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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最终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是最后的部片,一次放完,让大家痛快吧!坏消息是,《心魔》落榜了。OK!后面的部分比较粗糙,就悬疑而言,肯定还存在许多总题。例如,某部分问题还没有交代清楚啊,错字别字啦!种种,希望大家一并指出,也好让人做最后的润­色­,调整。最后,谢谢半年来猫友们的支持和体谅,第二部《赎罪》将在三个月后推出。没办法,偶手上还有另一部长篇《错位人生》正在连载,偶要先将它完本才有­精­力再开新书,还望朋友们谅解,谢谢!)(本章节,两万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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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我弄不清楚是有人从里面打开还是我推开的,总之我往里进去……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张床,一张破旧的床。不!我必须更证,除了床之外,墙角还堆放着许多破烂玩艺。你们要原谅我,当时没有特别留意它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因为我被床上隆起的奇怪现象吸引住。

“被子下面是什么东西?”

“去,快去看看,是什么?”

我的大脑还在拔河,但我的手已经做出了决定,它掀开了那床军绿­色­的薄被,一颗披撒着黑­色­长发的头颅露了出来……然后是穿着一条白­色­长裙的躯体,然后是……然后是……

“啊!啊……啊……啊……”当我意识到躺在床上的正是一年前跳楼死去的夏静时,开始歇斯底里地狂啸,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声音有多恐怖,因为我没有意识,我只是在叫,尖叫。

当单倪等人冲上楼来时,就看见我坐在床前,一只手紧皮捏住棉被的一角,瞪着躺在床上的塑料模特儿叫喊。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单倪蹲下身,环抱住我瑟缩的身体,怒不可遏的逼视拾荒人道。

“哎哟!”佩姐大惊小怪地拍打麻子怪责道:“你怎么好这么恶心哟?这种事也做得出来?抱个假人在床上睡,你还……哎哟!”

“还不快把它弄走?我早就说过了,这些东西都要烧掉,不能留,你居然还……”单倪气得说不出话来,麻子一边躲闪一边抱着比他还高两个头的模特儿,飞窜下楼,晃眼看去,仿佛正抱着个女人悄失。

“这……不好意思伐,我没想到他会,他会这样。”佩姐不好意思地偷偷睨视单倪,缩起脑袋的样子,看上去又矮了几寸。

“佩姐,你要看好他啊!虽然说好这房子是给你们俩当报酬的,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我这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想着有个人陪你不会孤单。这人要实在不行,你把他扔出去得了。”

“算了,算了,我看他也怪可怜的,没什么大问题,我会看好他的。”

“您还是老样子,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老是为我们着想,结果连自己的老公孩子都走了。在那个女人的身边,你也总是尽心尽力去照顾她,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看出来。我只是让你过去看着她罢了,谁知道反是累着你了。”

“唉,都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原以为你和小静找到了个好人家,谁知道又……”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我推入另一个房间中,我又再次回到了床上,变成了个木头人。

“是啊!都过去了。”单倪像是在自言自语,望着我发愣。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她到底怎么样了?”她们都在注视着我。

“越来越严重,都怪那个该死的警察,如果不是他,沁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单倪两手握着我的,愤恨道。

“没得救了吗?”

“我也没把握,刚开始的时候,还可以用药物控制,我还特意给她加大了剂量,谁知道又……又发生那档事来,我好不容易暗示成功,封闭了她的一段记忆,结果又被那个混蛋把她带走。现在,我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再催眠伐,你这么厉害,连你养母都能解决,这点问题还不简单?”

“那不一样,夏雪那是被我吓的,跳楼是迟早的事,只要看到那个东西,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她都会自杀。沁她,不一样,她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把自己完全封闭,我找不到下暗示的那扇门。这就跟一个毫无弱点,心智健全,没有­阴­影的正常人一样,走的是两种极端。”

“她这样子,你们怎么走?恐怕连飞机都不让上。”

“没关系,手续我都已经办好了,假护照明天就能到手,我一定要把她带走不可。”她伸出手来摸着我冰凉的脸说道:“沁,我们离开这里吧!你会好起来的,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就能好起来。”

佩姐看她这个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悄悄退出房间,关上房门,寻麻子去了。

B省某高级住宅小区,几辆警车,呼啸着经过种植有两排法国梧桐的百米大道,左转五十米后,在一栋别墅前停下。车里跳下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手里扛着枪,面目严肃地站成两排。

当物业公司的管理人员赶到时,他们已经闯入别墅内,只留下两个人到车库内,察看停放着的那辆红­色­迷你宝马。

谁也没见过这个阵式,路人甲乙丙丁连管闲事的胆量都没有,远远绕道而行。本来是跑来质问情况的物业人员,反倒被盘问起来,其实他们也是云里雾里的。一个高大的警察出来把他们唤进业主的屋内,豪华的客厅中央站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警察,黑发中夹杂着遮不住的银丝,刚毅的面容不怒而威,任何人站在他身前,都会有种被压迫的感觉。

自称姓刘的老警察告诉他们,他们是B省公安局缉毒大队的,警方怀疑这里是毒贩子的老巢,希望他们能配合办案。

毒品走私啊!物业人员一听脸都绿了,早把搜查令这档事忘到一边天去了,人家问他们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这栋房子的业主叫什么名字?”

“陈列宁,是个港商。”

“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出入过这里?”

“住着一个女人,后来又来了一个,我们也不太清楚。”

“有业主的联系方式吗?”

“有!有!有的。”

……

那个下午,对于小区的物业主管而言,简直就是一场恶梦,他们傻愣愣地坐在客厅,听见警方的人说没有找到毒品,刚要松口气,紧接着又被另一个消息吓得魂飞魄散。再后来,又来了辆车,下来几个人,说是刑警,要封锁现场,他们怀疑这里发生过凶杀案。

物业主管们的恶梦对于墨年与老医师而言,是这么的漫长。眼看着山边的太阳都快掉下去,才盼来消息,一个半小时后,一辆警车把墨年悄悄地带出­精­神病专科医院,朝市区方向疾驰。

当他们赶至公安厅时,几个B省的大人物都已经等候在那里,其中一位,就是墨年以前的上级领导,刘队长。至从墨小静出事后,墨年就从缉毒大队调任,成为普通刑警。刘队长与墨年的私交很好,两个人的关系亦师亦友,这一次,墨年就是越过自己的上级领导,寻求他的帮助。

刘队长亲自在办公楼前等待墨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他手里的烟没停过,脚下的烟蒂越积越多。他低着头,在阶梯前徘徊,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这个任务还真是艰巨啊!

眼看车子缓缓驶进,他连忙堆起笑容迎上前去,肚子里暗自埋怨那些个老狐狸,抢功的时候倒是跑第一,遇上这种事就直接推到他身上来了。

“刘队长。”墨年刚一下车,就看见情同手足的刘队站在冷风中,笑容满面的望着他,可这笑容,怎么说呢?以他们多年的交情来看,这笑容里边恐怕大有文章。

“委屈你了。”刘队长重重地拍了拍墨年的膀臂,尽在不言中。

“怎么样?是不是发现什么新线索?局里怎么说?”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着这件事,来接他的人没把话说清楚,弄得他一头雾水,直至看见刘队长,悬挂的心才算放下一半。

“唉!”刘队叹了口气,望着墨年的眼中似有难言之隐,推着他往里走去。“进去再说吧!外头风大。”

两人跨步走进办公楼大厅,墨年埋头紧跟在刘队身边,向安全通道走去。

“来支烟吧?”刘队坐在阶梯上,递了支烟给墨年,给他点上后,自己也燃起一支,狠狠地吸了一口,眉头深锁。

“刘队长,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什么时候也跟个女人似的?”墨年在刘队身边坐下,说道,他还清楚的记得,刘队最后一次露出这副神情,是在得知墨小静流产那时。

“墨年啊!我要说了,你可得挺住啊!”

“说吧!看你这熊样。”

“你姐墨小静,是不是一个人住在圣安娜教堂?”看见墨年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刘队知道没必要再继续问下去,也觉着这种愚蠢的问题怪无聊,­干­脆直截了当道:“她今天中午被人谋杀了,你父母已经赶过去认人,恐怕最迟明天就能把尸体给领回来。”

墨年突然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被刘队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过去。”这话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这会儿你哪儿也不能去!”

“那是我姐!”墨年红着眼睛扭过头冲他吼道,像只受伤的野兽,表情扭曲得吓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一下好不好?难道你就不想捉到凶手?对了,还有那什么,小说家?我听说你跟她的关系不一般吧?”

“小沁?”墨年这才想起我,反手扣住对方的,紧张道:“她怎么样了?”

“失踪了,岛上的人说昨天来了四五个陌生人,其中有一对年轻男女,男的那个也失踪了,没有人看清楚他的长相,就连什么时候离开小岛都不清楚。另一个,根据他们的描述,很有可能就是单倪。有个渔民说他收了个女人两千元钱,送她和严沁两人离开小岛,当时他还不知道小静出了事,回来时悔极了。”

“是她,一定是她,是她杀了我姐,还把小沁绑走了。”墨年又叫嚷起来,“你没上她家去捉人?我不是告诉你她家地址了吗?你怎么……”

“去了,去了,我去了!你可不可以先冷静下来?这样子咱们没法谈下去,上头还有几个人等着跟你谈话,你情绪这么激动,怎么说服他们你没有神经病?好好想想,就算是为了小静,你也得稳住。”

“我本来就没有病!”

“是,你没病,可你得说服那些个老狐狸。这次要不是你的情报很有帮助,他们也不会破例违反规定把你接回来,你必须取得他们的信任,配合专案小组把十一?八这案子给解决罗,才能重新开始,知不知道?”

墨年木然地坐在阶梯上,将脸埋进手里,一动不动。刘队眼望着他这样,又掏了支烟出来,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大口,又吐了一大团烟出来,狠不得将肺里的气全抽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队也不着急,就让那些老狐狸再等等吧!这孩子够可怜的。一想起墨小静,他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偏偏这么不幸。

“那栋别墅,有没有什么发现?”正当刘队也在想得出神时,墨年搓了把通红的脸,沉声问道。

“按着你的说法,我弄了个名目去搜查,结果你猜测怎么着?”

“说吧!”

“在那辆几十万的车子里,发现了处理过的血迹,估计她以为清洗过车子就能完事,却不知道,不经过专业药水处理,是抹杀不去血液痕迹的。另外,还在后箱发现了一些发丝,现在拿去做DNA化验,明天才会有结果。对了!还是先上去吧!他们手上有更详细的资料,尤其是关于那个单倪的,你一定会很惊讶。”

墨年沉默地点点头,站了起来,两人走出楼梯间……

两个多钟头后,墨年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

别墅的业主是一名港商,大概在三个月前才将房子租给了个名叫单倪的年轻女人,其中包括那辆迷你宝马。警方在调查单倪的身份资料后,发现她是个黑户,电脑里查不到任何符合信息。他们怀疑这个名字是她的笔名或是化名,于是又联系了出版社,结果就连出版方拿出来的相关资料都是假的。

身份证复印件、学历证明、个人简历等等……除了挂在书封上的相片是真的,其它全是假的,查无此人。更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单倪的医师执照却是真的,这本执照在别墅中找到,经过检验,被证实是真的。

面对着这些资料,墨年傻眼了。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也傻了吧?我说,咱们的运气还真不错,你瞧瞧这是什么?”刘队长笑着将一封信递给他,又说道:“这是我们在别墅信箱里找到的,就连老天都在帮我们。”

“整形医院?”

“对啊!你不是让我查一个叫温蒂的美籍华人吗?你再看看这份整形医院传真过来的相片。”

“该不会……”墨年接下来的话消失在­唇­边,传真纸上,左边那张脸正是白雪的好友,温蒂。而右边……“夏静?”他惊骇地盯着那张脸,活像是见了鬼,因为照片上注明的日期分明是在夏静死亡之后。

“你再好好看个清楚?”刘队又递了张彩­色­相片过来,这张是墨年曾见过的,夏静生前的相片。他把它们凑在一起,认真的对比起来,仔细一看,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出入。整容后的温蒂,从脸模子上看,要比夏静的圆一些,虽然都是单眼皮,但整形过和自然长成毕竟是有差别的。

“恍眼看上去,是挺像的,不过细看又不是,夏静的眼睛要更小一些,鼻梁略高,眼神,尤其是眼神,一看就是两个人。”墨年一点一点的分析道,会议室外里其他领导们显然都研究过了,正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观察他的行为。

“那你再看看这张?”

“这不是单……倪?”墨年突然顿住了,相片中的单倪,红头大卷波,鼻尖翘立,嘴­唇­又厚又阔,脸庞略圆,双眼皮的大眼睛灵­性­十足。眼神,没错!就是眼神,他发现整形过的温蒂那双眼睛与单倪的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样?看出来了吧?你要赞叹女人的化装术,就像变魔术一样,瞧瞧!要不是有专业化装师指点,我们还真看不出来。双眼皮可以用一层薄薄的透过膜弄出来,鼻梁可以用化妆品修饰,嘴­唇­轮廓就更简单了,再糊上厚重的眼影,波浪卷发型可以使下巴看上去宽大,再改变一下发­色­,傻了吧?人家不用整容就能大变活人给你看。”

“怎么说……”墨年望向众人。

“这个女人的嫌疑最大!墨年警官,欢迎你重新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明天指纹报告和血样化验就能出来了,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另外,关于令姐的不幸,我们感到很遗憾……”

那位挺着大肚子的领导说了许多话,可惜墨年都听不清楚了,他一心在为我的安危忧虑。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晚上,23:17分

昏暗的房间里,有个人推门进入,手中拿着个杯子,远远就能嗅到淡淡的­奶­香。

我知道是单倪进来了,我知道她杯子里是些什么东西,我还知道,自己渐渐知道该如何控制意识,不让它跳出我的思维。

“怎么不躺下来呢?这样要着凉的。”她把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把壁灯调暗了些,灯光变得越发暗红。“看看,手都冰冷的,躺下来吧?”她把我的手收进被子里,在床边坐了下来,“先把牛­奶­喝了吧?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没事了。”

我接过牛­奶­,触感温热,水温没有想像中那么高,我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不想喝下去,但又怕她发现我是清醒的。在她逼视的眼神中,无可奈何的我只好一口气灌入大半杯,直至瞥见沉淀在杯底的可疑粉沫后,才慌忙停下来。

“再喝点。”她又把杯子凑近我嘴边,里边还剩下小半杯牛­奶­,我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既不喝下去,也不拒绝。

试了两三次后,她见拿我没办法,只好扶助我躺下,又细心的为我盖好被子后,才悄然离去。我偷偷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就仿佛在看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心里五味陈杂。她行至门口时,若有所觉的转身,正好与我的视线对个正着,我丝毫没有躲闪的打算,坦然对之。她仔细的观察了一分钟左右,没发现什么,慢慢的合上门,离开。

人说久病成医,还真是这么回事,与苗苗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每一次发病时的情景我都记忆犹新。有时候,注视着她的眼睛,我就在想,当时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目光会这么涣散迷离?或许她什么都没在想吧?当大脑处于真空状态时,眼神也会同样空洞,这样,是否会活得更轻松一些?我是知道的,我知道单倪希望看见的是什么?就像我知道安眠药对我所能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小一样。

至从在师大宿舍楼前回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失眠,于是我就自己找药吃,有时候是一片,有时候是两片,甚至会有吞完所有药片的冲动。可我还是睡不着,就算服下两颗安定片,我最多也只能睡三个小时,就会醒过来,望着床边熟睡的莉莉到天亮。

莉莉,对啊!我的莉莉哪里去了?莉莉……莉莉……

我正想得出神时,听见房外传来的脚步声,有人要进来了,下意识的,我飞快闭上眼睛,放缓呼吸。

有人进来了,我闻到单倪身上的气味,她关上房门,并且下了锁,接下来是很长一段的静默,这种噬人的静寂,就像成百上千只蚂蚁在咬嚼我的心,痛苦至极。就在我差点儿沉不住气睁开眼睛时,耳边又传来脚步声,声音在另一边的角落消失,我印象中,那里摆放着一张梳妆台。

眼睛偷偷开了条细缝,我望了过去……

单倪身上穿着一条裙子,由于灯光的关系,我原以为它是粉红­色­的,可是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条裙子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现在可是冬天啊!这么冷的天气,她怎么穿得这么少呢?我很好奇她在做些什么,但又不敢睁大眼睛,只好继续小心翼翼的观察,有种作贼的感觉。

透过椭圆的镜面玻璃,我看见她在脸上涂抹些什么。这么晚了,难道她还要上妆?我惊疑到。很快,我发现自己错了,她不是在化妆,是在卸装,先卸去厚厚的红­唇­,然后是脸面上的胭脂白粉,再到眼睛……

说实话,当时我有些激动,极力压制急剧跳动的心脏,我很好奇,好奇在层层伪装下,会是张什么样的脸孔?单倪的真面目,是恶魔还是天使?

很久很久之后……由于角度问题,我始终没有能看清楚她的全貌,朋友们,你们可以想像,这是一种什么的情境,我很怀疑如果当时手中没有紧握十字架的话,我是否会疯掉?单倪站了起来,她转身的刹那,我飞快闭上眼,可心上却平静不下来。

我看见了,看见了她苍白的侧面,泛灰的嘴­唇­显得十分单薄……偷窥到的虽然不多,可对于我这种想像力丰富的人来说,足够了。它让我想起小时候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好像叫做,《画皮》,是的,画皮。

印象中,那是个十分残破的电影院,拥挤而窄小,我们坐在小板凳上,心惊­肉­跳地注视着模糊不清的大屏幕。当时,里面有个女人就像单倪现在这样,坐在一个梳妆台前,在脸上画着什么,我既怕且惊的盯着屏幕,很想知道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终于,镜头对准了那张脸,我的心差一点儿要跳出来,我不知道当我看见那张脸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无数种可能­性­从我脑中闪过,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一只大手盖在了我的脸上,虽然仅仅停留了短短十几秒,却使我悔恨多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印象,我也不知道盖住我脸的人是谁,可是每当观看恐怖片时,这一段零星的记忆总会浮现,伴着一缕淡淡的温情。有时候,我会想,它是否仅仅是我的幻想?

单倪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理了理我身上的被子,细小的动静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我全身僵硬的躺在那里,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小心地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她掀开被子,手开始在我的双腿上捏揉,奇怪,我居然能感觉到她所在做的事情。以前,每当她给我按摩腿部肌­肉­时,我总是看到,而不是感觉到,我应该是无法感觉到的。然而,这一次,我清楚的感觉到她手指正在我小腿上律动。

“有感觉吗?”

单倪突然问道,吓了我一跳,难道她知道我在装睡?我没吱声,屏息等待着,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只好选择什么都不做。

“我知道你肯定又是要摇头的,傻瓜,明明是可以有感觉的嘛!”

听她的口气像是在自语自言,我悄悄地松了口气,慢慢将憋在喉管里的气呼了出来,深怕被她发现。

“你现在是不是很怕我?那个混蛋警察一定给你说了些什么……”说到这儿,她停顿下来。

她像从前一样,喜欢在按摩时与我交谈,若是在十天前,我会很享受这宁静的时刻,但现在,我办不到。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再回不到最初,尤其是情感。

“给你说个故事吧?”她继续说道,我感觉她的手指有些微冰凉。“从前有个女人,生了个孩子,是个女孩儿,她不要这个女孩儿,因为孩子的爸爸有自己的女孩儿,所以她也不要她。女人把孩子抱到孤儿院,她给孩子的爸爸寄了一封信,然后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女孩儿的爸爸没有来接她,当时女孩儿还太小,还不知道难过,然后,她就长大了。”

我猜单倪是在说自己的故事,静静地听着,仿佛掉进了她的回忆中。

“女孩儿在小小的孤儿院里长大,她的脾气不好,大家都不喜欢她,后来,来了个好小好小,巴掌那么大的小婴孩。佩姨对她说,这是你的妹妹喔!要好好的照顾她,帮她长大。女孩儿很高兴,她有妹妹了,于是,她们一起长大。妹妹胆小、害羞,经常会在半夜里醒过来,时常被大孩子欺负,女孩儿就帮她去教训他们,她们是真正的姐妹。”

“有一天,佩姨说,妹妹的妈妈来了,她们不知道妈妈是­干­什么的,但她们听说,妹妹要离开孤儿院,离开女孩儿,跟妈妈生活在一起。妹妹很害怕,整天哭闹不休,偷偷离家出走要回孤儿院。妈妈没有法子,只好把女孩儿一起带走,从此,她们就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了。头几年,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女孩儿知道自己跟妹妹不一样,她必须比妹妹更懂事,更出­色­,更讨妈妈爸爸的欢心才能生活在这个家里,才能继续跟妹妹在一起。所以她总是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学习,年年考第一,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情,不让大人们­操­心。”

“那一年,女孩儿长大了,变成个大女孩儿了,她的出­色­赢得了所有人的赞赏,尤其是爸爸。那个被她叫爸爸的男人,很喜欢她,比喜欢妹妹更喜欢,所以,当爸爸妈妈分开时,妈妈带走了妹妹,留下她跟爸爸两个人。唤做爸爸的男人,把她带出了国,断绝了与妹妹的联系,他栽培她,她说将来他的一切都会是她的。他常常在晚上把她叫到房间里,把她抱在怀里,她十八岁生日那年,他送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给她,然后强Jian了她。”

“女孩儿十八岁了,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恨他,恨这个男人,是他害得她与妹妹分离,是他害她失去了所有。从此以后,她再也没叫过他一声爸爸,男人并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她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女孩儿每天都在做恶梦,从恶梦中惊醒,她一直在思考一个办法,一个杀死男人的办法。终于,当她上大学时,她找到了,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她知道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时间,她有的是时间去完成这件事。”

“还有一件事情让女孩儿寝食不安,妹妹,她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妹妹。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还有没有做恶梦?她知道那个叫做妈妈的女人肯定没有照顾好她,那个自私的女人,生下妹妹后抛弃了她,后来又欺骗自己的丈夫,收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女人心里没有女儿,只有钱,钱是她依存的全部。女孩儿越发担心妹妹起来,她想回国,回到她生长的国家,她四处打听,好不容易争取到交换生的机会,飞离了美国。”

“回到祖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听妹妹的下落,她花了很多的钱,她有钱,那个男人给了她很多的钱,而且她并不担心,她知道那个男人活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死去。为期一年的交换生生活,是她最轻松的时期,她交到了新的朋友,回到黑头发黄皮肤的人中间,给她安全感。当找到妹妹的消息传来时,她脸上再次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这么笑的,可当她拥抱妹妹时,她笑了。”

“妹妹也已经长大,考进大学,有了自己的生活。妹妹踏进校园那天,她送了一只镶钻的发夹给她,是真钻石,很贵重,可妹妹不知道,还以为这东西很便宜,但既然是便宜货,妹妹还是爱不释手,像宝贝似的天天载在头上。妹妹喜欢看鬼故事,女孩儿就为她写,妹妹不开心,她就变着法子哄她开心。可是有一天,她发现妹妹越来越忧郁,越来越伤感,又不肯告诉她原因,她很担心。就在她享受与妹妹团聚的幸福时光之时,另一个消息从国外传来,男人死了,他终于死了,她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

“可是该死的老天玩弄了她,就在她离开期间,夺去了妹妹的生命,她死了,她死了!她还这么年轻,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他们说她是自杀,不!女孩儿不相信,不相信深爱着她的妹妹会跳楼自杀,不会,绝对不会的!”

单倪说到这时,情绪激动不已,眼睛中­射­出恶毒的异光,很吓人,感觉就像个寻仇的女鬼。不!她就是女鬼,为妹妹报仇的女鬼。

于是,我开口,轻轻的吐道:“是你杀了她们。”

她僵化在那里,惊骇的看着我,我慢慢的坐直身子,与她对视,继续说道:“一切都是你的计划,你先杀死了自己的养父,接着利用池丽谋杀了那些伤害夏静的学生,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杀害池丽,伤害苗苗,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把我当做你的挡箭牌吗?利用我从墨年那里套到消息,利用我接近苗苗,利用我……”

“不!不是这样的,不!不是!是!我是要惩罚她们,她们罪有应得,她们该死,她们害死了我的妹妹,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是无心的,你要相信我。”

“真的是你?”我瞪着她,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当亲耳听她承认时,却又无法接受,这是单倪啊!比亲姐妹还亲的朋友啊!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会是她?“你早就知道,夏静的死因?”

“嗯!很偶然的机会,我的好朋友车祸住院,导师请我替代她出诊,起初我以为苗苗只是个普通的病患,可是当我见到她时,当我知道她就读师大时,我知道,那个晚上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你就是温蒂?”我想起白雪父亲提起过的名字,惊讶的望着她,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不可能,你不是她,我见过温蒂的相片,你不可能是她。”

“呵!”单倪低头苦笑,说道:“很惊讶吧?我就是温蒂,温蒂就是我,你好好看看我,像不像一个人?”

听她这么一说,就着昏暗的灯光,我仔细打量起来。之前因为恐惧心理,我没敢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可现在,我看到了……天!我看到了什么?夏静,是夏静?不!怎么可能?我一边摇着头,一边向后倾,背部紧贴着床头的木板,活像见了鬼。

“看样子,整容手术做得还挺成功的嘛!”单倪调侃自己道,带有点苦涩意味。

“怪不得苗苗没有把你认出来,原来你,整了容?你是不是从苗苗那里知道了很多东西?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害苗苗呢?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哼,你以为她没有错?是!她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去做,才害死了静。她明明看见厕所里的人是静,她还偷听到她们的谈话,知道通灵社的人每天晚上都要装神弄鬼,可是她非但不把这件事报告校方,甚至还去偷看。告诉你吧!静死的那个晚上,她就站在楼下,亲眼看见她们把她推下楼。”

“推……”我捂住嘴,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对!她们谋杀了静,就因为她不肯把发夹脱下来,那是我送给静的发夹,静死也不会脱下来的,所以……所以她们就……”单倪低头饮泣,单薄的双肩擅抖着,可我仍然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可是你不能够因为这样,就把苗苗吓疯啊!她这么善良的一个孩子,还有她的父母,还有,旅鼠,旅鼠又是怎么回事,也是你­干­的?”我追问道,一想到那些无辜的人们,就感到恐惧,坐在我面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不,不是我……”

“还有小静姐,是谁杀了她?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你一定还有同伙,告诉我,是谁,是谁­干­的?”

“不!不!你不要再问了,总之,这一切不是我的本意,你要相信我,沁。我已经放弃对苗苗的报复,因为你,我已经不再想去伤害她了,否则她不可能活到现在,可是,有些东西我现在还没能告诉你,也许等这件事情过去后,我会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你,现在还不行。相信我,好吗?相信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你已经伤害我了。”我摇头痛惜道,感觉脑子有些昏眩。

“不,我没有,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接近你,利用这件事走进你的生活,帮助你真正好起来。沁,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只有我能帮你重新站起来,明白吗?都怪那个死警察,如果他不出现,你就不会接触到这些东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你,一切都是你,你不但害了我,还害了墨年,你给我们吃药,你让我们产生幻觉,你还装神弄鬼,你……”

“不!不是我,不是我!”单倪就像疯了一样冲我大声吼叫道:“你应该要感激我,是我救了你,是我每天让你服用药物,安定你的情绪,否则你早就疯掉了。你以为我故意给他吃药的吗?不,也许,也许我的确是想过要害他,但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你有病,你不能受剌激,你必须吃药,我用心良苦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可以错怪我?沁,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美国,重新开始,远离这些会令你恐惧的东西,我们离开,好不好?”

“你去自首吧!单倪。”我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起来,知道是牛­奶­的缘故,慢慢地,我侧倒在床上,陷入黑暗。

单倪对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一个字,不!不!不……

第二天一早,我被单倪叫醒,她已经重新给自己化上“面具”,神情自若地望着我,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我记得半夜里我醒过来两次,每次都在喝下东西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下,看样子单倪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不断喂我吃药。

她帮我洗好脸,又想喂我喝牛­奶­,我拒绝食用她递过来的任何东西,包括蛋糕。麻子和佩姨也帮忙劝我,磨了十多分钟,单倪的耐­性­已经到达极限,决定由着我去。我看见她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然后在麻子的帮助下,把我抱上一辆丰田汽车。

当我第一眼看见这辆银白­色­的汽车时,感到有些失望,我原本期待是辆出租车,这样呼救的可能­性­会高许多。实际上,单倪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她由始至终都在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见我稍有动作就会上来阻止。

我被轻轻放在副驾位置,单倪与佩姨告别后,自己坐在了主驾上,我冷冷的注视着她,我的双手被他们绑缚在身前,身上扣着安全带,动弹不能。我能看出,单倪对那个叫佩姨的女人带有不舍之情,真是个奇怪的人,她可以冷血的谋杀养父母,这个时候却对一个外人表露出这种小女生的娇柔之态。在我看来,她的­精­神状态并不比我好过多少。

车子驶出村口,平稳的开在车道上,单倪开得既快又稳,没有在市区兜太久,很快上至外环道。天边悬挂着白素的冬阳,天,依然是灰蒙蒙的,并不因为有了太阳而明亮多少。车道上来往的车辆越渐多了起来,或许是快速环道的关系,并没有塞车的现象发生,虽然我宁愿塞车。

我知道她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一路上的路标都注有飞机场三个字,她恐怕早就计划好了要走,把我带走。但让我不明白的是,她的神情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不安?她在害怕些什么?是因为教堂里的那个男人吗?还有太多的疑点没有解开,单倪这么匆忙的离开,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她自己?

单倪一边开车,一边不时望我两眼,然后絮絮叨叨地说话,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例如告诉我,我们要先去香港,再转机飞美国。又例如提起香港美食,一些趣事趣闻等等。她在那不停地说,可我没在听,一路上都想着怎么样才能逃跑,她的声音让我感觉很烦燥,­干­脆摆出一副呆滞的神情出来。

果然,当她看见我这副模样时,不再吱声了,带着更深的忧愁,把车子开得飞快。

我不知道车子开了多长时间,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我还没来得及想到对策,就已经远远就看见驶入飞机场正门的笔直大道,道路两旁的植被有些枯萎,在飒飒冷风中摇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晨的原故,感觉气氛有些冷清。

单倪明显把车速放慢下来,警觉地四下张望,就像电视里面那些做贼的一样。不知道她在找寻什么?警察?还是那个杀手?我不知道。这种做贼心虚的犯罪心理,我是无法理解的,能让这种人恐惧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我们始入飞机场大门口前的停车坪,单倪下车,准备绕到后车厢去取轮椅。我紧盯着她,静待她再多走出几步后,就开始大声呼救,这是最糟糕的办法,却是目前的我唯一能想到的。但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与人们预期的想左,单倪还没走出五步,就突然僵硬的定立在后车窗旁。

没过几秒钟,她脸­色­惨白地冲入驾驶座,一边发动车,一边紧盯着一辆白­色­QQ,很小很小的车子,在B省,这种车子满在街都是,我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

就在这时,让我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那辆白­色­QQ很快也发动马达,紧跟在我们后面。单倪的速度很快,飞快,不要命似的,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玩命,后面那辆白­色­QQ同样紧咬不放,一灰一白,两辆车在宽阔的车道上追逐。

单倪紧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泛白,不时瞥几眼后视镜,感染了她的情绪,我也不时回头去看。可惜对方车子装了茶­色­前玻,我看不到他(她)的面目,甚至里是男是女,几个人都不清楚。会是墨年吗?我暗忖道,依旧频频回头……

“沁!”眼看那辆车子就要跟我们齐头并进,来到岔路口时,单倪突然急转方向盘,车子一个大摆尾,转入一条弯曲小路。“你听我说,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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