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后藤爱突然闯进了王云堂的家。
后藤爱说:“王先生,我想回日本……”
“怎么?”
“我的老母亲病了。但这一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想,我想把股份也一块带走。”
“好吧!明天来吧。我还要和大家商量一下。”
这时,王云堂留了一个心眼,因他近几天听人风传,日本要倒台子了,这可能也是个动静。回到家他和龙姑娘说了此事。龙梅说:“爹,这些日子,你要密切注意世上的变化,前两天我上街,见不少日本人搬家!”
这是1945年的早春,天冷得出奇。就是不下雪,人们一早上出门也会看见树上,房屋的窗棂上结着寒霜,这是老东北看似正常的日子……
一大早,孙玲刚刚在三六九小店挂出幌去,齐成山就推门走进来,说:“给我温二两酒,来一碟咸芹菜。”
孙玲笑了,说:“齐大柜,那是从前的菜。现在咱们是炒菜。”
齐成山还愣着。一会儿,他仿佛清醒过来,连连说:“啊,从前的事,从前的事。”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又推门走了。
那时,积德泉的门厅老孙头也不在那儿干了,他和女儿开这三六九。一大早,他上六马路一上坎的豆腐坊去买豆腐,一进屋就说:“玲子!吴剃头死了。”
女儿一愣,问:“哪个吴剃头?”
“就是在早在咱这儿开剃头铺的吴世贵呀!”
“不就是满贞她哥吗?”
“对啦。叫日本人绑在电车站的路灯杆子上,活活冻死啦……”
孙玲说:“到底咋回事呢?”于是爹就把方才在街上听来的加上他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对女儿说了。
原来,吴剃头那年为了救妹子,气极之下给了邱警尉一刀,就领妹子逃亡去了。可是,上哪儿谋生也不易,看看风头一过,兄妹俩又回来了。剃头的手艺是有,租门市得用钱,没办法哥哥就通过妹子认识的人在“新京交通株式会社”谋了份职业,在摩电车上卖票。可是,卖票就卖票呗,因为钱挣得少,干活又累,还常挨日本人的揍,于是就想个招,起码把自己挣的那份工资“弄”回来呀。
可是,怎么个弄法呢?一般情况下是每个摩电收票员和开车的,下班到公司交班,交通会社的社警就开始翻工人的兜,怕职员藏钱。饭盒子翻,连裤裆都摸。后来工人就也想出了一个偷钱的办法。看看快到终点站了,电车工人们就把纸币攥成团,往上边吐两口唾沫,然后照准窗外抛去,靠着天冷,那钱团就会“叭”一声冻在路灯或电线杆子上。等下了班后,工人们再去找那根电线杆子,用小刀一点一点往下抠。
日本人发现收入少,可又找不到原因。
可是时间一长,日本人终于发现了工人“偷钱”的秘密。于是有一天就跟上了吴剃头,结果他被当场抓住。日本人就扒光他的上衣,把他绑在那车站的灯柱子上。只半宿时间,人已冻成冰条。
老孙头说:“真惨哪……可惜他这一身的剃头手艺。”
女儿说:“他妹子呢?”
“不知道。”
“人还在那儿呢?”女儿说,“爹,我去看看!”爹说:“那你快去快回……”女儿跑出去了。
这一上午,来三六九的人都在谈论老吴头的事。直到下晌才传来消息,说大柜王云堂出钱,让扶济院的买了一副棺材,把吴世贵装了,拉到伊通河岸上埋了。管咋地也是积德泉的人哪。
不断地有奇怪的消息传来,说日本人在太平洋战争中打败了。一天淑英来见王云堂,说齐成山夜里突然出走了,问他是否知道下落。接着,夏天到了,又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长春市的电车都停止不通了,一打听,原来是“新京交通株式会社”的日方经理赤濑川安彦已接到上方的通知,让把所有的电车弓子都拆下来,打造刺刀,说日本人准备在倒台子时剖腹自杀……
埋头管理生产的王云堂这天早上还没有起床,就有人闯进院子来。
“这是积德泉的老掌柜家吗?”
“对呀!”
“你家还有没有酒,我给灌一些。”
“干什么?”因平时,他家里也留有几瓶。
“可不好了!咱这以南的几条街筒子的人都得了‘火痢拉’,一家一家子地死呀。可是,有些人家喝了你们积德泉的酒,竟没有一个人得病。”
“真吗?”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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