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才话音刚落,便听西边的洞庭湖方向响起一声震天的轰鸣声,脚下的地面随之开始颤动起来,似乎是要发生一场极大的地动,就连此间这一整幢岳阳府衙也有些轻微的摇曳,梁木间不停地发出“吱吱”声响
这场震动约莫持续了半柱香的光景,终于稍稍平缓了下去右首席位上的言思道强行坐直身子,露出一脸的疑惑,惊呼道:“这……这场地动……”却见正中席位上的方东凤已然睁大了双眼,闪露出慑人的精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每根皱纹里都透露出一丝莫名的兴奋只听他陡然哈哈大笑,有些激动地说道:“错不了!错不了!这正是洞庭湖的神异!”zxSm
江望才的神色却有些落寞,过了许久,这才淡淡地一笑,说道:“想不到多年前的二月二日,由墨家钜子亲手封印起来的洞庭湖,就在两千多年后的今日,恰巧也是这龙抬头之际,终于又被墨家的传人破解开了”
言思道愕然问道:“什么封涌”江望才长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平静地说道:“其实这岳阳本没有什么洞庭湖,那时候,整个湖广都是一片夹杂着沼泽的大平原,正是那些上古文献中经常提及的云梦泽大地至于这片大地为何能够积水成泽,却是源自地面下的暗流了唉,说到这地下暗流一事,不知先生是否有所耳闻?否则的话,只怕很难理解江某后面要说的话”
言思道略一思索,立刻沉吟道:“江兄口中的暗流,乃是深埋地底的水源,也是好事之人常挂在嘴边的‘黄泉’其实倒是常见得紧,好比那掘地挖井得出的水,便是所谓的暗流了♀些暗流虽然深埋地底,不见天日,却是远胜于地上的江河的流量,甚至能与四方诸海相提并论……”
江望才见言思道明白,立刻点了点头,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春秋年间,有一位墨家高人对这云梦泽地底的暗流甚是好奇,不禁突发奇想,若是将这些暗流堵塞起来,那将出现什么样的局面?这位墨家高人先后计算了三年,发现这云梦泽地底的暗流与地面上江河的流向恰好相反,乃是由东至西而行,在此地涌出,继而汇聚成泽地但是每逢年初的二月二日这一天,这些暗流受东面诸海潮汐的影响,却会出现相反的局面,变作自西往东逆流”
“于是这位墨家的前辈高人便选中了二月二日龙抬头这一天,命门下弟子将那从武陵山上转运来的上万斤巨石尽数倾倒其间,覆盖在这云梦泽地底最大的一股暗流之上,将它堵了个严严实实据说工成之时,天地变色,星月无光,仿佛整个云梦泽大地都在痛苦地哀嚎,那位墨家高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不停地命人将巨石运来此地,只管往那股暗流上堆填,日积月累之下,竟砌成了一座长十里宽两里的小山”
言思道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惊呼道:“莫非那便是今日的龙跃岛?”江望才长叹一声,紧闭的双眼似乎有些湿润,嘴里缓缓说道:“不错,这正是龙跃岛的来由≡从那股最大的暗流被堵塞起来之后,原本在此地涌出的地下水流只好从四周缓缓渗透出来,又被覆盖于其上的龙跃岛截断了地底河床,无法在每年的二月二日逆向释放流回东面,长年累月,终于便汇聚成了今日这八百里洞庭湖”
言思道不禁吐出一口长气,这才发现自己只抽了几口的一锅旱烟,早已烧尽殆尽他急忙又填装了一锅烟丝,定神说道:“想来江兄昔日在湖广揭竿而起,选择龙跃岛作为立足之地的时候,还并不知晓此事?”
江望才陡然睁开双眼,沉声说到:“不错,江某若是一早便知道这龙跃岛的来由,说什么也不会将自己辛苦创立了十多年的基业,建在这堆墨家用来封印暗流的巨石上面”他激动之下,忍不住咳了几声,略微喘息道:“七年前,墨家传人前来洞庭湖面见江某,说是奉了墨寒山之命,要毁去龙跃岛,解开这片封印了两千多年的洞庭湖江某那时这才知晓了龙跃岛下的玄机,如何肯答应他们?拼死力争之下,终于和墨者定下了约定,那便是除非是江某亲口答应,墨家决计不能私自解开封蝇继而毁我龙跃岛”
言思道听他这句“和墨者拼死力争”说得虽是轻描淡写,其中的艰险却也可想而知,所幸那墨家之人自古便是一诺千金,如若双方定下了约定,必然不会私自毁诺想到这里,言思道深吸了一口气,陡然语调一变,喝问道:“你虽然割舍不下自己龙跃岛上的基业,但眼下大军压境,洞庭湖势不可保全,所以你便破罐子破摔,索性答应了墨者,叫他们在今日解开这洞庭湖中的封蝇是也不是?”
江望才被他喝得微微一怔,当即冷笑道:“不错,江某一早便已说得清楚,无论是谁,只要胆敢触犯到我江某人的头上,江某纵然是玉石俱焚,也绝不会让他占到丝毫便宜哼,方才那一声巨响,便是墨者终于解开了洞庭湖封印”
言思道双眉一扬,大声问道:“如今封印既已解开,那洞庭湖将会如何?”他说完这句,他立刻又自己回答说道:“是了,那堵塞了上千年的暗流一旦重新疏通,今日又是二月二日逆流之际,必定势不可挡,甚至会将整个洞庭湖水都吸进地底,化为地下暗流,是也不是?”
江望才大笑道:“正是!如今龙跃岛上江某的心腹帮众,早已在谢贻香的相助之下,带着钱粮财物尽数撤离至于谢擎辉的大军此刻若已上岛,哈哈,那便只好成为破解这场千年封印的祭品了……”言思道骤然怒喝道:“混账!你既已重夺洞庭湖主之位,又将岛上的钱粮财物尽数撤走,为什么还要将这许多条人命卷入其中?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望才傲然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些家伙为了讨得朝廷的欢心,不再追究军饷遗失之罪,居然栽赃嫁祸,胆敢来犯我龙跃岛,当然是死不足惜!”
言思道猛一拍身前的几案,大喝道:“放屁!他妈的,我平生最看不惯的便是你这种畜生,只因一时的愤愤不平,便要取人性命以泄心头之恨!”他越说越是气愤,陡然抓起几案上的一根木筷狠狠扔出,正中江望才的脸上
江望才哪料得到言思道这一记?面颊顿时一片火辣他急忙怒目往向身后的那个云老,却见那云老只是垂首而立无动于衷,仿佛根本就没有替自己拦下这根木筷的意思那右首席位上的言思道又开口骂道:“你为了活命而杀人,可以;为了金银珠宝俊男美女而杀人,也可以;甚至哪怕是为了扫清自己前进道路上的阻碍而杀人,那也是无可厚非但是眼下谢擎辉的大军对你已再无威胁,你何苦要下此毒手?你这损人不利己的畜生!”
江望才被他说得心头火起,当即反问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江某?别以为我不知晓,此番那承天府的大军未得圣命师出无名,还是你出的好主意,叫平民百姓伪装成我龙跃岛门下,去军营里大闹一番,弄出了上百条人命,谢擎辉这才敢以借着护国平贼的名义,理直气壮地发兵我洞庭湖”
言思道当下还要再骂,却听正中席位上的方东凤陡然大喝道:“统统给我住口!”只见他拿起一根木筷,在几案上重重地敲了几下,满脸都是兴奋之色,大笑道:“你们这两个黄口竖子,莫要忘了,谁才是此间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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