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0月24日的早晨了。这也是爵士一行人从塔尔卡瓦诺出发后的第十天。这里,距离科罗拉多河和37°的交界处还有大约九十三英里,因此他们还需要走上三天。在旅行的途上,格里那凡爵士特别留意是否能见到土著人,想能从他们那里打听格兰特船长的下落。此时的巴加内尔,西班牙语已经炉火纯青,和塔卡夫能流利交谈了。在聊天中,两人得到彼此了解。塔卡夫也表示,可以通过他的翻译,了解到土著人的消息。可是,爵士这一行人,走的并不是印第安人通常行走的路线。他们走的路线,是草原上阿根廷共和国到高低岩山区大路的南面,所以和当地土著印第安人当然背道而驰,一路上自然没遇到游牧的印第安人,或者处于酋长王国内定居的印第安人。只是在偶然间,会远远看见一些骑马的牧人出现,但旅行者们一想靠近,却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可能他们不愿意和任何陌生人见面,所以迅速地逃离了。而且,爵士这一行八个人全副武装的模样,令草原上所有独自往来的人,看见了都会觉得好生奇怪。强盗见了他们,不敢前来冒犯,立即溜之大吉。草原上的一般行人看见,会误以为是一些游荡在荒野里的强盗。总之,他们这一副模样,都很难和好人或者坏人强盗交谈!这非常不利于他们打听任何消息!但是这荒凉的路径,也为他们解释格兰特船长的信件,提供了一个意料不到的证据!
在爵士们行走的路径中,有几条小路是直接横贯草原的。其中有一条小路,是由卡门通向门多萨的重要路线。旅行者们看到了这小路上都堆满着牲畜的残骸,上面的残渣被秃鹫啄得干干净净的。经过风的蚀化,这些残骸在阳光下白花花露着。这些数以千计的残骸,感觉肯定有人的残骨夹杂在里面。
塔卡夫一直看着爵士的队伍,直到目前为止,都在沿着直线的方向走。对此,他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他很清醒地看到,如果这样一直走下去,也看不到任何城镇、村子或者阿根廷的垦殖区。因为这一条直路同其他的路都不相交。他一直在这里从事向导工作,看见这一行旅客居然不邀请他来领路,却总在引导他前行,这一点他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好奇归好奇,他是一个有风度的巴塔戈尼亚人,所以始终克制自己,一直沉默不语,保持优雅的矜持态度。但是这一天,当队伍走到和一条直路的交叉处时,塔卡夫却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他勒住缰绳,下马对巴加内尔说:
“先生,这是一条通向卡门的路。”
“不对。”巴加内尔答道。
“我们前行的方向是向东……”
“对,一直向东边……”
“但向东走,没什么地方可去了!”塔卡夫疑问地说。
“这谁知道呢?”
这时,塔卡夫也不作声了。他一脸惊讶地看着巴加内尔,观察到这学者不像是在开玩笑。巴塔戈尼亚人一直都是严肃行事,所以他也不会想象别人会随便说一句玩笑的话。
“你们去的地方难道不是卡门吗?”塔卡夫又打破沉默去问。
“不是这里。”巴加内尔答道。
“难道也不去门多尔萨?”
“嗯,是的。”
格里那凡爵士见此,走了上来,询问巴加内尔,塔卡夫在询问什么,为啥停住不走了呢?
“嗯,塔卡夫在询问,我们想去的目的地是卡门还是门多尔萨。我说不去这些地方。他感到很吃惊。”
“嗯,这倒也是,我们走这一条路,的确是令人惊讶。”格里那凡爵士补充道。
“是的,我也这么想。其实我们沿着这条路继续走,是到不了任何地方的!”
“为了打消这客人的疑惑,亲爱的巴加内尔,可以把我们此次旅行目的告诉给他听吗?就说说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向东的意图何在。”
“我觉得有些难以沟通,”巴加内尔说道,“巴塔戈尼亚人是不会懂欧洲科学的经纬度的。而且把发现船长信件的全过程,都告诉给他听,说不定会认为我们是在撒谎编故事。”
“其实呀,尊敬的学者,我想请教你,”少校Сhā嘴了,“是我们的故事令人难以理解;还是转达的人说话不清楚,令他听不明白呢?”
“上帝呀,麦克那布斯少校!”巴加内尔叫了起来,“直到现在,你还在怀疑我的西班牙语说不好?!”
“那既然您的西班牙语已经很好了,亲爱的朋友,您应该向他解释清楚吧!”
“我就试试看!”
巴加内尔于是又走到塔卡夫的跟前,尽自己的努力,把这一段离奇事情的起源、经过等来龙去脉,都一一用西班牙语讲述。这学者有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或者也说不清楚一些细节,所以在讲述的时候都是结结巴巴,有时候还被卡住。当实在说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做手势,连比带画,说着说着,居然在有沙子的地面上画起了一张大地图。在地图上,这学者比画着哪里是纬度,哪里是经度,然后纬度和经度如何交叉,接着又指明哪里是太平洋,哪里是大西洋,卡门是在哪一条路,他们现在位置在哪里。一旁的塔卡夫淡定自如地听着巴加内尔时而说、时而画、时而连说带画。但巴加内尔却不管对方塔卡夫是否听明白了,只顾滔滔不绝地说。在讲述半个钟头之后,这可敬的学者累得停下来了,擦着冒出的满头大汗,然后看着这巴塔戈尼亚人的反应。
“这下,他听明白了吗?”格里那凡爵士询问。
“等等再说吧,”巴加内尔说道,“唉,如果实在听不懂,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塔卡夫全神贯注盯着地面上那张慢慢被风吹平了的“沙土”地图,一言不发地站着。
“朋友,明白了吗?”巴加内尔询问塔卡夫。
塔卡夫仿佛没听见他的询问。此时,巴加内尔看见少校似乎不屑地撇了撇嘴,知道少校是想嘲笑他,他很不服气,又打算向塔卡夫解释一番,但对方却用手势暗示他停止。
“原来,你们是在寻找一个俘虏吗?”塔卡夫问道。
“对!”巴加内尔连忙回答。
“你们寻找的路线,是沿着太阳落山到太阳出山的方向吗?”塔卡夫用巴塔戈尼亚人的习惯说法,用手指了指这从西到东路线的方向,询问道。
“对,都没错,的确是这样!”
“看来是上帝把俘虏的秘密托付到海洋的波涛之中?”
“对,然后上帝又把他们的秘密交付给我们!”
“那我们就去实现上帝的旨意吧!”塔卡夫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现在就向东边走去,需要的话,可以走到太阳的落山之处。”
学者巴加内尔看见自己的学生能够明白自己所说的一切,立即喜上眉梢,情不自禁把塔卡夫说的一切翻译给同伴听,边说边手舞足蹈。
“看来,巴塔戈尼亚人可真是一个聪明的民族呀!”巴加内尔喜悦地补充道,“在我们国家,我如果把这件事说给二十个农民听,肯定有十九个和对牛弹琴一样。”
格里那凡爵士就吩咐巴加内尔,询问一下那塔卡夫,是否知道有欧洲人被草原地区印第安人劫持俘虏的消息。
巴加内尔于是就把爵士的这意思翻译给塔卡夫听,然后静静观察他的答复。
“哦,这个我好像听人说过。”这巴塔戈尼亚人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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