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展昭妖化的猫耳和尾巴已经收了回去,白玉堂仍扒拉着不让他出门。这倒便宜了四大金刚,四人主要是怕展昭寂寞,更怕白玉堂借机欺负好孩子展昭,从他没头没脑盗三宝就可以看出,这娃老找展昭麻烦,于是四人天天蹲在简陋的草庐里陪着二人闲话顺带监督老鼠。
不过半天,白玉堂被他们吵得头大,展昭一见他皱眉就知道这老鼠想清静,于是问道:“四位哥哥怎也来了?”
王朝道:“你师侄这个钦犯一跑,庞太师就告到官家跟前了,说大人私放罪犯。包大人多厉害啊,当即就进宫面圣,说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失踪,官家当然就顾不得你师侄这个小角色了,下令立即调查你的失踪案,要哥哥说,官家就是惦记你。”
展昭死命按住准备暴走的白玉堂,笑道:“后来呢?”
马汉接道:“你师侄走没多久,就有人飞鸽传书,说你人极有可能在襄阳王府,传信的落款是‘不迟真人’。公孙先生一看,就催着包大人伙同八贤王进宫面圣。我们四个在你被那个什么幽冥天子伤了之后,就开始按包大人的意思,四处收集襄阳王的罪行。谋反这一条倒是证据不足,但是官家好像也不甚在意,借故扣下已经放出京的襄阳王,同时命颜巡按到襄阳收取罪证。”
“乖乖,不得了,前儿抄了襄阳王府,抄出来私制的龙袍,谋反罪名俺看就能定了!”赵虎大掌拍在白玉堂肩头,“小师侄很有本事嘛,孤身就敢犯险救出展兄弟,俺老赵冲这一点,将来有好吃的留你一分。”
白玉堂倒是不恼,哈哈一笑:“合我脾气,等伤好了,定与你大醉一场。”
“喝酒?你嫌皮松了不是!”
一听这声音,白玉堂当即煞白了一张脸,拄着龙头拐的江宁婆婆一把揪住老鼠耳朵,尖着嗓子就嚷开了:“我把你养大容易么!你就这么不顾惜自个!早知道喝奶时就呛死你,也省的我老人家操心!”
“娘娘娘,您松手,您怎么来了?我又不是你养大的……哎呀,疼,猫儿救我!”
展昭不忍了,扶住江宁婆婆道:“婆婆您先坐下歇歇,大老远来教训这只不争气的老鼠,小心气坏身子。”
江宁婆婆喜笑颜开:“昭儿,你别老纵着他,这没毛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这师叔当得太宽了些。一听你失踪,老婆子就没睡稳过,玉堂把这事闹的江湖皆知,那些个红颜知己都不安生了,刚还在门口遇见那个叶梦什么的,老婆子看不上眼,你看玉堂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劝劝她,让他赶快定下来,老婆子好抱孙子。”
“娘!”白玉堂见展昭脸色僵硬,心头一酸,就要说出实情,却被展昭止住。
展昭为江宁女奉上一杯茶,认真道:“婆婆,展昭与玉堂已有白头之约,此生绝不相负!”
几乎被当成门柱背景的四大金刚齐呼一声:“什么!”
江宁婆婆顿时一愣,眼神在两人脸上几个来回,那种认真和决然告诉她任何阻力都不能更改他们的决心。
江宁婆婆接过展昭的奉茶一饮而尽:“展昭,你不仅是男人,还是妖怪,你不在乎他人评说?”
白玉堂却接道:“娘,你小看了猫儿。猫儿从不在乎自己是人是妖,他在乎的是不伤害到我。他想做人,只是因为要与我相守。而我……”他粲然一笑,“除了他,谁都不要!”
我们的情谊何止一个“爱”字,知己,恋人,亲人,说不清的感觉早就将彼此牢牢连接,强大的信任根本分不开你我。
江宁婆婆拍拍手,笑得开心:“秀秀,却是老婆子赢了。”
白展二人惊疑地看着闵秀秀挺着大肚子进来,大嫂抿唇一笑:“老五,我把那个叶梦打发了,说你已经成婚,叫她断了念想。你怎么谢我?”
江宁婆婆扶住她,闵秀秀笑道:“还是干娘眼光精准,怎就知道必是展昭先坦言?我还道小昭是个温和脾气,脸皮也薄些,竟是出奇的大胆。”
“昭儿我喜欢,可惜不是女子,罢了,全当是多了个儿子,没毛鼠的性子真要娶个姑娘,根本就收不住,就冲昭儿能管住他,我也就放心了。这无法无天的劲头,心里挂了人,就安生多了……”
“可不是,干娘,你可不知道,咱们老五还是童子身呢!红颜知己那么多,楞还守得住,绝非常人能比,若非心有所属……”
石化的何止四大门柱,白展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什么人!”
门外颜渊一声断喝,紧接着是一女子的娇叱声,兵器相交的“乒乓”声也交替传来。
展昭取下床头的画影,按住白玉堂:“我去看看,你别乱动,小心伤口挣裂。”
屋外在缠斗的正是叶梦,另一人若非他手中兵器,展昭几乎认不出来。
“拓拔野!”
看起来极是失魂落魄的李宝宝自展昭出现的一刻起,眼中再也容不下他人。夺魂鞭轻轻一甩,便将叶梦隔到一边,不顾她喊着“还我爹命来”,一个闪身就到了展昭跟前,然后,双眼一错不错,近乎贪婪地盯着展昭的容颜。
展昭后退一步,画影出鞘,淡淡道:“拓拔野,你救我两次,也害我两次,你我恩怨全消。今次我与你公平一战,只为报你两次重伤玉堂之仇。”
李宝宝点点头:“说的有理,动手吧。”
李宝宝用左手舞起夺魂鞭,他的右手上次在开封府郊外被展昭所废,此次越狱并不轻松,未复原的右手根本无法再用。这一改变被展昭收在眼里,目光有了一瞬的松动。
展昭只是眼光的一丝犹豫,李宝宝却陡然失了力气,突然丢下夺魂鞭的举动让在场众人摸不着头脑。
“展大人,不妨亲手来捉我。”李宝宝抬起双手做出任君处置的模样。
“展大人小心,这厮狡猾的很!”叶梦站在一侧提醒。
李宝宝无所谓地笑笑:“叶庄主,你爹的命不要算在我头上,没有你们的襄阳王爷,他也不会遭受此劫。更遑论,亲自动手的人是叶凡,我可没下令让他杀人。”
“拓拔野,任你巧舌如簧也难逃律法严惩……”
“展大人,我可不想听什么律法。”李宝宝眼中竟然汪了笑意,阴鸷的眸子变得说不出的温柔,“虽说是因为季高要活捉你的缘故,我两次未伤你性命,却也有惜才之意。世人都道你‘只知公理,不识时务’,我便要看看你如何不识时务——果然不曾令我失望。展昭,我拓拔野敬你,爱你,今日一别,当无相见之日,说与你听,才不负我一腔热忱,也算偿了今生之愿。”
“砰”一声响。
展昭忙回头,白玉堂不顾静卧养伤的医嘱,推开门口石化的四大金刚,指着李宝宝冷笑连连:“拓拔野,你当五爷死了不成!”
“你若死了,我与展昭只怕连安静说话的机会都无了。至少,如今的他还是感激我的。”李宝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白玉堂,我两次不杀你,你比谁都明白缘由。我拓跋族人不比中原人躲躲藏藏,我自说我的,他的回答我也清楚。我不羡慕你,也不嫉恨你。”转向展昭,“从来都不曾属于彼此,何苦过多纠缠。”
李宝宝被绑缚之后,随着追来的官兵走的潇洒,一路上连头都没有回。
费尽心力逃出牢狱,只为一面,却也是个痴情汉。
江宁婆婆皱眉:“秀秀,老婆子觉得有些事得快点办了。”
闵秀秀掩唇:“可不是,干娘,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陷空岛五鼠——钻天鼠不可思议,彻地鼠摸不着头脑,穿山鼠不知所谓,翻江鼠幸灾乐祸,锦毛鼠咬牙切齿。
开封府四大金刚——太劲爆了!
叶梦粗神经地还在纠结闵秀秀所言的白玉堂已经成婚之事,跟谁成的亲?
看热闹的师祖和颜渊——现在的年轻人啊,还是自家的徒儿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被当众表白的展昭——今晚没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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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之夜。
清冷月光如水般流泻在更加清冷的美人身上,明眸恰如鎏金晕染,樱唇呢喃着世人不知的咒语,蓝色的荧光自她身体中缓缓涌动,与对面男子周身的介质相融合,灵力静流如水。随着时辰的推移,月色下寂静的草木石树无声地喧闹起来,点点荧光便如萤火虫飞舞,渐渐落满男子担着月色的肩膀和乌发,一点点沉寂在蓝色的光晕里。
白玉堂的掌心被画影咯出鲜红的纹路,疼感遗失在眼前所关注的事物中。盈袖专门跑回石虎山,借助天地灵气而设的魂阵,怎么施法的时辰如此漫长?
“这里是他灵力的源泉之地,不会有事,只需耐心等待。”蹲踞一侧护法的石虎波澜不惊,身为父亲,它此时的心情有些难言,“玉堂,你的剑是晚来真人用来守护灵草的,你若有负于小虎,此剑便会形同废铁。”
白玉堂摩挲着画影,但笑不语。
又过了半个时辰,已是子时三刻,骤然大盛的光华刺目逼人,待光华消隐,魂阵中心的展昭缓缓睁开了眼。
“成了。”盈袖把从展昭身上抽离的妖力收在丹田,抹去额头上的汗滴。
“感觉怎样?”白玉堂上前。
展昭活动了一下身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无甚不同。”想了想,闭眸一晃,竟幻化出黑猫的原形。
怎会如此?
盈袖抱起展昭,逗弄着他的猫须,笑意盈盈:“你看看他的眼睛。”
白玉堂凝眸细看,以前湛蓝如海的猫儿眼变得乌黑透亮,与寻常的猫类无甚区别。
展昭不太习惯被女子抱在怀里,一纵身跳上白玉堂的肩膀,失落道:“我还是不能做人么?”
盈袖掩唇:“你已经是人了。能化成猫是因为你的本体就是如此,同时你能变成|人也是因为你的本体也是人,如今你可以随意转化,无关妖力。”
白玉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侧脸摸着展昭的猫耳朵,轻声道:“这样挺好,嘿嘿……”
“好么?”展昭突然变回人形,ρi股正坐在五爷肩上,白玉堂一个不稳,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展昭轻巧跃下,来到石虎身畔:“爹,你跟我一块儿住吧?”
石虎蹭蹭他:“此次元气大伤,我需在此修养,更何况虎身也不便行动。你若想我,来看看便是。”有些话,他未说,为把鱼鱼转投至闵秀秀肚腹中,他的妖丹已经耗尽了百年修行,没有上百年是无法再修成|人形的。
“小虎,变为人,寿命不过百年,而且魂阵断了你的修炼之路,再无……”
“爹,有玉堂相伴,百年已是足矣。”展昭微笑着打断。
盈袖把白玉堂叫到一边,神神秘秘:“你还是童子身,你们两个倒是以礼相待。”
白玉堂脸上一红,暗想自己身边的女性怎都如此大胆,为掩饰尴尬,咳了一声转移话题:“盈袖姐,你为何对猫儿这般好?”
盈袖愣神:“很久远的事了,说起来是上一辈的事,具体什么缘由我已经想不起来,倒是记得小昭的母亲是一个大美人。猫妖在身孕期间是无法恢复人形的,这时的她,亦是最脆弱之际……她竟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要这个孩子,真傻的可以……”嘴角的苦笑透着无尽苍凉。
白玉堂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盈袖却忽然换了脸色,邪笑着低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展昭与石虎、盈袖告别离去时,发觉白玉堂一幅欲哭无泪的表情,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白玉堂委屈:“猫儿,你要补偿我?”
“从何说起?”
“我,我,你,总之,爷好辛苦啊……”
白玉堂内心无语问苍天——
“其实,对小昭而言,纯阳精气即可,自来童子身是没必要的。”
盈袖这个弥天大慌,可害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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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白展二人见过常州的展家爹娘,知晓了自己与展家渊源的展昭,更是心头温暖,原来与展晧相似的长相,是天缘所定,自己不是什么义子,竟是亲子。之后,二人打道回京。
由于惊帆骢与望云骓一路上甜甜腻腻,外加马身上的主人也不清不楚,赶回开封时,正赶上初冬的第一场雪。
“这雪景倒让我想起陷空岛上的芦苇荡,芦花盛开时,便如这雪花飞舞,江面上有点点金光,斜阳恋恋,就是美好……猫儿,明年一起去看看如何?”白玉堂拍掉展昭肩上的落雪,捏了捏那猫的手指,冰凉的触觉,猫自古皆是畏寒的。
展昭不由神往:“倘若得闲,必定前去。”说着在手上哈了一口气,也不执缰,任望云骓慢慢走着。
白玉堂拉住他的马缰,微欠身,双手穿到他腋下,一使劲便将人抱到自己的马上,雪白狐裘展开,将身前之人紧紧搂住,十指相扣。
大雪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空荡的街巷无人驻足,展昭实在冷得厉害,也不计较他孟浪的行为,放任自己缩进他的怀里,果然暖和许多,不由舒服地嘘出一口气。
御街再长也有尽头,过了相国寺前方不远就是开封府衙。白玉堂不情愿地放开展昭,各自骑马前行。
远远看见府衙门口站了四个裹得严实的彪形大汉,二人没看见脸,隐约猜出来是四大金刚。
王朝眼神最好,看见一黑一白两匹神骏驮着一红一白的清俊侠客,忙迎了上来,嘴里大老远就开始嚷嚷:“兄弟回来晚了,可错过精彩的事。”
“我来说,我来说,”马汉兴奋,“哎呀,知道季高不?审他的时候,他把罪证给吞了,‘啪叽’就变成灰了。”
“俺说,你话都说不清楚。”赵虎凑上前,“那场景,啧啧,俺不是吹,真的风一吹就没了,可怜的老头,别说全尸,灰渣渣都木有了……”
“罢了,都没说明白。”张龙推开三人,对一头雾水的白展讲解道,“审问季高时,大人命人呈上罪证,便是那块黑乎乎的瑛玉,不妨季高这厮一把抢了过去,当即吞了下去,不过片刻,七窍流血,痛苦难当,一双手抓得身上都没了好皮。然后自他身体里升起一把怪火,当场把他活活烧成了灰,简直惨不忍睹,风过之后,尽化乌有。”
白展二人面面相觑,这人一辈子为了灵力而费尽心机,最终在这灵力上折进了自家性命。
“都站在门口作甚?”公孙策微笑着迎了出来。
众人热热闹闹地挤进展昭的房间,公孙策分别为白展二人把过脉,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说起最近京中的大事:“襄阳王一案已经结了,襄阳王以谋反之罪论处,官家仁德,念他年事已高,命其相国寺出家。其余人等,杀罚依律。”
展昭有些欲言又止,白玉堂瞥他一眼,问道:“那个拓拔野如何处置了?”
“如今并无证据证明他与襄阳王勾结意图谋反,官家又因议和初定,便遣其回夏国。”公孙策自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二人,“真人的书信。”
展昭接过,白玉堂探着脑袋看,信上先是问了展昭化成|人形是否顺利,之后说与颜渊要带李婧和颜龙回洛阳。信的最后提到雷星河,已被师祖废了武功,并未移交官府。
白玉堂道:“雷师伯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却与襄阳王有知遇之恩。虎爹身上的咒符是他奉季高之命所下,却非本意。”
“我是这么古板、迂腐之人么?”展昭笑着合起书信,“大人尚且不追究,我何苦不识时务。”
“不识时务也是有人倾心。”
“玉堂却是任是无情也动人,你既无情,奈何卿本多情。”
……
四大金刚默默撤离,如斯高手的醋酸火药味,非他们能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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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有云: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冷寒著称的天山,更遑论隆冬季节。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顷刻之间,千峰笋石已成千株玉,万树松萝堆砌起万朵云。
天山白玉峰,当地人谓之阿克塔什峰,是天山最巍峨、高Сhā云霄的托木尔峰的主峰之一。大雪覆盖的山峰景色壮丽无比,浩渺天地之间浑然一色,极目所望银色铺天盖地,崖沉谷没白皑皑,不见江石缺裂青枫摧。
皑皑白雪、猎猎疾风之中,一黑一白两骑骏马顶风而行,皆是一流宝马,许是刚刚狂肆奔腾,马毛带雪汗气蒸腾。再观马上骑客,黑马之上端坐一人,四十多岁年纪,容色冷冽,与这天山雪峰出奇地相似。另一匹白马之上的骑客,年轻飞扬的眉眼,刀刻般清冷的面部线条,令人疑似天人下凡,偏又是一身雪白狐裘,就连腰间佩剑也是一色清冷,若非乌发迤逦,几乎便要融进这苍茫雪色之中。风头如刀面如割,不比黑马骑客的冷面无色,后者嘴角眉梢都凝着一股按耐不住的兴奋。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白衣骑客兴致颇高地吟诗应景。
“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黑衣骑客顿顿,“白五爷吟错了。”
白玉堂无所谓地摇摇头,解下腰间酒坛递了过去:“韩先生若是冷,不妨喝两口暖暖身子,当地人的烧刀子果然猛烈。”
黑衣骑客不是别个,正是当世铸剑大师韩蕲,听白玉堂之言,接过酒坛猛灌了两口,霎时胸肺间就透出一股热力。
“走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有踪迹?”
韩蕲把酒坛还给他,不紧不慢道:“风雪大,并不好找。若等到开春,我一人便可寻到。”
“白爷爷可没耐心等到那个时候。”白玉堂取出包裹里的饴糖给韩蕲身下的望云骓,展昭将马借给他,他可得保证它不掉一根毛。惊帆骢打着响鼻,也凑上来吃。
“好好一把宝剑,你们竟……那可是七星龙渊啊!”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韩蕲一脸痛心状。
“罢罢罢,韩先生你已经说了一路,是你说无法再修复的,何况其为救主而断,也是值了。”
韩蕲眉毛都竖了起来:“宝剑无主,你只是恰好得了它罢了。”
白玉堂暗暗指示惊帆骢去舔望云骓,果不其然,望云骓蹄子一抬,已带着韩蕲奔了出去。哈哈一笑,白玉堂也纵马奔去。
风雪中传来他朗笑之声:“韩先生莫要多言,去寻三大邪刀碎片重铸铡刀才是正经。”
打马纵驰,雪白一色的天地间突兀地出现一间孤零零的小屋,任谁也无法忽略。
白玉堂勒马停驻,屋内之人似乎也听到了马嘶之声,推门而出,看见白衣骑客,忽然大笑着扑了上来。白某人不由骇了一跳,仔细辨认着这被毛皮裹得只剩一双眼睛的不速之客。
“你是……魏平?”
“哈哈哈,白老鼠,这荒山野岭、寸毛不生之地都能遇见你,可真是老鼠无所不在啊。”魏平伸手就去拽白玉堂,惊帆骢忽然一个转身,蹄子飞将起来。
白玉堂忙跳下骏马,拉着魏平脱身,一时兴奋不已:“你怎会在此?”
魏平厚比城墙的脸皮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进屋再说吧。”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白玉堂微醺地看着对面比肩而坐的一双佳人,笑道:“这么说,是你赎了晚照?爷当年要赎她,她可是一句‘赎得我身,赎不得我心’把爷给堵了回来,怎么就许你赎了呢?”不是吃醋,只是男人好面子作祟。
魏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望着身侧明艳的丽人,满眼柔情:“她自个把自个赎了,什么也不带,光着脚跑到我面前,问我要不要她。不要她,我这颗心还能给谁?”见晚照因这话红艳了面颊,低垂了眸,他心头一跳,转向白玉堂,嬉皮笑脸,“天山雪莲快要开花了,我爹这不让我来守着。光说我了,你来又是作甚?”
“一则是为了那三把铡刀,二则却是为了展昭的佩剑。”白玉堂将三大邪刀和七星龙渊折断之事说了一遍,“这天山是韩先生师门所在,当年三大邪刀被解封之后他便带至此处。”
“展大人的佩剑你当如何?”不是不能修复么?早知道这老鼠不会为什么邪刀特意跑一趟天山,果然又是为了心头人。
白玉堂呷了一口酒,甘冽的酒香让他眯起了眼:“你记不记得,藏剑山庄成立至今只有一届名剑大会有人闯过了剑阵,挑选到了古剑?说来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木头也似的韩蕲接口道:“是家师。”
魏平了然:“你是去求他手中之剑?听叶伯父提过,那人与叶爷爷是至交,后来还帮忙藏匿过他的徒弟,以免官府报复,想必这徒弟便是韩先生了。”
白玉堂点头:“此剑如今已是韩先生所有,倘若合心意,自是再好不过。”
魏平看看韩蕲面无表情的脸,也不避讳:“却是白白予你不成?”
白玉堂斜歪在铺了厚厚兽皮的躺椅上,手半搭上椅背,慵懒:“陷空岛后山的温泉附近有许多矿石群,是个铸剑的好所在。”
魏平含笑点头:“白兄好大手笔,吾辈不及。”
见白玉堂伸伸长腿,晚照下意识地拿过狐裘要盖在他身上,还未盖上,忽然意识到什么地回头看魏平,她的相公却是微微一笑,并不介意。
顺手接过狐裘,白玉堂哈哈一笑:“弟妹好好坐着吧,不用顾及我。给韩先生再填上一杯酒才是。”
酒足饭饱,白玉堂挂怀着心头人,也不多坐,便和韩蕲整顿出发。
将人送出门后,魏平好奇地研究着两匹骏马,晚照为白玉堂系上狐裘的绑带,轻声道:“五爷不怪晚照移情别恋?”
白玉堂笑得灿烂:“你从未钟情于我,何来移情?”
对自己真爱之人,纵使再大度,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将爱人拱手相让,更别说,晚照还想当个红娘。
晚照整理狐裘的手一僵,好似想透了什么,笑容愈发温婉:“人心总是如此,得不到的总是最好,却忽略了得不到之物是否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五爷是晚照追逐的年少风流,却不是晚照围炉而坐的良人。和平哥一起,晚照看得到未来。很踏实,很安心。”
“你想明白就好。只是这荒山野地多注意身体,冻坏了可是要让他心疼了。”
晚照面上一红,是情动的羞涩:“五爷莫要取笑于我。”叹一口气,“其实,平哥与我来此,是因为伯父恨他娶了烟花女子。他为了我与伯父大吵一场,言说今生不会负我,之后赌气来了此处。我自知配他不上,他本是堂堂昆仑派掌门人的亲子,而我……”
“又说傻话。”魏平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将她拦腰抱住,温柔道,“天仙也不及你,我的心只装得下你一个。”
温柔的吻落在颈间,不待晚照发怒,他仰起脸看着马上的白衣人,哈哈一笑:“白老鼠,羡慕死你。可怜你家猫儿不在身侧,孤家寡人,怎个情热难耐……啊!”
晚照一脚跺了下去,魏平再不敢言。
“魏平,你也有今天!”白衣人大笑着纵马离去。
风雪依然紧密,却挡不住心胸间奔腾的热情,雪山茫茫,路却只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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迤逦烟村,马嘶人起,残月尚穿林薄。
披星戴月的青年一任骏马驰骋,只是胯下非良驹,白白急煞了骑客。黑暗中,隐约黑影起伏枯萎的芦花荡收入眼帘,焦急的心情再也按耐不下,一个纵身便跃了出去,竟比马儿还快上许多。人在半空,手中竹筒已经勾起,雪色锦鼠在夜空中乍现,待得飞至岸边,早有客船转出了芦苇荡。
“展小猫好早,大嫂说你肯定早到,果然来了。”蒋平穿着簇新的皂衣,提着灯笼满面喜气地迎上来,“这是老五特意交代给你的晕船药,吃了再说。我划船稳当,不让你颠簸。”
展昭头晕地上了船,不敢看水,闭目问道:“玉堂自天山回来怎不去见我?可是受了伤?开封府最近在料理襄阳王谋反案的后续,我没空顾他,许是无聊之极,便和韩先生去了天山。还有,岛上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这么急着让我等皆来?”
“能有什么事?”蒋平笑得高深莫测,“老五吃得好睡得好,脸都丰润了些。大嫂儿子满月,特意请你来喝喝喜酒而已。”
展昭心知绝非如此,但是实在晕船,一切等上了岛自然知晓。
襄阳王谋反一案结了之后,开封府衙众人刚闲下来,一封书信便被捎至,言说闵秀秀顺利产下一男婴,请众人前去喝满月酒。看似成章顺理的说辞,展昭隐隐觉得不对劲,只是满月酒,却连开封府一干人众全请上,未免小题大做了些。包大人、公孙策以及四大金刚的热情配合,让展昭更加心生嘀咕,路上越想越觉得诡异,于是半路甩下慢悠悠赶路似看风景的众人,独自一人提前跑路。
一时船至岸头。
展昭跳下船,眼前所见,不由眼角一抽。林木之上红绸绵延数里,大红灯笼十步一挂,来往庄丁个个从头到下衣袜簇新,喜笑颜开。有风过林,吹得灯笼打起了转,展昭眼尖,一双猫眼瞪得溜圆——那个金色的“囍”字是什么意思?
谁要成亲?
蒋平领着人往庄里走,淌过青石潭,转过立峰石,走过松竹林,聚义厅便在眼前。
展昭揉揉眼,谁能告诉他,江宁婆婆、白锦堂都在也就罢了,怎么师尊真人和师兄、展老爷子和夫人、展晧夫妇,甚至盈袖都在场的局面是怎么一回事?
闵秀秀扯着小卢珍,抱着麟儿走了过来:“这是卢新,意为重生,小名鱼鱼。”
“弟弟最可爱!”小卢珍仰着小脸得意地宣布,“妈妈说要我向五叔学习,保护小弟弟。嗯,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他,我就揍他!”
“珍儿好乖。”抱抱五岁的小卢珍,展昭起身温柔地看着闵秀秀怀中的宝贝。
小家伙生的虎头虎脑,粉嘟嘟的小脸怎么看都透着可爱。忍不住伸手摸摸幼滑的脸蛋,一直酣睡的小人儿忽然睁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肉嘟嘟的小嘴巴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胖乎乎的小手晃悠悠地抓住了展昭的手指。
“他很喜欢你呢。”闵秀秀脸上满是喜悦,“说起来这孩子不怎么喜欢别人碰,对你和玉堂却是亲近。我的乖鱼鱼,爹妈最疼你,还有小哥哥会保护你。”
小卢珍骄傲地挺起胸膛。
看看四下,并无那人的踪迹,展昭不由问道:“大嫂,玉堂呢?”
闵秀秀努努嘴:“在雪影居呢,自个去找他吧。”
雪影居。
楼阁精致,寒梅横窗瘦,一丘一壑也风流。
展昭提着灯笼,漫步在青石小道上。左手边是一个青石潭,他清楚地记得其下通天窟水光潋滟的美景。站在水潭边,目视水面粼粼白光,分不清是月光或是屋檐下柔和灯光慷慨的流泻,但见云流影自清,天水共晶莹。
月光下落,地上的剪影略显斑驳,过往流年就这么忽然在脑海里浮现。
走过月下竹簧,看得见两小无猜的孩童竹马追骑,绕床逗弄青梅。
步过嶙嶙山石,仿若仰躺在星空下,勾画年少锋芒跃马江湖的画面,色彩依然鲜艳。
一步一步,昨日漫天芦苇如雪和着一江碧水悠悠,彼此凝眸间相携的誓言,都如流水匆匆,在无声静夜里潺潺。
夜似乎过于寂静了,仿若远离尘世的雪影居忽然被接连的炮响扰乱了静谧。
展昭抬首望去,几近绚烂的巨大烟花在夜空中盛放,花瓣如雨,星辰无数,纷纷坠落,好个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华丽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辉煌的金色大雨中,有人推开了楼阁紧闭的轩窗。
烟花阑珊,楼上楼下却只剩下四目相对,星子璀璨,烟火绚烂,怎抵那双多情眉眼?
白玉堂在轩窗轻轻一撑,人已飘至展昭跟前。
展昭上下打量着他的装扮,一身大红色喜服,一如那人眼角的风流。
白玉堂递上自天山求来的的宝剑,挑眉一笑,风情无限:“却是聘礼,迎你过门。”
展昭接过,眼底的光彩揉碎了满天星河,他笑:“当是嫁妆,聘礼早已予你。”挑出那人脖颈间的红绳,长命金锁被主人保养的闪闪发亮。
白玉堂握住他的手,听风月唱尽相思,月下二人,青丝双结,十指相扣。其实两个大男人之间能有什么嫁娶,得君于侧,便可倾尽所有。
“拼今生对花对酒,陌上相逢否?你既愿娶,我自愿嫁。只是倒了的葡萄架下,不知谁上谁下……”
今宵占断好风光,红遮翠障,檀案镂空床,锦云中一对鸾凰。
月影过墙,褰罗幌,好扶残醉入兰房。
今生执君手,惟愿比肩并辔,阙影相依随,风月两无双。
——【全文完】——
番外系列之一【门神】
展昭从禁宫出来回到开封府,远远就看见白玉堂扛着剑,一只脚踩在府衙大门口的石狮子上,旁边的衙役敢怒不敢言。
衙役见到他,皆长舒一口气,特大声特热情:“展大人,您回来了。”
白玉堂眉开眼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七星龙渊,殷勤道:“猫儿,今个小年,你答应要陪我喝酒,你家大人刚跟我说你今天轮班倒换,有空,去喝酒吧。饭菜定在太白居了。”
展昭揉揉额:“你且等等,我换了便服就去。”转身从侧门进去。
白玉堂抱着两把剑在门口等着,好半天了,展昭还没出来。
“搞什么?磨磨唧唧的。”
到了院子里一看,展昭微红着脸站在门口,于是问道:“做什么呢?还不进屋换衣服。”
展昭摊手:“我进不去,门神不让进。”
展昭的门上贴着两个红红绿绿的门神,不知道抽什么风呢。
“为什么不让进?”
展昭脸上红意更深,待要不说,白玉堂却是个死缠的人,只好道:“他们让我学猫叫,我……”果不其然,耗子眉开眼笑。
“叫就叫呗,反正是你的老本行。”
展昭怒目而视。
白玉堂想了想,把剑递给展昭:“拿着。”微俯身,双手箍住他的大腿,一使劲,将人竖抱而起。
展昭吓了一跳,手撑在他的肩上,低声呵斥:“做什么!放手!”忙四下看看,幸好无人。
“门神不让你进,还能管得住我?你又不愿意学猫叫,我抱进去吧。”
展昭面色更红了。
踹开门进屋,白玉堂也不松手,径直往里间走,到了床前,才慢手慢脚地放开人。一放手,动作迅疾无比地向后跳开,做好了接拳的准备。
罕有的展昭毫无动作,只是白玉的面上红霞蒸腾,连耳朵也红透了,看呆了白玉堂。进门时,白玉堂不知道,他可是听得清楚,白玉堂抱起自己时,那两个门神竟然像自己巡街时路过的花巷里的女子般放声尖叫,臊的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玉堂,我要换衣服……”
“知道知道,脸皮还是这么薄,你也该练练了……”说着往外走,再呆下去,会上火。走到门口,瞅瞅两个门神,小声道:“门神啊门神,木头猫真没情趣,喝什么酒啊,想跟他同榻而眠呢。”忽然一呆,他好像看见门神眨了眨眼。揉揉眼,嗯,天太热,上火了。
展昭收拾好出来,看见白玉堂靠着大门神游物外,乌黑的头发后,门神笑得**不堪。低头扯住老鼠的袖子,走人。回头得跟公孙先生说说,以后自己的门上只贴福字吧。
——(完)——
文章背景:此时两只尚未定情……但是时间段上来说,又放不进正文中。正文这个季节,两人都已经成婚了……所以,时间安排上无视吧……
今天端午节,也是文里白五爷的生辰,于是有了此番外——
这个番外送给为咱的实体书P封面的@狼桃momo ,希望你能喜欢哈。
想起来写文,发现端午节就快过了,真够没时间观念的。
再次感谢各位的支持。
前文尚在修改,如有建议请尽管提,先谢谢各位的指正。
附送jj的地址,百度吞了我太多贴——
番外系列之二【端午和生辰】(赠:@狼桃momo )
五月初五,端午节。
开封府众人在公孙策的指挥下,将自五月初一便开始准备的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与粽子、五色水团、茶酒等一起放在门口做供品。展昭轻功卓绝,被先生指使着把艾草扎成的小人钉在高大威武的府衙大门上。
展昭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艾草小人钉了几次都没合先生心意。
“得了,你刚从宫里当值回来,歇歇去吧。”
展昭“哦”了一声,闷头往自己的小院走,又被公孙策唤住:“你家那口子晨起去永丰楼买粽子,眼看过去一个时辰了,还不曾回来,你不妨去看看,他是不是又惹祸了。”
闻言,展昭站在当地想了一会儿,偷偷把公孙策拽到一边,酝酿了半天,方才小声道:“先生,你……你可有闲散银钱?”
公孙策捋须的手抖了一下,看着脸面在自己注视下渐渐发红的红衣青年,老神在在:“据学生所知,展护卫的俸禄要远比学生优渥,何况还有一个白家帮衬。”
看他那神情,心知不说实情铁定不会借钱于己,展昭权衡了一下利弊,既然话已经出了口,就说个明白,不然,以先生的八卦程度,自己也别想瞒得住。
“年里头成婚后,我攒下的俸禄被玉堂拿去置办了房舍。后来官家因我未曾禀报婚事,罚了半年俸禄,这半年并无进账。玉堂素日于银钱上并不在意,我也未曾向他要过花费,眼见端午已至,需知今日亦是他的生辰,可我身上已经半年没有银钱,这生辰之礼却当如何?”
公孙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身无分文,这半年尚能丰腴起来,白少侠倒是能耐不小。学生原以为是你掌财,却不想是他白少侠。”
展昭顿觉找先生借钱是最大的失误。
公孙策看着自家的孩子窘迫的手足无措,爱莫能助地拍拍红衣官员的肩:“不是学生不借给你,前天我没忍住买了湖绉斋的全套墨石文房四宝,你叔母暂停了我的银钱使用权。”
大热的天,展昭愣是觉得头顶冷风阵阵。
丢脸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再接下来就变得容易许多。
展昭先找上了平时最疼自己的王朝,但有时候重色轻友是很值得谅解的,正在满城准备聘礼欲向清明节时巧遇的李家姑娘提亲的王校尉,面对忍痛掏出十个铜板递给他时那张心疼欲死的脸,展昭都不好意思接了。
之后,展昭转战四大金刚中剩下的三位,马汉手大,张龙爱书,赵虎贪嘴,都没什么存本的情况下能从牙缝里挤出一百文,实属不易。
展昭掂掂手里的一百一十个铜板,欲哭无泪,这点钱够买什么?
永丰楼。
端午吃粽子是习俗,白玉堂亦不能免俗,大清早就过来买全城最出色的粽子,不曾想汴梁的百姓更积极,那长队,都排到街拐角了。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队伍不减还增,以龟爬的速度缓慢前进,白五爷的性子差不多快熬到了头。这事本可以命陷空岛带过来的庄丁来办,只是想到粽子刚出蒸笼最是鲜美可口,永丰楼离猫儿的小窝尚有一段路程,手下庄丁未必赶得上自己的速度,等一出笼,运起无踪,眨眼就能让笨猫吃上第一时间的美味。
堪堪等到辰巳之交,白五爷的耐性宣布告罄。算算时间猫儿已从皇宫轮值回转,这时候去开封府衙还能见到人。命庄丁继续排队,白大侠抽身走人。
“快轮到你时,让人到开封府衙给爷报信,爷亲自来取。”
庄丁无语,至于么……
潇洒地扬长而去,满心期待的白五爷在开封府衙扑了空后,心情顿时变得极为不爽。
“死猫,别是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怎么行踪都不交代。”
TBC(未完待续)
咳咳,紧赶慢赶,终于把剩下的部分写完了。
尝试了人生的第一次豆腐……皮的写法,果然磨豆腐……皮是一项高技术含量的活。
满足了一下之前某些人的恶趣味,咳咳,咱的能耐也就这样了=_=|||
各位不要抱太大期望,汗
依然是赠给@狼桃momo 的,五千多字,咳咳,满意不?
番外系列之二【端午和生辰】(赠:狼桃momo)
五月初五,端午节。
开封府众人在公孙策的指挥下,将自五月初一便开始准备的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与粽子、五色水团、茶酒等一起放在门口做供品。展昭轻功卓绝,被先生指使着把艾草扎成的小人钉在高大威武的府衙大门上。
展昭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艾草小人钉了几次都没合先生心意。
“得了,你刚从宫里当值回来,歇歇去吧。”
展昭“哦”了一声,闷头往自己的小院走,又被公孙策唤住:“你家那口子晨起去永丰楼买粽子,眼看过去一个时辰了,还不曾回来,你不妨去看看,他是不是又惹祸了。”
闻言,展昭站在当地想了一会儿,偷偷把公孙策拽到一边,酝酿了半天,方才小声道:“先生,你……你可有闲散银钱?”
公孙策捋须的手抖了一下,看着脸面在自己注视下渐渐发红的红衣青年,老神在在:“据学生所知,展护卫的俸禄要远比学生优渥,何况还有一个白家帮衬。”
看他那神情,心知不说实情铁定不会借钱于己,展昭权衡了一下利弊,既然话已经出了口,就说个明白,不然,以先生的八卦程度,自己也别想瞒得住。
“年里头成婚后,我攒下的俸禄被玉堂拿去置办了房舍。后来官家因我未曾禀报婚事,罚了半年俸禄,这半年并无进账。玉堂素日于银钱上并不在意,我也未曾向他要过花费,眼见端午已至,需知今日亦是他的生辰,可我身上已经半年没有银钱,这生辰之礼却当如何?”
公孙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身无分文,这半年尚能丰腴起来,白少侠倒是能耐不小。学生原以为是你掌财,却不想是他白少侠。”
展昭顿觉找先生借钱是最大的失误。
公孙策看着自家的孩子窘迫的手足无措,爱莫能助地拍拍红衣官员的肩:“不是学生不借给你,前天我没忍住买了湖绉斋的全套墨石文房四宝,你叔母暂停了我的银钱使用权。”
大热的天,展昭愣是觉得头顶冷风阵阵。
丢脸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再接下来就变得容易许多。
展昭先找上了平时最疼自己的王朝,但有时候重色轻友是很值得谅解的,正在满城准备聘礼欲向清明节时巧遇的李家姑娘提亲的王校尉,面对忍痛掏出十个铜板递给他时那张心疼欲死的脸,展昭都不好意思接了。
之后,展昭转战四大金刚中剩下的三位,马汉手大,张龙爱书,赵虎贪嘴,都没什么存本的情况下能从牙缝里挤出一百文,实属不易。
展昭掂掂手里的一百一十个铜板,欲哭无泪,这点钱够买什么?
永丰楼。
端午吃粽子是习俗,白玉堂亦不能免俗,大清早就过来买全城最出色的粽子,不曾想汴梁的百姓更积极,那长队,都排到街拐角了。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队伍不减还增,以龟爬的速度缓慢前进,白五爷的性子差不多快熬到了头。这事本可以命陷空岛带过来的庄丁来办,只是想到粽子刚出蒸笼最是鲜美可口,永丰楼离猫儿的小窝尚有一段路程,手下庄丁未必赶得上自己的速度,等一出笼,运起无踪,眨眼就能让笨猫吃上第一时间的美味。
堪堪等到辰巳之交,白五爷的耐性宣布告罄。算算时间猫儿已从皇宫轮值回转,这时候去开封府衙还能见到人。命庄丁继续排队,白大侠抽身走人。
“快轮到你时,让人到开封府衙给爷报信,爷亲自来取。”
庄丁无语,至于么……
潇洒地扬长而去,满心期待的白五爷在开封府衙扑了空后,心情顿时变得极为不爽。
“死猫,别是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怎么行踪都不交代。”
这一失踪,展昭直到戌时天已擦黑时方才出现,彼时,白五爷的脸已经可以和包大人相媲美。
“莫恼,莫恼。”展昭有些疲累地摆摆手,在白某人阴晴不定的目光下搬来一个大锦盒,有几分期待地递给他家那位。
“这是什么?”
“自是你的生辰贺礼,看看喜不喜欢。”
白五爷嘴上说着不稀罕,手却不停使唤地飞速打开锦盒,但见明黄缎面做底壁的锦盒内立着一只奇特精美的青铜器。
“竟是铜冰鉴!”
铜冰鉴是商周时极为名贵的青铜器皿,观此物四足是四只动感很强、稳健有力的龙首兽身的怪兽。四个龙头向外伸张,兽身则以后肢蹬地作匍匐状。整个兽形看起来好像正在努力向上支撑铜冰鉴的全部重量。鉴身为方形,其四面、四角一共有八个龙耳,作拱曲攀伏状。这些龙的尾部都有小龙缠绕,还有两朵五瓣的小花点缀其上。
对于喜好饮酒的白五爷而言,这无疑是投其所好的好物。铜冰鉴乃是双层器皿,鉴内有一缶,此时天热,若在鉴缶之间装冰块,缶内装酒,可使酒冰沁透凉,饮之自可避暑。
“好重的贺礼!”白玉堂敲敲鉴身,把玩着玉骨折扇,“不知是从何处得来?你又卖给人家什么人情?”
“你但说喜欢与否,其他的无需多言。”
白玉堂合上折扇,轻佻地勾起自家猫的下巴:“爷的喜好全在你的掌握之中,你说我喜欢与否?只是为了爷一时痛快,让你在外受了人家为难,却不是我的本意了。”
推开那人不正经的逗弄,展昭揉揉眉头,说道:“这是自官家那里讨的。”
“哦?”言下之意--什么交换条件快快讲来。
“陪官家的御猫吃喝玩乐一整天。”
其实,何止一天,这可是用今后一个月换来的,但愿明日御猫被送来后白五爷不会炸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一百一十文想买可心的东西确实是个难题,展昭就琢磨着去礼部预支点俸禄,想法很好,却是不合规矩。偏巧自礼部出来回开封府的路上撞上了八贤王,顺便知晓了御猫离家出走的消息。
展昭如今不是猫妖,却依然通猫语,跟御猫交流很频繁,所以他一下子就猜到御猫的所在--也怪他嘴快,昨日当值时告诉它御膳房专给庞娘娘做膳食的御厨烤鱼最拿手,果不其然,展昭在御膳房大门后发现了口水横流的御猫。
注视爱猫成痴的赵祯,展昭有了打算,日前官家用来冰镇酸梅汤的器具甚合眼缘,于是便有了以上交易。
白玉堂点点头,取出铜冰鉴里冰镇的酒坛,拍开封泥,馥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就连不甚好酒的展昭都有些馋意。
“女儿红?”
“成婚时婆婆给了两坛,我偷留下一坛,五十年陈酿,必是和你心意。”展昭说着又掏出来一个小锦盒,“好酒需用好酒器来盛,方不辱没美味。”
白玉堂接过,打开一瞧,喜上眉梢:“双龙海棠夜光杯,猫儿,今日之物皆非凡品啊。”
展昭探身取了其中一只观瞧,但见杯身呈海棠形,天然纹理清晰透亮,一对变形赤龙附于薄而透亮的杯身,杯体圆润流畅。纵不懂古玩玉器,也只此物不凡。
“你可知这夜光杯是采用优良的祁连山玉与武山鸳鸯玉精雕细琢而成,纹饰天然,杯薄如纸,光亮似镜,内外平滑,玉色透明鲜亮,用其斟酒,甘味香甜,日久不变。”白玉堂晃晃脑袋,迫不及待地将女儿红斟上,拉着展昭出了门,对着月色举起酒杯,笑道,“猫儿,看看有何不同?”
月色下杯体荧光发亮,杯内明若水,似有奇异光彩。
“葡萄美酒夜光杯,当是在眼前了。”展昭咂舌。
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白玉堂拂去石鼓上的落叶,斜靠在石桌前,挑眉道:“这夜光杯又是从哪里得来?双龙海棠的造型可是皇家御用。”
展昭在他身侧石鼓上坐了,淡淡道:“庞娘娘送的,我不过答应娘娘请求官家把御猫交给我养几天。”
白玉堂蹙眉想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原由。御猫吸引了赵祯太多的关爱,帝王的女人吃起了一只猫的醋,不过这夜光杯的谢礼倒是丰厚。
“铜冰鉴,夜光杯,女儿红,猫儿呀,这三样皆非凡品,只是未曾真正送到爷的心里去。”
月色如水,琉璃白的衣衫倒映进展昭似汪了春水的眸色里,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打怀里掏出一根红绳犹豫着递了过去,喃喃道:“我请教了包夫人,还是不曾领会要旨……近日在宫里当值,确实没有好好准备……”
红绳,很普通,是一个铜板能买十根那种,此刻躺在白玉堂手心,观其品相一般,就连三股线交叉而成花样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比寻常市面上的残次品编织手艺还差,只是--
“你亲手编的?”
展昭干咳一声点点头:“我见你长命锁上的红绳都已发旧,故而……不许笑,丑是丑了点,将就能用。”
白玉堂收敛了裂到耳后根的嘴,故作不屑状:“还不是一般的丑,爷要是用了此物,岂不让几位哥哥给笑死……”
“不要就还来,莫要蹬鼻子上脸!”
“慢着慢着,猫儿的心意爷可不会糟蹋,话说回来,我若也编了这么丑的,你可怕戴着丢人?”
“也得编的出来再说话。”
“这可是你说的!”白玉堂似怕展昭反悔,飞速掏出怀里一根红绳,拽过来猫爪,利落地打了个结。
展昭举着腕子研究着这个不明之物--应该是端午节时女人家给孩子结的吉祥腕绳,眼前这根花结松紧不一,线路错乱纠结,同自己那根上不得台面的红绳相比,这根丑的不可想象。
眼见展昭呲牙,白玉堂忙掳起衣袖,露出自家腕上的丑货,得意地道:“看,一对。爷的手艺不错吧,公孙叔母言传身教。”
展昭的自信心顿时暴涨,忽然觉得才刚的不好意思简直是浪费了情感。
生辰贺礼暂揭过去,心情大好的白展二人就着粽子干掉了一坛女儿红。
许是这女儿红果真美味,展昭不知不觉中多饮了几杯,酒意上涌的结果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和白玉堂滚到了床榻之上。
这种情况,无论是他看着醉猫酡红双颊情热难耐的白五爷,还是流着口水露出猥琐眼神的各位看官,皆是会心一笑,内里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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