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我们认识也有五年了吧。”
“对。”
“五年前我们走上了不同的路,但五年来我们都为着共同的信念多次出生入死。曾经多次我都对自己说,我可以和酒鬼冷月做一辈子的兄弟……”
“怎么你今天这么肉麻?”
“但今天,我必须收回这句话!”
萧雨的目光忽地变得锐利,盯着我的一双眼睛就好像两把寒森森的利刀。“现在的你不是我过去所认识的冷月,我的兄弟冷月是个嫉恶如仇明辨是非的男子汉,而你,不过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而滥杀无辜的人。”
“这话怎么说?!”
“断风山庄少主人段巫笛在两日前被杀,同时断风山庄的藏兵阁被盗。事发当日你和雪雅就从断风山庄失踪。你怎样解释?”
“段巫笛被杀?”
“可笑,你的所作所为你最清楚不过,竟然反问我。”
“不可能,我只是把他打晕,那种伤势绝对不会致命。”
“不会致命?那,这个你怎样解释。”
“叮。”云石桌面上抛落一根银白色的短镖,狭长似针,镖身上刻着一个弯月图案。
“你可认得这东西?”萧雨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像在审问犯人。
“认得,这是我的独门暗器,清风月。你在哪里找到的?”
“段巫笛身上,眉宇之间,没入头骨,这就是你所说的不会致命?”
“……萧雨,如果我说我是被人陷害的你相信不?”
“在我相信你之前,你坦白告诉我你到断风山庄做了些什么。”
“我只是在断风山庄里带走一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仅此而已,我没有杀段巫笛。”
“不属于断风山庄的东西?断风山庄的家族武功秘卷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我带走的并不是武功秘卷。”
“你带走的是什么?”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作为你的朋友,我应该相信你,但作为一个捕快,我更相信正义。现在各种不利证据都指向你,我不可徇私。藏兵阁的机关被破那就是你当时在场的证据,你的暗器功力我最熟悉不过,能破那样机关的人,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更何况,凶器是清风月……无论如何现在你要跟我回神鹰军总部一趟,还有,你从断风山庄带走的东西也要交出来。”
“……神鹰军总部我会跟你回去,但不是现在,而且那带走的东西也不能交给你们。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萧雨没有说话,斟满一碗酒一饮而尽。
“你和风流来这里不是为了雪雅,是为了将我押回神鹰军总部吧。”
“对。”萧雨擦了擦嘴角的酒滴,“一直以来我最不愿意发生事情终于还是要发生了。韩总管向我们下达命令,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再无语。酒碗满满,大口大口地灌进,芳醇美酒渐渐变得苦涩,是因为融进了愁绪么?
不知不觉三坛酒已被我们喝光,却没有半点醉意。
不远处,传来雪雅清脆的笑声,循声望去,那丫头被风流逗得疯狂大笑,笑得东倒西歪仪态尽失。看见她快乐的笑脸,原本沉重压抑的心情也稍微轻松了点。
“确实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萧雨也微笑地观望着那边的闹剧。
“送她回家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交给我们吧。”
“那,不要打扰他们了,我们到外边解决吧。”
“嗯。”
悄悄离开的一刻,我再次回过头望望雪雅,她和风流聊得正欢,没有发现我和萧雨离开。
“对不起,丫头,剩下的日子我不能陪你渡过了。”这句话,我无法亲口告诉她。人生中总有这样的时候,一些人悄无声息地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某一天突然忆起那个人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他。而我,注定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安静的离别没有感伤和泪水的渲染或许对她更好。
别过脸的一刻,我心里竟泛起一丝难过的感觉。
山风很大而且冰冷,今夜无月,但夜空确实辽阔明澈,几点星光更是将旷野映衬出几分苍凉。乱草在风中喧哗,宁静的夜隐藏着睡梦者无法察觉的不安。
即使在无月之夜,那银白的剑锋还是泛出寒寒白光,冰冷,并非只是寒风作祟,倚风而来的是剑魂的无声咆哮。我对这柄剑并不陌生,败在这剑下的武林高手太多,三尺剑锋败尽天下英雄,它便是御剑门的传世神兵,青冥剑。
寒光刺目,我抬起头望向深沉的夜空,终于还是见不到那熟悉的明月。纵然身在何处都无法摆脱那天性中的孤独习惯于千里独行,但是我仍享有并不孤单的时刻,三个臭味相投的大男人在酒与歌的豪情宣泄中忘却人世纷扰的瞬间。这一切似乎不会再重演,我以为可以和他做一辈子兄弟的男人正用青冥剑指着我;那个外表猥琐然而内心火般炽热嫉恶如仇的家伙同样认定了我的罪过。
没有月光的夜,被正义割断了的友情,此刻的我孤独而又孤单。风更猛烈地吹过,在草木的喧哗声中我听见了一种归去的呼唤,熟悉而温暖的声音是枫叶林的笑声。
面容冰冷身形魁梧的男人有一种倚天而立的气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他准备竭尽全力的安静前奏。
“月,虽然一直以来我并不希望有朝一日与你为敌,但是这些年来有个愿望在我心中越渐强烈,这些年来每次我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你都能做到,我越来越想知道你那瘦削的身子里到底还潜藏着多少惊人的力量。认识你这么久,我从没有见过你使用暗器以外的武器,但我觉得你最厉害的武功并不是暗器,是不是?”
“对。我最厉害的武器是剑。”
闻言,萧雨眼中精光大盛,“可惜没有多一柄佩剑,否则我定要和你在剑术上痛快一战。”
他这句话刚说完我手中已经多了一根三尺来长的枯枝,“我已亮剑。”
“你就打算用这根树枝当剑?”
“剑在心中亦在手中,如果你小看它,你一定会战败。”
萧雨的脸容恢复冷峻,神色凝重地盯着我手上的枯枝,仿佛那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他知道我不说假话,若他小看这柄“剑”,他一定会吃苦头。
闭上眼睛,平伏心境,我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汹涌澎湃地穿过我的身体,战意越聚越浓,而战斗在这之前已经开始,我们的身体都在不断地作出细微的调整,每一次调整都是对对手预备的进攻作出防御和反击。夜更加宁静了,而我们两人脑海中却上演着惊心动魄的激战。
风声咋然而止,下一个瞬间剑气如风席卷而来,终于,战斗跳出了想象在宁静的夜中爆发。
形逐,追魂,回龙,影刺……
有人说御剑林近百年来最厉害的剑术高手就是萧雨,这种说法无从考证却从没有人怀疑,任何人见到他的剑招都不会怀疑的。御剑林的精妙剑招被萧雨挥舞得完美无瑕,一招一式衔接自然流畅,每一招都暗藏多种后着,剑刃常常在意想不到的角度刺来,由是一次次闪避或反击破解他的攻势,心里仍是忍不住对他的剑术暗暗赞叹。
尘土飞扬中,两个幻变不断的身影上下翻飞,剑影层层叠叠闪烁不停。或许是经过了上一次跟映儿姐姐决战的启发,尽管我一次次让他的攻击落空,他依旧保持着冷静不急不躁。冷静,才是发挥御剑林剑招威力的关键!御剑林剑术的高明之处并不在于进攻,而是在于控制,这套剑术总有办法将对手的动作节奏打乱,预想中的后着常常被封住,无法施展出来的武功再精妙也威胁不到自己,而冷静判断使得这套剑招的控制力更强。在速度上我们旗鼓相当,是以,我的剑招被压制住发挥不出原有的威力。相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知道再这样下去将是一个僵局。要打破这种状况,我决定采用另一种剑术。踏入江湖之后,能逼我使出这种剑术的萧雨是第一个人。
在我眼睛睁开的一刻,平静如水的心湖忽然升起千尺巨浪,一股强劲的霸气自手中的“剑”强烈爆发出来,以电光之速刺向萧雨。这一招大大超出萧雨的想象,平静细腻的剑招忽地变得刚猛而诡异,萧雨慌忙闪身回避,一丝扬起的发梢被剑气刺断。萧雨表情大惊,“什么剑法如此厉害?!”
“冥狼剑法,千变风云第六式,破夜。”
“痛快!传说中最精妙无比的冥狼剑法今天终于被我遇见,果然名不虚传,人生得此一战也不枉此生了!”
冥狼剑法是一套与寂静之剑差异极大的剑法,迅猛,刚劲,变化多端且杀气极重,性情温顺的人使出这套剑法也会变成一头凶恶的猛兽,这也许就是它名字的来源。它的心法与寂静之剑恰恰相反,一旦使出这剑法,整个人都会散发出强烈的霸气,似乎一剑在手便能摧毁任何阻挡的力量。剑法凭强劲的真气催动,一旦舞动剑招体内真气便汹涌澎湃,威力十足。面对如此强悍的剑招,萧雨抵挡得越渐吃力。萧雨的剑术像一个牢笼,让对手困在其中难以伸展;而冥狼剑法这头猛兽,轻易就冲破牢笼咆哮而出,萧雨的剑招无法再作出限制。
“裂云!”
将劲力聚于“剑锋”,身随剑走,像聚积力量的饿狼忽地伏地而起不顾一切地扑向猎物,这股力量宣泄出去,仿佛远在天边的云都会被断裂。凌厉的剑气直刺萧雨,萧雨无法躲避只得用剑挡,由是如此他整个人还是被劲力撞得向后疾飞而去,足足支撑了七八丈的距离才勉强站稳身子,他呼吸急速体内气息已乱。
此时若乘胜追击,萧雨定难以抵挡胜败立分,但我知道若萧雨如此落败他一定不会甘心。我等待着,等他调整好气息之后,将会是真正的决战。
“果然厉害,看来要分胜负靠那一招了。你也在等待着吧,我和你的心情都一样,我们都想创造一个传说!我也想知道,你的冥狼剑法能不能破我的屠龙十二技!”
天地重归寂静,双方都在聚积着力量迎战最后的决战。风再起时,两股战意在一瞬间同时爆发充斥天地。剑阵随风而来,我在凝神以待,心中的战意更加高昂!
忽然间我听见身体内发出一声久违的低吼,下一个瞬间风声突然停了,世界变得一片寂静。屠龙十二技的每一招一式反复不断地在我眼前掠过,短短的一瞬间,这些片段已经重复数十次|Qī-shū-ωǎng|。看清楚之后,这剑招的精妙更叫我赞叹不已,但同时也让我发现这套剑法并不是牢不可破。它有破绽,唯一的一个,这个细微的破绽存在于第五式和第六式之间。
萧雨的剑已来到身前,如预想中一样,让人无法防范地落入他的剑术圈套中,我的动作如萧雨所料,在萧雨必胜的自信的表情中他知道纵然无法胜我,但也证明传说中最厉害的剑术也无法破解御剑林的剑招,从此御剑林将创造一个新的传奇。
萧雨注定是要失望的。
在第五招将要结束时,按照萧雨的设想我会向右闪避躲开他的剑招,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我纵身后退,而且手中的“剑”脱手而出,猛地撞在他右臂上。他一剑刺空,右臂受袭疼痛之下,第六式无法立刻展开,我身形一闪立刻向前扑去,伸手抓住反弹回来的“剑”,再次使出裂云,萧雨的第六式硬生生地收住,不得不用剑抵挡。但裂云只是虚招,我真正使出的是第八式,封尘,在萧雨意想不到的角度中一剑刺去。
只听见“哧”的一声细微地响起,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传来了血的味道。
“我败了,你走吧。”
千愁万绪,都藏在这六个字中,既有落败的屈辱与不甘,亦有一丝莫名的惆怅。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心里也明白,这一别之后我们就成了彻底的敌人。
转身离去的一刻,萧雨叫住了我,“月……”我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后面的声音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纵然你的冥狼剑法了得,但未必能战胜南宫映儿,见到她的时候小心点……”
我苦涩一笑,心中却淡留一丝欣慰,无法避免地下一刻我们就是敌人,但这一刹我们仍是朋友,我们仍有奢侈的一刻可以互相关心。“大块头,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你也要小心点,下次我刺伤的不再是你的手臂而是你的心脏了。保重吧。”
我刚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疾呼“不能走!”话刚落音,一个人影从我头上凌空翻过,一脸冷漠的风流挡在我面前,佩刀在手,冷冷抛下一句,“跟我们回去,你想走的话也把我打败吧。”
“风流你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不如萧雨,连萧雨都被我打败,你又何必挡我?”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如果你还当我们是你的朋友你就跟我们回去,好让我们帮你洗脱罪名。”
“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现在我有紧迫的事情非走不可,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便会随你们回神鹰军。”
“……看来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不要逼我出手,这次我无法保证能够留手,我随时会杀死你。”
“要是怕死我也不会加入神鹰军,不用手下留情,来吧!”
这傻瓜!此刻魔瞳的魔性又开始发作,若不尽早离开这里我真的怕控制不了自己杀死他们,尤其是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更是惹得魔性兴奋不已。
“住手,风流哥哥,白痴,你们不要打!”焦急的声音正是雪雅,回头望去,那傻丫头正一脸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赶过来,我刚要叫她不要过来,一阵疼痛立刻封住了我的口。然后我听到了雪雅的惊叫。
风流的刀已经划我的胸膛,鲜红的血正欢快地往外流。
“为了正义我只能选择抛弃道义。你已经无力反抗,跟我们回去吧。”
正义?道义?我感到万分可笑,仰望着穹苍宇宙忘却了痛楚独自冷笑。
既然如此,为了道义我也只能选择抛弃正义了!
心中又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寒光一闪,风流不可置信地望着我那瞬间变长的指甲从他身体里缓缓拔出,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想拔出腰间的佩刀,摇摇晃晃了两下之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下。殷红的血纵是在夜中仍是泛出诱惑的颜色。心中的魔兽又在兴奋地咆哮,我情不自禁一步步地靠近那一滩鲜红。
“白痴,不要!”
雪雅撕裂夜空的叫喊让我稍稍清醒过来。
不,我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我不要做怪物的奴隶!
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和魔性的侵蚀,我狼狈地向着夜的深处落荒而逃。慢慢地我的手脚开始失去知觉,一个蹒跚跌在地上。冥狼剑法催出的澎湃真气尚未平息,魔性的压迫越渐加剧更是让我气息大乱,挣扎片刻之后,几股疯狂冲撞的真气几乎要把我的身体撕裂。忽然我胸口一热,一口鲜血被无处宣泄的真气硬生生逼出来,整个人一下子瘫在地上无法动弹,一股晕眩感慢慢加重。
“白痴!白痴!你醒醒!”
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对我呼叫,我用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影子一身白衣,飘逸的长发在夜风的飘摇中传来淡淡的清香,是梦中常常出现的影子。
“我是在做梦吗?是你吗映儿姐姐?”
“先别抱!你看你都吐血了还这么色!你看清楚点,我是雪雅,不是什么映儿姐姐。”
雪雅?我稍微清醒过来,那丫头还是一路追过来了。
“雪雅,不要管我,赶快走……”
“这是什么话!你伤成这个样子,我怎能抛下你不管!”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要是再不走的话,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你!你不要脸……”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知道我所说的跟她想的不一样了,一只带着锋利指甲的手已经掐着了她的脖子,赤红眼睛里有一头怪物正虎视眈眈着眼前的猎物。
“白痴!你,你要干什么?!”雪雅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血!我要鲜血!”体内的怪物控制住我的意志,低吼着对鲜血的渴望。
“丫头赶快逃!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你再不逃的话这怪物就要杀死你了!”我强行反抗着魔性的压制,向雪雅命令道。
“不行!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你会来救我,现在你有危险了我也不能离你而去。”
“傻瓜!我会杀死你的!”
“就算被你杀死,我,我也心甘情愿!”
“你这傻瓜!别再乱想了,我不可能喜欢你!我救你只是源于习惯,我带你上路只是利用你,你这笨蛋就会整天做梦,把一个卑鄙龌龊的人当成英雄!你不需要这样对我!”
“我……没错,我是傻瓜,我是笨蛋,明明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明明知道你带我上路只是利用我那武林盟主女儿的身份,可是,我从没有后悔,哪怕是死在你手上。如果我的血能缓解你的痛苦,如果我的死能让你永远记住我,我宁愿被你杀死,在你身边死去总比跟不喜欢的生活一辈子却时时刻刻想念着另一个人要快乐得多。”
两行清泪从她脸庞缓缓流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强忍着啜泣微微颤抖,在她的眼睛中我再也看不到恐惧,泪水之下藏着的只是伤心。
不离不弃吗?真是一个傻丫头。我记得从前也有这么一个傻瓜说过类似的誓言。
感情上的傻瓜总是要受苦的。而天意,却似乎从不愿意让两个傻瓜相爱。天意,总是喜欢弄人。
“傻瓜,你真的不怕被我杀死吗?”几乎是贴着她的脸,我凝望着她的双眼问她。
“不怕。”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如果我没有爱上别人,我一定会爱上你的。”
我抱住她,轻轻吻着她小巧的嘴唇。我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这天地宇宙,我知道自己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吻她,只想记住这柔软的触觉,只想记住滚烫泪水的味道,混和着快乐和忧伤的苦涩。
“抱歉丫头,剩下的时间我不能陪伴你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让我独自离开好吗?”
她低下头没有回话,我只听见泪水坠地的凄泣。
我勉强地站了起来,继续往夜的深处走去。
“白痴!”雪雅急地拉住我的手,“我们还会见面吗?”
“忘了我吧……”
她的手是抓得那样紧,可是,决定了要离开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挽留,要走终是留不住。我拖着无力的躯体踉跄前行,背后她的哭声一直响在耳边。
好像走了很远很远,又好像只是走了片刻,除了低声回响的哭声以及撕碎灵魂的痛觉,我再没有其它知觉,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慢慢融进夜幕之中,我所看到的世界只是一个虚无而黑暗的深渊,或许,这里就是死亡的入口。冰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夹杂着一种诀别的快意呼唤我的归去。
人本来就是孤独而来孤独归去,偏偏,在归去的时刻,我回到了那段短暂的快乐时光,我见到了那个从不忘却的身影在我身旁嬉笑起舞,无数雪白的蝴蝶在我们周围穿Сhā不息。眼眸,如昨日明亮动人,笑声亦如昨日那般悦耳动人。停留在昨天的,除了回忆便是梦境。
我做梦了吧,若是临死之前能够梦回从前这已是上天的馈赠,在幽冥之路上能够含笑而行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夜的色彩越来越浓重,星隐没了身影,风停却了吟唱。寂静,世界是一片寂静,我在没有色彩的寂静世界中孤独前行。越走越累,曾经的快乐时光,嬉笑的身影渐渐远去,疲倦的我再也追不上,望着它们一路远去,微笑,然后堕入黑暗。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还有记忆中的淡淡香味。夜的颜色,弥漫至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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