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霞冷笑一声,道:“我想这都不是你找我动手的原因。”
俞若仙说道:“江大姑娘,怎么想,我就怎么承认,够了吧?”
江烟霞怒声喝道:“你不肯据实说出,我就不守前约。”
第三十六回三娘携手共策谋
俞若仙淡淡一笑,道:“江大姑娘可是心中后悔了?”
江烟霞缓缓说道:“你想取代我一天君主之位,是吗?”
俞若仙缓缓说道:“不错,我确然有此用心。”
江烟霞目光转到容哥儿身上,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逼出她内心之言?”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知道。”
江烟霞道:“我要她说出内情,就是要在你面前证明她俞若仙,并非你想象的那般人物。她这般向我挑战,只不过是被形势逼得无路可走,不得不如此罢了。”语声微顿,道:“她若是取代我控制天下大半高手,那气焰,只怕尤在我江烟霞之上了。”
容哥儿道:“在下不解姑娘言中之意。”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理由很简单,我们两人动手相搏。不论谁胜谁负,对武林都没有好处,因此,俞若仙胜我,你也不用高兴,如果我杀了她,你也不用悲伤。”
容哥儿缓续说道:“在下答应了,在两位动手过程中,在下是谁也不帮。”
江烟霞道:“好!你从旁观战吧!’目光一掠俞若仙,笑道:“未动手前,我江烟霞还可对你执晚辈之礼,若动上了手,咱们相处的一点交情,就算荡然无存了。”
俞若仙道:“江大姑娘不用手下留情,你有多大本领,尽管施展就是,我如死在你江大姑娘手中,那是死而无憾了。”
江烟霞肃然而立,默不作声,片刻之后,苍白的脸上,突然泛现出一层紫气。
俞若仙脸上微微一变,则的一声,抽出一把短剑。
烛火下,只见那短剑之上,寒芒闪动耀人双目。显然,这短剑是一柄犀利宝物。
俞若仙握剑在手,冷笑一声,道:“江大姑娘也可以亮出兵刃了。”
江烟霞整个人,似乎也在片刻间变了样子,全身都笼罩在一层紫气之下,冷冷地说道:‘我就用空手接你几招。”
俞若仙道:“好,江大姑娘,既然看不起我前若仙,那我是恭敬不如从命。”
语声没落,扬手刺出一剑。烛火下,宝刃闪起一圈剑芒,直向江烟霞刺了过去。
江烟霞身于一闪,避开一击,纤手疾挥,劈出一掌。
随手闪起一团紫气,击向俞若仙前胸。俞若仙笑退两步,避开一掌。
江烟霞也不追击,只是肃然站在原地不动。只见她脸上的紫气,越来越浓,又过片刻,整个五官,都已为那浓重的紫气笼罩不见。
容哥儿心头骤然,低声问俞若仙道:“老前辈,这是什么武功?”
俞若仙道:“绝传武林的紫焰气功,和玄清罡气、佛门般若神功妙用相同,只不过,紫焰气功,流于邪道,到了某一种火候,一运气,立时紫气蔓延全身,看上去先声夺人罢了。”
容哥儿回目望去,只见前若仙顶门之上,也缓缓冒出白气,知她亦运聚毕生的功力,要和江烟霞作生死之一搏。
想到两人武功,都比自己高强甚多,实也无法从中Сhā手,只好缓缓退到石室一角,心中却在暗自盘算,这两人各运毕生功力,一击之后,必有破绽,那时,我如乘虚出手,或可奏功。心中念转,也暗暗提聚真气,准备在两人一搏之后,紧接出手。
石室烛火融融,但却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一种生死瞬间的紧张,使人有着形将窒息的感觉。这时,江烟霞全身,已完全陷入了一种紫气笼罩之中。
忽然间,俞若仙疾然而起,连人带剑,直向江烟霞冲了过去。
容哥儿握剑而起,准备在俞若仙一击之后,随后发动。
只见一道寒芒投入那紫气之中,紧接着响起了一声闷哼,俞若仙似是被一股极强的力道弹了出来,砰然一声,撞在石壁之上。
那变化大出了容哥儿意料之外,手安长剑,呆在当地,不知如何出手。
原来,在他想象之中,双方这一台之后,必然要互移方位,露出破绽,哪知江烟霞竟然是站在原处未动。
转眼看去,只见俞若仙横卧在石壁之下,似是已经撞得晕了过去。
容哥儿眼看俞若仙一台之下,落此惨败,自己纵然舍命而上,也是以卵击石。
败局已定,回天无力,弃去手中长剑,缓步行向俞若仙横卧之地。
仔细看去,只见俞若仙双目微闭,嘴角鲜血泪泥而去。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缓缓伸出手去,扶起了俞若仙,黯然说道:“前辈一介女流,但却能挺身而出,挽救武林大劫,虽是壮志未酬,但已经愧煞须眉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不要动她,她还有几分生机。”
容哥儿转眼望去,只见江烟霞笼绕全身的紫气,已然散尽,一把利剑,由右肩直穿而入,透过后背,鲜血染湿了半边衣服。
这又是大出了容哥儿的意外,不禁呆了一呆,道:“你也受了伤?”
江烟霞神情肃然,缓缓说道:“你很博爱啊,同情俞若仙,也很怜惜我江烟霞。”
容哥儿缓缓说道,“对姑娘,在下说不上怜惜二字……”
江烟霞缓步行了过来,道:“那你很高兴看我受伤了?”
容哥儿道:“如若姑娘一定要在下说个理由,那倒不如说姑娘受伤一事,使在下很感惊奇。”
江烟霞低头望望自己的剑伤,缓缓说道:“如若她要向右移一寸,我将先她而死,横尸当场。”举手拿下宝剑,投掷千地。鲜血涌出,洒浇地面。
容哥儿一伸手,捡起宝剑,道:“姑娘,此刻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江烟霞不理容哥儿,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九吞下,缓缓说道:“现在,我有了。”
容哥儿道:“那很好,我也想领教姑娘几招。”
江烟霞摇摇头,道:“我想你心中很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
容哥儿道:“不错,不过,在下如不畏死亡,虽然明知非敌,也是可以一拼。”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你可否等上一会?”
容哥儿道:“不行,此刻,在下还可对持几招,但如等你体力尽复,只怕难挡姑娘一招,为了武林中千万人的生死,说不得只好乘人之危了。”
江烟霞淡然一笑,道:“刚才,你如突然出手,或有机会击中我一剑,可惜的是,你太君子。此刻,你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了。”
容哥儿道:“我不信。”
江烟霞道:“大概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信你就刺我两剑试试吧广容哥儿应了一声,挥剑刺去。
江烟霞右手斜斜拍出一掌,立时有一股潜力,应手而出,逼出了容哥儿的剑势。容哥儿连攻三剑,均为江烟霞发出的内家真力通开了剑势。
三剑攻过,容哥儿已知江烟霞所说并非虚语,她只要还手一击,立时可以把自己伤在掌下,恋战亦是无益,当下投剑于地,冷冷说道:“姑娘怎不还手?”
江烟霞望了俞若仙一眼,目光又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我无意杀她,更无意杀你。”
容哥几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杀了俞若仙,我没有了对手,杀了你,我何以向妹妹交代?”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江大姑娘不用假仁假义了,你如真有慈悲心肠,何不慨施解药,使天下求生者,皆得生还。一个人不过短短数十年的生命,就算作的内功精深,也不过较常人多活上几十年,霸主武林,何如以德服人,名留青史,永垂不朽?”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说的很轻松,其实谈何容易!”
容哥儿看她神情,心中一动,暗道:“如若我能劝她放弃霸主武林之愿,释放了被困群豪,那也是一大功德,一今日纵然死亡于此,也是很值得了。”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听姑娘之言,似乎是内心别有隐情。”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就算我心中有隐情,告诉你又有何用?”
容哥儿肃然说道:“姑娘先请包扎一下伤势,咱们再详细谈谈如何?”
他想到千百武林同道的生死人事,实是重过俞若仙和自己的生死。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先让俞若仙服下一粒保命护心的丹丸。”
右手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交在容哥儿的手中,道:“给她服下。”
容哥儿接过丹丸伸手扶前若仙,江烟霞急急喝道:“不要动她。”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她此到伤势甚重,真气岔行,你如动她,只怕难再复元了。”
容哥儿果然不敢再动,望着江烟霞道:“看她伤势很重,自己势难服用药物,如是不能动她,你江大姑娘这灵药,纵有起死回生之效,也是无法助她了。”
江烟霞道:“你认为她现在死了吗?”
容哥儿道:“不论她是否死去,但伤势沉重,那是不会错了。”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你把药丸放入她的口中吧!这灵丹自会化开,行人她的内腑。”
容哥儿缓缓蹲下身去,启开俞若仙的牙关,把药丸投入她的口中。
江烟霞缓缓取出一方白绢,自行包扎伤势。
她左肩伤得很重,只有一只右手可用,自行包伤,极是困难容哥儿缓缓说道:“江姑娘,在下可以代姑娘效劳吗?”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可以,只要不怕沾上血污。”
容哥儿接过白绢,仔细看了江烟霞的伤势,不禁黯然一叹,道:“姑娘伤得实在不轻。”
江烟霞嗤的一笑。道:“容相公,你很多情啊!”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这话怎么说?”
江烟霞道:“你同情舍妹,怜她沦落风尘薄命花,也很同情俞若仙,想是怜她早年丧夫,孤苦无依,才肯为她涉险、卖命,如今又好像很伶惜我了。”
容哥儿一皱眉头,暗道:“这丫头伤得如此之重,竟还有心谈笑。”
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天下尽多弱女子,你要个个去怜悯借爱,岂不又是一代邓玉龙?”
容哥儿默然不语,小心翼翼地替她扎好伤势,才说道:“不论邓大侠的武功如何,他一生中做了多少善事,但在下对他到处留情一事。
极不赞同。”
江烟霞道:“邓玉龙不是坏人,只是他天性风流,情难自制,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唉!评论邓玉龙一生的罪恶,实叫人难下论断。”
容哥儿道:“姑娘伤势不轻,还是先坐息二阵,什么话,晚一会再谈不迟。”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似你这般温文有礼的人,纵非有心,也要被人误认为多情种子了。”言里,闭目盘膝而坐。
容哥儿本待反口相驳,但见那江烟霞闭上双目而坐,强自忍下末语o转眼看去,只见俞若仙双目眨动,似是已经醒了过来。
但她体力尚极衰弱,瞧了容哥儿一眼之后,重又闭上双目。
但闻轻微的鼻息之声,传人耳际。
转眼看去,只见那江烟霞,胸前微微起伏,显然,已渐入了忘我之境。
容哥儿望望那奔掷在地的宝剑,暗暗忖道:“如若我此刻暗暗取过兵刃,出其不意的突然施袭,不论江烟霞的武功如何高强,也无法躲开我挥创一袭,这样杀了她,虽然有伤忠厚,有失光明,但也许可能拯救了江湖上千万的武林同道之命。”
心中念动,伸手取过了地上宝剑。
回目望去,只见江烟霞闭目静坐,鼻息均匀,运气正值紧要关头。
容哥儿抽出长剑,手握剑柄,缓缓向江烟霞前胸刺去。烛光下,只见她脸色苍白,衣服上血迹斑斑,神情动人怜惜,不禁手腕一软,暗暗忖道:“我今日若杀死江烟霞,日后想起此事,定然不安得很,一生只怕都无法忘去此等大憾大愤的事。”
一股强烈的不安之感,使他杀机顿消,缓缓放下了手中长剑。
但他心中知晓,如是错过了此刻杀死江烟霞的机会,只怕一生一世,都再无此机会了。强烈的矛盾,在他内心中冲突,使他几度举起了手中长剑,重又放下。
容哥儿看她醒来,心知杀她的机拿已失,缓缓说道:“我该杀了你。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是的,但你没有杀我。
容哥儿道:‘如若单看姑娘外形,你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江烟霞道:“世界上没有一个恶毒的人,在脸上写上恶毒二字”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这么说在下没有杀死姑娘,那是一桩大错了。
容哥儿听她口气缓和,既无深刻敌意,亦无仇视口气,心中大感这般奇怪,暗道:
“这了头宪章是闹什么鬼,非友非敌,叫人揣测不透。”口中却应道:“醒过一次。”
江烟霞道:“那很好,你现在可以用本身内力助她了。”
容哥儿道:“当真吗?”
江烟霞道:“除非你骗我,她根本未清醒过,你助她内力,那是加速她死亡。”
容哥儿凝注在江烟霞的脸上,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江烟霞道:“你要说什么?”
容部儿道:“在下对姑娘的作为、甚感迷惑。”
江烟霞道:“快些救助她清醒过来,有什么话,等一会再谈不迟。”
容哥儿扶起了俞若仙,伸出右手,抵在俞若仙背心之上。暗运内力,攻出一股热流,直攻入俞若仙的内腑。俞着仙服过江烟霞的灵丹之后,人已清醒过来。
只因伤势过重,真气难以运行,既得容哥儿内力相助,真气逐渐畅行。不足顿饭工夫,长长吁一口气,睁开双目,凝注江烟霞脸上,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江烟霞缓缓说道:“那是因为我不信你真有为武林殉身的决心。”
俞若仙道:“现在呢?是否相信了?”
江烟霞点点头,道:“经历一次生死之劫,自然是可以相信了。”
俞若仙闭上双目,喘了两口气,道:“你信了,又能如何?”
江烟霞低声说道:“此时此刻,不是谈论此事的时机,这里很安全,也很幽静,你可以在这里养息一下伤势。”
俞着仙道:“我要先知晓你的用心,才能安心养伤。”
江烟霞道:“你身骨如不能复元,说了也是没有用,好好养息吧,我要去了。”
站起身子,举步向内室行去。
俞若仙目睹江烟霞背影消失,长叹一声,望着容哥儿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哥儿道:“我也不太了然…”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江烟霞说的不错,眼下第一桩紧要之事,老前辈还是养好伤势重要,身骨不能复元;就算你了然内情,那又如何?
俞若仙道;此时此地,我如有事闷在心中,如何能够安得下心呢?”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话道也不错。”略一沉吟道:好吧,你闭目养息,我把详细的经过之情,说给你听。”
俞若仙道:“你要说的十分仔细,不能有一宇遗漏,须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知道。”
俞若仙身体靠在壁上,道:“好!你现在可以说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很仔细的把经过之情,说了一遍。
表面上看去,俞若仙闭着双目,靠在石壁上,似是根本没用心听。
实则,她听得十分仔细,而且全神贯注用心思索。
容哥儿看那俞若仙听完之后,不言不语,只道她已经熟睡,心中暗道:“她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成。”
正待起身,突闻俞若仙道:“你说的一点不错吗?”
容哥儿微微一怔,忖道:“原来她在用心推测。急应道:“一点不错”
俞若仙睁开双目,道:“那就有些奇怪了。”
容哥儿道:“什么事?
俞若仙道:“难道在江烟霞之后,怀有着另一个一天君主,控制她不成?”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是啊!听她口气她并非主持大局的人,不过…”
俞若仙道:“不过什么?”
容哥儿道:“那江烟霞的话,也是不可相信。”
俞若他道:“当今之世,能够阻止她的只有我和令堂,杀了我,至少可去一个劲敌,她为什么不杀死我呢?”
容哥儿道:“老前辈是否如晓,你那剑势只要偏上一寸,就要了她的命。”
俞若仙道:“当时,我不知晓。”
容哥儿道:“但她心中很明白啊!”
俞若仙道:“你这话是何用意?”
容哥儿道:“我想到一件事,如若她当时出手取你之命,我必然会不顾一切,出手攻袭于她……”
俞若仙道:“是了,你是说,她当时已没有杀我的能力了。”
容哥儿道:“如若她是真正的一天君主,这该是她唯一不杀你的原因…”
语声二顿,接道:“如是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主裁之人,实在不可思议了。”
俞若仙道:“因此,咱们要多方推敲,不能够妄下论断。”
容哥儿道:“在下出道时日很短,武林中事知晓不多,但目前的纷繁局面,恐怕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了。”
俞若仙似是极为疲倦,闭上双目,倚壁而坐。
容哥儿望了俞若仙一眼,也不再惊扰于她,暗中却用心思索此事。
但想来想去,用尽心神,仍是无法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突然间火焰一闪,烛火熄去。原来,那支高烧火烛已经燃完,光焰一闪而灭。室中陡然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但室中却响起一阵轻微步履之声。
容哥儿霍然站起身子,挡在俞若仙的身前低声喝道:“什么人?”
但闻一个女子声音,应道:“我!”
容哥儿道:“你光亮起火折子,再走过来。”
那女子倒是听话得很,右手一挥,晃燃起火折子。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位中年妇人,正是那天在石室中,施用赤沙掌击伤自己的人。容哥儿举起手中宝剑,道:“来此有何见教?”
那中年妇人缓缓说道:“奉姑娘之命,来看俞若仙的伤势。”
容哥儿知她武功高强,如若被她逼近身侧,突然出手,自己绝难抵挡,当下说道:
“请上复你家姑娘,俞老前辈的伤势已经好转。”
那中年妇人笑道:“老身奉命而来,怎敢不亲自昨看。”
左手高举火折子,大步直行过来。
容哥儿厉声喝道:“站住。
中年妇人似是根本末听容哥儿的喝声一般,仍然是大步直行过来。
容哥儿知她拿蕴奇毒,厉害无比,长剑一举,划起一道寒芒,道:“夫人细再向前逼进,在下就要出手了。”
此刻情势,已极明显,俞若仙和容哥儿已成了生死同命的局面,纵然自知非敌,亦必舍死一拼,保住俞若仙的安全。
中年妇人脸色一变,缓缓放下火烛,道:“阁下再不让路,老身就不客气了。”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夫人用心已昭然若揭……”
那中年妇人突然一扬右掌,劈了过来。
容哥儿早已有备,纵身避开一掌,挥剑击出,两人立刻展开了一场恶斗。
烛火下,只见那中年妇人双掌赤红,艳如鲜血,看上去十分恐怖。
容哥儿全力施展,宝剑闪起一片寒芒,有如一片剑幕,招招指向那中年妇人的要害大|茓。他存心拼命,十分武功,发挥出了十二成的威力。
那中年妇人武功虽然高强,一时之间,倒也无法胜得容哥儿。
双方斗了十余回合后,那中年妇人的掌力越来越强,双手之上,也似泛起一片红色的烟雾,掌指都已经看不清楚。突然间,那高燃的火烛一闪而熄。石室中陡然间黑了下来。
容哥儿剑势疾变,一连攻出了三剑。两人已然逐渐分出强弱,容哥儿感觉到那对方的压力逐渐增强,剑势运用,已然不够灵活,心知难再支持多久。
忽听中年妇人冷冷喝道:“什么人?”反手拍出一掌。
夜暗之中,容哥儿感觉到有股强大的暗劲,在室中激荡,同时,那中年妇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大为减弱。
显然,灯火熄去之后,有一个武功极为高强的人,借势冲了进来,和那中年妇人,展开了一场恶斗。只是烛火初熄,夜暗如漆,容哥儿也无法看清楚来人是谁。
此时此地,会有人帮助容哥儿,实是大出了容哥儿的意料之外。
来人武功极高,片刻之后,那中年妇人已无法再和自己搏斗,全力对付来人。
容哥儿本是全力和人搏斗,此刻却变成了旁观之人。
他用尽心机,也无法看出来人是谁,索性停下手来,运气瞧去。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也是一片黑色,看不清本来面目。
两个人影,交斗搏击,打得凶恶异常。那中年妇人,几度停下喝问来人身份,但那人一直是默不作声,但攻势却更加猛锐。
容哥儿暗道:“他一直是一言不发,那是显然怕暴露了身份,那是说,他可能和那中年妇人认识了。”
心念转动,陡然生出警觉,暗道:“除非,那人能一举杀死那中年妇人,否则,经过这一番凶恶的搏斗之后,必然会被那中年妇人想出他的身份。
“人家好意助我,我岂能袖手旁观?”
“唯一的办法,就是帮助此人,杀死那中年妇人,然后,使这人不致暴露出身份。”
“想此地戒备森严,那人除非混入在一天君主手下,否则绝无法进入此地。”
心念一转,突然仗剑面上,全力攻向那中年妇人。
此时,容哥儿目力已然逐渐适应黑暗,剑招攻势十分凌厉。
那中年妇人,单独对付容哥儿,固然是绰有余裕,但那黑衣人武功奇怪,已逼得她全力施为,如今再加上一个容哥儿,那自是不易应付了。立时,被逼得险象环生。
那中年妇人一面接黑衣人的掌势,一面封闭容哥儿的剑势,闹得手忙脚乱,已然有应接不暇之感。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时,如不借机会除去这中年妇人,只怕以后永远无杀她的机会了,至少也该废去她的武切。
心念转动,杀机陡起,剑招突然一变,着招都足致命的杀手。
同时,那黑衣人攻势,也随着容哥剑势加紧。那中年妇人被黑衣人步步进逼的攻势,逼得还手无力,集中全神对付,已感觉支持困难,再加上容哥儿那凌厉的勤招攻势,早已支持不住。
一个失神,被容哥儿一剑刺中后背,透心而过。
那中年妇人冷哼一声,反手拍出一掌。
这一掌势道奇猛,掌势未到,一股暗劲,已然急袭而至。
这是她垂死之前的反击,掌力之强,要较平时猛恶数倍。
容哥儿来不及抽出长剑,只好撒手松剑,急急向后退去。
那中年妇人,急急纵身而起,直扑过来,第二掌紧随劈出。
容哥儿为势所适,只好扬手硬接一掌。但问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容哥儿只觉右臂一阵麻木,内腑中血气翻涌。
那中年妇人第三掌快速劈出,迎胸击来;容哥儿全身气血浮动,既无能再接人掌势,也无能内避这一击。眼看掌势就要击中在容哥儿的前胸,那中年妇人却闷哼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倒摔在地上。
原来,那黑衣蒙面人及时一击,击中那中年妇人的后心。
那中年妇人,中了容哥儿一剑,人已奄奄一息,仗凭着深厚的内功,强行支撑,发出两掌,准备把容哥儿击毙于掌下,但那黑衣人举动快速,及时一掌,去中她背心。她在重伤之下,哪里还能承受辽一击?
登时吐出一日鲜血而逝。
容哥儿死里逃生,望着那蒙面黑衣人,道:“阁下何许人?”
黑衣人缓缓取下蒙面黑纱,道:“孩子,你和她对了一掌。”
容哥儿目光到处,来人竟然县自己的老娘。当下道:“孩和她对了一掌。”
容夫人道,“她的赤沙毒掌,已练到伤人于三步之境,你和她接头了一掌,必然中毒,快些服下这两粒药物。”
一面说话,一面从袋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丸丹,递了过去。
容哥儿接过药物后,吞下道:“母亲怎知孩儿有难,及时赶来相救?”
容夫人缓缓说道:“快些运气调息,她赤沙掌毒很重。”
容哥儿便不再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容夫人目光转到俞若仙的脸上,道:“俞姐姐,伤得重吗?”
俞若仙轻轻叹息一声,道:“伤得很重。”
容夫人道:“这里有一粒效用神奇的灵丹,你先服用下去如何?
俞若仙摇摇头,道:“不用了,江烟霞已然给我灵丹服下,从你口中能说出效用神奇四字,足证那灵丹是一粒极为珍贵之物,留着它,让给比我更重要的人服用。”
容夫人道:“你!应该是最重要的人了。
俞若仙摇摇头道:“我目前并不需要,眼下,我已感到自己不会死了,只需要一段时间休养,日后,也许还有需要它的地方。”
容夫人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逼作服用了,你好好休息一卜。
俞若仙道:“令郎的伤势如何?”
容夫人道:“不要紧,他中了赤沙毒掌,但我早已有备,已让他服用了药物。”
俞若仙道:“待令郎伤势好些,咱们得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容夫人缓缓说道:“这地方很安全,你们安心在这里养息吧!”
俞若仙微微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容夫人道:“我说这个地方很安全,你们放心养息,至于其中的详细内情,等你伤势好了之后,我再和你们详细的谈谈。”
俞若仙道:“现在不可说明一点内情吗?
容夫人摇摇头,道:“现在不能说,我如说出一点内情,你势必想全盘了然,逼我说出内情,那时,我不忍使人失望,只好详细奉告,对你疗伤的事,只怕大有影响。”
俞若仙道:“这其中好像内情很复杂,是吗?”
容夫人道:“在我未了然内情之前,也觉得十分复杂,但你知晓全部内情之后,也就不足为奇了。”
俞若仙望了那中年妇人的尸体一眼,道:“好吧!两个时辰之后,咱们再详细谈。
不过,你杀了这人,难道也能得那江烟霞的容忍吗?”
容夫人正待答话,江烟霞却急步行了过来,接道:“老前辈好好养息吧!
俞若仙呆一呆,道:“江烟霞,你们早已互通声息……”
江烟霞道:“投有,适才咱们拼命之时,我还未作决定,唉!如是早通声息,刚才,咱们也不会有那场生死之战了。”
俞若仙叹道:“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这样糊涂。”
江烟霞接道:“这只是一个巧合,没有一个人,能够有此等智慧,安排的如此精密,使人瞧不出一点破绽。”
俞若仙不再多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江烟霞抱起那中年妇人的尸体,急步行出石室。
时光匆匆,三个时辰,转眼过去。
容哥儿服用母亲灵丹,又得一阵运气调息,精神已经复元。
俞若仙得容夫人内力之助,精神也逐渐好转。
突中人觉出俞若仙真气畅通之后,才停下手来,举手拂拭一下头上的汗珠,缓缓说道:“现在,好些了吗?”
俞若仙道:“多谢姐姐相助。”
容夫人道:“再坐息片刻吧!等一会,咱们还有重要事情商量。”
俞若仙道:“现在,我已觉得伤势太好,什么事,可以开始谈了。”
容夫人谈谈一笑,道:“你心中很急,是吗?”
俞若仙道:“不瞒姐姐说,小妹一生中经历了不少怪事,但却从末经过像这次一般的迷惑,实叫人想不出一点头绪。”
容夫人道:“连我也不太了然详细内情,不过,已经接触到事情边缘,追查下去,不难找出真相。”
俞若仙道:“这么说来,那江烟霞并非是真的一天君主了。”
容夫人道:“就目下了然情形而言,确实如此。”
俞若仙道:“那真正一天君主,是谁呢?”
容夫人道:“目下还未找出。”
俞若仙道:“至低限度,那江烟霞应该知道。”
容夫人道:“江烟霞也该来了,你当面问她吧。”
前若仙沉吟了一阵,道:“你和我约好会晤之期,未能按时履约,可是先行潜来此地?”
容夫人道:“我依限赶到,但默察局势,对方大势已成,依我们几人之力,只怕难挽狂澜,因此,存了和你一样之心,擒贼擒王,去找那首脑人物一拼,当下设法潜入此地,只因改变的突然,又要隐秘,故而未通知你!
俞若仙道:“你使用何方,潜入此地?”
容夫人道:“装作求生之人,渡过了‘求命桥’,进入他们内腹要地。”
俞若仙道:“你是否知晓我们也混入了此地?”
容夫人道:“知道的很晚……”语声一顿,接道:“我混过了‘求命桥’,在千百求生人中,混了两日,暗中观察之后,心头才大大为之骇然,千古以来,武林中恐怕从未发生过这等残忍的事。”
俞若仙道:“怎么样了?”
容夫人道:“其初之时,我还以为,这些人是被一种迷神的药物,迷乱去神智,只要能设法取得药物,不难使他们恢复神智。哪知我暗中观察,这些人进入‘求命桥’,性命虽然可以保住,但人却都服用了一种丧失神智的食物,那些人在服用过后,不知不觉中,就忘怀了自己将来,只余下一具没有灵魂神智的躯壳了。”
俞若仙道:“那一天君主,施展这等恶毒的手段用意何在呢?”
容夫人道:“就我所知,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恶毒手段,他要使整个武林,有着一种很大的转变,这一代人,为他所用,自相残杀,不是为他奴役,就是完全消灭。
“下一代武林人物,在他控制之下,孕育成长,古往今来,有很多图谋称霸武林的人物,却从没有一个人,施用过这等的恶毒手段,有过这样严密的计划。”
俞若仙道:“除了金凤门中的大姑娘江烟霞之外,还有谁有这等精密的计划能耐呢?”
容夫人道:“我观查了然这恶毒的计划之后,才决心潜出那求生之人聚居的地方,准备找他们主脑人物一拼,如能先把主持其事的人杀死,然后在不太晚的时间中,设法挽回这场大劫。”
俞若仙道:“你找到了这个主脑人物没有?”
容夫人道:“我见到江烟霞,那时她已经和你搏斗受伤。”
俞若仙道:“她宿任之地,防护定然十分森严,姐姐怎能轻易见到她呢?”
容夫人道:“我穿着黑衣,戴上面纱,很轻易就混到了江烟霞居住之地…”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每一件事,有利,就有弊……”
语到此地,江烟霞已急急行了进来。
容夫人看她神色匆忙,急急说道:“你伤势有了变化?”
江湖田摇摇头,道:“不是,而是大局有变!”
容夫人道:“什么变化?”
江烟霞道:“那中年妇人,是他们派来此地监视我的人,此事我早已知晓。因此,我对她防备很严,但她死亡的消息,却立刻传了出去,那是说,除她之外,在我身侧,还布有其他的眼线了。”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江姑娘如何知晓,我杀死那人的消息,已传开了呢?”
江烟霞道:“我已接到了朱砂令谕。”
俞若仙道:“何谓朱砂令逾?”
江烟霞道:“一张白笺上写明了要我办理之事,下面加盖着一颗朱砂的印里。”
俞若仙道:“那手谕上说些什么?”
江烟霞道:“她要我立时回头,目下大势已成,不出十日,即将完成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完成过的武林霸业,而且从此以后,武林门户归并,派别消失,一天君主永远是统率武林的霸主,如若我能及时回头,听他之命,和他合作,虽然我犯了大错,可以不予追究。”
俞若仙神情肃然地说道:“江姑娘,事到如今,你最好不要隐瞒什么了。”
江烟霞道:“晚辈知无不言。”
俞若仙道:“你是否可以说出,那一天君主是谁,现在何处?”
江烟霞道:“这也是贱要心中之疑,迄今无法打开之谜。”
俞若仙道:“以你霞姑娘的才气,绝然不甘心受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的人物控制……”
江烟霞接道:“也许晚辈说了,也难使几位相信,我一直受着朱砂令谕控制。”
容夫人突然Сhā口说道:“那朱砂令谕,是由何人送来?”江烟霞略一沉吟,道:
“有时,用一只通体如雪的飞鸽送来,有时,却突然出。现在我书案、木榻之上。”
容夫人道:“那是说,在你周围身侧之人,都可能是传递那殊砂令的人了。”
江烟霞道:“我怀疑是那花娘所为……”
容夫人道:“谁是花娘?”
江烟霞道:“就是你适才杀死的那中年妇人。”
容夫人;宣:“她从何处来?”
江烟霞道:“她手执殊砂令谕,前来见我,那令渝说的明白她作我助手。唉!明是助我,暗中自然是监视手我了。”
容夫人缓缓说道:“可是,她已经死去了……”江烟霞道:“但那朱砂令谕,仍然出现,而且已说明内情,这几个时辰的变化,他都知晓无遗。”
容夫人道:“那是说,除了我杀死的那中年妇人之外,还有其他的人。”
江烟霞道:“除老前辈杀死的花娘外,晚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
容夫人道:“这些事情,应该不难推断才是,除了那花娘之外,还有些什么人物?
江烟霞道:“除了花娘外,还有两个女婢,不过,那些女婢都是我从金凤谷带出来的人,她们是我的心腹,那是绝然不会背叛于我了。”
容夫人道:“除了那两个女婢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知晓这些内情呢?”
江烟霞略一沉吟,道:“除了这些人外,唯一能够知晓内情的,就是几个守门的武士了。”
俞若仙道:“你把可能知晓之人,全都集中于此,仔细查问,必可追出内情。”
江烟霞道:“我怀疑那暗传令谕的人,就混在我的身侧。”
容夫人一频眉头,举手理一下鬓旁散发,点点头说道:“说的不错,也许,那人早已潜伏在你的左右……”突然一伸右手,快迅绝伦的向江烟霞的右腕之上扣去。
这一着不但动作快迅,而且出其不意,江烟霞要想让避,已自不及,正好被容夫人扣住了右腕脉|茓。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这是何意?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你不觉得太聪明了吗?”
江烟霞道:“什么事?”
容夫人道:“那朱砂令谕现在何处?”
江烟霞道:“在我身上,老前辈放开我,在下可以拿给你看。”
容夫人道:“我自己取出来也是一样。”
伸手探入江烟霞的怀中,摸出了一张白笺。
展开看去,果如江烟霞所言一般,一张白笺上,写满着黑字,下面盖着一个朱砂红印。
江烟霞缓缓说道:“老前辈看到了什么?
容夫人冷笑道:“霞姑娘果然是富有心机的人。”
江烟霞神色肃然地说道:“彼此如要合作,必得相互信任才成。”
容夫人冷冷说道:“霞姑娘,事已如此,也不用再玩花招了。”
俞若仙沉吟了一阵,道:“江大姑娘,你无法说出那一天君主身份,咱们只有把你当作一天君主看了。”
江烟霞神色冷峻地说道:“两位认为我在施诈吗?”
俞若仙道:“不错,以你江大姑娘的才能,受人如此作弄,实是叫人难信。”
容夫人道:“霞姑娘,你不能怪我们对你如此多疑,一道朱砂令谕,能够指挥你江烟霞的举动,那实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江烟霞道:“如若你们能了然内情,自然会相信了。”
容夫人道:“希望江姑娘能够说明内情,而且说的越是详尽越好。”
江烟霞道:“由家母算起,金风谷中上上下下,数十口人的生死,都掌握在那人手中,这威胁难道还不算大吗?”
容丰人道:“江姑娘可否说的仔细一点?”
江烟霞道:“如若从头仔细说起,花两个时辰,也说不完,如是简单的说,只要几句话,就可以说的明白了。不过……”
俞若仙道:“不过什么?”
江烟霞道:“不过,这中间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看你们是否信任我了。”
俞若仙道:“那要看你江姑娘是否说的实言了。
江烟霞道:“大约是半年之前一个早晨,一只白色的健鸽,突然送来了一张朱砂手谕,那手谕说明家母和金凤谷中的人,全都中了奇毒,日落之前,毒发而死,唯一能够救他们的人,就是我了,限午时之时,回他口音。”
俞若仙道:“这样一封没有头脑的信,你江大姑娘相信了明?”
江烟霞道:“当时,我也有些不信,因此去看家母,要家母运气一试!”
俞若仙道:“结果如何?”
江姻霞道:“那手谕上说的不错,家母确然中了奇毒。”
俞若仙道:“贵谷中其他的人呢?”
江烟霞道:“我召集了全谷中人,要他们运气相试,果然是个个中毒,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事情。”
俞若仙道:“因此,你就屈服在朱砂手谕之下,是吗?”江烟霞道:“当时,个容我不信,也不容思谋别策,因为时间太急促了,但我仍然是半信半疑,一面让中毒人服下解药,一面思考如何答复那朱砂手谕。”
俞荐仙道:“那只白鸽,还在等你回音吗?
江烟霞道:“没有,它放下采砂手谕后,即又飞走。”
俞若仙道:“那你要如何答复呢?
江烟霞道:“限我午时之前,回他的信,自然会在午时前,和我联络了。”
俞若仙道:“是否如你所料呢?
江烟霞道:“不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午时光景,那白鸽重又飞临我居室窗前。”
俞若仙道:“你写了一封信,由那白鸽,传回那抄朱砂手谕的人?”
江烟霞道:“不错,我在那信上说明,就我们金风谷女婢之中的一人,要她毒性发作……”
俞若仙道:“为什么要如此呢?”
江烟霞道:“因为,我还不信她朱砂手逾之言,我要找一个人试试看他毒发后的情形。”
俞若仙道:“看到了没有?”
江烟霞道:“看到了,那确是世间最为惨毒的药物,毒发之后,四肢收缩,一个活活的大人,收缩有如婴儿一般。”
俞若仙道:“毒发后,几时死去?
江烟霞道:“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后。那一个时辰的时间,实叫人掺不忍睹,唉!可惜的是我无能救助于她。”
俞若仙道:“你眼看着她肌肉、筋骨收缩而死?”
江烟霞道:“除我之外,还有家母,及金凤谷中其他之人,眼看着她毒发惨绝死状,却是无能相救……”
容哥儿道:“你江大姑娘口中,能说出惨绝而死,那死状,定然是够惨的了。”
江姻霞道:“除了看着她死去之外,我实想不出什么办法。”长长叹一口气,接道:
“正因她死时的痛苦,惨绝人宣,才使我俯首听命,为他所用,我不忍年迈的老母,有那等悲惨下场,也不忍眼看金凤谷中的人,一个个毒发而死。”
俞若仙道:“其他的人呢?”
江烟霞道:“金凤谷上上下下,共有三十二人中毒,他应我之求由那白色健鸽,送来了三十一粒解毒药物,由我选集一人试验。不过,他在附函中说明了,那解毒的药物,有效期间,只有三日,三日之后,如不能再用解药,一样会毒发而死。”
俞若仙道:“你如说的真实之言,那倒是为势所迫了。”
江烟霞道:“要不是情势特殊,我江烟霞岂集任人轻侮,随便低头的人吗?”
俞若仙道:“以后呢?”
江烟霞道:“以后,就为那朱砂手谕控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如不解内情,看起来,却是复杂万端,难以测想。”
容夫人道:“江姑娘就安于受人奴役的生活吗?”
江烟霞道:‘如若安于这等生活,那也不会和各位合作了。”
容夫人道:“合作之责,贵在坦诚,如是江大姑娘不肯全心全意,和我等合作,虽然合我们三人之力,也难是那一天君主之敌了。”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我说的句句真实,两位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就目下情势而论,你已帮我掌握了天下大势,你杀了他派来监视你的人,他仍不行动,那证明一件事,他确实很需要你,只要你小心一些,不中他暗下之毒,逼他出面和你解决,就算他是铁打的金钢,铜浇的罗汉,合我们三人之力,定可和他一拼。”
江烟霞道:“如果诸位不肯信我,我纵然诚心和你们合作,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好!我们相信你,不过……”
江烟霞道:“不过什么?”
容夫人道:“姑娘是否已有计划,对付那一天君主?”
江烟霞道:“有!不过,对一个智慧高我数倍的人,我一个人,只怕是对付不了他。”
俞若仙道:“把你的办法,对我等详细说明,也许我等还可提供一二愚见。”
江烟霞望了容夫人和俞若仙一眼,道:“我想此刻我们唯一曲办法,就是步步反击,逼他出面,不论是何等敌人,只要他能挺身而出,咱们就不用怕他了。”
俞若仙道:“如何才能够使他挺身出面呢?”
江烟霞道:“第一步,我先把周围之人,不论亲疏,一体拘禁,点了他们的|茓道,然后,再断绝他可能取得消息的内应。”
容夫人道:“第一步办法不错,但不知第二步如何做法?”
江烟霞道:“第二步办法,我选择一批进入求生桥的高手,给予他们一些解药,放出释放全部被毒武林人的消息。”
容夫人道:“这等大事,那一天君主纵然是沉着无比的人,也不能坐观其变,必将倾尽全力阻止。”
江烟霞道:“唉!晚辈一直是顾虑家母和我金风门中数十人的生死,才甘心为他所用,再者也是想见见那一天君主的真正面目,那知,我用尽了心机,竟是无法见他之面……”
一直未曾讲话的容哥儿,突然开口说道:“江大姑娘,在下心中有一桩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江烟霞道:“什么事,容兄尽管清说。”
容哥儿道:“江大姑娘接掌这一天君主,有多久时间了?
江姻霞苦笑一下,道:“不足三月。”
容哥儿道:“那是说在下第一次见着江姑娘时,你还没有接一天君主之位了。”
江烟霞道:“不错,那时,我还未接掌一天君主之位。”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江烟霞道:“明白什么?”
容哥儿道:“一天君主,只不过是代用名词而已,不论什么人,都可能当一天君主之称。”
江烟霞道:“是的,我就是接她之位,而成君主之尊。”
容哥儿突然沉声说道:“可是你杀了那自娘子?”
江烟霞道:“是花娘。”
容哥儿哦了一声,道:“花娘杀死白娘子,可曾事先向你说过?”
江烟霞道:“没有,她杀了之后,才告诉我。”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
江烟霞缓缓说道:“原先亦曾想和万上门主俞老前辈合作,但后来发现,我们彼此之间,很难取得互信,而且,这一方面势力太大了,我不得不改变主意。”
目光转动,看那容夫人和俞若仙等用心的听,接口说道:“那人要我出掌一天君主之位,用心在借用我的智慧,替他完成求命大会,以统一武林霸业,因此他不得不把很多解药,交我保管,这解药虽不能除去人身之毒,但至少可以延长他们的生机,因此,我又想到,设法控制一些高手,以便和他搏斗,但容夫人到此之后,我才又作改变,合咱们二人之力,找出那幕后真人。”
容夫人道:“你可曾算过,你有多少解药,能救多少性命,维持多久时光?”
江烟霞道:“算过,一百人,可维持四个月。”
容夫人道:“目下来此求生,被你囚禁之人,共有多少?”
第三十八回一代情圣棺中尸
俞若仙接道:“多一条什么路?”
容夫人道:“你们可以常居此地,乐度余年岁月。”
俞若仙道:“包括了你的儿子容哥儿和我,是吗?”
容夫人道:“还有江大姑娘。”
俞着仙回顾了容哥儿一眼,叹道:“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个母亲,对她自己的儿子,如此的冷酷残忍。”容夫人正待答话,突闻几声砰砰大震,传了过来。
江烟霞望了容夫人一眼,冷冷说道:“现在,大约已分出胜败了。”
容夫人道:“你可以开启机关,看看谁胜谁负?”
江烟霞说道:“容夭人,在本证明胜负前,我有几点不解之处,想请教一二?”
俞若仙和容哥儿耳闻目睹两人的说话神情,心中感慨万平,但又有着一种强烈的好奇之感,希望能看一个水落石出。
但闻容夫人说道:“什么事?姑娘只管请说。”
江烟霞道:“我相信那一天君主的真身,绝然非你,但你却对此中之事,了若指掌。”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这并非困难的事,因为,在你的属下之中,我已预市卧底之人。”
江烟霞道:“凡是我手下之人,大都服过药物,纵然是你派遣的人物,他们也是一样的忘了过去,不知出身经历,如何还能为你所用?”
容夫人笑道:“这并非难于解决的事,只要稍微用些心机就是。
江烟霞道:“我就是此点想不明白,特向夫人请教。”
容夫人沉吟厂一阵道:“此刻,说明了也不要紧……”
语声一顿,道:“我们还派几个精明而又擅画之人,绘了你属下中部分人的面貌身材,这些人职位不太高,但他们却都是最为重要的小首领…”
江烟霞道:“是了,你们把他们暗中捕获,派人顶替他们,混入其中。
容夫人道:“也不像你江大姑娘说的如此简单。”
江烟霞道:“那倒要再请教了?”
容夫人道:“我尽量选择那面貌相似之人混入顶替,另外还有一位世间最好的易容大夫,改正他们的容貌,所以,那一天君主虽然是算无遗策,也未想到在他借药物控制的属下中,混入了我很多卧底之人。”
江烟霞接道:“这么说来,夫人和那一天君主,已经斗法很久了,是吗?”
容夫人道:“不错,我和他明争暗斗,已有数年之久,自然,还未算上准备的时间。”
江烟霞道:“你们斗智斗了数年之久,那一天君主,难道你也不清楚吗?”
容夫人凝目沉吟了片刻道:“那一天君主,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且,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俞若仙……”
俞若仙冷冷接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容夫人道:“我是说可能而已……”语声一顿,接道:“我的推想不错,那一天君主的职位,已经有过很多次搏杀……”
俞若仙道:“你是说,有过很多一天君主了,是吗?”
容夫人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说的不够精辟透彻,不论何时,一天君主,都是两个人。”
俞若仙道:“这话使人听得很难明了。”
容夫人道:“事情很简单,有一个人,故意设下了这一天君主之位,它有着极大的虚名,指挥着无数的高手,对一个智慧聪明的人,自然充满着诱惑,那隐身幕后的人,就用这种虚名高位,引诱了那些自负才华的人,为他所用,同时,那人也在进行培养第二个接位的人,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
俞若仙接道:“这办法很恶毒。”
容夫人道:“自然是恶毒,他借用了无数人的聪明才智,帮助他建立起这等雄厚的实力,当那人野心勃发,将要取他而代之时,他培养江烟霞道:“是了,你们把他们暗中捕获,派人顶替他们,混入其中容夫人道:“也不像你江大姑娘说的如此简单。”
江烟霞道:“哪倒要再请教了?”
容夫人道:“我尽量选择那面貌相似之人混入顶替,另外还有一世间最好的易容大夫,改正他们的容貌,所以,那一天君主虽然是无遗策,也未想到在他借药物控制的属下中,混入了我很多卧底之
江烟霞接道:“这么说来,夫人和那一天君主,已经斗法很久了,容夫人道·“不错,我和他明争暗斗,已有数年之久,自然,还未算准备的时间。”
官夫人凝目沉吟了片刻道:“那一天君主,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俞若仙……”
俞若仙冷冷接造:“你不要含血喷人!”
容夫人道:“我是说可能而已……”语声一顿,接道:“我的推想不错,那一天君主的职位,已经有过很多次搏杀……”
俞若仙道:“你是说,有过很多一天君主了,是吗!”
容夫人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说的不够精辟透彻,不论何时,一天君主,都是两个人。”
俞若仙道:“这话使人听得很难明了。”
容夫人道:“事情很简单,有一个人,故意设下了这一天君主之’立,它有着极大的虚名,指挥着无数的高手,对一个智慧聪明的人,自时充满着诱惑,那隐身幕后的人,就用这种虚名高位,引诱了那些自负才华的人,为他所用,同时,那人也在进行培养第二个接位的人,然,让他们自相残杀……”
俞若仙接道:“这办法很恶毒。”
容夫人道:“自然是恶毒,他借用了无数人的聪明才智,帮助他建立起这等雄厚的实力,当那人野心勃发,将要取他而代之时,他培养的第二个一天君主,及时而出,取代了旧人。”
江烟霞道:“那隐身幕后之人又是谁呢?他这般用心其故安在?”
容夫人道:“那隐身幕后人物是谁?正是咱们此刻要找的人,至于那身任一天君主名位的人,却是很多了,白娘子和价江烟霞都是。”
江烟霞长叹一声,沉吟不语,显然,他对容夫人的分析,十分佩服。
俞若仙道:“你和那一天君主,斗智数年,难道也是一点猜不出那真正的人物是谁吗?”
容夫人缓缓说道:“不知道,他能有今日这等成就,有一个最重要的要决,就是隐秘了身份,我能和他斗智数年,尚未大败,也得一个密字……”
目光转到俞若他的脸上,接造:“江湖上各门各派中的高手,都为他收罗所用,而你万上,门独无他卧底之人,你也是占了密字之光。”
江烟霞突然说道:“容夫人,晚辈有一事想和夫人商量,不知夫人肯否答允?”
容夫人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晚辈说过之言,都是实话,只不过未曾说出心中所想的事,而且,还怀疑到容夫人·……”
容夫人道:“怀疑什么?
江烟霞道:“怀疑你是一天君主。”
容夫人道:“所以你木肯畅所欲言?”
江烟霞缓缓说道:“不错。”
俞若仙接道:“你心中又想些什么事呢?”
江烟霞道:“晚辈所思之事,容夫人已经说过了。”
俞若他道:“你想夺得真正一天君主权位,是吗?”
江烟霞道:“我要自保,就必得设法取得真正的权位。”
容夫人道:“对江大姑娘之能,我也不能不心生敬服。”
江烟霞道:“这话怎么说?”
容夫人道:“如若你前言都是实情,就任这一天君主之位,不过数月,但姑娘竟能设法,把主要头目收为已用。”
江烟霞道:“那并非很难的事,因为他们并不知在我身后,还有一位美的一天君主,他们认为那一天君主,无所不能,化身难测,因此,对那一天君主的身份,已然不再用心分辨,只要我稍用心机,他们就不难为我所用。”
容夫人道:“你要和我谈的,就是这些事吗?”
江烟震道:“我觉此时此情之下,咱们应该坦坦白白、真真诚诚的合作。”
容夫人道:“合作太过笼统,江大姑娘说得详尽一些。”
江烟霞道:“咱们合作,对付那真正的一天君主……”
容夫人道:“以后呢?”
江烟霞道:“以后再说吧!此刻,咱们似乎该先行合作。”
容夫人目光转到俞若仙的脸上,道:“你的高见呢?”
俞若仙道:“暂时放弃敌对,合力对付一天君主,然后,再解决本身争端。”
容夫人道:“你认为这是两件事吗?”
前若仙道:“不错啊!本来是两件事。”
容夫人摇摇头,不再理会俞若仙,却望着江烟霞道:“现在,你可以求证一下自己是胜是败了。”江烟霞突然退到壁角处,一座石鼎之前,探手在鼎中一按。
只听一阵轧轧之声,壁间突然现出了两个门户。
厅中之人,全都凝神贯注,瞧着那两扇门户。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不见任何动静,那两扇洞开门户,也不见有人进来。
容夫人冷冷一声,道:“江烟霞,够久了,难道还不死心吗?”
江烟霞黯然叹道:“我输了。”
容夫人微微一笑,道:“那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烟霞道:“现在,你似乎不用再隐秘身份了……”
俞若仙接道:“看来,你确是一天君主的真身了?”
容夫人冷漠地说道:“我说过不是,就不是,诸位为何不信呢?”
容哥儿也被这迷离的局面,闹得头晕脑胀,当下说道:“母亲不是一天君主,那一天君主何在呢?”
容夫人道:“现在,是咱们逼他现身的时候了。”
容哥儿目光转动,四额百一眼道:“哪一天君主也在此厅之中?”
容夫人道:“我想是的。”
容哥儿道:“可是此厅之中,除了咱们四人之外,只有八具尸体啊!”
容夫人不再理会容哥儿,沉声对江烟霞道:“你自认已败,当今大局已为我控制,似是用不着再对一天君主畏惧了。”
江烟霞缓缓转动鼎内机关,两扇大开的石门,重又闭上,点点头道:“我一直就不太怕他,只因他掌握了我金风谷中数十人的生死,我不得不听他之命罢了。”
容夫人缓缓说道:“现在情势不同了,整个山腹密室,都已为我控制,不论那一天君主有多大能耐,他已无法施展,如你肯逼他出圆,我们助你对付他就是。”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我真不知他身在何处。”
容夫人道:“我想你知道,至低限度,你该知晓见他的办法。”
江烟霞道:“好吧!我试试看,但我不知是否能够见到他。”
容夫人道:“有我和前若仙为你助力,生死与共,你还有什么怕的?”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好吧!试试看,不过,我不相信那一天君王在此。——
只见江烟霞缓步行到那石鼎之前,探手入石鼎中,转卞两转,突然向后退开。容哥儿心中暗道:“这石室中的机关,似是都操纵处理由鼎之中。”
一时间,好奇之念大动,忍不住举步向石鼎行去。
但闻江烟霞叫道:“容相公,不要行近石鼎!”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还未来得及答话,突然见一阵寒芒闪动,一片毒针进射而出。”
容哥儿吃了一惊,暗道:“这毒针如此密集,我如行近石鼎,必然要伤在毒针之厂无疑了。”
那射出的毒针,不但数量众多,而且力道甚强,击撞在屋顶之上,才纷纷落地。
而且延续甚久,才停了下来,容哥儿目光一转,只见地上毒针,个卜十枚。
容夫人冷然一笑,道:“江烟霞,毒针已经停下了。”江烟霞也不答话,又举步行近石鼎。
此时俞若仙和容哥儿心头一片茫然,只觉容夫人和江烟霞都可能是那一天君主的真身,但也都可能不是,以那俞若仙的博闻见识,亦无法料想出下一步的变化。
只见江烟霞探手伸入石鼎中,摸索片刻,重又退了回来。
容夫人缓缓道:“江烟霞,那石鼎之中,还有什么恶毒暗器射出来吗?”
江烟霞冷然一笑,道:“我如说实话,夫人也是不信。”
容夫人道:“好!你说来听听吧!”
江烟霞道:“不知道容夫人信是不信?”
容夫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第一次开动这石鼎机关,相信你不知道详细的内情变化,但我却相信你知晓开到几次之后,才没有暗器射出。”
江烟霞道:“三次,第四次才是开启这石鼎操纵的门户,但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容夫人点点头道:“我听得出来,这是你由衷之言。”
语声甫落,突见石鼎中射出一股激泉,水势极强,直击在屋顶石桥之上。
江烟霞急急喝道:“向后退开!”一提气,当先向后退出了七八尺远。
其实,容夫人、俞若仙、容哥儿,未待那江烟霞呼叫出口,人已经跳出八九尺远。
那石鼎中激射而出的泉水,间歇喷射,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完全停下来。
容夭人四顾了那满地水珠一眼,道:“那是毒水吗?”
江烟霞道:“应该不错。”
容夫人道:“还有一道暗器了。”
江烟霞举步行到石鼎前面,沉思良久,才探手伸入石鼎之中。
容夫人、俞若仙等,全都注意那江烟霞的举动,只见她伸入石鼎的右手、似是在转动着什么。显然,那石鼎之中,有着控制机关的枢纽。
只见江烟霞右手在石鼎中转动了一阵,又缓步向后退开。
大夫人。俞若仙等十忡晖注在石鼎中又变出什么花样出来。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几人的意料之外,良久之后,仍然不见动机。
容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江大姑娘,是否转错了机关?”
江烟霞道:“没有人教过我转动石鼎机关的方法,我只凭记忆施为。”
容夫人道:“有一件事,我想先得说明,如若这大厅中有凶险的变化,我们又都无能躲过,江大姑娘也要和我们一样的死在这大厅之中。”
江烟霞道:“就算能很顺利的开了这五鼎中的机关,我们也没有生存的希望。”
俞若仙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如若一天君主,当真的藏身于此,绝不会放过咱们。”
容夫人接道:“你心中很怕他?”
江烟霞道:“如若那一天君主不在此地,这石鼎必设有置人死地的机关。”
容夫人道:“附么布置,能够使咱们非死在此地不可?”
烟霞道:“我只能比喻说:这石鼎中如是冒出毒烟,弥漫全室,咱们闭住呼吸之能,可以支持多久呢……”
容哥儿接道:“破门而出。”江烟霞道:“我想,那使在这石鼎中布下毒烟的人,必然会在那毒烟冒出时,同时封闭着这厅中的门户……“语声一顿,又道:“我又想到火,如是这石鼎中喷澎毒火,那也够咱们对付了。”谈话之间,突阔得一阵轧轧之声,起自地下。
那矗立在地上的石鼎,突然向下沉落,疾快的消失不见。
原放石鼎处,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门户。
容夫人道:“还有一道暗器未曾放出。”
江烟霞道:“我说过我凭此记忆,来开动石鼎机关,如何变化,那就非我所能预料了。”举步行近门户,道:“夫人如若害怕,晚辈先行就是。”缓步向下行去。
容夫人行近门户,探首看去,只见一道石级,直向下面通去。
那石鼎却已消失不见。俞若仙一侧身,抢在容夫人的前面,道:“不久虎|茓,焉得虎子”
紧随在江烟霞身后行去。
容夫人回顾容哥儿道:“你是否要下去呢?”口气之中,似是已全无呣子关系。
容哥儿剑屑一标,道:“母亲似是已经决定不认孩儿了。”
容夫人道:“你非我之子。”
容哥儿道:“我既非你之子,你为何要养我二十年呢!”
容夫人道:“我不够心狠,也不够手辣。”
容哥儿道:“这话怎么说呢?”
容夫人不再理会容哥儿,却举步直向下面行去。
容哥儿紧迫在容夫人身后,向前行去,一面问道:“母亲对我有二十年养育之情,纵然我不是你所生:这养育思情,也使人报答不尽。”
容夫人冷冷说道:“你可是想以呣子之情感动我吗?”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孩儿无此用心。”
容夫人道:“那很好,你记着,从现在起,不要再喊我母亲了。”容哥儿目重返山居之时,心中对自己身世,已然动了怀疑,对那容夫人确有着很多的怀疑、误会,本想找个时间追问,但容夫人却处处逃避。容忍,颇有慈母胸襟,但容哥儿却是难忍心中疑虑,常想借故逼问。
此刻,容夫人却突然冷酷,一口推拒了呣子关系,而且口气坚决,大有从此视作陌人之意,容哥儿反生出孺慕之情,想到容夫人二十年养育之思。
只听容哥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养育二十年的恩情,是何等深重,那和生身之母,有何不同?”这本是他心中之言,不觉间说出口来。
容夫人陡然转过身子,双目盯注在容哥儿脸上,厉声说道:“从此刻起,你如再叫我一声母亲,我立刻出手杀价。”
容哥儿听得一愣,还未来及接回答话,那密夫人已转身向前行去。
地道中十分黑暗,却毫无湿霉气味。但有一阵阵寒风吹来,使人油生寒意。
容哥儿完全未料到容夫人提出如此严厉的警告。
要不是亲耳听到,言出养育自己的母亲之口,实是难以叫人相信就在愕然凝思之间,容夫人已走得踪影不见。
几番江湖惊变,生死际遇,已使容哥儿变得坚强了很多,略一定神,举步向前追去。
行约二十丈,而道突然向右转去。容哥儿加快脚步,向前追去。
又行十余文?只见天光隐隐,似是已到了出口所在,平行的甫道,也突然向上升去。
借隐隐天光望去,江烟霞、俞若仙,都已经走得不知去向。
容哥儿心中暗道:“也许即将揭穿一桩武林的大隐秘,我必将振起精神应付才成。”
提气疾行,奔出洞口。
凝目看去,只见江烟霞和俞若仙并肩丽立,站在一座石洞前面。
这是一座天然的并形石洞,上见青天,洞口也不过是数尺方圆大小,但底面却有四丈见方大小,立壁如削,而且越高越小,纵然是世间第一流的轻功高手,也是无法攀登。
在洞底四面的石壁中,除了他们行经的一个洞口之外,有两座石洞。
洞口无门,但却各自放着一座石炉,炉中冒着蓝色的火焰。
那火焰高过五炉四寸有余,熊熊而燃
俞若仙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令堂呢?”
容哥儿道:“在我身后。”说话之间,容夫人已出洞口。
俞若仙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容哥儿道:“你何不问江大姑娘?”
俞若仙道:“江烟霞不明所以。”
容夫人目光转动,打量了那两个洞口一眼,差不多一般大小,而且那石鼎的形状,也是一样,冒出的蓝色火焰,也不见高低。当下说道:“还似是两座丹炉。”
俞若仙道:“是啊!谁会在这地方炼丹呢?”
容夫人道:“一天君主。”
俞若仙道:“此地既有丹炉,那是一定有人居住了。”
容夫人道:“想证明是、否有人,只有进去瞧瞧了。”
容哥儿看那两具丹炉,摆在门口之处,正好挡住了入洞去路,两侧各余尺许,侧身可过。
俞若仙道:“两座石洞一般模样,两个丹炉,也差不多大小,但其中必有一座布满了陷阱,诱人入伏。”
容夫人置:“你在分辨真伪,是吗?”
前着仙道:“不错。”
容夫人道:“从外面观察,只怕是难以分辨出来。”
俞若仙道:“那要如何才能观察得出来呢?”
容夫人道:“行近丹炉查看,哪一个丹炉有丹,就是真的了。”
俞若仙一皱眉头,依言行近,把两个丹炉都瞧一遍。
容夫人道:“怎么样?”
前若仙道:“两个丹炉一般模样,每个炉中,都有丹九。”
容夫人道:“如是你没有看错,那只有设法进去石洞瞧瞧了。”
俞若仙道:“既然到了此地,自然要看个水落石出。”
突然举步而行,侧身行人了左面石门之中。
那洞中一片黑暗,片刻后已失了容夫人的踪影。
俞若仙回顾了江烟霞一眼,道:“如果你在石洞之内,市有恶毒机关,我和那容夫人全部死于那机关之内,当可遂了你霸统武林之愿了,但我言已出口;纵然是万元一生,也不能言出无信。”一侧身,进入了右面石门之中。
江烟霞目睹俞若仙背影消失,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容公子是否相信我是那一天君主呢?”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这个,在下不敢断言。”
江烟霞道:“大约你相信令堂的话,唉!那也难怪,呣子情深,你纵然知晓她是一天君主,也不肯说出来了。”
容哥儿脸色一怔,缓缓说道:“在下确实不知,咱们四人之中。以我的武功最弱,但在下也最清白……”
江烟霞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只听一声尖叫,传了过来。
江烟霞目光转动,看了那石洞一眼,黯然说道:“是俞老前辈行人的山洞。”
容哥儿道:“那是说俞老前辈遇害了?”
江烟霞道:“纵然未必遇害,但以她的身份武功,这等失声尖喊,遇上之物,定然是十分可怖。”
但闻江烟霞叹息一声援道:“容兄。咱们进去瞧瞧如何?”
容哥儿说道:“是的,咱们应该进去瞧瞧。”
江烟霞道:“好,小妹带路。”一侧身向洞中行去。
容哥儿紧随江烟霞身后,向前行去,一面暗中运气戒备。
转了两个弯子,洞中更加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一面低声,说道:“港兄,运气戒备紧防暗袭。”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是很关心我.们不知饮情意是真是假。”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多谢关顾,占娘也请小心。”谈话之间,又转过一个小弯。
只听江烟霞呵哟一声,向后退来,正好倒在了容哥儿的怀里。
容哥儿随在江烟霞的身后.还未转付弯子,未看到前面景物,不知什么事,竟然使江烟霞如此惊骇。
当下本能的伸出手去,炮位了江烟霞的娇躯,低声说道:“什么事?”说出口,才想起自己举动失常,还紧紧的抱着江烟霞,赶忙松开双手,扶正了江烟霞的身体。
江烟霞举手拂试着汗水,缓缓说道:“现在我才感觉刊一件事件江烟霞强煞了,仍然是一个女人啊!”
容哥儿道:“江姑娘眼到了什么?”
江烟霞镇定了一下心神,淡淡一笑,道:“那是故有凝阵的手法,我该想到的,但我却忍不件失声而叫。”
容哥儿听她说了半天.仍然没有说出内情,忍不住侧身越过江烟霞,探首望去。
只见去路已到尽处,一条两立多长的秘道后面,就是尽处,在那石壁之前,放着两具棺木.一盏光焰微弱的琉璃灯,除了那两具棺木和一盏琉琉灯外,再无他物。
容哥儿心中暗道:“奇怪啊!两具棺木有什么好怕呢?尤其那江烟霞,已不知亲手杀过了多少人,怎会为两旦棺木腔得牛吉个叫呢?实叫人想不通了。”
但闻江烟霞柔声说道:“你瞧到了?”
容哥儿道:“瞧到了。”
江烟霞道:“男子汉大丈夫,究竟强过我们女人,我吓得失声尖叫,你却能视若无睹。”容哥儿皱皱目眉头,道:“没有什么好怕的啊!”
江烟霞缓步行了过来道:“你胆子很大……”
探头看去,不禁一呆,道:“两具棺木。”
容哥儿道:“是啊!就是这两具棺木,你在武林之中行动,杀人无数,难道还对这两具棺木畏惧吗?”
江烟霞道:“不是这两具棺木。”
容哥儿道:“是什么呢?在下确确实实,只瞧到了这两具棺木。”
江烟霞道:“还有一个全身是血,形状恐怖的人,和从那棺木中伸出的一双血手。”
容哥儿道:“在下怎的没有瞧到?”
江烟霞道:“也许是他们故意布下的疑阵。”
容哥儿突然想到俞若仙,急急说道:“俞老前辈呢?这市道已到尽处了。”
江烟霞已完全回复了镇静缓缓说道:“俞若仙已然失陷在他们预布的陷欲之中,毛病就出在那两具棺木之上。”
容哥儿道:“咱们过去瞧瞧!”
江烟霞道:“过去瞧瞧可以,不过,要小心一些。”
容哥儿话说出口,心中已经后悔,暗道:“应该要江烟霞走在前面才是。”但话已经说出口来,无法收回,只好大步向前行去。
江烟霞紧随在容哥儿身旁,行到两具棺木前面。
微弱的灯火之下,只见那两具棺盖顶上,已然写明了殓收尸体的姓名。
左面棺木顶上写着,“一代情侠邓玉龙存尸之棺。”
容哥儿只觉前胸被人击了一拳般,喃喃自语道:“奇怪呀!奇怪。”
江烟霞道:“奇怪什么?”
容哥儿道:“那邓玉龙的存尸之棺,怎会在山腹密洞之中呢?”
江烟霞探首瞧了一眼,道:“一代情侠邓玉龙……”
容哥儿接道:“江姑娘,如若你真不是一天君主,那就不用再隐瞒什么了。
江烟霞道:“你要问什么?”
容哥儿道:“关系令尊的事。”
江烟霞道:“我爹爹已经死去很久了,他老人家在世之时,我还不解人事。”
容哥儿道:“姑娘知晓令尊死在何人之手吗?”
江烟霞道:“十余高人围攻之下,先父败得很荣耀,他们却胜得卑劣。”
容哥儿道:“据在下听闻,令等在那次高手围攻中,并未死去。”
江烟霞道:“怎么?你是说家父还在世上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死是死了,不过他不是死在那围攻之中。”
江烟霞道:“那是死在何人之手?”
容哥儿道:“就在下听得传说,令尊是死在一次单打独斗中。”
江烟霞道:“我不信,除非很多高手围攻,谁有本领能够杀死先父?”
容哥儿道:“邓五龙。”
江烟霞怔了一怔,道:“邓玉龙,听哪一个说的?”
容哥儿道:“白娘子,在体之前的一天君主。”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不可能吧!”
容哥儿道:“可惜那白娘子死于姑娘之手,要不然有她出面,或可说出一些内情。
江烟霞摇摇头道:“那白娘子死于花娘之手,并非找出手杀她。”
容哥儿突然伸出手去,按住棺木之上,说道:“目下武林中纠纷,似乎是都牵扯这邓五龙的身上,我倒要瞧瞧他是什么样一个人物……“口中说话,右手却暗加功力,推那棺盖。
江烟霞急急说道:“慢着。”右手疾快探出,抓住了容哥儿的手。
容哥儿道:“你要怎么样?”
江烟霞摇摇头,道:“不可造次。”松开容哥儿的手臂,后退数步,举手相招。容哥儿缓步行了过去,道:“’什么事?”
江烟霞低声说道:“贱妄适才所见,左首那邓玉龙存尸之棺中,伸出来一双血手,右面棺木,是一个可怖至极的浴血之人……”
容哥儿道:“姑娘之意,可是说这石室之中,布有恶毒机关,是吗?”
江烟霞道:“此地已前无过路,咱们一路行来,又未见俞若仙退出石洞,她此刻哪里去了”容哥儿微微一怔,道:“不错,这地方不但险恶重重,而且是充满着神秘。”
江烟霞道:“所以,咱们要放弃成见,合力同心。”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姑娘说那两具棺木十分奇恐,棺中不是尸体,那是说俞若仙的失踪,也和那两具棺木有关了?”
江烟霞道:“响情未明,贱妾也不敢断言,但那两具棺木,放在这里,贱妾实是想不出它作用何在。”
容哥儿凝目沉思一阵,脸上突然泛现悲天传人之色,缓缓说道:“不久虎|茓,焉得虎子,在“严打开那棺木盖子,姑娘从旁戒备,如有变故,还望姑娘立时出手援救。”
江烟霞道:“为何不要贱要涉险?”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姑娘武功高过在下甚多,在下遇险,姑娘不难解救,如是姑娘遇险,在下就难救助了。”
江烟霞点点头道:“好,就依容兄之意。”
容哥儿暗中运气,缓步行到邓玉龙存尸的棺木前面,右手运劲,集于掌心,左手暗加劲力,陡然揭开了棺盖。
凝目望,只见一个白纱覆面,身着银白劲装的尸体,静静的躺在棺木之中。
江烟霞站在四五尺外,蓄势戒备,只要那棺木一有动静,立时出手驰援。
但见那容哥儿望着格水果呆出神,良久之后,仍然不发一言。
心中大为奇怪,忍不住说道:“容兄,哪里不对了?”
容哥儿摇摇头道:“这棺木中并非有血,也不是全身浴血的怪人。”
江烟霞道:“那是真正的邓玉龙吗?”
容哥儿道:“我不知道是谁,但这棺木中是一具尸体,应该是不会错了。”
江烟霞道:“你再打开另外那具棺木瞧瞧如何?”
容哥儿道:“好!”横行两步,右手一挟,揭开了另一具棺木盖凝目望去,里面是一个身着水绿裙子,水绿短袄的尸体,脸上蒙着一片白纱,无法瞧到她的面貌。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是一个女人尸体。”
江烟霞缓步行了过来,目光转动,望了两具棺木一眼,道:“奇怪呀@回回回巴包容哥儿道:“奇怪这两具尸体,是吗?”
江烟霞道:“我明明瞧到了一双血手,和一个满身浴血的怪人,但这两具尸体却全然不像。”
容哥儿道:“姑娘会不会瞧错呢?”
江烟霞道:“不会,绝对不会。”
容哥儿道:“好!我揭开他们脸上面纱,拿起他们双手瞧瞧,就可证明了。”
江烟霞摇摇手,道:“不用拿了,绝不会是两个人。”
容哥儿剑眉耸动,道:“姑娘之意,可是说这两个尸体……”
江烟霞右手按李樱口中,轻轻嘘了一声,退后五步。
容哥儿道:“邮娘可是怀疑这两具尸体是活人假扮……”
江烟霞点点头应道:“不错。”
容哥儿道:“那要如何对付呢?”
江烟霞道:“咱们装出揭去他们面纱瞧去,出其不意先点了他们的|茓道,然后再揭面纱。”
容哥儿道:“如若真是两具尸体,咱们岂不犯了毁尸之罪。”
江烟霞道:“容兄啊!此时此地,生死难料,你还能想到犯毁尸之罪。”
容哥儿脸上一热,道:“就依姑娘之见办理。”
江烟霞一指邓玉龙的棺木,自己却向那存放女尸的棺木行去。
容哥儿行到邓玉龙棺木面前,忖道:“只要我心中有备,不为他暗袭所伤,那也不用先行点他的|茓道了。”
心中念转,右手戒备,左手探人棺中,揭开了那银衣人脸上的面纱。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双目紧闭,颚下有须的惨白面孔,安详躺在棺中,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个人面无血迹,五官可辨,可惜的是我不认识那邓玉龙,不知这尸体是真是假?”
抬头看去,只见江烟霞手中也拿着一块白纱,望着相中尸体出神。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江姑娘,你见过那邓玉龙吗?”
江烟霞回过脸来,摇头道:“我生也晚,无缘一会。”
容哥儿道:“听人说过吗?”
江烟霞道:“听倒听人说过他的形貌。”
容哥儿道:“那很好,姑娘请来,看看此人是不是邓玉龙?”江烟霞依言行了过来,探首瞧了一阵,道:“活貌死容,差别很大,贱妾也不敢断言是不是。”
容哥儿道:“在下之意,是问这容貌像不像。”
江烟霞道:“办是依惜传闻之言,倒是有些像那邓玉龙”
容哥儿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江烟霞道:“移开他尸体看看。”
容哥儿道:“如若这具尸体,真是那邓玉龙,那就是万上门主讲的不是真话。”
江烟霞道:“万上门主俞若仙,如何骗你?”
容哥儿道:“她说她收殓了邓玉龙的尸体,怎的这里又有一具尸体呢?一天君主似是用不着伪造一具形似邓玉龙的尸体,借它吓人吧!”
江烟霞道:“如若他真是邓玉龙,何以死亡如此之久尸体仍然不坏?”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邓玉龙凭仗天赋才貌,一生之中,不知诱好了多少女子,就算他做了千万善功,也无法赎去他的罪恶,就算他真是邓玉龙,那也不用对他有所特别敬重。”
江烟霞道:“你要鞭打他的尸体……”容哥儿道:“那也不用了。”说完话,又替他覆上面纱,接道:“江姑娘,那棺中女人是谁??
江烟霞道:“我不认识,你自己瞧瞧去吧!”
亭哥儿慢步行过去,只见那棺中女尸,面貌如生,白里透红,而青丝如云,五官端正,竟是不像一个死人,心中大感奇怪,道:“江姑娘,这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江烟霞道:“如若她是活人,也被我点了|茓道。”
容哥儿道:“解开她|茓道瞧瞧如何?”
江烟霞摇摇头,道:“此刻,咱们先找那俞若仙去处要紧。”
容哥儿目光转动,四下瞧了一眼,道:“前无去路,她定然陷入科门中了。
江烟霞道:“你移开这两具棺木瞧瞧。”
容哥儿道:“好!姑娘小心戒备。”
暗运功力,双手一抬。哪知竟然未能把棺木移动分毫。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好重的棺材。”
江烟霞突然举手,在那棺木上敲打了一阵道:“难怪移不动了。”
容哥儿逼:“为什么?”
江烟霞道:“这棺木是生铁所铸,外面包了一层软木”
容哥儿道:“那要如何?”
江姻霞道:“移开他们尸体,也许在他们尸体之下,另有机关、门户。”
容哥儿道:“移动这具女尸,那要有劳姑娘了。”
江烟霞道:“你要小心戒备。”双手探人棺中抱起女尸。
突然那尸体双手疾出,分别抓住了江烟霞双腕的脉|茓。
容哥儿吃了一惊,右掌横里削出,击向那女子肘间关节。
就在容哥儿掌势发出的同时,突觉双肩一紧,左右“肩并”双|茓,一齐被人拿住,击出的一掌,也中途而住。
第三十九回天地为媒说姻缘
江烟霞运气行功,力达双腕,双腕坚如金石,先护住双腕脉|茓,不使对方控制,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绿衣人淡淡一笑,道:“此时此刻,我纵然告诉你姓名来历,也是不能救你性命。”
江烟霞暗中提聚功力,准备一发动,就要挣脱双手的控制,在未准备好之前,不愿轻举妄动,当下说道:“我看夫人很面熟?”
那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是吗?”抬起头来,突然间,那绿衣妇人,面上泛现出一种似惊怖,又似悲伤的神情,轻轻啊了一声,五指突然一松。
江烟霞借机挣脱双手,右手一挥,拍了过去。
那绿衣妇人左手疾起横里击出了一掌,挡开了江烟霞的掌势,右手一体,食、中二指带着尖利指甲,疾向那扣拿着容哥儿右肩“肩缨|茓”上一双苍白手背上点过去。
江烟霞正要再发掌力,瞥见那绿衣妇女一指攻向了自己人,同时,也感觉出那绿衣妇女有意的放了自己的双腕。
只见那扣拿在容哥儿双肩“肩级”|茓上双手,突然一收,容哥儿的身子,随着那收缩的双手,向后倒去,避开绿衣妇人的一指。
江烟霞一退步,反手一掌,切向容哥儿身后手臂。”同时,也看清楚了那人正是棺木中躺着的银衣人。,那银衣人动作甚快,突然一转,竟把容哥儿的前胸,疾向江烟霞的掌上送来。
江烟霞一伸右手,左手却避开容哥儿,点向那银衣人的面门。
容哥儿双肩|茓道被人拿住,完全失去反抗之能,任人摆布。
石室狭小,双棺又占大半地方,搏斗活动,大受限制,江烟霞和那银衣人,隔着容哥儿动手,那银衣人利用容哥儿作为挡箭盾牌,拒挡那江烟霞的攻势,江烟霞怕误伤容哥儿,攻势大失凌厉。
突然间,听得那绿衣妇人叫道:“放开他!”
这声音虽然急促,但却十分微小。显然,她心有所忌,怕人听到。
那银衣人似是很听绿衣妇人之言,双手一松,放开了容哥儿。
这变化大出了江烟霞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容哥儿望望那绿衣妇人,又回顾了那银衣人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呢?”目光转到那绿衣妇人的脸上,接道:“你为什么要他放了我介那绿衣妇人缓缓坐火棺木之中,反问道:“孩子,你姓什么?”
容哥儿道:“我姓容?”
绿衣妇人奇道:“姓容?”
容哥儿道:“不错。”目光转向那银衣人身上,道:“你是邓玉龙?”
银衣人摇摇头,也不讲话。缓缓坐了下去。
那棺木很深,两人坐在棺木中,只露出一个头来,石室孤灯,照着两具棺木,每具棺木中露出一个人头,看上去十分诡异。
容哥儿皱皱眉头,道:“你不是邓玉龙,为什么躺在邓玉龙棺木之中?”
那银衣人冷冷的瞧了容哥儿一眼,仍是一语不发,缓缓躺入了棺木之中。
容哥儿举步行到棺木之前,望了那银衣人一眼,正待开口,却听那绿衣妇人说道:
“孩子,不要招惹他。”
容哥儿缓缓转过脸来,道:“为什么他不肯讲话?”
绿衣妇人道:“我也不能讲话,因为讲话要付出很大的痛苦。”
容哥儿道:“为什么说话要付出痛苦呢?”
绿农妇人团上双目,休息良久,才接口说道:“孩子,我不能说话,别问我太多事,答复我的问题,好吗?”
容哥儿望了江烟霞一眼,道:“江大姑娘,我有些糊涂了。”
江烟霞柔声说道:“不管她问什么,都据实告诉她。”
容哥儿道:“为什么了?”
江烟霞道:“因为她可以帮咱们,也可以害咱们:“但闻那绿衣妇人道:“你是哪里人氏?”
容哥儿道:“就在下所知,世居河南开封府。”
那绿衣妇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你爹爹在吗?”
容哥儿道:“死于仇家之手。”
绿衣妇人又闭目休息了一阵,道:“你今年几岁了?”
容哥儿越听越觉奇怪,心中暗暗忖道:“她问我这些事情做什么呢?”
只听那绿衣妇人接道:“仔细想想,别要讲错了。”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似乎是二十岁。”
那绿衣妇人正待启齿。突闻隆隆两轻震传入耳际。
容哥儿回顾江烟霞上眼,道:“什么声音?”
话未落口,突见银衣人和绿衣妇人,由棺材四陷落而下。
而且去势迅速,眨眼间消失不见。
江烟霞疾上一步,探首向两具棺木望去。
只见那银衣人停身的棺木中,陡然升上了一个铁板,堵住了棺底。
那银衣人,却已踪影不见。
再看那绿衣妇人的棺木时,只见一条石级,直向下面通去。
显路这是门户,通向另一道陷秘所在。
江烟霞探手从怀中拔出一柄匕首,轻轻点在银衣人存身的棺底,只听声音钻然,敢情那棺底是精铁所铸,当下轻轻叹息一声,道:“容兄明白了吗?”
容哥儿道:“还不太了然。”
江烟霞道:“事情很简单,这两具棺木,是通往另一处的门户,两条路,也许是殊途同归,但也可能是分向两个地方。”
容哥儿道:“为什么一棺封闭,一棺却大门开启?”
江烟霞道:“哪机关控制在他手中,他想我们进哪一条路,就升那一个门户。”
容哥儿望着那绿衣妇人存身棺木一眼,道:“他开了这一个门户,那是这一条;直路没有埋伏了。”
江烟霞道:“两条路上,都会有埋伏,但可能有轻重之分”沉吟了一阵,接道:
“如是这变化晚一些,也许咱们能从绿衣妇人口中,听到一点内情。”
容哥儿道:“那妇人是谁?她好像一直很关心我。”
江烟霞道:“俄不知道,她可能是你世间最亲近的人,至低限度,她该和你有一种近亲关系。”
容哥儿神色肃然,道:“你说她是我的亲人?”
江烟霞道:“我只是说有些可能,不是一定……”
柳眉耸动,正容接道:“容兄不用多想了,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我过去想得太简单,目前的情势变化,已经不是我的才智所能推断了。”
容哥儿道:“此刻,我们应该如何?”
江烟霞道:“除了走入这条石道之中,一查究竟之外,咱们已别无可循之法。”
容哥儿道:“咱们可以退出此地。”
江烟霞道:“你很害怕,是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我想姑娘似是不用和在下一般模样,涉险进入甫道。”
江烟霞一纵身,当下跳入道中,道:“目前的诧奇情形,已然激起我强烈的好奇之心,纵然这棺木之下,是刀山油锅,去者必死无疑,贱妾无法按耐下好奇之心……”语声一顿道:“贱妾带路。”直向下面行去。
这甫道十分狭窄,只可容一人行进,而且黑暗异常,两人虽有超异常人的眼力,也是难见数尺外的景物。
江烟霞一面走,一面说道:“似这等狭窄的市道,别说机关埋伏了,就是暗器袭来,也是无法闪避啊!”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是的,似此等险恶之地,必得把生死置之度外,才有勇气超越。”语声一顿,“江姑娘,那银衣人和绿衣妇人,为什么不能多讲话呢?”
江烟霞道:“也许他们身上|茓道受制,不便多言。”
容哥儿点点头,又道:“他们似是限制在棺木之中,不能离棺木。”
江烟霞道:“贱妾也是这样想法,在他们身上,必然有一个很惨酷的‘禁制’,使他们无法反抗,也无能离开棺木。”
容哥儿道:“在下进入角道之后,一面留心查看,已不见那绿衣妇人行踪,这通道只此一条行进之路……”
江烟霞接道:“这个贱妾也已经想过了,那银在人和绿衣妇人,绝不会和咱们一样的深入甫道之中,在甭道人口之处,必然有着一种布置极为巧妙的机关,那银衣人和绿衣妇人,都在那机关之上。”
容哥儿停下脚步,道:“那棺底陷落,两人随着沉下,机关是否操在两人手中呢?”
江烟霞道:“这个,贱妾可以断言不是。”
容哥儿道:“那是说咱们的行动,已在操纵机关之人的监视之下,那人绝不会离开两具棺木很远是吗?”
江烟霞道:“不错啊!”
容哥儿低声说道:“也许此刻那棺木形状,重又复原,咱们走上去看看,说不定可以瞧出一些隐秘。”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话虽有理,不过咱们的才能智慧,绝然难及此地主人,咱们能想到,难道人家就想不到吗?”
容哥儿正待答话,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后退之路,已经密闭,你们只有前行一途。”
此时容哥儿,早已不把生死放心上,于是高声喝道:“你是谁?”
那声音应道:“守护这甫道的人。”
容哥儿心暗道:“守护甫道的人,那不过是一个仆徒的身份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高声说道:“阁下躲在暗中,不是太小家子气吗?”
那声音接道:“在下驻守这条南道,已经十余年,我从未现身和人见过,也未出手妄伤过一人,我不想打破此例……”
语声一顿,声音突转严肃,接道:“不论你武功如何高强,也无能抗拒这南道中的机关,和绝毒的暗器,既然进入了此地,只有听命一途。”
江烟霞接道:“对大驾的关顾良言,我等感激不尽……”
那声应接道:“你们年纪都很轻,不知是兄妹,还是夫妇?
江烟霞心暗道:“随你叫吧!”口中却接道:“我们还想请教一事,不知可否见教?”
那冷漠的声音应道:“那要看你们问什么,老夫虽然觉得和你们很投缘,但也要保些分寸才成。”
江烟霞道:“这甫道尽处,是何所在?”
那人应遵:“是我家主人的宿居之地,老夫也未去过,情形不了然。”
江烟霞道:“阁下可否见告你家主人的姓名?”
那人道:“不可以!”语声一顿,道:“老夫只能言尽于此,你们不能再多问了,前面转弯之后,就非我所管,那里的管理人性情十分暴烈,不似老夫这股和善,很多进入这甫道之人,都是死在他的手中,你们要多多小心了。”
江烟霞道:“阁下慢走……”
但闻回应了一声,传入耳际,那人似乎是已经行远不闻。
容哥儿低声说道:“他似是躲在这石壁里面。”
江烟霞道:“是的,这筑造神奇的浩大工程,当今武林中,谁有此能耐呢产容哥儿道:“在下孤陋寡闻,知道的事情不多,姑娘仔细的想想,如若能想出一点眉目,那就不难解得眼前的稳秘了。”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当今之世,最精通建筑之学和机关布置的人,首推金雕龙手江常。”
容哥儿道:“金雕龙手江伯常,是何许人物?”
江烟霞黯然说道:“是我爹爹。”
容哥儿讶然道:“你的父亲?”
江烟霞道:“是的,我的父亲。他不但精于雕刻建筑之学,而且还有鉴别古物之能,我们金风门收藏的三十二把名划都是经过他鉴评分出了等级。”
容哥儿道:“唉!在下有一件事,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江烟霞道:“什么事?”容哥儿道:“这一番武林风波,追来觅去似乎都和我们有关?”
江烟霞道:“唉!不错。因为,武林中极强的高手就是这几人,咱们却不幸生为他们的子女……”语声一顿,接道:“本来我生性十分自负,但自从受人挟制,当了这有名无实的一天君主之后,我才了然自己并非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武功、才智高过我的高手还有很多,但那时我还是自作聪明,认为那幕后之一天君主,不是令堂就是那万上门主。’洛哥儿道:“现在呢?”.江烟霞道:“现在看来,那俞若仙不是幕后的一天君主……”
容哥儿道:“家母呢?”江烟霞道:“令堂不认你是她的儿子必有内情。”
容哥儿避开此事,接道:“我是问姑娘对家母还有怀疑吗?”
江烟霞道:“令堂自以为她深居简出,在深山大泽训练高手的事,任何人都不知晓,其实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她既未出山争霸武林,我们都没有过问罢了。”
容哥儿道:“那是说,姑娘对家母是有怀疑了。”江烟霞道:“纵然是对她还有些怀疑,但我料想地也不是主要人物。”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不是我小看令堂,她还不够阴沉,也没有这等浩荡的才气。”
容哥儿道:“在下此刻,也相信了一件事。”
江烟霞道:“什么事啊?”
容哥儿道:“相信姑娘并非真的一天君主。”
江烟霞道:“那很好,我们可以坦坦诚诚的合作了。”
容哥儿道:“此刻,姑娘作何打算?”
江烟霞低声说道:那棺木中的绿衣妇人,似乎是对你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只有她,也许能告诉我们整个内情……”
容哥儿道:“咱们现在出去找她如何?”
江烟霞摇摇头道:“不成了,现在,她已经被人生疑,所以,话未说完,机关就突然发动,如若咱们此刻再去找她,对她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那咱们此刻要何去何从呢?”
江烟霞道:“目下只有一途,咱们必须涉险查看明白。”容哥儿道:“好!在下听姑踉吩咐就是。”
江烟霞道:“小妹替容兄带路。”移步向前行去。
容哥儿紧随在江烟霞身后而行。
两人运功戒备而行,一路上未交谈一言。
又行十余丈,突闻波涛之声,隐隐传来。
江烟霞停下脚步,伸手按在石壁之上,侧耳静听。容哥儿木料到她突然停下,收势不及,正撞在江烟霞的娇躯上,不禁心头一骇,急道:“在卜失礼……”
江烟霞伸出手去,握住了容哥儿的左手,低声说道:“此时此刻.江烟霞低声说道:“不错,这地方距离那湖水很近,又低在湖水之下,只要凿开一个石洞,可以把这块隐秘之地,完全淹没。”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恶毒的办法。”
但闻江烟霞低声说道:“咱们如能计算准这了片地方,那就好了。”
容哥儿无法接口,只好默默不语。
江烟霞不闻容哥儿接言,又举步向前行去。转了两个弯,形势忽然一变。
只见一座宽敞的石。厅,门户大开,高燃着四支儿臂似粗烛,照得一片通明。
江烟霞停下脚步,回头对容哥儿道:“那烛燃上不久,似是为了我们问..凶”
只听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接道:“不错,这地方已然久年无人来访,难得今日有佳宾光临,当真是蓬革生辉。”
江烟霞、容哥儿,同时瞧得一怔,暗道:“这人说话很客气,不知何许身份。”
凝目望去,却又不见人影。似是室巾人有意躲在门后。
容哥儿低声说道:“室中似乎是一位女子,只怕未必欢迎男客,还是姑娘答话吧!”
江烟霞一提气,高声说道:“老前辈,晚辈可否进入室中瞧瞧?”
室中又传出那苍老的声音道:“恕老身身体行动不便,不便出室迎宾,两位请进来吧!”
江烟霞一提气,缓步向室中行去。容哥儿紧随在身后,行了过去。
这座石室,深不过一丈,但却三丈多党,显然是依据天然的形势凿成。
石室中,除了四支高燃的火烛外,还摆着四张太师椅,和一张木桌。
江烟霞目光转动,只见那门墙之内,一张石椅之上,端坐一个.鸡皮鹤发的老担。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一件奇大的黑色裙子,掩住大半张石椅,双足双腿,尽都隐于裙下。
江烟霞微微欠身,道:“惊扰者前辈的清修,我等十分不安。”
那老框打量了江烟霞一阵,道:“孩子,你有病吗?”
江烟霞道:“晚辈昔年练功,急求速进,以致走火入魔,又因受伤不久,所以,脸色不好。”黑衣老妇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接道:“你们是夫妻吗?—
—
江烟霞道:“不是。
黑衣老妇道:“那很可惜。”长长吁一口气,道:“不是夫妻,那是兄妹了。”
江烟霞道:“也不是,我和这位容兄,是新交不久的朋友。”
黑衣者突然闭上双目,不再言语,似乎根本把两人忘去一般。
江烟霞、容哥儿都看得大为奇怪,暗道:“这老担为人十分和蔼,但举动却是有些怪异,叫人揣摸不透她心中所思。”
、等待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后,那老担突然睁开了双目,低声说道:“孩子,你们为何来此?——
江烟霞呆了一果,道:“找一个人。”
黑衣老担道:“找人找上此地来了,你们胆子不小,但不知你们找什么人?”
江姻霞道:“一天君主。”
黑衣老框道:“一天君主?”
江烟霞道:“不错。”
那黑衣老妇沉吟了一阵,道:“孩子们,如果我们无意放你们进来,不论武功多高强的人,也无法活着到此。”江烟霞道:“多谢老前辈。”
黑衣老妇淡淡一笑,道:“老身并无救助你们,不用谢我。”
目光转到客哥儿的脸上,道:“孩子,你不太喜欢讲话?”
容哥儿道:“晚辈不善措词,恐会出言开罪人,这位江姑娘足以代表在下。”
黑衣老姐摇头说道:“唉!你们很相称,如若是一对夫妻多好!”容哥儿不便接口,只好默然不语。倒是那江烟霞听她连续提出此事,不禁心中一动,接道:“老前辈,是夫妻有什么好呢?”
黑衣老姐低声说道:“老身知晓一套剑法,必得夫妇两人同时习练才成。”
江烟霞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如非夫妇,难道就不能练了?”
黑衣老框道:“是的,如非夫妇,不能习练,就是练,也练不出名堂。”
江烟霞道:“这倒是从来所未听过的事情……”黑衣老框脸色一流,道:“怎么,你可是认为老身骗你吗?”江烟霞道:“晚辈孤陋寡闻,此番大开茅塞,故而十分惊讶,怎
么会想到老前辈欺骗。”
黑衣老姐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身终老于斯,那是命已法定,那也罢了,但这套绝世到法,至我失传,实是武林中一大恨事。”
江烟霞回顾容哥儿一眼道:“老前辈,晚辈想请教一事。”
黑衣老框道:“什么!”
江烟霞道:“不久之前,有一位妇人先我到此,老前辈可曾见到?”
黑衣老担道:“你是说那俞若仙吗?”
江烟霞道:“不错,老前辈认识她吗?”
黑衣老框道:“老身见她之时,她还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今,已是四十开外的人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想不到恩怨纠结,竟然都是相识之人。”
江烟霞道:“那俞若仙现在何处?
黑衣老担道:“她已被召至水宫中去。”
江烟霞道:“水宫……”
黑衣老姐道:“是的,水宫。这地方深在湖水己下,建一座水宫,并非难事。”
江烟霞抬头看去,只见鸡皮鹤发的老姬,皱纹堆叠的面容上,似有着无限的幽怨愁苦,心中一动,暗道:“这老姬满腹忧苦,如若能够说动于心,或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心中念转,目中说道:“老前辈,似是很多心事片黑衣老姐道:“者身此刻只有一件心事了。”江烟霞通:“小知可否又诉晚辈们听听,老响华也可一解心中愁苦。”
黑衣老岖道:“”告诉你们也是无用,除非你们能答应老身一件事!”
江烟霞道:“什么事?”
黑衣老娘道:“答应学习老身的天地剑法。”
江烟霞道:“老前辈之意,是要我们……”黑衣老娘道:“这是一套绝世奇学,老身不愿它失传,在你们而言,学成此剑之后,才能在武林有所作为,此乃一举两得之事,问题是你们两个人,必得先行结成夫妇才行。”
江烟霞面泛羞红,叹息一声,道:“这个实在有些碍难……”
黑衣老妇接道:“所以,老身这心愿,是永难得偿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唉!我忍辱偷生,活了这么十几年,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遇得这两个人,能够传我剑法,好不容易等到了,但你们却又不肯结为夫妇,致使我心愿又行落空,看来是再难有此机会了。”言罢,者泪点点,滴了下来。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只是为了想把二套绝世剑法,传诸后世,竟然是如此的悲苦伤心,倒也是世间一大奇事。”‘但闻江烟霞道:“老前辈可是此地主人吗?”
黑衣老框摇摇头道:“不是,老身只不过是一个看门之人罢了。”
江烟霞道:“就算我等答允老前辈习那天地剑法,只怕也没有这个时间……”
黑衣者姬喜道:“这个老身自会替你们设法安排,不用你们费心,只要你们答应,那就行了。”
江烟霞话未说完,被那老姬接过口去,一时间,窘得满脸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见那老姬接道:“你们商量一下吧!结方夫妇,对你们太重要了,老身也不能太勉强你。”
江烟霞无限羞促,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容兄……”
她叫容哥儿,本想问他此事该当如何?但只叫出了一句容兄,竟是难再开口。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有何吩咐?
江烟霞道:“‘这位老前辈的话,你都听到了?”
容哥儿道:“听到了。”
江烟霞道:“容冗有何高见?”
容哥儿道:“这个,这个叫在下也无法决定,但不知可否用一个变通之法?”
江烟霞道:“什么变通之法?”
容哥儿低声说道:“一套剑法,非要夫妇才能同学,那是从未闻过之事,这位老前辈,既想要我们学她的剑法承续绝技,又要订下一种严苛的规定,目下咱要先知道那套到法,是否是绝世奇学,学会之后,
又有什么用处……”
江烟霞接道:“是的,咱们应该先问清楚。
转过失去,说道:“请教老前辈!”
那黑衣老框闭目而坐,此时睁开双目,道:“是否有什么事?老身运气,封闭了听觉,以杜绝听你们谈话,但不知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江烟霞道:“晚辈有一件事,想先行请教老前辈。”
黑衣老抠道:“好,你问吧!”
江烟霞道:“晚辈想明白一件事,就是那天地剑法,是否为世间绝技,晚辈学会了,又有什么用处?”
黑衣老担沉吟了一阵,道:“就老身所知,天地剑法,乃武林中罕闻罕见的奇学,其威力的强九世间极少人能够匹敌。”
话到此处,突然沉吟了一阵,道:“你们冒险到此地……”
“晚辈们被情势迫逼,不得不到此地。”
黑衣老担道:“你们是否想过一件事月
江烟霞道:“什么事?”
黑衣老姐道:“你们到了此地,发觉真相之后,又有什么能力,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呢?”
江烟霞道:“如若晚辈能和那俞若他联手对敌,强敌纵然厉害,晚辈们也可对付。”
黑衣老姐摇摇头,道:“孩子,不要太信任自己,就算你和俞若仙联手合作,也难有所作为。”沉思了一阵,道:“你们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学会老身的剑法。”
江烟霞道:“这话当真吗?”
黑衣老担;重:“你如不信老身的话,何不试试!”
江烟霞道:“如何士个试法?”
黑衣老娘道:“老身坐着不动,你们两人联手攻我。”
江烟霞心中暗道:“不论你武功何等高强,但要坐着不动,拒挡我们两人攻势,未免太过夸大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前辈,动手相搏,很难控制得恰到好处,不论何人受伤,都不太好……”
黑衣老姐道:“不要紧,你们自己小心一些,对老身不用顾虑。”
江烟霞暗道:“她口气如此托大、坚决、看来是不打不行了。’当下说道:“既是如此,晚辈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黑衣老框笑道:“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你们出手时,请全力攻出。”
江烟霞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容冗攻左面,贱妾攻右面。”
欺身而上,右手一招“波击礁岩”,直去过去。
容哥儿看那江烟霞已经出手,也从左侧挥手拍出一掌。
那老姬眼看两人掌势,左右合击而来,恍如不见,仍然端坐不动。
江烟霞掌势已沾上那老姬衣服,但却及时而止,道:“老前辈怎不还手?”
容哥儿却一掌拍在那老姬后肩之上,但闻砰然一声,那老姬仍然端坐不动,容哥儿反而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容哥儿只觉右脱微微麻疼,不禁为之一呆。
只见那黑衣者姬转过脸来,望了江烟霞一眼,笑道:“我相信姑娘的掌力,还无法伤得老身。”
江烟霞一皱眉头,道:“老前辈内功虽然精深,但这话也难免说的太过……”
黑衣老担冷冷说道:“你全力重击老身一掌试试!”
江烟霞缓缓扬起右掌,拍了过去。
果然,那黑衣老姐仍未闪避。只听砰然一声,去个左着。
江烟霞只觉掌势如同台在一团气泡之上,消失了大半力道,然后,又如撞击在坚石之上,震得手腕一麻。
原来,那黑衣老框,先行运气,使宽大的衣服膨胀起来,消掉了江烟霞部分掌力,再行承受一击。
江烟霞看那老姬受了一掌之后,若无其事般,当下说道:“老前琴网功精深,晚辈极是佩服。”
黑衣老框道:“老身分受两位每人一掌,用心在使两位相信,老身开非是信口开河,夸张那天地剑的威力,使你们油生学剑之心。”
江烟霞道:“老前辈似是很希望我们学那剑法,是吗?”
黑衣老姐道:“不错,老身心中明白,除了两位之剑,老身这一生中,恐怕再难遇到像两位这等合适的人了。”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唉!者身等了这多年,忍受了无比的痛苦。”
江烟霞道:“老前辈很痛舍?”
黑衣老姐道:“是啊!难道你们认为老身很乐意在这里为人看守门户吗?”
江烟霞愕然道:“老前辈是被人强迫在此守门?”
黑衣老姐撩起黑裙,道:“两位瞧瞧老身所受之苦!”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老姬两面琵琶骨,都为牛筋洞穿,绕双面椅,不知通向何处,另外有两个铁箍,紧扣在黑衣老框的双腿之上。
江烟霞望了那个筋一眼道:“一般人也许无能弄断牛筋,但老前辈功力如神,非同小可.难道也会为牛筋铁输所困吗,”
黑衣老姐道:“在老身这石椅之上,埋有一种毒火,那控制这毒火爆燃的机纽,操人手中,只要他燃起药线,片刻之间,那毒火就可爆燃,者身势必被那毒火生生侥死不可。”
容哥儿叹口气道:“那人想出这等恶毒手段,逼人为其效命,实在匪夷所思。”
黑衣老妇道:“因此,老身不得不听他之命,任他摆布,替他们看守门户了。”
语声一顿,接道:“因此,老身知道你们万难是他之敌,包括俞着仙在内。唉!就算老身能够解开身上的重重禁制,和他动手,也未必是他敌手。”
容哥儿道:“如若我们学会那天地剑法,是否可以胜他?”
黑衣老担道:“可以,就老身所知,这套剑法,是唯一可以胜他的武功。”
江烟霞道:“学那天地剑法,大约需时好久?”黑衣老娘道:“很难说,剑法奇在招数变化和阴阳配合,你们如若是才智绝人,也许三五日即可学会。”
容哥儿和江烟霞对望了一眼,满脸都是困惑,茫然神色。
如是那黑衣老担,提出其他的条件,两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要两人结作夫妇,使两人都有着尴尬无比之感。
但闻那黑衣老枢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们,趁现在,他正在入定时间,你们早些退回去吧!”
江烟霞道:“怎么?老前辈可是改变了心意?”
黑衣老娘道:“我已经说的明白,你们无法司那‘天地’剑了。”
江烟霞道:“如是我们愿为夫妇呢?”
黑衣老姐摇摇头道:“用也不行。”
江烟霞道:“为什么?”
黑衣老框道:“习那天地剑法,并非只要夫妇之名,而是要两情相悦,两心相投。
如若两位只是为了想学那天地剑法,答应结作夫妇,不但无法发挥那绝学的威力,而且也将和老身一般地落得终身痛苦
江烟霞不自觉转脸望了容哥儿一眼,只见他肃容而立,剑眉朗目中,流现一股坚强飘逸的气度。她和容哥儿数度晤面,但始终没有仔细地看这容哥儿一眼,那时只觉是一位俊芙人物,此刻却又感到他俊美中;另有一番不可屈辱的刚正之气。
这一刹那间,江烟霞古井死水般的心田中,突然间,微波泛动。
黑衣老娘又道:“那天地剑法,必须要两人同时习练,而且又非要一男一女不可,老身想了十余年,仍然想不出道理安在。”
江烟霞突然回过脸去,望着容哥儿说道:“容兄,你可要学那天地剑法吗?”
容哥儿道:“那刻法一定要一男一女,我一人也没有法子学啊!”
江烟霞道:“我们两人学。”言下之意,那无疑是已然答允嫁容……哥儿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武功能够配合姑娘吗?”
黑衣老姐接道:“你们不能这样凑合,而是要真真正正地作为夫妻,两心相投,才能把天地剑法的威力,发挥出来。”
江烟霞黯然一叹道:“我习道入魔,落下一脸病容,只怕难以匹配容公子。”
容哥儿道:“你虽然面带病容,但却无法掩去你天生的丽质。”
黑衣老娘接道:“不错啊!你这娃儿很有眼光,一旦她病容恢复,举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子了。”
江烟霞才慧绝世,但她究竟是女人,心中何尝不为自己的容貌担忧?只不过她平日里把忧虑深藏内心,不形诸于外罢了此刻提到,亦不禁感慨万千,苦笑一下,道:“只怕这一生很难恢复了。”
黑衣老姐道:“孩子,别灰心,只要你肯练天地剑法,你留在脸上的病容,很快就可以恢复。”
江烟霞是何等聪慧之人,如何会听不懂弦外之音,心知那老姬明指刃剑,实在是指她和容哥儿作为夫妇之后,才可能恢复容貌。
黑衣老框目光转到容哥儿脸上,道:“人家姑娘已答应了,小娃儿你怎么说?”
容哥儿道:“那天地剑法,确能有助于武林大局,在下……”
突闻当当三声钟响,传了过来。那黑衣老枢神色一变,突然扬手一挥,一股掌风,未熄了室中火烛,道:“两位快些藏起。”
江烟霞看她如此紧张,心知有了大变,低声说道:“这石室设有隐藏之处,有何处好藏呢?”黑衣老框道:“只有一处,可供你们藏身之用。”
江烟霞道:“什么地方?”
黑衣老姐道:“老身这黑裙之下。”
江烟霞低声说道:“容兄,事情非比寻常,还望;虽仅达变。”
牵着容哥儿的右手,一齐躲入那黑衣老担大裙之下。
就在两人刚刚躲好身子之时,突闻一阵轧轧之声,传入耳际。
一侧石壁间,突然裂出一座门户。两个手中执着纱灯的女婢,当先而行。
江烟霞低声对容哥儿,道:“容兄,不能掀裙偷看,免得露出破绽。”
容哥儿用传音之术答道:“这黑裙市孔,已隐隐可见外面情景了。”江烟霞也用传音道:“外明我暗,只要咱们不使裙袂飘动,大概就不致被他们发觉了。”容哥儿点点头,不再答话。凝目望去,只见两个执灯女婢之后,缓步行出来一位青衣老人。
那老人脸上戴着面罩,显然,在这等隐秘所在,他也不愿彼人瞧出真正的面貌。
只见那黑衣老担说道:“金姥姥见过寻主。”
那青衣老人冷淡地说道:“你身体有残疾,不用拜迎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人来过,是吗?”
黑衣老框道:“不错。”
青衣老人道:“来的是什么人?”
黑衣老框道:“万上门主俞若仙。”
青衣老人道:“她人现在何处?”
黑衣老姐道:“已为两校护法真人擒至水宫去了。”
青衣老人道:“适才本座闻得前面几位关主,不停地传人警号,想是又有人进来了。”
黑衣老姐道:“想是那人还未行到此地……”
青在老人淡淡一笑,道:“他们早晚要到的,除非已死在那狭窄的断魂道上。”
黑衣老担道:“是的,那设计险恶的断魂道上,不论武功何等高强,都不能通过。”
青衣老人突然哈哈一笑,改变了话题,道:“我把你囚禁于此,替我看守门户,不知你心中感觉如何?”
黑衣老姐道:“老身心中很快乐。”
青衣老人冷笑一声,道:“这个么?老夫就很难相信了,老夫希望你能讲实话。”
黑衣老姐道:“初被禁时,老身心中确是充满了忿恨。”
青衣老人哈哈大笑,道:“老夫所用之人,大都是心中对老夫怀恨甚深的人,但他们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磨练之后,心中的忿恨已,然逐渐消去,慢慢地安于现状了。”
这当儿,突然又闻得几声钟鸣,传了过来。
青衣老人突然一皱眉道:“回宫。”突然转身,文从那壁门中行了回去。
又听得一阵轧轧之声,传人了耳际,那大开的石门突然又密合起敢发出声息。
良久之后,才听那黑衣老妇道:“你们出来吧!”
容哥儿当先跳出,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前辈,那人是谁?”
黑衣老娘金姥姥,道:“此地主人。”
江烟霞随后跳出道:“一天君主?”
金姥姥道:“我们都称他宫主,至于他在江湖上用什么名字,那就不知道了。”
江烟霞道:“此地门户森严,他为什么还要戴面具呢?”
金姥姥道:“他不愿老身等瞧出他的真正面目。”
江烟霞柳眉微颦,思索了一阵,道:“他是常住在此地水宫之中。——
全姥姥道:“不常住在此地,但他有个替身在此,他还认为我们本瞧出来呢!”
江烟霞道:“他常常来此地吗?”
金姥姥道:“不常来此,有时一隔半年之久。”
江烟霞道:“容晚辈放肆问上一句,老前辈和他见面不多,又怎知他有替身?”
金姥姥笑道:“问得好,孩子,你很细心……”语声微顿接道:“如果他本人到此,必然问东问西,但如非他本人,即是一语不发。”
江烟霞道:“就此一点证明吗?”
金姥姥道:“同一个人,有两种不同性格,一个好大喜功,词锋犀利,一个沉默寡言,冷服旁观,似乎是大不可能,何况,他们那不同的眼神,也无法欺骗我。”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晚辈决心修习那天地刻法……”
金姥姥道:“那很好……”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你是否愿学呢?”
容哥几点头应道:“晚辈也愿修习,但不知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学成?”
金姥姥道:“就你们才质而论,都是上上之选,但你们见时能够习成,那就要看你们心意是否坚诚了。”
江烟霞道:“我们既愿意刃剑,自然会全力以赴。”’拿姥姥道:“老身之意,不是指习刻之事。”
江烟霞脸上一热,道:“那你是说什么啊?”
金姥姥正容说道:“天地剑法,实是剑术中,至高的奇学,其奥奇之处,全在两情相依、互信互爱中发挥出来。所以,它无法流传广泛,一是因为美质难求,二是见得美质,还要一男一女,年龄相当而且,又要心心相印两清交融。这些条件使天地剑法在武林中流传,也使它时时有失传之虑……”她似是自知解说了半天,还未说到正题,急急转弯,接道:“如因你们诚心相爱,一意融合,就老身观察,多则半月,小则十日,你们就可双剑合壁,对付强敌,如是心存隔阂,两清漠然,学上三个月,甚至于三年五载,也是学不到剑法奥妙所在。”
江烟霞道:“世间有这等神奇的剑法,神奇的情事。”
金姥姥道:“老身初习此剑时,也和你有同感,觉得此事迹近神话,但修习之后,才知是绝对的真实。当初那创出这套剑法的人,不是一对恩爱逾恒的夫妇,就是一对相爱深刻的情侣。”
江烟霞道:“现在,我们都答应修习此剑了,不知还要办些什么事情?”
金姥姥道:“第一,你们要在老身见证之下,结作夫妇……”
江烟霞吃了一惊,接道:“老前辈之意,可是说,我们就此地结作夫妇?”
金姥姥道:“不错啊!”
容哥儿也为之呆了一呆,心中暗道:“难道要把此地当作花烛洞房吗?”
但闻金姥姥接道:“在老身见证之下,先要你们有了夫妇之名,此地形势不同,自然可免去洞房花烛。”
江烟霞暗暗舒一口气,忖道:“还不算太过强人所难。”
金姥姥眼看两人都不发问,只好接道:“你们有了夫妇之名后,有很多剑招,学起来,才不会有别扭之感。”
这样,容哥儿和江烟霞,在那石室中,相从金姥姥练习起天地剑法来。
每日午时,有人送饭一次,给金姥姥食用,只是一人的饭菜,却分作二人食用,每当那送饭人到此之时,容哥儿和江烟霞都躲到金姥姥的大裙之下。
刀剑第一日,容哥儿和江烟霞都还觉不到这天地剑法有何奇奥之处,也觉不出为什么一定要有夫妻名份之后,才能习练这“天地到法”。
但过了三日,两人观念,随之改变。
原来,两人剑招熟悉,才觉得学这一套剑法,每人各占一半,单独对敌,根本无法施用,必得两人合用,才能克敌致果,其中有几招险恶的剑法,也是拿剑中精奥所在,必得有甘为情死的决心,才能施展出手。
七日匆匆而过,容哥儿和江烟霞,在七日刃剑之中,不觉间滋长了深挚的情苗。
那夜,两人相假而坐,虽未说过一句情话,但那交投双目中的情意,实是无语胜有言。
第八日,金姥姥要两人再习练一遍剑法,大为惊讶,沉吟了良久,道:“孩子,你们已情爱交流,彼此心许,剑法到此,已至巅峰,老身也无法再教体们了。记着,不论何等情境之中,都别分开,分则死无葬身之地,你们可以去了。”
第四十回将军谋反君王侧
江烟霞这几日和容哥儿相处,确然已生情慷,闻言顿生羞意,双颊飞红,偷偷瞧了容哥儿一眼。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是说我们可以进入水宫去了?”
金姥姥道:“不错,老身替你们打开暗门。”
江烟霞心中暗道:“我和容郎在此练剑八日之久,竟然未被发觉,看来,此地之中的戒备,实也不算森严。”思忖之间,只见那金姥姥石椅转动,行向石壁一角。原来金姥姥坐的石椅之下,还装有小轮。
金姥姥举起右手,按动壁角机纽,果然有一座暗门,应手而开,说道:“孩子,从这里下去,就可通达水宫,个中详细情势如何,老身知晓不多,你们小心一些。”
江烟霞道:“晚辈们必将设法找到控制毒火的机关,解除老前辈石椅中的禁制,设法使老前辈离开此地。”
金姥姥道:“老身最大的心愿,就是把那天地剑法,传诸于世,已在你们身上完成,希望你们百年好合,双剑合壁,在武林中独树一帜,使这套剑法扬名于江湖之上。至于能否救得老身,那已非重要之事了。”
江烟霞道:“晚辈们将竭尽心力。”
容哥儿抱拳一揖,道:“晚辈们去了。”当先进入暗门。江烟霞紧随容哥儿身后而入。金姥姥一松手那暗门突然关闭起来。暗门内是一条曲折的用道,每个转角处,都燃着一个琉璃灯。
江烟霞打量了雨道情势一眼,道:“此地似是已经到了重要所在,咱们不能大意。”
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分给了容哥儿一支。原来,金姥姥把一柄同鞘的双股剑,也赠送了两人。此剑构造极是精巧,合则可作一剑施用,分则可作两剑对敌。容哥儿接过长剑,抢前一步,道:“在下替姑娘开道。”
江烟霞道:“什么姑娘姑娘的,好像我们刚刚认识似的?”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那怎么称呼?”
江烟霞一看柳眉儿,道:“叫我大姐姐啊!”
容哥儿道:“那怎么成,我年纪比你大。”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那你就随便叫吧。”一侧娇躯,又抢在容哥儿的前面,接道:“还是由我带路。”容哥儿也不再争执,紧随在江烟霞身后而行。江烟霞心中知晓此时此地,随时可以遇上强敌施袭,是以行动之间,十分小心,仗剑倚壁,缓缓而行。
两人转过了两条雨道,瞥见转弯处,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黄|色衣服,腰佩长剑的大汉,快步行过来。这雨道两侧,都是光滑的石壁,多盏琉璃灯照射之下,十分明亮,容哥儿等要想闪避,已自不及。那黄衣大汉似是未料到,会有人混入此地,一时之间,也不禁为之一呆。
江烟霞一拱手,道:“借问兄台?”人却快速绝伦地举步,直欺过去。黄衣大汉口中应道:“你们是何身份……”话出口,同时发觉到江烟霞的来意不善,伸手拔剑。江烟霞举动奇怪,不容那大汉长剑出鞘,手中长剑已然刺人那大汉前胸。右手同时递出,点中那大汉的咽喉。容哥儿紧随而到,低声赞道:“好快的剑法!”
江烟霞不理容哥儿的称赞,却低头打量那黄衣大汉一阵,道:“这人用黄绢制成劲装,江湖上倒是甚少听闻,这黄|色衣着代表着什么呢?”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不错,确实有些奇怪。”
江烟霞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这地方藏身不易,唯一的接近之法,就是设法改装,这人衣服,只怕是大了一些。”
容哥儿已然知她心意,当TTA道:“不要紧,将就一些。”
江烟霞道:“你先换过,我替你把风。”举步行向雨道转角处,执剑戒备。
容哥儿匆匆脱下那人外衣穿好,行向江烟霞道:“那尸体要如何处理?”
江烟霞道:“快快熄去前面几盏琉璃灯,把尸体放在暗处,你衣服上染的血迹,t设法把它隐起。”容哥儿手脚甚快,也不过片刻工夫,已然做妥。江烟霞打量了容哥儿一眼,道:“不太像,但也没有法子了。”
这当儿,突闻得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江烟霞低声说道:“有人来了。”容哥儿轻巧地移动身躯,紧靠在石壁下。但闻步履声越来越近,一个黄衣人,急步转过了弯子。江烟霞早已有备,左手陡然点出。那黄衣人骤不及防,吃江烟霞一指点中了肩头|茓道。容哥儿左手探出,抓住了黄衣人的身子,不让他摔倒下去。
容哥儿细看了那黄衣人一眼,笑道:“天助我们,这人瘦小多了。”
江烟霞迅快脱去那人外衣,解下头巾,容哥儿却提起那人送向前面熄去灯火的雨道中。那大汉虽然未死,但因哑|茓被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那是和死去无异了。容哥儿回到原地,江烟霞也穿好了衣服。
江烟霞望了望的衣服一眼,道:“咱们衣服,都有些大,稍为细心一些的人,都不难看出破绽……”
容哥儿接道:“那要如何?”
江烟霞道:“使他们无法细看,无暇思索。”
容哥儿道:“那要如何才成?”
江烟霞道:“咱们发出警号,使他们陷入慌乱中,就无法注意我们的真伪了。”
容哥儿道:“如何一个发警法?”
江烟霞笑道:“这就要咱们仔细查看了。”
容哥儿沉吟一阵,“有了,咱们设法击熄琉璃灯,一定可引起他们注意。”
江烟霞道:“我想在这石壁之间,定然有一种报警的设备,只是咱们没有法子找着而已。”语声一顿,道:“既然如此,只好退求其次了。”
容哥儿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举手一剑,击落了一盏琉璃灯。两人沿两侧石壁而进,凡是经过琉璃灯时,就举剑击去。两人转过了几条雨道,一连击熄了十余盏琉璃灯。江烟霞突然停下了脚步,道:“情形有些不对。”
容哥儿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第一,这里建筑很奇怪,每隔丈余就要转一个弯。”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
江烟霞道:“第二,这里防备太松懈,疏忽得有些不近人情,目前情势,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已经知晓我们到此,有意地让我们深入。”
容哥儿道:“但我们己然到了此地,总不能半途而废,退出此地。”
江烟霞道:“不错,我们必须一查究竟,虽然可能要落入陷阶,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突然微微一笑,道:“在那金姥姥主持之下,咱们已经有了夫妻的名分,今日咱们战死此地,也不算孤鬼游魂了。”
容哥儿道:“你好像毫无信心。”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是的,本来,我生性很自负,第一次走火入魔,受了很大的挫折,但没有使我改变;这一次被迫当了一天君主之后,才使我感觉,天下才智武功,高过我的人,实在很多尤其习过天地剑法之后,我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胆小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也许我有了丈夫。”
容哥儿微微一怔,道:“这话当真吗?”
江烟霞嫣然一笑,道:“谁知道呢?反正我过去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突然变得胆小起来?”
容哥儿突然叹息一声,道:“我身世不明,才智、武功,更是难以和你比拟,你如真的嫁给我,对你而言,实在太委屈了。”
江烟霞道:“委屈的是你,像你这样潇洒、英俊的人,娶一个满脸病容的人,终日里相对相依,不觉得很讨厌吗?”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那金姥姥说过,假以时日,你脸上病容即将消退。”
江烟霞接道:“如若它永不消褪呢?”
容哥儿道:“那也没有什么妨碍啊!我将会更为小心的善待于你。”
江烟霞脸上泛现一抹羞喜的笑意,道:“但愿你心口如一。”
两人情意绵绵边谈边走,似是忘却了置身于险恶之地。突然间,响起了砰然一声,似是一件极重之物,跌落在实地之上。回头看去,只见那转角口处,跌落一块又厚又重的铁门,封住了两人退路。
江烟霞哦了一声,道:“该死,我该早想起来这转角处有门户才是。”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想起来,也是无用,这条雨道中转角之处甚多,咱们已经过了十几重门户了。”语声甫落,突闻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已经伤了我们两个人,正好两命抵两命,互不亏欠。”
容哥儿、江烟霞齐齐望去,只见一身着黄袍,手执金刀的大汉,带着四个黄衣劲装人,拦住了去路。四个黄衣人,手中各执着一柄长剑,分排在那黄袍大汉身后。容哥儿打量那黄袍大汉一眼,只见他黄袍前胸之上,绣着一条金龙。那金龙似是真正的金片串成,看上去灿然生光。容哥儿不理那黄衣大汉,却回头对江烟霞道:“这些人穿的衣服很怪,似是仿照皇宫内苑衣服颜色。”
江烟霞道:“一天君主躲在这隐秘地方,大过的他皇帝癌。”
只听那黄袍人怒声喝道:“两位很胆大,好似根本未听到本座的问话。”
江烟霞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你跟他谈吧。”
容哥儿看他手中金刀,似是极为沉重,心中暗道:“这人的臂力大概不小。”唰的一声,独出长剑,冷冷说道:“阁下手中这柄金刀,看来份量不轻,但不知刀法如何?”
黄袍人冷笑一声,道:“看来,阁下的胆子不小。”举手一挥,两个身着黄衣的大汉,突然一跳而上,也不讲话,双剑并出,分左右向容哥儿刺了过去,容哥儿长剑递出,左右摇动,当当两声把两个人的两柄长剑应声震开。长剑一抖,闪起两朵剑花,分向两位劲装黄衣大汉刺去。两个黄衣劲装大汉,被容哥儿快剑分攻,逼得各自退了一步。容哥儿下面得手,立时展开反击,刷刷一连八剑,分向两人击。两个黄衣大汉又连退数步。
这条涌道,宽不过数尺,三人动手,已把雨道站满。两个黄衣劲装人被容哥儿炔剑逼得向后退去,那黄衣人也被逼得向后倒退。黄衣人怒声喝道:“你们两个给我让开。”
两个黄衣劲装人虽想抽身而退,但容哥儿剑势盘丝绕索,想独身避开,亦是有所不能。被容哥儿迫退了一丈多远,到了一处转弯所在,两人才借势退下。
黄衣人金刀一横放过两人,迎着容哥儿,道:“阁下武功不错啊。”容哥儿也不答话,长剑一起,直刺过去。那黄袍人金刀一扬,当的一声,震开了容哥儿的长剑。那金刀看上去十分沉重,但那黄袍人却似有强大无比的臂力,举重若轻,极是神速。
容哥儿和他兵刃相触,只震得右腕发麻,不禁吃了一骇,暗道:“这人内力强劲,实是一个劲敌。”只见黄袍人金刀一挥,一招“泰山压顶”相劈下来。容哥儿不敢再硬接他的刀势,纵身避开,手中剑“回风拂柳”,斜里扫出一剑。黄袍人金刀急收,“力屏天南”向外推出封挡容哥儿的剑势。容哥儿挫腕收剑,避开金刀,挥剑连攻三招,双方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容哥儿以剑招轻巧灵快见胜,黄袍人却以刀势沉重见长。双方斗了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江烟霞冷眼旁观,看那黄袍人刀势猛恶:容哥儿虽然可以应对,未有败象,但缠斗下去,却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当下说道:“容哥哥,我们施用天地剑法,对付他们如何?”
容哥儿知她怕伤害到自己,当下说道:“好啊!咱们试试那天地剑法的威力如何?”
江烟霞应了一声,拔剑而上。她有心试试那天地剑法的威力,是以一出手就施出了天地剑法。容哥儿微微一笑;剑法也随之一变。双剑合壁,两情融一,攻势顿然锐不可当。
两人用出天地剑法之后,才觉出这剑法,果然有不可拒挡的威势。那黄衣大汉手中金刀,左拒右挡,立时显出了手忙脚乱。不到五回合,刀法已然大变,全身破绽百出。江烟霞目注容哥儿,多情一笑,唰的一剑,刺中那黄衣大汉的右臂。
容哥儿道:“好剑法。”剑势一转,刺中了黄衣大汉的左腿。那黄衣大汉连中两剑,血如泉涌,右臂中剑之后,手中金刀,更有沉重之感。容哥儿冷笑一声,道:“阁下还不弃刀吗?”
黄衣大汉还未来及答话,右腿上又中了江烟霞一剑,当的一声,金刀落地。容哥儿一上步,剑尖一闪,抵在黄衣大汉的咽喉之上。江烟霞急急说道:“不要杀他。”容哥儿手腕微振,剑花闪动,割破了那黄衣大汉的衣服,笑道:“不会杀他……”剑光在那黄衣大汉胸前肌肤之上,划了一个圈子,笑道:“阁下如若不想死,只有回答我们的问话。”
那黄衣大汉身后几个穿着劲装的大汉,眼看着首脑受制剑下,不敢出手,呆呆的站在那里。江烟霞冷笑一声,接道:“我知道你可能受很严厉、恶毒的禁制控制,不敢随便说话,是吗?”黄衣大汉神情木然,望了江烟霞一眼,仍是一语不发。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能使用这等沉重的金刀,自非无名之辈,受制于此,为人奴役,恐也非内心之愿。”那黄衣大汉紧咬牙关,仍是一语不发。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如若终身为人奴役,只怕比死亡的痛苦还要深刻一些。”
这两句攻心之言,果然十分厉害,那黄衣大汉忽然叹息一声,道:“姑娘说的不错,在下如若终身受人奴役,还不如早些死去的好,你们只管动手吧。”
江烟霞道:“你既想开了生死之结,自然是应该恩怨分明,一个人连死亡都不害怕,似乎是再无可怕之事了,但你应该明白,那奴役你已多年的人,不是我们,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似乎再不用替他保守隐秘了。”
黄衣大汉沉吟一阵,叹道:“在下想劝两位一句话。”
江烟霞道:“我们洗耳恭听。”
黄衣大汉道:“两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还来得及生离此地,在下死定了,你们放了我,我也无法再活下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尽告所知,两位也是无法离此地,知道了一些内情,又有何用?”
江烟霞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了,我们来此之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黄衣大汉摇摇头,道:“两位武功诚然高强,但比在下,也不过稍胜一筹而已,但区区在此只不过一个二等金刀护卫,在下之上,还有一等金刀护卫,以及四大将军,就依两位的武功,想生离此地,实非容易的事了。”
江烟霞道:“四大将军,这称呼武林倒是罕见罕闻啊……”
突然间,一阵清亮的钟声,传了过来。黄衣大汉突然伏身抓起金刀,道:“两位不肯听信在下,恐要后悔莫及了。”突然举刀横颈,自刎而死。站在黄衣大汉身后的劲装大汉,突然转过身子,向后奔去。容哥儿望着那横躺在地上的黄衣大汉尸体,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
江烟霞低声说道:“他未能畅所欲言,就急忙横刀而死,那是说,有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感受,控制了他。”
容哥儿低声道:“难道世间真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吗?”
江烟霞道:“有,有很多比死亡可怕,唉!人,有时并非为己而生。”这两句话,语含禅机,只听得容哥儿似懂非懂。但闻钟声急响,连鸣九声。突然,眼前一黑,前面高燃的琉璃灯,忽的熄去。雨道中忽然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江烟霞突然向容哥儿侧身靠去,口中低声说道:“容郎,咱们此刻,已经陷身绝地,求生之路,只有一途可循。”
容哥儿道:“哪一条路?”
江烟霞低声说道:“合力同心,共御强敌,不过,你要听我的话。”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好吧!听你吩咐就是。”
江烟霞长剑护胸,道:“你随在我后面。”缓步向前行去。突然间火光一闪,一只火球,抛了过来,落在两人身前数尺之处。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两位能够深入此地,十分难得,十几年来,除了我的属下之外,从无一人,能得自由地行入此地。”纵声大笑了一阵,道:“因此,老夫对两位到此之举,感觉到十分新奇。”
江烟霞道:“你是一天君主?”
又是一声阴沉的大笑,传了过来,道:“随便你们怎么称呼老夫都好。”
江烟霞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口气,似乎是此地主人,但语声之间,似是又不承认是一天君主。”心中念动,口中却说道:“你准备如何对付我们?”
那阴沉的声音道:“不过,你们得弃去手中兵刃。”
江烟霞回顾了容哥儿一眼,低声说道:“咱们如若放下兵刃,那就无法施用天地剑法对付他了。”
容哥儿道:“咱们如若不放下兵刃,那就无法接近于他了。”
江烟霞道:“你的意思咱们放下兵刃了?”
容哥儿道:“情势逼人,也只有如此了。”
江烟霞大声道:“好!但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那阴沉的声音纵声大笑起来,历久不绝。容哥儿怒道:“你笑什么?”
那人应道:“很多年来,老夫没有听过有人对我如此谈话了,因此,觉得很可笑……”语声一顿,接道:“你说吧!什么条件?”
江烟霞道:“我们弃去长剑,但你可要答应不动武……”
那声音呵呵大笑一阵,接道:“可以,但你要听老夫的话,如果是太过激怒于我,那就不同了。”
江烟霞道:“你错了,我们并不是怕你动武。”
那声音愕然说道:“不是怕我动武,那又为何要求老夫不许动武呢?”
江烟霞道:“我只是和你君子协定,如要动武,必得先还给我们长剑。”
那阴沉的声音应道:“很公平,老夫答应你们……”停了一停,接道:“现在,你们可以带着兵刃,走到一座金黄|色的大门面前,然后,放下兵刃,记着那里没有人提醒你们,你们自行放下兵刃,然后走进去。”
江烟霞道:“然后呢?”
那阴沉的声音接道:“老夫在那里等你们,那里虽然戒备森严,但你们只要丢弃刃行进去,就不会有人干涉你们,如你们不遵规定,带着兵刃而入,老夫就不保证你们的安全了,记着老夫的话,我去了。”
江烟霞道:“容兄,咱们去吧。”
容哥儿道:“你说那人是谁?”
江烟霞道:“我想不出来,咱们瞧瞧去吧。”两人依言向前行去。那熄去的琉璃灯,突然又亮了起来。又转过两个弯子,果然到一座金色的大门前面。四盏黄纸糊成的气死风灯,悬在门前,气派十分宏伟。两扇金色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江烟霞缓缓把手中长剑,放在地上,道:“容郎,放下兵刃,咱们不能失信于他。”容哥儿依言放下长剑。
江烟霞举手在门上敲了两下,那金色大门突然大开。凝目望去,只见那金色大门之内,是一个广大的客厅。整个的大厅,拿部是金黄的颜色,金色的椅子,金色的纱灯,金黄|色的龙榻之上,半躺半卧一个身着黄袍,绣着金龙的老人。下半身覆盖着一条黄|色被子。
四个身着黄衫黄裙的女婢,分列在那龙榻两侧。
江烟霞目光转动,只见四周分站十二个黄衣大汉,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柄金刀。那龙榻上仰卧的黄衣老人,虽然明明知晓两人行了进来,但一直躺着动也未动一下。江烟霞打量四周形势之后,目注损说道:“我等如约。”
黄衣老人仍然躺着未动,说道:“替两位佳宾看座。”只听两声娇应,传了过来,后面壁间,突然裂开了一个门户。两个少女缓步而出,每人手中捧着一个锦墩。
江烟霞仔细打量那两个少女一阵,只见她们虽然生的面目端正,但脸上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想来是因久居地底,不见天日之故。二女放下锦墩,悄然退去。只听那身着龙袍的老人道:“既来之,则安之,两位请坐吧。”
容哥儿和江烟霞经过这一阵时光之后,心中反而镇静下来。江烟霞缓缓落座,道:
“你是此地主人吗广黄袍人突然坐了起来,烛火下,面目清楚可见。江烟霞、容哥儿看清楚了那黄袍人面目之后,都不禁为之一呆。原来,那黄袍人五官破裂,脸上疤痕累累,难看无比,世间最丑陋的男人,也没有这等难看。
江烟霞定定神,还未来及说话用下黄袍人已抢先开口,道:“不错,老夫正是此地主人。”目光却投注在容哥儿脸上,一眨不眨。容哥儿只觉他投注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如利剑霜刀,直透肺腑,似是要看穿自己的内心,不禁呆了一呆,道:“你瞧什么?”
那黄袍人突然举手一摆,道:“你们都下去,未得我呼唤,不得擅自进来!”四个女婢,和四周金刀侍卫,齐齐躬身而退。
那黄衣老人双目仍然盯了注在容哥儿的脸上,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容哥儿道:“我姓容。”
黄衣老人又打量容哥儿一阵,丑怪的脸上,泛起一片很奇异的神情。江烟霞心中暗道:奇怪啊!他下令侍卫撤走,敌意全消,不知是何用心。他那般盯着容郎瞧看,神情若有无限隐痛,又是何意呢?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前辈,在下有事请教。”
黄衣老人转过脸来,瞧了江烟霞一眼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你这地下宫殿之中,囚禁着很多武林高人是吗?”
黄衣老人愕然说道:“老夫没有囚禁过人,在地下皇宫中人,都是我的属下……”
仰脸大笑一阵,接道:“也都是十恶不赦的人,老夫把他们收集此地,为我所役。”江烟霞嗯了一声。
黄衣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也许两位不信老夫的话,唉!事实上,说出来,也难使人置信,不过,老夫说的却是句句实言,我在这地下皇宫之中,布置森严无比的禁制,收集一批无恶不作的劣徒,那也不过略减我一生所犯罪恶的十分之一。”
容哥儿听得忍不住冷笑一声。黄衣老人奇道:“孩子,你笑什么?可是不信我的话吗?”
容哥儿道:“不信。”
黄衣老人道:“好!你倒说说看,为什么不信奇+書*網老夫的话了?”
容哥儿道:“我们初到此地之时,见你之面,听你口气……”
黄衣老人哈哈一笑,接道:“原来为了这……”语声一顿,接道:“那是因为,来到此地之人,大都不是好人,老夫对他们自是不用客气了。”
江烟霞心中暗道:“这老人如此丑怪,必有怪癣,说的话如何能信?”
那老人似是已从江烟霞神色间,瞧出她心中所思,当下说道:“女娃儿,你可是觉得老夫长得很丑怪吗?”
江烟霞打了一个冷颤,道:“如若老前辈不责怪,晚辈确有此感。”
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不错,老夫揽镜自照,也觉得丑得十分满意。”
江烟霞道:“丑怪得十分满意?”
黄衣老人道:“不错,这是老夫的自手杰作,我想把自己变成世间第一丑怪的人,已经如愿以偿。”
江烟霞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黄衣老人突然改变话题,道:“你们年纪不大,想来知晓的事不多,怎么会跑到地下皇宫中来?”
江烟霞听他话涉正题,自然打铁趁热,说道:“老前辈这个地下皇宫中共有多少人手?”
黄衣老人沉吟了片刻,道:“除了四大将军之外,男的还有七十二个,女的有三十六人。”
江烟霞道:“为什么不算四大将军呢?”·
黄衣老人道:“因为那四大将军,个个都是满腔热血,仰不愧天、俯不作地的英雄豪杰,他们一个个都受着我无比的敬重,但除了四大将军之外,余下的人,男的都是武林中恶贼,女的是淫妇,老夫把他们关在此地,让他们终年不见天日,而且以森严的规戒,束缚他们,稍有违犯,立时处死,十余年来,老夫已处死四十一个男奴,十九位女婢。”
江烟霞心中一动,暗道:“听他口气,四大将军是经常离开此地了。”心中念转,口中问道:“老前辈从不离开此地,这些恶人淫妇,又是何人擒他们来此呢?”
黄衣老人道:“四大将军。”
江烟霞心一动,道:“那是说这地下皇宫之中,只有四大将军可以经常出入?”
黄衣老人道:“不错,除了四大将军之外,其他之人,都很难离此一步。”
江烟霞心中暗道:“如若这中间有什么问题,那四大将军的嫌疑最大了。”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那四大将军在外面的举动,老前辈是否很清楚?”
黄衣老人说道:“他们每次回来之后,都对我有很详尽的报告,他们掳回之人,都有着详细的记载,家住何处,今年几岁,做何行业,为恶事迹,都有着很清楚的记明,那自然是不会错了。”
江烟霞心中暗道:“此时此刻,我和他还不熟悉,自是不能交浅言深,直接说出那四大将军涉嫌之言,必得用旁敲、侧击之法,使他自然觉悟。”心中念转,口中说道:
“老前辈这样相信那四大将军吗?”
黄衣老人道:“那些人,都是我观察很久之后,才选定之人,自然不会错了。”
江烟霞道:“老前辈忽略了一件事。”
黄衣老人沉吟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什么事?”
杠烟霞道:“时间可以使一个人改变,好人可以变成坏人,坏人也可以变成好人。”
语音一顿,又道:“老前辈应该到外面瞧瞧,现在武林之中,正发生一场亘古未有的巨变。”
黄衣老人双目眨动,显然对这几句话,甚感吃惊。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老夫这地下皇宫中,拘禁这么多恶人淫妇,武林中应该清净才是,为什么会有巨变?”
江烟霞道:“很多事情的变化,往往会出人意外,就拿老前辈说吧!你选择四个最为正直的人,要他们代你行道,把武林中为非作歹之徒,拘回于此地之中,希望武林中,有一段安溢宁静的日子好过。”
黄衣老人接道:“这正是老夫的用心。”
江烟霞道:“但情势却刚刚和你老人家想的完全相反,武林中此刻是一片混乱,而且混乱的程度,为千百年来所仅见。”
黄衣老人接道:“乱必有原,原起何处呢?”
江烟霞道:“这个,就非晚辈所知晓了……”语声一顿,接道:“老前辈这几年来,可是常常和四大将军见面呢?”
黄衣老人沉吟了一阵,道:“只要他们留在这地下皇宫之中,每三天总要和我见面一次……”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你这女娃口口声声不离四大将军,难道那四大将军和此刻的武林大变有关吗?”
江烟霞道:“这个晚辈不敢妄言,但如四大将军还在皇宫时,晚辈希望能够一见。”
黄衣老人道:“四大将军,现在两人在此,另外两人因出未返。”语声一顿,接着道:“你这女娃儿极善心机,而且利口灵舌,句句话都能激动人心,使老夫连你的姓名也忘记问了。”
江烟霞道:“晚辈叫江烟霞。”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没有听过。”
江烟霞道:“如若目前武林中正有大变,老前辈您是否肯出手解救呢?”。
黄衣老人道:“那是看什么人了?”
江烟霞道:“自然是好人了。”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自然,老夫如若能够解救,决不袖手旁观。”
江烟霞道:“老前辈适才所言,四大将军现有两人在此,不知可否请出一会?”
黄衣老人道:“要你们见识一下也好。”回头高声喝道:“去请两位将军来此!”
只听一声娇应,传了过来。
江烟霞道:“晚辈等见着两位将军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黄衣老人道:“随你们怎样称呼就是,我这地下皇宫中四位将军,个个平易近人。”
江烟霞心中暗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那四大将军,应该是嫌疑最大的人,也许是四人合谋,那一天君主,乃四人合组的名称,也许是其中一二人的私自行动,但除了四大将军,似是再无他人了。”忖思之间,突然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平北将军夏淇见驾。”
紧接着又响起一个威重的声音,道:“平南将军张超请安。”
黄衣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将军请。”只听一阵轧轧之声,南面壁间,裂开一座门,两个身着红袍的中年大汉,并肩行了进来。江烟霞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大汉,都在四旬以上的年纪,红袍玉带,赤手空拳而入。行近黄衣老人丈许左右处,齐齐撩袍拜倒。
黄衣老人道:“两位将军请起,我要替你们引见两位朋友。”两人依言起身,打量了江烟霞和容哥儿两眼,都是从未晤面之人,心中暗道奇怪,心想:“这两人年纪不大,怎会认识王爷。”
但见那黄衣老人指着左面一人,说道:“这是平北将军夏棋,那是平南将军张超。”
江烟霞欠身说道:“见过两位将军。”
夏淇、张超齐齐拱手,道:“不敢当。”目光转到黄衣老人身上,道:“王爷召唤我等,不知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道:“这位江姑娘和容大侠,刚从宫外来。”
江烟霞道:“老前辈,晚辈想和他们两位谈几句话,不知可否?”
黄衣老人道:“你尽管说吧,你心中想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江烟霞道:“谢老前辈……”目光一掠夏淇,道:“夏大将军,您可会用毒。”
夏淇摇头说道:“不会。姑娘问此言,用心何在?”
江烟霞道:“随便问问。”目光转到张超的脸上,道:“张大将军是否擅长用毒呢?”
张超浓眉耸扬,不答江烟霞的问话,却反问道:“姑娘先请说明问话用心,我再答复姑娘之言。”江烟霞呆了一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但闻那黄衣老人说道:“答复她!不管她问什么,只要你们能够回答的,就据实回答她。”
张超似是不敢抗拒那黄衣老人之命,望了江烟霞一眼,道:“在下略通用毒之法,不过,很肤浅,只是稍有涉猎,人人都可以有此能。”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两位将军几时回到这地下皇宫之中?”
张超道:“回来不久。”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目下江湖上的大变,两位已经知晓了?”
张超道:“略知一二,不过,不像姑娘说得那样严重,未免是危言耸听了。”
江烟霞说:“如何才算严重呢?”
黄衣老人听到此处,突然接口说道:“江湖上有些什么变化?”
江烟霞暗道:“此刻,这个洞庭湖,已不知成何惨景,早说一刻,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近年之中,江湖上崛起了一股邪恶的势力,那势力用意统治江湖……”
黄衣老人道:“有这等事,那股邪恶势力的主脑人物,是何许人物?”
江烟霞道:“没有人知晓那人的真正姓名,只知他自号一天君主。”
黄衣老人道:“那人今年几岁,是何模样?”
江烟霞道:“他化身无数,出现江湖的身份,每次不同,因此他虽然闹了很久的时间,却无人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黄衣老人道:“姑娘见过他吗?”
江烟霞道:“夜色幽暗中见过一面……”
黄衣老人道:“他为何要见你?”
江烟霞道:“不瞒老前辈说,晚辈就是那一天君主的替身。
黄衣老人虽然听得很清楚,但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句,道:“什么?”
江烟霞道:“晚辈是他的替身之一。”
黄衣老人道:“你是他的替身之一,那就是说他还有替身之二、之三了?”
江烟霞道:“也许他还有很多替身,但他每一个替身,都是按当时需要决定,才选择适合他的替身。”
黄衣老人道:“嗯!此刻他做些什么事?”
江烟霞道:“此刻,他己将如他谋霸江湖之愿……”
黄衣老人道:“这等厉害吗?难道那少林派和丐帮都坐视不管。”
江烟霞道:“包括了少林派和丐帮在内,都已经被他控制、掌握。”
黄衣老人道:“有这等事,实是叫人难以相信啊!”
江烟霞缓缓说道:“还有甚者,晚辈说出来,只怕老前辈也要大吃一惊。”
黄衣老人丑怪的脸色,满布怒意,双目盯注在江烟霞的脸上瞧着。江烟霞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多言。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那黄衣老人脸色才逐渐缓和下来,说道:“老夫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不论何等大变,大约还吓不倒老夫,什么事?你说吧!”
江烟霞心中暗道:“原来他生性如此倔强,此后说话,要留心些才是,不能再刺伤了他。”心中暗自警惕,口中却说道:“此刻这地下皇宫之上,正云集着天下大部分精草的高手……”
黄衣老人道:“那些人来此作甚?”
江烟霞道:“那一天君主举行一个‘求命大会’,天下英雄,都到此求命而来。”
黄衣老人目光转到夏淇和张超脸上,道:“有这等事吗?”
夏淇欠身说道:“属下已半月未离地下皇宫,是否有此大变,还不清楚。”
张超接道:“属下和夏将军正在研究一种武功,也半月末离地下皇宫了。”
黄衣老人皱皱眉头,目光转到江烟霞的脸上,道:“你说的当真吗?”
江烟霞道:“那‘求命大会’,虽然开始不久,但那准备工夫,至少有半年之久,如若是稍为留心之人,半年前就可以瞧到征兆了。”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两位将军!”
夏淇、张超齐齐欠身应道:“王爷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道:“我对你们如何?”
夏淇道:“爱护有加。”
张超接道:“信任无比。”
黄衣老人道:“你们明白就好!”语声一顿,接道:“但如背叛了我定下的戒规的人,那将又该如何?两位还记得吗?”
夏淇道:“属下怎敢忘记!”
黄衣老人道:“好!你说一遍给我听听!”
夏淇道:“七剑分尸而死!”
黄衣老人厉声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张超、夏淇互望了一眼,齐齐说道:“属下等不太知晓。”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不知道?”
张超、夏淇齐声应道:“是的,属下等进入地下皇宫时,还未发现有何异状。”
黄衣老人道:“如若这位姑娘说的实话,两位将军应该有所见才对,要不然就是这位姑娘说的谎言。”
张超道:“属下立时出去查看一下。”说完话,突然站起身子。
黄衣老人道:“坐下!”张超站起的身子,重又缓缓坐了下去。江烟霞心中暗暗忖道:“看来这四大将军定然和此事有关。”只听那黄衣老人说道:“夏将军……”
夏淇站起身子,道:“王爷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道:“平东、平西两位将军,几时回来?”
夏淇道:“大约要一个月的时间。”
黄衣老人道:“他们现在何处?”
夏淇道:“这个在下不知。”
黄衣老人道:“可否设法找他们回来?”
夏淇道:“属下可以试放信鸽,找找看能否召回他们。”
黄衣老人道:“两位可以走了。”
夏淇、张超,缓缓站起身子,欠身一礼,大步而去。黄衣老人直待两人去远之后,才缓缓说道:“江姑娘?”
江烟霞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目光望着屋顶,道:“你说,一个人生性,会不会变?”
江烟霞道:“权势、欲望,最易使人改变生性。”
黄衣老人道:“也许老夫太相信他们了,这几年来,我疏于查问。”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说的没有夸张吗?”
江烟霞道:“晚辈说的句句真实,绝无一句虚言。”
黄衣老人道:“老夫想亲自去查看一下。”
江烟霞道:“晚辈奉陪,如若我说的有一句一字虚言,老前辈可以把晚辈立毙掌下。”
黄衣老人道:“唉!可惜老夫进入皇宫之时,曾经立下重誓,不离开地下皇宫一步。”
江烟霞道:“这就是老前辈唯一的弱点了,你不能离开地下皇宫,无法出去查看,他们只要欺瞒到底,那就成了。”
黄衣老人道:“如是情势必要,老夫拼着违犯誓言了。”
江烟霞低声说道:“老前辈,此地谈话方便吗?”
黄衣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怎么样,你可认为老夫,身受他们的控制吗?”
江烟霞道:“十几年的时间,不算大短,如若他们暗中布置,应该是有着充分的时间。”
黄衣老人道:“我料他们还不敢。”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此事也不能不防。”
江烟霞道:“老前辈应该有很完全地准备才是。”
黄衣老人沉吟了一阵,突然站起身子道:“姑娘,你的武功如何?”
江烟霞道:“那要看和什么人比较了。”
黄衣老人道:“和老夫比较呢?”
江烟霞道:“这个,晚辈只怕难及得了。”
黄衣老人丑怪的脸上一片严肃,缓缓说道:“老夫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和人动过手……”
江烟霞接道:“所以,老前辈想和晚辈来试验一下,是吗?”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你只算猜对了一半。”
江烟霞道:“老前辈还请说明白一点吧。”
黄衣老人道:“很多年来,既无人和我动过手,也无人仟逆过我,甚至连个和我谈话的人,也是没有。因此,我很寂寞,就开始研习一种很奇怪的武功。”
江烟霞道:“老前辈,可是想在晚辈身上试试吗?”
黄衣老人道:“那武功不伤人。”
江烟霞道:“不伤人的武功,晚辈还未听过,不知是什么武功?”
黄衣老人道:“摄心术,又叫移魂大法。”
江烟霞道:“晚辈倒是听过这门武功,但不知老前辈要如何一个试验之法?”
黄衣老人道:“我这地下皇富中人,不是被药物控制,就是被伤了经脉,实际上,除了老夫和四大将军之外,再无一个正常的人。”
江烟霞道:“他们不能试验。”
黄衣老人道:“必得正常的人才成。”
容哥儿突然挺身说道:“在下可以吗?”
黄衣老人怔了一怔,道:“孩子,你很有豪气,她是你的什么人?”
容哥儿道:“妻子,这关系应该是很深吧。”
黄衣老人打量了江烟霞一阵,摇摇头,道:“孩子,别骗我,她还是黄花闺女。”
容哥儿只觉脸上一热,道:“我们已有夫妻之名,却还没有夫妻之实。”
黄衣老人哈哈大笑了一阵,道:“昔年老夫和人,只有夫妻之实,却很少夫妻之名……”这几句话,只听得江烟霞粉脸之上,登时泛起了一片红晕。
那黄衣老人似是自知说错了话,立时脸色一整,改口说道:“不论你们那一个以身相试都好,老夫只是想证明我苦苦习练的武功,是否有着成就?”
江烟霞道:“慢着……”
黄衣老人接道:“怎么?你可是不忍让你的丈夫以身相试吗?”
江烟霞道:“咱们和老前辈相识不久,老前辈也无意要求我们完全相信老前辈的话吧?”
黄衣老人道:“嗯,你说得很婉转,但却还未说出你的心意。”
江烟霞道:“晚辈已说得很明显,我们不能以身相试你老前辈武功的成就;何况,你若习的武功用出之后,有些什么结果,目下还难预料。”
黄衣老人道:“你们如此不信任老夫,又让老夫如何信任你们呢?”
江烟霞道:“老前辈目下心中作何打算?晚辈等并不了解。”
黄衣老人道:“如若你讲的实话,老夫不能不对四大将军心生怀疑,地下皇宫之中,能够兴凤作浪的人,也只有四大将军了。”
江烟霞道:“老前辈要如何处理此事呢?”
黄衣老人道:“老夫想先行制服此刻留在皇宫中的两大将军,使他们先行失去了反抗之能,再和你们同出外面查看,如若你所言属实,老夫自当严刑逼供,使两位将军招出内情,然后,助你们解除天下英雄身受之毒……”语声一顿,丑脸上一片肃然,道:
“老夫在制服两位将军的同时,你们两位,也要同时为老夫所制,如若查看之下,两位所言不实,老夫电将立时追取两位之命。”
江烟霞缓缓说道:“所以,你想先借试验之名把我们制服?”
黄衣老人道:“制服两位,似是还用不着使用这番心机。”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晚辈明白了。”
黄衣老人一皱眉头,道:“你明白了什么?”
江烟霞道:“因为老前辈自知这地下皇宫之中,个个对你,外表敬良,内怀怨气,没有可用之兵,没有可信之人,所以,不会不未雨绸缨,早作准备,先使两位将军消失反抗之力。”
黄衣老人道:“你提醒老夫之后,老夫才想到,应该有一个完善的准备才是。”
江烟霞道:“但就晚辈所知,你这地下皇宫之中,并非是全无可用之兵。”
黄衣老人道:“你讲的什么人?”
江烟霞道:“两个守卫大门的男人,和那守卫厅堂的婆婆。”
黄衣老人一皱眉头,道:“你见过他们吗?”
江烟霞道:“自然见过。”
黄衣老人道:“他们的武功如何?”
江烟霞道:“第一流的身手。”
黄衣老人道:“神智呢?”
江烟霞道:“神智清明。”
那黄衣老人似是很小心,又接口问了一句:“你怎知晓他们的神智清明?”
江烟霞道:“晚辈和他们交谈过……”语声一顿,接道:“不过,他们都受着很严厉的控制,如若想借重他们,必得先设法解除身受的禁制才成。”
黄衣老人缓缓说道:“姑娘可否仔细一点,把他们身上禁制说明白。”
江烟霞道:“自然可以……”当下把所见经过之情,特别是那些人身受禁制的情形说了一遍。黄衣老人很用心听完之后,沉吟不语。江烟霞一皱眉头,暗道:“那机关埋伏,也被那四大将军修改过了。”心中念转,不禁打了一个冷噗,忖道:“这地下皇官,全是坚硬的石壁,那四大将军如非有预谋,岂能如此从容的准备。”看来,纵然有这黄衣老人相助,也不容易对付那四大将军了。
但闻那黄衣老人说道:“当年老夫建筑这地下皇宫之时,并未设有什么机关,只不过有着很坚厚的门户。”
江烟霞道:“老前辈,可是说这地下皇宫中很多的建筑,都非昔年你避来此地的原样,那些机关埋伏,你已不知晓?”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孩子,你们带的兵刃呢?”
江烟霞道:“现留在室门之外。”
黄衣老人道:“好!你们去把兵刃取来。”
江烟霞应了一声,急急奔出门外,凝目望去,哪里还有兵刃呢?不禁心中一震,急急转回室中,摇头说道:“晚辈们兵刃已经不见。”
黄衣老人道:“你们使用的什么兵刃?”
江烟霞道:“剑。”
黄衣老人点点头,转身行向卧榻。只见那黄衣老人伸手揭开铺在榻上的黄|色垫子抽出两把宝剑,道:“你们试试看是否合手。”
江烟霞和容哥儿各执宝剑,在手上掂了一掂,觉得分量虽稍嫌重一些,但可勉强使用。当下说道:“可以使用。”
黄衣老人道:“老夫并未下令要他们收去你们兵刃,但他们却自行取去了你们的兵刃,这是不打自招的举动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人叛意既明,老夫已别无选择,我原想借两位之一,试试老夫习练的武功如何,能否立见神效。此刻只好改变方式,直接在他们身上试验了。”
江烟霞道:“如是晚辈推断不错,此刻他们已然有备……”
黄衣老人道:“这个老夫知道,但拖延时间,对他们更是有利了。”
江烟霞道:“正是如此,老前辈要立刻行动,先把留在宫中的两位将军制服,断了内应,再行对外不迟。”
黄衣老人叹息一声,这:“想不到老夫这般信任他们,他们仍然背叛了老夫。”语声稍停,高声说道:“请两位将军迸殿/黄衣老人说完话,又回到木榻之上坐下。哪知,过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不但两位将军没有现身,连个回话的人也没有。
黄衣老人挺身而出,大声吼道:“你们都死光了吗?”
江烟霞急急说道:“老前辈,此刻不宜发怒。”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不错,老夫要镇静应变。”语声甫落,壁问一阵轧轧之声,开现了一座石门。夏淇、张超并肩而入。在两人身后紧随着八个身着黑色劲装,背Сhā鬼头刀的大汉。黄衣老人冷冷地望了夏淇和张超一眼,道:“你们要造反吗?”
夏淇淡淡一笑,道:“如是王爷逼得我们别无选择,那也只好造反了。”
黄衣老人一指那八个劲装大汉,道:“那些人为何不穿地下皇宫中规定的衣着?”
张超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大王的人。”
黄衣老人道:“不是本座的属下,是何人属下?”
张超道:“大王一定要问,在下只好据实而言。这八位吗?都是我和夏淇蓄养于此的死党。”
黄衣老人突然平静下来,哈哈一笑,道:“他们在地下皇宫中住了很久吗?”
张超道:“是的,住了很久。”
黄衣老人丑怪的脸上,突然间一片冷肃,缓缓说道:“你们谋叛很久了?”
张超道:“大王听信外人之言,对属下生出疑心,我等为了自保,不得不早作打算了。”
黄衣老人道:“我知道,先下手为强,是吗?”
夏淇接道:“事情逼迫我们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黄衣老人冷笑道:“此刻之前,老夫对你们信任有加,你们为何又蓄养死党呢?”
夏班道:“那要怪大王你了。”
黄衣老人怒道:“为何怪我?”
夏淇逍:“大王平日对待属下的手段,太过残酷,见是入宫之人,不是被你点伤|茓道,就是被你暗伤经脉,使他们身怀残疾,而且若干年后,伤发而死,古往今来,从无一人如大王一般,对属下这等冷酷、残忍。”
黄衣老人冷冷说道:“好一个利口狡辩,老夫要你们外出江湖,替我行道,凡是大奸大恶的武林人物,才许押回宫中,这些人,自然都是死有余辜之徒,老夫不杀他们,伤他们经脉、|茓道,以观后效,已是宽大为怀了……”
夏淇淡淡一笑,接道:“我知道大王的用心,不过,大王伤人过多,使他们心怀怨忿,那也是不争之事了。”
黄衣老人回顾了容哥儿和江烟霞一眼,目光又转到夏淇的脸上,道:“此时此刻,尔等叛意已明,只怪老夫平目对你们太过信任,疏于查问,使你们坐收党羽。”
张超道:“大主,可是觉得此刻已经晚了吗?”
黄衣老人冷冷说道:“你们可是想逼迫老夫屈服吗?”
张超道:“这个属下倒是未存此念。”
黄衣老人道:“你们有何意图,现在可以从实说来了。”
夏淇缓缓说道:“大王这般相问,属下等自然不便相瞒了。”
黄衣老人道:“好!你们说吧。”
夏淇轻轻咳了一声,道:“大王事情繁多,无暇多听咱们谈话,咱们只有长话短说了……”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希望大王安居地下皇宫,不要再过问江湖之事,但大王的生活,属下等自会善作实排。”
黄衣老人淡淡一笑,接道:“你们要为我安排什么样的生活?”
张超道:“自然是最豪华舒适的生活。”
夏淇道:“属下已替大王选挥了几个绝色美女,准备运入皇宫中来。”
黄衣老人道:“运入皇宫作甚?”
张超道:“做大王的把子。”
黄衣老人道:“你们替我想得很周到淡淡
张超道:“大王如肯答允,不干预此事,在下等对大王,自然要保侍着原有尊重。”
黄衣老人双手互搓了一阵,缓缓扬起,道:“老夫带你们四人到此之时,曾经告诉你们几句话,你们还记得吗?”
张超道:“自然记得,不过,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黄衣老人道:“不错,你们还记得老夫说的什么?”
夏淇突然警觉,冷冷说道:“大王,可是在拖延时向吗?”
黄衣老人道:“你们可是感觉今日之局,胜定了吗?”
夏班道:“大玉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黄衣老人道:“好!老夫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先动手巴!”
张超举手一挥、八个黑衣大汉,唰的一声,抽出了鬼头刀。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
“很好,你先要他们出于试试吧?”容哥儿、江烟霞突然一齐上步,拦在黄衣老人身前。
江烟霞道:“杀鸡不用牛刀,老前辈留下气力对付两个首脑,这几人由晚辈们对付了。”黄衣老人点点头道:“好,你们先试试吧!”
张超冷冷说道:“大王,当真是准备动手吗?”
黄衣老人突然问闭上双目,有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再回答张超之话。夏淇冷笑一声,举手互击三掌。只听八个黑衣人同时发出一声长啸,分由八个方位,扑向那黄衣老人。
江烟霞眼看刀光闪闪,分由四面八方袭来,但心中还在犹豫,容哥儿抢先出手,长剑探出,封住三个方位。他用的正是天地剑法一招“海市蜃楼”,江烟霞不自觉地挥剑配合。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八把鬼头刀,尽为两人剑势震开。容哥儿一剑得手,挥剑抢攻。
江烟霞只好配合容哥儿的剑势,反击过去。八个黑衣人虽然剑法精妙,但容哥儿和江烟霞施展了天地剑法,几剑抢攻之后,立时反宾为主,逼退了几人。
黄衣老人突然睁开双目,扬一记劈空掌力,强猛的掌风,有如巨浪涌波,打开一条出路,闪身冲出。那黄衣老人突围而出之后,背手站在一侧观战,也不出手相助。
容哥儿和江烟霞原为那黄衣老人站在中间阻隔,剑招上的变化,大受影响,那黄衣老人让开之后,两人的行动方便不少,剑势威力倍增。原来,天地剑法施开后,江烟霞忽然觉得每击出的一剑,都留了一个很大的破绽,如非容哥儿的剑势,及时而至,填补了那个破绽,这空隙,非被人家挥剑攻入不可。敢情这天地剑法,有着一种强烈的依属性。
容哥儿一面挥剑御敌,一面说道:“这套剑法果是奥妙,彼此相关相顾中,剑势更具威力。”
江烟霞只觉心中一甜,道:“容郎,咱们和他们缠斗下去,有百害无一利,还是早些给他们个厉害尝尝,伤他几个人如何?”
容哥儿道:“很好啊。”这两人一面挥剑和八个大汉恶斗,一面柔情蜜意地大谈其情。但他们的剑势,在绵绵情话中,反而更见凌厉。八个黑衣执刀大汉,久战两个不下,反而被迫落下风,心中又急又气,但因容哥儿和江烟霞剑招配合佳妙,八人心中一急,不再顾及配合之势,各出绝招抢攻。
刹那间,刀光电闪,逼了过来。表面上看去,几人各出绝招,攻势大见凌厉,实则几人配合阵势一乱,授给了容哥儿和江烟霞以可乘之机。搏斗中,突闻一声惨叫,一个黑衣大汉中剑倒地。一环断去,全阵皆乱,八个黑衣大汉,伤在江烟霞手中一人之后,全阵运转,更是不灵。但闻江烟霞柔声说:“容哥儿,敌众我寡,利在速战。”说话中,剑锋一转,又伤了一个黑衣人。这一次剑招恶毒,透腹而过,鲜血喷射中当场气绝。
但闻容哥儿道:“贤妻说的不错。”剑芒闪动,刺倒一人。这时八黑衣大汉,已有三人受伤倒地,还有五个人仍在挥刀恶斗。
夏淇实未料到;容哥儿和江烟霞武功是如此高强,心中大是震骇,望了张超一眼,低声说道:“张兄,再打下去,只怕咱们也讨不了便宜,这一男一女两个娃儿,剑招怪异,必得另想办法,制服他们才成。”只听又一声惨叫传来,又一个黑衣大汉,中剑倒地。
张超一皱眉头道:“住手。”
余下四个黑衣大汉,心中亦知难以再支撑下去,但又不敢擅自退开,听得张超呼叫之言,立时倒跃而退。容哥儿、江烟霞在这一番缠斗之中,初试天地剑法,渐觉得心应手。两人心中都知再过二十合,可以使四人中剑,不死亦伤。只见张超一挥手,道:
“两位武功的确很高,在下想亲自领教几招。”
但闻一个微小的声音,传入了江烟霞的耳中,道:“天地剑法足可对付他,就算不能胜,也不致落败,我正想了解这些年中,他们的武功进境如何,再设法对付他们,但千万不可逞强好胜,一人出手。”江烟霞心知是那黄衣老人暗施“传音入密”之术,在指示自己的机宜,当下说道:“那很好,我们当得奉陪。”
张超道:“两位仍是一起上吗?”
江烟霞道:“不错,他们八个人,也是攻的我们两个,阁下一人,也是我们两个。”
张超道:“你们是夫妇?”
江烟霞道:“这个与动手无关,恕不作答。”
张超冷笑一声,道:“两位也很狂妄。”
江烟霞冷笑一声,道:“我想到你们也是两个人,为什么不一齐出手呢?”
张超回顾了夏淇一眼,道:“兄弟自信一个人,足可对付此地之事。”冷笑一声,突然扬手一掌,劈向江烟霞。强有力的掌风,挟带起一片呼啸之声。江烟霞只觉那涌来的暗劲,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心中大为吃惊,纵身闪避,让到一侧。
张超哈哈一笑道:“丫头,口气很大,怎的不敢硬接老夫一掌?”说话之间,又是一掌,劈了过来。这一掌势道之强,似是尤过上—掌。
江烟霞心中暗道:“此时此情之下,不是好胜逞强之时,不能硬接他的掌力。”一提气又纵身让避开去。但闻那黄衣老人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孩子,不要怕,只管接他一掌。”
江烟霞怔了一怔,念头还未转,张超又是一掌,追劈过来。那张超一直是站在原地未动,遥遥发出劈空掌力。原来,张超已瞧出两人的剑法,十分奥妙,心中亦有戒心,不敢轻易相试。是以,想依藉深厚的功力,发出劈空掌力,先把两人打伤一个,然后,再行设法对付一人。
江烟霞既得那黄衣老人传音入密之言,那张超第三掌又适时劈到。追促的时间,使得江烟霞元暇考虑,扬手接下一掌。江烟霞掌势提起,已觉出对方的力道强大无比。想要收回掌势,已自无及。这时,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打过来,接住那涌来的力量,也正好配合了江烟霞扬起的掌力。两股暗劲悬空接实激起了一股强大的旋风。只见张超脸色大变,突然向后退了三步。夏淇睹状大惊,突然一步上前,扶住了张超。
第四十一回鸳鸯同命拒强敌
江烟霞心知是那黄衣老人暗中相助之力,心中暗道了两声惭愧,口中却笑道:“张大将军的掌力很强啊。”
夏淇目睹张超连连后退,心中大惊,从身后窜到张超身前,低声说道:“张兄,受了伤吗?”
张超低声说道:“这丫头掌力柔中蕴刚,强猛无匹。”
夏淇右手一挥。突然发出一掌:攻向江烟霞,人却低声说道:“咱们退走。”张超自和江烟霞对了一掌之后,狂傲之气,已然消失,闻得夏淇之言,立时向后退去。四个黑衣大汉,紧随在两人身后,一齐退出。很快地隐入壁间门中消失。
容哥儿本想追赶,但见江烟霞站着未动,也就未独自行动。就这一瞬间工夫,张超、夏淇已隐入那门户之内,消失不见。那大开的门户,也迅快地闭了起来,大殿中,只余下四具死尸。江烟霞回顾那黄衣老人道:“老前辈不肯自行出手,却暗中相助晚辈。”
黄衣老人道:“等候片刻!,咱们再详谈内情。”举手互击三掌。
三掌响过良久,大殿中仍是一片静悄悄的,毫无动静。黄衣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
“果然都被他们控制了。”目光一掠江烟霞和容哥儿道:“此刻情势已很明白,老夫也不欺瞒你们,要凭咱们三个人的力量,来应付这次大变局了。”
江烟霞四顾一眼,道:“地下皇宫中布满机关,那机关枢钮可在这大殿中吗?”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不在这大殿之中。”
江烟霞道:“那大殿之中,是否装有机关呢?”
黄衣老人道:“自然是有。”
江烟霞道:“如若他们在外面发动机关,咱们岂不是毫无抗拒之能吗?”
黄衣老人道:“这地下皇宫中的机关,各有专人掌管,唯独这大厦中的机关,由老夫控制,咱们守在殿中,尚无问题,但离开大殿,那就很难说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咱们总不能永远守在这大殿之中啊!”
那黄衣老人说道:“老夫原想先把那夏淇、张超击伤。”
江烟霞接道:“在晚辈感觉之中,老前辈固然有此功力,不知何以不肯出手?”
黄衣老人道:“两人武功颇有进境,老夫必须全力施为,才有此可能。”
容哥儿道:“此刻咱们是死中求生,难道还要手下留情吗?”
黄衣老人道:“手下留情?哼哼,老夫已对他们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两人碎尸万段,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容哥儿道:“那为何不肯出手?”
黄衣老人道:“老夫本要出手,但却觉出了自己受了暗算。”
江烟霞吃了一惊,道:“什么?你受了暗算?”
黄衣老人道:“不错,老夫如若不顾伤势,全力施为,击伤两人,也非难事,问题是老夫在全力施展时,无能再控制伤势,击伤两人之后伤势也必然严重恶化。因此,老夫不能涉险,必须要留下有用生命。”
江烟霞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但问题是咱们如多上一分准备时间,对方亦是如此。”
江烟霞道:“老前辈此刻有何打算?”
黄衣老人道:“老夫深知毒性,因此他们在我身上用毒不敢大多。我又发觉很早,只要能给我十二个时辰的时间,老夫自信可用我平生修为的内功,逼出身受之毒;但对方却不会耐心地等十二个时辰,才和我动手。”
江烟霞道:“晚辈明白了。”
容哥儿奇道:“你明白什么?”
江烟霞道:“这位老前辈希望咱们的力量,能够支持过十二个时辰,替他护法,让他运功逼出身上奇毒。”
黄衣老人道:“正是如此,不过,时间上,要十五个时辰。”
江烟霞道:“为什么呢?”
黄衣老人笑道:“老夫要利用一个时辰,教给你们一点速成的武功和暗器施毒之法;此外,老夫逼出奇毒之后,还要两个时辰休息才行。”
江烟霞道:“晚辈的武功,老前辈已经瞧到,你估计一下,我们能否抗拒十五个时辰?”
黄衣老人道:“此刻不能。”
江烟霞道:“如何才能?”
黄衣老人道:“老夫传你们武功暗器,再加上用毒之法后,可增多一点机会。”
江烟霞道:“除此之外,咱们是否有别的办法呢?”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江烟霞道:“既然只有这条路,事不宜迟,老前辈可以开始传授我们武功了。”
黄衣老人道:“好!你们坐过来。”江烟霞、容哥儿齐齐行了过去,围坐在那老人身侧。
黄衣老人突然站起身子,双掌连挥,熄去了宫中火焰。黄衣老人道:“敌强我弱,咱们要借黑暗掩护。”
江烟霞道:“黑暗中施展暗器,那是最好的拒敌方法。”
黄衣老人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如若老夫推断无误,在这大殿四周,必然有人暗中监视着咱们,咱们说话小声一些。”
江烟霞道:“那就是说,老前辈传授我们武功,只能口述,无法示范了?”
黄衣老人道:“不错,所以你们要用心听。”语声一顿,又道:“现在,老夫先讲两招最恶毒的剑法。”
江烟霞、容哥儿屏息凝神,专注而听。良久之后,才听得一个低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用心听了,第一招名叫万流归一,第二招名叫一星掩月。”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时机紧迫,老夫只讲密诀了。”当下详细他说明了出剑攻袭之法,江烟霞、容哥儿,剑法上都有着很深的造诣,听闻之后,果然觉出这剑招,凶猛狠毒,奇奥非常,但闻那黄衣老人接道:“现在教你们几种施暗器的手法。”
江烟霞道:“暗器人人会用,只是手法不能精奇而已,但不知老前辈用的什么暗器?
黄衣老人道:“很歹毒的芙蓉针,不知江姑娘肯不肯学?”
江烟霞道:“情势如此,不学也得学了。”
容哥儿道“但不知在下要学什么暗器?”
黄衣老人道:“子母弹和蝙蝠镖……”语声一顿,接道:“两种暗器,虽不比芙蓉针那般恶毒,但却各具奇用。”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夫说过,那暗器都很歹毒,两位在此可以施展,但离开此处后,两位最好不要再用,最低限度,也要少用。”
容哥儿、江烟霞齐声应道:“我等自会少施用,老前辈但请放心。”
黄衣老人道:“那很好。”当下把施用的手法传给两人。紧接着,又传了两人施毒之法。黄衣老人讲完了用毒之法,也就差不多快两个时辰。当下站起身子,取来了十二支蝙蝠镖、一袋子母弹,交给容哥儿,又把一袋芙蓉针交给了江烟霞,接道:“暗器只有这么多,你们要珍借它……”
江烟霞道:“晚辈自会小心,老前辈快请运气逼毒。”
黄衣老人低声说道:“老夫那卧身之榻,乃是钢铁做成,坚固无比,其中装有机关,老夫运气迫毒之时,可以躲在里面……”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来早已有了准备。”
但闻那黄衣老人接道:“老夫一行运气,即无暇顾到尔等,你们要多珍重。”
江烟霞道:“晚辈们尽力而为。”
黄衣老人道:“最重要的事,是不要让他们在宫中燃起火光,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大殿越暗,对我们越是有利。”
江烟霞道:“晚辈们记下了,此刻寸阴如金,老前辈还是早些开始运气迫毒。”
黄衣老人连连叹息一声,接道:“你们小心了。”跳上卧榻,搬动机关,卧榻中陷,把那黄衣老人围了起来。
江烟霞缓缓伸出手去,握着容哥儿左手,道:“容郎,此刻,咱们倒真变成一对同命鸳鸯了,唉!不知此刻,武林道中大变如何呢?”
容哥儿道:“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待他迫出奇毒之后,再作计较。”
江烟霞叹息下声,道:“咱们机会不大,几个时辰,那张超和夏淇,有着布置毁去这大殿的充分时间。”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语声一顿,接道:“近两个时辰了,怎么他们还是毫无举动。”
江烟霞道:“时间越久他们的攻势也越是可怕……”话未落口,突然一阵轧轧之声,传了过来。南面壁间突然裂开了一座门户。
江烟霞道:“容郎沉着些,咱们各自选择一个拒敌位置。”
容哥儿微微一笑,横里移开身子,隐在一张椅子后面。只见那门户裂现之后,却无人紧随而入。显然,那张超、夏淇,对那黄衣老人还有着几分顾虑。
大约过了一盘热茶工夫,瞥见火光一闪,一支松油火把,投入大殿。幽暗的大殿中,登时被那火把照得一片明亮。容哥儿摸出一粒子母弹在右手,左手却抓了一块黄缎子坐垫。但闻呼的一声,一个黑影,飞奔而至,击熄那松油火把。原来,江烟霞已先他出手,击熄火把。
容哥儿轻轻放下坐垫,双目神凝,盯注那壁间的石门。果然,就在那江烟霞击熄火把的同时,突见人影闪动,两个大汉直向室中冲来。容哥儿右手一抬,如在手中的子母弹,及时发出,向当先大汉击去。只见那大汉右手一提,寒芒闪动,护住了身子。
来人武功极是高强,容哥儿打出暗器,对方似是已经警觉。但闻砰然一声金铁交鸣,接着响起了两声惨叫。原来,那大汉手中兵刃击中了容哥几手中的子母弹,立时弹母强破裂,十数颗子弹,四散进飞,两个大汉,都为子弹所伤,又退了出去。
容哥儿未料到这子母弹有如此威力,不禁一呆,暗道:“好厉害的暗器。”
江烟霞身子一闪,飞跃到容哥儿身侧,低声道:“你刚才打出的是什么暗器?”
容哥儿道:“子母弹。”
江烟霞道:“看来那威力很强,你得珍惜施用。”
容哥儿道:“这袋子母弹,总有二十粒,若粒粒都能伤人,至少要伤二十人了。”
两人虽在谈话,但四道目光,却是一齐投注在石门口处。
但闻江烟霞道:“如若进入大殿只有一道门,咱们依仗这些恶毒暗器的威力,防守十几个时辰,或非难事,如是别处还有门户,那就难以支持了。”语声微微一顿道:
“我想去那门口布毒……”
容哥儿道:“不行。”
江烟霞一怔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这等事应该我去才成。”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男人家粗心大意,咱们现在又都非熟手,如何得了。”
容哥儿道:“难道你不怕吗?”
江烟霞道:“我会小心。”起身向前行去。就在江烟霞将要行到门口之时,突见火光一闪,两个松油火把,抛了进来。这次有两个抛入,两个松油火把,各落一个方位,相距有两丈多远。同时,人影一闪,夏淇出现在门口处。江烟霞大为吃惊,右手一探摸出了三十根芙蓉针扣在手中。
只见夏淇一抱拳,说道:“大王,此刻地下皇宫已全然入了我等掌握之中,大王要依仗一男一女两个人,助你挽救大局吗?”提高了声音,接道:“大王过去,侍我等不错,传授武功,以及指导我等施毒之法,极是深刻难忘,因此,我等绝不会伤害大王,只要大王同意不干涉我等作为,大王仍然是继承原位,你作你的地下皇宫之王,我等也是每月来此请安。”他一连间了数声,始终不闻那黄衣老人回答之言,不禁大怒。冷笑一声,厉声接道:“在下言尽于此,大王不听,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江烟霞看他话落之际,一扬右手,三枚芙蓉针电射而出,分取那夏淇前胸三处要|茓。
夏淇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不住流动,希望借机看清楚室内景物。瞥见三缕寒芒,电射而至,心知是极为歹毒的暗器,急急闪避开去。
江烟霞、容哥儿身手一齐发动,熄去了两支火把。大殿中,陡然间又黑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容哥儿中心暗道:“我应该涉险布毒才是,怎能让一个女孩子常常涉险呢?”心中念转,人却纵跃而起,直向门口扑去。
只听一声低喝道:“快退回去!"
容哥儿一听之下,知是江烟霞的声音,吸气向后跃去。身子刚刚站好,突闻破空之声。显然,夏淇等,也以牙还牙,施用暗器,击入室中。
容哥儿凝神听去,由那破空暗器中,分辨出至少在五件以上,心中大为震动,暗道:
“不知江烟霞是否已隐好身子……”只听啪的一声,一把柳叶飞刀,正钉在容哥儿掩身的木椅之上。
他久处暗中,双目已然隐隐可以辨物,只见那一把柳叶飞刀深入了木椅大半,心中暗道:“发飞刀人的手劲,非同小可。”紧接着响起了一阵劈啪之声,想来是暗器撞上木椅和石壁,发出了不同的响声。
容哥儿虽未闻江烟霞呼叫之声,心中仍是不安,正想开口呼叫,突闻一个低微声音,传了过来,道:“容郎,你无恙吗?”
容哥儿道:“我很好,你呢?”
那说话之人正是江烟霞,只听她柔声应道:“我会照顾自己,你多多小心了。”
但闻一阵冷厉的笑声,由门外传了进来,道:“你们两人已然身陷绝境,唯一自救之道,就是弃去手中兵刃,走出殿外,老夫答允饶你们之命。”
容哥儿知江烟霞无恙,心中大为宽慰,仔细分辨来人声音,似是张超所为,忍不住大声喝道:“大王已有消灭尔等的神算妙策,你们等着受死吧!"张超怒道:“等本座攻入大殿之后,不把你小子碎尸万段,决不罢休!"容哥儿冷冷说道:“你有胆子就进来!"
语声未落,瞥见门口一片寒光,直向容哥儿停身之处袭来。容哥儿一缩身,全身躲在那木椅后面。但闻一阵卜卜之声,数道寒芒,一齐钉在那木椅之上。容哥儿侧脸一看,只见那钉在木椅上的暗器,有亮钉梭、白虎钉,显然,这些暗器,并非由一人所发。幸好,容哥儿用来掩身的大椅,十分坚厚,那暗器虽然凌厉,却也无法洞穿。
容哥儿探手从怀中摸出一粒子母弹扣在手中,流目四顾,希望找一个隐身之处。大约是夏淇、张超也对子母弹、芙蓉针心存畏惧,竟是不敢冒险进来。双方相持一刻功夫,耳际间又响起了张超的声音,道:“大王意下如何?还望早些提出,属下等心念传艺之情,不忍施下毒手,但如大王一直默不作声,属下等只好开罪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来他们迟迟不敢冒险而入,还是对那黄衣老人心有畏惧,如若他们知晓那黄衣老人在运气迫毒,定然会冒险而入了。”心念转动之间,突见一个气死风灯,伸入殿中。
容哥儿细看那风灯,原来是用一根长枪递入,只见枪身灯笼,不见人影。那风灯伸入了殿内七尺深,大殿甚多地方都在那灯光照射之下。容哥儿心中暗道:“如若他们此刻借灯光冲入殿中,敌众我寡,对我等大是不利;纵然冒险,也要没法把这灯火熄去。”
心念转动,随手取过一个坐垫,暗中运气,陡然站起身子,右手一抖,坐垫脱手而出,直向那风灯飞去。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那风灯被容哥儿贯注内家真力的坐垫击碎,火光一闪而熄。灯火熄去的一瞬,几条人影,连续冲入殿中。
同时,四点寒芒,破空而至,击向容哥儿停身之处。容哥儿也预料到,强敌会借那混乱的一刹间,有所行动。是以在灯火熄去之后,左手扣着子母弹,用力打出,腾出右手,握住剑把,拔剑一挥。寒芒闪动,几枚疾射而来的暗器,尽为长剑击落。
但那冲入殿中三人,已然听出了容哥儿停身的位置。立时有两人挨了过来,衣袂飘风中,挟着凌厉的刀风。容哥儿长剑疾挥,当的一声,震开了那疾落而下的一柄单刀。
但另一条亮银软鞭,却呼的一声,卷了过来。容哥儿早已借适才灯火选择了停身之位,挡开迎面一刀之后,立时斜里一侧跃退。那疾卷而来的软鞭,击在木椅之上,登时碎木横飞。
这时几声闷哼惨叫,传了过来。原来,容哥儿发出的一颗子母弹,被敌人挥刀一挡,母弹破裂,子弹碎飞,伤了两人。江烟霞又连发十余枚芙蓉针伤了三人。鱼贯冲入殿中的强敌,在门口死尸堆积之下,顿然而住。
那执刀大汉低声说道:“你听出那小子闪避到哪个方向去了?”
那执鞭大汉道:“没有听到。”
执刀人道:“我护着你,你晃燃火折子。”执鞭人应了一声,左手探入怀中,摸出火折,随手一晃而燃。火折子刚刚一亮,突然尖叫一声,丢弃于地。原来江烟霞及时发出一针,击在那人握拿火折子的左腕之上。那火折子燃烧之力甚强,虽然落在地上,仍然熊熊燃烧。
江烟霞右手一抢,又打出四枚芙蓉针。同时高声说道:“老前辈请出手吧!”
容哥儿心中暗道:“那黄衣老人明明在运气迫毒,她这般呼叫,那是分明暗中要我出手了。”目光一转,火光下只见除了那执刀和执鞭大汉之外,还有三个劲服大汉,也冲入室中。不过,那三人中间,有两个似是已经中了江烟霞的芙蓉针,倒在地上。
容哥儿心道:“好残酷的屠杀,但此刻情形,实难心存仁慈。”
心中念转,右手一指,两粒子母弹,脱手而出。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那执刀大汉等正伏身捡起火折子,容哥儿两粒子母弹已然挟着劲风急袭而至。那执刀大汉右手一指,当的一声,击在子母弹上。但闻一声金铁交鸣,两个子母弹,外壳破碎,数十粒小铁弹,如雨点般击下。但闻两声惨叫,那执刀和执鞭大汉同时伤在那散弹之下。这时,那另一个大汉,亦伤在江烟霞的芙蓉针下。
但那跌落在地的火折子,仍在熊熊燃烧不熄。容哥儿看那火折子,火焰越来越大,心想无论如何不能让江烟霞冒险,当下一跃而出,扑向火折子。长剑探出,啪的一声,击熄了火焰。这时,突听一阵暗器破空之声,疾飞而至,袭向容哥儿。容哥儿长剑拍击火折子,回救不及,只觉左臂一麻,被一件暗器击中。容哥儿身中暗器,立时一个地堂滚,回到原地。
但闻噗噗两声,两个大火球,由门外投了过来。这火球似是经火油浸过,燃烧之力十分强大,滚入庭中之后,火焰冒起了两尺多高。江烟霞顺手抓起一张木椅,投了过去。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那木椅击在火球之上,只震得木椅四分五裂。但那火球火焰往下一暗,重又冒升二尺多高。
江烟霞虽未确定容哥儿已经受伤,但她已从出奇宁静的情势中感觉到容哥儿受了伤害,心中十分挂念。但她心中明白,此刻的形势,绝然不能出声呼叫,那将泄漏了大殿中的情势,给人以可乘的机会,只好强行压制着内心的焦虑。
伸手从袋中摸出五枚芙蓉针,扣在右手,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对付那两个高燃的火焰。望着那熊熊的火焰,江烟霞已明白,凭籍遥发的掌力,已无法熄去火球,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行近火球劈开火球,才能将它扑灭,但那火球却暴露在强敌暗器之下。一向智计多端的江烟霞,此刻却为这顽强不熄的火焰困绕,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对付之法。
且说容哥儿回到原处,借桌椅遮掩,撕破衣服看去,只见左肩上钉着一支三寸长短的钢箭。深入肌肉半寸多深。伤处一片青紫,显然,那钢箭经过毒药淬炼。
他自己心中明白,自己受伤不轻,如不及时施救,很可能要废去这一只臂膀,但如把受伤之事告诉江烟霞,不过是增多她一份精神的负担,在强敌监视之下,绝不会让自己有疗伤的机会。因此容哥儿咬牙苦撑,默默承受着痛苦,一面运气,和扩展的奇毒抗拒,一面扯下了一条衣襟,捆起肩膀。
那熊熊的火焰,虽使大殿中一半景物,暴露于火光耀照之下,但却给了容哥儿疗伤的光亮。他自行扎好肩膀之后,伸手拔出毒箭,轻轻地放在地上。容哥儿一语不发,默默忍受着最大的痛苦,一面从身上取出匕首,挖出那毒伤处一片肉来,只待那黑紫色肤肉消失,见到鲜血,才停下手来,把伤处包好。这样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之久。幸好,这一段时间中,敌人也未派人攻入。殿中容哥儿暗暗一提真气,探手从袋中摸出了一粒子母弹,扣在掌心之中。
江烟霞把长剑放在一侧,双手中都扣了数枚芙蓉针,目光凝注在那石门之上。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暗道:“奇怪呀,他们怎么不进攻了呢?”忖思之间,突见火光连闪,四个火球抛入了大殿之中。
江烟霞心跳了一下,这才是大攻势之前的预兆,想对方这一次冲入之人,定然不在少数。当下精神一振,凝目看去。只见一面盾牌,首先出现,缓缓向殿中行了过来。这一着倒是出了江烟霞意料之外,不禁一呆,暗道:“原来,地下皇宫之中,万物皆备,无所不有了。”
那执盾人,盾牌放得很低,全身隐在盾牌后。江烟霞暗骂一声,好狡猾的恶徒。容哥儿首先沉不住气,右手一扬,子母弹脱手飞出。但闻当的一声,子母弹正击在盾牌之上。外壳破裂,十余粒包在母弹中的三棱子弹,四面击射。
但闻闷哼一声,另一个手执盾牌的大汉,突然弃去手中盾牌。原来那四面散飞的三棱子弹,打在紧随而入,另一个执盾的大汉左手之上。那大汉左手执盾,右手执刀,左手受伤,五指一松,盾牌落地。容哥儿打出这一颗子母弹,使得江烟霞了然到容哥儿安然无恙,不禁精神一振,右手一扬,四枚芙蓉针电射而出。四针去势快速,那大汉还未来得及挣扎而起,江烟霞四枚芙蓉针已然激射而到,全部射中。那大汉闷哼一声,打了几个滚,不再挣扎。
这时,室门口处,又出现了两面盾牌。大约是两人见到了同伴遭遇,停在门口,不敢再向前行进。
江烟霞突然想到布毒的事,暗道:“在那门口之处,我已经布下了奇毒,怎的还不见任何作用,难道这些人早已顾虑及此,有了防范,或是那黄衣老人夸张奇毒之能。忖思之间,突然,当先执盾人,大叫一声,弃去手中盾牌,倒地而逝。火光耀射之下,只见那人面色铁青,正是中毒之故。
江烟霞暗暗吁一口气,忖道:“他们连番受挫,仍不肯从别处门户攻人,显然,进入这大殿之门,只有这一个了,如是那奇毒真如那黄衣老人说的一般奇烈,看来,我和容郎,只要防守严密,不为敌伤,或可支撑下十五个时辰……”念转未完,突见人影闪动,四个手执盾牌的人先后跃入。
江烟霞看他们提气飞跃而入,一跳一丈多远,显然,已知门口布有奇毒。只听两声嗤嗤轻响,两枚蝙蝠镖,破空分飞,分向袭去。四个执盾人跃入大殿之后,立时集于一处,各执盾牌,护住身子。但那蝙蝠镖权翼平衡之力,大于一般暗器,并非直接对人射去,而是弧形飞了过去。超过盾牌,忽然直射而下。但见刀光闪动,两柄单刀由那盾牌后面飞起,击向蝙蝠镖。只听啪啪两声,两枚蝙蝠镖悬空打了两个转身,斜斜向一侧飞去。
隐在暗处发镖的容哥儿,只瞧得大为泄气,忖道:“我还道这蝙蝠镖有什么特殊厉害之处,原来只不过如此,还要用大异一般暗器的特殊手法打出才成……”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突闻一阵砰砰波波之声,传了过来。
凝目望去,只见两个刀击蝙蝠镖的大汉,突然倒摔在地上,手中盾牌,也摔出了七八尺外。原来,那蝙蝠镖中含有两枚毒针,兵刃一挡,那蝙蝠镖中毒针激射而出。容哥儿看着两个刀击蝙蝠镖的大汉,突然摔倒在地上,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原来那奥妙处是蝙蝠镖中机关”。
另外两个大汉,眼看两个同伴莫名其妙地倒摔了下去,不禁为之一呆,急急地道:
“怎么回事啊?”两个摔倒在地上的大汉,有气无力地应道:“我们中了暗器。”说完一句话,气绝而逝。原来,那蝙蝠镖口中含的毒针,毒性奇烈无比,见血封喉,是以两人用尽了全力,才说得两句话,便鸣乎哀哉。两个活着的大汉,仔细在两人身上看了一遍,找不到暗器的痕迹,心中大是骇然。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两人心中惊震过甚,忘了自己也正置身在险恶之中。
江烟霞看容哥儿连连打出于母弹和蝙蝠镖,伤了数人,信心大增,立时一振手腕四枚芙蓉针脱手而出。只听一声闷哼,又一个大汉跌落在地上。这时,室中只余一个人,心中更是惊慌,但也激发他舍命一拼的决心,突然大喝一声,直向江烟霞停身之处扑过去。
这人武功不弱,来势甚快,而且似已瞧到了江烟霞停身之处,竟把手中盾牌,当作兵器,直向江烟霞隐身的木椅之上击了下去。江烟霞一提气,飘身退后三尺。只听砰然一声大震,那大汉手中的盾牌,正击在木椅之上。江烟霞长剑探出,横里一招“天外来云”劈向大汉右臂。那大汉右手刀一挥,一招“力屏天南”,当的一声震开了江烟霞手中之剑。
江烟霞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武功不弱,看来那四大将军,早思谋反,已在禁宫中布下了很多高手。”心中念转,手中长剑却已连连击出,攻了四剑。快速的攻势下,使那大汉无暇收回盾牌,只凭手中的单刀封挡剑势。只听一阵金铁交鸣,江烟霞攻出四剑,竟被大汉单刀挡开。
江烟霞和那大汉硬拼了几剑之后,已知对方武功,绝不是十招之内,能够取胜。而目下情势,实不便缠斗下去。沉思之间,突闻那大汉闷哼一声,手中的单刀一缓。江烟霞趁势一剑,刺中那大汉前胸。原来,容哥儿运内力,发出了数种暗器,伤处疼痛难支,闭目调息片刻,又为江烟霞和那大汉刀剑相击的声音惊醒。睁眼看时,只见江烟霞正和那大汉展开一场恶斗,当下强忍伤疼,扬手打出一粒子母弹。
那大汉全神贯注在江烟霞剑势之上,不防身后暗器袭来,正中后背,刀势一缓被江烟霞一剑刺人前胸。这一剑伤及心脏,只见那大汉,身子摇了两摇,翻身栽倒。江烟霞一剑得手,立时向前一步,飞起一脚,踢向那大汉的尸体,但闻砰的一声,那尸体飞了起来,撞向一枚火球之上。江烟霞紧随着飞跃而起,直向另一枚火球之上扑去。
盾牌护身,右手长剑探出,劈了下去。只听一阵嗤嗤之声,数点寒芒疾飞而入,袭向江烟霞。江烟霞一吸气,全身缩入那盾牌之后。但闻一阵叮叮当当之声,暗器全部击在盾牌之上。
江烟霞放下长剑,右手摸出一把芙蓉针。这时,容哥儿已扬手打出两粒子母弹。子母弹击在石壁之上,荡起了一阵轻震,母壳碎裂,子弹散飞。只听几声冷哼,一切重归沉寂。原来,门外是条夹道,宽约四尺,那施放暗器之人,都藏在门外,借墙隙掩护。
容哥儿打出颗子母弹,击在门外壁上,母壳破裂,子丸横飞,隐身敌人,甚多受伤,顷刻间全部逃去。江烟霞挺身而起,挥动盾牌,击熄了火球,纵身飞落到容哥儿隐身之处,低声道:“多谢容郎相助。”
容哥儿之伤,一直未得调息,而且连连施放暗器,伤处疼痛难支,但他不愿因自己的疼苦,加重江烟霞精神上的负担,暗中吸上口气,道:“我很好。”
他虽然尽量想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但精明的江烟霞仍然从语声中听出了破绽,低声说道:“你受了伤?"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一点轻伤,算不得什么。”
江烟霞无限关心地问:“伤在何处?给我瞧瞧。”
容哥儿道:“伤在左肩,我已包扎起来。”
江烟霞道:“中了暗器,是吗?"
容哥儿道:“不错。”江烟霞道:“暗器上可能有毒啊!"容哥儿道:“我已经顾虑及此,挖出四周的肌肉。”
江烟霞放下兵刃,缓缓偎入容哥儿的怀中。
第四十二回时空节显始坚心
江烟霞嫣然一笑,道:“容郎,你看今日之局,咱们是否能生离此地?”
容哥儿笑道:“很难说,张超、夏淇,似是心中有所顾虑,咱们只凭借着暗器,阻止了他们数番攻势,但不难想到,他们的攻击,将一次比一次扩大,我们暗器已用去不少,再有几次攻势,暗器就要用完,那时咱们只有挺身而斗了。”
江烟霞道:“大约估计,咱们不过支持了两三个时辰,还有十几个时辰,绝然无法支撑过去,我想那位主人心中也明白,只不过为势所迫,希望碰运气罢了。”
只听一阵衣袂飘风声,两条人影,跃入大殿。这一次,对方似是也改变方法,不再燃起火球,进入大殿,立时跃入暗影之中。那跃入大殿的人影,并未立刻出手,潜伏在暗处不动。江烟霞探手入怀,摸出两枚芙蓉针,目光转动,四下搜寻那跃入大殿之人。
突觉衣袖被人轻拉了一下,耳际间响起容哥儿的声音,道:“贤妻,快些隐起身子。”
这当儿,又是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进来,四条人影,连袂而入。进入大殿的四条人影,也和适才跃入殿中的人影一般,悄然潜伏起来,未发出一点声息。
江烟霞缓缓蹲下身,附在容哥儿耳旁低声道:“快放开我,咱们先下手为强。”
容哥儿摸出了两个子母弹,扣在手中。江烟霞一扬手,一枚芙蓉针,打在三丈外一面墙壁之上。但闻啪的一声轻响,传人了耳际。那进入大殿的六个人,竟也是十分的沉得住气,虽然听到声音,仍然站着不动。
江烟霞打出芙蓉针后,抓住容哥儿,施展传音之术,道:“容郎跟我来。”
容哥儿知她智能高过自己,也不多问,随在她身后行去。江烟霞走得十分小心,听不到一点脚步着地的声息。容哥儿紧随着江烟霞的身后,行到那黄衣老人的卧榻之处。
原来是一座卧榻,但此刻,变成了座铁塔般,把那黄衣老人藏在中间。江烟霞伸出手在那铁塔上摸了一把,只觉那铁塔表面上光滑无比,竟然是铜铁打成,心中暗道:“原来,他已有备了。”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过来,又有几条人影飞入大殿。只见火光一闪,大殿一角处,闪起了一支火折子。江烟霞早已有备,右手一抬,三故芙蓉针,电射而出。容哥儿手上扣住一颗子母弹,但他心中明白,这些都是赖以保命之物,不能轻易出手,眼看江烟霞暗器出手,也就省下了一颗子母弹。
这次冲入室中之人,似是武林中高才,只见寒芒一闪,江烟霞打出的三枚芙蓉针,尽为寒芒击落。容哥儿一抬手,一颗子母弹,脱手飞出。就在容哥儿子母弹出手的同时,那人也突然丢弃手中的火折子,隐入暗影之中。显然,对方也知晓江烟霞和容哥儿的暗器厉害,不敢再行暴露。
容哥儿打出的子母弹,骤然间失去目标。啪的一声轻响,似是击在墙壁之上。两声轻微闷哼传了过来,夜色幽深,也无法看到,是否伤到了人。只听嗤嗤金刃破空之声,袭了过来,数枚暗器,一齐袭了过来。一阵波波之声,击在铁塔之上,滑过一侧。
忽然问,火光一闪,一片蓝色的火焰,粘在铁塔上燃烧起来。江烟霞吃了一惊,暗道:“看起来地下皇宫之中,什么人才都有。”
容哥儿长剑探出,想劈落那塔上火焰。哪知长剑一出,立时有四五件暗器,飞了过来。容哥儿一缩身子,隐了塔后。四五件暗器一齐打到,一阵叮叮连响,暗器全都滑到一侧。那粘在铁塔上的蓝色火焰,仍在继续燃烧着。
江烟霞低声说道:“看那燃烧的蓝焰,似是江湖上有名的魔火解元,此人乃天下第一位施展火器的高手,不能丝毫大意。”语声微一顿,接道:“你一臂受伤,用剑不便,你那子母弹又是他们的克星,你再施放暗器,由我劈熄燃烧的毒火。”容哥儿点点头。
江烟霞一提真气,长剑突然探出,寒芒一闪,劈在燃烧的蓝色火焰之上。她落剑甚重,那燃烧的火焰虽被劈落,但落地之后,仍在不停地燃烧。江烟霞劈落了蓝色火焰,同时也暴露了停身之处。只听金刃破空,两把柳叶飞刀,并排飞来。紧随那柳叶飞刀之后,是一道闪动的火光。对付那柳叶飞刀,江烟霞并未放在心上,但对那火器,却是不敢轻视,长剑挥展,又击落两把柳叶飞刀,却不敢用兵刃击那火器,一闪身让避开去。
紧随那火器之后,两条人影疾飞而到。一条十三节亮银软鞭,一把厚背开山刀,同时击了过来。江烟霞长身而起,剑身上贯注内力,当当两声,震开了软鞭和开山刀。那粘在墙臣上燃烧的蓝焰,正好照亮了江烟霞等隐身的塔后。连容哥儿也暴露在火光之下。
容哥儿心中暗道:“形迹已露,看来势难再求隐蔽了。”索性站起了身子。
这时,他左臂伤疼更重,无法执剑,宝剑含在口中,右手却扣住了两粒子母弹。
只见人影连闪,另一侧,两个劲服执剑大汉,疾冲过来,各自举剑护身,扑向容哥儿。容哥儿一扬手,两粒子母弹脱手而出,分袭两人。
这时,双方距离甚近,容哥儿子母弹脱手飞出的速度奇快。两个奔来的大汉,不自觉一扬手中宝剑,击在了子母弹上。但闻波波两声,子母弹突然分裂,两个大汉惨叫一声,弃去手中宝剑,双手掩面。容哥儿一击得手,右手握住剑把,飞身跃起,直向两人冲了过去。宝剑左右挥动,寒芒闪转,两颗人头,滚落地上。
江烟霞正和那用鞭、用刀的两个大汉,打在一起,瞥见容哥儿竟也运剑和人动上了手,心中大急,暗中一提真气,急攻三剑。这三剑,不但力道大,奇猛,而且招术奇幻,那手执开山刀的大汉应声惨叫,一条右臂,生生被砍了下来。
江烟霞一剑得手,破围而出,飞身一跃,落在容哥儿的身假,低声说道:“容郎,咱们双剑联手拒敌。”
容哥儿回目一笑,道:“我已杀了数人,今日纵然战死于此,那也是连本带利都有了,有过……”
谈话之间,瞥见人影闪动,又有四个大汉冲了过来。四个人两个施刀,两个用剑,再加上施用软鞭的大汉,五个人团团把两个人围了起来,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江烟霞心中明白,此刻,已有更多的强敌,冲入了殿中,如若伤了这五个人,立时有更厉害的敌人,接替动手。是故并不急于求胜,和容哥儿联手施展天地剑法,维护个不胜不败之局。
容哥儿未得休息,臂伤越来越重,鲜血透过包扎的白布,染红了衣袖。江烟霞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但却没有点破,剑势尽量扩展,把攻向容哥儿的招术,尽量了接了过来。双方恶斗十几合,仍然保持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恶斗间,突然大放光明,整个大殿中景物清晰可见。耳际间,同时响起了一声大喝,道:“你们退下来。”围攻两人的五个大汉,同时应声而退。江烟霞抬头看去,只见张超、夏淇,并肩而立,站在五尺开外。在两人身旁,站着四个举火把的大汉。身后,一字横排着十二个黑衣劲装人。那十二人年岁不同,老者白须飘飘,年轻的不过二十四五,但服色,着装,却是一般模样,全身黑衣劲装,背上背Сhā着长剑,右肋间,挂着镖袋,袋中突起,不知装着何物。
江烟霞冷笑一声,道:“还是两位将军。”
张超冷笑一声,道:“大王呢?”
江烟霞道:“离开此地很久了。”
夏淇抬头望了那铁塔一眼,道:“留两位守在这大殿之中?”
江烟霞道:“不错。”
张超道:“两位替他受死?”
江烟霞道:“他如能离开此地,那就是皎龙入海,彩凤飞天,剿灭诸位,不过时间早晚而已了。”
张超冷冷说道:“老夫的眼睛不瞎,他把龙床机关开动,变化铁塔,他躲在塔中,是吗?”
江烟霞道:“这铁塔之下,有一条密道往皇宫之外……”语声一顿,道:“想来,两位不会知晓此事了。”
张超望了夏淇一眼,道:“所有的通路,都已封锁,谅他也逃不出地下皇宫。”
江烟霞道:“两位千虑一失,只有这一条密径,两位不知。”
夏棋道:“有什么办法,使我等相信姑娘之言。”
江烟霞道:“信不信是两位的事,我用不着和两位打赌。”
张超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等只要一声令下,立时可使两位命丧当场。”
江烟霞道:“但我的死,可换来天下武林重见天日,也使诸位难逃覆亡之厄。”
张超大声喝道:“夏兄,这丫头胡说八道,分明在施展缓兵之计,不用和他们啰唆了。”
夏淇道:“不错。”侧身而上,劈出一掌。他自恃自份,连兵刃也不施用。江烟霞纵身避开,反手一剑,刺了过去。出手招术,正是天地剑法。容哥儿不自主地跟着劈出一剑,正好是那夏淇闪避的方位。夏淇一闪避开,容哥儿的剑势刚刚刺到,逼得夏淇又向一旁闪去。江烟霞低声说道:“困住他。”剑随身转,横斩一剑。这一剑去势奇幻无比,那夏淇闪避之位,又正好是江烟霞剑势所袭之处。夏淇右手一挥,拍出一掌,一股潜力,直向剑上逼去。却原来,江烟霞横斩一剑,正好是封住了那夏淇的退路,逼得那夏淇不得不挥手出掌,以内力逼住剑势,夏淇内力强猛,一掌发出,竟然把江烟霞的剑势半途震开。
但这天地剑法,有着一种连绵的惯性,江烟霞剑势探出,容哥儿的剑势随着攻了出来。夏淇一掌震开了江烟霞的剑势,容哥儿的剑势却接瞳而去。
江烟霞右腕一挫,收回的剑势又击了出去。两人的剑势,交接连绵,幻化起一片绵密的剑网,把夏淇圈入了一片剑光之中。奇幻连绵的剑势,逼得夏淇无法闪避,只好连连劈出掌力,封挡剑势。因为容哥儿臂力不健,使得这套天地剑法的威力,大为减弱。
话虽如此,但那大地剑法,奇幻的变化,仍然把夏淇困于一团剑光之中。双方恶斗了数十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表面看去,夏淇赤手空拳,双掌连挥,逼开那两人剑势,实则夏淇已然全无还手之能,双掌连发掌力,只是逼开容哥儿和江烟霞的剑势而已。
夏淇虽然有着深厚的功力,但也无法连绵不断地发出掌力,支撑了数十合,已然感觉到不易再支撑下去。但那绵密的剑势,又使他无法停下手来。江烟霞和夏淇动手之时,大为担心,及动手斗了十余合之后,才发觉这天地剑法,果然有着不可思议的奥妙。以巧破力,正是功力浅薄之人,对付功力深厚的人最佳剑法。这时,张超带有很多高手在旁侧观战,但却感觉到无法Сhā手相助。除非不顾及那夏淇伤亡,施展暗器对付两人。
突然夏淇大喝一声,身躯摇动,脱出剑芒。原来,容哥儿伤势已经很重,右手运剑,已有着力不从心之处,负势一缓,使那绵密的剑网中,出现了破绽。夏淇武功,何等高强,由于两人剑招变化的奇幻,无法破围而去,一见剑法露出破绽,立时疾发两掌,破围而出。江烟霞心中虽然暗叫可惜,但口中却未说话,反而回顾容哥儿一眼。她心中明白,容哥儿已到难以支撑地步,他重伤之后,一直强行运气拒敌,无法得到片刻休息,失血过多,早已不支。
只听张超说道:“不错,看来咱们想生擒两人的心愿,只怕是很难实现了。”
张超道:“既是不能生擒,那就只好杀死他们了。”右手向腰间一探,抽出一把缅刀来。
江烟霞横跨一步,挡在容哥儿的身前,低声说道:“容郎,请退后休息,为妻一人试试他的刀法。”
容哥儿自知难再支撑下去,黯然说道:“贤妻小心。”悄悄退回那铁塔之后,背靠铁塔而立。他心中明白,此刻处境已然面临到生死的关头,除非发生奇迹,两人生机已绝,他希望尽量恢复一点体力,再搏杀一两个人,心愿已足,退回铁塔之后,立时运气调息,屏绝邪念,连那江烟霞的安危,也不去想它。
只听张超冷笑一声,道:“小丫头,你们已经穷途末路了,难道还要作垂死挣扎不成?所在下良言相劝,放下兵刃,在下或可饶你们的死罪。”
江烟霞心中亦知此刻之局,唯死一途,反而轻松下来,淡淡一笑。道:“你还没有胜利,鹿死谁手,还难预料啊!”
张超怒道:“不知死活的臭丫头。”突然挺身而进,一刀劈去。锋利的缅刀,带起一片刀风。
江烟霞从未遇到如此威势的一刀,不禁心头骇然,暗道:“这些人,果然是有着非常的武功,就算是万上门主俞若仙,和容郎之母,也没有这等功力。”她虽已了然此刻处境生机渺茫,但她仍然存着万一的希望,反正拖延一刻是一刻,并未硬接那张超的刀势。纵身一闪避开,还击一剑。刹那间刀来剑往,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江烟霞剑走轻灵,抵隙攻击避免和那张超的力势相触。两人恶斗了数十合,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张超心中大急,怒喝一声,刀法陡然一变。只见刀光流影,有如重重怒波涌了过来。
江烟霞虽然尽量避免和那兵刃相触,此时亦是有所不能。但闻一连串兵刃交击之声,响震耳际,刀剑连相触接。江烟霞接下了张超几刀之后,只震得手腕发麻,长剑几乎脱手。
但她却咬牙苦掌,力战不懈。
张超似是未料到江烟霞有此功力,心中暗暗称奇,这小丫头不知是何身份,有此功力。心中念转,手中的刀势,攻得更具猛恶。又是两声金铁大震,江烟霞虎口裂开,长剑脱落在地。凝目望去,只见那长剑之上,缺口斑斑。原来,那缅刀锋利,和长剑连番相接,长剑损失甚大。
张超震落江烟霞手中长剑之后,哈哈一笑,道:“小丫头,还有什么能耐吗?”
江烟霞双目圆睁,右手虎口鲜血淋漓,但却暗中一提真气,突然一侧身子,呼的一声,劈向张超前胸。这一击大出张超意外,几乎被那一掌击中,骇然退后三尺,才把一掌避开。江烟霞左掌攻出的同时,右手已探入怀中,摸出了一把芙蓉针。张超避开江烟霞的掌势,正待挥刀还击,瞥见江烟霞右手一抬,一把芙蓉针电射而出。这一次双方距离甚近,这一把芙蓉针又是出其不意打出,仿照常情,万无不中之理,但那张超却有着过人的武功,缅刀一挥,寒芒涌出,四枚芙蓉针被击落。江烟霞打出一把芙蓉针,左手立时探入怀中,又取出一把芙蓉针来。张超动作快速,一刀击落了四枚芙蓉针后,立时欺身而下,右手一抬,刀光如雪,横里斩来。江烟霞纵身避开,左手一抬,又是一把芙蓉针,电射而出。
张超冷笑一声,道:“姑娘还不肯束手就擒,那是自讨苦吃了。”缅刀疾挥,又击落了江烟霞打出的芙蓉针。突然弃刀而上,挥掌劈出,口中大笑道:“老夫再试试你的掌法如何?”
张超的动作太快了,快得江烟霞不及再拿暗器,只觉一股强猛脑掌风,直向前胸袭来。形势迫人,江烟霞闪避不及,只好举起左掌,硬接一击。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双掌接实。江烟霞只觉内腑中响起了一阵强烈的激荡,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一跤跌坐地上。江烟霞暗暗叹息一声,道:“容郎,贱妾先去了。”
强提内力,左手一挥,自向“大灵”要|茓之上击去。只听笑声入耳,一支粗大的手臂,伸了过来,抓住了江烟霞的左腕。江烟霞抬目一顾,只见那抓着自己左腕之人正是张超,当下怒道:“放开我。”张超微微一笑,道:“你不能死,待老夫擒了那小子之后,才慢慢来拷问你们。”左手伸动,点了江烟霞两处|茓道。
张超点了江烟霞的|茓道之后,突然纵身而起,跃过铁塔。江烟霞|茓道被点,人还能够喊叫,当下用力叫道:“容郎小心!”容哥儿正在运气调息,闻声睁开了眼睛,那张超右手已然直抵胸前,闪避不及,也被点中了|茓道。
张超一手提起了容哥儿,砰然一声,摔在江烟霞身前,冷冷说道:“你们两个,哪一个答复老夫的问话,自己商量一下吧。”
容哥儿|茓道被点,无力闪避,这一摔,只摔得伤口迸裂,鲜血涌出。江烟霞目睹容哥儿狼狈之状,心中大生怜借,冷冷说道:“不要折磨他,他受伤很重。”
张超冷笑一声,道:“老夫手下的十个高手伤死于此,为他们报仇,老夫也要你们吃点苦头。”
容哥儿紧咬牙头,强忍伤痛,一语不发。但江烟霞却瞧得出他在极力忍耐着痛苦,当下说道:“折磨一个已经身受重伤之人,那也算不得英雄人物!”
张超哈哈一笑,道:“看来你对他情意甚重。”
伏身拾起江烟霞施用的长剑,右手一抬在容哥儿右颊之上,划了一道伤口。冷冷接道:“这小子生得很俊,老夫在他脸上,留些疤痕,看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容哥儿紧咬着牙着,仍是一语不发。那剑锋虽是划在容哥儿的脸上,却如划在江烟霞心上一般,黯然说道:“不要再折磨他。”
张超微微一笑,道:“你想救他,是吗?”
江烟霞道:“你要问什么?说吧。”
张超冷笑一声,道:“姑娘大方。”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老实回答老夫问话。”
江烟霞点点头,道:“好。”
张超回顾了那铁塔一眼,道:“大王是否躲在铁塔之中?”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我们从实告诉你,你要怎么对付我们?”
张超道:“你想如何?”
江烟霞道:“一剑杀死我们。”
张超道:“这条件很低。”
江烟霞望了容哥儿一眼,冷然对张超说道:“你答应了?”
张超点头笑道:“姑娘这条件老夫如不答应,为人岂不是太苛刻了吗?”
江烟霞道:“那很好,你先杀死他吧。”
这要求,倒是太出了张超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杀死他。”
江烟霞道:“不错,此时处境,我们已万无生理,我说了知晓的内情,也是难免一死。”
张超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诚心和我们合作,那并非是一定要死。”
江烟霞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你先杀死他,我才能够相信。”
张超道:“好吧。”长剑举起,直向容哥儿劈去。江烟霞转过头去,热泪夺眶而出。
原来,她心中明白,处此险恶之境,已然是万无生存之望,与其活着受尽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
只听一声大喝道:“张兄住手!”张超剑锋已然触及容哥儿的身上,闻言收住长剑。
江烟霞转目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夏淇。
只听夏淇接道:“杀死此人,这丫头心中再无顾虑,那时,她如不肯说出内情,咱们岂不是为她所骗了?”
张超笑道:“我不信她是钢筋铁骨,不畏痛苦。”
夏淇笑道:“也许她早已有备,咱们不能不防。”
张超笑道:“夏兄说的是。”目光转到江烟霞身上,道:“姑娘听到了?”
江烟霞道:“你可是准备变卦?”
张超摇摇头笑道:“只是把顺序颠倒一下,你先答复了老夫的问话,然后,我再杀他不迟……”哈哈一笑,接道:“姑娘总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太难看,他还有一半脸儿未遭划伤,如是姑娘不肯回答在下的问题,在下就划伤他另一半脸儿。”
江烟霞怔了一怔,道:“你们问吧!我据实回答就是。”一面心中忖思,他们可能问到什么事准备回答之话。
张超淡淡一笑,接道:“那很好,希望姑娘心口如一……”语声一顿,接口:“那大王躲入那铁塔之时,告诉你们些什么?”
江烟霞道:“他说了很多话,但最重要的是,要我们支持五个时辰,他在极短的时间里,传授了我们布毒、暗器等手法……”话到此处,突然想到那黄衣老人还传了剑招,迄未施展。
但闻张超冷冷接道:“说下去啊!”
江烟霞道:“他说,只要我们能够支持五个时辰,他便有对付你们的法子。”
容哥儿中暗道:“她把十字去掉了,十五个时辰说成了五个时辰。”
张超愕然说道:“五个时辰,不会错吗?”
江烟霞道:“这句话很重要,每个字我都记得很清楚,那自然是不会错了。”
张超道:“咱们攻入这大殿,共耗去多少时间?”
夏淇道:“连同准备工夫在内,总有四个时辰。”
张超道:“那只余一个时辰了。”语声一顿道:“他要如何对付我们,曾可提过吗?”
江烟霞沉吟了一声,道:“这个也没有正面说过。”
张超道:“没有正面说过,那是有过暗示给你了。”
江烟霞道:“是否暗示在下就不大清楚了。”张超道:“你不能了然内情,总该记得他说的什么了?”
江烟霞道:“这个自然记得。”
张超道:“好!你记着他的话,一字一句背诵一遍。”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知她如何说这个谎,倒要仔细地听听了。”当下强自忍着伤痛,凝神听去。
江烟霞道:“那黄衣老人在盛怒之下;口中诸多不逊之言,如若我照他原话转述出来,只怕是太难听了。”
张超皱皱眉头,道:“不要紧,难听就难听吧。”
江烟霞道:“那黄衣老人说:他对你们四大将军,个个恩义深厚,信任有加,想不到你们都是毫无心肝的小人……”
张超冷哼一声,道:“哼!小人,我们总不能陪他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石洞中,过一辈子啊?”
夏淇缓缓说道:“张兄,让她说下去。”
张超霍然惊觉,重重咳了一声,道:“姑娘继续说下去吧。”
江烟霞道:“他说传了你们武功,使你们个个身负绝技,想不到你们背叛于他,当真是天良丧尽,畜生不如……”
张超冷哼一声,道:“他是这样说吗?”
江烟霞道:“不错,你不让我减一个字,我自然是不敢减了。”
张超道:“好吧!你再说下去。”
江烟霞道:“他说,你们认为布置已很周密,安排了很多心腹死党在内,万无一失,但却太低估了他……”语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张超道:“你怎么不说了。”
江烟霞道:“说完啦。”
张超道:“他只说这几句话?”
江烟霞道:“不错,只说这几句话,其实已经很多了。”
张超回过头去,低声对夏淇说道:“夏兄,他还有什么能力对付咱们?”
夏淇道:“想不出来,所有的机关、去路,都已为咱们封锁,可能为他拼命的人,也都被咱们制服,除了他本身和咱决战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张超道:“咱们两人合手,不知是否可以胜他?”
夏淇道:“合咱们两人之力,至多是和他打个平手。”
张超目光转到江烟霞的身上,道:“你的话说完了?”
夏淇突然接口说道:“不用问了,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了。”
张超道:“对这两人如何处理呢?”
夏淇道:“一齐杀死,让他们如了心愿。”
张超望望那突立殿中的铁塔道:“咱们如若能够早些留心到这大殿中的机关布置,今天就容易对付他了。”
夏淇信口说道:“那也许早已泄漏了咱们的隐秘。”语声一顿,道:“现在对付他,也不算迟。”
张超道:“夏兄有什么办法?”
夏淇说道:“我已把地下石宫中所有的存油收集起来,估计已有三千斤以上,再把宫中所有帛绢、衣物和棉被,集中起来,浸油之后,堆在大殿之中,然后大开殿门,留下十二个高手,照顾火势,咱们搬出地下石宫……”他话未说完,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江烟霞心中暗道:“这张超外貌聪明,实则胸无管略,那夏淇才是阴险、恶毒的人物……”
只听夏淇接道:“估计存油和衣绢之物,大约可烧数日夜,在大火不绝之下,这铁塔必被烧熔,只要他在塔中,油火侵入,万无生理。”
张超望江烟霞和容哥儿,道:“这两人呢?如何处置。”
夏淇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大王待咱们不错,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寂寞地死去,这一对男女,陪他殉葬,也算咱们对大王略尽一些心意。”
江烟霞暗暗骂道:“这人好生歹毒!”
只见夏淇举步行到两人身前,伸手点了容哥儿和江烟霞的|茓道,冷冷说道:“把他投近铁塔。”两个大汉应声而出,抱起容哥儿和江烟霞,放在铁塔旁侧。
夏淇回顾了张超一眼,道:“兄弟已经准备妥当,张兄也该去准备一下,咱们半个时辰后动身。”张超点点头,大步向外行去。
江烟霞暗道:“原来他们两人间,也是各有心腹,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
张超去后,夏淇突然一挥手,道:“快些动手。”只见人影闪动,十几个大汉鱼贯而入,手中抱着绢帛和铁桶等。大汉们动作快速,片刻之刻,棉被、绢帛,已然堆满铁塔四周。
江烟霞暗中运气,想设法自解|茓道,但对方手法甚重,耗去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是未能解开。
突然波波连声,容哥儿和江烟霞,都溅了一脸的油汁。江烟霞暗暗叹息一声,道:
“容郎,生虽未同罗筛帐,死时却共一|茓……。”
容哥儿接道:“唉!你如不是为了我,也许有办法逃离此地了。…
江烟霞道:“你认为我还有逃离此地的机会?”
容哥儿正待答话,突闻一阵轧轧之声,那铁塔突然裂开了一个两尺高低的门来。一只大手,从铁门中伸了出来,抓住了容哥儿,拖入铁塔之中。江烟霞心中虽然知晓,极力想转过脸去瞧瞧,但她|茓道被点,身不由主,竟然无法转动。突然间,火光一闪,这时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就在那大火燃起的同时,那只大手又及时伸了出来,把江烟霞拖入铁塔。洞开的铁门,极快地关闭了起来。同时一只手,解开了江烟霞身上的|茓道。
江烟霞回目望去,只见那黄衣老人盘膝而坐,满脸悲忿之色。容哥儿的|茓道也已被解开。
江烟霞回顾了一眼,只觉这塔中容身之地,十分狭小,挤了三个人,已有转身无地之感。她迅快地扯了一片衣襟道:“容郎,我包起你脸上的伤势。”
黄衣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身受的危难、痛苦,我都瞧见了,只是无法帮助你们罢了。”
江烟霞道:“老前辈这存身之地,可有通往外面之路吗。”口中说话,双手却在替容哥儿包扎伤势。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有,但咱们要过几处险地,你们快些运气调息,待你们体力稍复,咱们就离开此地。”
江烟霞道:“贱妾不要紧,我抱着容郎,咱们立刻动身。”
黄衣老人道:“不要紧,纵有大火,一时间也无法烧熔此塔。”
江烟霞包扎好容哥儿的伤势,道:“老前辈伤势如何了?”
黄衣老人道:“大致已好。”
江烟霞奇道:“老前辈不是需十五个时辰才成吗“黄衣老人道:“老夫如不多说几个时辰,只怕支撑的时间更短,你们一直就默念着十五个时辰,自会用尽智能,拖延时刻。”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我们还是比你老前辈棋差一着。”
黄衣老人道:“还有一件,那就是老夫未确定你们身份前,不得不施些手段。”
江烟霞道:“原来老前辈是不肯信任我们,才托词疗伤……”
黄衣老人道:“那倒不是,老夫身受毒伤一事,实也是千真万确,只不过伤势不重,而且老夫极善用毒,自然有解毒之药。”
第四十三回疑是神龙重见首
黄衣老人仰起脸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能支持这久时间,很出我的意外,孩子们,你们够聪明,但也够运气。”
容哥儿突然吁一口气,道:“晚辈经过一阵调息,已经可以行动了。”
黄衣老人站起身子,道:“此刻,我们要争取时间,很多事,待咱们离开此地之后,再行告诉你们不迟。”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这次测验得大过残醋,如不是那夏滇想出用火攻熔这铁塔的办法,老前辈纵然可以看到我被人杀死,也是不会救援了。”
黄衣老人突然伸手在身后一按,响起一阵轻微轧轧之声,片刻问,裂现一座两尺见方的洞口,向下通去。口中说道:“老夫此刻也无法说出是否会现身去救援你们。”
江烟霞道:“照晚辈推判是绝然不会,你看他脸上被那张超长剑划破,但却毫无反应。”
黄衣老人冷肃地说道:“咱们可以动身了。”当先爬入洞中,向前行。这石洞好矮,必须要爬行才成。容哥儿居中,江烟霞断后,蛇行而进。只觉一阵湿霉之气,扑鼻而来,显然,这条秘道中已久年无人行走。爬行约了二十余丈,石洞渐高,已勉可站起行走,那石洞也由低向高处展延。
江烟霞低声说道:“老前辈,这石道可是通向一座山峰?”
黄衣老人道:“一座古堡之中。”
江烟霞道:“那古堡可在这主峰北面?”
黄衣老人道:“你很熟悉?”
江烟霞道:“晚辈被强迫作了一天君主,曾在那古堡之中,住过数日之久。”
黄衣老人黯然叹息一声,道:“老夫对他们恩遇有加,只望他们能代我在江湖之上行道,却不想他们竟然为恶武林,唉!想不到老夫一生所为,回想起来尽是坏事。”
江烟霞心中暗道:“听他口气,昔年他在武林之中,定然也是一位大魔头,为恶极多,忽然向善,想借人之手,代他行道,以赎前衍,却不料用人不当,制造了更多的罪恶。”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前辈以前也常在江湖上走动吗?”
黄衣老人长叹一口气,道:“不错……”回顾容哥儿一眼,接道:“老夫初见他之时,心中大为担心,但现在好了。”
饶是江烟霞聪明绝伦,也被这几句话,说得莫名其妙,皱皱眉头,道:“老前辈这话是何用意?”
黄衣老人道:“自古以来,红颜薄命,那是因为他生的大美了,觊觎之人过多,如是君子人物,求之不得,至多是郁郁于心,与人无涉;但如是小人之辈,必将千方百计,不择手段,设法达到心愿,红颜薄命者,种因于斯。但如是男人生的太美了,也将一样地惹出麻烦,情海翻波,平常之人,影响不大,是武林高手,造成之害,那就无法算计了……”长长地叹一口气,接道:“老夫初见他时,只见他生的过美,虽然生性忠厚,但江湖陷饼大多,也叫他防不胜防,一失足即成恨事,如今他脸上被人割了一剑,破坏了他的美貌,实在是姑娘之福,也是天下之福了。”
江烟霞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忖道:“这话倒是不错,我配容郎,内心中总一种不安之感,以他之美,实是深闺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以我的定力,相处数日,也不禁怦然心动,就算他不惹人,但人就爱他,此后,难免要引起甚多纷争,此刻,他容貌被破,是我之福,这句话想来是不错。”
但见那黄衣老人,轻轻一拂容哥儿包在脸上的白纱道:“孩子,希望你不把容貌残破一事,放在心上,须知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要立千秋大业,博万世之名,不能计较那容貌的美丑……”容哥儿道:“这个晚辈知道。”
黄衣老人道:“你明白就好了。”江烟霞只觉这黄衣老人对待容哥儿有着特别亲切之感,心中大是奇怪。
谈话之间行到了一处特别狭窄的地方,那地方狭窄得只可容一个人侧身而过。黄衣老人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投注在江烟霞的身上,道:“孩子,好人可以变坏,坏人是否能够变好呢?”
江烟霞道:“这个,要看那些人,有没有自省的时间。”黄衣老人微微一笑,道:
“他们有,而且有很多自省的时间。”语声顿了一顿道:“他们如若不是已醒悟昔年之错,定然是满怀恨意,对我们而言,都有帮助。”
江烟霞和容哥儿都不知他说话的用意,瞪着眼睛无法接得上口。只听黄衣老人自言自语地说道:“放了他们吧!虽然这些人,都是些混世魔头。”他自言自语,双手却在壁间不停的摸索。江烟霞、容哥儿都不知他要找什么,但却未出手阻止。
大约过了有顿饭工夫之久,突然那黄衣老人用力一拉,在壁问拉开一个孔洞,又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探入孔洞之中,一阵斩刺。片刻之后,山壁间,突然响起了隆隆之声,似乎是很多件物品,从山壁空隙向,跌落了下去。
江烟霞低声问道:“老前辈破坏了这石府中的机关?”
黄衣老人道:“不错,你这女娃儿果然聪明……”语声顿了一顿,接道:“管制这石府机关的,共有两处在我住的大殿之中,另一处就在此地。”
江烟霞道:“老前辈把两处机关,全都破坏了吗?”
黄衣老人道:“不错,这两处机关,破坏之后,关在这地下石宫的魔头,大都可脱出拘禁。”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这些人被囚禁了很多年月,心中满腹怨恨,见着张超、夏淇之后,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黄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江烟霞道:“此中道理,浅显易见,算不得什么重大之事。”
黄衣老人不再多言,侧身向前行去。容哥儿、江烟霞紧随身后而行。过了那一段狭窄的地方,形势又渐开阔。只听砰然震动之声,由石壁之上传了过来。
江烟霞附耳于石壁上听去,果然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传人耳际,道:“江兄,先助兄弟解开身上枷锁如何?”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应道:“我瞧,这是你先帮我解开……”
只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江烟霞,道:“咱们得快些走了。”
江烟霞抬头看去,只见抓住自己右腕的,正是那黄衣老人。只好举步向前行去,一面问道:“老前辈,这石壁之内关着人是吗?”
黄衣老人道:“不错,你听到他们谈话了?”
江烟霞道:“两句,坚石隔音,听得不很清楚。”
黄衣老人道:“咱们必须得快些出去,堵死这座石门。”
江烟霞道:“为什么?”
黄衣老人道:“因为,那些被囚之人,可能跟在咱们身后。”一面答话,一面放步向前行去。三人又行六七丈,眼前突然现出仅可容一人行走的石级。
黄衣老人低声说道:“到了,你们先停在这里,老夫先开机关。”缓步向上行去。
江烟霞低声道:“可惜令堂和俞若仙,都陷身在这石府中,咱们却无能相救。”
容哥儿道:“不论那容夫人是否我亲生的母亲,但她对我有很深的养育之恩,我不能弃她不顾,你先走吧!我要回头去找找她。”
江烟霞道:“你伤势很重,如何能留下。还是先行上去,看看武林形势,咱们知道了这条密径,随时可以重入石府。”
谈话之间,瞥见天光透入。耳际间响起那黄衣老人的声音,道:“决些上来。”喝声中,黄衣老人已然当先跃了出去。
江烟霞一手抓到容哥儿,道:“容郎,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上去吧。”口中婉转陈词,人却拖着容哥儿,直登石级。
容哥儿的心中暗道:“这话说的不错,我如留此,只怕也无能救助他们脱险,也只有暂离险地,养好伤势,再作计较了。”忖思之间,人已被江烟霞拖出了石洞。
抬头看阳光普照,正是中午时分。那黄衣老人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夫已二十年未见阳光了。”
江烟霞目光转动,只见这出口处僻在一块大石之后,下临悬崖,地域十分隐秘。只听那黄衣老人说道:“两位快些跃上巨石。”
江烟霞道:“容郎,咱们一起上去。”也不等容哥儿答话,挽着容哥儿的手臂,飞跃而登上巨石。
两人刚刚登上巨石,突然发觉着足下巨石不稳,开始剧烈摇动。江烟霞低声道:
“快走。”右手一伸,搂在容哥儿腰间,并肩而起,飞落到八尺开外。但闻一声隆隆大震,那巨石突然间倒塌下去。
尘土飞扬中,一条人影,疾飞而起,落在两人的身前。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人正是那黄衣老人。
江烟霞道:“老前辈,你封闭了那座石洞……”
只听那黄衣老人右手一挥,一股劲风,呼的一声,卷了过去。同时,耳际问,响起那黄衣老人的声音,道:“快伏在地上。”江烟霞、容哥儿已知他武功高强,实非自己能及,闻声伏下身子。
转目看出,只见数缕银线,掠顶而过。敢情,已有人施放暗器,向几人袭击。江烟霞凝目望去,不见有施放暗器之人。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老前辈,这暗器从何处射来?”
黄衣老人道:“那片片突起的石岩之后。”
江烟霞凝目望去,那石岩距自己停身之处,少说也有二丈多远,想想刚才那掠顶而过的数缕银线,不禁心头骇然,当下说道:“老前辈,刚才那暗器是很细的银针吗?”
黄衣老人道:“不错。”
江烟霞道:“那人隐身在石岩之后,能够凭腕力,把几枚银针,打得如此之远,武功实是惊人了。”
黄衣老人道:“不是用腕力打出暗器。”
江烟霞道:“不是用腕力,那是用机关打出的暗器了?”
黄衣老人道:“不错,那是一种特殊的机簧装制的暗器,由老夫设计,一个巧手的铣工,费时三年制成,老夫取名叫作夺魂神简,每一筒,可藏淬毒钢针二十四支,因为用强力机簧弹出,可及五丈右右,可一支一支发射,也可以二十四支一起打出……”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之意,咱们无法越渡那座石岩后的防守之人?”
黄衣老人沉思了一阵,道:“你们适才瞧出那针由那石岩后哪一个方位打出?”
江烟霞道:“东面岩角之后。”
黄衣老人道:“没有错吗?”
江烟霞道:“不会错。”
黄衣老人道:“试试咱们的运气了。”
江烟霞、容哥儿都听得心中不大明白,暗道:“不知要碰什么运气了。”
只见那黄衣老人探手从怀中摸出了四枚蝙蝠镖,道:“在暗器一道,有一种最高的手法,叫作回旋手法,昔年老夫对此;直研究甚深,也极精纯,只是已经近二十年没有用过了,不知是否还能甩出那股巧力……”口里说话,暗中却提真气,一扬手,两枚编幅嫖破空发出,分由两个方位,飞向那石岩。容哥儿和江烟霞,都不自觉地搐起头来,看那两枚蝙蝠镖的变化。只见那两枚飞嫖,飞在岩石上面之后,突然打出两个旋转,直向岩石下面飞去。
容哥儿暗暗赞道:“好手法!”
但见黄衣老人左手扬动,又是两枚编幅嫖脱手飞出。这两枚骗幅镖出手的势道,更为奇怪,只见两枚编幅嫖分由两个方向,飞到两丈之外,来个大转弯,齐齐折向那石岩之后。
江烟霞细看那两枚蝙蝠镖的去向,果然都是指向石岩东面一角,公中暗暗惊骇,忖道:“一个人的暗器手法,到此境界,实是不可思议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
“老前辈的暗器手法如此精奇,实是罕闻罕见的事了。”
黄衣老人道:“你们守候此地……”也不待两人答活,纵身而起,一跃两丈多远。
他轻功绝佳,两个飞跃,已到了石岩之上,人未落地,右手劈出一掌。强烈的掌风,带起了一阵呼啸之声。随着那劈出的掌势,黄衣老人整个身躯,落于巨岩之后。
江烟霞和容哥儿,虽未涉险,但内心之中的紧张,却是比自身涉险更厉害。两个人圆睁着四只眼睛,望着那石岩出神。
大约过了一刻工夫,只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黑衣,黑纱包脸的大汉,突然出现在那巨石之上,对着两人招手,道:“你们两个快过来。”
容哥儿、江烟霞看那黄衣老人忽然间变成一个黑衣大汉,心中既是惊奇,又是害怕,但听那人的声音,十分熟悉,分明是那黄衣老人的口气,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齐步向前行去。两人行到那石岩前面低声道:“是老前辈吗?”
那黑衣人道:“正是老夫,老夫这身黄衣太过刺眼,只好换着一身黑衣了。”
江烟霞道:“何人使用夺魂神筒?”
黑衣人道:“一个年轻人,他不知老夫那蝙蝠镖内暗藏机关,中毒针而死。”
容哥儿道:“老前辈换上了他的衣服?”
黑衣人道:“不错,不过,老大额下白髯苍苍,不得不用黑纱包起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是否已取回了夺魂筒?
黑衣人道:“取回了。”
容哥儿道:“可否给晚辈们见识见识?”
黑衣人道:“不但让你见识还要教你使用,快上来,老夫告诉你施用之法。”
语声未落,突闻金风破空,数点寒星疾射而来。那黑衣老人袍袖一拂,一股劲风飞起,一挡飞来暗器,牵着容哥儿一只手,放腿向前疾奔而去。江烟霞急起直追,放步赶去。
两侧的埋伏甚多,暗器纷纷而至。那黑衣人左手牵着容哥儿,右手长剑飞舞,但见白芒闪转如轮,近身暗器,尽为击落。江烟霞虽然也挥舞着长剑,击打射来暗器;但比起黑衣人,却不可同日而语。
那纷飞而来的暗器,有如骤雨涌至,而且那暗器又十分博杂,有飞镖、袖箭、毒针、毒钉、以及力道强大的铁旦等无所不包。江烟霞凭一股豪壮之气,向前奔行了四五丈,已被那绵连不绝的暗器困住,难再越雷池一步。这时,她心中才明白,自己武功和那黑衣老人之间,有着一段很大的距离。就在江烟霞被暗器所困,寸步难移时,黑衣人却已带着容哥儿,冲到古堡门前。
黑衣人右手长剑一挥,劈在那古堡门上。只听啪啪两声,黑衣人手中长剑,一折二截,跌落地上。但那紧闭的铁门,也同时大开。但见寒光一闪,一柄单刀,迎面劈下。
黑衣人动作快速,右手一扬,掌势劈出。那劈出单刀,还未近两人之身,执刀人已经闷哼一声,跌了下去。原来,被那黑衣人一记劈空掌力,击中前胸,打得口吐鲜血而亡。
黑衣人放开容哥儿,双掌连连劈出。掌风过处,尸体纷纷栽倒。容哥儿眼看他每出一掌,就必要伤人,心中大为惊骇,一个人武功练到这等出神人化之境,实也非易了。
只见那黑衣人,举步登上古堡顶峰,片刻之后,重又行了下来,说道:“楼上之敌,已全部肃清,你借重这夺魂筒之力,守此古堡,足可应付了。”
容哥儿道:“那位江姑娘,此刻正陷危境,有劳老前辈救她到此。”
黑衣人点点头,伏身从地上捡起一柄单刀,纵身而出,手中单刀挥舞,开道而行。
江烟霞得那黑衣人开道,威胁大减,紧随身后,行入古堡。
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还剑入鞘,道:“老前辈的武功高强,罕闻罕见,必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高人,不知可否以真名见告?”
黑衣人道:“这样吧!你们叫我龙伯伯吧!老夫年过古稀,你们称叫一声龙伯伯,那也是应该的事。”
容哥儿道:“龙伯伯,那是你的化名了?”
龙伯伯道:“自然,那不是老夫的名字,但有一天,老夫会告诉你们我的真实姓名。
也许,那时你们很鄙视老夫,但此刻老夫不希望你们对老夫心存并蒂,只好暂用代名了……”语声顿了一顿,道:“如是你们觉得委屈,叫我一声龙老丈也好。”江烟霞道:“既然如此,我们只有从命了。”
龙老丈道:“此刻,咱们只有尽其在我了,能否挽救这次大劫那要看天命如何。”
脸色一整,接道:“你们两个,暂时守住这座古堡,凭仗夺魂神简的威力,当不致有何困难……”
容哥儿道:“龙伯伯呢?”
龙老丈道:“老夫设法混入敌人之中瞧瞧,选一些可用之材,今夜三更之前,不论情形如何,老夫都将回此古堡,和你们相见。”
容哥儿道:“我等恭候大驾。”
龙老丈道:“孩子们,多多小心,老夫去了。”纵身一跃,人已到四丈开外。
江烟霞望着那老人远去背影呆呆出神,有如木雕泥塑。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
“贤妻在想什么?”
江烟霞道:“我在想他的身份。”
容哥儿道:“你是说龙老丈?”
江烟霞道:“不错,听他口气,似是改邪归正之人,以他高强的一武功,只有一个人有此能耐,因为武功到他那种境界,不但是苦练而成,而且必有其他人所难及的天赋。”
容哥儿道:“你在怀疑他是什么人?”
江烟霞道:“如若要贱妄作一个大胆的假设,那人可能是邓玉龙。”
容哥儿道:“邓玉龙?”
江烟霞道:“是的,贱妾有这样的想法,因为,除了邓玉龙之外,贱妾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这等能耐。”
容哥儿道:“邓玉龙不是已死了吗?”
江烟霞道:“武林中只听说他死去,但是,有谁见过他当真的死了呢?”
容哥儿道:“万上门主俞若仙,不是亲眼所见了吗?”
江烟霞道:“据说她见到邓玉龙时,邓玉龙已经气绝而逝,那又如何能说明他一定是邓玉龙呢……”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就算他真是邓玉龙,他也可装死欺骗那俞若汕的耳目。”这当儿见人影闪动,四个劲装大汉直奔过来。
容哥儿道:“咱们的体力未复,不宜和他们动手,试试这夺魂神简如何?”
江烟霞道:“先了解对方的身份再说。”
就在两人谈两句话的工夫,四个大汉,已然奔到了堡门前面,距离堡门七尺左右时,停了下来。容哥儿目光到处,不禁骇了一跳,四人之中,赫有然黄十峰在内。他本要施展那夺魂神筒,但目睹黄十峰时,不得不停下手来,高声说道:“来的是黄帮主吗?”
容哥儿和江烟霞都已经隐在古堡门后,黄十峰虽然闻其声,却不见其人。但闻黄十峰应道:“正是黄某,阁下是何许人?”
容哥儿闪身站了,道:“黄兄不认识在下了吗?”
黄十峰淡淡一笑,道:“容哥儿。”
容哥儿道:“不错,黄兄还认识在下吗?”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容兄弟到此作甚?”
容哥儿道:“这话应该在下问你吧?”
黄十峰回顾了身侧二个大汉一眼,高声道:“容兄弟,只有你一个人吗?”
容哥儿扬了扬手中的夺魂神筒,道:“黄兄见多识广,但不知是否认得此物?”
黄十峰望了那夺魂神筒一眼,摇摇头,道:“不认得。”
容哥儿道:“好!我告诉你,此物名为夺魂神筒,乃暗器中最为歹毒之物,阁下如要妄越雷池一步,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黄十峰淡淡一笑道:“当真那么厉害吗?”
容哥儿道:“在下说的清楚,已算尽了一番相交之情,如是黄兄不信,那就不妨一试。”
黄十峰道:“容兄弟果真是有神鬼莫测之能,竟然轻轻易易地混入此地。”
容哥儿道:“此时此地,咱们时间都很宝贵,寒暄之言,似乎是用不着说了。”
黄十峰道:“不错,容兄弟想和在下谈些什么?”
容哥儿道:“好!黄兄如此说,在下也不客气了,黄兄在东、南、西、北那位将军手下听差?”
黄十峰沉吟了一阵,道:“容兄弟似是知晓很多事……”
容哥儿接道:“但在此刻才知晓黄兄是心甘情愿为人爪牙?”
黄十峰冷冷说:“目下武林中各大门派都已屈服,少林寺一门虽然坚持到最后,也要在明天早晨,交出掌门信物绿玉佛杖,你能混到此地,虽足使人惊讶,但这等靠运气的事,实是不足为凭。”
容哥道:“黄兄之意,想劝我也投在一天君主之下是吗?”
黄十峰道:“不错,大势所趋,你一人怎么有回天之力?”
容哥儿心中暗道:“如若能够多从他口中探出一些消息。那是最好不过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个应让在下考虑一番。”
黄十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和你容兄弟一见投缘……”
容皆儿接口道:“这个我心中明白,只是在下有几点思解不通之处,希望能领教一二?”
黄十峰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黄兄放着好好丐帮帮主不干,却愿屈居人下,不知是何用意了?”
黄十峰道:“自是别有原因,咱们以后再谈不迟,此刻,在下时间不多。”
容哥儿道:“不行,黄兄如不肯据实见告,叫兄弟很难信任黄兄。”
黄十峰冷冷说道:“容兄弟这等固执,在下有相救之心,却也无相救之能了。”
容哥儿正待回答,却闻江烟霞柔柔细音,传人耳际,道:“容郎,骗他进入堡中,施展你手中的夺魂神筒,出其不意,先取随行羽党之命。”
容哥儿听得一怔,心中暗道:“这法子果然恶毒,勿怪那龙老丈不肯把夺魂神筒交她施用了,但此刻形势不同,实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对付他们了。”他在心中把江烟霞的话转了两转,说道:“黄兄,这几位随行之人,都是你帮中的高手了?”
黄十峰道:“都是小兄的心腹。”
容哥儿道:“那就请人堡中谈谈如何?。”
黄十峰道:“好。”举步直向堡中行来。
容哥儿转动手中夺魂神简,银芒一闪,三个随同黄十峰而来的大汉,同时惨叫一声,倒摔在地上,气绝而逝。
黄十峰呆了一呆,停下脚步,道:“夺魂神筒。”
容哥儿道:“黄兄认识最好,那就不用在下多解说了。”
黄十峰知晓那夺魂神筒的厉害,不敢再向前行进,停下脚步,道:“容兄弟,在下可否进入堡中?”
容哥儿道:“可以,不过,你先把三具尸体收起来。”
黄十峰道:“收向何处?”
容哥儿道:“运入这堡中来吧。”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好。”抱起三具尸体,行人古堡。
容哥儿神情肃然他说道:“黄帮主,在下先说明一件事情。”
黄十峰道:“好!我洗耳恭听。”
容哥儿道:“此刻,咱们是敌对相处,昔年交情,已然不足凭藉,黄帮主如若有所举动,在下立刻可取你之命。”
黄十峰正待答话,突见人影一闪,一个面带病容的少女,出现眼前。这现身之人,正是江烟霞。江烟霞冷笑一声,道:“黄十峰,还认识我吗?”
黄十峰打量了江烟霞一阵,道:“江大姑娘?”
江烟霞道:“不错,江湖上人人都知丐帮代代忠义相传,是一个极为武林同道尊仰的帮会,想不到一代丐帮帮主,竟然是一个甘心为人爪牙,助约为虐的人物。”这几句话,骂得十分恶毒,黄十峰不禁脸上一热。
江烟霞不待黄十峰开口,接道:“我们的处境很险恶,四周布满了你们的人,步步充满杀机,黄帮主如是不想死,最好能据实回答我们的问话。”
黄十峰道:“如若在下不回答呢?”
江烟霞指指那三具尸体,道:“这三位就是黄帮主的榜样,杀死黄帮主,和杀死另外三人一样,不过,我相信黄帮主不会死。”
黄十峰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如若黄帮主当真有视死如归的豪气,岂会弃去堂堂的丐帮帮主之位,为恶江湖,不怕万人唾骂?”黄十峰面现惭色,沉吟了一阵,道:“姑娘骂得很刻薄?”
江烟霞道:“看来,你黄帮主还有一点知耻哀心……”接着又道:“不论何等身份,不论是否怕死,但死亡对人都是一样。”
黄十峰轻轻叹息一声,道:“两位纵然杀死在下,但你们也没有逃走之望。明晨少林派等最后几个门派,递上了降书之后,整个武林都将在一天君主的统率之下了。”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哪里来的一天君主!那只不过是一个代名词罢了……”目光一掠江烟霞,接道:“最后一任的一天君主,就是江大姑娘。”
黄十峰叹息一声,道:“容兄弟,你好像知道很多隐秘?”
容哥儿道:“比起你黄帮主,在下应该知道比你多些。”语声一顿,接道:“再告诉你一个使你震惊的消息,你们那几位妄想统霸天下的主子,内部已经发生大变,今夜三更过后,他们即将失去权位,不但霸统武林的迷梦将醒而且将性命不保。”
黄十峰呆了一呆,道:“当真吗?”
容哥儿连经凶险之后,己学会用诈对策,当下说道:“在下和江大姑娘,为何能够到此,而且取得夺魂神简,守此古堡,难道是全然无因吗?”
黄十峰望了容哥儿一眼,脸上是一股似信非信的神色。容哥儿道:“江大姑娘被他们借重,作一天君主化身之一,论身份地位,比起你黄十峰那是高上不知多少倍了,但她能够悬崖勒马,不为恶徒所用……”
黄十峰闭目想了一会,道:“我想一个人,总是难免一死,雁过留声,人死留名,在下极愿助两位一臂之力,但不知能否得两位信任?”
江烟霞道:“可以,但你必得做一件使我相信的事。”
黄十峰道:“这一地段划由在下守护,纵然有人到来亦得听在下号令,两位可放心。”
江烟霞道:“怎么说?”
黄十峰道:“不论两位要我做什么,都得先让我自由行动。”
江烟霞道:“你很狡猾,只要我们让你离开这里,逃出那夺魂神筒射程之外,你就可以很安全了。”
黄十峰道:“姑娘对在下如此怀疑,我们就很难再谈下去了。”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黄兄可以走了。”
江烟霞道:“容郎……”
容哥儿接道:“如是龙老丈能力挽狂澜,多了黄十峰一个敌人,那也不算什么。如是那龙老丈没有回天之能,就算他能够为我们帮忙,那也有限得很。”
江烟霞点点头,道:“好,那就让他去吧。”
黄十峰缓步行到门口,说道:“在下如果能够说动属下,便立时和两位联络,如是无法说动他们,在下自会在暗中接应两位。”言罢,放步而去。
两人闲坐无事,相对聊天,由江湖大事,谈到儿女私情,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仍然不见有人来攻古堡。江烟霞探头望望天色,只见红日西沉,天色已经快要入夜,当下说道:
“看来,那黄十峰已经约束住部众,不再来攻此堡了。”
容哥儿道:“奇怪的是,此时此情,这地方不该如此宁静。”
江烟霞道:“听那龙老丈的口气,似乎是在那地下石宫之中,囚禁着甚多武林人物,他已打开机关,放出了那些被囚禁的人物,而且又毁去石府,也许四大将军,已为地下石府的乱局,闹乱了章法,无暇顾此。”
容哥儿道:“贤妻言之有理。”
江烟霞道:“天色将要入夜,咱们留此不便,不如闭上堡门,守在顶房,居高临下监视四面。”
容哥儿道:“如是他们由底层攻入,逐级而上,咱们又如何防守得住呢?”
江烟霞道:“不要紧,这底层之门,十分坚牢,纵有攻击之人,也难破门而入,而且那古堡顶室之上,地方不大,只凭你手中一只夺魂神筒,已然足够对付强敌攻袭之用了。”
容哥儿道:“贤妻曾居位于此,定然十分晓悉了。”
江烟霞关上了底层大门;道:“咱们上楼去吧。”当先举步行去。堡顶之上,是青石砌成的一片光滑石地,上面打扫得十分干净。江烟霞指指东面一个壁角,道:“你守在东南面壁角,我守在西北壁角,监视四面敌人,如有警兆,立时传音相告。”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此时此情,咱们犹如飘流在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希望那龙老丈能够及时赶回,如是不能依时赶来,对此残局,真使人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江烟霞道:“如是那龙老丈不能依约归来,五更之后,咱们要设法离此。”
容哥儿接道:“龙老丈失败了,咱们还走得了吗?”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贱妾已经布下了一步闲棋,当时并未想到它真有作用,但此刻看来,或许是有些用处了,只要咱们能够冲过重重拦阻,到达湖边,那就不难逃离此地了。”
第四十四回君山之巅立红妆
两个更次,匆匆而过,大出两人意料之外的是,在这近三个更次之中,竟然无人再来古堡。这时天上集聚了浓密的乌云,掩去了星月,夜色幽深,伸手不见五指。突然间,一声轻咳,传入耳际。容哥儿手执夺魂神筒,冷冷说:“什么人?”
但闻一熟悉的声音应道:“老夫回来了。”随着那回应,响起了一阵衣挟飘风之声,一人跃上堡顶。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高明的轻功。”口中却问道:“龙老丈吗?”
龙老丈道:“正是老夫。囚困地下石窟的凶煞恶神。已然困住了四大将军,咱们必须及早发动,而且愈快愈好。”
江烟霞道:“眼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就是设去找出那解毒药物,解除被囚群豪身上之毒,这些人个个心怀愤怒,一旦恢复神智,必将全力报复,四大将军如何能够拒挡?
如是无能找出解药,咱们几个之力,实也难有所作为。”
龙老丈缓缓说道:“就老夫观察所得,关键似乎不全在四大将军身上。”
容哥儿道:“什么?龙老丈之意,可是说那四大将军之上,还有首脑人物是吗?”
龙老丈点点头,道:“我只有这样杯疑,目下还难肯定。”
容哥儿道:“果真如此,实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龙老丈突然转了话题,道:“两位不用留在这里了。”
容哥儿道:“到哪里去?”
龙老丈道:“和老夫一起到那囚禁天下群豪之处瞧瞧。”
容哥儿道:“现在就去吗?”
龙老丈道:“立时动身……”语声微微一顿,接:“你们从里面走下,老夫在下面等你们。”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老前辈可是已胸有成竹了。”
龙老丈道:“咱们并不孤单,那囚禁天下群豪之处,还有很多高手,愿助咱们一臂之力……”
语音一顿,接道:“事不宜迟,既然有所动,就要愈快愈好。”言罢,纵身而起,由堡顶直坠而下。
容哥儿和江烟霞都自知无此能耐,不敢冒险,由堡内梯子奔下。打开堡门,龙老丈已在门外低声说:“夏滇、张超,大约此刻,仍困在地下石府之中,使他们严密的部署,全盘散乱,此刻的情况对咱们大为有利,老夫归来时,沿途一直未遇有人施袭。”
容哥儿道:“那就有劳老前辈带路了。”龙老丈不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容哥儿、江烟霞紧随龙老丈身后而行。
那龙老丈似是极为熟悉,带两人行过一条狭谷,登上一座高峰。这座山峰乃君山最高之处,只见峰顶之上,高排着几盏红灯,四周都是竹栅围了起来。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竹栅内,用茅草搭着一条长长的草棚、草棚中坐满了人。
江烟霞道:“这就是囚禁群豪之处?”
龙老丈道:“不错,你可是觉得很奇怪,他们为何不肯跑,是吗?”
江烟霞道:“是啊。”
龙老丈道:“他们之间,有一条连锁的绳子所困,使他们无法单独的行动。”
容哥儿目光流转,四顾了一眼,道:“奇怪啊!为什么连一个守卫之人都不见。”
龙老丈道:“有,都被老夫杀了。”龙老丈一提气,纵身越过竹栅。容哥儿、江烟霞紧随纵身而过。
龙老丈缓缓说道:“瞧到那长棚尽处的茅舍了吗?”
容哥儿道:“瞧到了。”
龙老丈:“武功高强,或是身份尊贵之人,都在那茅舍之中,咱们先到那茅舍中去。”
容哥儿望着那连排而坐的人,说道:“咱们何不先放了这些人。”凝目望去,只见那连排而坐的人,个个圆睁着双目望着几人,但却无一人开口说话。容哥儿心中大奇道:
“这些人为什么不说话呢。”
龙老丈道:“这些人都已经为一种药物所制,神智茫然。”
容哥儿摇摇头道:“当真是千古未有的浩劫。”
龙老丈道:“咱们先到那茅舍中去,会会几位武林中难得一见的高人。”举步上前行去。
容哥儿紧随在龙老丈身后,低声问道:“何方高人。”
龙老丈道:“丐帮中的长老,少林寺中高僧,武当名宿,昆仑奇士。”
容哥儿道:“各大门派中高人都有?”
龙老丈笑道:“除了少林派中两位高僧之外,丐帮、昆仑、武当各有一位。”容哥儿道:“一共五个人。”
龙老丈道:“不错,虽只五个人,但他们却是各门派最杰出的高手,也是武林中的精英。”伸手推开大门,道:“在下又来惊扰五位了。”
只听低沉的声音,由屋角处暗影中传了过来,道:“是龙兄吗?”
龙老丈道:“正是在下。”
但见火光一闪,茅舍中亮起了一盏油灯。室中景物,突然间清晰可见。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五个衣着褴褛的老人,盘膝分坐在茅舍。这些人,似乎在这茅舍中坐了很多年代,每个人头上、面颊,都是蓬发、乱髯。
那龙老丈虽然已事先说明了这室中坐的什么人物,有僧,有道,有俗人,但容哥儿却是无法分辨。原来,室中五人,都长满了发髯,和那破旧的无法分辨的衣服,哪是道士,哪是僧,谁也无法瞧得出来了。
只听左面一位乱发人,低声道:“龙兄,这两位就是你说的后起之秀吗?”
龙老丈道:“不错,天下武林高手,尽入毅中,只有他们能够和这股邪恶的逆流抗拒,而他们又只有那样小的年纪,男不过二十多些,女的还不到双十年华,难道还当不得后起之秀吗?”
五个发髯蓬乱的老人齐齐点头,道:“龙兄说的是。”
龙老丈轻轻咳了一声,道:“五位商量好了没有?”
那右首一人反问道:“此刻,外面的局势如何?”
龙老丈道:“老夫杀了此地守卫,迄今未见反应,五位还不肯相信吗?”
只听最左一人答非所问地说道:“龙兄,先替我们引见这两位后起之秀如何?”
龙老丈道:“此刻寸阴如金,五位不怕耽误时间吗?”左首第二个老人道:“我等不愿再有一步失错,必先了解他们的来历、家世。”
龙老丈伸手指着容哥儿道:“这位是开封府闪电剑容俊之子,容小方。”
容哥儿听得一怔,暗道:“他怎知晓我的名字呢?而且也知晓我的家世。”
龙老丈不容他多问,目光转到江烟霞的脸上,道:“这位是金风门江伯常的女公子,江烟霞江大小姐。”
江烟霞也是听得一怔,暗道:“他好像很清楚我们的家世。”
但闻龙老丈轻轻咳了一声,道:“至于五位吗?你们自己报名吧。”
最左一个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老袖少林寺一瓢。”
此情此景之下,容哥儿无暇多问龙老丈,只好一抱拳,道:“见过大师。”
只听左首第二人道:“老袖一明。”
容哥儿道:“两位高僧,在下今日能够拜见,至感荣幸。”
但闻正中一人说:“在下岳刚。”
容哥儿呆了一呆。暗道:“那岳刚怎的也在此地?”心中念转,口中却说:“久仰老前辈的大名。”
岳刚微微一笑,道:“不敢当。”
只听第四个说:“贫道昆仑赤松子。”
容哥儿对江湖中事,知晓不多,并没听过赤松子的名头,但也只好一抱拳,“见过道长。”
但闻第五个老人说:“贫道武当上清。”
容哥儿道:“原来是上清仙长,在下这厢有礼了。”言罢,深深一揖。
上清道长笑:“贫道还礼。”盘坐着右掌当胸。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们都发髯虬结,实叫人无法辨认,只要他们移一个位置,我非得记错人不可。”
龙老丈重重咳了一声,道:“五位已知他们来历了,咱们谈的事情如何。”
但闻一瓢大师说道:“适才我们只说考虑龙兄的做法,并非是应了龙兄。”
龙老丈冷冷说道:“你们五人,全力逼毒,虽然保下性命但已无和人动手之能了,除非你们不顾到自己的死亡。”
一明大师道:“刚才,我等已和龙兄谈得很清楚,我们每人都还有能发出一掌,或是两招,我不信天下有人能够当得我们雷霆万钩一击。”
龙老丈道:“诸位发出一击之后……”
无影神丐岳刚道:“一击之下,毒发而已,所以,我们很珍惜自己的一击,这一击必要诛去元凶首恶。”
龙老丈道:“如是那来的人,并非元凶恶首,但却引诱了你们发掌,诸位纵算击毙了来敌,但你们也将毒发而亡,岂不是太不划算的事吗?”
赤松子淡淡一笑,道:“除了我们五人之外,知晓我们还有发掌能力之人,只有你龙老丈阁下一人。”
上清道长叹息一声,接道:“我们不该把此等机密大事,告诉一个陌生人。”
龙老丈缓缓说道:“原来,诸位还是不肯信任在下。”
一瓢大师道:“龙兄去后,我等仔细研究,觉得龙兄的身份,实是可疑得很。”
龙老丈道:“为什么?”
一明大师道:“因为,龙兄表露的武功,却已到惊世骇俗之境,但我等思索甚久,却想不出武林中有龙兄这么一位人物。”
无影神丐岳刚接道:“看阁下的年龄,该是和我们相差不远,那是说咱们同时出没江湖上,无论如何,在下等也该知晓阁下的大名,但我们却从未听过龙大海这个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来这龙老丈,名叫龙大海。”
只听龙老丈道:“此情此时,你们没有很多时间,如是再不信任老夫,只怕造成大劫,那时,诸位后悔就迟了……”
赤松子冷笑一声,道:“又有谁能确知你龙大海不是为害江湖的元凶首脑呢?”
上清道长道:“我们研商之后,觉出你这龙大海定然是一个假名,我们几乎为巧言花语欺骗,幸而觉悟尚早,未铸大错。”
龙老丈肃然道:“此时最为重要的事,是阻拦大劫,使他们功败垂成,一定要问明我的身份,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一瓢大师道:“我等不知你的身份,岂能和你妄谈合作?”
一明大师:“阁下说出真正姓名身份,有何不可?不过是开口之劳罢了。”
无影神丐岳刚冷冷说道:“龙兄连真实姓名都不肯见告,如若硬要叫我等相信你的为人,实是强人所难了。”
龙老丈道:“好吧!老夫告诉你,不过,当老夫说出姓名之后,希望你们保持暂时的平静,容老夫仔细地解说明白。”
一明大师道:“我等洗耳恭听。”
龙老丈道:“邓玉龙,诸位大概都听说过吧?”
他虽然已事先说明了,要几人保持镇静,但当几人说得邓玉龙三个字后,仍然为之震动。五个人十道目光,一直投注在龙老丈的脸上,呆呆出神。半晌之后,赤松子才缓缓说道:“那邓玉龙不是已经死了很久吗?”
邓玉龙长长叹息一声,道:“世人都这么想,但在下只是逃避尘世,躲了起来,而且,我一逃世,立誓不再出现尘世,想不到,世情变化,竟然又把我逼了出来。”
江烟霞道:“你真是邓玉龙?”
邓玉龙道:“不错,姑娘可是有些不肯相信吗?”
江烟霞道:“家父可是死在你的手中吗?”
邓玉龙道:“没有,不过此时,如何,老夫就不知道了。”
容哥儿道:“晚辈有几件不解之事,不知可否问问?”
邓玉龙道:“此时此刻,寸阴如金,实不宜多谈往事,你一定要问,那就问的越简单越好。”
容哥儿道:“晚辈是否叫容小方。”
邓玉龙道:“你如是容俊的儿子,那就叫容小方了。”
容哥儿道:“姑不论我是否容小方,但那闪电剑容俊现在何处。”
邓玉龙道:“闪电剑容俊,就是四大将军之一。”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那是说,他是咱们的敌人吗?”
邓玉龙道:“不错。
轻轻叹息一声,“孩子,稍微忍耐几日,过几天,老夫有很多事,都要说给你听。”
语声一顿,目光扫掠过一瓢大师等五人,缓缓说道:“在下已经说出真实姓名,诸位意下如何?”
一瓢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邓玉龙被誉为一代美男子,但阁下这个样子,实叫在下等看不出来。”
邓玉龙道:“岁月不饶,大师昔年也曾做过小沙弥吧!但此刻,你却是少林寺中武功最高的长老之一!”
一明大师道:“你如真是邓玉龙,该知那邓玉龙在江湖的声誉如何?”邓玉龙道:
“在下自然如道,那邓玉龙做了干千万万件的好事,也无法使他声名清白。”
岳刚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因为,他犯了武林中最大的忌讳色戒。”
岳刚道:“你很明白,但在下不知你为何不肯改过?”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老夫现在改过了,但我造成了更大的错误。”
赤松子接道:“这话怎么说?”
邓玉龙道:“因为老夫自知作孽大多,不会见谅于天下武林同道,因此,就装死逃世,避入人迹罕知的地下石府之中。”
江烟霞道:“老前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吗?”
邓玉龙道:“没有,但现在,老夫要说个清楚。”
一瓢大师接道:“我们被囚于此,也听说一些内情,而且也目睹过几位主持这阴谋的首脑,邓大侠如确然有心救世,说的又和我等所见吻合,在下等自然会和阁下配合了。”
邓玉龙道:“在下进入地下石府之后,想到以往的恶迹,心中极是不安,决心为武林中做一件人心太快的事……”语声微微一顿,叹道:“我想,那些为非作歹的碴腕躯陋,都应该跟随我邓某人归隐,消失于江湖之中,因此,决心找几个助手,传以在下的武功,要他们代我行道,把那些积恶如山的绿林巨匪,全部擒入地下石府中囚禁起来,使武林出现一片清白,使我武林同道过几年清平无事的日子。”
一明大师接道:“因为你用人不当,所以,原想为武林同道做一好事,却反而造成了大害。”
邓玉龙道:“也许邓某人作孽大多,上天不能见容。必要使我留下万世骂名……”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但我邓某人装死隐身,并未为自己谋名啊。”
无影神丐岳刚道:“邓兄的过去,我等先不去谈它,目下重要的事,是邓兄要先说出这次造成江湖大劫的重要首脑,就我等所闻,作一对照,看看是否相同。”
邓玉龙道:“老夫动隐居惩凶之心,就召了四位助手,聚居石室,同时,把一部分凶恶之徒,也带入地下石府之中,老夫本想把他们一一处死,但又觉得这法子太过残忍,临时改变了主意,把他们安置在地下石府之中,但却在他们身上加了很多禁制,使他们永远无法离开地下石府,让他们自生自灭。”
赤松子接道:“可是这些禁制不灵,使你带入石府的巨恶元凶,逃了出来。”
邓玉龙道:“如是老夫早有防备,岂能让他们漏网,毛病出在老夫所用的那四个人的手上。”
上清道长道:“可是那四个人背叛了你?”
邓玉龙道:“起初之时,他们还可安份守已,听从老夫之命,也确为老夫擒回不少坏人,囚入地下石府之中。老夫为了他们职责清明,因此,为他们划分四个区域,分作东、南、西J匕四大将军……”长长叹一口气;接道:“前几年,老夫注意着他们的举动,后来,见他们个个都能够尽忠职守,老夫就放纵了他们,想不到这四人武功日强之后,竟然有谋霸江湖之心……”
一瓢大师接道:“邓大侠可是说造成目下大劫的人,是你手下四大将军。”
邓玉龙道:“正是如此。”
一瓢大师摇摇头,道:“这就不对了。”
邓玉龙奇道:“哪里不对了?”
一明大师道:“据我所知,那真正的首脑,是一个女人。”
邓玉龙骇然道:“女的?”
岳刚道:“不错,你那四大将军中,可有女子?”
邓玉龙道:“没有,全都是男子。”
赤松子道:“这就是了,所以,我们怀疑阁下所见所知未必正确。”
上清道长道:“如非邓大侠故弄玄虚,那就是你不知内情了。”
邓玉龙道:“是女人?”
一明大师道:“错;除了老袖之外,在场之人,全都是耳闻目睹,难道老袖还故作谎言不成。”
邓玉龙道:“什么样的女人?”
岳刚接道:“身着粉红衣裙,面带黑纱,我等从透出黑纱的眼神中,可以瞧出她内功十分精深。”
一瓢大师道:“你那四大将军中,可有一个叫夏滇的吗?”
邓玉龙道:“不错。”
一瓢大师:“那就不会错了,老袖亲耳听她呼叫夏滇之名,夏滇对她更是恭敬。”
邓玉龙道:“那夏滇的样子诸位还能够记得吗?”
一瓢大师道:“因为老袖听到那人呼叫夏淇之名,所以,老袖就特别留心瞧了一眼,如今尚有记忆。”
邓玉龙道:“好!你说给我听,越是仔细越好,最好能说出他的特征。”
一瓢大师道:“中等身材,年龄约在四十以上。”
邓玉龙道:“太笼统了。”
一明大师道:“在他左颊之上,似是有条很细的疤痕。”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不错,那夏玫左颊下确有一条很小的疤痕,不留心,很难看的出来。”
一明大师道:“但老袖看的出来了:此刻,阁下可以相信了?”
邓五龙道:“老夫心中原有一个不解之结,听得诸位之言后,老夫恍然大悟。”
赤松子道:“咱们洗耳恭听。”
邓玉龙道:“老夫决心隐入石府之时,就选择四个代我行动之人,每个人,都是经过老夫干挑万选,细心考察之后,找出的助手,他们竟然背我作恶,为害江湖实叫人想不出原因何在……”
上清道长道:“现在呢?”
邓玉龙道:“现在,老夫明白了,原来他们为女色所诱,背叛了老夫。”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夫早应想到的,四大将军对功名利禄,看得十分轻淡,唯一能够使他们背叛于我的,只有女色,但老夫竟然未能想到。”
岳刚冷冷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邓大侠一生喜爱女色,所以,你的属下,也栽在了女人的手中。”
邓玉龙道:“此时此刻,诸位似不应和老夫算那些陈年老帐。”语声一顿,接道:
“能诱使四大将军跌入脂粉陷饼,为她出力卖命,那女子应该非寻常人物。”
上清道长道:“近百年来武林中中帽女杰,大概是谁也没有邓玉龙明白了,你要想不出来,别人更是无从想起了……”
邓玉龙道:“能否挽救武林中这次大劫,全在咱们几位身上,老夫希望诸位能和我以诚相见,共谋强敌。”
一瓢大师道:“你说完拒敌之策,如若能使我等相信,老袖等自是遵照行事,如是无法说服我等,咱们就分头行事,老袖还是按照我们早定的主意,守木待兔。…
一明大师接道:“目下要紧的是,邓大侠先要设法找出主脑的女人是谁?”
岳刚道:“邓大侠如若诚心去找,绝不难找出,岳某推想,那女子绝非初出茅庐的人物,五十年来,武林才女,大都和邓大侠有过交往。”
邓玉龙道:“此人实在难想得很。”
赤松子道:“贫道可提供邓大侠一点线索,就是女人声音脆嫩,似是年纪不大。”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出道不久的晚辈,老夫R居地下石府已久,更是无法想出她是何人了。”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老夫救世之心,天日可鉴,诸位如是不信任老夫,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目下时机迫促,诸位定要独行其是,老夫也不勉强了。”
一瓢大师低声对一明大师道:“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一明大师道:“他是否真是邓玉龙,咱们还无法确定,如若他真是邓玉龙,咱们自然可以信任他。”
邓玉龙道:“诸位如何才肯信任老夫是邓玉龙?”
岳刚道:“邓玉龙剑术、掌法、驰誉江湖,阁下如真是邓玉龙,那就露出两手,给在下等见识一下。”
邓玉龙苦笑一下,道:“好像那救助武林同道的大事,变成了我邓玉龙私人的事情了!”
赤松子道:“你若是邓玉龙,露两手给我瞧瞧,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何不可?
邓玉龙道:“老夫一生中从未受过人这等要挟。”
上清道长道:“此时此刻,邓大侠似是也不用为面子多虑了。”
邓玉龙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孩子,你出去找一块石头来。”
容哥儿道:“什么样子的石头。”
邓玉龙道:“不论什么形状,愈坚硬的愈好。”容哥儿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容哥儿从室外行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块鹅卵石。邓玉龙缓缓取过鹅卵石,道:“邓玉龙最为擅长的武功之一是五行掌,想来诸位都早已知晓了。”
容哥儿双目圆睁,望着邓玉龙,心中暗道:“不知何谓五行掌。”
只见邓玉龙右手握的那鹅卵石,闭目运气。片刻之后,邓玉龙突然睁开双目,缓缓伸开右手。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他手握着一块鹅卵石,仍然是完好如初,心中暗道:
“这算什么武功。”
心念未息,突见邓玉龙右手一抖,一块完整的鹅卵石,突然间,尽化灰尘,漫天飞扬,洒落一地。邓玉龙冷肃他说:“诸位信了吗?”
一瓢大师道:“看来,阁下果然是邓玉龙了!”
邓玉龙长氏吁一口气,道:“老夫已然尽我所能证明身份,诸位再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回顾了容哥儿和江烟霞一眼,道:“你们暂时留在这里,老夫要出去查看一下,情势有何变化。”
容哥儿急道:“老前辈止步!”
邓玉龙回过身来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老前辈放出石府中拘禁的凶煞、恶神,使他们自乱章法、但对大局恐无补益,咱们如不能趁此时刻,取得解药,只怕难再有此机会了。”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孩子,他们虽不相信老夫,但老夫对他们却是信任异常,如果在四大将军之上,确有一个女人主持其事,整个局势,就非老夫所能掌握了。”语声一顿,接道:“此时此刻,正在紧要关头,老夫料想那主持妖女,必在此地。”
江烟霞接道:“你要找她?”
邓玉龙道:“此时此情,咱们只有一策,釜底抽薪,制服那真正首脑,逼她交出解药。”
江烟霞道:“邓大侠一定能够成功吗?”
邓玉龙道:“老夫尽力而为……”目光一掠一瓢大师,接道:“这几人都是武林中顶尖高人,只要能先解去他们之毒,咱们立刻之间实力大增。”纵身一跃,出了茅舍,消失不见。
一明大师目光转到容哥儿,道:“阁下很少在江湖之上行走,是吗?”
容哥儿道:“在下初入江湖不久。”
岳刚缓缓说道:“你们如何识那邓玉龙,可否述说一遍?”容哥儿正待答话,突见一阵强烈的灯光,射入室中。
赤松子道:“两位小心,最好能躲入我等身后。”容哥儿、江烟霞略一犹豫,齐齐退到五人身后。
上清道长道:“两位最好能藏在我等背后,使他们无法找着最好。”
江烟霞一指一瓢大师,低声对容哥儿道:“容郎,你藏在那位大师身后。”容哥儿知她智谋高过自己甚多,即刻依言而行,藏在了一瓢大师身后。江烟霞一闪身,藏在岳刚身后。
只见那射入室中的灯光,愈来愈强,那一支火烛的火焰,尽为压制下去。突然间,响起了步履之声,那射入茅舍的灯光,却突然消失。代之而来的,最两盏垂苏宫灯。容哥儿眨动了一下眼睛,侧目望去,只见两个身着劲衣的少女,背Сhā长剑,手挑宫灯,缓缓行了进来。那女婢长得甚美,只是一脸冷若冰霜的神色。二女行到门外,高举宫灯,瞧了五人一眼,缓步行了进来。紧跟着四个女婢,护拥着一个身着黄裙的女子行人茅舍。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五人说的不错,这大概就是他们的首脑人物了。”
那黄衣女子脸上蒙着一方黄绢,只露出了两只圆大的眼睛,神光炯炯。只见她转动了一下眼睛,冷冷说道:“五位想好了吗?”
一飘大师缓缓说道:“老袖等想好了。”
黄衣女子冷笑一声,道:“答不答应?”
一瓢大师摇头说道:“不答应。”
黄衣女子道:“我已经忍耐到最后一刻时光,你们决定选择死亡之途: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一明大师冷笑一声,道:“女施主是否相信老袖会束手就戮?”
黄衣女子两道目光投注在一明大师的脸上,道:“也许你们不会。”
岳刚接道:“不错,我等都不会束手就戮,但也难逃出死亡之危,不过……”
黄衣女子道:“不过什么。”
岳刚道:“在我等死去之前,希望能见见姑娘的庐山真面。”
黄衣女子道:“那很容易,只要我取下面罩,你们都可以瞧到,不过,我也要把话先说明白。”
岳刚道:“什么事?”
黄衣女子道:“如若你们不看庐山真面目,也许可以多活些时候,如是看过了,那就非死不可。”
岳刚冷冷应道:“在我们死亡之前,姑娘定会先我们而死。”
黄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我不信你们还有杀我的能耐。”缓缓取下面罩。凝神望去,只见一个容色绝世的美女,赫然是水盈盈。
一瓢大师、岳刚;赤松子等五人,都未见过水盈盈,对她的底细,全然不知,见此女美得出奇,美得艳光照人,不可触接。但躲在一瓢大师身后的容哥儿,却是大为震惊,忍不住大步而出,道:“原来是你!”
水盈盈似是未料到容哥儿会突然在此出现,不禁微微一怔。但她一怔之后,立刻恢复了镇静,淡淡一笑,道:“久违了,容兄?”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好啊!兴风作浪,闹得江湖上满天风雨的人,竟然是你,想不到啊,想不到!”
水盈盈柔媚一笑,道:“小妹也想不到,容兄会到此地。”语声一顿,接道:“容兄受了伤吗?”
容哥儿冷冷说道:“不劳姑娘关心。”回目一望一瓢大师,接道:“这位姑娘,武功有限得很,不劳诸位费神,在下一人,就足以对付她了。”
水盈盈摇摇头道:“容兄稍安勿躁,因为一个人只能死一次,死后不能复生,此刻,我杀你很容易,只不过举手之劳,但我不想杀你。”
容哥儿道:“姑娘的武功,在下已经领教过了,要说姑娘能杀死在下,在下倒还有些不信。”
水盈盈道:“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我和过去,已然大不相同了。”
容哥儿道:“就算姑娘才艺纵横,相隔时间有限,我不信你能有多大长进。”
水盈盈淡淡一笑,道:“你不能冒险……”语声一顿,接道:“好像还有一个人,和你同来,是吗?”
容哥儿道:“不错,但那人身份,也将大出姑娘意料之外。”
水盈盈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令姊,江烟霞大姑娘。”
水盈盈眨动了下眼睛,道:“姊姊既然来了,何不请出一见?”
茅屋中的变化,大出了一瓢大师等几人意料之外,几个见多识广的武林名宿,都看得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瓢大师沉声说道:“容施主认识这位姑娘吗?”
容哥儿道:“不错,不久之前吧,在下在长安还和这个姑娘比试过剑法。”
一瓢大师回顾了上清道长一眼,道:“道长,你看这位姑娘几岁了。”
第四十五回峰回路转山外山
上清道长打量水盈盈一阵,道:“多则十八,少则十六,大师问此何意?”
一瓢大师道:“咱们留于此几年了。”
上清道长道:“总有五年了吧?”
一瓢大师道:“是啊!那时这位姑娘只不过十一二岁,老僧不信,她在十一二岁时,身已为绿林匪首。”
岳刚道:“这个么?老叫化也不相信。”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了,与我何干……”目光转到容哥儿脸上,道:“我姊姊在哪里?”
容哥儿道:“就在茅舍之中。”心中却是大感奇怪,暗道:“江烟霞见到日夜想念的妹妹,何以竟不肯现出身来。”
但闻赤松子道:“是了,那真正的首脑,希望用这位小姑娘,作他替死之鬼。”
水盈盈怒道:“牛鼻子老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一明大师道:“老袖等说的是句句实言,姑娘这点年纪,绝非真正匪首,又何苦替人代死呢!”
上清道长道:“贫道实不愿伤害姑娘,去要那真正的首脑人物来吧!”
水盈盈道:“我不晓得你们说的是什么?”
一瓢大师道:“我等虽然囚禁于此甚久,但功力并未失去。”
水盈盈道:“你们中了毒了……”
一瓢大师道:“不错,我们中了毒,但我已运用内力把剧毒逼聚一处,我们五人相互扶助,已经成功。”
水盈盈道:“毒未离骨,你们无能和人动手。”
一瓢大师道:“我等如若不畏死亡,拼让奇毒散布,发出一掌,并非难事。”语声一顿道:“老袖相信,我们五人合手一击,就算世间第一高手,也无法承受,必然要被我们击毙掌下。”
岳刚道:“因为我们要用毕生功力,联手发出一掌,所以,很珍惜这一击,我们已决定对付首脑人物。”
赤松子道:“你小小年纪,受人利用,岂能瞒得过我等之目。”
水盈盈道:“如若你们不是吓唬我,必定还有一原因未说出口。”
上清道长道:“什么原因?”
水盈盈道:“因为你们发出一掌之后,也要毒发而死,所以,不敢轻发。”
一瓢大师道:“姑娘也不值我们联手一掌。”
容哥儿道:“不用五位出手,在下一人足可以对付她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你一定想试试吗?”
容哥儿道:“不论姑娘的才华何等惊人,在下不相信你能在这半年中有多少进境,至多咱们打一个同归于尽。”
水盈盈道:“好!待我见上姊姊一面,总要让你称心如愿。”
容哥儿回头望去,果然那江烟霞还未出来,不禁大奇,厉声喝道:“贤妻常常思念令妹,此刻她在眼前,为什么不肯现身相见?”
水盈盈奇道:“谁是你的妻子?”容哥儿正待答话,突闻江烟霞的声音接儿道:
“他说的不错,姊姊已和他有了婚约。”随着语声,江烟霞缓步走了出来。
水盈盈两道勾人魂魄的秋波,盯注在江烟霞脸上瞧着,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
“你当真要嫁给他?”
江烟霞道:“是的,我们几经患难,生死与共,如若不是他和我在一起,也许我早已死去多时了。”
水盈盈道:“只为了这些吗?”
江烟霞道:“还有一个原因。”水盈盈道:“什么原因?”
江烟霞道:“我们两情相投。”
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你知道这个后果吗?”
江烟霞道:“知道,不过……”
水盈盈脸色一整,道:“不过什么?”
江烟霞道:“不过,我希望妹妹能念咱们一母同胞之情,替姊姊留一步余地。”
水盈盈道,“你要说服他吗?”
江烟霞道:“姊姊只请求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的差别,总不致坏了大事吧?”
水盈盈沉吟了良久,道:“好!我答应你,不过……
江烟霞道:“不过什么?”
水盈盈道:“一个时辰之后你不许再拦阻我,那时,咱们姊妹情意已尽,小妹不再接受你任何请托了。”
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道:“就依妹妹之言。”
水盈盈目光转注到容哥儿脸上,道:“希望我姊姊能说服你。”转身缓步而去,随她同来的女婢,齐齐随在身后,行出了茅舍。
容哥儿目注那水盈盈背影远去,才回头望着江烟霞道:“究竟是每么回事啊?”
江烟霞道,“唉!一言难尽。”
容哥儿道:“令妹当真是主持首脑人物?”
江烟霞道:“只能算其中之一。”
容哥儿道:“除她之外,还有别人了?”
江烟霞道:“不错。”
容哥儿道:“谁?”
江烟霞突然放低声音,接道:“还有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
容哥儿道:“什么人?”
江烟霞道:“真正的一天君主。”
岳刚道:“一个年轻人?”
江烟霞道:“不错,也许他经过了易容,但外面看上去很年轻,很英俊,他很和气,谈起话来,斯斯文文,但舍妹对他却很恭顺,还带着几分畏惧……”
容哥儿道:“你知道的就是这些吗?”
江烟霞道:“我参与的时间太短促,那时,我又是内无心腹,外无援手,我一个人,又怎能应付得了呢?”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本想和万上门,以及令堂联合一气,共谋挽救这次武林大劫,但亦因时间太过短促,使我无法和她们说明。”
容哥儿道:“令妹呢?”
江烟霞道:“自然她比我多知晓一些内情,但她也无法了解全部。”
一瓢大师道:“至低限度,咱们知皖了那真正的首脑,是一个年轻人。”
容哥儿接道:“就咱们此刻处境而论贤妻有何高见?”
江烟霞道:“我准备先行生擒舍妹,逼问一些内情,再作道理。”
容哥儿道:“好!但不知要如何擒她?”
江烟霞低声说:“片刻之后,我想她定会来此,容郎守在门口,阻她退路,我出其不意点她|茓道,如是不能得手,咱们再合力擒她。”
容哥儿不再多言,依壁而立,运气调息。茅舍中突然静下来,听不到一点声息。容哥儿闭上双目,似是在暗中调息。其实,他心中如风车一般,运转不停,并回想江烟霞的每一句话。因为此时此刻,实不能再错一次。
大约过一顿饭工夫左右,突闻步履声传来。容哥儿暗暗吸一口气,凝神戒备。只听那水盈盈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姊姊,你们谈好了吗?”
江烟霞道:“谈好了。”
两个怀抱长剑的女婢,当先而入,水盈盈紧随在两个女婢之后。在水盈盈的身后,又跟着两个怀中抱剑的女婢。果然,这一来:水盈盈也有充分的准备,似是已想到难免一场凶险之斗。四个抱剑女婢进入茅舍之后立即散开,两个对着容哥儿,两个对着江烟霞。
但闻水盈盈娇声说道:“姊姊,我知道你绝不甘心束手就缚,是吗?”
江烟霞道:“所以,你要动强。不过,你要先想想,咱们究竟是亲姊妹啊……”语声微微一顿,道:“还有,你这两个婢女是我的敌手吗?”
水盈盈缓缓说道:“姊姊,如若定要动手,小妹自然无法再顾及姊妹情意了。”
江烟霞道:“好吧。”突然间,双手齐出,分向两个女婢抓去。容哥儿早已留心查看,发现了这些女婢并非过去追随她的女子。那两个女婢,眼看江烟霞挥手攻出,立时纵身向后退避三尺,平手前胸,却不出手施袭。
但闻水盈盈缓缓说道:“姊姊,一个人只能死一次,而且死后,就难再复生,姊姊如若觉得还该活下去,那就请三思小妹之言。”
江烟霞缓缓从身上抽出长剑,道:“谢谢妹妹好意,但我也奉劝妹妹几句话。”
水盈盈道:“好吧!你请说。”
江烟霞道:“你们谋霸江湖的心愿,已然是功败垂成……”
水盈盈奇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因为谣传死去实是归隐的一代剑王邓玉龙,已然重出江湖,而且正全力阻止这一场大劫,也许他此刻已经得手。”
水盈盈脸色忽然一变,道:“当真吗?”
江烟霞道:“此时何时,我为什么还骗你。”
水盈盈突然一展双眉,缓缓说道:“就算你说的真话,那邓玉龙重出江湖但他出道太晚了,大势已成,他纵有回天手段,也是无能为力。”
江烟霞目光转动,望了两个女婢一眼,心中暗道:“此番动手,必得要在十几招内,胜得二婢才成,最好能在一出手间,先伤她们中一个。”
但闻水盈盈厉声喝道:“姊姊不肯听我之言,不要怪小妹无情了!”
江烟霞突然跃身而起,扑向正东方位的执剑女婢。那女婢武功不弱,长剑疾闪,划出一片剑芒,护住身子。却听西边一具女婢啊哟一声!倒了下去。原来,江烟霞在跃飞出手的同时,打出两枚五指环,借跃出之势,全力击向西面女婢双膝要|茓。
江烟霞闻得啊哟之声,已知得手,右手一翻长剑出鞘,寒芒连闪,攻向正东女婢。
扑击敌人,施放暗器,拔剑出手,一气呵成,行动快速绝伦。
容哥儿目睹江烟霞出手的同时,也随着挥剑击出。刹那间,茅舍中剑光闪闪,展开了一场决斗。江烟霞心知妹妹武功,和自己相差甚远,只要能击败四婢,不难生擒于她,是以出手的剑招,毒辣无比,招招指向那女婢致命所在。
容哥儿力斗两个女婢,只觉二婢,剑招纯熟,一时求胜不易,心中暗道:“此时不宜和她们缠斗下去,这两个丫头,既然随水盈盈,想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之无愧于心。”
正待施下毒手,突闻一声惨叫传入耳际。转目看去,只见和江烟霞动手的女婢,已被伤于剑下,江烟霞回身拦住水盈盈的去路。容哥儿突然大喝一声,剑法连变,绝招突出,两个女婢,全都伤在容哥儿剑下。
水盈盈目睹随来的四个女婢,片刻问全都伤在容哥儿和江烟霞的剑下,不禁为之一呆。
江烟霞目光转动,回顾了两个伤在容哥儿剑下的女婢,一伤右臂一伤左肩,而且伤得十分严重,果然,已无再战之能。当下冷笑一声,道:“妹妹,你这随行的四个女婢,已然全部伤亡,而且都已无再战之能,难道你还逼我出手不成?”
水盈盈目光流转,扫掠了四个受伤的女婢一眼,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她们这么无能。”目光转注到江烟霞的脸上,接:“姊姊心中很明白,你的生死,完全控制在我手中。”
江烟霞道:“你在我身上下了毒。”
水盈盈道:“而且那毒发,由我控制,我可以让它立时发作。”
江烟霞淡淡一笑:“可是,那位容相公没有,此刻,他的剑法,强过我甚多,你也许真能使我毒发,但那只不过增多你的危险而已,你伤害了我,他亦将毫无顾忌地施下毒手……”语声一顿,道:“姊姊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在你了!”水盈盈蜜了蜜眉,默然不语。
容哥儿接道:“姑娘心身受创,才走极端,但冤有头,债有主,姑娘可移恨天下武林,为什么不肯报仇雪恨,对付那伤害你的人呢?”
水盈盈抬起头来,望了容哥儿一眼,道:“我还能见容于人吗?”
容哥儿道:“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如是姑娘能够解天下英雄的大厄,不但见容于人,而且,天下武林同道,提起姑娘,都将备生敬爷。”
水盈盈道:“这话当真吗?”
容哥儿道:“在下之言,字字真实。”
水盈盈道:“如是他们不能容我呢?”
容哥儿道:“容某人一力担保,如武林中不能见容姑娘,在下愿为姑娘担待。”
一瓢大师接道:“老袖保证我少林一派,绝无对姑娘半分轻视之感。”
岳刚道:“姑娘如肯悬崖勒马,挽救武林大劫,天下英雄,人人对你感激,哪里还会对姑娘有所责难?”
赤松子、上清道长,齐齐接道:“我等一力担保,姑娘但请放心。”
水盈盈目光转注到江烟霞的脸上,欲言又止。江烟霞叹息一声,道:“妹妹,我知宣你的心意,我这做姊姊的岂能不顾到你。”
水盈盈脸上泛现出淡淡的红晕,长长叹一口气,道:“就目下的处境而言,你们应该是毫无胜算。”
江烟霞道:“那倒未必,只是妹妹只知不能,不知武林中还有别的高人。”
容哥儿心中暗作盘算道:“如若能够先疗治好一瓢大师等身上毒伤,我们的实力,立刻间要增强很多,目下之情,只有设法先造成于我有利的情势,再作计议。”心中念转,口中却说:“姑娘既是首脑人物之一,想必知晓解毒之法了?”
水盈盈道:“那药丸不在我手里。”
容哥儿道:“若姑娘能解去这五位前辈高人身上之毒,咱们就增强不少实力。”
水盈盈点点头,道:“他们服用的什么毒药?”
容哥儿怔了一怔,暗道:“我如知晓他们服用的什么毒药,那也不用问你了。”
水盈盈突然接道:“容哥儿,你仔细瞧瞧我。”这句话突如其来,在场之人,都不知她的用意何在。
容哥儿怔了一怔,双目盯注在水盈盈脸上瞧了一阵,道:“在下瞧不出什么。”
水盈盈道:“我是不是长得很美?”
容哥儿道:“很美,但那只是单以姑娘容色而论……”神色突转严肃,缓缓说道:
“但姑娘如只有这一个美丽的躯体,却包藏着一颗蛇蝎般的恶毒心肠,比起面貌丑些的人尤为不如了。”
水盈盈突然伸手,道:“把宝剑给我。”容哥儿微微一怔,缓缓把宝剑递了过去。
水盈盈接过宝剑,玉手连挥,四个被容哥儿和江烟霞点伤的女婢,尽都死在了水盈盈的剑下。容哥儿看她连杀四婢的手段,心中暗道:“这个丫头果然恶毒得很,却又生长这样一副美丽动人的外貌。”
但见水盈盈缓缓把手中宝剑,放在案上,冷冷地说:“容哥儿、姊姊,你们见过最丑的女人吗?”
江烟霞道:“姊姊走火入魔,终年带着病容,应算得是丑女之一了。”
水盈盈苦笑一下,道:“我呢?”
江烟霞道:“妹妹天生丽质,虽西子还魂昭君重生,也难及得妹妹。”
水盈盈摇摇头,道:“那不是我,只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和易容药物,塑造出我昔年的容貌……”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二姑娘此言何意?”
水盈盈道:“我要你们见识一下此刻我的真面目。”
江烟霞道:“怎么回事?”水盈盈伸出一对玉手,纤纤十指,从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灯火下只是一张丑怪无比的脸庞,出现在几人眼前。
容哥儿、江烟霞,都不禁为之脸色一变,连那岳刚和赤松子,也瞧得为之一呆。那张脸,似是经过毒蛇和飞禽啃啄过一般,一个个红色的深洞,满布双颊。
只听水盈盈发出哭一般的两声尖笑,道:“你们害怕了,是吗?”
容哥儿望着那张怪脸,心中实是有些害怕,但他心知此刻,如若是稍露畏怯之态,对她必有莫大的刺激。当下淡淡一笑,道:“姑娘被毁去容貌,但却无人能毁去一个人的心。”
水盈盈说道:“你不怕我?”
容哥儿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水盈盈长长叹息一声,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为他们所用了。”缓缓戴上了人皮面具。
江烟霞接道:“他们毁了你的容貌,难道你一点也不恨他们,还要为他所用?”
水盈盈道:“他们能使我保持原来的美丽,不使奇丑之貌,现露于世人之前。”
岳刚突然接道:“他们是谁?”
水盈盈道:“我不知他们的姓名,他们一个个装扮得英俊风流,但我知道那不是他们的真正面目。”语声微微一顿,道:“他们专门寻找美貌绝伦的女子,毁去她的容貌,再用药物塑造原来的美丽,使她们不敢拒绝,为他们所用,用美色诱惑武林高手人毅,暗中下毒,予以控制再用那些被毒物控制的高人,为他们效命。”
岳刚道:“这方法果然是恶毒得很。”
水盈盈目光一掠一瓢大师、岳刚、赤松子、上清道长等四人,说道:“四位都是身负绝技之士,那人纵有奇毒,只怕也无法接近你们。施展手脚。”
岳刚突然垂下头去,一明大师、赤松子、上清道长,齐齐长叹一声,默然不语。显然,这三人中毒的经过,都已被水盈盈猜中。
只听一瓢大师轻咳一声,道:“阿弥陀佛,老袖为了一时仁慈,身中暗算。”
水盈盈道:“不错,他们对武林中武功奇高之人的下毒手法,不是施用美色,就是利用那人的仁慈、怜恫之心,使他疏于防备。”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那些人一直隐于幕后,凭仗一些施用毒物的手段,奴役了无数武林高手,为他们卖命,自己却始终不肯出面,显然是他们武功造诣不高。”
水盈盈道:“虽然说不上身负绝技,他们的武功,却也不差……”语声一顿,接道:
“不论武功多高强的人物,也无法造成今日江湖上的险恶形势,他们征服许多武林高手,不是为其所用,就是被他们毒死,贱妻被他们视作心腹,知晓了很多事情。”
容哥儿接道:“二姑娘可否把内情告诉我等?”
水盈盈道:“自然会告诉你们,那人使用毒药外,而且还抓住人性的缺点。”
容哥儿道:“什么缺点?”
水盈盈道:“抓住人性的自私、贪生、权势的欲望,先使他中了毒,然后,再贿以重位,使他用尽了残余的智慧,等他毒发而死,再行换一个人,他们算计着江湖情势的变化,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就是那一个人出任一天君主,这就是那一天君主不停变更的原因了。”
岳刚道:“好厉害的手段。”容哥儿道:“令姊就是在这情势之下,被选作了一天君主?”
水盈盈道:“不错,家姊被选作最后一任的一天君主,要她用自己聪明才慧,应付大局。”
江烟霞道:“如是此事过后,姊姊也要被害了。”
水盈盈道:“大概是吧,不过,我将尽力营救。”
容哥儿道:“你如何救她?”
水盈盈道:“我准备偷出解药,先解了她身上之毒,然后,由我替她而死。”
江烟霞苦笑一声,道:“你又有什么办法救我?”
水盈盈道:“解了你身上之毒,然后由我改装和你一样,替你而死。”
容哥儿道:“二姑娘,他们千算万算,却少算了一件事情。”
水盈盈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邓玉龙老前辈离开了地下石府,而令姊也倒戈相向,不论有何周秘的计划,这两次大变,定然使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章法自乱,我们只要拦阻明日少林派再订城下之盟,大局还有可为。”
江烟霞接道:“妹妹的际遇、痛苦,我们已然了然,一个人,尤其一个天生丽质的女人;再遭遇到召。等悲惨的痛苦之后,自难免神志失常。现在,是妹妹为天下武林立功折罪的时机了。”
水盈盈道:“要我立什么功?”
江烟霞道:“设法取到替这五位者前辈解除奇毒的解药……”
容哥儿接道:“他们五人,都是各大门派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只要他们出面一呼,各大门派中,都可改变心意。”
江烟霞道:“他们武功未废,只要解除剧毒,咱们的实力,将大为增强。”
水盈盈沉岭了一阵,道:“我一个人去吗?”
容哥儿道:“在下奉陪姑娘。”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你已见我真正面目,怎肯和一个丑如罗刹鬼怪之人,同处一起呢?”
容哥儿微笑道:“一个人重要的是仁慈德性,面貌的丑美,又算得了什么?”
水盈盈长长吁一口气,道:“你这话可是出自肺腑吗?”
容哥儿道:“字字真实。”
江烟霞接道:“妹妹,如是咱们能力挽狂澜,待江湖大事安定之后,咱们三人就生活在一起。”
水盈盈眨一下明亮的眼睛,现出一抹亢奋光辉,但那光辉却一闪而逝。
容哥儿行到水盈盈的身前,低声说:“只要姑娘不弃在下……”
水盈盈情绪激动地说道:“你要怎么样?”
容哥儿道:“在下愿和姑娘常相厮守。”
水盈盈淡淡一笑,道:“不要说笑了。你想到我那一副尊容,不吓死,也要气死了。”
容哥儿摇摇头道:“在下希望姑娘能够信我之言。”
水盈盈道:“唉!不管我是否相信你们的话,我心已经有了决定。”
容哥儿道:“决定什么?”
水盈盈道:“决定助你们一臂之力……”
容哥儿喜道:“好很好。”语声一顿,道:“我知道姑娘心中有很多话,是吗。”
水盈盈道:“不错。”
容哥儿道:“不过,咱们此刻没有很多时间,希望姑娘能答允,先和在下同去寻找解药。”
水盈盈回目望着江烟霞道:“姊姊,答应他吗?”
江烟霞道:“你要答应,天下英雄都会对你感激莫名。”
水盈盈道:“好吧,咱们走。”转身向前行去。
容哥儿低声对江烟霞道:“江姑娘,好好照顾几位老前辈。”
江烟霞伸出手去握住容哥儿的右手,道:“容郎,答应我一件事。”
容哥儿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答应她任何要求,好好的安慰她,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孩子,被人毁去了容貌,内心中的痛苦,实是你们男人无法想到的。”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尽我之能安慰她。”大步追了出去。
只见水盈盈站在两丈之外,背负双手而立。
容哥儿追了上去,道:“姑娘,咱们到哪里去?”
水盈盈抬头望望天色,道:“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希望咱们能赶得上。”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不能跟我同去……”
容哥儿道:“姑娘一个人去,不是太过危险吗?为何不带在下去,万一有了事故,在下也可助姑娘一臂之力。”
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里的防守很严,你只有一个办法,才可以和我同入内室。”
容哥儿道:“什么办法?”
水盈盈道:“改扮成跟随于我的女婢身份……”
容哥几道:“这个……这个……”
水盈盈:“我知道,你乃堂堂男子汉,要你扮成女儿身,自然是行不通了。”
容哥儿道:“除此之外,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办法,在下万死不辞。”
水盈盈沉吟一阵,点点头道:“有,不过你要一切听我吩咐,不得稍有违拗。”
容哥儿道:“好!在下一切都听凭吩咐就是。”
水盈盈道:“咱们走吧。”举步向前击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们谈了半天,还未谈个明白出来。”还想再问,那水盈盈已掉头不顾而去,容哥儿只好随在她身后追击。
水盈盈地势甚熟,转了几个弯子,到了湖边。水盈盈举手放入口中,吹了一声口哨。
只见水波荡漾,一艘小舟由湖水暗处划了出来。水盈盈纵身一跃,登上小舟。
容哥儿不闻水盈盈招呼自己,也只好一跃登上小舟,凝目望去,只见那划船人,是一位三十左右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身黑衣,坐在舟中,很难瞧得清楚。
那妇人擒起头来,瞧了容哥儿一眼,道:“这人是谁?”
水盈盈道:“你走近去仔细地瞧瞧。”
那妇人道:“难道是三公子改了容貌……”直对容哥儿行过去。水盈盈右手迅快扬起,砰的一声,击在黑衣妇人的背心之上。这一击势道奇重,只打得那黑衣妇人一张口喷出鲜血。水盈盈似是早知那黑衣妇的武功,右手一掌劈出之后,左手紧随着一拳击出。
那黑衣妇人,果然是顽强无比,虽被一掌打得口吐鲜血,但右手一举疾向容哥儿抓了过去。水盈盈左拳及时而到,砰的一声,正击在那黑衣妇人的后胯之上。容哥儿也同进闪身避开,附加一掌,击中那妇人右肩。
那黑衣妇人虽然顽强,但连受水盈盈的重击,再加上容哥儿的一掌,哪里还有抗拒之能,卜的一声,倒地上,气绝而逝。
水盈盈望了那黑衣妇人一眼,低声说:“脱下她身上外衣。”
容哥儿道:“脱她衣服?”
水盈盈道:“不错,你讲过的话,此刻时间不多,我无暇给你解释。”
容哥儿想:能否力挽狂澜,在此一举。心中不再顾及,伸手脱下那黑衣妇人的外衣。
水盈盈低声说道:“你穿上她的衣服,同时,取下她包头的黑纱戴在头上。”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穿上妇人衣着?”
但闻那水盈盈低声说:“通权达变,此时此刻,你还犹豫什么?”容哥儿无可奈何,只好依照水盈盈的吩咐,包上黑中,换上那黑衣妇人衣服。
水盈盈接道:“你会摇橹吗?”
容哥儿道:“勉可应付。”水盈盈抬头看看天色,道:“如是运气,咱们还来得及,快些开船吧。”
容哥儿应了一声,双手摇橹,小舟向前行去。水盈盈道:“不管路上遇上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声,一切由我应付。”
容哥儿道:“在下一切听从吩咐就是。”
初时摇橹,容哥儿还不太熟悉,片刻之后,速度渐快。水盈盈坐在船头,低声指挥。
小舟不住地转弯前进,大约一顿饭工夫左右,突闻水盈盈低声说道:“慢下来,到了。”
容哥儿应了一声,放慢了小舟。抬头看去,只见一艘双巨帆,静静地停在水面上。
舱中不见灯火,寂然无声。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来他们住在一艘船上,随时流动,自然是无法找到他们的住处了。”
只见水盈盈举起双手,互击两掌。两声轻响过后,那大船舱中,突然亮起一道火光,但那火光只不过一闪而熄。紧接着,船头上传过来一个轻微的声音,道:“什么人?”
水盈盈道:“我,四夫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几时嫁人了,怎么自称夫人起来?”
一道强烈的灯光,突然由大船亮起,直向两人所乘的小舟照射过来。灯光在水盈盈脑上停了一阵,又向容哥儿照了过去。水盈盈已有备,站立的方位,正好遮住了容哥的面孔。只听大船头上人声接道:“四夫人带的女婢呢?”
水盈盈道:“死了。”
大船上又传过那轻微的声音道:“怎么死的?”
水盈盈道:“被人打死了。”
大船上声音突然一大,道:“什么人打死了四夫人的女婢?”
水盈盈道:“你要问到几时才完?”
船上人应道:“这是必经手续,四夫人自然可以原谅了。”
水盈盈道:“我受了很重的内伤,必要早些登舟治疗。”
船上并不立时作答,良久之后,才缓缓应道:“好!四夫人上船来吧。”
水盈盈举手一挥,低声道:“缓缓靠近大船。”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忖道:“靠近大船,又不是什么大事,怎的如此小心?”心中念转,但却仍然遵照着水盈盈的吩咐,缓缓把小舟向大船之上靠去。
小舟距船还有五尺距离时,水盈盈突然急急地挥压右手。容哥儿停下小舟,心情也顿然紧张起来,暗道:“难道这大船之上,有什么机关不成?”急急运气戒备。
只听大船上人声说道:“四夫人一个人上船吗?”
水盈盈道:“这位随行摇舟的汝奴也要上去。”
船上人应道:“为什么?”
水盈盈道:“我四个女婢都被杀死,只有这一个汝奴了,我不愿她再死去,所以,我要她随我登舟,便于施救,因为,她也受了重伤。”
容哥儿一直在用心倾听那大船头上的人声,只觉那声音传来的方位,虽然相距不远,但却是两个方位,而且音质亦不相同,显然那大船头上,至少有两人以上。奇怪的是,容哥儿用尽了目力,向船上望去,竟然是瞧不出那舱上人影。这情景十分反常,不论天色如何的黑暗,容哥儿也明白在这等距离之内,自己能够很清楚地瞧到那船头上的情景人物。但凝目望去,只见船头上一片黑暗,似乎是有一层浓密的网,掩去了船头上所有的景物,使得人无法瞧到那船上情态。
突然间,白光一闪,由那大船之上,放下一道白色的梯子,直达水盈盈乘坐的小舟之上。
水盈盈暗用传音之术,说道:“容兄,沉着些,仔细地瞧着我的举动,跟着我,不可轻率。”口中虽在和容哥儿说话,人却未回头望过容哥儿一眼。
容哥儿看那水盈盈神情如此慎重,亦暗暗提高了警觉之心。紧随在水盈盈身后,顺着那自梯子向上行去。水盈盈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向上行走。这时容哥儿一直紧随于水盈盈的身后,避开船头上人的目光。
逐渐登上船头,容哥儿留心查看,才瞧出那船头之上,蒙着一层黑色浓密的网,白梯从一个洞开的大口伸了出来。四道神光炯炯的眼神,盯注在两人身上。那眼神似是想瞧出水盈盈身后的容哥儿,但水盈盈身躯一直在微微地摇动着,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突然,水盈盈纵身而起,跃登于船头上。容哥儿紧随在水盈盈身后,跃上船头。转眼看去,只见两个身着黑衣的中中大汉,身佩长剑,分站在白梯两侧。容哥儿双脚落着船头,对方似是己连瞧出有异,突然伸手向容哥儿抓去。容哥儿也不知这两人是何身份,不知该如何对付,闪身而退。
水盈盈右手一搐,寒芒突然一闪,疾向那一个黑衣人刺了过去。容哥儿眼看水盈盈亮出了兵刃动手,立时右手一探,亮出长剑,直刺过去。两个黑衣人想从身上拔出兵刃抗拒时,已自无及,只好赤手空拳地和容哥儿及水盈盈展开恶斗。容哥儿、水盈盈,攻势猛恶异常;剑剑都攻向两人致命所在。
容哥儿生恐两人叫喊,惊动舱中之人,希望能早点杀死两人灭口,哪知两人竞是一味的苦打苦拼,竟不呼叫,这使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难道这船舱之中,再无敌人吗?”
突然间,听得一声闷哼,一个黑衣大汉被水盈盈手中短剑,刺入心脏要害,气绝而逝。容哥儿眼看水盈盈已然杀死强敌,心中大是焦急,手中剑势一紧,连攻三剑,斩下那大汉一条手臂。那中剑人冷哼一声,疾向旁侧闪去。
却不料水盈盈早已在旁侧等候,短剑一挥,刺人大汉玄机要|茓。那大汉身子一摇,伏身栽倒。水盈盈一脚踢开那大汉尸体,行近船沿,举手一拉,那空出的一个大洞立时被一片黑网补上。
直到此刻,容哥儿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船上形势。只见整个的船面,都被一层很厚的黑网掩去,心中恍然大悟,暗道:原来这船上有此一层黑网,所以行近大船,仍是无法看到船上景物。
但闻水盈盈低声说道:“容兄,你可对这舟上的黑网,觉得有些奇怪吗。”
容哥儿道:“不错!我觉得有些奇怪。”望了船舱一眼,道:“舱中有人吗?”
水盈盈道:“咱们运气好,时值他外出。”
容哥儿道:“姑娘说的什么人?”
水盈盈道:“四公子。”长吁一口气,道:“你刚才听他们叫我四夫人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听到了。”
水盈盈道:“这艘船,就是四公子的座舟,我是……”
容哥儿急急接道:“咱们此刻准备如何?”
水盈盈道:“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你可是很怕听,是吗?”
容哥儿接口道:“在下知晓了也就是啦,那也用不着说得淋漓尽致……”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咱们正处险地,强敌可能随时归来,咱们还要找那解毒之药,何况,这舟上很多事物,在下都不了解,处处都得请教姑娘。”
水盈盈道:“早晚我都要说给你听,也许现在的时机不对。”长长吁一口气,道:
“现在,我到船中瞧瞧,你是在这甲板上等候好吗?”
容哥儿道:“好,如果有何警兆,你就手击舱门。”
水盈盈道:“先劳驾等候片刻,如是要请你进舱,我自会和你招呼。”转身向前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身子,接道:“记着不要手触到那掩舟黑网。”
容哥儿道:“网上有毒是吗?”
水盈盈道:“除了巨毒之外,那网上还有一种尖刺的小芒,细微得肉眼几乎无法看见,只要你不经意触及黑网,那细微的小芒,就刺入肌肉之中,而且当时只轻微的疼一下,很容易叫人忽略。”
容哥儿道:“那小芒之上,也经剧毒淬过。”
水盈盈道:“是的;而且那毒性奇烈,只要被毒芒刺伤,一盏热茶工夫之内,毒性就要发作,那时贱妻也无能为力了。”语声一顿,接道:“这舟上的黑网,十分奇怪,如是你稍微凝目察看,即可看到外面的景物,但外面却无法瞧入网内情形。”
容哥儿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水盈盈缓步行入舱中,回手掩上舱门。
容哥儿静下来,仔细地打量了船上形势。只见那船头之上,一片空旷,除了两具尸体之外,还有三个很高的木架。那木架都用黑布掩起,不知是何物品。容哥儿暗道:
“这其中之一,大概是孔明灯了,另外两架,不知是何机关。”
回头向舱中望去;只见舱向紧闭,似是连那窗上的帷子,都拉了起来,不见一点灯光透出。倾耳听去,船舱中传出了低微的声息,似乎是那水盈盈正在船舱中找寻什么。
突然间,一阵木橹划水之声,传入耳际。紧接着响起了两声手掌相触的声音。容哥儿心中一震,暗道:“这掌声显然是一种联络的暗号了,不知如何才能和他们呼应。”
忖思之间,突闻一阵轻微的沙沙之声,似是舱中的水盈盈,接着开了门窗上的帷子。
突然间,火光一闪,由舱中透了出去。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适才我同水盈盈到此之时,也曾见到这舱上闪起了火光,想来,这火光是他们一种联络的记号了。”那火光一闪而逝,舱门却悄然而开。
水盈盈急步而出,彼声对容哥儿道:“我放下软梯,接来人上舱,你藏我身后,借夜色掩护,出其不意,点了他的|茓道。”
容哥儿道:“现在我还不知道……”容哥儿本想问她是否已经取得了解毒之药,但见水盈盈急急行近一个木架旁边,伸手拉开木架上的黑布。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这三个黑布掩遮的木架之上,都是大有作用之物。”
水盈盈低声说道:“把两具尸体移开。”容哥儿依言移开尸体。待他搬动过两具尸体回来,那船上密掩的黑网,已然裂开了一个大口。
一道强烈的灯光,由那架上一盏孔明灯射了出来,从裂开的网口中,照射在湖面上。
湖面上泛着一叶小舟,舟上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少年。”
容哥儿右手疾快而出,点向那黑衣人的|茓道。哪知那黑衣少年早已有备,右手突然一回,向容哥儿右手上抓去。容哥儿心知此刻,如不行险求胜,和他动上手只怕要有一段很长时间的搏斗。心中念转,右手微微一偏,避开脉|茓,故意让他抓住手腕。左手却迅快绝伦地递了出去。那黑衣人一把就扣佐那容哥儿的右腕,登时冷笑一声,道:“原来是……”话未说完,闷哼一声,疾退两步。
原来,容哥儿左手握着的一把匕首,疾快推出,刺入了那黑衣少年的小腹之中。水盈盈疾上一步,点了那黑衣人的哑|茓,低声说道:“快把他搬入舱中。”
容哥儿应了一声,抱起那黑衣人大步入去。水盈盈高声说道:“四公子要早些休息,你们也去休息吧!”
回手关上了毒网,大步行入舱中拉上帷幕,晃燃火折子,点起了灯火。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舱中布置得极是豪华。四面白续掩壁,门帘窗帘,却是很厚的黑绒,想是怕灯火透出窗外之故。
容哥儿缀缓放下那黑衣少年,问道:“姑娘,此刻应该如何?”
水盈盈望黑衣少年一眼,道:“先拔下他身上的匕首,不能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容哥儿应了一声,拔下那黑衣少年小腹中的匕首。
水盈盈弯下身,替那黑衣少年敷上药物,包好伤势,点了他两臂|茓道,却拍活了他的哑|茓。笑道:“四郎,你如呼叫一声,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然后,再慢慢地杀你。”
那黑衣少年果然未出声呼叫,冷冷的望了容哥一眼道:“这人是谁?”
水盈盈道:“我的朋友、情夫,随便怎么想都好……”
黑衣少年接道:“他如知晓你戴的面具,真面目奇丑无比,绝不会喜欢你。”
水盈盈冷冷说道:“他已经知晓了。”
黑衣少年道:“你取下她脸上的面具,瞧瞧庐山真面目。”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用瞧了。”
黑衣少年突然大笑起来。容哥儿右手一挥,点了他的哑|茓,大笑之声也顿然而住。
水盈盈轻挥匕首,由黑衣少年脸上划过,冷冷说道:“你如不想身受零剐碎割之苦,那就学听话一些。”
容哥儿一把拍活那黑衣少年哑|茓道:“如果你能和我们合作,也许还有生路。”
那黑衣少年心还不死,望着容哥儿道:“这位姑娘那张脸很难看,是吗?”
容哥儿道:“但她能悬崖勒马,一样受到武林同道的尊重。”
黑衣少年似是已黔驴技穷,望了水盈盈一眼,道:“这人是谁?”
水盈盈答非所问地道:“解药放在何处?”
黑衣少年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什么解药?”
水盈盈道:“我心中充满怨毒,最好不要激怒我!”
黑衣少年道:“咱们是夫妻啊!”
水盈盈道:“世问最丑;最难看的一对夫妻!”
黑衣少年道:“至少表面上,咱们是一对壁人。”
水盈盈将匕首一挥,划破了黑衣人前胸的衣衫,冷冷说道:“我要挖出你的心脏瞧瞧,为了什么那样恶毒?”
容哥儿看那水盈盈的脸上,泛现着仇恨之光,心中暗道:“也许这人,就是害她的元凶,一个绝世无论的美丽少女,毁去了娇美的容貌,心中这份怨毒,自然是深刻无比了,但此刻旨在逼取解药,如是她一时激忿,杀死此人,那就大为麻烦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二姑娘……”水盈盈匕首连挥,在那黑衣人前胸之上,划了两道血口,接道:“你如能说出那解药放在何处,可以饶你不死。”
黑衣少年道:“你要救什么人?”
水盈盈道:“那山顶之上,茅舍之中,囚居着几位高人……”
黑衣少年接道:“两个和尚,两个道士;一个老叫化子,对吗?”
容哥儿道:“救那几人的解药,放在何处?”
黑衣少年冷笑道:“他们服用奇毒已久,即使找到解药,也无法救他们了!”
容哥儿道:“这个倒不劳阁下费心,只要你能够拿出解药,那就成了。”
黑衣少年冷冷说道:“在下答应了,你们两人如何对待在下!”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你要提条件吗?”
黑衣少年道:“不错,这是在下唯一死里逃生的机会,在下岂肯轻轻放过?”
水盈盈挥了挥手中的匕首,道:“我知道你的五官之中,一对眼很灵活,也很完整,我先刺它两刀,咱们再谈。”匕首一探,直向那黑衣少年的左眼上,扎了下去。
那黑衣少年吃了一惊,急急说道:“住手。”
水盈盈手中匕首锋芒已然触及那黑衣少年的眉睫,毫厘之差,及时而位。
黑衣少年长长吁一口气,目注水盈盈道:“你心中很恨我,是吗?”
水盈盈道:“不错,恨不得把你乱刃分尸。”
黑衣少年道:“唉!其实,你又何必恨我呢?咱们是同病相怜,都是被害人。”
水盈盈道:“咱们不相同,你是心甘情愿,我才是被迫听命。”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表面上看起来,在下似是元凶人物,其实呢,在下和姑娘一般,姑娘身受之苦,在下都已经受过,不过,我比你更早一些而已……”
长长吐一口气,接道:“不止在下,就是我那三个兄长,也是一般,我们和姑娘不同的两点是,我等是男人,被他收服的时间较久,享有较多的自由……”
水盈盈冷冷接道:“你们四位公子,四个色中饿鬼,当今之世,不知有多少美貌少女,坏在你们手中了……”
黑衣少年接道:“不错,我承认,我们四个人,都是满身罪恶、孽债,但那并非我们自愿……”
水盈盈接道:“你很会狡辩,别人未和你们相处过,自是不知,但我却很明白,在我们相处时日中,从没有看到什么人控制你们!”
黑衣少年叹息道:“你自然看不到,你看的只是我们罪恶欢乐的一面,却不知我们不得不如此狂欢度月……”
容哥儿道:“为什么?”
黑衣少年道:“我们为一种癫狂的药物控制着,不能自禁……”
容哥儿心中暗道:“目下最重要的事,是设法找到解药和真正的主谋这次大劫的首脑人物。”心念一转,急急接道:“那是说,在你们之上还有主脑了……”
黑衣少年道:“不错。”
容哥儿怕他话再扯离要题,急急接道:“那人是谁?”
黑衣少年道:“我们都叫他父皇。”
容哥儿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不知道。”
水盈盈冷冷说道:“你们也不知道,那就奇怪了。”
黑衣少年长叹一声道:“我知道姑娘不相信,但在下说的是千真万确的实言。”
水盈盈道:“你如何见到他呢?”
黑衣少年道:“在下说出来,恐怕两位仍是不肯相信,不过,那可以立刻求证。”
容哥儿暗道:“古往今来,武林之中,只怕也极少发生如此错综复杂的组织,重重复复,叫人眼花绦乱,那真正的主持人,不知是何许人物,其组织的严密,发展的奇幻,实叫人难以相信。”
心中念转,口中接道:“阁下如真能证明你所说之言,咱们很可能化敌为友。”
黑衣少年瞪了水盈盈一眼,道:“有一件事,只怕诸位更难相信。”
容哥儿道:“近月来在下日日惊变,见到的奇幻之事,实在是大多了,每一桩事情的变化,似是都大出人意料之外,见多也就不觉其怪,阁下只管说吧。”
黑衣少年道:“表面上看,我们是奢华生活,为所欲为,其实,我们是情非得已,我们被一种神奇药物控制着,欲罢不能,有一天,我们会耗尽潜能而死,而且,那日子很快就到。”
容哥儿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何不起而反抗呢?”
黑衣少年惨然一笑,道:“反抗?难呢!我们四个人,就是他罪恶的化身,一个自号父皇的人。但他却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我们只能在控制下为他效命,才尽力竭而死。
暂求瓦全,难为玉碎。”
容哥儿心中暗道:“太玄奇了。”
水盈盈道:“此时此刻,我们希望听到那具体的内情。”
黑衣少年接道:“好!我先告诉你们见他的方法。”
容哥儿道:“在下等洗耳恭听。”
黑衣少年道:“除非他有事召见我等之外,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见他,那就是燃起一种信香,这信香能冒起一种红色烟气,而且可燃烧八个时辰之久,信香燃起之后,就盘坐在信香之下等候,自会有人和你联络……”
容哥儿接道:“有这等事,你试验过没有。”
黑衣少年道:“试过一次,很灵验,在下燃起信香不过两个时辰,就有人找上在下,先用暗语联络,然后听那指令,在指定时间地点等候,届时;自有人来接迎。”
容哥儿道:“那是说,诸位的行动;随时都有人暗中监视?”
黑衣少年道:“也许如此。”
容哥儿道:“那信香何在?”
黑衣少年道:“在下随身携带。”
容哥儿道:“可否给我等瞧瞧,以开眼界?”
黑衣少年道:“在我衣带之中,诸位自己取吧。”
水盈盈探手在那黑衣人袋中,摸出一个黄布包,解开黄布,问道:“可是此物吗。”
黑衣人点点头,道:“不错。”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信香色呈紫红,十分坚硬,不知是何物做成。当下问道:
“不论在何时何地,都可以燃起来吗?”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要在空旷的地方,视界辽阔之区,这红烟才能升高。”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这信香冒出的红烟有毒……”
容哥儿道:“那要人坐在信香之下不是要中毒吗?”
黑衣少年道:“不错,就是要人中毒。”
水盈盈道:“是否有解毒的药物?”
黑衣少年道:“没有。”
水盈盈道:“我不信,如是这香有毒,你曾燃烧过一次,岂不是早已中毒了吗?如何还能活到现在?”
黑衣少年道:“这就是他的阴狠之处了,这信香纵然被人偷去,或我等泄露了秘秘,失去武功得到信香之人,也无法使用……”
容哥儿接道:“这毒性很强烈吗?”
黑衣少年道:“药毒很厉害,好在发作很缓慢,中毒之后,只感到一些轻微的头晕,别无不适之感,但你的武功,却是全部失去,无能和人动手了……”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失去全部武功?”
黑衣少年点点头,道:“是的,不过,那只是暂时的现象……”
容哥儿道:“那是说,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武功即会自动复元。”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不是自动复元,而是,那瞧到信香的人,带有一种解药,服下他随身带的解药之后,才会逐渐地夏元。”
水盈盈道:“如是那人瞧不到这信香,燃香之人岂不中毒而死。”
黑衣少年道:“中毒后是否会死,在下不太了解,但绝不是在一两日内死亡。”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阁下泄露了个中机密,想来是有心救世了?”
黑衣少年叹息一声,道:“这些日子来,在下一直是生活在死亡和狂欢的边缘,不是和人斗智,就是纵情声色,坏事做得大多了,心神已然变得麻痹,不知何谓是非,何谓善恶,今晚被阁下刺这一剑,刺得我神志忽然清醒了过来。”
容哥儿叹息道:“唉!阁下纵然有心向善,只怕时间也来不及了?”
黑衣少年淡淡一笑,接道:“我知道,似我这般作恶的人,若还能够活得下去,那天道将溃了,阁下可以放心:我此刻已然想开生死的事,绝不会为自己求命。”
容哥儿道:“阁下误会了,在下并非指兄台而言。”
黑衣少年道:“什么事呢?”
容哥儿道:“阁下肯说出这信香之密,纵然有毒,但却是找寻那真正首脑的方法之一,不过,这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但明日午时之前,少林派等最后整个武林就要人他掌握之中,岂不是来不及了吗?”
水盈盈接道:“你们那位父皇,一直未和武林同道动手是吗?”
黑衣少年点点头,道:“不错。”
水盈盈道:“他的一切计划策略,全由你们执行了。”
黑衣少年道:“这话只怕猜对了一半。”
水盈盈道:“为什么。”
黑衣少年道:“因为,除了我等之外,还有直接受命于他的人。”
水盈盈道:“什么人?”
黑衣少年道:“什么人,在下就不知道了,但在下知道,那些人是接替我的行刑手。”
水盈盈道:“他们三人也知道?”
黑衣少年道:“他们长于我,自然比我更明白了,只不过无法逃避罢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若我等设法说服或是制服他们,是否能够阻止这次大劫。”
黑衣少年道:“如若你们能够全部制服三人,那就算阻止这次大劫。”
容哥儿缓缓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兄台既已有向善之心,还望能够尽力挽阻这次大劫,指导我等进行之法。”
黑衣少年沉吟了一阵,道:“不知他们此刻,是否已经回船。”
容哥儿道:“他们也住在船上吗?”
黑衣少年道:“是的,迄今为止,整个武林之中,知晓此事的人,还是不多,我们为了隐秘行踪,一直住在船上,白日之时,隐于鱼舟群中,晚上才出来活动。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可以告诉你们登船的暗号。”
水盈盈道:“他们三人都住在一条船上。”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难就难在那些人分住在三艘船上,你们要半宵之间,连破三艘木船;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容哥儿道:“听兄台口气,还有良策了?”
黑衣少年道:“此刻什么时间了?”
容哥儿道:“大约四更左右。”
黑衣少年道:“那还来得及。”容哥儿、水盈盈,四目投在那黑衣少年的脸上,等他再说下去。
黑衣少年目光转动,望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取下我的人皮面具,穿上我的衣服,五更时分,可和他们相会。”
容哥儿道:“你们已经有约了?”
黑衣少年道:“不错。”
容哥儿道:“约在何处?”
黑衣少年道:“一座渔家茅舍,五更时分,门外高挑红灯,你们登岸就可以瞧到了。”
容哥儿道:“可有联络暗记?”
黑衣少年道:“有,你如有耐心,也够沉着,可以听到很多隐秘计划。”
容哥儿道:“好!在下此去,不计成败,尽我全力就是。”
黑衣少年叹息一声,道:“记着,他们三人都很毒辣,你必须要慎重对付,快些易容改装,我再告诉你联络的暗记。”
容哥儿应了一声,脱下那黑衣少年的衣服,又取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凝目望去,不禁一呆。原来,那黑衣少年和水盈盈一般脸上有着片片血洞,心中暗暗一叹。
但容哥儿怕伤他之心,装作未曾看到。
那黑衣少年长叹一声,道:“很难看,是吗?”
容哥儿道:“大丈夫只要心地光明,胸怀磊落,容貌丑俊,算得什么。”
黑衣少年道:“解开我|茓道,我去招呼那两个随行之人登舟,你们出其不意点了他们的|茓道,时间不多了。”
容哥儿、水盈盈在那黑衣少年安排之下,点了那黑衣少年随行之人的|茓道。
黑衣少年道:“容兄快些去吧!记住进门的暗语是,天外一雁来。”
详细他说明那茅舍所在之地,以及那木舟行驰的水道之后,又道:“我如若还能支持,自会和水姑娘去接应你。”
容哥儿道:“多承指教……”站起身子,行了两步,重又回过头来,接道:“兄台高姓啊?”
那少年叹息道:“家父在武林中颇有声誉,不肖子落成这等模样,不提姓名也罢,容兄以后叫我张四就是。”
容哥儿道:“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如若有幸,能够拦阻此劫,咱们再仔细地谈吧。”
张四道:“记着,我们各有职司,主持这次求命大会的是大郎、三郎。”
容哥儿道:“二郎主持什么。”
张四道:“他掌握着地下石府四大将军,也就是被我们用以行恶的主力。”
容哥儿心中一动,道:“如是逼迫二郎交出对付地下石府四大将军的办法,是否可以迫使四大将军就范?”
张四道:“应该是,是否真行,在下也不清楚。”
容哥儿道:“张兄主持什么?”
张四道:“时间不早了,快些去吧!如若我们还能活着,以后再谈不迟。”
容哥儿道:“张兄说得是。”纵身跳上小舟,摇槽而去,依着那张四所示,小船直向湖畔划去。
第四十六回鬼门关前敌化友
容哥儿接道:“田兄是否已胸有成竹?”
田文秀摇摇头,道:“没有,在下只是告诉容兄,万一兄弟死去,请容兄照兄弟之意,设法搏杀我们那校父皇,天下才能算真正平静下来,他能收服我们四公子,就能收服八公子为他效命。”
容哥儿道:“田兄说出之言,足证田兄确已放下屠刀,回首向善,我武林同道有幸了。”
田文秀苦笑一下,道:“两年之前,兄弟已有悔悟之心,只是情势逼迫,内无声同道合联手之人,外无拔刀相助的援手,兄弟孤掌难鸣,无法挣脱这种枷锁,只有苟延残喘拖延时光,眼看武林大劫已成,回天无力,内心中悲痛莫名,但又无法拦阻,整个武林道上,只有万上门中人未为药物所伤,幸好。赵天霄物欲迷心,告禀父皇,要兄弟负责指挥七大剑主统率的数百高手,对付万上门中人,兄弟能做的只有网开一面,希望能保存下这股真纯的武林实力,日后能有重振武林正义的机会,因此,兄弟在这番围歼万上门中,故意自布陷饼,连番痊战之下,使我们有了很大的伤亡,万上门中却损失很小。”
容哥儿道:“田兄这番用心,不怕被他们看出来吗?”
田文秀道:“事情已经如此,纵有被他们发觉之危,但也只好冒险,不过,兄弟这冒险的成份不大。”
容哥儿道:“这话怎么说?”
田文秀道:“我们那位父皇,一向是只要求完成何事,从不问自己的损失如何。因为,双方都是他要杀的人,若兄弟能够一举围歼万上门,就算牺牲七大剑主,和他们全部高手,我们那位父皇,也是一样不会责怪,而且还将大大的夸奖我一番。”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
田文秀叹息一声,道:“所以,我们很少有做不到的事情!”
容哥儿心中虽然有着很多疑团想问,但想到时光已经不早,再谈下去只怕要误了大事,当下起身说道:“咱们可以走了。”
田文秀道:“兄弟觉得很多事该对容兄说明,免得兄弟死后,你将无法应付。”
容哥儿道:“兄弟心中也有千百桩疑问想向田兄请教,只怕时间不多了,此刻,咱们最为重要的事,是要先行设法阻止那少林、武当掌门人,不让他们接受降服,这是名象之征,不能让你们那位父皇有过霸统武林的事实。”
田文秀点点头,道:“不错,咱们去吧!”突然抓起一柄利剑,在船底刺了几剑,眼看湖水涌入舱来,才拉开舱门,行了出去。
容哥儿看他这怪异的举动,心中虽然多疑,但却忍下未问。
只见田文秀举手一招,对两个摇橹大汉说道:“你们过来。”
两个摇橹大汉依言行了过去。
田文秀随手带上舱门,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药丸,道:“把这两粒丹药吃下去。”
两个大汉也不多问,接过药丸吞下。
田文秀道:“我们登岸之后,你们把快舟驶入湖中。”
两个大汉应了一声,退回后梢。
田文秀低声对容哥儿道:“咱们走吧。”当先跃登岸上。
容哥儿紧随田文秀身后登岸。只见快舟转头向湖心驰去。
容哥儿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问道:“田兄,你刺破舟底,让湖水涌出,那是想沉去快舟了?”
田文秀道:“不错,而且那两个摇舟大汉,也服下了一种强性毒药,一个时辰之内,毒发而死,快舟沉入湖底,兄弟留在人间的痕迹,也永沉湖底了。”
容哥儿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已入君山腹地,这是我来往的秘道,有着重重防守,外人很难进来。”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阳光满山,已是辰时光景,当下说道:“此地距少林、武林两派掌门人处,还有多远?”
田文秀道:“不足二里,不过,沿途上埋伏甚多。”
容哥儿道:“埋伏于此地之人,都是些什么人物。”
田文秀道:“自然是我们药物控制的高手,这番生死大会,有我们那位父皇设计,我们四个公子,分头执行,各有专司之责。”仰天吁一口气,道:“他计划同密,使我们四个人都无法了然全盘形势,但他却未料到一宵大变,使局势全部改观,这叫人算不如天算。”语声一顿,道:“不过,如非容兄,有这等豪壮之气,冒名顶替张四,兄弟若被赵天霄和邓二所害,此刻情势又当别论了。”
容哥儿道:“时光已经不早,咱们得早些赶去,只是沿途上重重埋伏,田兄是否可以对付呢?”
田文秀道:“此区中人,都是赵大、邓二指挥的属下,能否顺利通过,那要看容兄的机智了。”
容哥儿道:“在下虽冒充赵大,但不解内情,如何能够应付,还要田兄才成。”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我们四人统驭属下,各有其法,也各有不同的暗记己。”
容哥儿道:“那是说,我们通过之时,田兄也无法控制局势?”
田文秀道:“没有办法。所以,要靠容兄。但就兄弟所知,暗号不及于首脑,他们纵有规定联络暗记,也不会及到赵大身上,只要你能沉着应付,就不难闯关了。”
容哥儿道:“既是如此,咱们只有靠运气试试了。”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容兄刚才看到兄弟对付属下的手段了吗?”
容哥儿道:“看到了。”
田文秀道:“容兄要和兄弟一般,对待他们愈是沉着冷酷愈好。”
容哥儿嗯了一声,道:“好吧!如是兄弟做不出来,还要田兄从旁提醒。”
田文秀点点头,道:“容兄请走前面,兄弟随在后面。”
容哥儿应了一声,举步向前行去。
转过一个山角,突然一声低喝,传入耳际,道:“什么人?”
容哥儿停下脚步,道:“哪位当值?
只见人影闪动,三个大汉由一块巨岩后,闪身而出,拦住了两人去路。
果然,三人看清容哥儿后,齐齐欠身作礼,垂手肃立,神态十分恭敬。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们听惯了赵大声音,我如说话过多,必将露出马脚,能不开口,就少开口的好。”心中念转,举手一招,道:“过来!…
他无法辨认出这三人之中,哪一个是领队,只好含含糊糊地招呼了一声。
只见三人中那居中大汉,行了过来,缓缓说道:“主人有何吩咐?”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称我主人,那是说他是赵大的亲随了。”当下问道:“此地局势如何?”
那大汉微微一怔,抬头望了容哥一眼,又垂下头去,说道:“情势变化,属下已于昨日面报主人……”
只听田文秀冷冷说道:“大哥的属下办事不力,依律该予处死!”
容哥儿怔了一怔,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但闻啪的一声,那大汉被容哥儿一掌击中前胸,只打得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身躯摇颤。
那大汉内功十分深厚,容哥儿一掌击下,竟然未能将他震死当场。
只见那大汉伸出手来,指着容哥儿道:“你不是大……”
容哥儿第二招迅快递出,砰然一掌又击在那大汉的前胸之上。
那大汉虽然武功甚好,但无法连续承受容哥儿两度重击,身子一摇,倒地死去。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暗道:“只因我一念之仁慈,几乎露出了破绽。”
原来,他第一掌用出力道甚大,要击中那大汉前胸之时,突生不忍之心,减了两成掌力,未能把那大汉击毙,如不是及时补上一掌,被那大汉叫出名字,势必要露出马脚不可。抬头看去,只见另外两个大汉,漠然而立,似是对容哥儿突然杀死属下一事,漠不关心,毫无兔死狐悲,唇亡齿寒感觉。
田文秀低声道:“咱们走吧。”
容哥儿望了那被自己震死的大汉一眼,沉声说道:“收去他的尸体。”
两个大汉应声行了过来,收去那大汉尸体,转身而去。
容哥儿目睹那两个大汉转入大岩之后,低声对田文秀道:“就这样简单吗?”
田文秀也低声应道:“你第一掌,太仁慈了,几乎使他传出警讯。”
容哥儿道:“传出什么警讯?”
田文秀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传出警讯,但我知道他定有方法,也许是一枚竹哨;也许是一声长啸,我们兄弟之间的秘密,从来互不公开,不过;如是被传出警讯,咱们恐再难行到和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约定的会晤之处了……”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现在是做大事,做大事不拘小节,更不能心存妇人之仁,再要下手,希望再重一些,要一击置于死命,不让他有还手还口的余地。”
容哥儿点点头,道:“在下记下了。”
田文秀道:“向前走吧。”
容哥儿举步向前行去,又行十余丈,到了一个山口之处。
突然嗤嗤几声弦音,两支长箭,掠着两人顶门而过。
田文秀道:“容兄,这又是你的属下,招呼他们现出身来。”
容哥儿低声说道:“如是被他听出我的声音,不是赵大,岂不要露出马脚?”
田文秀道:“世上没有一个完善万全之策,目下只有行险求全了。”
容哥儿点点头,大声喝道:“哪一位当值?”一面大步向前行去。
田文秀紧随容哥儿身后,一面低声说道:“记着这些人都受药物所控,形同工具,不能以人性善良的尺度,对他们量衡。”
容哥儿心中暗道:“也许他说的不错。”
心念转动间,瞥见一个黑衣劲装大汉,快步奔来抱拳一揖,道:“见过主人。”
容哥儿冷冷说道:“此地情形有何变化?”
那大汉望着容哥儿怔了一怔,道:“一切如常。”
容哥儿举手一招,道:“你过来。”
原来,容哥儿已然瞧出那大汉听出了自己声音不对,动了怀疑。
那大汉望了田文秀,道:“这位是三公子。”
田文秀道:“不错,你在大公子手下听差多久了。”
那大汉道:“不足半年。”
田文秀道:“你神志很清醒啊。”
那大汉道:“在下得大公子提拔……”
容哥儿突然挥手一掌。拍在那大汉背心之上。
那大汉吐了一口鲜血,倒卧地上。
容哥儿回顾了田文秀一眼,大步向前行去。
两人又越过几道险关,到了一片浅山环绕的青草地上。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被黄|色袈裟的老僧,和一个长髯垂胸的道人,盘膝坐在草地之上。
四周一片寂静,不见一个人影。
容哥儿心中忖道:“这局势静得有些出奇,可怕……”
田文秀突然快行两步,到了容哥儿的身旁,低声说道:“这两位就是少林、武当的掌门人。”
容哥儿缓步行了过去,沉声说道:“两位老前辈,在下这厢有礼了。”
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缓缓睁开双目,望了两人一眼,道:“两位是……”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崖:“咱们奉命而来,请教两位……”
黄衣和尚淡淡一笑,道:“客气,贫僧三思之后,决定不愿造成大劫……”
语声一顿,口气忽变,道:“阁下是何许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忽然问起我的身份,那是说他未曾见过赵大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大师和道长此番越渡生死桥,为了何事?”
黄衣和尚道:“应人之约。”
容哥儿道:“这就是了,大师又是何身份呢?”
黄衣和尚道:“贫僧少林寺方丈慈云。”容哥儿道:“少林寺的住持方丈,也就是少林派的掌门人了?”
慈云大师道:“少林规戒,一向如此,凡是少林方丈,也就兼掌少林门户。”
容哥儿目光掠过那道人身上,道:“道长是武当……”
那长髯道长接道:“贫道武当掌门人,法名三阳。”容哥儿一抱拳,道:“原来是两位掌门人,在下幸会了。”言罢,抱拳一揖。
三阳道长满脸困惑之色,望了慈云大师一眼,说道:“贫道和慈云道兄商量之下,觉得目下情势,大局已定,为了武林保存一些元气,因此贫道和慈云道兄决定下令本门弟子,停止苦斗,不过,贫道和慈云道兄,又深觉愧对我历代师祖的重托,无颜再生人世。”
容哥儿接道:“两位是否也身为奇毒所伤?”
慈云大师接道:“就贫僧感受而言,并未中毒。”
容哥儿目光转到三阳道长的脸上,接道:“道长呢?”
三阳道长道:“贫道也未觉出中毒之兆。”
容哥儿冷冷说道:“两位既然都未中毒,那是说还有搏斗之能了?”
三阳道长一皱眉,道:“这话是何用意,贫道不解。”
容哥儿道:“在下之意明白,两位适才说无颜再生人世,那是要以身殉道了?”
三阳道长道:“不错。”
容哥儿道:“两位既然决心要死,为何不肯起而抗拒呢?”
这两句话大出了三阳道长和慈云大师的意外,两个人齐齐睁大了眼睛,道:“施主之意是……”
容哥儿哈哈一笑,道:“少林、武当,乃武林正义象征,如是两位已降,整个武林;就算沦入了魔道,对吗?”
慈云大师道:“施主究竟是何身份?”
容哥儿道:“大师不用问在下身份,只需用心想想在下之言。”
三阳道长接道:“少林、武当两门中弟子,十之八九,为奇毒所伤,如若贫道等决心抗拒,必造成空前大劫。”
容哥儿哈哈一笑,道:“所以你们决心投降,但两位又觉得愧对历代先祖,所以,要以身相殉,是吗?”
三阳道长道:“这又哪里不对了?”
容哥儿冷冷说道:“两位既然不怕死,不知世间还有什么可怕之事?”慈云大师道:
“老袖等害怕天下大部分中毒武林同道,全部毒发而死,使整个流传武林千百年的武功,随着那死去的武林高手,消失人间。”
容哥儿道:“两位死后,又怎知我等肯放过天下那些中毒的武林同道呢?”
慈云大师微微一怔,道:“咱们谈好的条件,诸位又想变卦吗?”
容哥儿道:“一个不择手段,暗中施毒的人,诸位还想要他驾守信义吗?”
慈云大师双目盯注在容哥儿的脸上,道:“阁下究是何许人?”
容哥儿道:“区区姓容。”
三阳道长道:“容施主是……”
容哥儿道:“在下和大师一样,也不忍眼看天下武林同道毒发而死,使我中原武功,从此失传,只是在下和诸位采取的手段不同。”
慈云大师道:“容施主准备如何?”
容哥儿道:“起而反抗,正本清源,搏杀那施毒之人。”
慈云大师道:“迄今为止,老袖还无法找出那施毒之人,和老袖接触的人,似乎都非主脑人物。”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是的,这也是在下的苦恼之处,不过,咱们袖手论道,纵然能说得天花坠落,顽石点头,也无补于大局。”
三阳道长双目神光一闪,道:“高论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想必智珠在握?”
容哥儿道:“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把握,但区区却略知门径,只不过,在下人微言轻,说出来,别人也是不肯相信。”
三阳道长道:“如若容施主相信我等,可否讲给我等听听?”
慈云大师道:“慢着。”
三阳道长道:“什么事?”
慈云大师道:“昨天和咱们谈判之人,道长还记得吗?”
三阳道长道:“记得。”
慈云大师道:“和这两位的衣着一般,唯一不同的是身形、语音。”
三阳道长道:“怎么样?”
慈云大师道:“咱们未弄清楚对方真正身份之前,不能对人轻作承诺。”
三阳道长点点头,道:“道兄说的是……”
目光转到容哥儿脸上,接道:“此时形势,有若使贫道等陷入云里雾中,容施主可否坦诚说个明白呢?”
容哥儿道:“奉邀两位到此之人,不是在下,两位定可辨别了?”
三阳道长道:“不错。”
容哥儿道:“两位可知他们为何不来吗?”
三阳道长道:“可是为容施主等所伤吗?”
容哥)L道:“正是如此,那邀约两位的,都已经死去了……”
三阳道长道:“诸位衣着相同,又带着人皮面具,有如雾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正身份为何,使人无法了然,容施主若不肯说明内情,贫道实不愿冒此大险。”
容哥儿回顾了田文秀一眼,叹道:“两位老前辈也许一片仁慈之心,不过,你们把对手估计得太善良了……”
但闻田文秀冷冷接道:“容兄,此时此情,哪有时间和他们说明内情,再说,在这四周的山岩之后,还有着无数的敌人在监视着咱们,你也无法取下面具,和他们畅叙内情。”
容哥儿道:“这两位掌门人,都存大慈大悲救世之心,看样子很难说服他们了。”
田文秀大行两步,逼近三阳道长,道:“两位此刻,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非要听我吩咐行事不可。”
话声甫落,突闻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张超、夏淇各带四个随身健仆,分由两个方位而来。
田文秀一跺脚,道:“完了,一番口舌之辩,只怕要影响到整个大局了。”慈云大师道:“这不是你们的人吗?”
容哥儿低声说道:“来人武功高强,除非你协助,只怕我等难是他们之敌。”
田文秀道:“容兄,沉着一些,非不得已,不要和他们动手。”
容哥儿点点头道:“田兄可有对付他们的办法吗?”
田文秀道:“试试看吧。”
慈云大师望了三阳道长一眼,低声说道:“道兄,这是怎么回事?”
那慈云大师虽是一代掌门之尊,但他对江湖中的险诈权谋却是知晓不多,因为平常之日,少林寺掌门方丈,一呼百诺,不论什么事,只要吩咐一声就成,绝不用亲自出马,是故,很少知江湖中事。
夏淇、张超行到容哥儿田文秀身侧两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两人已商量好拒敌之策,同时举手一挥,随行之人,立时分布开,团团把容哥儿和田文秀围了起来。
不过,这些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致太过逼近两人。
容哥儿心知这两人武功高强,一旦动起手来,自己和田文秀的胜算不大,心中暗打主意,如若能不动手手把两人吓退,那才是上上之策。
只听田文秀冷冷地说道:“你们到此作甚?”
张超道:“二公子不在吗?”
田文秀一指容哥儿道:“两位认识他吗?”
夏淇道:“很像大公子。”
田文秀冷冷说道:“不错,你们见大公子,怎的毫无礼数?”
张超、夏淇四目投注在容哥儿的脸上,望了一阵,齐齐抱拳说道:“见过大公子!”
容哥儿紧记田文秀属咐之言,装得愈是冷威愈好,当下冷哼一声,也不还礼。
夏淇轻轻咳了一声,道:“二公子大驾几时到此?”
田文秀道:“大公子在此,二公子来不来都一样,两位有事,只管说出来。”
夏淇脸色一变,道:“二公子约我等在此相会,自己怎可不来?”
张超接道:“诸位今日,如若还不履行承诺,我等实无法再为效命了。”容哥儿心中暗道:“邓二不知对他们许下什么心愿?”
但闻夏淇接道:“地下石府,已然有变,我等在九死一生之中脱围而出,对生死之事,早已看得淡了。”
张超道:“如若那二公子再想以死亡威迫我等,只怕是难再如愿了。”
田文秀道:“有赵大公子在此,两位有什么话,但请明说。”
显然,那田文秀也不知道邓二和两人之间,订下了什么协议。
张超冷冷说道:“那邓二公子约定今日交付我等解药,何以竟然不肯履约。”
田文秀冷笑了声,道:“我道什么大事,原来只是为了解药!”
张超道:“阁下带来了?”
田文秀道:“不错,解药现在身上,但你们来此,难道只为取得解药吗?”
夏淇道:“咱们答应过的事情,自是不会抵赖,阁下交出解药,咱们自然会依约行事。”
其实田文秀根本不知道邓二和两人相约何事,但此情此景之下。只好硬起头皮,冷冷说道:“两位似乎应该先完成约言,我再交付解药不迟。”
夏淇、张超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我等办完事情,请阁下立刻交付解药?”
田文秀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夏玫突然举手一挥,随行之人,同时亮出兵刃。
张超纵身一跃,逼近慈云大师,夏玫却行向三阳起长。
目睹此情,容哥儿已心中了然,邓二约夏淇、张超到此,为了怕慈云和三阳道长不肯就范,动起手来,特约两人来此,淮备对付两人。
张超行近慈会大师之后,冷冷说道:“你是少林掌门慈云了?”
慈云大师道:“不错,老袖正是慈云。”
张超道:“目下江湖情势,大师十分了解了?”
慈云大师道:“不错。”
张超道:“那很好,大师是否准备作最后一战?”
慈云满脸迷惶,道:“此言何意?”
张超道:“大师如能认清大局,当知挣扎元益,你武功再高,也无法和身中药毒抗拒,还不如束手就缚算了。”慈云大师道:“老袖并无和诸位动手之心。”
容哥儿举步行了过来,道:“这和尚口不应心。”
张超突然回过脸来,说道:“这话怎么说?”容哥儿道:“两位未来之前,这和尚还有不服之意。”
张超道:“此话当真吗?”
容哥儿道:“不错,阁下不信,不妨问问这位大师。”
容哥儿突然出手一指,点向张超的背心“玄机”要|茓。
张超武功高强闻声警觉,身子一侧,避开要|茓。
但他却无法完全避开,被容哥儿一指点在肩后。
那张超果然有着过人的武功,虽被容哥儿点中一一指,但因未伤到要|茓,身子竟然未到下,容哥儿迅快地又补上一掌。
张超中了一指,虽然未倒下去,人却疾快地转过身子。容哥儿掌势迅快,刚好一掌击到。
但闻砰然一声,掌势正击在那张超的前胸之上。
这一掌势道雄浑,只打得张超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只见那张超身子摇动,但却仍然未倒下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好深厚的功力广心中念转,又是一掌劈了出去。
就在容哥儿第二掌劈出之时,突见人影一闪,夏淇陡然欺身而上。田文秀一横身子拦住了夏淇的去路。
夏淇右手一抬,一招“飞撞钟”,直向田文秀劈了过来。田文秀右手一抬,硬接一击。
只听砰然一声大震,田文秀整个的身躯,吃那夏淇一掌震得向后连退了三步。
但这一耽误,那容哥儿第二掌,又劈中了张超的前胸。
张超武功虽高,也无法承受容哥儿两掌一指。只见张超身子一摇,摔倒地上。
容哥儿击倒张超之后,右手一抬,拔出长剑,拦在夏淇身前。
夏淇一掌击退田文秀,正待再度挥掌击出,容哥儿已然仗剑挡在身前。
三阳道长和慈云大师看他们忽然自相残杀起来,心中大感奇怪,一时之间,两人倒也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茫然相互望了一眼,只好静坐观变。
大变之后,夏淇突然冷静了下来,望了张超一眼,缓缓对容哥儿说道:“阁下是何许人?”
这时,夏淇、张超随来的属下,虽然已拔出兵刃,但因未得主人之命,仍然团团围在四周,没有出手。
容哥儿肃然说道:“你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阁下是地下石府中四大将军之一,邓玉龙老前辈费尽心血,造成了你的四位绝世武功,希望你们代他行道,想不到你们四人竟然是仗以济恶。”
夏淇厉声接道:“阁下不是大公子,究竟是何许人物?”
容哥儿冷笑,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但此刻是你最后一个改过向善的机会……”
夏淇冷漠一笑,道:“好!在下姑妄听之。”
容哥儿道:“整个武林正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大劫。”
夏淇道:“这个在下早已知道了。”
容哥儿道:“夏兄知晓,兄弟也不用再解说了,夏兄等得那邓老前辈绝世武功,受他重托,以维护武林正义自任,但尔等不但未能履行承诺,反而济恶造成大劫如非你们四大将军以绝世武功助他,谅他也无法在极短时间内,造成这等局面。”
夏淇道:“那是因为老夫也遭剧毒所害,不得不尔。”
容哥儿道:“你认为你帮助他完成霸统武林大业之后,他会为你解毒吗?”
夏淇怔了一怔,道:“他承诺之言,岂有不守信诺之理?”
容哥儿道:“如若他肯守信诺,那就给阁下解药了。”
夏淇沉吟了一阵,道:“阁下究竟是何身份?还望先能见告,在下才能考虑。”
容哥儿心中忖道:“他和我有过过节,我如以本来面目和他相见,他定然是不肯相信。”心中念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但闻夏淇接道:“阁下如若不肯说出姓名身份,在下自是难以相信了。”
田文秀经过一阵调息,身体大见好转,冷然接道:“那邓二失约不来,不替两位送上解药,难道还不够吗?”
夏淇望了卧在地上的张超一眼,道:“两位既然劝在下改过自新,不知何以竟然要先伤了在下的同伴?”
容哥儿道:“这是情非得已。”
夏淇道:“怎么说?”
容哥儿道:“两位武功太强了,我等一对一和两位动手,绝非其敌……”
夏淇接道:“暗施算计,岂是侠义行为?”
容哥儿道:“为了大局,那只好不拘小节了。”
夏淇道:“听你口气,咱们似乎是见过面?”
容哥儿道:“见过。”
夏淇道:“既然已经见过,阁下怎的还不愿以真正面目相见?”
容哥儿道:“如若阁下答允弃邪归正,在下就取下面罩。”
夏玫道:“我先认出阁下身份之后,才能决定。”
田文秀突然接口说道:“你就算不答应,也难是我等之敌,容兄弟不妨取下面具,让他见识一下。”
容哥儿心中原有苦衷,但田文秀既然讲明了,只好举起左手,缓缓脱下面具。
夏淇望了容哥儿一眼,骇然说道:“是你。”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动手吧!我知道,我如露了真正的面目,你决然不会再相信我的话了。”
夏淇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先入为主,咱们有过一次敌对,自然是很难使你相信了。”
夏淇缓缓说道:“你冒险闯入地下石府,也是为了此事吗?”
容哥儿道:“一天君主选择此地,作为举行求生大会之地,天下英雄,都将聚会于此,在下等挽救这次劫难,也混来此地,但我们发觉了所谓的一天君主,并非是固定的某一个人,他只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征象,真正幕后,还有恶毒的魔头操纵,用奇毒和女色,征服了中原武林同道……”
夏淇接道:“所以,你找上了地下石府?”
容哥儿道:“如是在下的推断不错,在此举行求命大会一事,已征得你们四大将军的同意。”
夏淇怔了一怔,点头说道:“不错,在下等事先已知此事。”
容哥儿冷冷说道:“中原武林同道,勾心斗角,逐鹿名利,授人以可乘之机。”
慈云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此话似是别有所指。”
容哥儿道:“不错,此一番武林中逐鹿争霸之战,似是和以往有些不同。”
慈云大师道:“哪里不同?”
容哥儿道:“那暗中施毒之人,不但用心在控制武林同道,而且还似要使中原武功从此消失。”
三阳道长怔了一怔,道:“无量佛,善哉,容施主可否再说明白一些?”
容哥儿道:“据在下所知,这一次我武林同道,中毒之广,人数之众,几乎网罗了所有的有名人物,而且所中之毒,隔时发作,每次发作都要服用解药,奇怪的是每服用一次解药,中毒就更深一层,是否世间真有解药,目下还未能证实。”
慈云大师道:“不错啊。”
容哥儿接道:“因此:在下想到,如若只是我中原武林同道互争霸主之权,那就不至于下此等毒手,也用不着在这等广大之人身上下毒。”
夏淇心中一震,道:“阁下之意是……”
容哥儿道:“我怀疑这是一国对一国的阴谋,准备先行设法消灭我武林中人,然后再占我山河,役我同胞。”
慈云大师点点头,道:“有此可能,容施主有线索吗?”
容哥儿摇摇头,肃然说道:“此刻,在下还未查出内情,不过就情势而论,这推断绝然是不会错了。”
夏淇一皱眉头道:“有这等事?”
容哥儿道:“阁下可以想想,如若是一般的武林同道争名夺利,怎会用此等恶毒手段,毒伤了武林中大部人物?”
夏淇道:“有些道理……”
田文秀道:“这次求生大会在他的预计之中,那就算征服了整个武林人物,从此之后,江湖上武林人物,都在他号令之下了。”
容哥儿接道:“数年之后,武林中各大门派,也都星散人间,中原道上,再也无会武功的人了。”
夏淇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因为会武功的人,都将毒发死去,无人再传授下代弟子。”慈云大师突然一瞪双目,神光有如冷电,逼注田文秀脸上,道:“此话当真?”
田文秀点点头,道:“不错,因为中毒之人,所服用的解药,并非是真正的解药,而是一种饮鸿止渴的办法,服用一次解药,那毒性就加重一些,人的武功,在奇毒侵袭之下,慢慢地消退,最重要的是精神上和心理上的折磨。”
慈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好恶毒的手段。老袖长受我佛慈悲董陶,也不禁要动噶念了。”
三阳道长神情肃然他说道:“道兄,情势确然有些不对了,这位容施主说的不错,如是武林中一般争霸争权之争,绝不会施展这等恶毒的手段,看来,还不止关乎我们武林同道命运,夫下苍生,都被牵入这场大劫了。”
慈云大师点点头,道:“咱们不能为他所愚,束手就戮了。”
田文秀道:“就是两位愿为所用,也无法挽回那中毒武林同道性命。”
夏淇突然仰天长啸,其声凄凉、悲壮,直冲云霄,似是要借这一声长啸,尽泄内心中的悲忿。
慈云大师道:“这位田施主既是说过中毒之人并无真正解药可治,纵是能够抓住那位父皇,也不知是否有用。”
夏淇道:“依大师之见呢?”
慈云大师怔道:“依老袖之见,这个……这个……”
显然这位掌门人也并未想到什么办法,故而夏淇这一反问,他一时之间,竟是无话可答。
田文秀忽然笑道:“唯一之法,只有保存武林下一代的实力,化整为零,暂不露面江湖。”
容哥儿冷笑道:“好主意,这与向你那位父皇投降又有什么差别?”
田文秀道:“容兄,这差别可大着啦。”
容哥儿道:“愿闻其详。”田文秀道:“咱们刚才曾想到,会武功的人物,都可能在那父皇的毒药日益侵触下,变成了不会武功,如趁此时机多传上几个弟子,命令他们暂时不得露面江湖,等到那父皇一死,他们再行开派立派,重整雄凤,不等放替武林保留了元气吗?”
容哥儿道:“田兄高见,在下倒是领教了。”语声一顿又道:“但不知这区区十天的时间,又能传得了几名弟子?田兄,只怕你是白说了这番高论了。”
慈云大师微微一笑,道:“容施主说的是……”
目光一掠夏淇,接道:“夏施主能够悬崖勒马,弃邪归正,咱们还有可为。”
突然站起身子,行近张超,探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了两粒补药,放入张超口中,接道:“施主请吞下此药,此乃我们少林寺中疗伤圣品,除了不能解毒之外,疗伤却是神效异常。”
张超受伤虽然不轻,但对他们一番对答之言,仍是听得甚是清楚,当下微微点头,吞下灵丹,目光中满是谢意。
容哥儿忽然转脸望了田文秀一眼,道:“杨兄,兄弟倒是想到一个法子,不知是否有用?”
张超道:“什么法子?”
容哥儿道:“在下可以扮作赵大,这位夏兄和大师,似也可以改作邓二张四。”
田文秀道:“是了,容兄之意,可是找四位武林高手,扮作我们四公子。”
容哥儿道:“不错,平常之人,也无法接近你们那位父皇,眼下,咱们已然了解敌情,处境和过去那等盲人骑瞎马的情势,大不相同了,只要能生擒你们那位自称父皇的神秘人物,才可收拾一局残棋。”
三阳道长道:“就此刻情势而言,此计确不失为上策。”
田文秀道:“问题是我等见他之前,也同样要失去武功。”
目光转动,打量了几人一眼,接道:“还有一件事,使在下担忧。”
慈云大师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我等虽有面具,可掩任真正面目,但诸位的身材,和邓二,张四等,却有很多不同之处,以他为人的篱密,岂有瞧不出来之理。”
语声一顿,接道:“他如当面揭穿,咱们还可放手和他一搏,如是他装作不知,先让咱们失去武功,那岂不是任他宰割了吗?”
谈话之间,突闻一声步履声,传了过来。
慈云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道:“老袖一生中从未杀过一人,今日,要开杀戒了。”
这位少林方丈语声一落,果然满脸上泛现一片杀机。
容哥儿暗道:“少林武功,名震江湖,他既为少林掌门,必已得真传,不知来的是何许人物,要一试这位高僧掌势了。”
心念转动之间,身着黑衣的水盈盈,已然疾奔而至。
只见慈云大师右掌微扬,似是要推出掌力。
容哥儿心中大急,一横身,拦在慈云大师身前,低声说道:“大师不可发掌。”
水盈盈来势匆急,直冲到容哥儿身前,才停下脚步。指头望容哥儿一眼,突然一扬右手,点向容哥儿前胸,口中冷冷道:“我宁死,也不愿再听你们摆布了。”
容哥儿知她把自己误认赵大,纵身避开,说道:“江二姑娘,在下容哥儿。”
水盈盈收了右掌,奇道:“你是容哥儿?”
容哥儿取下面具,道:“正是在下。”
水盈盈奇道:“你怎么戴了赵大的面具?”
目光转动,望了田文秀一眼,道:“三公子。”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四夫人。”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容哥儿,这位三公子,在四公子中最富心机,和那赵大分庭抗礼,咱们先合力杀了他再谈不迟。”
容哥儿摇头说道:“多亏他帮忙,我们才能搏杀赵大,杀死邓二。
水盈盈眨动一下大眼道:“那是说,他也弃邪归正了?”
容哥儿接口道:“大变于俄倾之际,能阻止这场大劫全仗他之力了……”
水盈盈接道:“杨三阴沉多智,不可相信,你是否已知晓他真正的身份了?”
容哥儿道:“在下已见过他真正面目了。”
水盈盈道:“他究竟是谁?”
田文秀接道:“容兄,咱们相约有言,希望容兄能够遵守承诺。”
容哥儿道:“杨兄放心。”目光转到水盈盈的脸上,说道:“我已经答允过杨三兄,不泄露他真正身份,这还要姑娘原谅了!”
水盈盈沉吟了一阵,道:“那赵大、邓二,都是他帮你杀的吗?”
容哥儿道:“是的,在下可以奉告姑娘,如非杨兄相助,此刻大局早定,回天乏力了。”
田文秀接道:“江二姑娘匆匆来此,必有大事奉告,容兄怎不快些问个明白?”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错”不容那水盈盈多问话,接口说道:“那位张四公子呢?”
水盈盈道:“死了。”
田文秀道:“尸体呢?”
水盈盈道:“我把他埋起来了。”
田文秀哈哈一笑,道:“他死得很值得,有你这样红粉知己为他收尸,死也瞑目了。”他虽然是纵声而笑,但笑声中却充满着凄凉悲伤。
水盈盈双目中进出了忿怒的火焰,冷冷说道:“你们那么可恨,凭借着药物,不知糟蹋了多少少女的贞洁,揉碎了她们的心。你们却陶醉其中,恣欲纵情,如论你们的罪恶,当真是死有余辜,就算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田文秀道:“是的,在下想不通的是,姑娘竟然还埋了他的尸体。”
水盈盈道:“唉!我心中虽然恨他入骨,但他究竟是第一个得到我的男人啊!”
田文秀道:“女人心就是这样矛盾,恨中有爱,爱中有恨,无法叫人明白。”
水盈盈长吁一口气,道:“如今他已经死了,但他在未死之前,却做了一件好事,我就为此赶来……”
容哥儿接道:“什么事?”
水盈盈道:“他们那位父皇遣人送上一封书信,那时他本己难再支持,但听得那相约暗讯之后,挣扎而起,拼耗最后一口气,和那人见了面,取得书信,在灯火下拆阅之后,要我匆匆赶来此地,将此信公诸赵大、邓二的面前,或可使他们及时悔悟。”
田文秀接道:“那信上写的什么?”
水盈盈道:“我没有看,他一叠连声催我快来,我就匆匆赶来,但当我正要离开时,他已不支倒地,气绝而逝。因此,我只好带着他的尸体,把他埋了起来。”
容哥儿道:“那书信在姑娘身上吗?”
水盈盈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封书简,递了过去,道:“书信在此。”
容哥儿拆开封简,只见上面写道:“赵大、邓二勾结为患,杨三孤芳自赏,不驯,惟尔生性诚厚,忠于为父,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就范之后,武林大局底定,尔可暗中下手,施放毒针,一举而除去三人,日后承吾本业,自非尔莫属了。”下面署名父皇手示。
容哥儿看完书信之后,缓缓交给田文秀道:“如若赵大、邓二未死,你们父皇这一道手谕,也许能使他们好梦清醒了。”
田文秀接过书信,看了一遍,道:“果然是手段恶毒,可惜那赵大。邓二、未能亲见手渝,死得实在遗憾!”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把这信拿给两位掌门人和夏将军瞧瞧,让他们知道咱非是信口胡言!”
三阳道长接过信笺,夏淇和慈云大师同时探过头去,瞧了一遍。
夏淇怒声说;“这位自称父皇的究竟是何许人物,区区如能见他,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第四十七回阅墙之争斗室中
容哥儿一面摇舟而行,一面暗暗祈祷道:“但愿皇天见怜,使我能顺利找到他们集会之地。”行不多久,小舟靠岸。目光转动,黑暗中,果见不远处挑着一盏红灯。
这时容哥儿的胸中,充满着一股悲天悯人的豪壮之气,纵然是刀山油锅,也有着从容赴难的感觉。略一回顾四圆形势,大步向那红灯高挑的所在行去。
行得切近,抬头看去,只见那红灯高挑在一座茅名之外。
茅舍大门紧闭,不见有人守防。
容哥儿目光转动,发觉这是一座孤立的茅舍,四下不见人踪。
当下大步而上,轻轻叩动木门。但闻门声呀然而开,两个黑衣大汉,当门而立。
容哥儿不待两人相问,低声说道:“天外一雁来。”
两个大汉一闪身让开去路。
容哥儿挺胸昂首而入。凝目望去,厅门处,一线灯光透出。
原来,那木门、窗上都挂满厚黑窗帘,掩遮住灯火,不使外露。
院子甚大,屋下站着四个大汉,但却似未曾见到容哥儿一般,也无人拦阻相问。
容哥儿大步行到厅门口处,举手一推,木门应手而开,敢情那木门是虚掩的。
大厅中烛火高烧,一张方桌上,已然坐着两个面目英俊的黑衣人。
容哥儿不知这两人,是老大、老二或是老三,但他却知晓自己是装扮的四公子的身份,当下选最末的一个位置,坐了下去。
只听上首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怎的老三还不来呢?”
只听右首那黑衣人应道:“是啊!这几天,小弟看那老三,有些魂不守舍,不知是何原因?大哥应该留心一些才是。”
那坐在上首的老大冷冷说道:“老三自负才气,哪里把我这个大哥看在眼中,日后总有他的苦头好吃。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他们之间,也有恩怨。”
心念转动之间,厅外已响起了步履之声。
紧接着厅门被人推开,一个佩剑的黑衣少年走了进来。
话声方落,这黑衣佩剑少年已进入厅门,并自行就座于空位之上。
容哥儿目光转动,扭掠了三人一眼,只见三人之貌,都极英俊,只是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除了一对眼睛,可以转动之外,全部面孔,再无表情。
只听那高居首位的老大,冷笑一声,道:“老三,咱们已经恭候许久了。”
那佩剑黑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兄弟来的并不太迟。”
坐右首的老二接道:“时间不早了,咱们不能再拖延时间,先谈正经事情要紧。”
目光转到那老大的脸上,接道:“咱们兄弟之间,什么事都好解决,过了今日再说如何?”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一人要对付他们三个,实也无法用君子手段,只有暗算一途,出奇不意,先点了两人的|茓道,然后,再行设法对付一人……”
但见那最后行入室内的黑衣少年对自己点点头缓缓坐了下去。
显然,这四人之中老大、老二,似是比较接近,老三老四,似是较为接近一些。
容哥儿暗中分析了场中形势,又在思索着出手的方法。
只听老大说道:“我已和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谈过,明日带他们行过生死桥,让他们见识下那些被咱们囚起的武林高手的生活,然后,他们就正式归附,父皇霸统武林的心愿,也就可以得偿了……”
语声一顿,目光转到右首黑衣人的脸上,道:“老二你的事情如何了?”
右首黑衣人道:“幸未辱命,地下石府四大将军,都已率领高手,会集于君山之中待命。”
高居上位的老大,目光又转到老三身上,道:“三弟的工作进行如何了?”
佩剑黑衣人道:“小弟率人两度和万上门交手,互有伤亡。”
那高居上位黑衣人冷笑一声,接道:“那是说,你还未能制服万上门了?”
佩剑黑衣人道:“万上门人手虽然不多,使他们个个武功高强,那位金道长更是诡计多端,且四燕八公各有绝技,咱们的人虽然众多,但因受制于药物,十成武功,只能用出七成……
首位黑衣人怒声接道:“七大剑主、三百精锐,尽都为你调遣指挥,你却连一个万上门也无法对付。”
佩剑黑衣人道:“天下各大门派中,大都为我药毒所困,纵有未为药毒所伤的人,也因师友牵扯,先丧斗志,万上门则不然,全门中,并无一人为药毒所困。”
首位黑衣人道:“所以,才遣派七大剑手,数百剑士助你,敌人虽强,使他们数有限,我方人多势从又不畏伤亡,三弟不能一法歼灭万上门,足见是调派不当,父皇一向宠你,说你才气纵横,但在小兄看来,却是平庸得很。”
那佩剑黑衣少年冷笑一声,也不答话。
容哥儿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能设法挑起他们窝里反,自相残杀,那就不难坐收渔人之利了。”心中念转,暗中揣措那张四的声音,希望一开口,不致露出破绽。
便闻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三弟,可是不服为兄的指责吗?”
那佩剑黑衣人缓缓说道:“大哥如若觉出小弟有错,不妨禀告父皇处理,咱们兄弟话不投机,不用多谈了。”
首位黑衣人道:“三弟可是用父皇来压为兄吗?”
佩剑黑衣人道:“那倒不是……”
首位黑衣人突然一掌击在木桌之上,道:“你虽得父皇宠爱,也不能目无兄长,还不解下佩剑?”
那佩剑黑衣人双目中神光闪动,环顾了小室一周,似想反抗,但却又不敢,缓缓伸手解下佩剑。
原来,那坐在右侧的黑衣人,也圆睁着一双眼睛,盯注在佩剑黑衣人的身上。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刻,我如还不出声,只怕要失去挑拨他们互斗机会了。”
当下起身说道:“三哥,不能解剑。”
那佩剑黑衣人已然解下佩剑,准备放于木桌之上;闻言又突然收回长剑回头望着容哥儿。
那自称老大、老二两个黑衣人,眼看容哥儿突然接口,帮助那佩剑黑衣人,不禁为之一怔。
首位黑衣人厉声喝道:“四弟此言用心何在?”
容哥儿道:“大哥逼三哥解下佩剑,那是想取他之命了?”
首位黑衣人道:“胡说!”
容哥儿道:“既无取他性命之心,为何迫他解剑?”
语声一顿,接道:“大哥虽然为我们四人之首,但咱们权位、身份相若,纵有争执,也要由父皇裁决,大哥的手法,分明是想藉此机会排除异已了。”
佩剑黑衣少年突然纵声大笑,道:“不错,杀我之后,就该轮到四弟你了。”
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咱们现在是二对二的局面,大哥如无兄弟之义,在下也不用顾到相处之情了。”
那端坐在上位的黑衣人,似是对那佩剑黑衣人的举动,丝毫不觉意外,淡淡一笑,道:“杨三,你准备和我动手?”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是了,他们为了称呼方便把原有的名字减去,在姓氏之下,加上排行,这法子确是方便得很。”
但闻那执剑黑衣人冷冷说道:“赵大哥如是逼得我无路可走,在下只有放手一拼之途了。”
容哥儿暗记于心中,那上位的老大姓赵,执剑人叫杨三,只有右首坐的老二,姓氏还不知晓。
但闻赵大哈哈一笑,道:“好啊!三弟连我的姓名也直呼出来了。”
杨三道:“你可以直呼弟的姓名,兄弟又为何不能叫你?”
赵大道:“叫得好!”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厉声喝道:“张四弟,你当真要帮老三和我为敌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就目前情势而言,这赵大似是已早有所准备,杨二人单势孤,如若我不助他,他绝无反抗的勇气。”
转目望去,只见杨三的目光,也迎向自己望来,显然是有着乞求自己相助之意。
突然间,一个新的念头,闪过脑际,忖道:“我如答允帮助杨三,双方形成了二对二的局面,也许那赵大有所忌,不敢再杀杨三了。
但闻赵大厉声喝道:“张四弟心意,怎的不说呢?”
杨三缓缓说道:“四弟,如是三哥今日被他们杀死,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就是不帮我的忙。也该为自己想想,如果咱们今日联手,势均力敌,此后都可以自保。”
容哥儿心中生恐他们这一场自相残杀落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定,抬头望望赵大,又转脸瞧瞧杨三。
但闻杨三大声喝道:“赵大早思染指四弟夫人,曾就商小兄,找个罪名,呈报父皇,把你杀死,但为小兄所拒,你今不助我,我如死于日升前,你也过不了午时。”
赵大冷冷说道:“四弟不要听他挑拨,要想谋占你那夫人的,不是为兄,而是你那三哥。”
容哥儿心中暗道:“难道水盈盈早已施展手段,在他们四人之间,搬弄是非,造成误会?”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两位兄长这般锋芒相对,小弟只好置身事外了。”说完话,全神贯注场中事情发展。
原来,他不知这等置身事外的举动,是否能激动那赵大的杀机。
杨三对容哥儿临事抽腿一事,似是大为不满,冷笑一声,说道:“四弟不信小兄之言,立时将悔之不及……”
容哥儿心中暗道:“应在他们未死之前,设法从他们口中探听出一些隐秘。”当下说道:“为什么?”
杨三道:“明日少林、武当最后降服之后,整个武林,就算归服一统,赵大、邓二排除异己,定要明日午时之前,设法杀死咱们俩,见着父皇之后,功为两人所有,过倭咱们两人,那时,咱们已经死去,没有对证,任凭他们怎么说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这话当真吗?”
杨三怒道:“赵大觊觎四弟夫人,已非一日,小兄已然明有警告,想不到你竟是执迷不悟。”
赵大突然举手互击两掌,四个执刀的大汉,奔入厅中。
杨三一吸气,陡然退到屋角之处,长剑护胸,说道:“赵大早已设下埋伏,难道四弟还瞧不出来吗?”
容哥儿望了四个大汉一眼,忖道:“赵大如若真是早存杀害扬三之心,设伏于此室之中,这些人必将是个个武功高强,那就大为麻烦……”
杨三连番求助之后,看容哥儿仍然无动于衷,只好不再多言,暗中提气戒备。
赵大哈哈一笑,道:“四弟何许人物,岂会为你谎言所动……”脸色一腕,望着四个大汉说道:“拿下三公子,如他出手抗拒,那就搏杀勿论。”
四个执刀大汉应了一声,大步向杨三行过去。
杨三厉声喝道:“站住!”四个大汉微微一怔,果然停下脚步。赵大回顾了那手下一眼,道:“事已至此,咱们难再犹豫,只有速作了断。”
邓二道:“大哥说的不错。”霍然站起身子,直向杨三行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杨三猜的不错,赵大、邓二果然早已有杀他之心。”
这时,赵大也站起身子,大步向杨三行去,同时,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两把不及一尺的锋锐匕首,冷冷说道:“动手。”
四个大汉同时侧身而进,四把单刀分向杨三劈去。杨三长剑横扫,闪电击出,人却横向左侧避开两步。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攻向杨三左首的两柄单刀,为杨三长剑震开。右边攻来二柄单刀,也被杨三闪避开去。
但见赵大双手一扬,两把匕首一齐飞去,杨三脚步未停,两柄匕首已然电射而至,一取咽喉,一攻小腹。杨三长剑回扫,当的一支匕首,挡住了一支匕首,另一支匕首却掠身而过,划破了杨三身上的黑衣。
只见赵大双腕一挫,那疾奔射向杨三的匕首,突然又收回来。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好啊!原来,这匕首就是兵刃,并非作暗器之用。”凝目望去,只见赵大那已首之后隐隐有一条相接白线。
这时,邓二也亮出了兵刃,竟是一条其形如蛇的软鞭。
只见他右腕一展,蛇头软鞭,挟带着一阵鸣呜之声,直向杨三点出。
容哥儿心中忖道:“赵大的匕首远攻,邓二的蛇鞭近取,再加上那几个黑衣人的单刀攻势,就算杨三武功高强也难是几人合手之敌,如若等杨三伤亡在几人手中,我一人要对付这多人,绝非他们敌手,还不借此机会出手,更待何时。”
念转意决,然拔出长剑,侧身而上,口中说道:“小弟久慕三哥剑法,今日很想见识。”长剑一探,刺向杨三。
赵大收回匕首正待发出,看容哥儿突然拔剑相助攻向杨三,当下哈哈一笑,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四弟果然是聪明久。”
杨三眼看张四竟然也帮助赵大出手,心中又惊又怒,暗道:“赵大一人,已够我应付了,如再加上邓二、张四和这些埋伏之人,今日之局,实无生望了。”
念转一分,挡开了邓二蛇头软鞭,却为左面刺来一刀,划破了左胯。衣裤破裂,皮开肉绽,鲜肉淋漓而下。
杨三长剑一回,返手刺出。这一剑变化诡奇,大出人意料之外,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个黑衣大汉,吃杨三一剑穿胸,立时气绝而死。
这当儿,邓二手中的蛇头软鞭,和容哥儿手中长剑,一齐攻到。
杨三长剑一时间无法收回,眼看两般兵刃一齐攻到,心中暗一声完了,疾向右侧闪去,但他仍然无法避开软鞭和长剑的笼罩。
忽然间容哥儿长剑一偏,斜里斩去。
但闻邓二惨叫一声,一条右臂连同手中的软鞭齐时而落。
杨三目睹场中情势激变,张四反手相助,不禁精神大振,道:“四弟果然聪明。”
长剑连发三招,逼开了三位执刀黑衣人。
容哥儿一剑得手,突疾进两步,刺向另一个黑衣人。那人被杨三剑势迫得连连后退,手忙脚乱,不料容哥儿一剑刺来,待他警觉到欲待让避之时,已自无及。
寒芒闪过了,响起了一声惨叫。容哥儿的长剑闪过,洞穿了那黑衣人的前胸。
赵大料不到容哥儿会突然中途变卦,一剑刺向邓二,而且剑势奇快,削断了邓二的右臂,不禁微微一呆。
容哥儿和杨三双剑连变,快速击出,但闻惨叫连声,另外两个大汉也伤在剑下。
待赵大清醒,手中匕首飞出,一取杨三小腹,一取容哥儿的前胸。
容哥儿早已思索好了对付赵大的匕首之法,长剑一绕,使那已首后的软索,缠绕在长剑之上。杨三长剑推出,当的一声架开了赵大匕首。
容哥儿却疾踏一步,长剑一推,疾向赵大前胸刺去。
赵大双腕一挫,左手的匕首收了回来,右手已首却为容哥儿的长剑绕住,无法收回。
但容哥儿的长剑,却已刺向赵大前胸。
赵大疾退三步,躲开剑势,左手一挥当的一声,架开了容哥儿的剑势。
原来,赵大左手收回匕首,已握在手中,当作兵刃使用,架开容哥儿的长剑。
这时杨三已飞身而起,连人带剑,直向赵大扑去。
赵大匕首连挥,洒出点点寒芒,封住了杨三剑势。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声中,杨三和容哥儿长剑相触。
杨三脚落实地,由右侧攻上,口中说道:“老四,咱们左右夹击。”
容哥儿长剑奇招连出,着着逼进,迫得赵大连连后退。
赵大右手匕首上的索绳,仍为容哥儿剑势绕着,只有左手匕首,拒挡两人,被迫得有招架不住之势。容哥儿剑势一振,摆脱索绳剑势加紧攻势,锐猛无比。赵大右手匕首,左挥右挡,全力招架,又勉强支持数招:一个失神,被容哥儿一剑刺中了右臂。
赵大闷哼一声,右手匕首,掉落于地。
容哥儿欺身而进,直踏中宫而入,左手一指点中了他的左肋。
杨三微微一笑道:“多谢四弟相助。”
容哥儿转目望去,邓二早已走得踪影全无,不禁一皱眉头,暗道:“邓二已逃离此地,此刻,只有先行出其不意,收拾了杨三,再设法去找邓二。”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杨兄,你身上伤势不轻,小弟替你包扎一下。”
杨三道:“不敢当。小兄自己来。”突然后退几步,冷冷道:“你不是张四。”
容哥儿刚想出手,闻言不由一怔,暗道:“这些人都戴着人皮面具,不知何处露出了破绽?”
但闻杨三缓缓接道:“你究竟是何许人物?”
容哥儿道:“你这话是何用意?”
杨三沉声说道:“在未和他们动手之前,在下已经瞧出了你不是张四。”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阁下既然是早瞧出来,为什么不肯当面揭发?”
杨三目光一掠,接道:“因为他们杀我之心甚切,在下不得不暂时和你联手。”
容哥儿目光转动不见有人进来,冷笑一声,道:“原来阁下是利用我了?”
杨三道:“若在下当场揭发,你们三人联手,在下未必是你们三人之敌!”
容哥儿道:“原来阁下是利用在下了?”
杨三道:“彼此,彼此。”
容哥儿突然欺上一步,冷冷说道:“此刻,只有咱们两人了。”
杨三道:“阁下冒张四之名到此,必有作用,除了动手之外,难道不可以好好的谈谈吗?”
容哥儿道:“可以,不过,在下先要制服阁下,然后咱们再说。”突然欺身而上,一剑刺出。
杨三长剑一挥,挡开容哥儿的剑势,退了两步,道:“阁下很急躁……”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先谈谈如何?如是谈不拢,再动手不迟。”
容哥儿心中甚感奇怪,暗道:看来赵大似是在这茅舍中布上了很多埋伏,不知何以不见发动……”心中念转,口中应道:“好吧!咱们谈谈,不过……”
杨三道:“不过什么?”
容哥儿道:“邓二负伤而退,可能会招来援手,咱们要谈,也不宜在这里谈。”
杨三摇摇头,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邓二纵然招人来此。咱们有赵大为质,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容哥儿道:“你们兄弟之间,似乎各怀鬼胎,彼此之间,全无情意。”
容哥儿还剑入鞘,缓步向杨三行了过去。杨三疾退两步,退避木桌一侧、缓缓说道:
“咱们未谈出结果之前,希望彼此都保持君子风度,不能暗中施算。”
容哥儿左手一伸抓住赵大,道:“杨兄可是想知晓在下的身份,是吗?”
杨三道:“不错。”
容哥儿道:“咱们是无暇多谈,在下只奉告杨兄一句话,我要全力阻挡明日少林、武当归附你们之事……”
语声停了一停,接道:“自然,除了在下之外,还有很多人参与其事……”
杨三道:“但他们都无能阻止此事,阁下却独建奇功。”
容哥儿缓缓说道:“现在还很难说……”声色突转严厉,接道:“如是杨兄肯和在下合作,共同阻拦这次武林大劫,在下是欢迎异常,如是杨兄不肯,咱们只好拼个生死出来了。”突然,伸手揭开了赵大脑上的人皮面具。
容哥儿想像之中,这赵大也和张四一般,脸上奇丑无比,哪知事情竟是大出了容哥儿意料之外,赵大不但脸上毫无破损,完好如初,而且竟然是和自己相识之人!
一时间,容哥儿如受到雷击,望着赵大呆呆出神,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这赵大竟然是领袖西北武林道上的英雄,赵家堡堡主赵天霄。
良久之后,容哥儿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是你赵堡主。”
赵天霄自被容哥儿点中|茓道,始终未发一言,此时却忍不住说道:“阁下是谁?”
容哥儿只觉脑际中灵光连闪,答非所间地道:“赵堡主那一把好胡子,赵堡主那一把好胡子,也是假的了,唉!如非在下亲目所睹,做梦也想不到是你呢?”
目光转动杨三脸上,冷冷地道:“阁下也不用再装了,不如取下面具……”
杨三怔了一怔,道:“你知道我是谁?”
容哥儿道:“田文秀。”
杨三哈哈一笑,却反口问道:“阁下何许人?”
容哥儿道:“区区容哥儿。”
赵天霄道:“你还没有死吗……”
容哥儿冷冷说道:“托天之福,区区还活在世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是你们几人在捣鬼。”
突然拔出长剑,在赵天霄脸上一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
赵天霄叹息一声,闭上双目。
容哥儿道:“阁下可是认为我不敢取你之命,不会施下毒手吗?”
赵天霄仍然闭目不答。
容哥儿冷笑两声,道:“看来,在下只好施展些手段,给你瞧瞧了。”
正待伸手去点赵天霄的|茓道,忽然寒光一闪,迎面刺来,容哥儿来不及挥剑拨打,只好闪身向后退避两尺。一把柳叶飞刀,掠着面前扫过。
就在容哥儿分神一顾那飞刀之时,突然一声闷哼,赵天霄仰面倒下。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赵天霄前胸洞穿,那是一定不能活了。
转脸看去,只见杨三站在方桌对面,剑尖上血迹殷然。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我应该防到你这一手才是。”
杨三淡淡一笑,道:“此刻,你作何打算?”
容哥儿道:“杀人偿命,你杀了赵天霄,我再杀你。”
突然纵身飞跃而起,越过桌面,长剑连绵出手,一口气攻出四招。
这四招剑法,直把个杨三迫得连连向后退了五步。杨三一面挥剑接架,一面说道:
“你冒充张四而来,自然是张四已死,纵然不死,也受了重伤,如今赵大也已死去,邓二带伤而逃,只有我杨三,知晓全盘内情,你如不幸把我杀死,再无人告诉你个中的情形了,你也永远无法解救那些被剧毒所伤之人。”
容哥儿只觉他言之有理,不禁手中剑势一缓,道:“你准备放下屠刀?”
杨三架开容哥儿剑势,道:“在下能否改过向善,那看阁下能否说服我了。”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大是大非,一目了然,在下并无说服之能。”
杨三缓缓坐下,道:“咱们坐下慢慢的谈吧。”
容哥儿道:“时间已经不多,在下希望阁下不是故意拖延时间。”
杨三道:“这个阁下放心,这地方并非是由我杨三布成。”
容哥儿道:“阁下杀死了赵大,可是想使午时前那少林、武当降服之会,易期举行吗?”
杨三摇头笑道:“刚好相反,在下杀死赵天霄,才能使今午之会,如期举行。”
容哥儿道:“为什么?”
杨三道:“阁下的武功,在我们四公子中,也许当得高手二字,但如真和当今武林中高手相搏,只怕仍非其敌。”
容哥儿道:“那要看什么样的高手?”
杨三道:“像少林长老、护法主持之类的人物如何?”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此刻,在下并未和他们动手。”
杨三淡淡一笑,接道:“此刻此情,不知阁下作何打算?”
容哥儿缓缓说道:“杨兄如若有意合作,在下自然借重,如是想借机拖延时间,耍什么花招,那就不要怪在下剑下无情了。”
杨三摇摇头道:“别说阁下未必真能取得在下之命,就算你能杀了我,也无法对付那将来临的大变……该知我等每一个步骤,都经过严密的计划,阁下如是不解内情;妄图依一己之才,非把事情弄砸不可。”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这话是大有道理,不能掉以轻心。”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阁下知晓那步骤计划了?”
杨三道:“赵太原想把我遣走,使我远离此地,不知他们计划之密;可惜的是他们白费了一番心血,在下宁败在万上门的手中,也一直不离此地……”
容哥儿道:“他和邓二秘密磋商,你又如何知晓?”
杨三道:“在下易容扮作赵大近身的侍卫之一,经常探得机密。”
容哥儿道:“赵天霄的近身侍卫,都是他心腹之人,为何别人能够假扮?”
杨三道:“这就是药物之害,他们那位父皇,想借药毒之力,统治武林,已见其害,一个人被深入体内的药毒控制,体能、才能都逐渐消减、退化……”
容哥儿道:“阁下呢?”
杨三长叹一声,道:“在下么?也已觉出其害了。”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希望阁下的智力没有退化……”
杨三道:“此话用意何在?”
容哥儿道:“有一件事,阁下估计错了。”
杨三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就是那张四还活在世上,阁下如若觉得你死了之后,世间无人再知你们的隐秘,那是大错特错的事了。”
杨三摇摇头道:“就算那张四还活在世上,他也所知有限。”
容哥儿道:“你们四公子身份平等,阁下知晓的事,他也应该知道才是。”
杨三道:“话虽不错,但我们四人之间,才慧用心,却是大不相同。”
容哥儿道:“有何不同之处?”
杨三道:“第一件使阁下惊奇的是,在我们四人之中,只有赵大和在下逃过了毁容一关,这自然不是容易的事了……”
容哥儿接道:“阁下可否把面具脱下,让在下见识见识阁下的真面目相见。”
杨三摇手道:“不用急,如若咱们能够谈成,在下自然以真面目相见。”
容哥儿道:“我知道你是田文秀,是不是?”
杨三哈哈一笑,道:“我未脱下面具之前,阁下就一直无法肯定我的身份……”语声一顿,接道:“此时此刻,咱们似是不必为此辩论,我先说明,在我们四人之中,邓二、张四,都是碌碌之辈,困于药物,借其面容,沉涧于酒色之中,只有在下和赵大互用心机,有所图谋,所以,他想除我。”
容哥儿道:“阁下一样也想除他?”
杨三道:“不错。”
容哥儿道:“如若在下料断的不错,阁下一样想除去你们那位父皇。”
杨云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自保,一旦我们替他完成统霸江湖之后,我们即将毒发而死。”
容哥儿道:“好啦!大局已明,阁下可以说出你的条件和用心了。”
杨三道:“在下想先听听阁下的意思。”
容哥儿道:“你要听什么?”
杨三道:“在下想知晓阁下的用心何在?”
容哥儿道:“阁下之意是……”
杨三哈哈一笑,道:“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阁下的真正用心何在,希望能够坦然说出。”
容哥儿道:“杨兄之意,是误认在下也有所图了?”
杨三道:“阁下出生入死,难道当真毫无作用吗?”
容哥儿道:“杨兄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很多武林同道,无缘无故地卷入了这场杀劫之中,太过残忍,因此,在下只是想救那些无辜之人。”
杨三沉吟良久,默不作声。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怎么样?阁下还是不相信吗?”
杨三道:“唉!我很奇怪。”
容哥儿道:“奇怪什么?”
杨三道:“我只是想到阁下这胸襟太过博大,如若不是伪装,实是则人难信。”
容哥儿道:“阁下如何才能相信呢?”
杨三道:“无法证明。”
容哥儿道:“在下倒有一个可以证明的方法,但不知杨兄是否愿意?”
杨三道:“你说吧。”
容哥儿道:“我知道杨兄想以重位相许,使在下助杨兄完成统治江湖的心愿。”
杨三道:“不错,如是阁下愿意答允,在下愿和阁下共主大局。”
容哥儿道:“但杨兄看错了。”语声一顿,接道:“杨兄如若肯以解毒药物相赠,挽救了这次武林大劫,区区愿以解救天下大危的大功,奉赠杨兄。”
杨三双目眨动了一阵,道:“这话当真吗?”
容哥儿道:“如若在下说的有一句谎言,天诛地灭。”
杨三道:“唉!这么说来,阁下果是救世之心了。”
容哥儿道:“不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趁大劫未成,阁下还可以将功赎罪。”
杨三轻轻叹息一声,道:“解毒之药,在下倒有……”
容哥儿道:“那好极了。”
杨三道:“不过,那些解药,都是饮鸩止渴的药物,虽可解一时之危,但是身中之毒,却是愈来愈深。”
容哥儿道:“难道没有真正的解毒之药吗?”
杨三道:“也许有,但在下却不知何处能够取得。”
容哥儿道:“你们那一位父皇呢?”
杨三哈哈一笑,道:“也许在他那里。”
容哥儿望见东方已泛起鱼肚白色,心中暗道:“如今虽然找到了启开江湖大劫之钥,但时间太过迫促了,不知道是否能够赶上?”心中念转,突然一扬手中长剑,道:“杨兄,你们和少林、武当掌门人的约会是什么时间?”
杨三道:“中午之时。”
容哥儿道:“好!咱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成分出生死。”
杨三一怔,道:“又要动手?”
容哥儿道:“除非杨兄能够放下屠刀,和在下同心合力拦阻即将造成的大劫。”
杨三道:“听来,阁下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容哥儿突然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如若杨兄真有合作的诚意,咱们就应该共以真正的面目相见。”
杨三目光转动,打量了容哥儿两眼。
容哥儿道:“如果杨兄没有合作的诚意,在下只有先杀杨兄,以除大患。”
杨三道:“容兄似是很有把握,能够杀了在下,是吗?”
容哥儿道:“就适才杨兄动手的情形而论,在下自信剑上造诣,要超过杨兄。”
杨三道:“你又怎知我后无援手?”
容哥儿道:“如果在下死在杨兄的手中,那也只怪天意如此,这场武林大劫,无法逃避……”
杨三突然叹息一声道:“我们用尽了心机,费时数年,借重了无数武林高人的才慧,竟然在心愿将要实现之时,却为容兄破坏。”
容哥儿道:“你们这等手法,不但是一网打尽了当代武林精英,而且药毒所及,使武学就此衰弱,这是何等重大之事。大是大非之间,希望杨兄能够有所抉择。”
杨三道:“但不知咱们两人之力,能否一举扭转乾坤?”
容哥儿道:“咱们尽其全力就是,是成是败,那也不用顾及了。”
杨三缓缓取下人皮面具,道:“容兄猜的不错,区区正是田文秀。”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那位邓二呢?可是赵天霄的结义兄弟,章宝元?”
田文秀摇摇头,道:“不是,章宝元和石一山,都不知此事。”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田兄和在下初会之时,已经身为四公子之一了?”
田文秀缓缓说道:“不错,那时,兄弟已经为父皇效命三年之久。”
语音一顿,接通:“不瞒容兄,兄弟只怕难以再活过三日。”
容哥儿奇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因为我背叛了父皇。”
容哥儿奇道:“你们是他最亲近之人,难道还会在你们身上,暗下奇毒不成?”
田文秀道:“他不但在我们身上下毒,而且是最为凶残之毒,毒性一旦发作,立刻死亡。”
容哥儿道:“这些事,你们都已经知晓了吗?”
田文秀道:“在下早已知晓,赵大恐怕他已心中明白,邓二、张四,是否心中明白,在下就不知道了。”
容哥儿道:“田兄之毒,何时发作?”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大概在明日之后,我们就可能完成他霸统江湖的心愿。”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田兄既知本身中毒,不知何以还要替他效命呢?”
田文秀苦笑一下,道:“如若我能够早知其事,自然不会再为他效命;如是他待我情意真实,容兄也无法轻易地说服我了。”语声一顿,道:“这些事,咱们留待日后再说如何?容兄有何善策,可以早些说出了。”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瞒田兄说,兄弟实无良策。”
田文秀点点头,道:“这个,兄弟早已想到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田兄可有什么高见吗?”
田文秀道:“如是容兄胸无良策,那只好听兄弟的意见了!”
容哥儿道:“田兄有什么高见?”
田文秀望了赵大一眼,道:“如若咱们再有一个人,能够假扮成赵大,那就好些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万一无人,那就请容兄扮成赵大。”
容哥儿道:“他们四公子,咱们只有两个人,如何能应付呢?”
田文秀道:“如若咱们只有两个人,容兄就要扮作赵大,在我们四人之中,虽是各有专司,但赵大和兄弟管事较多,在众多属下之前,也较有声望。”
容哥儿道:“在下明白了,不过邓二逃离此地,传出消息,只怕要影响大局。
田文秀道:“他逃不了,这茅舍十丈之外,我已埋伏下了人手,就算不能生擒于他,亦可置他死地。”随手又戴上了面具。
容哥儿换过了赵大面具,道:“看来,田兄似是已经早有准备了?”
田文秀道:“不错,在下准备在这次会商后,离开此地时,招呼埋伏,一举生擒制服赵大、邓二,却不料那赵天霄棋高一着,竟然想把我搏杀于茅舍之中。唉!这一着在下倒未想到,如非容兄假扮张四而来,只怕兄弟早已经伤在赵天霄的手中了!”
容哥儿道:“你们兄弟之间,彼此猜忌用诈之外,还要施毒控制,全无情义可言。”
田文秀苦笑一笑,接道:“个中详情奇幻诡异,一言难尽,待过了这一段危险时刻,兄弟再详细他说给你听,此刻,咱们已然面临最后的一战,不但关系着武林大局,而且也是我父皇子弟之间,各逞心机的决斗……”
望了赵天霄一眼,接道:“早些在下为容兄说动,那就不该很快杀他了。”
田文秀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室外行去。容哥儿紧随他身旁,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咱们要问他的计划,然后再杀他不迟。”
容哥儿心中感慨万千,暗道:“他们两家,本是世交,但权欲所在,使得彼此间不择手段暗斗。”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田文秀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你们那位父皇,究竟是何许人物?”田文秀沉吟不语。
容哥儿不闻田文秀答话,当下接道:“田兄既有弃暗投明之心,阻拦住这一次江湖之劫,应该不再顾忌说明他的身份了。”
田文秀道:“他很神秘,对自己保护得更无微不至,也不肯信任何一个人,我们每次和他相见时,都暂时失去武功,任他宰割,无能反抗,不过……”
容哥儿道:“不过什么?”
田文秀道:“百密总是难免一疏,在兄弟小心观察之下,发觉了那自称父皇之人,似是一个女人。”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既是女人,又怎能自称父皇呢?”
田文秀缓缓说道:“这就是叫人难测高深之处了,当下武林之中,谁也想不到他是女人,对吗?”谈话之间,已到了湖畔。
这时,东方已白,晨雾笼罩着浩瀚的烟波。田文秀停下脚步,仰脸一声长啸。
啸声未落,暗影中,突然有数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奔了过来。
容哥儿已戴上赵大的面具,紧傍田文秀身侧而立。
原来,他心中对那田文秀仍然有着怀疑,暗作准备,如是田文秀招来属下之后,突然变脸,自己也好出手对付他,擒贼擒王,一举制服田文秀。
晨雾中,几条人影,奔到了两人的身前。
容哥儿转眼看去,只见八个黑衣大汉,分由不同的方位行近。
距两人还有五尺左右时,八个大汉一齐停了下来,欠身对两人一礼。
田文秀低声说道:“二公子呢?”
正北一个大汉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二公子不肯束手就缚,已死于乱刀之下。”
田文秀点点头,道:“好,你们撤回舟上候命。”八个大汉齐齐应声退回。
容哥儿望着八人远去的背影,道:“这些人都是田兄的心腹吗?”
田文秀摇摇头道:“谈不上,只不过,我控制着他们的生死,他们在听命和死亡之中,选择了一种。”
容哥儿道:“选择了听你之命?”
田文秀举手连击三掌,道:“如是容兄有此遭遇,不知要作何选择。”
容哥儿道:“这个么……”
田文秀哈哈一笑,接道:“很难说,是吗?”
容哥儿正待答话,突闻木橹破水之声,一艘快舟驰近湖畔。
田文秀道:“咱们船上谈吧。”
容哥儿道:“田兄意欲何往?”
田文秀道:“我已答应助你消饵这次江湖大劫,首要之务,是拦阻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不要他们降服。”谈话间,人已跳上快舟,容哥儿紧随田文秀飞登快舟。
这快舟并不很大,但却构造得十分别致,整个快舟,除了后梢一处摇橹的地位,全为船舱所占。田文秀推开舱门行入舱中挥手道:“开船。”然后对容哥儿招招手,道:
“请入舱中坐吧。”
容哥儿紧随田文秀行入舱中,由田文秀回首掩上舱门。
快舟陡然起行,隐闻破浪之声。舱中一片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容哥儿暗中提气戒备,手握剑把,生恐那田文秀暗施算计。
但闻田文秀低声说道:“容兄,请见识见识兄弟这豪华生活。
话声中晃燃了一只火折子,燃起了四支白纱作罩的红烛,舱中登时一片通明。
辉煌的烛光下,呈现了一幅活色生香的奇景。原来,这船舱中,铺着厚厚的白毯,八个半祼玉体的少女,分卧舱中。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药毒、女色,使英雄壮志消沉。”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利用各种形势、景物,造成那些武林高手的奇遇,他们自觉艳福不浅,其实,却是大祸临头,在一宵风流中,已然被下了奇毒,那些人既吝惜盛名得来不易,又贪恋那美色之可爱,愈陷愈深,只有听命我们一途了。”
容哥儿道:“武林中不乏才慧绝世的高人,难道也无法逃过你们的美人关吗?”
田文秀道:“自然是有,但他们却难防自己人的暗算,假如说徒弟暗算师父,大约是很难防备吧。”
容哥儿似是突然发觉了一件奇事,不禁喧了一声,道:“这些半祼美女,是死的还是活的?”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容兄摸摸看吧“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用了,就兄弟察看而言,她们都是活的。”
田文秀道:“不错,一个也未死。”
容哥儿道:“为什么她们一个个静卧不动,有如死去一般。”
田文秀道:“因为我点了她们的|茓道。”身子移动,右手连挥,连续拍出八掌。
八个半祼美女,突然站起身子。
只见八人缓缓站起身子之后,望了容哥儿和田文秀一眼,立时分别行动。
两个半祼美女,先搬来两张木椅,给两人坐下,紧接着有两人捧着美酒而至。
田文秀取过酒杯,道:“容兄,干一杯如何?”
容哥儿生恐酒中有毒,不敢饮用,摇摇头,道:“此时此情,兄弟哪里还有饮酒之心。”
田文秀也不勉强,自行一饮而尽,笑道:“兄弟这生活如何?”
容哥儿道:“穷极酒色之乐;消尽英雄壮志。”摇摇头,叹一口气。
田文秀神色肃然他说道:“容兄,小弟有一事相求,希望容兄能够答允。”
容哥儿道:“田兄但请吩咐,小弟无不依从。”
田文秀道:“小弟陷身此中,家父并不知情,唯一知晓之人,就是那赵天霄了,如今赵天霄已经死去……”
容哥儿道:“在下知道了,田兄之意,是不让兄弟说出此讯。”
田文秀道:“是的,如是兄弟不幸战死,还望容兄能替兄弟遮掩。”
容哥儿道:“遮掩什么?”
田文秀道:“不要让他们取下我的面罩……”
容哥儿道:“好!如是我死在你后,一定照办。”
田文秀道:“早些收起我的尸体,最好能把我斩得面目全非,使人无法辨认。”
容哥儿道:“我会掩埋起田兄尸体……”
田文秀哈哈一笑,道:“不论容兄如何处理兄弟的尸体都好,兄弟只求不要别人认出就成。”
容哥儿道:“看样子,田兄已准备以身相殉了。”
田文秀道:“兄弟是死定了,纵然不战死,也将毒发而亡。”
谈话之间,快舟突然停了下来。
田文秀霍然站起身子,互击了两掌,道:“你们都过来。”
八个半祼美女,闻声而来,围集于田文秀的身侧。
田文秀神色严肃,道:“我这次下船,就不再来了。”
八个美女怔了怔,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田文秀道:“我想你们也该死了。”
容哥儿奇道:“你要杀死她们?”
田文秀点点头,道:“是的,留着她们,兄弟这身份之密恐怕保不住了。”
突然举手挥出,一个半祼美女应声倒下。
容哥儿看他一掌击中那半祼美女的死|茓,哼也未哼一声,就倒在地上,心中大是不忍,蹲下身去,手一探那女子鼻息,早已气绝而逝。
就这一瞬工夫,那田文秀已然连毙六人,奇怪的是,那些半祼美女,对死并不畏惧,瞪着一对大眼睛望着田文秀,却是不肯逃避。
容哥儿沉声说道:“田兄,够了,留下两条命吧。”
但田文秀双掌齐出,余下的两个半祼美女,也应手而倒。
容哥儿摇摇头,道:“田兄,你不觉太过残忍吗?”
田文秀道:“在容兄眼中,自然有些残忍了,不过……”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不过,在你田兄中,这却算不得一回事,是吗?”
田文秀道:“这些人,都已经服过一种药物,放她们离开,她们也无法活过七日,那时她们无药服用,内腑毒发,所受的痛苦,就非人能忍了。”
容哥儿道:“你没有解毒药物吗?”
田文秀道:“根除她们身受毒的药物,除我们父皇之外,天下恐再无第二人知了。”
语声顿乍一顿,道:“连我们四个人,都一般地受奇毒所困,何况他人?”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那是说,你们四公子,也随时可能毒发而死?”
田文秀道:“如若我推想不错,武林大局统一之后,那父皇要选一批新人、为他效劳,我们四公子,以及那些为他效命之人,都将毒发而死。”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那岂不要死上千名以上之人了?”
田文秀道:“不错啊!”
容哥儿摇摇头,道:“唉!果然是千古以来,武林中从未有过的大劫,一举间,使天下武林同道,死亡逾半。”
田文秀长吁一口气,道:“你算的太少了,各大门派中身受毒伤的人,再加上我们四公子手下统率的武林人物,如是一齐死去,天下的武林同道,能够余下三成,已算不错了。”
容哥儿道:“在下想不通,他一举杀死这么多武林人物,就算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那还有何味道?”
田文秀道:“兄弟也觉得奇怪……”语声一顿,道:“根本的解决之法,是逼出我们那位父皇,迫他交出解药,再不济,也要把他杀死或生擒,以除祸根……
第四十八回称雄天下竟英雌
三阳道长望了慈云大师一眼,道:“道兄,咱们杀来杀去都是自相残杀,那真正的敌人,却隐身在幕后,不肯现身,咱们早该想到此事……”
田文秀道:“不错,以你们少林、武当两派在江湖声誉之隆,人手之众,如若稍有准备,本不难阻止此事,但你们却故步自封,不肯留心天下大事。”
慈云大师道:“老袖有一桩事,想不明白,请教阁下?”
田文秀道:“什么事?”
慈云大师道:“我少林寺,一向规戒森严,就算用毒高手,也不易在少林寺中施展手脚,不知你们如何毒倒了我寺中大部高僧。”长长叹息一声,道:“目下我寺中僧侣,除了极少人之外,大都为毒药所伤了。”
田文秀道:“在下虽然奉命对付你们少林派,但却对我们那位父皇手段,知晓无多,以少林寺守护之严,如若不是寺中本人,绝难在寺中施放奇毒,只要你留心想想,也许能找出可疑线索。”
慈云大师沉吟了一阵,道:“老袖想不出,本寺清规森严,层层监督,除了几位长老,行动稍有自由之外,任何人有何举动,都无法逃过监视。”
田文秀道:“若我们来找,也一样要一个身份较高行动自由之人,施放毒物。”
慈云大师叹息道:“但他们都是长老身份,对我寺中立过大功之人……”
田文秀接:“如若许他以重酬、高位?”
这位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高僧,仍似有些不解,说道:“位居长老,已算高位,还要如何呢?”
田文秀道:“如若要他接你的掌门方丈之位,算不算高位呢广慈云大师一怔,道:“不错,一寺中可有十位二十位长老,但只有一位方丈。”
田文秀道:“如今说亦无益,眼下最为要紧的一桩,是借大师的声望,号召弟子,重行反击。”
慈云大师接口道:“解救大厄,最具体的一件事,就是设法取得解药……”
田文秀道:“这个在下也知道,但就目前在下所知而言,解药是否存在,大成疑问。”
三阳道长接口道:“医道之理,能够毒人,必有解药,至少它有配方……”
夏淇接道:“不错,如是他误服了毒药之后,又如何解救呢?”
容哥儿道:“总结一句,如若能够取得解药,天下大厄,片刻可解。”
夏琅冷冷说道:“这个谁都知道,但问题是那解毒之药在何处?”
三阳道长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是一个死结,可惜是咱们知晓的太晚了,没有时间去仔细分析、推索……”语声一顿,接道:“但贫道的想法,天生万恶,必有克制之法,只要能够造成毒药,就必能制出解药。”
田文秀突然把目光转到水盈盈的脸上,一直瞪着眼睛瞧看。
水盈盈被他看得大为不安,说道:“你瞧着我干什么?”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看到姑娘,想到一件事情。”
但闻水盈盈说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在下先问姑娘一事,还望姑娘据实回答。”
水盈盈道:“你问吧?”
田文秀道:“你见过我们那位父皇吗?”
水盈盈目光中,突然泛现出一种羞意。缓缓垂下头去,低声应道:“见过。”
田文秀道:“在下也听过我们那位父皇谈过,他说姑娘之美,可谓人间绝色。”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但已被毁容了啊,还有什么绝色可言!”
田文秀道:“如若他早见姑娘之美,也许不会毁你之容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在何时何地,和我们那位父皇相见?”
水盈盈道:“在一个风雨之夜,张四不在,他遣人找我,到一座美丽的巨舟之上……”田文秀说:“他说什么?”
水盈盈道:“他问我,若要我去服侍一个天下最丑的男人,不知我是否愿意。”
田文秀道:“姑娘怎么说?”
水盈盈道:“我说贱妾已委身四公子,此生此身,已为他所有,虽然我恨他,但我不能再侍另一个男人。”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我们那位父皇,有何反应?”
水盈盈道:“他问我愿不愿恢复过去的真正美丽。这句话如柞撞心,我没有思索就答应愿意。”
田文秀道:“以后呢?”
水盈盈道:“他要我仔细地想想,如若我愿长伴一个既丑陋又终年缠于病榻的男人,他可以设法恢复我美丽之容。”
容哥儿只觉脑际灵光连闪,失声叫道:“要你伴一个长年卧病的丑陋男人?”
水盈盈道:“是的,但我想想,没有答应他。”
田文秀道:“姑娘聪慧绝世,又和张四谈不上夫妻情意,何不将计就计呢?”
水盈盈道:“因为,他还有一个条件,使我无法答允。”
田文秀道:“什么条件?”
水盈盈道:“他要废去我武功,永远陪伴那人,我已失去了美丽,不能再失去武功。”
夏淇暴躁地叫道:“在下毒性即将发作,你们既知那位父皇是罪魁祸首,咱们设法找他才是,为什么却谈起了这些儿女情事来?”
田文秀冷冷说道:“剥蚕必得抽丝,挖树要设法找根,枝枝叶叶虽无补大局,咱们此刻所谈,正是在觅根究源。”
夏淇道:“在下听不出你们谈的事,与大局有何补益?”
田文秀道:“简单得很,咱们想找出那位自称父皇人物的真正身份……”
慈云大师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丸,低声对夏琅说道:“这是少林寺去毒神丹,虽然不能除你身上之毒,但却可延迟毒性发作,施主先请服用。”
夏淇望了慈云一眼,接过丹丸服下。
三阳道长Сhā口接道:“女施主拒绝那位父皇之求,那人有何反应?”
水盈盈道:“他冷笑一声,就遣人送我回来。”
田文秀道:“那时,他正在用人之际,不便对你下手,开罪了张四,影响大局。”
容哥儿道:“如若姑娘说的字字真实,从口气不难听出,欲使姑娘终生常伴之人,并非是那位自称父皇的本人。”
夏玫道:“不是本人是谁呢?他经过易容,自然你们瞧不出他的丑陋了。”
容哥儿道:“至少他不是终年卧榻……”语声一顿,接道:“那人必然是他最关心、最亲近人,只有父母之心,才肯如此。”
田文秀一皱眉头,接道:“容兄之意,可是说我们那位父皇还有一个儿子?”
容哥儿微微一怔,道:“这个,在下只不过是这么想罢了。”
慈云大师道:“虎毒不食子,只有天下父母心,才肯为子女思虑得这般周全。”
田文秀道:“在下和容兄讲过一件事,容兄还记得吗?”
容哥儿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在下怀疑那位父皇,不是一位男人。”
夏淇道:“他如是女人,为什么要自称父皇呢?”
田文秀道:“这样才使人有些混淆不清。”
夏淇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三阳道长突然站起身子,道:“坐而言,不能起而行;对大局有何补益?”
慈云大师道:“我少林派中,还有几位长老,未曾中毒,他们原想追随老袖来此,但老袖却想为我少林寺留下一点元气,劝他们遁迹深山,苦练武功,日后待机而起,但如情势有变,老袖等还有几个可用之人。”
田文秀:“那很好。”
目光转注到三阳道长的脸上接道:“道长,贵门中还有什么可用之人?”
三阳道长道:“我武当门下,还有三个弟子,未曾中毒。”
田文秀道:“那三人武功如何,现在何处?”
三阳道长道:“武功十分高强,都已得武当剑术真传。”
望了望慈云大师一眼,道:“贫道也和道兄一般,想为我武当门中,留下一点实力,因此,指命他们遁迹深山,保命求全。”
田文秀道:“贵门中余下的几个高手,恐怕是我们唯一可用之人,必须设法把他们找到才成,唉!如是他们已经遵从两位掌门之命,遁迹而去,咱们就要凭仗眼下几人之力,对付强敌。”
慈云大师道:“我少林门下,并未去远,老袖可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他们。”
三阳道长望望天色,道:“我武当派中人,要日落时分才会离开,此刻时光还早。”
田文秀道:“那很好,请两位掌门人快召请他们来此。”
慈云大师缓缓说道:“不用找他们来此地了,诸位约一个会面之地,老袖等直接带他们在约定之地相会。”
田文秀道:“此事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也许和整个苍生有关,希望大师言而有信。”
慈云大师道:“少林派中戒律有戒狂一条,老袖既然答应了,岂有失信之理?”
田文秀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目光转到三阳道长道:“道长之意呢?准备如何?”
三阳道长道:“贫道和慈云道兄一般行动,咱们约好一处地方,准时会面。”
田文秀道:“今晚初更时分,咱们在五龙庙大殿之中会齐。”
慈云大师摇摇头道:“不成!”
田文秀道:“为什么?”
慈云大师道:“我等来此之时,畅行无阻,但离此之时只怕无此可能了。”
田文秀回顾了夏琅一眼,道:“夏兄,可否送他们安全离此地?”
夏淇长叹一声,道:“在下解毒之药,已经服完,今朝就要毒发,只怕无能再支持下去了。”
水盈盈道:“我有解药。”
夏淇道:“那很好,快些拿来。”
水盈盈探手从怀中摸出一瓶药物,道:“这药物不治你毒伤,且只有使它逐渐加重,效用只能解一时之危。”
夏淇道:“这一瓶解药,可使我四将军多活上数日时光,如是在这数日之中,还找不到解药,那只有认命。”伸手接过解药,打开瓶塞,当先吞下一粒。倒卧在地上的张超,突然接口说道:“夏兄,给我一粒。”
夏淇道:“你身上受伤未愈,这药只解毒,不能疗伤。”
张超道:“我知道,兄弟已觉得腹内奇毒似要发作。”
夏淇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解药,放入张超口中,道:“好,你快吞下去。”
张超吞下解药,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希望我伤势早好,能够会会那下毒之人。”
夏淇服下解药之后,精神大振,望了慈云大师和三阳道长一眼,道:“大师,道长,咱们走吧。”
慈云大师道:“希望能够按时赶到。”
随夏淇、张超进来之人,这时分成两路,四个随夏淇而去,四个留下保护张超。
田文秀望了张超一眼道:“阁下的伤势如何?”
张超抬头打量了田文秀一眼,缓缓说道:“还未完全复元。”
田文秀道:“如是此刻,有人要杀你,你是否还有抗拒之能力?”
张超道:“有!如是在下拼死还击,或可和那杀在下之人同归于尽。”
田文秀道:“那很好,阁下既然还有还击之力那就请留在此地。”
张超道:“留此作甚?”
田文秀道:“你有四位属下,可供调遣,渡过这生死桥的少林、武当两派弟子,人数甚众,阁下遣人去找几件架裟、道袍,不算难事,你就从四个属下中,选一人扮作少林掌门,阁下着道装扮作三阳道长,余下之人,请他们埋伏石后,但不要相距太远,以便听你招呼之后,出手助你。”
张超道:“阁下之意,是……”
田文秀道:“为你借着代筹,因你伤不轻,不适行动,易容疗伤,借以掩护,阁下几时觉得伤势好转,就可以离开此地了。”张超道:“目下这君山之中,十分复杂,各门派的人物都有,在下留此,只怕要引起误会。”
田文秀道:“这里情势虽然复杂,但阁下别忘了,他们都在药毒控制之下,大都是听凭宰割而来,阁下留此,借机养伤,如你自觉伤势已好,自然可以离去了。”也不待张超答复,目光一掠容哥儿和水盈盈道:“咱们走吧。”转身向前行去。
容哥儿、水盈盈,随在田文秀身后,一口气转过了两山弯。
容哥儿停下脚步,道:“田兄。”
田文秀重重咳了一声,道:“兄弟姓杨。”
容哥儿知他不愿水盈盈了解他真正身份,转口说道:“杨兄把那张超留在那里,可有特别的用意吗?”
田文秀道:“没有……”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后时光,有什么变化,咱们都无法了解,但我想那位父皇和赵大邓二之间,必有一种特定的联络之法,咱们杀了赵大、邓二,却忘记逼问他们联络的办法了。”
容哥儿道:“这和张超留在那里假充少林掌门和三阳道长,有何关连吗?”
田文秀道:“自然有关了。”仰脸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赵大、邓二都已死去,自然再无人知晓那联络之法了,如若那父皇遣派有人,久久不见联络,自然会找上门去,那时,有他们两人假扮作慈云和三阳道长,或可掩人耳目一时…”
水盈盈接道:“他们难道不会被人发觉吗?”
田文秀道:“自然会,但那正是咱们期待之局。”
容哥儿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因为,他发觉之后,必然警觉有变,但赵大和邓二已经死去,无法寻找他们,自是最先寻到张四……”
容哥儿急急接道:“不错,他们要先找张四,那时,不用咱们费心,自然可以见到那位父皇了。”
田文秀摇摇头,道:“不一定能够见到那父皇,但至少可以知晓他在何处。”
目光转注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容兄,这要看你的胆气了。”
容哥儿道:“要在下假冒张四?”
田文秀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好,为了挽救武林大劫,赴汤蹈火,在下万死不辞。”
田文秀道:“容兄有此豪气,兄弟是深信不疑,不过,必得详密的计划才成,咱们此番之计,是只许成功,不可失败。”
容哥儿道:“杨兄有何高见?”
田文秀道:“我们那位父皇,狡猾无比,而且以他自恃之尊,虽然惊悉大变,也不至亲临小舟找你,但除了我们四公子外,他别无心腹,料想他必会派人找你。”
容哥儿点点头道:“大概是如此了。”
田文秀道:“你如随那人同去,自然可以见到父皇,不过,在他惊变之后,必然有着很妥善的准备,你必须有着抗拒他们的信心,不过,在下所说的信心,并非指武功而言,而是说一个人的心机,能够随机应变。”
容哥儿道:“多谢指教,兄弟记下了。”
田文秀目光转到水盈盈的脸上,道:“如若容兄冒充张四之名,唯一能随他身侧,帮助他的,只有姑娘了。”
水盈盈点点头,道:“好吧!我跟他同去。”
田文秀道:“那是最好不过,容兄本来还将为人所疑,但如有姑娘同行,就不至于启人疑窦了。”
水盈盈道:“阁下呢?你分配了我们的工作,你自己做什么?”
田文秀道:“我么?去会合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然后再设法去接应你们。”
水盈盈道:“接应我们?”
田文秀道:“不错,两人去时,请一路留下暗号,在下如若能够说服两派人物,将一路追踪两位,找寻那父皇存身之处。”
容哥儿道:“好吧!不过,要是事出意外,那父皇并未派人找我们呢?”
田文秀道:“那么,各位就留舟上,在下和两派人物见面后,有了结果,就设法找你们。”
容哥儿道:“如若三更之后,还无消息,也不见杨兄来找,我就离开小舟了。”
田文秀道:“好!那时,两位赶往咱们定下约会之处,看看兄弟是否还活着……”
语声一顿,道:“两位去吧。”
容哥儿、水盈盈相互望了一眼,齐声说道:“杨兄保重。”
田文秀道:“两位珍重。”转身而去,三人分开行动,容哥儿和水盈盈匆匆赶回舟上。
水盈盈细看过临去前留下的暗记,并未破坏,长吁一口气,道:“还好,此时为止,还无人来过。”
容哥儿低声说道:“令姊呢?”
水盈盈摇头道:“这几个时辰中,一直在惊风骇浪中挣扎,哪有工夫寻她?”
容哥儿道:“还有邓老前辈,不知他们是否找出了一些眉目了。”
水盈盈带着容哥儿行入舟中,道:“不能有一点马虎。”
容哥儿道:“多谢二姑娘了。”水盈盈道:“也许,见到那父皇之时,难免有了一番搏斗,容兄如肯信得过我,请藉此时光,坐息一阵。容哥儿微微一笑,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一个冷森的声音,传入舱中,道:“四公子在吗?”容哥儿一跃而去,举步向舱外行去。
水盈盈低声说道:“容兄止步,由贱妾对付他们。”
容哥儿暗道:“自己口音既生,又不知他们习惯用语,万一应对失措,露出马脚,反而大为不美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好!二姑娘去招呼他们吧。”
水盈盈起身行到门口处,道:“什么人?”
那冷森的声音接道:“是四夫人吗?在下飞龙使者,四公子在舟中吗?”
水盈盈道:“正在坐息,使者有何吩咐?”
飞龙使者道:“父皇传下了金牌令谕,要公子立时赶往参见。”
水盈盈道:“可要贱妾同行?”
飞龙使者道:“夫人最好是一同前往。”
水盈盈道:“使者可要登舟小息?”
飞龙使者道:“急命在身,还望两位早些登程。”
水盈盈道:“使者稍候,我们立刻下舟。”
缓步行人船中,低声说道:“看来那田文秀的推断不错,那飞龙使者,为人十分机警如非必要,少和他搭讪,一切由贱妾应付,唉!为了拯救武林,贱妾只好不择手段了。”
容哥儿暗道:“不知她如何对付那飞龙使者。”
水盈盈取出了四柄匕首,分给容哥儿两支,道:“藏入怀中,咱们调见父皇时不能身带兵刃。”
水盈盈对飞龙使者道:“可知父皇召见我们有何要事?”
飞龙使者道:“在下看不出来……”
停了片刻,接道:“似乎微有怒意,两位小心一些最好。”水盈盈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小舟上立时沉寂下来。
容哥儿倚在小舟一角,望着天上闪闪的繁星,心中暗忖道:“算时刻,那田文秀此刻应该已和武当、少林两派掌门会面,如若他们按照计划行事,此刻也应该设法寻找我等。”小舟如箭,飞弛约半个时辰,突然一转头,靠岸而停。
飞龙使者当先一跃上岸,道:“到了,两位下船吧。”
容哥儿暗道:“原来那父皇也就在这君山附近。”心中念转,人却随在水盈盈身后,跃登上岸。
飞龙使者指着数丈外一座竹篱环绕的茅舍道:“那就是父皇的暂时落脚之处,两位自己去吧。”
水盈盈道:“使者不去吗?”
飞龙使者道:“父皇交代,要两位自行晋见。”
水盈盈轻轻咳了一声,抢在容哥儿前面行去。
容哥儿暗暗提聚真气戒备,行到竹篱之前,只见篱门紧闭,不见一点灯光透出。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分明是一座农舍,那父皇怎会任此。”
只听水盈盈道:“儿媳水盈盈携夫君求见父皇。”
室中火光一闪,传出一个冷肃的声音,道:“自己进来。”
水盈盈推开篱门,取下身上佩剑,示意容哥儿取下身上兵刃,放在竹篱门口处,缓步向前行去。
这篱门距正厅大约还有两丈多远的距离,地上落叶积上,似是久已无人打扫。
两人行到正厅门口处,两扇厅门突然大开,厅中高燃着两支火烛,照得一片通明。
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大厅正中,一张太师椅上,端坐着淡黄长衫,花白长髯垂胸的老者,两个青衣童子。分列那老者椅子后两侧,一个抱剑,一个抱着一面杏黄旗。
他曾听田文秀说过,在那父皇身前,燃着一种毒烟,使人闻得那毒烟之后,立时晕迷了过去。是以,他未入厅前,已然留心瞧着那毒烟放置之处。
奇怪的是,大厅中并未点燃毒烟。
水盈盈抢前两步,拜伏于地,道:“见过父皇。”
容哥儿也跟着拜了下去,心中暗道:“那田文秀说他是女人,不知是何处瞧出的破绽?除了仔细听他的声音之外,最为简易之法,就是瞧他颈间,是否有喉头了。”
只听黄衣老者冷冷地说道:“张四公子……”
容哥儿应道:“不敢,父皇有何吩咐?”
黄衣老者道:“你们办的事情如何了?”
容哥儿道:“赵大、邓二,主持大局,内情如何,臣儿知晓不多。”
黄衣老者冷笑一声,道:“他们人呢?”
容哥儿摇摇头道:“臣儿不知。”
原来,见到父皇如何自称,那水盈盈早已告诉了容哥儿,他才能从容应付。
黄衣老者冷笑一声,道:“他们的胆子很大,竟敢不把行踪告诉老夫……”
语声一顿,接道:“就算他们敢背叛于我,量他们也难活过明日午时。”
容哥儿人虽拜伏于地,目光却四下转动,心中暗道:“看来,这厅中纵有埋伏,人手也不会大多,往日见他,必须先为毒烟迷倒,此刻,他大约也觉到局势不妙,召我等来此,连毒烟也免除了,时机难再,今日绝不能放过他。”
心念转动,人却突然一挺而起。
那黄衣老者似是大感意外地怔了一怔,道:“张四,谁叫你起来了?”
容哥儿双目炯炯盯注在他脸上瞧看了一阵,希望能瞧出他是男是女。
但是那黄衣老者衣领甚高,无法瞧出个所以然来。当下冷笑一声,道:“臣儿呢?
也活不过明日午时了。”
黄衣老者道:“只要你能从老夫之言,自然可渡过明日之劫。”
语声一顿,道:“给他解药。”
那抱旗童子应了一声,探手从怀中摸出玉瓶,倒出一粒红色丹丸,递了过来。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解药也可救田文秀、水盈盈的性命。”右手突然伸出,一把扣住那抱旗童子的脉|茓,向回一带,顺势把一瓶解药,尽都抢到手中,迅速地纳入怀中。
那捧剑童子右腕一始,长剑出鞘,右手一振,长剑剑花连闪,刺向容哥儿。
容哥儿身子一例,避过一剑,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捧剑童子剑势横削容哥儿的右腿。
但见寒光一闪,砰的一声,挡开了容哥儿的剑势。
原来,水盈盈抽出了怀中藏的匕首,挡开了那青衣童子一剑。
但闻那黄衣老人冷冷喝道:“住手。”那青衣童子仗剑而退,仍然站回原位。
黄衣老人目光一掠容哥儿和水盈盈,接道:“看来你们是早已准备好了?”
容哥儿冷笑,道:“阁下用毒,使天下英雄大都为你控制,但仍然有少数人脱出你毒物控制,而且他们即将赶来此地,阁下一生用毒,今日是恶贯满盈之日。”
那黄衣老人神情肃然,双目盯注在容哥儿的脸上,看了一阵,目光又转到水盈盈的脸上,道:“你也要背叛我吗?”
水盈盈道:“儿媳怎敢?”
黄衣老人接通:“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你重依父皇之下,我不但可以原谅你此次错误,而且还可以使你恢复容貌。”
水盈盈道:“当真吗?”
黄衣老人道:“父皇许下的诺言,几时不算了?”
用这招是击中水盈盈要害的一招,使得水盈盈动摇起来,女人,尤其是一个以美貌自负的女人,容貌受损,在她心中的重要,有时超越生死。
容哥儿暗暗一皱眉头,忖道:“看来她已被这位父皇说得动心了。”
心中念转口中冷冷接道:“二姑娘,别忘了他是最善用诈的人,你已经吃过了很多亏,难道还要吃一次亏吗?”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我要你立刻偿试到叛乱的痛苦。”
右手一探,取过杏黄旗,缓步向容哥儿逼了过去。
水盈盈急急说道:“当心那旗中有毒。”
黄衣老人怒道:“死丫头,死有余辜。”杏黄旗一展攻向了水盈盈。
容哥儿侧身而上,手中巴首,攻向那黄衣老人的侧背。
水盈盈眼看黄旗攻来,纵身一跃,避开了七八尺。显然,她对那黄旗畏惧甚大。
那黄衣老人借攻向水盈盈旗势,突然一个转身,顺势避开了容哥儿的一击。
那黄衣老人一击未中,旗势回转,点向容哥儿。
容哥儿心中暗道:“水盈盈对这黄旗,避之唯恐不及,只怕其间有鬼,想个法子试它一试。”心中念转,右手匕首一扬,疾向那黄旗之上挡去。
但闻水盈盈尖声叫道:“不能封架。”
其实容哥儿早已闭佐了呼吸,施用匕首封挡,也不过一个虚招,匕首举起的同时,人也同时用出铁板桥工夫,全身向后仰卧下去。
果然,只见那黄衣老人右手一抖,杏黄旗中陡然问喷射出一股毒水。
容哥儿疾快地两个翻转,避开了毒水。
黄衣老人突然停下手,道:“你不是张四?”
容哥儿道:“不是。”
黄衣老人道:“张四呢?”
容哥儿道:“死了。”
黄衣老人道:“你杀了他?”
容哥儿道:“可以这么说,在下可以奉告的是,除了张四之外,连同那赵大、邓二,都已经死去,目下,只余你一个人。”
黄衣老人道:“你是什么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时此地,就算揭露了真正的身份,那也不要紧了。”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在下么?也不是杨三。”
黄衣老人道:“我知道你不是,我要知晓你真正的身份。”
容哥儿心中有准备,伸手抹去脸上易容的药物,道:“区区姓容。”口中答话两道眼神却盯注那黄衣老人身上瞧着,希望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那黄衣老人脸上神色微变,由中神光盯注在容哥儿身上,瞧了一阵,道:
“是你?”
容哥儿道:“是我,你认识我?”
黄衣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来此作甚?”
容哥儿道:“挽救天下武林同道千百人的性命。”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你没有这个能耐,带着她走吧!找一个深山大泽,人迹罕至的地方,过几年安适生活,美女相伴,终老林泉,当该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这时,容哥儿的心中,已然想到对方的身份,亦不禁长叹一声,道:“那样多武林健者,都为你药物所毒,使他们的才慧和武功,都在不知不觉中消失,这比杀他们更惨酷百倍千倍,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呢?”
黄衣老人脸色一变,冷冷说道:“老夫好言相劝,你竟是如此不知进退,那是逼我杀你了。”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少林、武林两派中未为你毒药所伤的高手,即将赶来此地,邓玉龙老前辈……”
黄衣老人接道:“你说什么?”
容哥儿道:“我说邓玉龙……”
黄衣老人接道:“他还活在世上?”
容哥儿道:“不错,他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而且,很可能找来此地。”
黄衣老人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吧!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水盈盈接道:“没有死,我已见到过他。”
黄衣老人沉吟了一阵,突然一展黄旗,疾向容哥儿前胸点去,口中厉声喝道:“你如不肯离此,那是自寻死路了。”
容哥儿身子闪开,匕首一探,刺向那黄衣老人右臂,口中说道:“你虽然不肯说,但我知道你身份。”
黄衣老人不再答话,杏黄旗展开来,一片旗光,招招攻向容哥儿制命大|茓。
显然对方已有心把容哥儿伤在旗下。
容哥儿奋起神勇,全力抗拒,手中匕首,幻起一片银芒,封挡杏黄旗的攻势。
他心中想到天下英雄的安危,全在这一战之中,强烈的正义感。责任心,激起了他轩昂斗志,在那黄衣老人杏黄旗的攻势之下,竟然能支持不败。那黄衣老人连攻上百招以上,仍然无法伤得容哥儿,心中大是焦急,杏黄旗疾攻三招,迫得容哥儿退了两步,陡然跃退三尺。杏黄旗交到左手,右手一探道:“拿来。”
那仗剑青衣童子应了一声,倒握剑尖,缓缓把长剑递给那黄衣老人的手中。
黄衣老人接过长剑,道:“这是你最后离此的机会了,如是再不肯走,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容哥儿道:“为着武林同道的安危,战死亦是无憾,只是……只是……”
黄衣老人怒道:“只是什么?”
容哥儿道:“只是无法奉报养育之思。”
那黄衣老人似是大为震惊,右手长剑。几乎脱手落地,沉吟了良久,道:“你说我是谁?”
容哥儿道:“如若我猜的不错,你是对我有过养育之思的母亲。”
黄衣老人全身抖颤,冷冷说道:“我早该杀了你,明知留下你是祸患,不知何故,我下不了手,想不到你身历重重险关,也都被你脱危而出。”
这番话,无疑承忍了她的身份。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我也许不是你亲生儿子,但那深厚的养育之恩,在下不能不报。此情此景,好生叫孩儿为难!”
黄衣老人道:“你不用为难,有多大本领,尽管全部施展出来就是……”
容哥儿道:“母亲当真要孩儿以命相拼吗?”
黄衣老人道:“你的武功,是我传授,十合内,我可取你之命。”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缓缓道:“母亲也许确有此能,孩儿死不足惜……”
黄衣老道:“那你就出手吧。”
容哥儿道:“母亲如有必杀我而后快意之心,孩儿是恭敬不如从命;但孩儿在未动手前,想请教母亲几点事情,不知母亲能否见告?”
黄衣老人道:“不要叫我母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
容哥儿道:“母亲要否认我为子,那是母亲的事了,但孩儿仍然要奉你为母。”
黄衣老人道:“不论你叫我什么,我一样要取你之命。”
容哥儿道:“孩儿不敢求活,只望能死得明白。因此,希望母亲能答复孩儿几个疑问。”
黄衣老人似是为容哥儿言情所动,黯然叹息一声,道:“你说吧。”
容哥儿道:“暗中施毒谋霸武林,自称父皇收罗四公子,可是母亲所为吗?”
黄衣老人道:“不错,如今事实真相已明,你还要多问什么呢?”
容哥儿道:“在母亲身后,是否还有主谋之人?”
这几句话,大义凛然,问得声色俱厉。
黄衣老人怔了一怔,道:“这个么,我无法答复你。”
容哥儿神情肃然他说道:“母亲不说,孩儿也可猜测一二。”
黄衣老人道:“我倒不信。”
容哥儿道:“在母亲身后,定然还有主谋人物,而且,孩儿可断言那人不是我中土之人,母亲所作所为,不但残害生灵,而且是不借卖身番邦,以求自荣。
黄衣老人怒道:“你胡说!”
容哥儿道:“母亲不用恼羞成怒,孩儿说的句句真实。”
黄衣老人怒道:“我身为故国效忠,怎能讲卖国以求自荣?”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母亲不是我中土人氏了。”
黄衣老人道:“不错,我本就本是你们中土人氏。”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母亲不是中土人氏,何以会到了中国,而且又嫁于我国人为妻?”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你要拖延时间,等待援手赶到吗?”
右手一振,剑光走动,连劈三剑。
容哥儿手中匕首扬挥,连躲带架把三剑避开,道:“母亲住手。”
黄衣老人停下手道:“这是你最后一次说话机会民。”
容哥儿道:“好!孩儿请教一事,希望母亲据实回答。”
黄衣老人道:“那要看你问的什么事了。”
容哥几道:“关于孩儿的身份,孩儿是否是母亲所生?”
黄衣老人怒道:“我说过,我不是你母亲。”
容哥儿道:“在下那生身之母呢?”
黄衣老人道:“死了。”
容哥儿激动的说道:“你害死了她?”
黄衣老人道:“不错,我先使你们容家家破人亡,然后,再加害你们中原武林。”
仰天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在我大功将成之日,竟然会起了变化。”
容哥儿双目中暴射出忿怒的火焰,道:“无怪,在我们相处十余年中,在下一直感受不到一点母亲的慈爱之情。”
黄衣老人道:“我未杀你,已是极大恨之事,唉!这也是怪我一念仁慈。”
容哥儿高声喝道:“还有一位终日缠绵病榻的人,是我兄弟?”
黄衣老人双目中神光一闪,道:“你知道很多事情?”
容哥儿道:“我问他是不是我兄弟?”
黄衣老人怒道:“你已经问的大多了。”右腕加快,长剑突然展开了猛攻。
她剑法精奇,一轮猛攻,迫得容哥儿险象环生。
水盈盈突然一振匕首,道:“我助你一臂之力。”侧身而上,和容哥儿双战那黄衣老人。
容哥儿心知母亲剑术上的成就,绝非自己和水盈盈能够抵拒得住;如若把水盈盈变作了江烟霞,双剑合壁,或可和她一争长短,只凭自己和水盈盈和她硬行抗拒,只怕是难以支持过二十招。
果然,那黄衣老人的剑势突然加强,剑芒流动,压力大增,容哥儿和水盈盈已完全被流转的剑招,迫得手忙脚乱。
容哥儿目睹形势,至多再支持十招,必伤在母亲剑下,不禁黯然一叹,忖道:“今日战死此地,并不足借,只怕他们无法找到此地,我必须在死亡之前,给他们一次找到此地的机会。”
念转志决,右手用力,运转匕首;挡开了那黄衣老人剑势,长啸一声,道:“武林祸首在此!”这一句话,字字出自丹田,声冲霄汉。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你想召请援手吗?”
容哥儿道:“不错,他们和孩儿有约,自会及时赶来。”
黄衣老人冷冷说道:“我不信……”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接道:“他说的一点不错,援手会及时而来。
黄衣老人目光一转,道:“你是谁?”
那人座道:“杨三。”
黄衣老人道:“你们都背叛了我?”
杨三道:“赵大、邓二没有。”
黄衣老人道:“他们呢?”
杨三道:“死了。”
黄衣老人道:“什么人杀了他们?”
杨三道:“自然是区区在下了。”
黄衣老人怒道:“你还和谁来受死?”
杨三道:“在下既来来了,自然要设法揭露你真正面目。”
黄衣老人道:“你敢对父皇如此无礼?”
杨三道:“阁下明明是妇道人家,为何硬要充堂堂男子。”
黄衣老人道:“你胡说!”但见人影一闪,慈云大师、三阳道长,并肩冲入室中。
一向赤手空拳的慈云大师,此刻右手中却拿着一柄戒刀。
三阳道长背上的长剑也出了鞘。
田文秀仍是一身黑衣,紧随着慈云大师和三阳道长,行了进来,道:“就是他了,那位自称父皇的人物。”
慈云大师戒刀一扬,道:“阿弥陀佛,施主已被围困,听老袖所劝,放下兵刃吧。”
杨三道:“你那几个埋伏在茅舍外面的使者,都已经被生擒杀害。”
黄衣老人怔了一怔,道:“当真吗?”
杨三道:“不错,你纵然武功高强,也难是当代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联手之敌;何况,在这茅室之外,还有着无数的少林、武当高手,待命出手,只要这两位掌门人一声令下,他们即可一拥而上。”
黄衣老人冷冷说道:“还有吗?”
杨三道:“有,你所有可能赶来援救你的人物,不是背叛了你,就是已经死亡,你已经完全孤立无援,抗拒只有两条路,一条死亡,一条是被人生擒。”
黄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怎知我没有别作安排?”
长剑一抖,突然向容哥儿刺了过去。
容哥儿扬动匕首,正待封架,突然寒芒一闪,三阳道长疾快侧身而上,当的一声封挡开那黄衣老人的剑势,道:“阁下请退,贫道接他几招。”
容哥儿目光一转,突然向一个青衣童子扑去。
水盈盈也同时扑向另外一个青衣童子。
黄衣老人和三阳道长展开了一场恶斗,双剑并举,相互抢攻。
慈云大师手执戒刀,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那黄衣老人剑招精绝,似是不在三阳道长之下,双方恶斗百招之后,剑招更见恶毒凌厉。
恶斗中,突然听得一声大叫,一个青衣童子,吃容哥儿一刀刺入前胸,当场气绝而逝。
另一个青衣童子眼看同伴死于对方手中,心中一慌,也被水盈盈一剑刺死。
但那黄衣老人和三阳道长的恶斗,却是愈来愈凶恶,只见剑光流转,不见人影。
容哥儿望着那流转的剑光,呆呆出神,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暗道:“这两人斗到如此境界,未分出胜负之前,别人是很难预测出谁胜谁败了,若伤的是我母亲,我是否应该出手救她呢?”
忖思之间,突闻杨三低声对慈云大师说道:“大师武功高强,是否已瞧出了胜败之机?”
慈云大师摇摇头,道:“老袖也瞧不出来,对方似是正斗在难分胜负之中。”
杨三道:“既是如此,大师何不出手,助那三阳道长一臂之力。”
慈云大师道:“武当、少林两派掌门人,联手合斗一人,只怕要在武林中留为笑柄。”
杨三急急道:“此时此刻不是拘泥于情面之时,咱们不但要胜,而且要早些胜,还不能重伤对方,必须留下活口逼问出解药。”
慈云大师接道:“施主说的是。”一挥戒刀,双战那黄衣老人。
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双双合斗一人,实是从未有过的事。
就算在场中之人,传扬出去,只怕听的人,也是不肯相信。
武当、少林各有绝技,刀剑之上各擅奇妙变化,那黄衣老人,登时为之相形见细。
恶斗中,突闻得一阵连环兵刀撞击之声,那黄衣老人手中长剑,突然跌落在地。
原来,他手中兵刃,吃少林慈云大师“大力降魔掌”一击,震落手中兵刃。
三阳道长负锋削过,割落了那黄衣老人胸前大半长须。
黄衣老人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左手回击,拍向自己前胸。
杨三颤声叫道:“不能让他自绝死去。”
慈云大师左手疾出,拍出一击,但闻砰然一声,正击在那黄衣老人的左肘之间。
这时,那黄衣老人正退在水盈盈的身前,被她扬手一掌,点中了她的|茓道。
杨三大步行了上来,伸手向那黄衣老人头上抓去。
容哥儿急急叫道:“住手,你要干什么?”
杨二道:“我想他是女扮男装,我要证实他的身份,看我猜想是否有错。”
容哥儿道:“你猜对了,他是女人,还是请江二姑娘动手吧!”
杨三略一沉吟,点头退下。
水盈盈出手取下那黄衣老人脸上的人皮面具,脱下她身上黄衫,果然是一个身着青衣的妇人。
容哥儿仔细看了那妇人一眼,黯然叹息一声,行向前去,拜伏于地。
慈云大师道:“容施主,这妇人是……”
容哥儿道:“是我母亲。”
慈云大师怔了一怔,道:“阿弥陀佛。”缓步向后退去。
三阳道长道:“容施主事前可曾知晓?”
容哥儿摇摇头道:“完全不知。”
三阳道长道:“现在容施主准备如何?”
容哥儿道:“在下不能因一己之私,贻害天下武林。诸位秉公办理。”
三阳道长道:‘容施主深明大义,使我等减少很多为难。”
目光转到水盈盈的脸上,道:“姑娘点了她何处|茓道?”
水盈盈道:“左右‘带脉’二|茓。”
第四十九回诸葛亦出化外地
三阳道长道:“点她四肢|茓道,解开她左右带脉|茓,我要和她谈话。”
水盈盈依言点了那青衣妇人四肢|茓道,解开她左右带脉|茓。
只见那青衣妇人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三阳道长缓缓说道:“女施主对目前情景,想必十分了然,贫道不希望施展什么手段,逼迫夫人说话。”
青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要问什么?”
三阳道长道:“真正的解毒药物现在何处?贫道希望女施主能够体念上天好生之德,说出内情真相。”
青衣妇人淡淡一笑,道:“不知道。”
化名杨三的田文秀接道:“两位掌门人这等问法太君子了。”
容哥儿起身行出室外,不忍再看下去。他心中知晓,慈云大师、三阳道长自恃身份不会施展毒手,但田文秀却是不会顾及于此。
那青衣妇人目睹容哥儿行出室去,不禁脸色微微一变。
田文秀缓步行近那中年妇人,右手一扬,举起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冷冷说道:“如若是情势逼人,在下要下手了。”
青衣妇人道:“杀了我,你就是要成千上万的武林人物为我偿命。”
田文秀道:“不杀你,我们也是一样要死。”
青衣妇人道:“杀了我,你们连一线希望也将断去。”
田文秀道:“如是坚不吐露,不管你死与活,对我们都无价值。”
只听慈云大师道:“一个妇道人家,竟然下得如此毒手,一毒数千人,如非老袖亲见,说给老袖听,老袖也是难信。”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想必心中知道,在下是下得了手的。”
青衣妇人道:“你要怎样?”
田文秀道:“我要一刀一刀地割死你!”
青衣妇人缓缓说道:“你们服用的毒药,可以说没有解药。”
田文秀冷冷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实话吗?”
青衣妇人道:“不错。”
田文秀道:“我先挖你一只眼。”匕首一挥,割破了那青衣妇人的左面眼皮。
慈云大师道:“阿弥陀佛,杨施主暂请住手。”目光转到青衣妇人脸上,道:“老袖不忍目睹这等残忍的屠杀,若施主执意不肯说出实言,老袖只好先行退出了。”
青衣妇人道:“我说的句句实言,你们不肯相信,那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慈云大师道:“哪有毒药没有解药之理,这话叫人难信。”
青衣妇人道:“说实话别人反而无法相信,倒是那花语巧言容易使人上当。”
慈云大师道:“女施主能够说出理由吗?”
青衣妇人道:“自然能够说出来。”
慈云大师道:“老袖洗耳恭听。”
青衣妇人这:“这些毒药不是一个人配制而成,而是很多名医,聚在一起,长时间地研究制成此药。”
三阳道长道:“那些大夫呢?”
青衣妇人道:“死了。”
二阳道长道:“怎么死的?”
青衣妇人道:“用他们自己制成的毒药,自毒而死。”
田文秀道:“这又是你的手段了!”
青衣妇人道:“我怕他们暗藏解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他们如制有解药,必然会自己取来服用,但他们没有制成解药。”
田文秀苦笑一下,道:“几千名武林高手,都将死在你这恶毒妇人的手下。”
青衣妇人道:“我自恨太慈善下不得手,让你们中原武林保存下一些元气。”
水盈盈突然接道:“中原武林,武功之高,只怕你想像不到,有很多内功精纯的武林前辈,能把你制的毒药,逼集身体一侧,使它们永不发作。”
青衣妇人道:“那是用的药不够恶毒,如果施用毒性最烈之药,片刻之中,可取人之命,那自然不会给你们运气抗毒的机会了。”
三阳道长道:“贫道想不到女施主制造这些毒药的目的何在?”
青衣妇人道:“我想一鼓作气,毒死你们中原武林中所有之人!”
三阳道长道:“听女施主之言;似是你不是中原人氏?”
青衣妇人道:“不是……”语声一顿,道:“你们问够了吗?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再问也无法问出更多事了。”
田文秀道:“你想很快地死掉,是吗?”
青衣妇人道:“不错,只求速死而已。”
田文秀摇摇头,道:“你不用想得这等轻松,你能狠得下心,毒害武林中数千高手,难道就没有承受痛苦的勇气吗?”
青衣妇人道:“你要如何对付我?”
田文秀道:“如若是我们死定了,这一股怨气,自然要出在你头上了。”目光一顾三阳道长和慈云大师,接道:“两位请退出此室,此地交由在下办理。”
三阳道长、慈云大师互望了一眼,缓步退了出去。这两人心中明白,以自己掌门之尊,无法施下毒手,迫她讲出内情,这毒刑逼供的事,只有借重田文秀了。
田文秀回手掩上大厅门户,室中只余下他和水盈盈两个人。
青衣妇人面上突然现出紧张之色,缓缓说道:“你准备如何?”
田文秀道:“要你讲出解药。”
青农妇人道:“如是我不说呢?”
田文秀道:“你将很悲惨地死去,那是人世间最悲惨的死法。”
水盈盈接道:“你是容世兄的母亲,容夫人?”
青衣妇人道:“你们可以这样叫我。”
水盈盈道:“你虽然罪大恶极;但我们看在容世兄份上,不愿对你施用太恶毒的方法,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也许,那持有解药的人,不在中原,但你必须要说出来。”容夫人突然一闭双目,似是不愿再理两人。
水盈盈疾出一指,点中容夫人“天容”“地仓”两|茓道:“夫人想,自绝吗?”
容夫人|茓道被点,口齿再难自主,缓缓流出血来。
田文秀左手伸出,抓起容夫人的右手,道:“你替我们订下刑法中,有一种利刃穿指的刑法,不知可还记得?”匕首缓缓向容夫人中指点去。
水盈盈低声道:“慢着。”
田文秀停下手,道:“四夫人可是动了恻隐之心,但你如果想到你那如花似玉的容貌所受的损伤,那就不难想到,堆集在你心中的仇恨。”
水盈盈道:“我知道,我心中对她之恨,比起你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此刻,咱们不能只为了私仇雪恨。”
田文秀道:“姑娘有何高见?”
水盈盈道:“我相信她有法取得解药,目前困扰江湖数千人的,说穿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解毒药物,若我们不能找出解毒药物,就永远无法解除江湖之厄运。”
田文秀道:“至少,咱们可以一消胸中之恨,处置这个罪魁祸首。”
水盈盈道:“自然,她如执意不肯说出那解药存放之地,咱们自然要用十倍的残酷手段对付予她。”她望着容夫人道:“只怕她还不知道我们的决心,因此贱妾想最后再劝说她一次。”
田文秀道:“姑娘请说。”
水盈盈目光转注到容夫人的身上,道:“你如不肯交出解药,咱们之间恩怨,只有私了一法,但私了的手段,必使你精神肉体;都受到无法抗拒的折磨,如若那时道出,何不现在说出呢?”
容夫人望着水盈盈欲言又止。水盈盈道:“你可是想讲话?”容夫人点头。
原来她“天容”“地仓”两|茓被点,已然无法说话。
水盈盈道:“好!我解开你两处|茓道,不过,希望你不要妄生嚼舌自绝之心,在我们严密注视之下,你没有机会死去。”容夫人又点点头。
水盈盈伸手去解了容夫人“天容”“地仓”两|茓,接道:“我知道你有一个儿子,我们将先捉他来,在你面前:施以惨刑,让你眼看着亲子在痛苦中死去。”
容夫人脸色一变,迫:“你怎么知道?”
水盈盈道:“因为你泄露了秘密。”
容夫人道:“我没有告诉你。”
水盈盈道:“我会推想,你说过你使我恢复容貌之后,常伴一个缠绵病榻的人,除了呣子之情外,还会有什么人,对一个人有此等关注之情呢?”
容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我功败于垂成之时,唉!我应该早杀了容小方。就不会有今日之局了。”
田文秀道:“容小方,就是容哥儿了?”
容夫人冷笑了一声,道:“不错,是容哥儿。”
田文秀道:“虎毒不食子,亲情比海深,在下从未见过一个为母亲的人,处处要设法谋害自己的儿子。”
容夫人抬头望了田文秀一眼,道:“他不是我的儿子。”
田文秀道:“那你这容夫人,也是冒充的了?”
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这是一桩隐秘,我原想让它随着我的死亡,永远埋葬泉下;但现在,却又想把它公诸于人世间。”
水盈盈道:“为什么你要改变心意。”
容夫人道:“我要你们知道,你们口中的北辽番女,智谋和能力,并不在你们中原人物之下。”
田文秀心中暗想要她吐实,只怕不是易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诱使她不知不觉中,泄露出隐秘,而且这番大劫的经过,就我中原武林预言,也算得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问个明白,也是应该。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自称容夫人,想来,定然是和那姓容的有过婚姻生活了?”
这一句话,似是勾起了容夫人心中的回忆,仰起脸来,望着屋顶,长长吁一口气,道:“他伤害了我的兄嫂,我无力报仇,只有委身以侍,徐图报复之机。”
脸上泛出了股慷慨激昂的神情,缓缓说道:“我要利用你们中原武林高手先行残杀,然后,再分遣他们谋刺你们当朝重臣,挟天子以分诸侯,暴政虐民,造成民间乱象,再迎我狼主进兵中原。”
田文秀倒抽一口冷气,道:“想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竟有这等大志!”
容夫人黯然说道:“但因我一念仁慈,不忍杀害容小方,种下后患,今日败局,是咎由自取了。”
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你们中原武林高手,几千条人命,都死于我安排的计划之下,我一人的死亡,自然是值得了,目下唯一使我不安的是,可惜我二十余年的苦心,竟然落得一场空幻,天不亡你们汉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田文秀道:“还有一件事,在下想告诉夫人,肯不肯说出你经历之秘,那是你的事了,在下决不再多问。”
容夫人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若夫人不肯说出内情,你不但在中原武林道上要落下千古罪名,而且你那番辽故国也不知你成败生死,他们可能会贸然进兵,那是自取亡国之祸了。”
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我可以说出内情,但你们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才好。”
田文秀道:“什么事?”
容夫人道:“替我传一封信。”
田文秀道:“传给何人?”
容夫人道:“自然是敝国狼主的特使。”语声一顿,道:“若是这封信不能传到,他们可能三月内进兵中原。自然也可能猜想到我已经遇难,进兵中原之事作罢。”
田文秀道:“好!你如肯据实说出内情,在下答应办到此事。”
容夫人摇摇头,道:“你不成。”
田文秀:“为什么?”
容夫人道:“有两个原因,你绝难当此大任。”
田文秀道:“请教是什么原因?”
容夫人道:“第一,你无法活过三日,三日内毒发面亡。”
田文秀道:“我饮鸩止渴,再服用你那含有毒素的解药,也无法拖延时刻吗?”
容夫人道:“不成,我已对你们存有戒心,‘求生大会’完后,也就是你们死亡之期,防患未然,我已给你们服过药物,那药物很恶毒,三日内再也无法可救。”
田文秀道:“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容夫人道:“你生性狡诈,不可寄予信任。”
田文秀点点头道:“好吧!那如何才成?”
容夫人道:“我要少林寺慈云大师,当面承诺,才能信。”
田文秀道:“好!我去请少林大师来。”举步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果然,请来了少林慈云大师。
田文秀目睹容夫人道:“现在,你可以说出来了。”
容夫人望着慈云大师道:“你们少林派,乃中原武林中大门派,你身为少林掌门人,自然是言而有信了?”
慈云大师道:“贫僧答应的事必将办到,除非贫僧和整个少林派都无能为力。”
容夫人道:“那很好,我有一封信,你给我送到长安。”
慈云大师早已得田文秀事先说明,当下应道:“好!送给何人?”
容夫人道:“长安东大街,有一家南通商行……”望了望水盈盈,道:“取下我头上玉权。”水盈盈依言取下容夫人头上玉权。
容夫人道:“把玉权交给慈云大师。”
水盈盈应了一声,把玉钡递给了慈云大师。慈云大师无可奈何地伸手接过玉权。
容夫人道:“衣袋有封书信,帮我取出来。”
水盈盈又遵照吩咐,伸手从容夫人衣袋取出了一封书信。
慈云大师道:“好!老袖这就派人动身。”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贱妾自会有以回报大师,大师但请放心。”
慈云大师道:“老袖为我武林同道求命。”
容夫人道:“我将尽我心力。”慈云大师接过密函转身而去。
田文秀突然一抱拳。道:“夫人,在下请求一事,还望夫人应允。”
容夫人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望夫人保留在下身份之秘。”
容夫人道:“好!你叫容哥儿进来。”田文秀应了一声,快步而出。
片刻之后,容哥儿满脑泪痕,缓缓行了进来,含泪望着容夫人,缓缓拜伏于地,道:
“孩儿罪该万死,只怕无能相救母亲了。”
容夫人平静地一笑,道:“孩子,你起来,我不是求你救我。”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道:“非是孩儿不孝,只是母亲犯的罪恶太大了。”
容夫人道:“孩子,我说过我不是向你求命,何况我也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母亲有何吩咐?”
容夫人缓缓道:“我已决心把几年中所作所为的经过之情都说出来……”
容哥儿道:“当真吗?”
容夫人道:“自然是当真了,不过,有一个条件,我必须先行说明。”
容哥儿道:“什么条件?”
容夫人道:“我要你们中原武林道上所有的人,都要会齐,我要当他们之面,说明详细内情。”
容哥儿道:“所有之人,大都为你奇药所毒,哪会还到此地来呢?”
容夫人道:“还有很多人,他们纵然中了奇毒,但他们的神智还清楚,孩子,容哥儿道:“孩儿尽力。”转身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三阳道长、慈云大师、容哥儿鱼贾而入。
容哥儿一欠身,道:“他们都愿尽力,母亲请说明内情吧?”
容夫人道:“中原武林道上,虽然大部分人为我奇毒暗算,但他们死亡的并不多,虽然武功才智,都受了很大的影响,但他们大都还能说话,神智还很清醒,他们可以为我证实几件事情。”
慈云大师道:“女施主之意,可是要老袖把他们全都请来此地?”
容夫人道:“不错,要他们一一和我对质,这一来,如果我说的不错,你们也可找到人证。”
慈云大师道:“少林一门,老袖自信他们都会听我之命,但其他门派……”
容夫人道:“他们大都在此,并不难邀。”
三阳道长道:“咱们虽然制服了女施主,但你那些属下,大都还不知内情,要他们如何肯听从我等之命?”
容夫人道:“你们是否生擒我四个传令使者?”
慈云大师道:“有四个施主守望,倒是不错,但已被我毙两人,重伤一人。”
容夫人道:“不要紧,你叫他来见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三阳道长道:“如是女施主的属下,不肯受我等之命,岂不引起一场屠杀?”
容夫人道:“他们知晓真相后,人人恨我入骨,哪里还会助我?”
三阳道长叹道:“这话倒也有理,但此行太过冒险,贫道不敢独作决定。”
容夫人道:“如若那些人不能聚齐,只怕我很难为诸位解说清楚,你们中原武林人物,虽然英雄人物很多,但其中也有不少贪爱女色好大喜功之辈,给金以可乘之机,我要当面揭破他们的虚伪,数说他们的劣行,我毒害了你们中原很多武林人物上也无疑替你们清除一些外被侠名、内藏奸诈的伪君子。”
三阳道长轻咳一声,道:“这个贫道要和慈云大师详细计划一下,才能决定。”
容夫人道:“好!我知道两位在江湖上的威望,如能出面召集,必可获得信任,不过,两位决定了,就请立刻进来。”
慈云大师、三阳道长、容哥儿和田文秀等一番计议之后,觉得事已至此,召集天下英雄,于此当面对质了然详情,也算办法之一。
商议之中,田文秀一直默然不语,但他也未反对。
于是,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出面,各遣出门下弟子,召请天下英雄,就君山求生大会场,安排一次从未有过的盛会。
有很多云集于洞庭湖畔,尚未渡过“求命桥”的各方豪雄,在局势明朗之后,也安下了心。容夫人也在田文秀和少林、武当弟子严密地监视中暂居于茅舍。
容哥儿和水盈盈、慈云大师,连同容夫人手下的一位使者,重渡过求命桥。
那仅有的一个传令使者,他本是中原人物,在大局已去,容夫人命令之下,和慈云大师等极为合作。抗拒的力量,在传令使者的说明下瓦解了。
大部分中毒的武林人物,都在极力忍受毒性发作的痛苦,等待最后机会,希望慈云大师能够取得解药解救他们,一种神秘、残酷的力量顿然消失。
这时,容哥儿心中最为担忧的一件事、就是那江烟霞和邓玉龙,始终不见露面,两人似乎突然间消失了一般。容哥儿、水盈盈找遍了君山,仍然不见两人。
容夫人控制的势力,虽然瓦解了,但他们并未屈服,仍然自居一处。
慈云大师三阳道长率领之人,虽然都是少林、武当两派中精强人物,但在人数上,他们却不及敌方甚多。因此,两人尽量避免和对方冲突。
田文秀查看了敌我形势之后,低声向慈云大师说道:“目下纵然容夫人不为我等所困,她似乎也无法再指挥这云集君山,身受药物控制的高手了。”
慈云大师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因为四位助她统治的人手,死亡其三,在下又背叛了她,这些人,需要用那控制药物,但无人供给,使他们性格急变,有如一座火药桶,只要火星沽燃,立刻爆发,不可收拾。”
慈云大师道:“这么说来,咱们处境很险恶了,随时有和他们冲突之可能。”
田文秀道:“这冲突,不只是他们和我们而已,而是他们自己之间,也可能爆发一场恶斗……”声音立转低沉,道:“不过,大师和道长也不用害怕,他们在药性侵蚀之下,武功和内力都已经大受损耗,尤其是药物将要发作之时,更是不易自主,大师等先行选择一处险地,可作固守,以作戒备。”
慈云大师交代随来的僧侣,分头布置,一面问田文秀道:“如若咱们把容夫人请出来,能否控制他们?”
田文秀道:“不行,如若用容夫人,还不如用在下一试……”
三阳道长望了田文秀一眼,道:“贫道想问一声,阁下身上毒药,几时发作?”
田文秀缓缓说道:“我们服用的一种药物,在三种药物中,一是最好的一种,也是最恶毒的一种。”
三阳道长道:“此言何意?”
田文秀道:“我们服用的一种药物,不会使一个人智力消退,但如不按时服用解药,会突然毒发面亡,死前全无征兆,使人无法防备,道长问在下几时毒发,在下就很难答复了,我看随时可能死去。”
三阳道长盯注田文秀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
田文秀道:“何止很淡,如据实而言,在下实有求死之心,如非我活下去,对江湖大局,稍有助益,在下早就自绝而死。沉尸湖底了。”
慈云大师道:“施主求死,可是为了想洗厉俩手血腥捕身的罪恶吗?”
田文秀道:“此不过原因之一。”
慈云大师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
田文秀道:“在下有一个很好的家世,我被药毒迫害,误入歧途,实不愿使我祖宗蒙羞,因此希望沉尸早死。”
三阳道长沉吟了一阵,道:“我明白了,阁下不愿使真面目和身份,暴露天下英雄之前。”
田文秀道:“是的,还望两位掌门人成全小可的心愿。”
三阳道长道:“好!贫道尽我之力。”
慈云大师接道:“老袖也将全力成全阁下。”
田文秀心头略宽,一抱拳,道:“多谢两位掌门人了。”
三阳道长合掌还了上礼,道:“此后借重正多,不知贫道等要如何称呼阁下。”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两位掌门叫在下文三就是。”
一顿,又道:“照在下的看法,那容夫人也已无能控制大局,所以她要赶在近日之内,完成控制江湖,屠杀武林同道的工作。”
慈云大师道:“容夫人既然能造成今日这等局面,想来,她有着很精密的计划,为什么会让大局脱去自己的控制呢?”
田文秀道:“两位不要把容夫人估计过高,她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一是依仗药物,二是我们中原武林人物助她之故,三是她举动神秘,使人无法了然……”
抬头望了慈云大师和三阳道长一眼,接道:“如若咱们能够早知那容夫人是幕后人物,只要你们两派中,随便遣出两位高手,就可取她之命,是吗?”
兹云大师道:“不错,咱们不知敌人何处,才被他们搅乱整个武林。”
田文秀道:“是的,两位能够想通个中的内情,那就好了。”
三阳道长道:“文施主,贫道还有一点想不通的地方请教施主。”
田文秀道:“不敢当,道长有何吩咐,尽管请说。”
三阳道长道:“那容夫人为什么在一败涂地之后,还要举行类似求命大会的这一场英雄大会呢?”
田文秀道:“那是个很残忍的集会,她要撕下武林中很多伪善高人的面具,使他们无法再在武林之中立足。”沉吟了阵,道:“这也许是她私人怨恨的发泄,也许存心使一些高手自绝于武林。不论如何,这件事对中原武林而言,利害各半。”
三阳道长道:“利、害何在?”
田文秀道:“害是,这举动可能使很多武林高手,羞愧自绝,使我中原武林中实力大减,绝艺失传,如是那人是一门一派之主,也可能使这个门派为人所不齿,从此没落。
利的是经过这一番洗刷,余下之人,可能都是武林忠义之士,今后武林,必有一番新气象。”
慈云大师道:“施主言之有理,只是,这一番清洗之后,中原武林,十去六七,这凄惨之状实叫老袖不忍去想。”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事已至此,大师虽有悲天怜人之心,但也是无力回天,只有设法应变,尽量减少死亡就是。”
慈云大师道:“老袖担心,是那解药的下落,如是无法寻得解毒之药,单是我们一门,就要有数百人死去。”
田文秀道:“爱莫能助,在下也是等待毒发死亡的人。”
三阳道长道:“刑逼容夫人,是否有希望取得解药?”
田文秀道:“使不得!”
三阳道长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那容夫人自知罪大恶极,就算咱们放了她,那些被她陷害之人,也不会饶过她,因此,咱们如用刑求,必使她咬牙苦忍,纵然知晓那解药之法,定然也不说出来了。”
三阳道长道:“文施主说的有理,不过,咱们难道就放手不问?”
田文秀沉吟道:“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设法从她的谈话中,找出破绽。
三阳道长望了慈云大师一眼,目光又转到田文秀的脸上,接道:“贫道和慈云兄,一向不善机诈,这方面还要文施主多留心了。”
田文秀苦笑一下,道:“如若我还能活,在下自应尽心……”
稍一沉吟,接道:“我如在场,那容夫人势必提高警觉,在下想改变一下装束,扮作道长门下,也许她会少些戒心!”
三阳道长,道:“文施主如觉这办法妥当,悉凭尊意。”
且说容哥儿,水盈盈找遍了君山,都无法找到邓玉龙和江烟霞,最后,只有行回那山峰茅舍。
只见少林派的一瓢和丐帮无影岳刚、昆仑赤松子、武当上清道长,仍然是布成方阵,各自盘膝而坐。四人本是微闭双目,闻声挣开了眼睛。
容哥儿先入室,一抱拳道:“诸位前辈。”
岳刚道:“想不到啊!你居然还活着。”
容哥儿道:“在下带来一件重大消息,奉告诸位老前辈。”
一瓢大师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那位主持其事,造此空前大劫的幕后人物,已经出来了,而且已为贵派所擒。”这几句话,使得五个身中奇毒的武林高手,全都为之一呆。
一明大师惊愕了一阵之后,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容夫人,在下的母亲。”
一明大师道:“是令堂。”
容哥儿道:“不错,是家母。”
无影神丐岳刚道:“令堂是何许人?”
容哥儿道:“据家母言,她并非我的生身之母,而且也非中原人氏?”目光转望,望了一明大师等一眼,接道:“诸位都是武林中有名人物,数十年前的往事,定然还想得出来。”
岳刚道:“令堂不是中原人氏?”
容哥儿道:“她这么告诉晚辈。”
岳刚沉吟了良久,突然双目一睁,道:“老叫化想起一件事了。”
容哥儿道:“这件事关系着晚辈的身世,也关系着武林大局,老前辈不用顾虑,希望能据实而言。”
岳刚目光转到一瓢大师的脸上,道:“大师记得,快剑容俊,在北做搏杀十二北辽高手的往事吗?”
一瓢大师道:“那一役,我少林亦有高手参与,只是老袖未曾亲自参与罢了。”
岳刚道:“快剑容俊,在北辽大露锋芒,凭仗手中快剑,搏杀了北辽十二勇士,老叫化晚去了一步,未能亲睹那场盛会……”
赤松子道:“这和那容夫人有何关连呢?”
岳刚道:“当时,只是一桩小事,现在想来,就因那点忽视,种下今日之因。”
一明大师道:“岳施主直截了当地说吧,我等急于知晓内情。”
岳刚道:“事有因果,若老叫花说的粗枝大叶,只怕诸位也听不明白了。”
一瓢大师道:“好!岳施主慢慢地说。”
岳刚缓缓说道:“那次出征北辽,乃本帮帮主发动,邀请中原高手北上,快剑容俊最出风头,大展神咸,但他却在一次搏杀后,突然失踪……”
容哥儿凝神倾听,十分用心,只是不便Сhā口多问。
只听一明大师道:“怎会失踪呢?”
岳刚道:“老叫化等为第二批援手,赶到时大战已过,容俊等已慑服了北辽勇士,据说,那容俊带了北辽美女,悄然回了中原,那位美女,还是一位郡主身份。”
容哥儿暗道:“如果她是一个亲王之女的身份,主持其事,那就大有可能了。”只觉心中的疑窦,解去了不少。
但闻上清道长说道:“以后,你们就没有查证此事吗?”
岳刚道:“这番武林同道联手北征,只是阻止他们一次阴谋,一切事实,都在暗中进行,未惊动官府中的一兵一卒,事后,大家都不再提起。”
一明大师目光突然转到容哥儿脸上,道:“你是容俊的公子?”
容哥儿道:“晚辈的身世,目前还未查明,不过,我自幼在母亲身侧长大,十几年来,她待我一直很慈和,在我记忆之中,她很少出外走动,我们居住之处,从未有江湖人物造访,除了两个女婢,和一个照顾我的男仆之外,别无他人……”
他满腔正义,为了使真相大白,不借讲出身世之谜,一则他所知有限,二则有很多事实,也不便出口,说了一半,停口不言。
一明大师道:“容施主,贫僧等实也不愿追问一个人生活中的隐秘,但目下情势不同,贫僧等希望容施主和我等合作,听出可疑之处。就自行说明。”
目光转到岳刚的脸上,道:“咱们几人之中,以岳施主的江湖消息见闻最多,经验最为广博,过去,咱们一直无法想得出敌人首脑是谁,也就无法研商,如今有此线索,岳施主必可想出个中内情了。”
岳刚摇摇头,道:“大师把我估计得太高了,老叫化也一样无从着手。”
一明大师道:“你和那容俊不相识吗?”
岳刚道:“很熟识。”
一明大师道:“你见过那位郡主了?”
岳刚道:“没有,那容俊自回中原之后,就不再和武林同道交往。”
赤松子道:“那是说,咱们见着容夫人时,你也无法认得出来?”
岳刚道:“认不出来。”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凝注良久,欲言又止。
容哥儿道:“老前辈有何见教,只管吩咐。”
岳刚沉吟了一阵,道。“没有什么。”
容哥儿道:“那位邓老前辈,可曾来过?”
上清道长道:“没有,他杏如黄鹤,不见踪影,还有那位江烟霞姑娘,也是一去无回。”
容哥儿回顾了水盈盈一眼,道:“姑娘能想出令姊的去处吗?”
水盈盈摇摇头道:“不知道,姊姊从未告诉过我。”
容哥儿道:“那邓玉龙昔年虽声名不好,沾惹情孽,但他晚年向善,极力求补昔年之错,他既然答应了,决然会尽力而为,晚辈想他定然会来。”
无影神丐岳刚突然站起身子,目注容哥儿道:“此刻这茅舍外面的情势如何?”
容哥儿道:“由少林的慈云大师,武当三阳道长,率领着两派未为毒药所伤的高手,已然进驻君山。暂时,保持个平静之局。”
岳刚道:“老夫已久未出过这茅舍,小娃娃你扶老夫出此茅舍瞧瞧如何?”
容哥儿略一沉吟,忖道:“他并非不能行动,要我扶他出去,分明是别有用心了。”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晚辈遵命。”行近岳刚,扶他向外行去。
两人行出室外;岳刚指了两丈外一块大石,道:“咱们坐在那里谈谈。”
两人行近大石,岳刚当先坐下,道:“你是快剑容俊之子?”
容哥儿道:“晚辈目下还无法确实查明身世,但就所知而言,晚辈似是……”轻轻叹息一声,住口不言。
岳刚点点头,道:“容俊北征之前,已有一位妻子,以后,他由北辽带了一位番女回来,家庭就生了变故……”
容哥儿心中震动,忍不住问道:“他那位前妻呢?”
岳刚道:“详细内情,老叫化不知道,但听说夫妻反目,容夫人一怒而去。”
容哥儿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那也许才是在下的亲生之母。”
目光转到岳刚的脸上,道:“老前辈可知那位容夫人现在何处?”
岳刚摇摇头道:“这个老叫化就不知道了,以后,江湖上发生大变,那容夫人何去何从,江湖上再无传言。”
一幕恐怖的经历,突然出现在容哥儿脑际之间,那具石棺中的女人,双目对自己流露出无限爱怜之情……只觉一阵心悸,不自禁地喝道:“是她了……是她了……”
岳刚一皱眉头:“你说是什么人?”
容哥儿心中一惊,心情镇静了下来,道:“晚辈想到了一件惊怖的往事,失声而叫。”为什么?”岳刚问下去,急急转过话题,道:“老前辈对贵帮帮主看法如何?”
岳刚道:“是敝帮中下一代杰出的一位人才,但他却不幸为人所困……”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老前辈早知道了?”
岳刚凄凉一笑,道:“如非他以帮主身份,对我施用暗算,那一天君主,纵有本领,也无法使我岳刚中她之毒。”
第五十回双亲俱在客颜改
容哥儿道:“天下无数的俊杰之士,都受药毒控制而为其所用,也不能独怪贵帮的黄帮主。”
岳刚沉思了一阵,道:“老夫如能脱离此间之困,必要设法召集长老会,除去帮主的职位,以免使丐帮蒙羞……”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老夫带你出室,就是要告诉你父母之事,我已然尽言所知。”
容哥儿略一沉吟,两道目光突然转注到岳刚的脸上,道:“老前辈,就晚辈感觉之中,老前辈似是还未畅所欲言。”
岳刚微微一怔,笑道:“你果然聪明,不过……”
容哥儿道:“不过什么?”
岳刚道:“道听途说的事,不足凭信。”
容哥儿道:“老前辈尽管请说,不要顾忌晚辈的幅面,唉!此刻此情,晚辈与孤儿何异,晚辈自信能承受任何打击。”
岳刚道:“你一定想知道,老叫化就说出来,但我要先说明,这件事只是武林一桩传言,是否真实,却难保证,老叫化子就不信这项传闻。”
容哥儿道:“老前辈尽管说吧。”
岳刚道:“令堂是一位很有名的美人,江湖上人人皆知……”
容哥儿道:“前辈会不会看错人呢?”
岳刚道:“不,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老叫化也见过容夫人,当真天香国色。”
容哥儿一皱眉头,接道:“以后呢?”
岳刚道:“据说容夫人和邓玉龙有段私情,也是促成那容俊带回番女的主因。”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果不出我的预料。”
岳刚轻轻咳了一声,道:“怎么?你早已经想到了?”
容哥儿答非所问地道:“老前辈既说了,还请说个明白。”
岳刚道:“老叫化只知这些。”
容哥儿一抱拳,道:“多承见告,晚辈感激不尽,咱们回到茅舍中去吧?”
岳刚道:“小兄弟气度的恢宏,遇事的镇静,实是一派宗师之量,你如是我丐帮中人,老叫化必将尽我所能,设法推荐你为本帮帮主。”
容哥儿道:“盛情心领,愧不敢当。”转身大步向茅舍行去。
岳刚紧随容哥儿,行入了茅舍。
赤松子道:“叫化子,茅舍外有何动静?”
岳刚道:“一片平静。”
一瓢大师道:“除非咱们内腑中药毒解去之后,咱们五人最好是不要分开,如果咱们合在一起,可以一举击毙一个武功最强的高手,但如咱们分开之后,那就变成了百无一用的人。”
赤松子道:“大师之意,可是咱们五人还守在一起了?”
一瓢大师道:“老袖正是此意。”
赤松子道:“同去见贵派掌门人?”
一瓢大师道:“照老袖之意,剧毒未解之前,咱们就守在此地,我等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研商布成一座攻敌的阵势,各人才能把掌力发挥到极致,这也是咱们在死亡之前,唯一能够拼死一个强敌的办法,如是骤然离此,万一途中遇敌,来不及各占方位,只要有一人被敌所伤,余下之人,都成了废物,任人宰割了……”
目光扫掠了几人一眼,接道:“诸位请三思老袖之言。”
赤松子点点头,道:“大师之言,甚有道理,但不知岳兄如何?”
岳刚道:“咱们五人合手出掌,能一举搏杀世间第一高手,分开成几个老废物,老叫化赞成不走。”
上清道长点点头道:“大师和岳兄这一分析,咱们是非留此不可了。”
言之下意,无疑是也赞同留下了。
一明大师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身上,道:“容施主。”
容哥儿道:“大师有何吩咐?”
一明大师道:“劳请转告敝派掌门人一声,就说我等身中剧毒,不能迎驾。”
容哥儿道:“晚辈记下了。”
岳刚豪放地接道:“如是对敌之中,发觉了对方高手,设法把他引来此地,老叫化想在死亡之前,再为武林正义,一尽心力。”
容哥儿道:“我了解诸位老前辈的用心。”
上清道长道:“记着,敌人越强越好。”
容哥儿道:“就目前形势而言,家母似是已有些觉醒,不至于再作最后挣扎,她要求慈云大师,布置一场群豪集会,以便当场宣布心中之秘,真正用心,晚辈还无法了然,但想来似是别有所图……”
岳刚道:“你是说,那容夫人用心,是把我等集合起来之后,再行设法施下毒手,是吗?”
容哥儿道:“她已然被擒,而且几处重要的|茓道,都被点中,我想他不致再会施下毒手了。”
岳刚道:“她如是毫无用心,绝然不会有此一求。”
容哥儿道:“晚辈也是这样想法,只是想不出她要做些什么。”
一瓢大师道:“不论她做什么,只要她不是用毒害人,那就成了。”
目光环顾了一明、上清道长等一眼,接道:“老袖觉得咱们也该去。”
岳刚道:“不错,咱们暗中留心监视,如是看出情形不对,咱们合力出掌,把她击毙、也算偿了咱们心愿,临死之前,替武林做一件好事。”
一瓢大师道:“看来,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
岳刚望着容哥儿道:“小娃儿你去瞧瞧,如安排好了,别忘了通知我们一声。”
容哥儿道:“晚辈知道,邓老前辈和江姑娘来此时,叫他们在此等候晚辈。”
岳刚道:“好!”
容哥儿目光转到水盈盈的脸上,道:“二姑娘,你留在这里,这几位老前辈,是武林名宿,和他们多谈谈获益非浅!”
水盈盈柔顺地点点头,道:“好!见着我姊姊时,告诉她来这儿见我一面,我身中奇毒,随时可能发作而死。”
容可儿道:“记下了。”转身行了出去。
出得茅舍,打量了一下周围形势,举步向前行去,一面走,一面度量地形。原来,他突然想到,重入地下石府中去,看看那石棺中的女人,是否是自己母亲。一缕孺慕的亲情,由心中泛起,化成了强烈的愿望。
虽然他知晓这希望不大,但仍决定尽心力一试。
他凭借记忆,找到了那脱身的洞口,只见那堆集的山石,有很多已为人推开。
显然,已有人先进了地下石府。
敌对双方之人,似是都受了一种严厉的约束,容哥儿经过之路,竟无人出面拦阻。
容哥儿望着那洞口,出了一会神,侧身向洞中行去。
突然间,身后响起了一个冷厉的声音,道:“停下来……”
容哥儿连经凶险、大敌,人已变得极为沉着,暗中一提真气,转过身子,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面目肃冷的人,留着五络长须,站在石洞之外。
那人炯炯的目光,逼注容哥儿的脸上,直似要看穿容哥儿的内腑。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什么人?”
黑衣人冷肃道:“老夫该先问你的姓名。”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洞中十分狭窄,他如施用暗器,我就防不胜防了。”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阁下想知晓我的姓名吗?”
黑衣人道:“不错。”
容哥儿道:“好!在下可以先行通报姓名,不过,阁下要向后退出三丈。”
黑衣人冷冷说道:“洞中形势我比你熟悉,你如想逃走,那是自找苦吃了。”
容哥儿道:“在下决不逃走。”
黑衣人道:“老夫也不怕你逃走。”缓步向后退去。
容哥儿缓缓行出洞口,说道:“在下姓容。”
那黑衣人身躯微微一震,道:“姓容?”
容哥儿道:“不错。阁下怎么称呼?”
那黑衣人答非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容哥儿道:“容哥儿。阁下问得这样清楚,不知是何用心?”
黑衣人神情冷肃,缓缓说道:“你母亲还活在世上吗广容哥儿怔了一怔,暗道:“这人话问得很奇怪,不知是何用心。”
口中说道:“家母是否还活在世上,和阁下何关?”
那黑衣人道:“你最好只回答老夫的问话。”
容哥儿道:“阁下若不说出一个适当的理由,在下似不必遵从阁下之意吧。”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你父亲可是叫容俊,人称快剑,又名闪电剑。”
容哥儿只觉胸前突然被人重击了一拳,长长吁一口气,道:“你是……”
黑衣人道:“你答复过老夫的问题之后,再问老大不迟。”
容哥儿沉吟了一陈,道:“家母还活在世上。”
黑衣人道:“她的左耳之后,可有一颗红色小痔?”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
黑衣人厉声喝道:“她现在何处?”
容哥儿镇静一下紧张的心情;道:“她现在何处,在下不能告诉阁下。”
黑衣人道:“为什么??
容哥儿冷然说道:“因为,到此为止,阁下还未明白地说出身份。”
黑衣人道:“你一定要知道吗?”
容哥儿道:“不错。”
黑衣人道:“好,老夫就是快剑容俊。”
容哥儿黯然多于惊讶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二十年前,远征北辽,剑创北辽武士高手之人,就是你吗?”
容俊道:“正是老夫!”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地下石府中四大将军……”
容俊接道:“老夫亦是其中之一。”
容哥儿道:“你也受了奇毒暗算?”
容俊摇头道:“老夫满怀激忿,处处谨慎,岂是他们鬼蛾伎俩所能伤得!”
容哥儿道:“那是说你并未中毒?”
容俊道:“不错,不过,老夫未中奇毒之事,他们并不知晓。”语声一顿,道:
“老夫答应你的问题大多了……”
容哥儿道:“是的,在下也要回答者前辈的问话,关于家母。”
容俊冷笑一声,道:“她在哪里?”
容哥儿道:“也在这君山之上。”
容俊双目神光一闪,道:“带老夫去找她。”
容哥儿道:“老前辈意欲何为?”
容俊道:“我要取她之命。”
容哥儿摇摇头,道:“你怎知道一定能够杀她?”
容俊道:“老夫知她武功,就算这二十年来,她日夜苦练,也不是老夫之敌。”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老前辈知晓一天君主吗?”
容俊点点头,道:“知道,老夫也知晓那一天君主之称,只是一个捧上台的偶像,真正幕后,另有其人。”
容哥儿道:“老前辈可知那人是谁吗?”
容俊道:“这个,老夫还未查明。”
容哥儿道:“晚辈可以奉告,那人就是家母。”
容俊一怔道,“她!一个番女竟然能搅得天翻地覆。”
容哥儿道:“她有足够的才慧,也有北辽的支持……”
语声一顿,道:“想来,老前辈,已知在下是何许人了?”
容俊仰天打个哈哈,道:“你要我认你为子吗?”
容哥儿道:“父子天性,难道你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肯相认吗?”
容俊脸上肌肉独动,痛苦地说道:“你不是老夫之子。”
容哥儿心中早有成竹,尚能保持着外形的镇静,黯然叹息一声,道:“我知道,容夫人也不承认我是她的儿子。”
容俊道:“因为你本来就不是。”
容哥儿道:“但我想你一定知晓我的身世、来历,是吗?”
容俊怒声说道:“你一定要知道吗?”
容哥儿点点头破息一声,道:“我要知道,对我而言,也许比你的打击更大。”
容俊道:“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告诉你也不妨事。”
容哥儿道:“晚辈洗耳恭听。”
容俊道:“你是邓玉龙的骨血。”
容哥儿强忍心中激动痛苦,抬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我那位生身之母呢。”
容俊冷冷说道:“也在地下石府之中。”
容哥儿道:“她把守石棺那道门户?”
容俊道:“不错,她告诉了你?”
容哥儿道:“没有告诉我,但我感受得到那慈爱的亲情,母性的光环……”
容俊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容哥儿奇道:“你笑什么?”
容俊道:“有其父、其母,其子一脉相传,果然是不错了。”
容哥儿道:“此话是何用意?”
容俊冷冷说道:“老夫说出来,太过难听,你娃儿受得了吗?”
容哥儿道:“只要老前辈说的是真实之言,晚辈自信还有听下去的修养。”
容俊冷冷说道:“好,那邓玉龙玩世不恭淫人ℚi女,不知多少个美满的家庭,都毁在了他手中。”语声稍顿,接道:“还有你那生身之母,也是个很坏的女人。”
容哥儿一抱拳,道:“老前辈,我希望知晓事情经过,不是听老前辈的谩骂。”
容俊道:“老夫心中满是激忿,如是不骂,如何能说出口?”
容哥儿道:“好,那你就骂吧。”
容俊道:“她既喜爱那邓玉龙,为什么又允我婚约?女人祸水,诚然不错了。”
容哥儿已然了解大部内情,怕他说下去,越来越难听急急改口,道:“老前辈?”
容俊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家母守石棺门户,也是你的杰作了?”
容俊道:“正是老夫的手段。”
容哥儿道:“邓玉龙知道吗?”
容俊道:“不知道。”容哥儿长长吁了一口气,住口不言。
容俊仰天打个哈哈,道:“你心中可是觉得,那邓玉龙如知晓她被囚于石棺之中,定然会去救她,是吗?”一顿,又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自然使人难以忍受。”
容哥儿道:“那你为什么要投入地下石府,为邓玉龙的手下?”
容俊道:“我想杀他,但我又自知武功难以是他之敌,那只有行此一途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老前辈见那邓玉龙时,可是以真正面目相见?”
容俊道:“自然是以真面目相见了。”
容哥几道:“那邓玉龙才智、武功比你如何?”
容俊道:“才智、武功,都非我能及。”
容哥儿道:“他难道认不出你吗?”
容俊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也许他早已把我忘怀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不会吧!他装出不认识你,那是对你的优容。”
容俊冷冷说道:“在下从未想到过此事。”
容哥儿道:“现在你想到了。”容俊突然仰起脸来,纵声狂笑。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你笑什么?”
容俊止下大笑之声,道:“老夫想到一件大为可笑的事,我前后有过两位妻子,她们都是不平凡的人物,一个是中原道上出名的美人,一个是北辽明珠的郡主身份……”
脸上的肌肉,突然轻微地抽动,流现出他内心中,正有着强烈的激动。
容哥儿也不多问;很耐心的等着。
良久之后,才听容俊长长吁一口气,道:“到现在我还不明白,当初她们要嫁给我容某人,后来,却又一个个的叛我而去。”
容哥儿道:“我想这中间自有原因。”
容俊道:“什么原因?”
容哥儿道:“因为,她们并非真正的喜爱你……”
容俊怒道:“胡说八道,那她们为什么要嫁我为妻呢?”
容哥儿道:“老前辈如肯冷静一些,晚辈愿竭尽智能,助你找出内情。”
容俊稍一沉吟,道:“这等事,老夫本不愿和人谈起,但对你不同。”
一顿,又道:“不论你是否真是我的儿子,但名义上你姓容,如是咱们荣辱相共,我有个不贤之妻,你却有一个身犯七出之首的母亲。”
容哥儿心中暗道:“不论我的出身,是多么卑下,但我总要确实找出父母的身份才成。”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老前辈不肯认我为子,晚辈也不能勉强……”
容俊接道:“老夫明知你不是我的骨肉,为什么硬要认你?”
容哥儿道:“此事,是老前辈眼见呢?还是耳闻?”
容俊道:“你那母亲自己告诉我的。”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肯把内情但坦然然他说给容俊听,这其间,只怕是别有内情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前辈可以不要一个不忠的妻子,但晚辈不能不要生身之母……”长长吁一口气,道:“子不嫌母丑,纵然她做有什么不为人恭之事,我这身为其子的,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容俊冷冷说道:“说了半天,原来你是想从我口中套出救她的办法。”
容哥儿道:“救她,倒用不着前辈相助,我知道那地方,我自己会去救她。”
双目中神光一闪,道:“不管邓玉龙武功上有何成就,他做了多少件为民除害的事,积了多少善功,但对他的为人,我却不耻。”
容俊接道:“别忘了,他才是你的父亲啊!”
容哥儿道:“就算日后证明他确是我父亲,我一样不耻他的为人,不过……”
容俊道:“不过什么?”
容哥儿道:“对母亲,我却有着一份深深同情,邓玉龙一代情魔,母亲非有大智慧,绝无法和他抗拒,我又凭什么能要求母亲,是一位身具大智大慧的人呢。”
容俊突然吁一口气,道:“还有一件事,老夫一直未曾想到。”
容哥儿道:“什么事?”
容俊道:“你母亲太美了。”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看来爹爹似是有些回心了。”
容俊道:“这些年中,我对她折磨得很惨,但她却是逆来顺受;从未反抗,有几次,她本有机会对邓玉龙说出身份,但她却避开不言。”
容哥儿道:“为什么呢?”
容俊摇摇头,道:“那邓玉龙对一个女人的喜爱,全凭她的美貌为主,你那位母亲,大约自知我已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无法再讨那邓玉龙的欢心,所以,她不敢再见那邓玉龙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你怎么老是往坏处想呢?为什么不想她是为忏悔,故愿忍受痛苦折磨呢?”
容俊冷冷说道:“世人多狡诈,女人尤甚,老夫一生之中,受过两个女人的骗,如何还能相信女人?”
容哥儿望了望天色,道:“老前辈,四大将军有三位受毒物控制,为人所用,唯独你没有中毒,你认为这是自己的才智也好,运气也好;但晚辈却有不同的感觉。”
容俊道:“有什么感觉?”
容哥儿道:“我觉得这不是一种偶然的事,它中间,该有着一份情义。”
容俊摇摇头,道:“老夫不相信!”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老前辈坚持不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语声一顿,抱拳接道:“这君山之中,即将有一场从未有过的古怪大会,会中定然会有很多古怪的事情传出,希望老前辈届时也能出席大会。”
容俊道:“那大会在在哪里?”
容哥儿道:“在君山。”
容俊道:“什么地方?”
容哥儿道:“你自己留心些,不难找到,晚辈告辞了。”
容俊一皱眉头,道:“你要到哪里去?”
容哥儿道:“找我那位可怜的母亲。”
容俊道:“哼!那样的坏女人,你还找她作甚?”
容哥儿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她有生我之恩,晚辈怎能不报?”
容俊沉吟了一阵,道:“这条石道,十分危险,很多布置的机关,都已经失了控制,你要小心一些。”
容哥儿喜道:“多谢老前辈的指教。”
容俊似是已和容哥儿谈得投缘,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母亲生机很少,她整个的人,都被扣在石棺之中。”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要说了。”转身向洞中行去。
但闻容俊叫道:“站住!”
容哥儿回过头来,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容俊道:“老夫赠你一物!”
容俊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柄铁钥匙道:“这是她身上枷锁的钥匙,你带着吧。”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他似是已对母亲有了谅解。”
但见容俊转身行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说道:“你要多多小心,这石洞很多地方,都已为巨石封挡,而且布置的机关,也无法再加控制,你稍有差错,就有性命的危险。”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多谢你三番两次的提醒,但我心意已决,虽有危险,那也是顾不得了。唉!就算死于石道之中,也算尽了一点孝心。”
容俊略一沉吟,道:“老夫倒有一个法子,可以使你减少一些危险。”
容哥儿喜道:“晚辈请教高见。”
容俊道:“找一个熟悉石道中路径埋伏的人,为你带路。”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这个我也知道,可是又到哪里寻找这一个人呢?”
容俊道:“那人远在渺不可期,近在你的身前。”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老前辈愿助我吗?”
容俊冷冷地说道:“是的,老夫为你带路,但你要和老夫保持五尺以上的距离。”
一侧身,越过容哥儿,向前行去。
容哥儿道:“老前辈?”
容俊回过脸来,道:“你可是怕老夫加害你吗?”
容哥儿道:“老前辈误会了……”
容俊道:“你如相信老夫,那就请随在老夫身后就是。”
也不待容哥儿回答,举步向前行去。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脾气古古怪怪,看来非要遵照他的吩咐才成。”
心念一转,也不多言,保持和那容俊五尺的距离,向前行去。
容俊对这地道,似是比那邓玉龙更为熟悉,每行到险恶之处,就停下来告诉容哥儿闪避之法。在容俊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地进入了地下石府。
这地下石府,虽然遭过大劫,但除了那石道损毁较大之外,石府中大部完整。
容俊对地下石府道路极熟,带着容哥儿,避开险径,直奔石棺停放之处。
两人行速极快,容哥儿正觉折转得晕头转向时,容俊突然停了下来,道:“出了这前面的门,就可见到那石棺了……”容哥儿指头看去,果见一扇门横在面前。
激动的心情,使得容哥儿失去了镇静,大步向门外闯去。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容哥儿的右腕,道:“哼!你如这样迷迷糊糊地接近石棺,很可能被人杀死。”
容哥儿怔了一怔,神智顿然一清,道:“多谢容老前辈指教。”
容俊松开了容哥儿的右腕,道:“小心吧!那里有两具右棺。”
容哥儿道:“晚辈知道。”缓步向室外行去。
出了石门,转眼望去,只见两具石棺,并列一处。
容哥儿感觉中,景物上似乎是有了很大的改变,但容哥儿又无法说出是哪里改变。
原来,他匆匆行过,对石棺附近的景物,只是有一个大略的印象,只能感觉和过去不同,但却又无法说出和过去有何不同。
那石棺并未加盖,远远望去,也不见棺中有人。
这时,四周一片冷寂,使人有一种凄凉的恐怖。容哥儿步履沉重缓步向前行去。
接近石棺时,容哥儿心情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道:“有人在吗?”容哥儿一连问了数声,不闻有人回应,只好举步向前行去。
他记得这石棺中各有一人,左面一具石棺中,似是装着自己生身的母亲。容哥儿缓步行近石棺,低头看去,只见棺中空无一人。
容哥儿凝注着石棺,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前辈,晚辈容哥儿,特来拜见。”
一面运目力搜寻石棺中可疑之处。
他心中已然明白,其中另有存身的地方,在棺中,必有着控制的机关。他希望能找到开启石棺的机关。但见棺中一片平整,竟是无法找出可疑之处。
突然间,一双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容哥儿的右腕。
变出突然,容哥儿毫无防备被人一把扣任了脉|茓。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一股寒意由背脊上升,直冲脑际,几滴冷汗落了下来。
容哥儿暗暗吸一口气,正待转过身子,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人耳中,道:“你是什么人?”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姓容。”一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长发被垂的人,上半身探出石棺,看情形,似是坐在棺中,但见那长发人口齿启动,冷冷说道:“你姓容?”
容哥儿|茓脉被他扣拿,无能反抗,只有以冷静应变,点点头,道:“不错,在下姓容。”
长发人道:“你也是这地下石府中人?”
容哥儿略一沉吟,摇摇头,道:“在下不是。”
长发人苍白的股上,闪掠一丝讶异之色,道:“你到此作甚?”
容可儿心中暗道:“那日我到此之时,这具石棺也曾有人出现,只不知是否是他,我已全无印象。”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晚辈到此,想求见一位老前辈。”
长发人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就是那座石棺中一位夫人。”
长发人苍白恐怖、充满着悲苦的脸上,突然挤出笑容,道:“你找容夫人?”
容哥儿道:“不错,我找容夫人,老前辈认识她吗?”
长发人道:“本来不认识,但同在这两石棺中住了很久,自然认识了。”
容哥儿心中一喜,道:“老前辈贵姓啊?”
长发人道:“在下么……唉!不提姓名也罢,提起来,实是羞于见人。”
容哥儿道:“老前辈既是不愿以姓名见告,在下也不勉强,但想请教老前辈一事,还望能够指示一二。”
长发人道:“好!你说吧!”
容哥儿望望左棺,道:“这具石棺中住的容夫人现在何处?”
长发人道:“你要见她?”
容哥儿道:“是的,晚辈冒险行入地下石室,就是希望能一见容夫人。”
长发人缓缓说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容哥儿道:“那位容夫人是在下的母亲。”
长发人道:“你是容俊的儿子?”
容哥儿暗道:“此中情形复杂,实是难以启齿。”只好点头应道:“不错。”
长发人道:“那容夫人,就是被容俊锁在这石室中啊!”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知道了,晚辈请教的是,那容夫人现在何处?”
长发人道:“这地方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容哥儿道:“是的,这石室,所有的机关,都受了很大的损害,老前辈却安然无恙,但不知那容夫人……”
长发人接道:“那次大变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容夫人。”
容哥儿似是陡然被人在前胸打了一拳般,心头突然一震。
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老前辈,可以放开晚辈的脉|茓吗?”
长发人道:“自然可以。”松开了容哥儿的手腕。
容哥儿缓缓向后退了两步,道:“这石棺之中,可有门户?”
这时,容哥儿停身之地,已在那长发人手臂可及之外。
如若那长发人再想抓到容哥儿,势必要站起身子不可。
只见长发人两道森冷的目光,盯注容哥儿身上望了一阵,道:“小娃儿,你想冒险吗?”
容哥儿道:“不错,如若前辈肯见告这石棺门户开启之法,晚辈自会对老前辈有以回报。”长发人道:“你要如何报答我?”
容哥儿道:“我替老前辈开启枷锁,放你离此。”
长发人道:“你有钥匙?”
容哥儿道:“有。”缓缓从怀中取出钥匙,接道:“可是此物。”
长发人目光盯在容哥儿手中钥匙之上,神情微现激动。
片刻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很聪明。你想用怀中的钥匙,诱使老夫助你。”
容哥儿道:“江湖上太险诈了,晚辈不得不稍作准备。”
长发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刚才应该搜搜你才对。”
容哥儿道:“现在,已经晚了,老前辈只有诚心诚意地助我,才有离开这囚居石棺之望。”
长发人黯然说道:“小娃儿,容夫人已久未出现,老夫也曾呼叫于她,一直未闻她相应,只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容哥儿道:“就算她已遭不幸,晚辈也要看到她的尸体。”
长发人道:“好,你用手按石棺右角,这石棺就可现出门户了。”
容哥儿道:“咱们全心合作,晚辈希望老前辈不要心生贪念,抢我钥匙。”
长发人淡淡一笑,道:“好!但你答允开启老夫的枷锁,想来也不会是欺骗老夫?
不论容夫人的死活,你都要力行承诺?”
容哥儿道:“不错。”
探出手去,遵照那长发人之言,伸手按在石棺右角之上。
果然,那石有之底,迅快地向一方收缩大半,露出一扇门户。
容哥儿目光到处,只见那棺底缩开的门户,一片漆黑,而且四壁光滑,不见有深入的梯阶,不禁一皱眉头,道:“这下面很深吗?”
长发人道:“一丈三四,只要是轻功稍有造诣之人,就不难上下。”
容哥儿心中忖道:“纵然这石棺之下充满着凶险,我也该下去瞧瞧。”
心念意决,暗中一提气,飞身跳入了石棺之中。那长发人说的并非谎言,那石洞只不过一丈多深,容哥儿脚落实地,那开启的棺底,突然又关了起来。
容哥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暗作戒备,一面运足目力,四下瞧瞧。
这是石棺下的一座小室,地方虽然不大,但因太过黑暗,容哥儿有过于常人的目力,也无法在很快的时间内看清楚室中的景物情形。
片刻之后,容哥儿的目光,已逐渐可适应黑暗,室中景物,依稀可辨。
目光转动,隐隐可见小室一角中,有一圈突起的黑影。
容哥儿只觉得一阵剧烈的心脏跳动,几乎失声而叫。
他镇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缓缓说道:“老前辈。”
只听那蛤伏于一角的黑影,响起了轻微的回应之声,道:“你是谁?”
声音虽然微小,但容哥儿已然辨出是女子的声音,当下应道:“晚辈姓容。”
一阵凄凉的笑声道:“你可是叫容小方吗?”
容哥儿道:“他们都叫我容哥儿。”
那女子声音应道:“哥儿是你的|乳名……”
黯然叹息一声,道:“你怎会找到此地来了?”
容哥儿道:“你是容夫人?”
女子声音应道:“可以这样说吧!但那容俊早已不认识我了。”
容哥儿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女子黯然说道:“我已为世人遗弃,滔滔人间,只有一个人会来找我。”
容哥儿道:“那人是谁?”
那女子应道:“你,我生的儿子。”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不错,在下就是,母亲在上,受孩儿一拜。”言罢,拜伏于地。
但闻那女子声音,缓缓说道:“其实,你也用不着来找我。”
容哥儿接道:“孩儿觉得,还有一人,也应该来找母亲。”
容夫人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邓玉龙。”
容夫人呆了一呆,道:“邓玉龙……”
容哥儿道:“是的。”
容夫人道:“孩子,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容哥儿道:“不错,孩儿到此之前,对任何事情,都已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容夫人道:“你有这样一个母亲,心中有何感觉……”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你一定感觉到有我这样一个母亲为耻了。”
容哥儿道:“子不谈母过,母亲的错失,自有别人评论,但孩儿身为人子,自然要尽一番孝心。”
容夫人道:“什么孝心?”
容哥儿道:“我要设法救助母亲离开此地。”
容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不用了,一则我伤、病交织,只怕也无法活好久了,再者我也不愿面见世人。”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举步向黑影行去,一面说道:“母亲不愿面见世人,那是心中有愧了?”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该死了,这铁锁锁枷,只能锁住我的人,却无法锁住我心中一点希望。”
容哥儿道:“母亲心中的希望为何?”
容夫人道:“希望能再见你一面……那一天看到你,就本能感觉到,你是我的孩子。”
容哥儿道:“那时,母亲何以不认孩儿呢?”
容夫人道:“我怕砧污了你的声名,也怕你不肯认我这个母亲。”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天下的羞辱,都已集齐在孩儿身上了,母亲不必再为孩儿的声名担忧了。”
容夫人道:“如我死了,这事就像沉在海中的大石,再无人知晓此事了。”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容俊还活着,邓玉龙也没有死,还有孩儿,我也知晓了这件事。”
容夫人惨然说道:“孩子,那是逼为娘说出这段羞于见人的往事了?”
容哥儿道:“孩儿有多大胆子敢逼母亲,只是母亲和孩儿,都已经卷入了江湖悲惨的杀劫之中,孩儿身世,牵连着整个江湖恩怨之中,自然是不能不说了。”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要为娘把这段丑恶的往事,亲口说给你听吗?”
容哥儿道:“除了孩儿之外,母亲又能告诉何人呢?”
容夫人沉吟一阵,道:“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允为娘两个条件。”
容哥儿道:“娘有什么事,吩咐孩儿就是,怎么和孩儿也说起条件来了?”
容夫人道:“一个不齿于人间的母亲,怎敢期望她的儿子,还认她作娘呢?”
容哥儿道:“孩儿如无这一番孝心,也不会冒险来见母亲了。”
容夫人道:“唉!你听完为娘述说的往事之后,认不认母亲,任凭于你,但你勿要找人报仇。”
容哥儿道:“找谁呢?”
容夫人道:“邓玉龙和容俊。”
容哥儿道:“好!孩儿答应,母亲请说吧。”
容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为娘的昔年,在武林中稍有名气,不过,那名气并非我武功博得,而是我的美丽……”
她挣扎着坐起身子,靠在墙壁上,接道:“在我未认识容俊之前,已和那邓玉龙先行相识……”
容哥儿接道:“孩儿很不解。”
容夫人道:“什么事不解?”
容哥儿道:“母去既和邓玉龙先行相识,为什么不肯以身……”
突然觉得话说得太冒失,急急住口不言。
容夫人道:“你问为什么不肯嫁给那邓玉龙,是吗?”
容哥儿道:“是的,孩儿问得太唐突了,还望母亲不要生气。”
容夫人道:“唉!你自幼就非我带大,在我的心目中,早已不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古往今来哪有呣子们谈论这些事的?”
容哥儿道:“孩儿本也不敢多问,只是……”
容夫人道:“我知道,为娘的也不愿把藏于心中的隐秘,带入九泉下,既然决定告诉你了,我就要说个明白……”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地方只有我们呣子两人,就算她说得详细一些,也是没有外人听到。”心中既无反对之意,也就默然无语了。
但闻容夫人黯然接道:“那时邓玉龙已有妻室,而且他行为不端,到处留情,为娘心中对他极是痛恨。”
容哥儿心中暗道:“你对他极是痛恨,为什么又和他暗相往来呢?”但想到对方乃是母亲,忍下未问出口。
容夫人望了容哥儿一眼,缓缓接道:“那时,你爹正苦追为娘,我虽心中痛恨那邓玉龙,但对容俊,亦无好感……孩子!你可是觉得奇怪,为娘的既然对容俊并无好感,何以肯下嫁于他,是吗?”
容哥儿道:“孩儿愚笨,对此确然不解。”
容夫人道:“那容俊不知在何处弄了一些迷神的药物,暗下我饮食之中,乘我服用之后,神智晕迷未醒,把我……”
她似是觉得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不能说得太过详细,望了容哥儿一眼,改口接道:
“待我药物醒来,心中愤怒异常,如能一剑把他杀死也役日后之事了。”
容哥儿感觉用不着听下去,这就是母亲值得原谅的地方。
事理上,容哥儿对母亲有着痛恨,但亲情上他又觉母亲是那样孤独可怜,他很想找出一个心理上能够原谅母亲的理由,是以,当她听到容俊施用药物,心中突然开朗了很多……
只听容夫人接道:“但他苦苦求我,表明爱心,矢志不移,为娘的确为他说动,就下嫁了容俊。”
容哥儿望了容夫人一眼,道:“以后的事,孩儿想到了。”
容夫人摇摇头,道:“你想不到,你只不过是不愿听到母亲的罪恶罢了。为娘嫁给容俊之后,立时弃置刀剑,一个嫁了丈夫的女人,自是不便在江湖上争雄斗胜了,我立志想做一个好妻子,为娘不善烹饪,从那时起,我开始学习做菜,不足一年,我学会了一手好菜,容俊每有好友到访,为娘的必亲自下厨,做几道菜,每次都使客人夸奖不已,容家的菜看,很快在江湖上出了名。
“有一天,邓玉龙也突然降临,而且告诉容俊,因慕容府的莱看面来,容俊引以为荣,告诉了我这件事情。当时,我就有着不详的预感,因此,力劝容俊,要他吩咐厨上,备上一桌酒席,要他食用之后,尽快离开,不要他在我们的府中多停留。
“哪知容俊不解为娘之意,反而驳斥为娘说那邓玉龙名满天下,防知有多少武林高人,希望能与谋一面而不可得,他肯降尊纤贵,到我们这里求进美食,足见贤妻手艺之高,坚持要我下厨,亲手做几样美看,以待佳宾。为娘推卸不过,心想下厨做几样美看,等他食用之后,再劝容俊,下令逐客,当下依言下厨。”
容哥儿突然接道:“母亲似是早对邓玉龙存戒备,是吗?”
夫人道:“正是如此,但可怜容俊不知。”
容哥儿道:“母亲对他戒备如是森严,怎还能失足铸错?”
容夫人道:“邓玉龙有一种使女人无法抗拒的魔力,逃避他的最佳办法,就是不见他面。”
容哥儿啊一声,道:“原来如此。”
第五十一回名为骨肉心殊递
容夫人长吁一口气,道:“为娘不愿见他之面,是以下厨之后,就爱入内宅。
“据闻邓玉龙在筵席之上,再三夸奖为娘的手艺,并要容俊遣人询我入席,以便面致谢意。可怜那糊涂的容俊,竟然真的派人进入内宅,请我入席,但却为娘坚决拒绝,他一连遣三人,都为我托病推辞。
“邓玉龙大约看出我深具戒心,反劝容俊说,既是令正有恙,过几日再见也是一样。
从那日起,一连三日,容俊没有回到内宅,起初之时,我还未在意,待到了第三日,我觉出不对,遣派丫头到前宅探听,”丫头回报说,容俊和邓玉龙避居于花厅之中,习练武功,任何人均不得入内干扰。”
容哥儿道:“难道这是邓玉龙的安排吗。”
容夫人道:“不错,我一得丫头回报,就猜到了邓玉龙的用心,唉!那玉龙确实也付出一番心血。”
容哥儿道:“什么心血?”
容夫人道:“容俊日后在北辽能够搏杀一十二个北辽勇士,那次花厅习剑,实是主要原因,邓玉龙就传了他十二招剑法,使他武功在数日间,挤上武林第一流顶尖高手。”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那是说邓玉龙早存了不良之心……”
突然想到邓玉龙乃是自己的生身之父,赶忙住口不言。
容夫人缓缓点头,道:“是的,容俊沉醉在邓玉龙传授剑招之中,半月未到后宅一步,为娘心中惦念,忍不住往花厅探视。哪知容俊竟然闭门不见,隔窗告诉为娘,他习练剑术,不能分心,要我转回后宅,等他练好剑术之后,再和我相见……
“当时未见到他,但为娘回到内宅时,邓玉龙却已在为娘闺房之中,他轻功高强,神出鬼没,青天白日,竟然无法瞧到他混入了内宅。为娘见他之后,心中怒火甚炽,随手抓过一枚金铰,刺了过去,以他武功而言,就算十个我,围攻于他,也不是他敌手,但我那一铰,却刺伤了他。”
容哥儿不自禁地问道:“伤在何处了?”
容夫人道:“脸上,在他左颊上,割了一道三寸长短的伤口,鲜血顺着他面颊滴下,滴湿了前胸衣服。
“我见他受伤甚重,心中没了主意,呆呆地站在那里……”
容哥儿道:“邓玉龙没有反击吗?”
容夫人道:“没有,那一铰好像刺在了别人身上,和他完全无关一般,他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一下,两道目光一直盯着为娘,那目光,不是忿恨,也不是仇恨,而是,一种动人怜惜的情意。”
她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我看他流血不止,心中大为不忍,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擦拭他脸上的鲜血。哪知他一伸手抓住我的右腕,望着我说,我心中对他仍有爱意,这一铰本可刺瞎他的眼睛,但他动也未动过一下,我却故意一侧,那是手下留情了,“他这般一说,为娘细想当时之情,确也如此。但我仍然挣脱了右手,替他包扎好伤势,要他离开此地,但他却推说伤势严重,无法行动,就留在了为娘的房中。这就样、他在我房内养伤三日,铸下大错后,飘然而去,为娘越想越觉愧对容俊,留下一封书信出走。
“我离家之后,本想寻死,幸好,遇上了昔年一个同门师姊,她把我留在家中,百般慰劝,她为了不让我有寻死的机会,寸步不离为娘。那两个月中,我心已死,生活平静得有如枯井死水,料不到这时,我却觉出了身怀有孕,唉!我和那容俊成婚年余,渴望着有一个孩子,但却未能如愿!想不到,邓玉龙留我房中三日,竟然造成我有孕在身。
唉!为娘不得不相信天命了。”
容哥儿黯然说道:“母亲那时所受非人之苦,都是为了孩儿。”
容夫人道:“呣子天性,何足为怪,我虽然被囚于斯,受尽了折磨苦难,但我心中却是毫无痛苦之感。”
容哥儿道:“为什么?”
容夫人道:“一个人做错了事,自然要有报应,我这样自然也是应受的报应了。”
容哥儿道:“孩儿又怎会回到容府中去?”
容夫人道:“为娘的生你之后,左思右想,觉得我可以养你长大,但我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有姓名。因此,在你两岁之后,我把你送回容府,那时,容俊已然远征北辽,仗凭邓玉龙传他的十二剑,大露锋芒,一口气击毙了北辽十二位勇士,一举间成了武林中风云人物,但他也从北辽带回了一位美女,我把你送回容府时,同时留下了一封信,要容俊照顾你。
“送你回容府之后,为娘的仍不放心,在容府附近住了一个月,确知已收养了你而且你那位新的母亲,待你也不错,为娘的才放心离去。”
容哥儿道:“母亲是否知道,目下江湖造成如此大劫,全是我那位养母所为?”
容夫人道:“听说,那位新的容夫人,不但貌美如花,而且待人和蔼,想不到她竟心怀奸谋,造成江湖目下的大劫惨情,为娘的委实也要负些责任。我如不背弃容俊而走,他也许不会带一个番女回来,所以,容俊投入地下石府后,追捕为娘,把我锁此石室,为娘心中毫无半点怨恨。”
容哥儿长长呼一口气,道:“我的身世孩儿已大部了解,为了使江湖大为明朗,孩儿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身世。”
容夫人吃了一惊,道:“怎么!你要把此事公诸于天下吗?”
容哥儿道:“我那养母,已然被擒,她愿说明全部内情,不过,一定要少林、武当两派掌门,把天下英雄会聚一堂,然后,她才肯说明全部内情,孩儿想来,集会之中,我那养母必然有惊人之论。”
容夫人道:“什么惊人之论?”
容哥儿道:“唉!不论孩儿的养母,心机多深,智谋多高,她也无法造成如此形势、这其间有着无数的中原武林高手协助她。”
容夫人缓缓说道:“那些武林高手,又为什么甘心协助她呢?”
容哥儿道:“人生之中,最难勘破两件事,一件是生死之关,一件是美色迷惑,她就利用这两件大事,控制了整个武林。”
容夫人道:“唉!地下石府中,也为她所用了吗?”
容哥儿道:“何止为其所用,而且是我那位养母的主要力量,四大将军,各有用心,除了容俊之外,全都为毒物所困,摆不脱生死之关,只有为人效命了。”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在这场集会之中,我想我那位养母,必然揭穿很多武林中的隐秘,唉!这样也好,可以使混乱的武林,比较澄清一些,那些平日里自鸣清高的伪君子,自然也将在这一场大会中,暴露出其邪恶的本性。”
容夫人道:“那将毁了很多人。”
容哥儿道:“这是武林中一场大罪恶的揭发,相比之下,母亲罪后自惩,甘受痛苦的折磨,比他们清高多了……”
容夫人道:“孩子,可是你……”
容哥儿道:“我不在乎,容俊不认我,邓玉龙不养我,但我并未做一件坏事,不论他对我的看法如何,我总觉得比那些假道以行恶,外貌伪善的人强得多了。”
容夫人道:“为娘这一代犯的错,却把这痛苦,加诸在你的身上。”
容哥儿道:“孩儿并不觉得,也许我若……”
容夫人突然接道:“有人来了,小心戒备。”容哥儿一吸气,背贴墙壁而站,蓄劲于掌。只见石棺一开,一道火光,疾沉而入。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来人一张怪脸,难看无比,手执灯火,白须飘拂,正是那地下石府主人邓玉龙。
邓玉龙扬扬手中灯光,一照容哥儿,道:“孩子,你也来了?”
容哥儿长叹一声,道:“我该怎样称呼你?”
邓玉龙道:“随便叫吧。”缓缓举步向前行去。
只见明亮的灯光,照射在容夫人的脸上,她脸色苍白,见不到一点血色。
邓玉龙神情凄枪,缓缓道:“刚刚我碰到容俊,他才告诉我这件事情。”
容夫人缓缓说道:“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被囚于此十余年了。”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我一生充满着罪恶,因此,我自毁容貌,隐于此不见天日之处。罗致了四个充满正义感的侠士,执行我行善不为人知的计划。”
容夫人道:“但你失败了。”
邓玉龙叹声道:“因为我容纳了一个容俊,也因为他,暴露了我的存身之地,引来那位容夫人暗中施毒,控制了我整个地下石府,我虽然没有中毒,但却为他们所欺骗,等我觉出情势不对,为时已晚……”
容夫人道:“目下江湖,正面临空前的浩劫,你难道就坐视不管?”
邓玉龙道:“唉!我会尽力,死而后己。”
容哥儿接道:“我那位养母,已答应少林掌门人,要他召集天下英雄,她要在群雄面前,TABB造成江湖大乱的内情。”
邓玉龙点点头,道:“那很好。”
容哥儿道:“但这场大会中,有很多声誉清高的武林高手,都要暴露原形。”
邓玉龙沉声说道:“我邓玉龙身犯一戒,不论我做多少好事,都不能弥补,有很多人,却做尽卑下无耻的事,反落得一身清名,这番江湖大劫,如能挽救,那无疑替武林做了一次清洗工作,虽然伤了不少武林元气,焉知非福呢?”
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接道:“孩子,容俊说,已把钥匙交给了你。
容哥儿道:“是的。”
邓玉龙道:“打开你母亲身上枷锁。”
容哥儿取出钥匙,缓步行到容夫人身侧,开启了加在容夫人琵琶骨上的两个坚牢铁锁。那伤口因时日过久,早已变得干枯。
容夫人理一下头上乱发,缓缓说道:“你们父子相见,为娘唯一的一桩心事已了,这人间已无我留恋的事了。”
容哥儿道:“听母亲之言,似乎是不想活了?”
容夫人黯然说道:“我纵然能活下去,还有什么味道,倒不如死了的好。”
邓五龙道:“你可是感觉到红颜老去之苦?”
容夫人摇摇头道:“我觉得活在世上,已然别无他用,回首前尘,尽属恨事,岂不是生不如死了?”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都是在下之过,希望此后余生能对你有所补偿。”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往事已矣,还谈什么补偿?”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母亲觉着自己身犯大错,羞于见人?”
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有些道理,不过,也并非全然如此。”
容哥儿道:“孩儿有数语回报母亲,但不知是否同意?”
容夫人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母亲就算要死,也请参预过这场大会再死不迟。”
邓玉龙接道:“我也要在这场大会之上,但供罪状,说出我一生的恶迹。”
容夫人道:“不行,你要保留下我们的事……”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你我造下之孽,死而何憾,但孩子何辜,让他如何见人?”
容哥儿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母亲,不用为孩儿担心,我一点也不怕。”
伸手扶起了容夫人道:“咱们走吧!”
容夫人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孩子,他是你爹,难道你就不叫他一声吗?”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举步行近邓玉龙屈下膝道:“见过父亲。”
邓玉龙伸出手去,扶起了容哥儿道:“孩子,为父很惭愧。”
容哥儿道:“父亲如肯尽心挽救这场江湖大劫,也可稍补昔年遗下的错误。”
邓玉龙点点头,道:“我会尽力。”
容哥儿道:“希望爹爹能够全力施为。”
邓玉龙道:“好!你扶你母亲,先离此地,这一生中我对两个人负咎最深,一个是你母亲,一个就是俞若仙,如是她陷身地下石府,我必得找出她的生死才行。”
容哥儿不再理会邓玉龙,回头对母亲说道:“娘,咱们走!”
容夫人也感觉到,容哥儿心中,对那邓玉龙有着很深的成见,一时之间,只怕是无法化解开去,点头说道:“咱们走吧!”
邓玉龙按动机关,石棺现出门户。
容哥儿抱住母亲,一提气,纵身向上飞跃而去。邓玉龙右掌探出,轻轻在容哥儿身上一推,容哥儿借此一股掌力相助,轻易跃出石棺。
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掌,突然从另一座石棺内飞了过来,抓向容哥儿。
容哥儿担心母亲,左手一探,拍出一掌。噗的一声,双掌接实,容哥儿借势飘出数尺,放下母亲。转眼望去,只见那长发人坐在石棺之中,目光如炬,盯注在容哥儿脸上。
容哥儿道:“阁下陡然出手,是何用心?”缓步向石棺逼去。
容夫人高声说道:“不要伤他。”
那长发人目光转到容夫人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要走了?”
容夫人道:“是的,这些年来,承你照顾,我心中很感激。”
长发人冷笑道:“感激有什么用?为什么不让你的儿子,把我也救出去?”
容夫人道:“此人生性恶毒,嗜杀如命,如若放他离开此地,他满怀怨毒,必然将造出一番杀劫。”
但闻那长发人冷冷笑道:“容夫人,你在此地数年,在下待你如何?”
容夫人道:“待我不错。”
长发人道:“你为什么不肯救我离此?”
容夫人道:“因为你不能。”
长发人缓缓说道:“在下被囚于此十余年,早已经变得没有了火气,你如放我离此,我感恩图报,永远听从夫人之命。”
容夫人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对你实在无法相信。”
容哥儿缓缓道:“暂时委屈阁下,待江湖大局澄清后,在下再行设法救阁下。”
长发人怒道:“在下活了这把年纪,还会受人欺骗不成。”
容哥儿一皱眉头,暗道:“看他脾气如此火爆,凡怕母亲讲的不错了。”心念一转,决心不再救他,当下缓缓说道:“我娘既然说你不好,我也看你不像好人,但在下既然答应了,决然不会失约。不过,我等到武林平静之后,再来救你。”
长发人怒声喝道:“你如丢下我在此,老夫一旦离此之后,必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容哥儿抱起母亲,大步向外行去,不再理会那长发人恶毒的叫嚣。
过一道石门,只见容俊严肃地挡住了去路。
容哥儿微微一怔,道:“老前辈。”
容俊望了容哥儿背上之人一眼,道:“你背的是什么人?”
容哥儿道:“我的母亲。”
容夫人接道:“是我,蔡玉莲,你想不到我还会活着离此吧?”
容俊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逼注在容夫人的脸上,上下打量,但却一语不发。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他前嫌未消,心中怨恨犹存,倒是不能不小心了。”
心中念转暗中运气戒备。
只听容俊长长叹息一声,道:“你已经看不出一点昔年的形象了。”
蔡玉莲苦笑一下,道:“变得很丑了,是么?唉!我早日如能有此刻之丑,也不会造下背夫弃子的大错了。”
容俊皱皱眉头,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脑上,道:“你要带她往何处?”
容哥儿道:“我要带她去参加英雄大会。”
容俊怔了一怔,道:“参加英雄大会?”
容哥儿道:“不错,但这场大会,并非论武定名,而是由继母说明她毒害武林同道的经过。老前辈也是重要的当事人,希望能够参与其事。”
容俊沉吟了一阵,道:“老夫可以参与,不过,你娘不能!”
容哥儿道:“为什么?”
容俊道:“此事已与老夫颜面有关,老夫不愿当众出丑……”
目光一掠蔡玉莲,道:“难道你真愿参与这场群雄聚会,当众出丑?”
容哥儿冷冷说道:“老前辈,有一个人满身罪孽,但他却要亲自参与那场英雄大会,当众认错……”
容俊接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邓玉龙。”
容俊皱皱眉头,道:“这个,这个……这个是他的事,但老夫决不能同意让你母亲参与。”
容哥儿道:“老前辈可是觉着这件事很隐秘,是吗?”
容俊道:“虽然很多人知晓,但此等事还要三人六目的对证不成?”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我想在那场大会之中,定然会揭发出武林中甚多罪恶,也许更为惊人的事,老前辈事已如此,也不用隐讳往事了。”
容俊怒道:“老夫决不同意此事!”
容哥儿道:“有一件事,晚辈希望老前辈心中明白。”
容俊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晚辈背的是自己母亲,她早已和老前辈无关了。”
容俊怔了一怔,道:“就法理而言,我已休她出门,毕竟,天下英雄都还知晓蔡玉莲是我容俊的妻子啊。”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看来,我们是很难谈通了?”
容俊双目神光一闪,道:“你可是想和老夫动手吗?”
容哥儿道:“如是别无选择,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容俊怒道:“好!我让你三招再杀你,叫你死而无怨。”
容哥儿缓缓说道:“不用让了,老前辈厉害的招术,尽管施尽,晚辈要速战速决。”
口中说话,人却已把容夫人放下。”
蔡玉莲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不能伤他。”
容哥儿点头,道:“母亲放心。”
回身行近容俊,接道:“老前辈请出手吧,拳、掌、兵刃,听凭尊便。”容俊怔了一怔,道:“如是老夫在动手之时胜了你,你要允老夫一事!”
容哥儿道:“好!你说吧。”
容俊道:“不许带你母亲会见天下英雄,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你如要尽孝心,就该带她找一处深山大泽,人迹罕至之处,让她颐养天年。”
容哥儿道:“晚辈答允,但不幸晚辈未败,老前辈又将如何?”
容俊道:“那就随你所欲,老夫不再管你了。”
容哥儿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老前辈请出手吧。”
容俊一提右手,疾快的拍出一掌,击向容哥儿的前胸。
容哥儿闪身避开道:“咱们定个限制,如何?”
容俊双掌齐出,连攻两招,道:“什么限制?”
容哥儿道:“在下不愿和老前辈拼出伤亡,定以五十招为限,如是五十招内,老前辈不能击伤晚辈,或是迫令晚辈服输,那就算老前辈输了。”
容俊道:“五十招大少了,以百招为准。”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好!就依老前辈订下的约言,希望老前辈能够遵守。”
容俊不再答话,双掌连环击出,一招快过一招,攻势凌厉至极。
容哥儿连避开十二招,没有还手,但容俊攻势越来越是快速,逼得容哥儿险象环生,只好挥掌还击。
容俊一心想阻止蔡玉莲和天下英雄相见,全力施为,迫得容哥儿亦不得不全力还击,但见掌影流动,拳风盈耳,竟然以性命拼搏。
突然间,容哥儿向后退避五尺道:“够了,打够了一百招。”
容俊双目盯注容哥儿的脸上道:“如是咱们再打下去,是何结果?”
容哥儿道:“晚辈不想推论,反正,我们打够了上一百招,已符合我们订下的约言,老前辈想来不会食言?”
容俊缓缓抽出背上长剑,道:“我们已比过拳掌,应该再比一百招剑法。”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老前辈说过了,咱们只比试一百招拳掌,如今百招打完,老前辈又要比试剑法,如是百招剑法中咱们还未分出胜败呢?”
容俊道:“如果百招剑法中,我们还无法分出胜败,那就放你们离去,在下不再阻拦。”
容哥儿摇摇头,道:“老前辈能够食言一次,就能食言第二次。”
容俊怒道:“你敢污辱老夫……”刷的二剑,刺了过去。
容哥儿纵身避开,道:“老前辈,你要多想一想……”
容俊严厉喝道:“老夫不再想了,我已对你破例优容。”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是一招紧过一招,攻势猛烈异常。
容哥儿连连退避,躲开了十剑猛攻,始终未拔剑还击。
蔡玉莲挣扎而起,尖声叫道:“容俊,请住手听我一言。”
容俊收住长剑,冷冷说道:“你要说什么?”
蔡玉莲道:“你不用把一股怨恨之气发泄在孩子身上……”
容俊道:“那是说你替他出面了。”
蔡玉莲道:“我被囚居在那石棺中,过了几十年,牛筋穿骨,双腿早已残废,无能再和你动手了。”
容俊道:“你既然不能和人动手,那就无法替人出头,只有从旁观战了。”
蔡玉莲道:“你囚我几十年,折磨得我不像人样,我心中并不恨你,现在,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容俊仰起头来,缓缓说道:“在下倒有一个办法,不知你是否答应?”
蔡玉莲道:“什么办法?”
容俊道:“你如肯自绝一死,在下就可以放他离开。”
容哥儿只觉一股怒火,从心中直冒上来,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怒声接道:“老前辈定要比剑,晚辈只有奉陪了。”
容俊冷冷说道:“好!如是你能在剑法上胜了我,老夫不放你也是不成了。”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连续地刺向容哥儿。
容哥儿这次不再避让,回手还击。两人剑来剑往,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容俊求胜心功,攻势甚锐,寒芒闪闪,尽指向容哥儿必救要害。
蔡玉莲虽然是受尽折磨,但她的武功并非完全失去,眼看容哥儿处境危恶,心中大为担心,忖道:“这容俊不但对我的记恨甚深,只怕对容哥儿也有着很深的恨意,借比剑之名,先杀容哥儿,让我尝尝失字之痛,然后,再取我之命了。但我如自绝一死,或可使他改了伤害容哥儿的用心。”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容俊,你听我几句话,再行动手如何?”
容俊手中剑势不但未停下,反而攻势更见凌厉,口中却应道:“什么事?”
蔡玉莲道:“我如照你的话,自绝而死,你一定放过容哥儿了?”
容俊道:“那是自然。”
但闻容哥儿大声喝道:“母亲不用求人?孩儿胜给母亲瞧瞧。”喝声中剑法大变,反守为攻,但闻一阵叮叮哆哆的兵刃交击之声,容哥儿全力反击过来。
刹那间,强弱易势,容哥儿由劣势,反为优势。
蔡玉莲眼看容俊剑势已为容哥儿剑势压倒,心中又怕容哥儿伤了容俊,想道:“我背弃了他:难免他心中存恨。”正待喝住容哥儿,不要伤容俊,突闻容俊冷哼一声,弃剑而退。凝目望去,只见容俊右臂上鲜血透出,湿了半个衣袖,滴在地上。
容哥儿还剑入鞘,一抱拳,道:“老前辈,承让了。”
容俊面色铁青,一语不发,缓缓拾起长剑,转身向外行去。
但闻一个清冷的声音喝道:“容俊,你回来。”
容哥儿转目望去,只见邓玉龙站在蔡玉莲身后五尺左右处;不知他何时到来。
容俊的凶狠气势立时消失,缓缓行了回来。
蔡玉莲回顾了邓玉龙一眼,道:“你要杀他?”
邓玉龙道:“我若有杀他之心,他怎的还会活到现在?”
蔡玉莲道:“咱们都对不起他,所以他折磨我十余年,我心中一点不恨他。”
邓玉龙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因此,在四大将军之中,我对他特别优容。”
容哥儿欠身对蔡玉莲一礼,道:“娘!咱们走吧。”
蔡玉莲又望了邓玉龙一眼,道:“希望你心口如一,不要难为他。”
邓玉龙道:“你放心去吧。”
容俊垂首站在邓玉龙的身前,不敢交接一言,目睹容哥儿背着蔡玉莲大步而出。
邓玉龙目睹两人去远之后,冷冷说道:“容俊,你已经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难道心中还不满足吗?”
容俊缓缓说道:“我不愿这段丑事,重新沸扬于江湖之上。”
邓玉龙道:“所以,你想暗算他们呣子。”
容俊抬起头来,似想答辩,但一和邓玉龙那炯炯的眼神相触,立时又收了回去。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犯了很多错,但我从不逃避,可是你不同,你娶了一个番女回来,造成了武林大劫,但你似乎是毫不动容。”
容俊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邓玉龙冷然接道:“你早已知晓内情,但却始终不肯说出,把自己的痛苦,转嫁于天下武林同道身上。”
容俊缓缓说道:“天下武林同道,笑我容俊,我也让他们见识一下武林中究竟有几个正人君子。”
邓玉龙道:“你现在如愿以偿了?”
重重叹息一声,道:“容俊,你有没有勇气面对天下英雄?”
容俊道:“为何没有?”
邓玉龙道:“好!我邓玉龙占了你的妻子,天下英雄,都骂我邓玉龙,决不会骂你容俊,我邓玉龙都不怕,你容俊又怕什么呢?”
容俊沉吟了良久,“不行,我不能参与此会。”
邓玉龙道:“为什么?”
容俊道:“因为,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前承认妻子为人所占。”
邓玉龙道:“其实,天下武林有谁不知此事,你承认不承认,又有何要紧?”
容俊道:“他们背我之面,谈论此事,未入我之耳,那也罢了,如若他们当我之面,谈论此事,那就非在下所能忍受了。”
邓玉龙道:“你意下如何呢?”
容俊道:“在下准备离开此处,从此不问江湖中事,避世深山,终老大泽。”
邓玉龙道:“这话当真吗?”
容俊道:“字字出自肺腑。”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摇头说道:“现在太晚了。”
容俊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你要早有此心,也许武林中不会有这番大劫,此时此情,你已是这番大劫中的关键人物,必得要亲临现场,因为,只有你才能出那位容夫人,是真是假。”
容俊抬头望了邓玉龙一眼,道:“如是在下不去呢?”
邓玉龙道:“非去不可,阁下如是真不愿去,在下只好勉强了。”
容俊对那邓玉龙,心中似有很深的畏惧。当下点头说道:“好吧,你如此坚持,在下只好从命。”
邓玉龙道:“但我还有事,必须在这地下石府中停留一些时间。”
容俊道:“在下呢?”
邓玉龙道:“我点你双腿|茓道,留下你双臂自卫,等我办完事情。再带你离此。”
容俊心中暗道:“他点了我的|茓道,离去之后,难道我不会运气自解|茓道之后,再行离此吗?”心中主意暗定,坦然说道:“好吧!阁下尽管出手。”
邓玉龙伸手点了容俊双腿|茓道后,道:“我这点|茓手法极为特殊。你如想运气自解|茓道,那是自找苦吃。留此等我,多则一个时辰少则顿饭工夫,必会赶来救你。”
容俊怔了一怔,“原来你想得比我周到。”
邓玉龙道:“不错,以你武功而言,你早已有自行解|茓之能,我如连这一点也想不到那未免大笨了。”也不待容俊答话,急急转身而去。
容俊对那邓玉龙,本有着三分敬畏,看他大步而去,也不敢出口呼叫。
直待邓玉龙身影完全消失,容俊才试行站起身子。
如是邓玉龙果如所言,至少要花一顿饭工夫以上,他实有着足够的逃走时间。
但只觉两条腿,突然间不听使唤,竟是寸步难移。
容俊心中大为震骇,这点|茓手法,果是与众不同,只好又缓缓坐了下去。
但他仍不死心,盘坐调息,运气冲|茓,只觉那真气,行到膝上便阻塞不通,似是两条腿已然完全地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这时,容俊已确知失去了逃走的希望,只好依照邓玉龙的吩咐,静坐等待。
邓玉龙足足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冷冷望了容俊一眼道:“你杀害了很多人。”
容俊呆了一呆道:“他们都是可杀的人。”
邓玉龙眉宇间杀机浮动缓缓说道:“但有很多却是武林有名的侠士。”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如论你为恶之多,我此刻就该取你之命,我不杀你是因我对你内心有一份愧咎,唉!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再做十件、百件好事,也是无法弥补。”伸手解开了容俊|茓道,道:“咱们走吧?”大步向雨行去。
两人行出地下石府,抬头看去,只见朝阳初升,正是个清朗的早晨。
邓玉龙回顾了容俊一眼,道:“容俊,我希望你有一点丈夫气概。”
容俊长吁一口气道:“在下一路寻思,觉着事已至此,不用再顾什么颜面了。”
邓玉龙道:“那很好,你能想通其中道理,对解决这一场武林纷参,必然有极大的帮助。”
大步行到一座山峰之上,四顾一眼,只见百丈外一片盆地中,排坐着数百群豪。
邓玉龙道:“群豪聚集井然有序,显是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在群豪的对质中,难免要引起骚动、火并,咱们走快一些,或可帮一个忙。”
容俊道:“就目下情势而言,仍是那一天君主实力强大,如是双方动起手来,少林、武当的胜算不大。”
邓玉龙道:“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那番女夫人,虽然统治看强大的实力,但目下她的神秘已经揭穿,群豪在内心之中,已不再对她存有敬意、畏惧。”
容俊道:“但她仍有使之生、使之死的力量。”
邓玉龙道:“你把她也估算得太善良了。”容俊道:“此言何意?”
邓玉龙道:“她算计精密,在举行这次求生大会之后,用完所有的解药,凡是依附于她的人,在她统治了武林之后,一个个毒发而死,她的用心,并非要夺取中原武林盟主之位,而是要我整个武林的力量,从此瓦解冰消。”
容俊道:“原来如此。”
谈话之间,已然行近群豪云集的盆地。
场中布设十分简陋,但人物却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容俊目光转动,只见那围集于广场的人物,不下数百,大都是身中奇毒的武林高手。这些人都已断去解药甚久,毒物的折磨,已使他们失去了生命的神采。一个个面色铁青,坐在那里,有如泥塑木刻。
昔年,这些都是生龙活虎一般的人物,如今都变成这等模样,容俊也不禁看得蹈然神伤。
广场中间,摆了十余张竹蔼,和两张木桌,都为粗制之物。显然,这些桌椅,都是临时从渔家惜来。少林方丈慈云大师,端坐在一张大持之上,微闭双目。在他身后,并立着四个五旬以上的少林僧侣。邓玉龙目光一转,只觉四僧中,倒有两个认识,都是少林长老中第一流的人物。不过,邓玉龙容貌已变,不复昔年俊美人物。是以,那些僧侣,并未认出来人是大名鼎鼎的邓玉龙。除了少林慈云大师之外,武当掌门人、容夫人、容哥儿等,都还未到。
邓玉龙回顾了容俊一眼道:“目下这千百武林高手,此刻都已为药毒折磨得不成|人样,那番女的手段,也未免太恶毒了。”
容俊目睹惨状,亦不禁为之缀然,叹息道:“这些人都是她手下的人。”
邓玉龙道:“你认识他们?”
容俊道:“我知道,他们都是被囚于此地的武林人物。唉!想不到,一个个都变成了这个模样。”
邓玉龙道:“你有何感觉?
容俊道:“在下亦有不胜凄凉之感。”
邓玉龙道:“对那番女,当世中,以你知她最深,希望能够助少林方丈一臂之力。”
容俊道:“要在下如可帮助?”
邓玉龙道:“说动她取出解药,解救这数百气息奄奄的武林同道。”
容俊道:“在下自当尽力。”
邓玉龙道:“希望你言行如一,我不想伤害你,但容忍也有极限,我已对阁下无法再行容忍了。”
容俊点点头,缓步行向一张竹椅坐下。邓玉龙也紧随在一张竹椅之上坐下。
慈云大师缓缓抬起头来,望了容俊一眼说道:“施主怎么称呼?”
容俊怔了一怔,还未想出回答的措词,那肃然在慈云大师身后的四僧中最左一僧,已抢先接道:“他是快剑容俊,又称闪电剑。”慈云大师啊了一声,合掌说道:
“原来是容施主,老僧失敬了,昔年施主在北辽,连劈北辽勇士,为我中原武林争光不少。”
容俊苦笑一下,道:“大师夸奖了。”
慈云大师目光又转向邓玉龙的脸上,道:“施主大名可否见告?”
邓玉龙一抱拳,道:“在下邓玉龙。”
慈云大师怔了一怔,道:“邓玉龙,可是武林中称作剑神的邓玉龙?”
邓玉龙道:“正是在下。”
慈云大师双目在邓玉龙脸上打量了一阵,道:“你真是邓大侠吗?”
要知那邓玉龙俊美风流,乃是天下人人皆知,此刻,纵然年纪老迈,也不致变如此丑怪。别说他甚少在江湖走动的慈云大师不能相信,就是慈云大师身后四僧也是无法相信他是邓玉龙了。
只听慈云大师身后最右一僧,冷冷说道:“贫僧认识邓玉龙,施主若想借人之名,最好先瞧瞧自己,不要妄自尊大……”
邓玉龙微微一笑,接道:“诸位大师不信在下是邓玉龙,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不过,就算是假冒那邓玉龙,此情此景之下,似乎是无多大关系。”
最右一僧突然闪身而出,道:“贫僧倒有一法,可以测出你是否是那邓玉龙。”
邓玉龙道:“大师有何妙法?”
最右一僧冷冷说道:“你接贫僧三掌,自可分出真假。”
慈云大师摇手说道:“慈心师弟,不可出手。”
慈心大师应了声,又退回慈云身后。
邓玉龙望了慈云大师一眼,也不再多言,默默而坐。广场中又恢复了一片肃然。
又过片刻,只见容哥儿背着一个形貌枯干、头发蓬乱的女人,心中大感奇怪。忍不住问道:“容施主,这位女施主是……”
容哥儿道:“是我母亲。”
慈云大师道:“原来是令堂大人,贫僧失敬了。”
容哥儿选了一张较大的竹椅,扶母亲坐好。
慈云大师回顾了容夫人一眼,道:“女施主可是中了奇毒?”
他看容夫人形容枯干,误认是奇毒发作之后的现象,形成此残废之身。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中毒。”
慈云大师啊了一声,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容施主在何处找得令堂?”
容哥儿道:“就在君山之中。”
慈云大师道:“这君山之内,还有未为一天君主奇毒所伤的人吗?”
容哥儿道:“说起来,似是一种很奇怪的因果,这君山之下有一座地下石府,石府中囚禁了很多武林高手……”
慈云大师合掌念了三声佛号,道:“有这等事?”
邓玉龙接道:“有一点,在下必需说明,那地下石府中囚禁之人。大都是武林中万恶不赦的凶残之徒。”容哥儿接道:“但也有因私害公,身蒙奇冤的武林同道。”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那不是我的本意。”
容哥儿道:“我知道,但这却是事实。”
慈云大师道:“那些人呢?”
邓玉龙道:“大部分在地下石府崩毁中死亡,小部分已然为我所救。”
慈云大师道:“他们可会来此参与这次大会吗?”
邓玉龙道:“老夫未和他们提过此事,但我想他们会自动来此:“慈云大师道:“多救活一个人,就可以为武林保留一份元气。”
邓玉龙道:“大师仁慈用心,区区极是敬佩,不过,这番聚会,只怕是难如大师所愿。”
慈云大师道:“为什么?”邓玉龙道:“这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一次武林聚会、在这场大会中,要揭露出武林中真正的隐秘,使邪恶无法遁形。”
第五十二回龙凤斗智群英会
慈云大师沉吟了一阵,道:“邓施主说的不错。”
邓玉龙冷冷说道:“大师是此番大会的主持人,希望能以慈悲心沏护仁义侠士,用霹留手段对付邪恶之徒,借这次大劫之机,使我武林同道获得清清白白。”
慈云大师正待答话,瞥见一灰衣僧人急奔而来。
只见那僧人停好身子,容哥儿才看清楚是相貌清奇的老僧。
慈云大师对来人似是极为尊敬,微一欠身,道:“师叔辛苦了。”
灰衣老僧合掌应道:“方丈言重了。”
慈云大师道:“事情如何?”
灰衣老僧道:“幸未辱命。”
慈云大师望望天色,道:“师叔请坐吧。”
灰衣老僧目光转动,缓缓由邓玉龙、容哥儿、容俊等脸上扫过。
目光转到蔡玉莲脸上时,不禁一皱眉头,缓缓在慈云大师身侧坐下。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老禅师可是慧可大师?。”
那灰衣老人怔了怔,突然转过脸来,两目盯注在邓玉龙的脸上道:“阁下何许人,怎会认得老袖?”
邓玉龙道:“咱们本属故队只是老禅师德望渐增不屑和在下再行交往罢了。”
慧可大师脸色大变,双目盯在邓玉龙脸上瞧了一阵,道:“施主不用卖关子了,还是据实说出姓名来吧。”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大师口气,咄咄逼人,就区区所记,昔年大师对在下,一直是很客气啊!”慧可大师忽然站起身子,直向邓玉龙行了过来。
邓玉龙却仍然静坐不动,对慧可含怒来势,若无所觉。
慈云大师恐慧可大师出手,急急接道:“师叔不要出手伤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法名慈云,心地实也慈善得很。”
慧可大师冷冷说道:“这人神志清明,不似中毒的人……”
邓玉龙接道:“在下本来就没有中毒啊。”
慧可大师道:“但你来历不明,我不能再冒险,使这场大会之中,再起风波。”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只因在下面容变丑,大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慧可大师沉吟了一阵,道:“施主不用卖关子了,老袖实是想不起来?”
邓玉龙道:“贱名邓玉龙。”
慧可大师一怔,道:“邓大侠?”
邓玉龙道:“不敢当,大师还能记得贱名,在下很感荣宠。”
慧可大师道:“你没有死吗?”
邓玉龙笑道:“区区如是死了,此刻怎能还和大师谈话?”
慧可大师长长吁一口气,道:“你的脸……”
邓玉龙接道:“区区一生的罪恶,都为这张脸,只好把它毁了。”
慧可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是邓大侠自己毁容了。其实,当今武林之中,又有几人能够毁了你邓大侠的容貌呢?”
邓玉龙道:“大师过奖了。”
慧可大师接道:“邓大侠息隐江湖二十年未曾出现,而且伪托病故,足见息隐之念十分强烈,此番复出江湖,不知为了何故?”
邓玉龙道:“武林中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大劫,兄弟既然未死,岂能坐视不问?”
慧可大师淡淡一笑,道:“邓大侠准备如何Сhā手呢?以邓大侠的才慧,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邓玉龙双目凝注在慧可大师的脸上,瞧了一阵,道:“看来大师对在下有些怀疑,是吗?”
慧可大师道:“邓大侠一向做事,神出鬼没,用心何在,实是叫人无法猜测。”
显然,这位慧可大师对邓玉龙仍然有着很深的成见。
邓玉龙涵养似是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对慧可大师加诸恶言毫未放在心上,仰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邓某人一生作为,在大师心目之中,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过在下倒希望大师心中别太快自下定论,认为我邓某人又为着女人而来。”
慧可大师道:“希望你邓大侠说的都是实话。”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在下到此目的,很快就可以证明了,大师请稍忍耐片刻就是。”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这位生身之父,一生之中,不知为武林中做了多少的好事,积修了多少的善功,只因他犯了一个淫戒,使世人都对他有畏惧、厌恶之心。”
忖思之间,只见三阳道镜带着八个身佩长剑的武当第子,缓步行了过来。
紧随在三阳道长后的,正是恩养自己二十年的番女。
那番女身后,随着十余个肥瘦不等,衣着不同的人物。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丐帮帮主黄十峰也杂在其中。
显然,这些人都是武林中身份极为尊崇的人物。
奇怪的是那些人一个个都显得无精打采,精神不振。
三阳道长和八个武当弟子,表面上若尤其事,但容哥儿仔细观察之下,发现武当弟子,有着很谨慎的防备,暗中监视着敌人。
只见容夫人缓缓走了过来,进入场中。她虽在武当弟子们监视之下,但她的气度,却是毫无惊慌之情,步履从容地行入场中。
慈云大师站起身子,合掌说道:“女施主悬崖勒马,使武林血劫消止……”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大师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了,我是一败涂地,不得不尔。”
慈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缓缓坐了下去。
容夫人目光转到容俊的身上,脸上神色极是复杂,说不出是怨是恨。
容俊冷冷说道:“咱们很久不见了。”
容夫人嗯了一声,道:“很多年了,你好吗?”
容俊道:“这些年来,你把中原武林搅得天翻地覆,对你何益。”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我是功败垂成,那是怪我心地太仁慈了些。”说话之间,目光一掠容哥儿,接道:“我如能早狠得下心,把他杀死,也无今日之败了。”
容俊望了容哥儿一眼,欲言又止。
容哥儿道:“母亲手下留情,孩儿心中明白……”
容夫人道:“不要这样叫我,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的母亲。”
蔡玉莲道:“犬子特蒙姊姊恩养二十年,叫你一声母亲,那也是应该的事。”
容夫人道:“你是谁?”
容哥儿道:“孩儿的生身之母。”
容夫人道:“失敬了……”打量了蔡玉莲一眼,道:“你残废了?”
蔡玉莲道:“我被口禁十余年,受尽折磨,能够保得性命,那已经是侥幸万分了。”
容夫人缓缓说道:“什么人把你囚了起来?”
蔡玉莲道:“往事已过,提它做甚?但咎由在我,是以我虽然受了很多折磨,心中是毫无怨根。”
容夫人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容俊把你囚禁起来。”
容俊突然仰脸大笑三声,道:“难道是我容俊错了吗?”
蔡玉莲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容夫人道:“久闻你美艳之名,可惜,我无缘一见。”
蔡玉莲惨笑道:“现在呢?形容可怖,人见人畏,唉!就算他不囚禁我,红颜也有老去之日……”
容夫人淡淡一笑,接道:“你感慨很多,全无一点豪气,大约是十几年囚禁的生活,使你改变了。”
蔡玉莲道:“你呢?挖空了心思,想尽了办法,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大风大浪,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幻?”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那要怪令郎,你的好儿子,我养了他二十年,但他却破坏了我的大事,如是我早能狠得下心,把他毒死,今日武林,岂会是这番景象?”
蔡玉莲道:“唉!目下环坐场中数百人,个个都是一方豪雄人物,如今都被你暗下毒药,他们使一个个武功消失,灵智遭闭,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难道你一点就不动恻隐之心吗?”
容夫人道:“那是他们心存贪念,自食其果,与我何干?”
慈云大师只听得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好狠的心肠。”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我为你们中原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大师应该感谢我才是。”
慈云大师道:“女施主此言,叫老袖想不明白。”
容夫人道:“我把你中原武林之中伪善之士,一网打尽,如今我因一念仁慈,功败垂成,这些人也将随我的败亡,同时死去,岂不是替你们中原武林人物,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慈云大师道:“女施主话虽有理,只是这代价太大了。”
容哥儿突然Сhā口说道:“你使用毒药,控制他们的生死,使他们不得不听你之命,纵然是忠义之士,也不得不为你效命了。”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鱼不吞饵,怎能上钩?如若他们不生贪念,不落陷饼,怎么吞下毒药……”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还有一些在你们中原武林同道之中,极受尊敬的人物,他们武功才智,都是顶尖人物,我能有此成就得他们之助很多,等一会,他们就将陆续在此现身,我要将他们伪善面具,全部揭穿,让你们惊奇一下,同时也要说出我这些年中的使用方法,让你们增长一些见识。”
邓玉龙冷冷说道:“好狂的口气,但老夫还是很佩服你,一个小小番女,把我们中原武林同道闹得天翻地覆,实也算是一桩奇闻大事了。”
容夫人冷笑一声,道:“你是谁?”
邓玉龙道:“中原武林道上,一介武夫。”
容夫人似是不屑和他多说,目光转到慈云大师的脸上,道:“你们中原高人,我大都已见过,但却有一人未能晤面,是我一大憾事。”
慈云大师道:“什么人?”
容夫人道:“邓玉龙。”
慈云大师道:“邓玉龙吗?”
容夫人道:“不错。”目光转到容俊身上,接道:“久闻他风流蔚洒,女人见着他无不着迷,而且武功高强,智谋绝人,曾经横刀夺爱,抢去了我丈夫的前妻。”
容俊怒声喝道:“住口!”
容夫人格格一笑,道:“你凶什么?大丈夫难保妻贤,就算邓玉龙抢走了你的妻子,那也是她水性杨花。”
容哥儿一皱眉头,接道:“养母尽管就事论事,不要出口伤人。”
容夫人望了容哥儿一眼,道:“我要说,我要指出你们中原武林道上,究竟有多少伪君子。自然,我要先从我最亲近的人谈起……”目光转到容俊的脸上,道:“你不用气你那前妻,因为第二任妻子,也一样对你不起……”
容俊道:“你说什么?”
容夫人道:“我,我也一样背叛了你,虽然是我嫁你时,只是为了要利用你,感情上用不着对你专一,但名义上,我仍是你的妻子容俊大喝一声,纵身而起,直向容夫人劈了过去。
慈云大师左手一挥,身后一个僧人,迅快绝伦地冲了过去,左手一接,接下了容俊的掌势。双掌接实,容浚被震得落着实地。
三阳道长神情肃然他说道:“容大侠,希望你忍耐一二,慈云大师和贫道,都已和尊夫人有约,我们要她讲,而且我们也要听。”
容俊冷冷说道:“在下可以告辞吗?”
慈云大师摇摇头,道:“容施主最好待在这里。”
容俊是何等人物,虽然听出那慈云大师话虽客气,但语气却很坚决。
除非是容俊决心和少林、武当两派中人冲突,别无离去之法。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坐下吧!你把我带来中原,我付出一个少女的贞洁作为补偿,人家都说你把我引来,掀起这一场大功,其实物先自腐而后虫生,他们如果个个胸怀正义,凭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能够造成这一场大劫难呢?”
容俊虽然满怀激忿,但情势逼人,他又不得不坐回原位。
慈云大师望了容夫人一眼,道:“女施主当真很想见邓大侠吗?”
容夫人道:“不错。”
慈云大师道:“不过,那邓大侠已非昔年的风流人物了……”
容夫人道:“为什么,可是他老而悔恨少年错,改邪归正了?”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不但改邪归正,而且也赶来参加这场大会。”
容夫人道:“有这等事,不知他几时到此了?”
慈云大师道:“他已来此多时。”
容夫人若有所悟地把目光转到邓玉龙的脸上道:“邓玉龙可是阁下吗?”
邓玉龙听慈云大师已然叫明自己身份,那是不承认也不行了,只好点头道:“正是区区,夫人有何见教?”
容夫人回顾一下蔡玉莲又转向邓玉龙道:“听说你一生之中,引诱不少良家妇女,名门闺秀,到处留情,照你们中原武林道上的说道,你是犯了淫戒。”
邓玉龙道:“不错,区区一生中,造孽很多。”
慈云大师和三阳道长似是都未料到,那邓玉龙竟然坦坦然然地认了下来,都不禁为之一呆。
容夫人望了蔡玉莲一眼,道:“这位容夫人……”
邓玉龙哈哈一笑;接道:“在下铸恨甚多,那也不用一桩桩的谈了。”
容夫人突然说道:“可惜呀,可惜!”
邓玉龙道:“什么事?”
容夫人道:“据传闻你智谋绝世,剑术恿神,如是我早几年见到你,借重阁下的武功,才智,也许早已完成我的心愿,至少,不会落得今日一败涂地的局面了。”
邓玉龙道:“听夫人的口气,似是很确定在一厂定会为夫人所用了?”
容夫人道:“不错,只要心中有贼,不管是贪财、好色,或是热衷功名,都将为我所用,我一介女流,能把你们中原武林同道,搅得天翻地覆,只用了财、色、功、名四个字,使他们大都入我掌握,为我所用,如若真正谈到武功,用不着你邓大侠出手,只要一位少林高僧,就可以取我之命了。”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夫人还少说了一件事。”
容夫人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夫人还施用毒物,控制了他们生死,使他们无法不受驱使。”
容夫人笑道:“谈到用毒吗?也是你们中原人物告诉我的方法,只是我把它扩大施用而已。”
谈话之间,只见两个女婢,分带着十余高手,缓步行来。
慈云大师目光望了来人一眼,不禁合攀一叹。
原来,那两个女婶带来的十余人中,竟有两个少林高借。那两个少林僧侣虽然已脱去袈裟,改着了俗装,但他们都是少林寺出类拔翠的高手,因此慈云大师对他们极为赏识,只道两人失踪于江湖之上,却不料竟然投入一天君主的手下,为虎作胀。
那两个僧侣还认识慈云大师,突然垂下头去,不敢再看慈云大师一眼。
容夫人格格一笑,道:“大师,可是瞧出我属下中,有你们少林人物,是否?”
慈云大师道:“不错,老袖领导无力,所以有弟子背叛本门。”
容夫人缓缓说道:“大师不用感觉难过,你们中原武林门派中,大都有人投入我的手下,岂止你们少林派一门而已。”
慈云大师道:“老袖心中不解,女施主究竟用什么办法,能使他们尽为收用。”
容夫人道:“我就要说明此事,使你们明白,我如何收服你们中原武林高手。”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不外女色、名利、用毒三法而已。”
容夫人望了邓玉龙一眼,道:“话是不错,但你们武林中,不少恶毒人物,能有我这般成就的,只怕不多。”
邓玉龙道:“那是因为他们同是我中原人氏,纵然心地歹毒,也不像你这般全无忌惮地施用毒物。”
容夫人道:“说的也有道理……”举手理一下鬓旁散发、接道:“不过,我的用毒之能,并不高明,只要他们心无贪念,就不致受我毒害。
容哥儿缓缓说道:“义母的装作工夫,确也高明,孩儿和义母相处了二十年,就没有瞧出过破绽,动过疑心。”
容夫人道:“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在我大功将成之日,使我一败涂地。”
三阳道长接道:“夫人,咱们纳你之言,算是不算?”
容夫人道:“自然是算了。”
三阳道长道:“天下武林同道,大都为你的药物所毒,余下之人,不是星散天涯,就是避祸隐居,纵然由慈云师兄和贫道出面,也无法再邀多人参与此会。”
容夫人望了那盘坐在地上的群豪一眼,道:“他们也撑不下去了,如是我没有算错,今夜子时,他们将开始死亡,一批接一批,每批相隔六至十二个时辰。”
慈云大师道:“阿弥陀佛,这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大劫,还望女施主大发慈悲,以度众生。”
容夫人摇摇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法子帮助他们,因为,我也没有解毒药物。”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其实,这些人,都已经迷失了神智,他们都已经变得麻木,纵然是亲友、子女,只怕也无法相识,说起来,他们的死活,并无太大分别,活则一事无知,死去也并无什么可惜之处。”
慈云大师黯然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无限悲苦之容。
邓玉龙道:“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施用毒物的人,从无不备解药之理,但夫人却只肯用毒,不多解药,最毒妇人心,果然不错。”
容夫人道:“我的用心不同,逆我者死,顺我者一样处死。”
三阳道长长眉扬动,目光扫掠容夫人身侧环坐的高手一眼,道:“这些人呢?”
容夫人道:“我炼制之毒,共分三种,每一种都极恶毒,凡是中毒之人,只有一途可循,那就是以毒养毒,不论他们心中是否明白,但都要服用那奇毒之药。”
三阳道长道:“瞩!那是说在夫人的属下中,无一人未受毒伤了?”
容夫人道:“正是如此,包括追随我的女婢,都将饮鸩止渴,赖以维生。”
三阳道长道:“夫人是否还存有药物。”
容夫人道:“乞药是有,不过没有解毒的药物。”
邓玉龙道:“就算这妇人有解毒药物,只怕也不会拿出来。”
容夫人道:“我虽然不是你们中原人物,但对信诺二字,自信还能遵守,我既然认败了,自然交出解毒药物……”
语声一顿;接道:“我如是还有解药,那就如你所言,还可以和你们放手一搏了。”
口中说话,右手却一探入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接道:“这玉瓶之中,就是我用以控制你们中原群豪的毒物了。”
三阳道长打开瓶塞,取出一块方绢,把药物倒在绢帕上。
凝目望去,只见那瓶中药物,共分为淡黄、浅灰、月白,三种颜色。
每一粒药丸,只不过有绿豆大小,三阳道长瞧了一阵,又小心翼翼地把药丸放入玉瓶之中合上瓶塞问道:“夫人所谓三种药物那是以颜色分辨了?”
容夫人道:“不错,毒丸不大,但效用奇佳,因为它无味,混入食物饮水之中,一粒丹丸,可使数十人中毒。”
邓玉龙道:“你把药物分成不同的颜色,却把解药分成相同的颜色,用在惑人耳目,使人无法分辨出那药物如何使用,对吗?”
容夫人道:“你猜得不错。”目光环顾,格格大笑一阵,道:“这工作,花了我十年工夫,可笑你们中原人物,在十年之中,竟然都无人发觉;那时如若有人发觉,只要一两个高手,就可轻轻易易地把我毁去了,但你们却无一人知晓。”
慈云大师、三阳道长互望了一眼,摇头一笑。
容夫人道:“我劫持了你们中原道上的三十多位名医,集于一室,竟未被发觉,这也是一桩奇闻了。”
慈云大师道:“那些人呢?现在何处?”
容夫人道:“都被我杀了。”
慈云大师道:“女施主好恶毒的手段。”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夸奖了……”目光扫掠了四周群豪一眼,接道:“三十多位医道精通的大夫,花了十年工夫,替我配制了这三种毒药,也替我研配了解药,我试验之后,证明了效用不错,就大批搜寻药物,再加配制,这又耗去了一年时光;我觉得那些药物,已经够用,就把他们全都杀光,而且毁去配方。”
三阳道长道:“中原施毒人物很多,夫人为何不找一个用毒人相助就是,却在配制药物上,花了这么多时间?”
容夫人道:“不论哪一门用毒之法,终有迹象可循:只要你们找出那用毒物的来历,就不难设法解毒,但我这做法,却使你们全无追寻痕迹,而且,中毒之后,全无解药,因为解药和毒药,混合一体,只有以毒解毒,中毒愈深,一旦药物用完,不用我动手,他们自然死亡了。”
三阳道长叹息一声,道:“你用最普通的方法,却创出最恶毒的手段。”
慈云大师道:“也造成了江湖上从未有过的悲惨劫难。”
容哥儿突然接道:“孩儿记得,养母要举行这场英雄大会,旨在揭露一些隐秘,是吗?”
容夫人道:“不错,要指出你们中原武林中那些伪君子,如何一个个为我收用……”
目光转动,环顾了四周一眼,道:“目下从我而来的人,有你们少林高手、武当弟子、丐帮帮主和其他门派中的高人。”
三阳道长凝目望去,果然,发现了那些人群之中,有两位武当长老,只不过,他们已脱下道装,换上了常人装束。
两位武当长老,大约还认识三阳道长,看他目光逼视了过来,就缓缓垂下头去。
但闻容夫人格格笑道:“在我门下之人,如论身份,尚以丐帮的帮主最高,但他的武功,却不能列入一流高手。”黄十峰面色惨白,垂首不语。
显然他的神志,仍甚清明,对容夫人之言,还能听得出来。
容夫人接道:“我能造成今日之局,也得到丐帮的助力最大。”
容哥儿想到在长安和黄十峰相遇经过,不禁心头黯然,高声说道:“黄兄,你还能记得兄弟吗?”黄十峰抬起头来,望了容哥儿一眼,惨然一笑,又垂下头去。
但闻容夫人接道:“再说你们少林和武当门下的人,都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物,应该是六根清净,但他们却是喜爱功利,贪名爱色……”
邓玉龙突然站起身子,道:“住口!”
慈云大师道:“邓大快又有何高论?”
邓玉龙道:“一个人生在世间,难免有失疏之处,如是全听这番女之言,当今之世,哪还有一个好人……”
容夫人冷冷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邓玉龙道:“这也是一桩很大的阴谋。”此言一出,听得在场之人全都为之一惊。
三阳道长目光转到邓玉龙的脸上,道:“邓大侠,贫道听不懂言中之意,邓大侠可否解说的明白一些?”
邓玉龙道:“这番女心机太深,咱们稍一疏忽,就难免上她的当,在下也是刚刚想到。”
三阳道长望了慈云大师一眼,道:“大师听得懂吗?”
慈云大师摇摇头,道:“老袖听不明白。”
邓玉龙道:“事情很明显,只要两位稍一用心,就不难想出个中情形了……”
目光环顾了四阂一眼,接道:“这些人个个毒性发作,只怕已无分辨之能,不论她说什么,他们也只有听着的份儿,她可以把所有的罪恶,都加在他们的身上。”
三阳道长道:“如若他们真有罪恶,说出来又有何妨?”
邓玉龙道:“这是不错,不过,他们既无争辩之能,那是任由人加以任何罪名了,这些不是你们九大门派中人,就是一方豪雄人物,两位听到了他们诸般罪名,又将如何处理了?”
慈云大师怔了一怔,道:“这个,贫僧倒未想到。”
邓玉龙道:“如是他们罪该处死,两位是否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呢?”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之意呢?”
邓玉龙道:“如若让他们还活在世上,两位听了他们的罪名,也是白听了,如是依罪处决,这些人都有弟子儿女,这笔帐都记在两位头上,那么难免种下二十年后江湖动乱的种子……”
容夫人接道:“不用处决;他们也将毒发而死。”
邓玉龙道:“这就是你阴谋的所在了,此事传扬于江湖之上,他们的弟子儿女,都知晓他们的师父、长者的罪名,在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掌门人主持之下死去……”目光一掠慈云大师和三阳道长接道:“以你们两大掌门之尊,大约是不会亲赴各大门派,解说此事,这仇恨,岂不结在你们两大门派身上?”
慈云大师点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
邓玉龙道:“这番女心怀匣测,希望在她死去之后,仍然在咱们中原武林道上,留下一片纷乱之局,在下也被她骗了过去,刚才想到此事……”
容夫人冷冷接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邓玉龙缓缓说道:“我问夫人三件事,只要夫人能答得出来,而且顺理成章,在下就立刻退走。”
三阳道长道:“容夫人何不让邓大侠说说看,我等自信有分辨之能。”
容夫人略一沉吟,目光转到邓玉龙的脸上,道:“好!只限三件,如再多问,恕我不能回答了。”
邓玉龙道:“好!只要夫人能圆满回答在下三问,在下相信是非黑白,已可使人明了。”
容夫人缓缓说道:“你问吧!”
邓玉龙道:“夫人使用毒物,役使无数的武林同道为你效力,但在下相信,那位最先助你之人,决不会为药物所毒,那人是谁,现在何处?“这几句话,单刀直人,直触问题核心。
三阳道长只听得心中暗暗称道:“问得好,问得好。”
果然,几句问得那容夫人似是大感头疼,皱起眉头,沉吟了长久,才道:“他已经死了。”
邓玉龙冷笑一声;道:“就算死了,也该有个姓名才是。”
三阳道长接道:“容夫人如是不肯答复,咱们只有听从邓大侠的话了。”
容夫人目光转动,环顾了环坐身侧的群豪一眼。
邓玉龙防患未然,抢先接道:“在下虽然很久未在江湖上走动,但少林和武当门人,却是对江湖中事,十分了然,如若夫人讲的谎言,那就证明咱们的推断不错,夫人在败亡之后仍想在我们中原武林道上,埋下混乱的种子。”
容夫人略一沉吟,道:“金风门中的江伯常,不知你们是否相信?”
邓玉龙道:“果然是他,我相信夫人讲的是句实言。”
慈云大师道:“江施主极善用毒,老袖倒把他忘掉了。”
三阳道长道:“江伯常?现在何处?“
容夫人道:“已失踪十余年,不知流落何处。但我想他死去的成份很大。”
邓玉龙摇摇头道:“江伯常诡计多端,又善用毒,而在表面上英雄豪放,实则胆小怕事,我瞧他决然不会死去。”
容夫人微微一呆,道:“你说他还活在世上?“邓玉龙道:“他会自保,不论如何,他都会设法留下自己的性命。”
容夫人道:“你知他现在何处?“
邓玉龙道:“不知道,但我知他决不会死。”
慈云大师道:“阿弥陀佛,这么说来,只要找到那江伯常施主,就可拯救这些身中奇毒的武林同道了。”
容夫人道:“我说过,这药并非江伯常所配制,自然也不能为他们解毒了。”
邓玉龙道:“在下要问第二件事了。”
容夫人理一理鬓旁散发,道:“好!你问吧。”
邓玉龙道:“你有一个孩子?”
容夫人又是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邓玉龙道:“夫人请回答在下之言,是不是确有其事?”
容夫人无可奈何地道:“不错,我有一个孩子,但那有什么错?”
邓玉龙冷肃他说道:“谁是那孩子的父亲?”
容夫人粉颊一红,但一瞬间,又恢复奇特的镇静,道:“我是已有丈夫的妇人,有孩子,自然孩子也有父亲。”容俊神情激动,似要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
邓玉龙道:“你嫁到我中原来,早是别有用心,阴谋为重,不择手段,不论何人娶了你都是一样,你能把整个武林搅翻了天,何在乎你丈夫家破人亡,和你个人名节?”
这几句话及时而发,无疑在设法安慰容俊,使他激动的心情,稍稍缓和。
容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淡淡一笑,道:“邓玉龙,你不但武功高强,智谋也确有过人之处。”
邓玉龙道:“过奖了,如若我邓某人未隐居地下石府,岂能让你覆灭我中原武林。”
容夫人道:“我也为未能一较智略为憾。”
邓玉龙道:“夫人还没有答复在下的话。”
容夫人叹道:“好吧,告诉你就告诉你,他是江伯常的骨肉。”
容哥儿暗暗叹息一声,道:“好复杂的内情啊,金风门江伯常的骨肉,那不是江烟霞的弟弟吗?”
但闻邓玉龙冷冷说道:“他半身残废,不能行动,是吗?”
容夫人道:“你怎么知晓这多事?”
目光转到容哥儿脸上,接道:“一定是你说的了?”
容哥儿道:“不是,因为,我还不知道我有这么一位兄弟。”
邓玉龙冷然地说道:“一个人不论作何等隐秘的事,都难免为人知晓,何况生育儿女的大事?一个残废的人,不是一件微小的物品,你既然不忍心把他杀死灭迹,自然也无法把他藏起来了。”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我已领教了两问,阁下可以再问了。”
邓玉龙缓缓说道:“前面两问,夫人都回答很真实,在下希望这最后一问,夫人亦能据实回答。”
容夫人道:“你适才所问,都和我名节有关,我都能据实回答,不论你再问什么,我想,在我而论,都不会难过于上面两事。”
邓玉龙略一沉吟,道:“除了江伯常之外,在下相信夫人还有一个幕后人物,帮助你运筹帷幄,那人是谁?”
容夫人脸上闪掠一抹惊讶之色,但不过一刹那间,又恢复了镇静之容,格格一笑,道:“这话就问得奇怪了。”
邓玉龙道:“有什么奇特之处?”
容夫人道:“初期之时,我借重江伯常不少助力,但以后,我制成了奇毒,也找出了你们中原武林人物的缺点,就凭仗我本身之能,造成了今日之局。”
邓玉龙道:“别人相信你的话,可是区区不信。”
容夫人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在下指出几点疑问,夫人如若能回答出来,在下不信也得信了?”
容夫人沉吟了片刻,道:“你说吧。”
邓玉龙道:“江伯常如何离开了你?”
容夫人脸上泛现一抹凄伤,勉作镇静笑道:“他有妻有女,为什么不离开我?”
邓玉龙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逼注在容夫人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心怀阴谋进入中原,施毒天下英雄,但却不忍对一个残废的孩子下手,这说明了一件事……
容夫人似是已被邓玉龙咽咽攻心言词,迫得情索意乱,眨动了两下眼睛,道:“证明了什么事?”
邓玉龙道:“证明了你对江伯常很认真,如是在下推断不错,那江伯常乃被另一人逼得离你而去。”
容夫人理一理长发,道:“你很会推想。”
邓玉龙冷然一笑,道:“你已经一败涂地,似也用不着为那人身份保密了。”
容夫人道:“告诉你,没有这件事,也没有那个人。”
邓玉龙道:“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江伯常报仇,他对你实是一片真情,还有你的孩子……”
容夫人尖声叫道:“没有的事!”
邓玉龙冷冷接道:“没有什么?”
容夫人神志已经有些奇$%^書*(网!&*$收集整理失常,呆了一呆,道:“没有那么一个人。”
邓玉龙缓缓说道:“慈云大师、三阳道长,都是一派宗主,他们不愿做事太绝,留人口舌,但我邓某人做不得好人,也不想留名千古,受人颂赞,因此,在下和夫人是同一性格。”
容夫人道:“什么性格?”
邓玉龙道:“只问目的,不挥手段。”
容夫人心中一震道:“你做了什么事?”
邓玉龙道:“在下做了两件事。”
容夫人道:“哪两件事?”
邓玉龙道:“第一件,在下已遣人去夫人宿住之地寻找令郎。”
容夫人大为吃惊地接道:“你们去找一个残废的人,用心太卑下了。”
邓玉龙已抓住了那容夫人的缺点,步步进逼,当下接道:“夫人施下药物,几乎使我中原武林同道,尽遭毒劫,难道你用的手段很光明吗?”
容夫人道:“至少,他们都是成名人物,而且心有所贪。”
邓玉龙冷笑一声,道:“被你毒害之人,大部分都有子女,你可曾想到,他们的妻儿、父母,心中如何悲痛?在下不过以你对人的手段,加诸在你的身上而已。”
容夫人膀然一叹,欲言又止。
邓玉龙突然哈哈一笑,接道:“第二件事吗,在下已派人去找那江伯常。”
容夫人的才慧机智,都在邓玉龙咄咄逼人的心理攻势下逐渐崩溃,心理上似是已无法承受进一步的压力。
谈话之间,瞥见一行人鱼贯而来。邓玉龙凝目望去,只见那一行人正是被困于茅舍的五大高手。当先一人,乃是名满武林的丐帮长老——无影神丐岳刚。
紧随岳刚身后的是少林寺的一瓢、一明大师,昆仑赤松子,走在第四位,武当上清道长行在最后。这五人都是武林中辈份尊高,名重一时的高手,慈云大师、三阳道长齐齐起身相迎。
一瓢大师合掌欠身,道:“老袖想不到今生还能得见掌门人。”
慈云大师道:“本座拯救无力,累得长老受苦,心中极是不安。”
一明大师笑道:“不妨事,老袖等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三阳道长也欠身对上清道长道:“师叔受苦了。”
上清道长笑道:“咱们以身相试,那剧毒也未必能真地把人毒死啊!”
无影神丐岳刚目光转动,只见帮主坐在容夫人的身后,似是根本没有瞧见自己行了过来,心中愕然。但他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望了黄十峰一眼,也未多问。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夫人,瞧到了吗?这才是我们中原武林道上的精华高手,如若夫人早把他们几人收服,单凭武功,就可以征服中原武林了。”
昆仑赤松子抬头望了容夫人一眼,道:“邓兄,这位是一天君主。”
邓玉龙道:“可以说,她是主恶元凶之一。”
赤松子一皱眉头道:“邓兄可否说清楚些,此时此情似是用不着卖关子了。”
邓玉龙道:“所谓一天君主,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在某一个过程中,他们需要某一人,主持其事,那人就是一天君主了。他们量才聘用,一旦那人的利用价值消失,就被杀而弃之,但真正的主恶元凶,却躲于幕后,就算咱们能够找到那位一天君主,得而杀之,对他们却是毫无影响。”
赤松子道:“这一点贫道明白了,但你说她是主恶元凶之一,那是说还有首脑人物了?”
邓玉龙道:“不错,在下是这么想,不过,容夫人却是不肯承认。”
容夫人冷冷说道:“你邓玉龙是有身份的人,说话要有证据,不能空口白话,含血喷人,而且还非要我承认不可。”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不是区区小看夫人,你不过是在受人利用而已,正像你利用那一天君主一般,不同的是他利用你的时间,较久一些罢了。”
容夫人道:“你胡说!”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你已经控制了我们大部分中原武林高手,立于不败之地,怎的会功败垂成……”
容夫人目光一掠容哥儿道:“因为他,我如早把他杀了,就不会今日之事了。”
邓玉龙摇摇头,道:“错了,在下的看法是,你的利用价值完了,那人已不愿再利用你了……”
容夫人道:“为什么?”
这一句话,那是无疑承认了在她之后还有一个主持人物。
邓玉龙暗暗吁一口气,道:“因为,遭你所毒之人,毒性已发,他们虽然还活着,但个个都成了行尸走肉!已没有抗拒之能,他们活着,只不过比死人多口气而已,你已经没有实力,那人自然也不用把你放在心上了。”
容夫人怔了一怔,道:“这话说的也是。”
邓玉龙接道:“他要你指出为你所毒之人的罪恶,无非是想在江湖上造成乱局,同时,也打算把你除去,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啊!”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默默不语。显然她已被邓玉龙一番言语,说的抨然心动。
邓玉龙道:“中原武林中从没有一件事像今日这般不公平,遭你历数罪恶的人,无法为自己辩护,甚至无法抗议一言,在下相信夫人指陈他们的罪恶,有很多事实,但在下也可断言有很多出于你编造的谎言,那才能耸人听闻,使他们名誉扫地。”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夫人如觉着在下说的有理,那就不应为别人所愚。”
容夫人仰起脸来,欲言又止。似是,她已为邓玉龙攻心的言词,逼得章法大乱,不知如何才好。
邓玉龙一步也不肯放松,急急接道:“夫人心中已然知道在下所言甚是,但却不愿相信,是吗?”容夫人心神已乱,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邓玉龙道:“这中间有一个原因,夫人可曾想得明白吗?”
容夫人道:“不明白。”
邓玉龙道:“因为夫人一直把我等看作敌人,所以,不肯相信我等之言。”
容夫人又不自觉地点点头。
邓玉龙接道:“目下情势,已到了紧要关头,那人利用你为他在武林中创出了一片基业,又逼走了江怕常,使你们情侣分散。”
容夫人尖声叫道:“不要再说下去了。”邓玉龙冷笑道:“就算你甘心为人所用,但阴谋已然为我揭露,难再作害人之想。”容夫人突然举起双手,蒙在脸上。
第五十三回身赴黄泉言未尽
只听邓玉龙缓缓说道:“在下为夫人借着代筹,只有两途可循。”
容夫人情不由己地拿开蒙在脸上的双手,道:“两途可循?愿闻高见。”原来,她心神早乱,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邓玉龙道:“如若夫人对那人忠诚不变,就以身相殉,不过,你那残废的孩子,只有托他照顾了。”
容夫人摇摇头,道:“他不会照顾。”
邓玉龙道:“那人实在也太过心狠了。”
容夫人道:“还有一途如何?”
邓玉龙道:“说出那人姓名。”
容夫人道:“一点也不新奇,仍是逼我招供。”
邓玉龙道:“其实,夫人早已承认这件事了,只不过没说出那人名字罢了。”
容夫人道:“我几时承认了?”
邓玉龙笑道:“你的举动神情,无疑早已回答了在下之言。”
容夫人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只见慈云大师、三阳道长等个个神气清明,满脸坚毅自信,显然都已为邓玉龙言词所服,困惑顿消,也证实了邓玉龙说的不错,自己在他言词诱导之下,不知不觉间,已然泄漏出心中的隐秘。
但闻邓玉龙说道:“夫人大约已经相信在下之言了,你们设定的谋略,已然完全失败,退而相求,夫人应该设法自保了……”
容夫人道:“我大功未成,一败涂地,纵然你们要我活,我也活得无味的很。”
邓玉龙道:“夫人应该为你那残废的孩子想想,再说,你既然准备以死谢罪,却让利用你十余年的幕后人安然无养。”
容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不要再逼迫我,让我仔细地想想。
场申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但每人的心中,却充满着紧张,因为容夫人忖思的结果,很可能一句话使江湖间重新掀起一场风波。一种沉默的紧张,使场中人,都有窒息的感觉。
突然间,响起一声尖叫,容夫人突然从竹椅上跌了下去。
邓玉龙、容哥儿同时飞跃而起奔向容夫人。
这大出意外的变化,使场中所有的高手,都为之震动不已。邓玉龙动作快速,就在容夫人跌落身躯,还未着地时,探手一把,抓住了容夫人。
慈云大师道:“邓施主助她一口真气,让她说出遗言。”
其实,不用慈云大师吩咐,邓玉龙右手已快速伸出,拍在容夫人的“命门|茓”上。
只见容夫人口齿启动,啊了一声,闭目而逝。邓玉龙缓缓放下容夫人的尸骨,仔细在容夫人身上瞧了一阵,道:“一种细小绝毒的暗器,见血封喉,没有救了。”
慈云大师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邓大侠可能找出她伤在何处吗?”
邓玉龙道:“我想不难找出来。”
慈云大师目光转动,高声说道:“各位施主、道兄,惨事演出在诸位和贫僧眼下,想必诸位都和贫僧一般的难过,希望各坐原位,任何人不可稍有移动。”
说完话,回头低声和两个灰衣和尚低言数语。两个灰衣僧人同时一合掌,欠身而退,左面一僧,突然飞身而起,跃落在一张木器之上。另一位僧侣,却退到两丈以外的地方,监视全场。生性和蔼的慈云大师,此刻也似动了怒火,双目中神光闪动,眉宇间隐现怒容。
邓玉龙仔细查过容夫人的尸骨,竟找不出伤痕所在,不禁急得汗水滚滚而下。
慈云大师低声说道:“邓大侠,可是找不出伤在何处吗?”
邓玉龙道:“是的,找不出来。”
容哥儿道:“老前辈看看她头发之中,是否有伤。”
一语惊醒梦中人,邓玉龙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分开容夫人一头微丝看去,果见后脑勺处,肿起了一块。
邓玉龙高声说道:“在这里了,在这里了!”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能否把其中的暗器取出瞧瞧?”
邓玉龙凝聚目力望去,只见一点细小的银芒,直陷于肉中。当下说道:“是一枚很小的毒针。”
慈云大师道:“能不能取出来?”
邓玉龙点点头,暗运指力按在容夫人伤处,微一用力,用食中二指夹住银针,拔了出来。
慈云大师望了那细小的银针一眼,道:“针上有剧毒,邓大侠不可执于手中。”
邓玉龙道:“这针上之毒,如若不见血,难以发挥作用。”
口中虽这样说,右手却缓缓把毒针放下。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是否已有找出凶手的方法。”
邓玉龙道:“不难找。”缓缓扶起了容夫人的尸骨,使她仍然坐好,高声说道:
“诸位请仔细地瞧过,适才容夫人的坐姿,是否和现在一般?”
四周群豪,个个凝目相注,但却无一人接言。
邓玉龙道:“诸位既然都不提出修正,大约是不会错了。”
邓玉龙神情严肃环顾四同一眼,缓缓说道:“容夫人一针致命,伤在脑后。”
一面举起手来,划了一个半圆的田圈,道:“在右面之人,决然不会行凶了。”
这一部份人,划出了慈云大师和他随带的少林弟子。
三阳道长低声说道:“邓大侠可曾仔细地瞧过伤口方位?”
邓玉龙道:“伤处肿张甚大,毒针又极微小,想从伤口方向分辨,很不容易。”
三阳道长道:“因此,贫道觉得除了容夫人正面方位之外,其他三面,都有下手的机会。”
邓玉龙道:“不过,区区在拔出毒针时,已然仔细瞧过那伤口形势,如今毒针拔出,已无法再从那伤口分辨了。”
三阳道长道:“这个,这个……”
邓玉龙道:“道长可是觉着有些为难?”
三阳道长道:“杀死容夫人的人,可能是造成这次大劫的主脑,对吗?”
邓玉龙道:“不错。”
三阳道长道:“此事体大,在未澄清全局之前,贫道很难相信任何人。”
邓玉龙道:“道长说的是,道长和在下,都可能是那凶手。”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说的不错,在未获知真凶之前,贫道不得不有一疑。”
邓玉龙道:“好在场中之人都未移动,若认为区区主持不公,还请道长主持。”
三阳道长道:“贫道主持,也未必就算公允……”
语声微微中顿,接道:“但贫道却愿尽我之能帮助邓大侠查出凶手。”
口中说话,人却缓步离位,直行到邓玉龙的身侧。
这时,邓玉龙已把取得的毒针放置在一方白绢之上。
三阳道长目注那毒针瞧了一阵,道:“邓大侠,以你邓大侠的功力,可否能用手打出这等细小的毒针?”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就算能够打出,也必将扬手作势。”
三阳道长道:“不错,因此,贫道推断,这毒针是用一种机簧打出。”
邓玉龙道:“道长之意,是要搜身?”
三阳道长道:“除了此法之外,在下实想不出还有更妙之策。”
邓玉龙欲言又止,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他不愿和三阳道长造成争执。三阳道长似是胸有成竹一般,不理会邓玉龙,高声说道:“在座诸位,已瞧到这毒针,容夫人是中针向死,那是说我们之中,有一人是凶手了。”全场肃然,无一人回答三阳道长的话。
三阳道长冷笑一声,目光一掠容夫人带入场中,环在容夫人身侧而坐的高手,道:
“如是一个人没有中毒,也可以装作中毒的样子,贫道不愿被人蒙骗过去,先要搜查了。”
举手二招,两个武当弟子而至,道:“掌门人有何差遣?”
三阳道长道:“你们动手,先搜容夫人带来的人,衣袋、袖口,务必要搜查清楚,如是有人抗拒,格杀无论。”
两个武当弟子应了一声,缓步向场中行去。随后一人一抬右腕,抽出背上长剑。
容哥儿目光转动,看那两个道人,都在四十五的年纪,两边太阳|茓高高突起,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两人先行到一个灰衣大汉身前,冷说道:“站起来。”
那灰衣大汉抬头望了两个道人一眼,缓缓站起身子。
显然,这些人神志并未完全晕迷,只是他们受制于药物,不似平常人反应灵快。
那当先道人双手齐出,在那大汉身上很仔细地搜查起来。
另一个道人仗剑戒备,只要那灰衣大汉稍有抗拒之意,立时将以快速绝伦的手法,刺出剑势。足足搜查了盏茶工夫,除了搜出一把匕首之外,再无其他之物。
容哥儿冷眼旁观,只见那道人搜得确够仔细,凡是可能藏物之处,无不搜到。
两个道人依序搜查下去,但均未找出可疑之物。
轮到黄十峰时,三阳道长突然沉声喝道:“住手!”
两个道人急急向后退了五步,道:“掌门人有何吩咐?”
三阳道长道:“这是丐帮掌门人,你们不能失了礼数。”
两个道人座了一声,缀步行近黄十峰身前,欠身一礼,道:“得罪帮主,请站起身子。”黄十峰缓缓站了起来,高高举起双手。
容哥儿暗暗叹道:“丐帮帮主,何等身份,只因一念之差,落得这步田地。”
只见当先一个道人,缓步走向黄十峰,动手搜查。
那道人搜到黄十峰右袖之处,突然啊了一声,疾快地向后退了五步。
抬头看去,只见那道人手中高举着一支银色的针筒,那针筒长约五寸,外有按钮,内藏机簧,正是发射毒针之用。
众目膀暖之下,搜出此发射毒针之物,那是人赃并获了。
三阳道长突然向前行了三步,道:“拿给我看看。”
那道人应了一声,缓缓把针筒交到三阳道长手中。
三阳道长接过针筒,凝目瞧了一阵,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向岳刚行去,道:
“老前辈请鉴别一下针筒,是否发射毒针之物?”
岳刚神态冷静地接过针筒瞧了一眼,道:“不错,正是发射毒针之物。
三阳道长道:“这针筒乃是在贵帮帮主身上搜出。”
岳刚道:“我看到了。”
三阳道长道:“贵帮帮主身上搜出此物,那就是说贵帮帮主有杀人之嫌了?
岳刚道:“他神志已然失去了控制,自然无法作准了。”
三阳道长道:“本派和贵帮,一向相处十说融洽,不愿因此而闹出不欢之局。”
岳刚道:“道长只管秉公处理,老夫不敢多言,不过,老朽要声明一事,我并非丐帮的帮主,黄帮主身受毒害,者朽也困于奇毒,贵派上清道长,亦是受害之人,我们数年来未离君山一步,对于本帮中事,老朽隔阂已久,目下何人代掌帮主之饺,老朽亦不知晓,因此老朽无法向贵掌门保证后果如何。”
三阳道长道:“这个,倒叫贫道为难了。”
岳刚淡淡一笑,道:“老朽和道长一样感到为难。”
两人交谈之时,邓玉龙也低声问容哥儿道:“你可曾瞧得清楚,那针筒是在黄帮主身上搜出?”
容哥儿摇摇头,道:“那道士遮住了我的视线,故而未瞧明白。”
邓玉龙低声说道:“老夫觉得有些奇怪。”
容哥儿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我怀疑搜出的银筒,是别人有意栽赃。”
容哥儿低声道:“老前辈是说那三阳道长?”
邓玉龙道:“若如我们心中要对人动疑,那三阳道长当是最为可疑的人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那为什么一定要栽脏丐帮帮主黄十峰的身上呢?丐帮帮主身份极高,虽然身犯大错,丐帮中弟子也不愿他死伤于别人手中。”
邓玉龙道:“就因为丐帮帮主的身份特殊,能够引起一场武林风波,才是他们的用意所在。”
容哥儿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
但闻三阳道长高声说道:“邓大侠……”
邓玉龙回头望了三阳道长一眼,道:“什么事?”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看到了?”
邓玉龙道“看到什么?”
三阳道长道:“已搜出那毒针的针筒了。”
邓玉龙道:“在何人身上搜出?”
三阳道长道:“丐帮黄帮主的身上。”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这就奇怪了。”
三阳道长脸色一变,道“奇怪什么?”
邓玉龙道:“那黄帮主身受毒伤,如何能够发射毒针?”
三阳道长道:“这个贫道如何知道?”
邓玉龙道:“所以,在下觉着,这件事大有研究的必要。”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在众目瞪胯之下,搜出毒针,难道贫道还能栽赃不成?”
邓玉龙道:“以道长在武林的身份地位,那是不会向人栽赃的。”
三阳道长道:“那还有什么研究的必要呢?”
邓玉龙道:“道长未栽脏,黄十峰也不会放出毒针,这其间自然有问题了。”
三阳道长沉吟了一阵,道:“邓大侠之意呢?”
邓玉龙道:“自然先问问黄帮主了。”
三阳道长道:“如若贫道问他,邓大侠心中难免动疑,还是邓大侠问吧。”
邓玉龙道:“道长如此推重区区,我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邓玉龙大步行到黄十峰的身前,一抱拳,道:“黄帮主。”
黄十峰站起身子,道:“阁下有何见教?”
邓玉龙心中暗道:“好啊!他的神志很清楚啊。”
心中念转,口中问道:“黄帮主身上带着那针筒,有何作用?”
黄十峰茫然之色,道:“那针筒怎样了?”
三阳道长接道:“黄帮主施放毒针,射死了容夫人,以便死无对证。”
黄十峰有些懂,又似是有些不懂,缓缓说道:“我射死了容夫人了?”
邓玉龙回顾了三阳道长一眼,道:“道长不是要在下问吗?”
三阳道长道:“好!邓大侠慢慢问吧,人赃俱在,我想他也无法抵赖。”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黄帮主有些神志不清了。”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相信吗?”
邓玉龙缓缓说道:“道长相信吗?”
三阳道长道:“贫道不信。”
邓玉龙道:“那是说道长认为黄帮主故意装作了?”
三阳道长道:“贫道确有此感。”
邓玉龙不再理会三阳道长,回目望着黄十峰,道:“黄帮主一向不用毒针一类的暗器,不知此刻为何身藏此物?”他和三阳道长同是问一件事,但语气,却大不相同。
黄十峰望了那针筒一眼,道:“我不用此物。”
邓玉龙道:“但此物却在黄帮主身上搜了出来。”
黄十峰道:“那我就不明白了。”
邓玉龙回顾了三阳道长一眼,道:“道长,在下觉着无法再问下去了。”
三阳道长道:“为什么呢?”
邓玉龙道:“区区感到黄帮主神智已然有些迷乱,无法肯定回答咱们的问话。”
三阳道长道:“但贫道的看法,却和邓大侠有些不同。”
邓玉龙道:“咱们看法相同,心中所思,亦不相同了……”
三阳道长接道:“此事本来和邓大侠无关,邓大侠管不管,都无碍大局。”
邓玉龙道:“那是说在下多管闹事了。”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如若有这般想法,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邓玉龙双目神光一闪,似想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
三阳道长突然转过身子,行向慈云大师的身侧,道:“道兄看到经过了?”
慈云大师道:“老袖看到了。”
三阳道长道:“大师有何感觉?”
慈云大师道:“贫僧觉着此事,还得仔细研究一下。”
三阳道长一皱眉头,道:“再研究一下?”
慈云大师道:“不错,此事体大,贫僧亦不能贸然决定。”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道兄可害怕开罪丐帮中人吗?”
慈云大师道:“此固为重要原因之一,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老兄觉着黄十峰行凶的可能性不大。”
三阳道长道:“贫道不解,道兄何以日出此言?难道大师对我武当门动疑吗?”
慈云大师道:“道兄言重了,但目下武林,元气大衰,黄台之瓜,何堪再摘?对巨恶元凶,咱们固是不能放过,但在下也不愿再造任何错失,丐帮素以忠义相传,帮中弟子,因人数过众,也确然良莠不齐,但此等情形,我少林和你们武当门下,又何尝没有呢……”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如是咱们确能证明那黄十峰是主恶元凶时,老袖相信日后丐帮也不致因此事,再掀起一场江湖风波,但如若日后丐帮弟子找出证明,他们的帮主也是被害之人,岂不又要惹起一场麻烦?”
三阳道长叹道:“武林同道,一向都把贵派看作武林正义之征,想不到大师也是这般怕事。”目光盯注在慈云大师的脸上,接道:“因为丐帮实力强大,咱们就任它胡作非为了……”
慈云大师道:“道兄,这番江湖大劫,能有此之变,都已大大出乎我们的意外,老袖实不愿再有错误,因果循环,到时就后悔无及了。”
三阳道长道:“大师之意,应该如何?”
慈云大师道:“老袖之意,道兄应该继续搜查,也许还可找出一个针筒出来。”
三阳道长道:“大师说得不错。”一挥手,接道:“搜下去!”
两个武当弟子,依言继续搜查下去,但却未再找出针筒。
慈云大师看两个武当弟子,搜得十分仔细,显是已尽心力。
三阳道长道:“大师亲眼所见,很不幸未再搜出针筒。”
兹云大师道:“道兄看目前情势,应该如何?”
三阳道长突然站起身子,把手中针筒放在慈云大师身前,道:“大师悲天怜人,应该如何,大师请自行卓裁,贫道不愿再行多问了。”
慈云大师一怔,道:“道兄要到哪里去?”
三阳道长道:“贫道串门下赶回武当山去,如是大师对贫道生疑,请随时遣人上武当山去,知会贫道一声,贫道立时下山应讯。”言罢,起身向前行去。
慈云大师心中大急,道:“道兄留步!”
三阳道长停下脚步,道:“大师还有什么吩咐?”
慈云大师道:“目下事情还未解决,道兄怎能撒手而去?”
三阳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目下情势,对贫道十分不利,如若贫道再留此地,只怕要引起误会了。”
慈云大师道:“什么误会?”
三阳道长望了邓玉龙一眼,道:“第一个,邓大侠就不满意。”
慈云大师道:“就事论事,邓大侠和道长并无什么不对啊!”
三阳道长道:“大师难道没有听到那邓大侠的话吗?”
慈云大师道:“听到了。”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如若再和贫道争辩下去,只怕要闹得不欢而散了。”
慈云大师皱皱眉头,道:“这个不至于吧?”
邓玉龙大步行了过来,一抱拳,道:“道长可是和在下过不去吗?”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言重了,不过……”突然住口不言。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道长有什么话,尽管请说,在下决不会拂袖而去。”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明明看到这针筒在那黄十峰身上搜了出来,却硬是不肯承认,岂不是叫贫道为难吗?”
邓玉龙道:“道长可是认定那凶手是黄十峰吗?”
三阳道长道:“贫道并无此意。”
邓玉龙道:“这就是了,在下并未反驳道长的用心,只是觉着应该把事情查个明白出来才是。”
三阳道长道:“事实俱在,邓大侠还和在下争辩些什么?”
邓玉龙轻轻叹息’声,道:“道长之意,可是要在下同意道长的高见?”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如不同意,还望能够提出使贫道心服口服的高见。”
邓玉龙道:“好!在下请教道长,那黄帮主的神志如何?”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的看法呢?”
邓玉龙道:“虽非完全晕迷,但却有些神志不清。”
三阳道长道:“老实说,贫道对你邓大侠的身份,一样的怀疑,咱们道不同难相为谋,因此贫道只有眼不见为净,离此归山,反正大劫已过,余事如何处理,那就不重要了。”
邓玉龙道:“在下的看法,又和道长相反了。”
三阳道长似是不愿再和邓玉龙多谈,摇头说道:“贫道不愿再听邓大侠的宏论,也不想追查邓大侠的身份,咱们不用多谈了!”
邓玉龙道:“道长错了。”
三阳道长脸色一变,道:“邓玉龙,你讲话客气些,贫道尊重你,并非怕你!”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目下咱们争的是大是大非,谁也不用怕谁!”
语声一顿,不待三阳道长接口,抢先说道:“容夫人即将说出那幕后真凶之际,突然遭人暗发毒针射死,在下觉得这是一场经过严密计划的预谋,并非巧合。”
三阳道长道:“所以,贫道才要挺身而出,搜查凶手,如今凶手已经查出!”
邓玉龙道:“这就是在下和道长争执的地方,黄十峰内腑潜毒已发,虽未神志昏迷,但已经难如常人清醒,因此在下的看法,那毒针决非黄帮主所发!”
三阳道长道:“贫道倒要请教,黄帮主身上搜出的毒针,又作何解说呢?”
邓玉龙道:“若真是黄十峰施放毒针,只怕道长也无法在他身上搜出针筒了。”
慈云大师点点头,道:“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三阳道长道:“照邓大侠的说法,那是贫道栽赃了?”
邓玉龙道:“此地除了道长之外,有你们武当门人和少林高僧,甚至在下也是涉嫌之人,总之,容夫人死亡的凶手未寻出之前,咱们神智清明的在场人都有嫌疑!”
三阳道长道:“所以,邓大侠怀疑到贫道头上来了?”
邓玉龙道:“道长不用自找烦恼,在下并未指说道长。”
三阳道长道:“那邓大侠心目中,可否有所怀疑的人呢?”
邓玉龙道:“有!”
三阳道长道:“请教是何许人?”
邓玉龙道:“区区在下、容俊以及道长,咱们三人涉嫌最重。”
三阳道长冷笑一声,道:“邓大侠请先说贫道吧,何以涉嫌最重?”
邓玉龙道:“因为道长搜出了一个针筒,那人却又是不可能施放毒针的人。”
三阳道长道:“因此,贫道就涉嫌重了?”
邓玉龙道:“我说过,在真像未明之前,在下和容俊一样涉有重嫌,道长不用尽往自己身上拦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道长在黄十峰身上搜出了一枚针筒,就肯定那黄十峰是杀人的凶手,难免太过武断了。”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但这全场之中,只有那一个针筒,邓大侠又作何解释?”
邓玉龙缓缓道:“道长怎知只有一个呢?”
三阳道长怔了一怔,道:“贫道已搜查过很多人了。”
邓玉龙道:“可是还有很多人没有搜查。”顿了顿,接道:“区区在下和道长。
三阳道长道:“贫道和邓大侠?”
邓玉龙道:“是的,道长先搜在下,在下再搜查道长之身。”
三阳道长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投注在邓玉龙的脸上,道:“看来邓大侠存心和我们武当门下过不去了?”
邓玉龙道:“道长言重了。在下和道长为此争论激烈,自应先从咱们身上做起,道长先搜在下,在下再搜道长,有何不可?”
三阳道长目光转动,可见场中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
显然,在这场争论之中。邓玉龙已占了上风。
三阳道长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邓玉龙,如若贫道不让你搜查呢?”
邓玉龙道:“以道长在武林的身份,决不愿身蒙污尘,落人话柄。”
三阳道长长笑一声,举手一挥,道:“咱们走!”大步向前行去。
四个身佩长剑的武当门下弟子,一齐追在三阳道长身后而去。
慈云大师高声说道:“道兄止步!”
三阳道长道:“此地已然用不着久留,贫道告别了。”
一直静坐的容哥儿忽然挺身而起,两个飞跃拦在三阳道长的身前,道:“道长。”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干什么?”
容哥儿道:“道长就此拂袖而去,不怕武林同道对道长动疑吗?”
三阳道长道:“贫道若再留下去,只怕难忍胸中之气,和邓大侠造成冲突了。”
容哥儿道:“但道长这样一走,倒给了邓大侠更好的口实。”
三阳道长道:“什么口实?”
容哥儿道:“邓大侠当着天下英雄之面,数说道长的不是,但道长却无法论辩,那岂不是给邓大侠一个机会吗?”
慈云大师缓步行了过来,道:“这位容施主说的是,道兄如若一走,岂不是引人更多怀疑吗?”
三阳道长突然放声大笑,道:“大师说的不错,不过,贫道不愿和人斗口,因此无助大局,我还是去了的好,好在目下局势已然澄清,由大师一人也足以处理。”
慈云大师不善言词,一时间竟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只是连连摇头,道:“不妥吧?”
三阳道长微微一笑,道:“大师处理此地之事后,请到武当山中小住,贫道扫棍以待佳宾。”不再等慈云大师回言,大步向前行去。
容哥儿心中大急,横身拦住了三阳道长的去路,道:“道长一定要走,那就未免做贼心虚了。”
这句说得很重,三阳道长脸色一变,道:“给我拿下。”
身后一个武当弟子,应了一声,右手一抬,疾向容哥儿腕脉之上扣去。
容哥儿一闪避开,道:“道长……”
那道长哪还容得容哥儿多言,欺身挥掌,连连攻袭。
容哥儿只好挥掌迎击,双方展开了一场恶斗。
那道长连攻了数十掌,均为容哥儿封架开去了,不觉心头火起,疾退两步,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邓玉龙一跃而出,冷冷说道:“闪开去!”横身拦在容哥儿的身前。
那道长大约为邓玉龙的威名所震,不敢轻易出手,横剑站立原地。
三阳道长冷肃他说道:“邓大侠可是想较量一下贫道的武功吗?”
邓玉龙缓缓道:“在下并无和道长动手之心……”
三阳道长接道:“那就让开去路。”
邓玉龙缓缓说道:“如是道长觉得非动手不可,在下只好奉陪了。”
三阳道长道:“那很好!”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邓大侠亮兵刃吧!”
邓玉龙眼看形势已然逼到了非动手不可之境,只好回顾容哥儿一眼,道:“把长剑借我一用!”容哥儿拔出长剑,双手奉上。
邓玉龙斜垂长剑道:“道长,请出手吧。”
三阳道长左手领动剑诀,一剑刺出。邓玉龙闪身避开,却未回击。
但闻一个沉重的声音喝道:“住手!”
三阳道长收住之剑势,回目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本门中的长老上清道长,不禁一皱眉头,道:“你有什么事?”
上清道长缓缓行了过来,欠身对三阳道长一礼,道:“掌门人,为了咱们武当派在江湖上的清誉,贫道斗胆请教掌门人一件事。”
三阳道长道:“什么事呢?”
上清道长道:“掌门人不应该坚持离此。”
三阳道长略一沉吟,道:“这是你一人的想法,还是包括了他人?”
上清道长道:“少林一瓢大师、丐帮的岳刚以及昆仓的赤松子,都有此感。”
三阳道长道:“咱们武当门中事,为什么要别人多言?”气冲冲回身大步而行。
上清道长虽然明明知晓他是借故而去,但却无法阻止。
但见人影一闪,邓玉龙又拦在了三阳道长的身前,道:“大约是除了武功之外,再无任何人能够阻止道长离开这里了。”
三阳道长也不答话,右手一抬,白芒闪动,一剑刺了过去。
邓玉龙也不再退避,长剑疾起,接下一招。但闻双剑交触的脆鸣声,绕耳不绝。
三阳道长右手连挥,长剑快速攻刺,眨眼间,攻出十二剑。
邓玉龙原地不动,接了十二剑。三阳道长眼看攻出了十剑,竟未能把邓玉龙迫退一步,心知遇上了劲敌,霍然后退五步,蓄势戒备。
邓玉龙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道:“道长,在下请教一事。”
三阳道长道:“贫道不愿回答你任何问题。”
邓玉龙道:“道长可以不答复,但在下还是要问……”
声音突转冷厉,接道:“道长如若心中无愧,为什么不让在下搜查?”
三阳道长道:“贫道何等身份,武当派在江湖上何等声誉,岂能让人随便搜查?”
邓玉龙道:“丐帮中黄帮主,在江湖上,声誉、地位只怕不输道长,但道长却要属下搜查他。”
三阳道长道:“贫道说过了,不回答你任何事情。”
邓玉龙道:“可是道长如无法杀死邓某人,今日也无法离此。”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邓大侠若再不让路,就别怪贫道要下令他们群攻了。”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很好,在下久闻武当剑阵的威势,却是从未试过,今日能得一试,也好开一次眼界。”
三阳道长和邓玉龙几招中,已然觉出,单凭一人之力,很难胜得了邓玉龙,略一寻思,道:“邓大侠既有此意,贫道只好成全了。”右手一挥,道:“五行剑阵。”
只听一阵呛呛之声,四个武当门下弟子,一齐拔出了背后长剑。
三阳道长长剑一摆,站了主位,亲自主持剑阵。
邓玉龙冷然一笑,道:“道长,贵派五行剑阵,天下驰名,咱为自保,不得不全力出手,在下可能被毁于剑阵下,但道长和贵派中人,也可能伤在邓某剑下。”
三阳道长道:“你在武林中做了不少坏事,今日把你杀死,贫道心中也无愧疚。”
言下之意,无疑下令给四位属下,要他们全力出手,不用手下留情了。
只听慈云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三阳道兄。”
三阳道长回头去,只见那慈云大师快步行了过来,当下脸色一变,道:“大师意欲何为?”
慈云大师憎爱分明肃穆他说道:“老袖三思之后,觉得邓大侠并没有错。”
三阳道长道:“邓玉龙没有错,那是贫道有错了?”
慈云大师道:“道兄太固执。”
三阳道长道:“哪里说起?”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要和道长相互搜身,似是无错。”
三阳道长道:“他为什么不搜大师呢?”
慈云大师微微一笑,道:“如若那邓大侠要搜老袖,老袖决不推辞。”
三阳道长道:“这么说来,大师觉着那邓大侠搜查贫道,是桩应该的事了?”
慈云大师道:“情势不同,还望道兄从权。”
三阳道长似想发作,但他立时又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贫道不似大师那般圆滑,很难从权。”
慈云大师道:“道兄,这就叫贫僧很为难了。“三阳道长心中暗道:“目下场中实力,以那少林派最为强大,如若也把慈云大师给得罪了,只怕是很难离开此地了。”
心念一转,不得不对慈云大师改换一付容貌,笑道:“贫道离去之后,由大师和邓大侠合作,足以处理此间情势,贫道去留,并非重要了。”
慈云大师早已想好了要说的话,只要三阳道长出言顶撞,立时变脸,但三阳道长这等和气,却又是很少江湖经验的慈云大师,为之作难,轻咳了一声,道:“话不是这么说。”
三阳道长道:“那要如何?”
慈云大师道:“贫僧之意,觉着那位邓大侠说得十分有理。”
三阳道长心中暗惊,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出镇静道:“哪一方面?”
慈云大师道:“搜查道兄,他同时也让道兄查他,那也不算羞辱道长了。”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这么说来,大师也同意邓大侠的话了?”
慈云大师很想找一句适当的措词回答,但他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只好硬着头皮道:
“不错,道兄又为何不肯同意呢?”
三阳道长道:“那是因为他说的不是你慈云大师。”
慈云大师道:“贫僧愿先和邓大侠互搜,道兄你呢?”
三阳道长双目中冷芒一闪,道:“大师,不用转弯抹角了,若贫道一定要走,大师是想要出手阻拦吗?”
慈云大师道:“那是只有一个办法,贫僧无法选择时,还请道长原谅。”
三阳道长道:“看来大师对贫道也动了怀疑,贫道个人事小,不能损失到我们武当派中的清誉,贫道答允道兄留下来。”
慈云大师道:“好极了,贫僧多谢道长赏脸。”
三阳道长淡淡一笑,道:“大师,贫道要派遣一位弟子离此,可以吗?”
慈云大师道:“这个自然可以了。”
三阳道长回目望着左首一位弟子,道:“你去吧!”
那道人一欠身,由三阳道长身旁,大步行了过去。
邓玉龙高声说道:“站住。”那道人回顾了一眼,突然放步向前跑去。
邓玉龙飞身而起,凌空虚度,直飞出六七丈远,拦住那奔跑的道人。
这正是轻功中最难练的“八步登空”。露一手轻功绝技,震骇全场,也使邓玉龙威名尽复。那奔跑的道人,只见人影一闪,邓玉龙已拦在他的身前,亦不禁为之一呆。
邓玉龙右手疾如电闪,就在那道人一怔神间,已然出手扣住了他的右腕。这一着快如电光石火,连那三阳道长也为之心头一震。
邓玉龙不再客气,右手一带,左手点中那道人|茓道。
但闻刷刷两声,道人身上道袍,已为邓玉龙扯得片片碎裂。
这动作快如电闪,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扯去道袍之后,邓玉龙慢慢伸出双手,由那道人紧身衣袋中取出了一个针筒。
上清道长眼看武当弟子受辱,人已站了起来,正待出言喝止,瞥见邓玉龙从那道人身上取针筒,不禁为之一呆,又复缓缓坐了下。
三阳道长、慈云大师,同时脸色一变。
邓玉龙高举手中针筒,轻轻一按筒下机簧,只见两缕银芒一闪而逝,没入晴空。
慈云大师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好强的弹簧,好恶毒的暗器。?”
三阳道长突然仰脸大笑道:“好厉害的心机,好动人的阴谋。”
慈云大师怔了一怔,道:“道兄说什么?”
三阳道长道:“贫道想通了一件事。”
慈云大师道:“什么事?”
三阳道长道:“贫道请教大师一件事。”
慈云大师道:“道长请说。”
三阳道长道:“贫道和邓玉龙两人之间,哪一个可能为非作歹?”
慈云大师道:“这个,贫僧无法断言。”
三阳道长道:“邓玉龙武功绝世,手脚快迅,怎知那针筒不是由身上取出,放入本门弟子衣袋之中?”慈云大师大约是觉着有些道理,不禁望了邓玉龙一眼。
邓玉龙缓步从容地行近三阳道长,道:“道长说的有理。”
三阳道长道:“你也觉着有理吗?”
邓玉龙道:“不过,话虽有理,要用事实证明才成。”
三阳道长道:“如何一个证明之法?”
邓玉龙道:“道长和在下同时脱去外衣,由慈云大师派出两名弟子来,搜查道长和在下身上,也许还能搜查出一枚针筒出来。”
慈云大师目光转到三阳道长身上,道:“道兄意下如何?”
三阳道长淡淡一笑,道:“邓大侠,若贫道身上搜不出针筒,邓大侠怎么说?”
邓玉龙略一沉吟,道:“目下这针筒已有两具,但在下相信,决不止两个针筒,如若道长敢把另外三位道长一起算上,在下愿以项上人头作注。”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邓大侠很会见风使舵。”
邓玉龙笑道:“道长不敢赌了,是吗?”
容哥儿突然挺身对慈云大师说道:“大师,目下人赃俱获,只因那三阳道长是武当源的掌门人,权高位重,所以,你们不敢指说他是谋害容夫人的凶手,是吗?”
慈云大师道:“容施主……”
容哥儿冷冷接道:“千百位武林侠士,都已经为药毒所伤,真正的主凶现在大师眼前,但大师却心存姑息,不敢出手擒他,须知此时此情,一念之差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存亡。”
慈云大师道:“容施主之意是……”
容哥儿唰的一声,拖出长剑,道:“在下之意很明白,先行生擒了三阳道长。”
慈云大师道:“武当一派,在江湖声势浩大,和少林一向并称为武林两大主脉,有没有确实证据之前,老袖如何能轻易下令动手?那将造成日后武林动荡不安。”
容哥儿冷冷说道:“大师不敢下令出手,日后将后悔莫及了。”
慈云大师突然回头合掌对一瓢、一明一礼,道:“两位长老,今日之局,扑塑迷离,弟子确有难以处置之感,还望两位长老,指示一个方法。”
一瓢大师道:“那位容施主说的不错,应该先下手擒住三阳道长。”
一明大师目光转到上清道长的身上,道:“道长,咱们两人如果硬拼一掌,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上清道长道:“同时毒发,两个时辰内,双双死亡。”
一明大师道:“不错,所以,老袖劝道兄,暂时忍耐一二,不可轻易出手。”
上清道长道:“你们生擒武当掌门要贫道坐观不问?”
岳刚道:“道兄是最好不问,让他们拨开乌云,以见天日?”
上清道长道:“如是那人是你丐帮帮主,岳兄问是不问?”
岳刚道:“刚才敝帮主身受栽赃,老叫化心中虽有怀疑,但也未挺身而出。”
昆仓赤松子接道:“任何事要讲究一个理字,目下情势已经很明显,贵派掌门,可疑之处甚多:但等水落石出,邓玉龙如是信口开河,贫道愿相助向他问罪,此时,还望上清道兄忍耐一二。”
一瓢大师道:“如若事实确证贵掌门是造成这次大劫的真凶,道兄难道还要为他撑腰不成。”
上清道长道:“这个,贫道自然不会了。”
一瓢大师道:“那很好,在未找出结果之前,咱们只好作壁上观了。”
几人这一谈话,已然压制下上清道长,不准他过问此事。
三阳道长眼看上清为群豪所制,已然不敢再行援手,突然纵声狂笑一阵道:“邓玉龙,你当真想逼贫道和你一拼吗?”
只见邓玉龙痴立不动,若有所思,似是回忆什么?根本未听到三阳道长之言。
三阳道长一皱眉头,突然欺进一步,扬手一掌,指向邓玉龙的前胸。这一下陡然发难,双方距离又近,实是不易闪避。慈云大师虽然距离很近,但因事出意外,亦感救援不及。
只见人影一闪,容哥儿疾快绝伦地跃落在邓玉龙的身前,扬手接下一掌。
三阳道长一击不中,突然后退三尺。双目盯注在容哥儿的脸上,满是怨毒之色。
显然,容哥儿如不及时接下这一掌,这一击必将震伤那邓玉龙的内腑。
忽然邓玉龙如梦初醒,自言自语地说道:“明白了,明白了……”
慈云大师一举手,两个灰衣老僧急步行了过来,道:“掌门人有何吩咐?
慈云大师道:“你们看着三阳道长,他如再有无礼举动,只管出手拦住。”
两个灰衣老僧应了一声,分站在三阳道长的左右。
慈云大师缓步行到容哥儿身侧,道:“容施主伤得重吗?”
容哥儿道:“还好,晚辈还承受得住。”
慈云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就叫老袖放心了。”
目光转到邓玉龙身上,道:“邓大侠明白了什么,可否说出来呢?”
邓玉龙点点头,道:“自然说给大师听了……”
这似是一个转机,但邓玉龙未说出情势之前,没有人能知道这转机是好是坏。
只见邓玉龙目光转到慈云大师的脸上,微微一笑道:“武当派乃是名门大派,掌门人更是德艺双全的人才,自然是不会做出什么坏事了。”
慈云大师听他口气忽然一变,一时无法知他用心何在,不禁一呆,道:“邓大侠说的也是,武当和少林,近百年来一直齐名江湖,主持正义,不遗余力,对安定江湖贡献至大。”
邓玉龙道:“但这位三阳道长,却是主持这次大劫的首脑人物。”
慈云大师听他话风又一变,简直叫人听得摸不着头脑,不禁一扬慈眉,道:“阿弥陀佛,邓大侠的话,实叫老袖听糊涂了。”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其实很简单,大师不相信武当掌门人,会在江湖之上为非作夕,区区也不相信,这中间只有一个问题了。”
慈云大师道:“什么问题?”
邓玉龙道:“那就是有人冒充了武当掌门人的身份。”
慈云大师又是一怔,道:“这个不可能吧?”
邓玉龙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能说此事不可能呢?”
慈云大师道:“武当门下弟子,不下数百之众,难道连掌门人都不认识吗?”
邓玉龙道:“大师最早会见三阳道长,是何年代?”
慈云大师沉思了一阵,道:“二十年前了。”
邓玉龙道:“相聚多久。”
慈云大师道:“论法三日。”
邓玉龙道:“大师觉着三阳道长的为人如何?”
慈云大师道:“满腹经道,济世胸襟。”
邓玉龙道:“以后呢?”
慈云大师道:“以后老袖和他接掌了门户,两派仍然相往还。”
邓玉龙道:“几时停止了来往?”
慈云大师沉吟了良久,道:“十三四年前吧!武当派创立门户的纪念,老袖遣弟子送了一份贺仪,却遭拒收,此后,就未再往来。”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那时之后,江湖上开始施变。”
慈云大师道:“这个老袖倒没有记忆,这番江湖大劫,冰冻三尺,自非一日之寒,但何时开始,老袖却无法指出。”
邓玉龙道:“大师身份崇高,少林门下众多,一般江湖小事,大师自然不晓。”
慈云大师道:“老袖喜研经文,对江湖上事一向少管。”
邓玉龙道:“这就是了,大师仔细瞧瞧,此刻的三阳道长和二十年前,可有不同之处?”
慈云大师双目盯注在三阳道长脸上瞧了一阵,道:“老袖瞧不出来。”
三阳道长道:“邓兄一生积恶无数,淫人ℚi女,这害人之法,果然精明到家了。
邓玉龙不理会三阳道长,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师请仔细想想,此事极为重要。”
慈云大师道:“老袖实是瞧不出来。”
邓玉龙一皱眉头,道:“大师和三阳道长盘桓了三日夜,对他必有深刻的印象,大师又不在江湖走动,认人不多,这印象必是极为鲜明。”
慈云大师沉吟良久,默然不语。
似是,他突然间想到什么,只是抓不到,摸不着,不知从何说起。
第五十四回毒役群侠失镖人
邓玉龙目睹慈云大师的神情,不禁眼睛一亮,道:“大师可是回忆到了什么?”
慈云大师讪汕他说道:“老袖说不出来。”
邓玉龙道:“是不是此刻的三阳道长,和你二十年前见到的三阳道长有些不同叶邓玉龙道:“大师和三阳道长论道之时,还有别人在场吗?”
慈云大师沉思一阵,道:“有段时间,有人在场,但大部分都是老袖一人。”
邓玉龙道:“在下相信两人论法之时,必有很多精辟之见,永记不亡。”
慈云大师道:“嗯!老袖还大部记得。”
邓玉龙道:“那很好,你问问三阳道长,他还能记得多少。”
三阳道长不待慈云大师开口,抢先说道:“事隔二十年,贫道已记不得了。”
慈云大师道:“有一件事,老袖相信道长一定记得。”
三阳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你说说看,也许能启发贫道忆起往事。
慈云大师道:“老袖和道兄争论甚久的佛道法理。”
三阳道长略一沉吟,摇锰头道:“贫道抱歉,这些事,都已经记不得了。”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我知道道长记不得了。”
慈云大师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他如说记得,大师提起往事,他答非所问,岂不露出马脚了吗?”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邓大侠很会联想,贫道是不得不佩服你了,大贤大恶,那是智慧绝伦的人,果然是不错了。”
邓玉龙冷笑一声,道:“在下也佩服道长。”
三阳道长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佩服你的沉着。”
三阳道长道:“贫道今日身受此辱,这笔帐都将记在邓玉龙的头上……”
邓玉龙神色一整,道:“阁下不用再自称道长了。”
三阳道长脸上闪过一抹奇光,道:“你说什么?”
邓玉龙道:“我说你根本不是三阳道长。”
三阳道长笑道:“为什么?一个人,也可以假装吗?而且一装几十年。”
邓玉龙道:“不过十余年。”
三阳道长道:“贫道不愿和你多作口舌之争了……”
邓玉龙道:“因你心虚……”重重咳了一声,道:“取下来。”
三阳道长道:“取什么?”
邓玉龙道:“人皮面具。”
三阳道长仰天打个哈哈,道:“这就有些奇怪,你认为贫道戴着人皮面具?”
邓玉龙道:“马脚越露越多,那三阳道长乃是很有修养之人,怎会如你这般仰脸作状,完全是一副江湖形色……”
三阳道长轻轻咳了一声,道:“邓大侠和贫道之间,也许有一人戴有面具。”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道人果然是阴沉狡猾,无与伦比,此时此情之下,竟是还能如此沉着,应对不乱。”
但闻赤松子低声说道:“上清道长,你在武当派中身份极高,对这位掌门师侄定然是十分熟悉了,可否能瞧出他的破绽?”
上清道长道:“就贫道记忆所及,他的形貌无不同,只是……”突然住日不言。
岳刚接道:“此时此情,整个武林,都面临着生死关头,道兄似乎不用再有门户之见。”
一瓢大师道:“只是如何?有一些不同之处,是吗?”
上清道长道:“是的,有一些不同之处,不过贫道也无法具体地指出。”
一明大师道:“可是气度方面?”
上清道长沉吟道:“可以说它是气度吧!反正贫道觉着他有些和过去不同。”
一瓢大师道:“这么说来,那邓玉龙说得不错了?”
只听邓玉龙高声道:“在下不得不佩服阁下沉着,看来,只有一法才可证明?”
三阳道长道:“什么方法?”
邓玉龙道:“使你失去抗拒之能,揭穿你的伪装,使你无法抵赖。”
三阳道长缓缓说道:“那是说邓大侠要和贫道动手了?”
邓玉龙道:“除此之外,在下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在未揭穿伪装之前,少林高僧和武当不愿结怨,尽管他们心中已对你动疑,仍是不肯出手。”
三阳道长冷冷接道:“邓大侠步步迫逼,使贫道已无选择余地,似是只有动手一途,为了武当的威名,贫道只好舍命一拼了。”
邓玉龙道:“在下和道长的事,只是咱们个人之争,和武当无关。”
三阳道长道:“邓大侠别忘了贫道是武当掌门人。”
邓玉龙道:“因为在下不相信道长的身份,才敢激你动手。”
这几句话十分露骨,三阳道长心申明白,口舌之争,似是自己已无法占得上风,冷冷说道:“邓大侠定要和贫道动手,咱们就各展所能打一场吧!兵刃、暗器,谁也不受限制,因为每人的修为不同,不受限制,才能各尽所长。”
这句话,旁观之人,个个心中明白,因为那邓玉龙已经说过,不伤三阳道长之命,下手之时,自要有甚多顾虑,但三阳道长却是心无所忌,尽管施下煞手了。
这时三阳道长已然拔出长剑,行入场中。邓玉龙却赤手空拳,肃立原地。
两个奉命守卫三阳道长身侧的少林僧侣,此刻只好退开,一侧观战。
三阳道长一扬手中长剑,道:“邓大侠,不要太狂,请亮出兵刃。”
邓玉龙道:“在下身上带有兵刃,道长只管出手,如是在下接架不住时,自会亮出兵刃。”
三阳道长冷笑一声,突然一振长剑,闪起三朵剑花,刺向邓玉龙。
场中人都是高手,一眼间,都瞧出这是十分恶毒的招数。
邓玉龙一仰身,疾快绝伦地退出八尺。
三阳道长一振剑,欺身而上,身随剑进,白芒一闪,追踪刺到。
邓玉龙横里移身,又向旁侧闪开四尺。
三阳道长回剑一旋,剑花朵朵,笼罩了五尺方圆。
邓玉龙突然一扬右手,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三阳道长手中长剑,突被震荡开去。
三阳道长疾退两步看去,只见邓玉龙右手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不禁冷笑一声,道:“原来邓大侠袖中早已藏了兵刃。”
邓玉龙冷然一笑,道:“在下也查觉出一件事。”
三阳道长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在下感觉道长用的剑招,不似武当的武功。”
三阳道长冷第一声,道:“天下武功,虽然门户分歧,但万流同源,一个人武功到了某一种境界,自然是别有变化了。”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道长不用解释,话越多,越露马脚了。”
三阳道长脸色一变,挥剑直劈下去。
邓玉龙扬动着手中巴首,当的一声,架开了三阳道长手中宝剑。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但见白芒闪动,两条人影,盘旋交错的寒芒之外,只听不时传人的金铁交鸣之声。两人恶斗约百招以上,仍是个胜负难分之局。
邓玉龙突然快攻三招,逼落了三阳道长手中兵刃。
这当儿,守在旁例的几个武当弟子,突然各拔兵刃,一拥而上,攻取邓玉龙。
上清道长摇摇头说道:“我们武当没有这等打法。”
少林僧侣早已有备,立时接下武当弟子,一对一地打了起来。
三阳道长似是料不到少林弟子,竟然出手,不禁一呆。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道长已黔驴技穷,难道还要打下去吗?”
三阳道长冷冷说道:“那倒未必,现还不知胜负如何。”
喝声中,突然跃身而起,直向正东方位扑去。
显然,他已自知处境绝望,准备飞身逃走。
但闻那慈云大师喝道:“道兄不能走。”
飞身而起,迎空拦截。只听砰然一声,两人硬拼一掌。
两人功力悉敌,一掌硬拼,双双被震落实地。
邓玉龙欺身而上,一指点去。
三阳道长回手反击一掌。
邓玉龙一侧,避开一击,左手疾出,扣住了三阳道长的右腕脉|茓。
右手紧随一指,点中了三阳道长的肋间两处大|茓。
三个武当弟子也被三位少林高僧,震伤在掌下,点中|茓道。
慈云大师目睹三阳道长被擒之后,立时说道:“邓大侠,贫道不愿和武当结怨,邓大侠必需快提醒三阳道长的真实身份。”
邓玉龙道:“好!在下尽力而为。
仔细在三阳道长脸上瞧了一阵,突然一伸手,撕开了三阳道长身上的道袍。
慈云大师吃一惊,道:“邓大侠不能无礼。”
邓玉龙道:“如若他戴有人皮面具,那将是世间制造最好的人皮面具。”
慈云大师道:“邓大快,他不像戴有人皮面具。”
邓玉龙道:“所以,咱们要仔细一些。”
慈云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希望邓大侠能够找出证据。”
邓玉龙右手探入三阳道长颈中用力一搓,果然有一层浮皮卷了起来。不禁心中一喜,道:“大师,不会错了。”
慈云大师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这位三阳道长是假的。”
慈云大师道:“真的吗?”
邓玉龙道:“自然是真的了。”
慈云大师急步行了过来,道:“贫僧瞧瞧。”
邓玉龙指着三阳道长颈问一片卷起的皮肤,道:“这是一种特制的人皮面具,和三阳道长的面形,一般模样,仿制不易……”
慈云大师心中一动,接道:“邓大侠可是说那三阳道长已经遭了毒手?”
邓玉龙道:“目下很难说。”
慈云大师长长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邓玉龙缓缓揭开三阳道长脸上的人皮面具,道:“面具除去之后,咱们就可以见到这位真正为害江湖之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那三阳道长双目之中,满是恨意,望着邓玉龙,但他|茓道被点,无力反抗,空自急怒。
邓玉龙小心翼翼揭开人皮面具,不禁咦了一声,道:“是你?”
容哥儿亦不禁失声而呼,道:“王总镖头?”
原来这假冒三阳道长之人,竟然是成都镇远镖局的总镖头王子方。
邓玉龙昔年在江湖之上走动时,亦和王子方有过数面之缘,故而相识。
王子方长长吁一口气,道:“十年余的精密计划,毁于一旦,邓玉龙,你已经满足了,找出了我的真正身份,你邓大侠的名气,此后更为响亮……”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在下别无所求:只希望你早些把我杀死。”
邓玉龙摇摇头,道:“我还有很多事问你,希望你识时务些。”
目光一掠慈云,接道:“诸位少林大师,都是有道高僧,不会对你怎样,但在下不然了。”
王于方道:“你要对我动刑?”
邓玉龙道:“不错,纵然你是钢筋铁骨,也叫你无法忍受,不过,你如肯回答在下相询之言,在下决不动刑。”
王子方道:“你是有名之士,酷刑逼供,不怕遗臭江湖吗?”
邓玉龙道:“我邓某一生功过,还未论定,我不想留芳百世,你不用拿话套我。”
王子方双目圆睁,冷冷说道:“邓玉龙,你可是认为你已经胜定了吗?”
邓玉龙道:“我知你还会作一次垂死挣扎,不过,那救不了你。”
王于方冷冷说道:“区区死了,也不过是一条命,算不得什么,不过……”
邓玉龙道:“不过什么?”
王子方道:“当今武林中要有于百人陪我而死。”
邓玉龙心中一动,道:“如是你不死,他们都可以活着,是吗?”
王子方道:“那倒可以商量。”
邓玉龙缓缓说道:“阁下终于承认了这次主谋之事。”
王子方冷然一笑,道:“在下如不承认,只怕你们也不会相信了。”
邓玉龙道:“咱们该先谈谈救人的事。”
王子方道:“怎么谈?”
邓玉龙道:“阁下开出条件,在下等商量一下,还你一个公道。”
王子方道:“有一件事,邓大侠必得先有一个主见才成。”
邓玉龙道:“怎么说?”
王子方道:“在下之死,一人而已!但你们却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善事,一举间,要救活千人以上,而月。被救之人,有很多都是一方豪雄,或一大门派的掌门人。”
邓玉龙道:“不错,不过,阁下也要记着一件事。”
王子方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不论他有多少财富,多大权威,也不过是一堆黄土掩埋的尸体。”
王子方目光转到慈云大师的脸上,道:“大师有何高见?”
邓玉龙抢先说道:“和我谈,慈云大师乃是佛门高僧,不解人间机诈。”
慈云大师接道:“邓大侠说的不错,贫僧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不善应付江湖中事,再说,施主又是败在邓大侠手中,贫僧不便有所许诺。”
王子方道:“一举间救活武林中上千人的性命,那是一桩大功强过你吟佛十年。”
慈云大师道:“这个贫僧知道。”
王子方道:“既然知道了,你就该Сhā手过问。”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和你谈也是一样。”
邓玉龙冷冷接道:“论阁下的狂妄、残忍的行为,用人间最恶毒的手法对付你,也不会为过,我不信你能熬过我邓玉龙的拷问手段。”
王子方淡淡一笑,道:“看来,在下很难开价了,还是邓大侠说吧。”
邓玉龙道:“很简单,你交出解药,我废了你的武功饶你一命。”
王子方淡淡一笑,道:“当今武林之中,有心杀我的人,问至千百,你如废了我一身武功,那岂不是等于把我送入死亡之门吗?”
邓玉龙道:“那是说阁下同意了。”
王子方道:“这笔买卖不能做。”
邓玉龙道:“好!阁下既然不同意,还是由阁下自行开出来吧?”
王子方略一沉吟,道:“一个人要想恩泽广益,留给人敬慕追思,那必要付出牺牲才成……”
邓玉龙冷冷接道:“阁下可以直接说明了,用不着再转弯抹角。”
王子方道:“好吧!放我及从属离开,在下交付你百粒解药。”
慈云大师接口说道:“那容夫人说,数十位名医配制毒药之后,都遭杀死,哪里还有解药?”
王子方道:“大师不要忘了,她只是我手下之人,很多事自然不细在下清楚。”
慈云大师道:“一百粒解药,能解救多少人?”
王子方道:“一粒一人,百粒可救百人。”
慈云大师道:“天下中你奇毒之人,何止干人,区区百粒解药,有什么大用?”
王子方道:“话虽不错,但我们主从,也不过三五人而已。”
邓玉龙道:“不能这样算。”
王子方道:“请教邓大侠,那要如何一个算法呢?”
邓玉龙道:“你是元凶极恶,这些人为你所毒,自然是你应救活他们。”
王子方道:“当今之世,也只有我王某人能够救他们,如是在不说出解药存放之处,就算华佗重生,扁鹊还魂,也无法救得他的性命。”
邓玉龙道:“但还有一件事,只怕阁下没有想到。”
王子方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阁下将尝试到前所未有的痛苦,我邓某人将施人世间最最惨酷的手段对付阁下。我不相信你能忍受那种痛;在下相信我能让你经历从未经历的痛苦,你一日不说出那解药在,我让你一日不死,只要你能忍受,在下就能等待下去。你先行血攻入内腑的味道如何?”
喝声中右手一指,点了王子方双臂、双腿上的|茓道。
这点|茓手法,和一般手法不同,王子方果然感觉到行血倒转反向内腑行去。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一杯热茶工夫,就有得好戏看了,兄拭目以侍。”
王于方脸色铁青地望着邓玉龙,冷冷地道:“在下如是死去了数千人也将随我而去,阁下将是主要的凶手。”
邓玉龙缓缓说道:“看来,王总镖头大约是准备以身相试了,算在下落下凶手之名,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不过,在下相信王子方还无法忍受这等痛苦。”
王子方脸色铁青,不再答话。
邓玉龙神情平静,缓缓坐在一侧。
这时,全场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出一点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王子方的脸上。静待变化。
只见王子方脸上的汗珠儿,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片刻后,汗如黄豆一般,滚滚而下。同时,王子方全身也起了轻微的颤动。
显然,他在用最大的忍耐和这剧烈的痛苦对抗。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突闻王子方大声说道:“解开我身上的|茓道。”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这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在下还有更为恶毒的办法,准备试试你王总镖头,究竟有多大的耐心。”
王子方大声说道:“你解开我的|茓道,我们再好好地谈谈。”
邓玉龙道:“此时此情,你还想讨价还价吗?”
王于方道:“我交出解药。”
邓玉龙右手连挥,拍出四掌,解开王子方身上的|茓道,道:“拿来吧!”
王子方长长呼一口气:道:“那解药不在我身上存放。”
邓玉龙道:“在哪里?”
王子方缓缓说道:“佣那地方很危险,也很隐秘,在下说出来,只怕你邓大侠也无法去取。”
邓玉龙冷冷说道:“在下已考验过王总镖头,并没有很大的定力,如果再激怒我出手,我不会轻易再为你解开|茓道了。”
王子方似是已为邓玉龙气势震慑,急急说道:“那药物存在大白山中。”
邓玉龙道:“大白山绵连千里,你放在什么地方?”
王子方道:“在一座山谷之内。”
邓玉龙皱皱眉头,道:“难道那地方没有名字?”
王子方道:“那地方原来就没有名字,就算在下编造出一个名字来,邓大侠也是一样地不知晓那是什么地方。”
邓玉龙高声说道:“目下内情已明,急在善后,第一桩要事,先要押送玉总镖头到大白山一行,取出解药。”
慈云大师道:“此去大白山,将近千里,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邓玉龙目光转到王子方的脸上,道:“王总镖头,这些人还能活多久?”
王子方道:“今日天色入夜之前,便有一部分人死亡……”
慈云大师紧张地接道:“都是些什么人?”
王子方道:“什么人?我无法分辨得很清楚,但在预计的‘求生大会’之中,一流人物,都还各有职司,自然死亡的都非一流高手了,不过……”
慈云大师道:“不过什么?”
王于方道:“这一批死亡的人很多。”
慈云大师黯然说道:“王总镖头没有法子救他们吗?”
王子方道:“除了那特制的解药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能解除他们身受之毒。”
慈云大师合掌说道:“阿弥陀佛,那是说他们死定了?”
王子方道:“不错,死定了,如是在下拿不出解药,还有无数之人,要死在奇毒的发作之下。”
邓玉龙看慈云大师又将跌入王子方的圈套,急急接口,说道:“王总镖头,咱们立刻动身,几时能够赶到那解药存放之处?”
王子方道:“如若你敢解开我的|茓道,以咱们的脚程,也要数日夜的奔走,如是乘马驾车,取得解药之时,所有中毒人,只怕都已尸寒多时了。”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在下有些怀疑了。”
王子方道:“你怀疑什么?”
邓玉龙道:“我不信你身上不带一点解药,也不信那解药存放在大白山中。”
王子方道:“你纵然点我五阴绝脉,杀我一万刀,我也无法交出解药。”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此事关系着千百人的生死,无论如何,咱们不能意气用事。”
邓玉龙道:“大师请仔细想想,如是你用毒毒了很多人,解药会不带些在身上吗?”
慈云大师道:“这个,这个……”
邓玉龙道:“因此,在下推想,他必有一部分解药,收在身上,或存放附近。”
慈云大师道:“有些道理。”
邓玉龙目光转到王子方脸上,笑道:“王总镖头你拿出来吧!你刚才已说漏了嘴,我知道你有百粒解药在身旁。”王子方摇摇头道:“没有。”
邓玉龙道:“在下要搜了。”
王子方道:“尽管动手。”
邓玉龙老实不客气地伸出手去,在王子方身上搜了一阵,果然是没有搜出一点可疑之物。
王子方缓缓说道:“阁下现在可以相信了?”
邓玉龙缓缓说道:“纵然不在身上,也必然留在君山之上。”
王子方道:“邓大侠既然搜不出在下身上的药物,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王总镖头可是认为在下无法逼你说出什么?”
王子方道:“但它确然留在大白山中,我如带你在君山走二十处地方,你是否相信我的话呢?”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看来咱们非要到大白山中去一趟了。”
王子方道:“以你邓大侠的才智,只怕也无法想出别的办法了。”
慈云大师接道:“老袖也愿随同邓大侠同去一趟。”
邓玉龙苦笑一下,道:“只怕时间来不及了,就算他说的不是谎言,咱们最快也要二十天以上才能取得解药,那时;江湖上又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呢?”
慈云大师道:“大家已经毒发而亡了。”
邓玉龙道:“不错,那时,咱们就算取得解药,又有什么用呢?”
慈云大师呆了一呆,道:“邓大侠说的是。”
邓玉龙道:“王总镖头听到了?”
王子方道:“至少到得解药之后,你还可以救得少部分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两位如若不去,所有中毒之人,都将会全部死去。”
邓玉龙道:“你呢?”
王子方道:“自然在下陪他们一起死。”
慈云大师接道:“邓大侠,王子方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在此等候,倒不如立时动身,目下大局如此,也只有碰碰运气了。”
邓玉龙道:“大师,请让我想想好吗?”言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两人。
足足过了一刻工夫,邓玉龙仍未睁眼望过两人一眼,似是站着睡熟过去一般。
王子方一语不发,突然跃起,一指向邓玉龙点了过去。
邓玉龙看似毫无戒备,实则早已暗中留神着王子方的一举一动。
主子方跃起施袭,邓玉龙挥手反击,五指疾向王子方手腕之上托击。
慈云大师厉声喝道:“鼠辈敢尔广疾上两步,一掌拍向王子方的后心。
王子方一闪避开了邓玉龙的掌势,但却不及让避慈云大师的掌力。
邓玉龙大声叫道:“大师不能伤他!”
慈云大师闻声已自不及,匆忙间掌势一偏,击在了王子方的左臂之上。
但闻格登一声,王子方一条左臂生生被慈云大师击断。
慈云大师一击打伤了王子方,邓玉龙已迅快绝伦地点出两指,点中了王子方的|茓道。
只听王于方闷哼一声,口中鲜血,顺口而出。
原来王子方在嚼舌自尽,但他咬了一半,已被邓玉龙点中|茓道。
邓玉龙伸出左手,抓住了王子方的右臂,右手摇开了王子方的牙关。
凝目望去,只见王子方已然咬断了一半舌根,鲜血像泉水一般流了出来。
邓玉龙点了王子方两腮的|茓道,止住鲜血。
慈云大师缓缓说道:“邓大侠,他怎么样了?”
邓玉龙轻轻叹息一声,道:“很危险,大师可有疗伤药物。
慈云大师道:“有。”
慈云大师探手入At‘,取出一粒药物,递交邓玉龙的手中。
邓玉龙接过药物,投入王子方的口中,沉声说道:“王子方,你死不了。”
王子方双目凝注在邓玉龙的脸上,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舌伤很重,一时间无法说话。
他这举动,只能让慈云大师茫然不解,道:“邓大侠,他说什么了!”
邓玉龙道:“我要慢慢地想。”
只见王子方又摇摇头。
邓玉龙道:“你可是不再寻死了?”一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道:“现在,你不能说话,那就用点头、摇头,答复在下。”
王子方又点点头。
邓玉龙道:“一个人,总归是难免一死,但死亡之前,有一件重要的事。”
王于方两道目光凝注在邓玉龙的身上,口虽未言,但神情之间,却是充满着一种期望之情。
邓玉龙望了王子方一眼,接道:“一个人要死的心安理得,那就是决心死了,为什么不使自己死的全无牵挂,留给人一点敬慕、怀念呢?”
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道:“你一定带有部分药物,另有人保管……”
王子方神志很清楚,不等邓玉龙的话完,立即摇头否认。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说,你没有带药物了?”
王子方又摇摇头。邓玉龙喜道:“那是说,阁下带有药物了?”
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沉思片刻,又接道:“那药物可是放在君山之中?”
玉子方似是在嚼舌未死的一段时光中,想通了很多事,竟然和邓玉龙十分合作。
可惜,他醒悟在嚼舌之后,已然是口不能言了。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王总镖头,可否带我等去找寻你那存放的药物?”
王于方点点头。
慈云大师低宣一声佛号,目光望到那邓玉龙的脸上,流露出无限敬佩之色。
邓玉龙道:“好吧!那就劳请王兄为我们带路了。”伸手解活了王子方的|茓道。但他仍担心王子方寻死之心未消,不敢解开他颈上|茓道。
王子方站起身子,举步向前行去。
慈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唉,一个人的侮悟,只是在一瞬间的时光,王施主似是已大彻大悟了?”
邓玉龙回顾了慈云大师一眼,心中暗道:“这位老和尚,心地果然是慈善得很。”
紧随在王子方的身后向前行去。
慈云大师低声吩咐身侧的少林僧侣,道:“你们守在此地,我和邓大侠一起走一趟。”
那少林僧侣应道:“掌门人不可冒险,还是由贫僧去一趟吧?”
慈云大师摇摇头,道:“你们留在这里!”大步向前行去。
少林门规森严,掌门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权威,四位少林高僧,只好齐齐说道:“掌门人多多小心。”
慈云大师已然快步追上了邓玉龙。
王子方虽然受伤甚重,但他步法仍然稳健。只见他转过两个山弯,到了湖边。
邓玉龙凝目望去,只见碧波元际,却不见一艘舟船,心中大感奇怪,抢行两步,拦在王子方的身前,道:“王总镖头,此时此情,希望你不再动用心机手段。”
王子方摇摇头,沿着湖边向前行去。
任那邓玉龙机智绝世,此刻面对着无法言语,身受重伤的王子力,也有着无法施展之感,只好默默地随后而行。
王子方又行数十步,到了一处大绝崖之下,伸手指指一块巨石。
邓玉龙道:“那解药,可就是放在那巨岩之后?”
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双目盯注在王子方脸上瞧了一阵,轻轻对慈云大师。道:“大师请好好照顾王总镖头。”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说的什么话?”
邓玉龙道:“王子方虽伤很重,他的智能机谋并未受损,也许这大岩之后,隐藏着很奇怪的阴谋。”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过虑了,老袖不信,此情此时,王施主还会动心机。”
邓玉龙道:“希望是没有,但在下不妨作一假设,如是万一在下身遭不幸,大师不用再心存慈悲了,非大刑重典,不足以使王总镖头屈服。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老袖相信王施主决不会在此等情形下动用心机。”
邓玉龙不再多言,一提气,纵身而起,飞落在大岩之上。
原来,那大岩突立在悬崖之中,距地一丈有余。
凝目望去,只见大岩后面青草丛中,果然放着一只尺许见方的小铁箱子,邓玉龙伸手取过铁箱,飞身而下,道:“可是这个铁箱子?”
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道:“这铁箱中可是解药?”
王子方又点点头。
邓玉龙缓缓放下了铁箱子,道:“你把它打开瞧瞧吧?”
王子方举举双手,摇摇头。
慈云大师突然接口说:“贫僧明白了,他说他双手无力,打不开这个铁箱。”
王子方点点头。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目光转到慈云大师的脸上,接道:“大师相信他的话吗。”
慈云大师道:“一个人到了这等境地,不会再说谎言了。”
邓玉龙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需知一个天生邪恶之徒,纵然到了死亡的时候,仍然不肯悔过自悟,所谓死时还要拖个垫背的。”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大多虑了,贫僧愿以身试。”
邓玉龙冷冷说:“大师不可造次。”慈云大师道:“干百人毒发待救,我门这般相持下去岂不是误了他们?”
邓玉龙道:“明明的诈术,怎的大师硬不相信呢?”
慈云大师道:“贫僧瞧不出何处有诈?”
邓玉龙:“王于方奔行时步履甚稳,足证明他虽然有伤,但还可支撑,打开这铁箱,能要多大力量,但他却不肯动手,岂不是证明了有诈吗?”慈云大师一怔道:“倒也有理。”
“大师不相信不妨试试……”邓玉龙道:“在下用长剑挑开铁箱。”
慈云大师仍是有些不信,道:“好吧!邓大侠如此多虑,也许有邓大侠的道理。”
邓玉龙左手拉着王于方,右手执剑,冷冷说:“如若在下推断得不错,王兄的嚼舌之伤,未必有如此严重,只怕是早已能够说话了,只是不愿意说话罢了。”
王子方只是冷冷地站着,望着邓玉龙,一言不发。
邓玉龙望了慈云大师一眼,道:“大师请退远一些。”
慈云大师应了一声,退后五步。
邓玉龙暗运内力,一剑削去。
但闻喳的一声,金铁交鸣,那铁箱上的铁锁,被剑势削断。
王子方手腕脉筋,被邓玉龙紧紧扣位,无法挣动。邓玉龙一剑削断了铁锁,却未开启铁箱,两道目光盯注在王子方的脸上,似是想从他神色上查看出一些内情。
慈云大师缓步行了过来,道:“邓大侠,箱上铁锁已去,贫僧不信小小的铁箱中,还会有什么埋伏。”伸手去启箱盖。
邓玉龙道:“大师不可冒失。”长剑探出,挑开了箱盖。只听嗤嗤几声轻响,一蓬青芒,激射而出。
原来,小箱之中果然藏有机簧,里面装着毒针。毒针一蓬射出,不下数十枚,笼罩了二尺方圆的空间,如是用手启动,不论武功何等高强的人,也无法闪避开去。
慈云大师呆了一呆,道:“果然是藏有着歹毒的暗器。”
邓玉龙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这箱中没有机密,他也不会那样轻易告诉咱们了。”
慈云大师道:“唉!人与人之间,如此险恶,实有背我佛好生之德。”
邓玉龙道:“人人如果都有大师这等悲天悯人的想法,江湖之上,再无是非了。”
目光转注到王子方的脸上,道:“在下想不出玉兄还有什么诡计了。”
王子方望望铁箱。
邓玉龙缓步行近铁箱,凝目望去,只见箱中放有两只玉瓶。
慈云大师道:“这瓶中是解药吗?”
王子方点点头。
慈云大师伸手取出一个玉瓶,正待打开瓶盖,却听邓玉龙低声说:“大师,小心些。”
慈云大师眼看那邓玉龙料事如神,猜无不中,心中对他已然有了很强的信心,怔了一怔,道:“怎么?难道这玉瓶中也有问题吗?”
邓玉龙道:“小心一些的好。”
慈云大师缓缓说:“这玉瓶要如何处理,总不能不打开瞧瞧啊!”
邓玉龙道:“瞧是自然要瞧了。”
慈云大师道:“如是这瓶中也有问题,老袖不能打开,邓大侠也下能涉险,那要如何才能瞧到瓶中之物呢?”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王总镖头,虽然口内受了重伤,但他双手还可以活动,拔开一个瓶塞,那是轻而易举的了。”
慈云大师心中暗道:“江湖道上果然是阴险得很。”心中念转,人却依言把玉瓶交到那王子方的手中。
出人意外的是,王子方竟然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瓶塞,又把玉版交给慈云大师。
慈云大师接过玉瓶,抬头望了那邓玉龙一眼。
那一眼中含意甚深,意思是说,你邓玉龙未免疑心太重了。
邓玉龙了然慈云大师那一眼中的含意,苦笑一下,默然不言。
慈云大师右手执着玉瓶,倒出一粒丹丸于左掌之中。
凝目望去,只见那丹色呈深绿。
邓玉龙突然大声叫道:“大师快把手中药丸丢去。”
慈云大师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邓玉龙道:“这药丸有问题。”
突闻王子方接道:“太晚了。”
慈云大师一怔,道:“你还能说话?”
王于方道:“在下一直就能说话,只不过,不愿说话罢了。”
邓玉龙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已然处处小心,想不到仍然被你骗过。”
王子方道:“那只怪你邓大侠还是技差一筹。”
慈云大师对这等突然的变故,惊愕不已,手中仍然拿着药丸,呆呆地望着两人出神。
邓玉龙道:“大师快些丢下手中药丸。”
慈云大师缓缓把手中药丸,又还入瓶中,道:“这药物……”
邓玉龙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摇头,说道:“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毒药,大师看看你托那药丸的掌心,是否有变?”
慈云大师指眼瞧去,果然见托药的手掌之中,有一片青紫之色,不禁微微一呆。
只听王子方冷冷说:“这一种强烈的奇毒,沾染肌皮之初,人并无所觉,十二个时辰之后,毒性开始发作,沾毒之处开始溃烂。”
慈云大师道:“老袖把它洗掉。”转身向湖边跑去。王子方冷冷说道:“晚了。”
第五十五回存亡之数未宝天
慈云大师停下脚步,举起伤手,瞧了一阵道:“实是叫人难信。”
王子方道:“大师不信,不妨等候一个时辰,就可觉着沾染奇毒之处,有些灼热的感觉……”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想对付邓玉龙,想不到邓玉龙狡猾如狐,竟然伤了大师。”
慈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袖今日才算知晓了江湖上的凶险可怕。”
邓玉龙道:“可惜太晚了……”目光转到王子方脸上,缓缓说道:“也是在下太过大意,忘了王兄的内功深厚,可以自行解开两腮的|茓道。”
王子方道:“想不到以邓兄之才,竟然也知道晚了一步。”
邓玉龙道:“现在,王兄可是已觉着自己占了上风吗?”
王子方道:“至少,又有一位慈云大师陪我死了。”
邓玉龙道:“咱们是否可以谈谈呢?”
王子方道:“可以,不过,在下先行说明,这代价很大,只怕邓兄不肯。”
邓玉龙道:“希望王兄不要狮子大开口,因为在下还有搏杀你王总镖头之能。”
王子方道:“经过这一阵调息,兄弟体能已复,虽然我未必是邓兄之敌,但逃走大概总还能够。”
邓玉龙四顾了一眼,道:“这君山僻处湖心,在下想不出你如何能够逃走。”
王子方道:“狡兔三窟,在下自信一向的设计,无不周密万分,这次功败垂成,一方面是邓兄的才慧过人,而兄弟也未料想到你会陡然出现,才使兄弟措手不及,被你瞧出破绽。”
邓玉龙道:“王兄别忘了这君山之上,除了兄弟之外,还有其他之人。”
王子方;重:“如若兄弟不和邓兄硬拐,在下相信有一卜之八九的逃命机会……”
邓玉龙冷然接道:“王兄,不用卖弄口舌了,你有什么条件,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
王子方道:“看来,邓兄倒是很诚意和在下谈判了?”
邓玉龙道:“你可以提出条件了,不过,你要先行想好,提出的条件,要在下能够接受。”
王子方道:“放在下离开此地……
邓玉龙皱了皱眉头,道:“就这样放你走吗?”
王子方道:“自然有条件,在下先疗治慈云大师的伤势。”
慈云大师道:“老袖的生死,元关紧要,但望王总镖头,能够交出解药,解救武林同道。”
王子方道:“在下已经再三说明了,那解药存放在大白山中。”
邓玉龙道:“我等如放王总镖头离去,那是再无法取得解药了。”
王子方冷然一笑,道:“现在两个办法,任凭你邓大侠选择。”
邓玉龙道:“哪两个办法?”
王子方道:“第一,是邓大侠和在下结伴同往大白山一行。”
邓玉龙道:“还有一个办法呢?”
王子方道:“在下留下一个图案,说明那解药存放之处,劳请邓大侠自行赶往大白山去了。”
邓玉龙道:“慈云大师的伤势呢?”
王子方道:“在下自然要先行把他医好。”
邓玉龙道:“好吧,你先疗好慈云大师的伤势,咱们再同往大白山中一行。”
王子方微一沉吟道:“可以,不过,在下想先说明一件事。”
邓玉龙道:“什么事?”
王子方道:“在下不能一下疗治好慈云大师的伤势,先给他一颗药物,可以使他毒伤延迟一个月发作。”
邓玉龙道:“阁下还要留一手吗。”
王子方道:“不错,在下必需要设法自保,如是在下一次疗治好慈云大师的伤势,在下又减少了一份保障。”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不用顾虑老袖大多,干余武林同道的生命,难道还不如老袖一人的死亡重要吗?”
王子方:“大师算错了一件事,如是谈不好条件,不但大师要毒发身死,而且那千余位武林高手,也是一样地无法活命。”
慈云大师叹道:“你害老袖一个人也就是了,如何定要使干余位武林高手完全死去呢?唉!如若这次武林同道死去之后,整个武林,都将元气大伤。”
王子方道:“这个我知道。”
慈云大师道:“那你又何苦呢?”
邓玉龙道:“大师不用多费唇舌了,还是听听王总镖头的意见如何?”
王子方道:“好!在下很清楚他说一遍吧!我拿出一粒解药,可以使大师毒发延长一月,然后,在下和邓大侠同赴大白山中一行,去取解药,如是邓大侠能够取得解药,不但中毒的武林同道可以活命,就是大师,也可除毒重生……”
慈云大师道:“听王施主的口气,似乎那解药很难取得,是吗?”
王子方道:“不错,那解药很难取,必需要经过一段很险恶的地方。”
邓玉龙道:“如是在下取不到解药,后果如何?”
王子方道:“邓大侠心中很清楚,这般相询,那是要在下说给慈云大师听了?”
邓玉龙道:“在下想的未必全对,希望能从王总嫖头口中听个明白。”
王子方道:“你如取不到解药,必然死在大白山中,那时慈云大师毒性将发,少林门派也不敢和在下为敌了……”
邓玉龙道:“你又可如愿地谋霸江湖了?”
王子方道:“正是如此。”
慈云大师道:“江湖险恶如斯,老袖是做梦也想不到。”
邓玉龙突然急行一步,一脚踏在铁箱之上,道:“王总嫖头在这君山上,另行设有埋伏,是吗?”
王子方不知邓玉龙用心为何?不禁呆了一呆,道:“怎么样?”
邓玉龙道:“在下适才想到,一个人如无能兼善天下,只有退而求其保身了。”
王子方道:“邓大侠可是要撒手不管这场是非了吗?”
邓玉龙道:“正是如此,王总镖头请去吧?”
慈云大师眼看邓玉龙突然改变心意,心中大惊,急急说道:“邓大侠,人死留名,雁过留声,你怎么能够撒手不管呢?”
邓玉龙摇摇头,道:“在下忖思再三,此事大不易为,还望大师原w。”
王子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邓兄是否愿和兄弟谈谈呢?”
邓玉龙道:“不用了,在下已决心跳出是非之外。”
慈云大师,急急接道:“邓大侠,老袖生死事小,千百位武林同道生死事大,你可以不管老袖的生死,但武林大事,你却是不能不管啊?”
邓玉龙摇摇头,道:“在下已经尽了心力,老禅师,此刻我实在无能为力了。”目光转到王子方的脸上,接道:“王总镖头可以走了。”
王子方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慈云大师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王子方逃走还来不及,此刻正是逃走的机会,怎的却又不肯定了呢?”他目睹邓玉龙和王子方两人斗智经过,见识大长。觉着这其间有些问题,立时不再言语。王子方双目盯注在邓玉龙股上,瞧了良久,道:“邓大侠当真要在下走吗?”
邓玉龙点点头,道:“不错,阁下可以请便了。”
王子方道:“好!在下就此告别。”伸手去取邓玉龙脚底下的铁箱。邓玉龙右手一探,猛向王子方的手腕之上扣去。王子方疾快地缩回右手,微微一怔,道:“邓大侠不是要在下走吗?”
邓玉龙道:“不错啊?”
王子方道:“那邓大侠为何又要出手对在下施暴呢?”
邓玉龙道:“王兄尽管请便,不过,这只小铁箱子,留给在下作个纪念。”
王子方道:“邓兄,这只铁箱子是在下的,邓兄为什么定要留下呢。”
邓玉龙道:“咱们相识一场,王兄又把在下许为第一敌手,难道连这点交情,也不肯卖吗?”
王子方道:“好吧!邓大侠既然想留这只铁箱,在下把箱中存物取走如何?”
邓玉道:“王兄,这箱中之物,很珍贵吗?”
王子方道:“那倒谈不上了。”
邓玉龙道:“既是这箱中之物不很宝贵,请一并送给在下作个纪念如何?”
王子方呆了一呆,道:“这箱中药瓶都是强烈的毒药,邓大侠要它何用呢?”
邓玉龙笑道:“区区适才见王兄用毒,一举间就使人屈服,当真便利得很。”
王子方道:“怎么?邓大侠也想学用毒药。”
邓玉龙道:“不错啊!在下也想研究研究。”
王子方道:“邓大侠是光明磊落的英雄,怎会学这用毒手法,定是和在下说笑了。”
口中说话,右手一伸,又去抓邓玉龙足下的铁箱。邓玉龙右手一探,疾快地拍出一掌,道:“王兄,区区一个铁箱,能值几何,连这一点交情也不肯卖吗。”
王子方右手一缩,避开了邓玉龙的一击,道:“这只铁箱十分陈旧,邓大侠如是喜爱,在下打造几只新的奉送就是。”
邓玉龙冷冷说道:“王兄,不用再耍花枪了,这只铁箱之中,如无珍贵之物,王兄早已逃命去了,你老是不舍得这只破旧的铁箱,那可说明这只铁箱之中,定然有着重逾王兄性命之物了?”
王子方道:“兄弟倒不是舍不得这只铁箱,只是这只箱子兄弟带了很多年,一时间,倒是不忍舍弃。”
邓玉龙道:“舍弃不了的,只怕不是这只铁箱,而是箱中之物。”
王子方道:“邓大侠如是认为这铁箱中存物,十分宝贵,兄弟就以箱中之物相赠,兄弟带走铁箱如何?”
邓玉龙略一沉吟,道:“难道这铁箱之中还有什么机关不成?”
王子方道:“邓兄未免大多疑了。”
邓玉龙道:“好!王兄请退后三丈,在下查看一下箱中之物。”
王子方道:“邓兄要多多小心了,别叫箱中机关伤到了你。”
邓玉龙道:“如若这箱中机关,当真取了在下之命,那也是在下命该如此。”
王子方望了邓玉龙一眼,缓缓向后退去。邓玉龙望着王子方退到三丈以后,才一脚把铁箱翻了过去。只听一阵轻响,箱中之物,尽皆翻了出来。邓玉龙俯下身去,捡起一个玉瓶,正待拔开瓶塞,慈云大师突然叫道:“不行,不要打开瓶盖。”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我相信这两瓶药物之中,定然有一瓶是解毒之药。”
慈云大师道:“邓大侠,瓶中之药十分恶毒,不能冒险。”
邓玉龙道:“大师放心。”缓缓拔开瓶塞,把一粒丹药倒在铁箱之上。这瓶中药物,色呈鲜红,看上去极是艳丽。
邓玉龙抬头望了王子方一眼,道:“王总镖头,这两个玉瓶中的药物颜色完全不同。”
王子方道:“那有什么稀奇,颜色不同,那是分别它们的毒性轻重而已。”
邓玉龙道:“这红色药丸,毒性应该重一些,是吗?”
王子方沉吟了一阵,淡淡一笑道:“你是考验兄弟呢?还是想从兄弟口中听出这药物的作用?”
邓玉龙道:“在下只是随便问问罢了,王兄可以不回答在下的问话。”站起身子,举手一挥,道:“王兄可以去了,别要在下改变了心意,又觉着应该搏杀王兄,那时王兄再想走,只怕要走得很辛苦了。”
两人在淡然谈话之中,各逞心机,希望能从对方神色中,瞧出一些内情来。但闻王子方冷笑两声,道:“是了,是了,邓大侠定然认为这两个玉瓶之中,有一瓶是解毒药物了?”
邓玉龙道:“不错,王兄可否见告呢?”
王子方神色平静地说道:“这要看你邓大侠的决断了,兄弟之言,邓大侠是决然不会相信了。”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邓玉龙目注王子方的背影,神情凝重,一语不发。
慈云大师心中大为焦急,低声说道:“邓大侠,如若放走了王子方,咱们岂不是一无所有了吗?”邓玉龙似是全神贯注在王子方行去的背影,似是根本未听到慈云大师之言。
慈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邓大侠,老袖中毒已深,难再活得下去,此后江湖大局,要靠你邓大侠挽救,老袖愿交出我少林派中的绿玉权杖,少林派中人,悉听你邓大侠的调遣。”邓玉龙仍然望着那王子方的背影,未回答慈云大师之言。
慈云大师皱皱眉头,道:“邓大侠,你已经年登古稀,就算你悠游林泉,还能活得几年,为何不肯留下救世英名,让后人干秋万世敬仰!”
邓玉龙长长吁一口气,回顾了慈云大师一眼,笑道:“任他狡猾似狐,仍然是露出了破绽。”
慈云大师怔了一怔道:“什么破绽?”
邓玉龙道:“这红色的药丸,是解毒之药。”
慈云大师道:“当真吗?”
邓玉龙道:“大概是不会错了,等一会试试便知。”
慈云大师突然摇头叹息,道:“纵然真是解药,但不过数十粒,如何能救得天下千万中毒之人?”邓玉龙缓缓把红色药丸收入瓶中,合起铁箱,道:“咱们走吧。”
慈云大师道:“哪里去?”
邓玉龙道:“咱们去试试这瓶中之药。”提起铁箱,大步向前行去。两人回到广场,只见场中之人,仍都各坐原位未动。上清道长忍不住说道:“邓大侠取得解毒药物吗?”
邓玉龙扬了扬手中的铁箱,道:“这铁箱中有两种药丸,一种是毒药,另一种是否是解药,在下就不知道了。”
上清道长道:“王子方呢?”
邓玉龙道:“走了。”
上清道长道:“贫道要问他把我武当掌门人藏置何处。”
邓玉龙道:“道长毒伤未疗好之前,又如何能够去找那王子方呢?”
上清道长呆了一呆,道:“邓大侠之意是……”
邓玉龙接道:“在下之意,最好先行解除了各位身上之毒,然后再行设法去追查那王子方的下落。”缓缓举起手中铁箱,行到黄十峰身前,打开箱盖,拔开瓶塞,倒出瓶中的药物,凝目望去,只见黄十峰等一群随来之人,个个目光痴呆,似是已完全失去了自律之能。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唤道:“黄帮主。”黄十峰浑似未闻,毫无一点反应。
邓玉龙一皱眉头,高声叫道:“黄帮主。”
元影神丐岳刚轻轻叹息一声,道:“这药物很恶毒,以他的功力,决然无法抗拒,此刻,早已经神志迷乱了。”
邓玉龙道:“环顾受毒之人,当以黄帮主功力最强,如是黄帮主也神志迷乱,这场武林大劫,只怕是很难挽回了。”
容哥儿突然低声说道:“我那养母已然说过,今日就是中毒之人毒发之期,只怕咱们要白费一番心血了。”
慈云大师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邓大侠可是想试验这药物吗?”
邓玉龙低声说道:“大师,可把王子方两个随从之人找来。”
只听一个灰衣和尚,合掌说道:“他们口中早藏含毒药物,邓大侠和敝掌门去后,几人都已相继死去。”
邓玉龙双眉耸动,道:“这么说来,只好施用较为残忍的方法一试了!”
慈云大师以最大的忍耐,保持了表面的平静,不让别人。瞧出他身受毒伤的事。但他天生仁慈之心,遇上事情,又不忍不问,向前行了两步,道:“邓大侠要用什么残忍的法子?”
邓玉龙道:“在下准备选出一人,试吞这红色药丸,看看它是否解毒之药。”
慈云大师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这些人,都已神志迷乱,这丹丸是否是解毒药物,就算他们服用了,也无法解说给邓大侠听?”
邓玉龙道:“大师之意呢。”
慈云大师道:“不如把这药物,交由老袖试服,是否有毒,很快就可以分辨出来了。”
但闻一瓢大师说道:“掌门人身未中毒,如何能试服解毒之药?放眼全场,老袖当是第一个适合试药的人了。”说完话,大步直对邓玉龙行了过来。邓玉龙望了一瓢大师一眼,道:“大师内功深厚,的确是试服这解毒药物的最好人选,不过,在下有几句话不得不事先说明。”
一瓢大师道:“什么话。”
邓玉龙道:“这药九是不是解毒药物,在下确然不知,王子方狡猾无比,在下实无把握……”
一瓢大师接道:“你可是怕老袖被这药物毒死吗?”
邓玉龙道:“不错。”
一瓢大师道:“邓大侠只管放心,老袖内腑之中,已经有了很多奇毒之药,只是被老袖运功,逼集于内腑一角,只要是用力过度,或是和人动手,这集在内腑中的药毒,立刻就扩散全身,那时,就非死不可了。”
邓玉龙道:“那是大师的事,和在下无关。”
一瓢大师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当着我们掌门人之面,老袖中毒死去之后,少林弟子,决不会找你报仇。”
邓玉龙道:“你只有一半的中毒机会。”
一瓢大师伸出手去,道:“就是这红色药物吗?”
邓玉龙道:“不错。”一瓢大师双指夹起一粒,投入口中。邓玉龙双目圆睁,投注在一瓢大师身上,沉声说道:“大师请静坐运功。”
一瓢大师微微一笑,道:“不要紧,纵然是穿肠毒药,老袖自信也可支持它两个时辰不死,必能告诉你服后的反应。”
邓玉龙不再多言,双目投注在一瓢大师的身上,静待着变化。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一瓢大师突然转头望了邓玉龙一眼道:“邓大侠,这药物发作很慢。”
邓玉龙怔了一怔,道:“怎么?难道全无一点反应?”
一瓢大师道:“是啊!老袖亦是觉着奇怪,这药物下腹之后,有如食用一枚青果般,毫无作用。”邓玉龙伸手抓起一枚药丸正待捏碎查看,突闻一瓢大师叫道:“有反应了。”抬头看去,只见一瓢大师双眉微皱、似在忍耐着一种强烈的痛苦。邓玉龙低声说道:“大师,可是要在下助你一臂之力?”一瓢大师道:“用不着。”突然转身,向前奔去。
慈云大师奇道:“怎么回事?你们过去看看。”
两个和尚应了一声,正待举步追赶,却听叉玉龙高声叫道:“不用追去。”
两个灰衣僧人,停下脚步目光却投注在慈云大师的脸上。显然,仍在等待慈云大师吩咐。邓玉龙低声说道:“他方便去了。”
慈云大师啊了一声,挥手对两个灰衣僧侣道:“你们等一下。”两个灰衣僧侣合掌一礼,退到了一侧。邓玉龙心中暗道:“此情此景,是何等暗淡、凄凉的境地,但少林僧侣们,仍然保持着对掌门人的敬重之心,此刻,他们还不知慈云大师中毒之事。如一旦知晓,实难预料他们的反应如何了。”心中念转,口中却对慈云大师道:“大师,看来,这药物八成是解毒之药了。”
慈云大师道:“但愿邓施主的推断不错。”哪知等了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仍不见一瓢大师回来。邓玉龙警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但又不便说出口来。这时,慈云大师也觉着伤处有了变化,轻轻叹息一声,道:“邓大侠,老袖恐怕也不成了。”
邓玉龙道:“大师有何感觉?”
慈云大师道:“毒发之征。”
邓玉龙低声道:“目下情景,咱们可用之人,除了在下和容哥儿之外只有你少林随来的四位高僧,万望大师全力抗毒,多挨一些时间。等那一瓢大师回来……”慈云大师道:“老袖已尽了心力,一瓢长老,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邓玉龙低声说道:“大师请尽量保持现状,我相信这是解药,一瓢大师如若未遇上另外的意外,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回来。”慈云大师也低声说道:“如若你相信是解毒之药,那就给我一粒吧?我实在支持不住,就算我倾尽全力,最多也只能支持一顿饭的时间。”邓玉龙略一犹豫,取过一粒红色的丹丸,递给了慈云大师。慈云大师接过丹丸,迅快地投入了口中。显然,他已经有些迫不及手之感。
慈云大师吞下丹丸,内心中似是得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使他稳定下来。只见他闭上双目,盘膝坐地。这时,四个随行护法,虽然也瞧出了慈云大师有些不对,但都隐忍未言。一向沉着、满腹机智的邓玉龙,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脚,一瓢大师的一去未返,这变故实出了邓玉龙的意料之外。也使经验博广的邓玉龙有些茫然无措。他暗吁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内心平静,举手对容哥儿一招,道:“你过来。”
容哥儿缓步行了过去,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你自信悟性如何?”
容哥儿道:“差强人意。”
邓玉龙道:“好!我口述五招剑法,你默记心中。”
容哥儿吃了一惊,道:“就是现在吗?”
邓玉龙道:“不错。”
容哥儿道:“此情此景,如是匆忙,晚辈如何能够记得?”
邓玉龙道:“能不能记得,那是你的事了,但我全无藏私。”语气微微一顿,接道:
“那虽是只有五招剑法,但它是将来继绝之学。”
容哥儿道:“不行啊!这题目太大了。”
邓玉龙道:“不要呼叫出声。”容哥儿微微一怔,果然不敢呼叫出口。
邓玉龙道:“我先把五招剑法的使用方法,慢慢说出,你要默记于心,尽你全部的能力去记忆,能够记得多少了。”
容哥儿道:“可否多找两个人来?”
邓玉龙道:“少林武学,和我剑道极多不同,他们更是无法记得了。”容哥儿正待答话,邓玉龙却已口述剑诀起来,容哥儿无可奈何,只好用心倾听。邓玉龙口齿启动,缓缓说出剑招。容哥儿全神贯注,一语不发。别人看来,两人的神态都很奇怪。邓玉龙虽然口齿启动,别人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容哥儿站在那里,有如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邓玉龙才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已说完了,你能记得多少。”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不知道。”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我相信你可能记得。”目光流露出无限的慈爱。容哥儿道:
“只怕有负厚望了。”
邓玉龙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你守在这里。”
容哥儿道:“老前辈呢?”
邓玉龙苦笑一下,道:“我去瞧瞧一瓢大师。”
容哥儿道:“老前辈留在这里主持大局,晚辈去瞧瞧如何?”
邓玉龙摇摇头,目光转到四位灰衣僧人的脸上,道:“四位大师,在下有几句话,不得不告诉诸位。”当先一个灰衣和尚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目下这片绝地之中,只有四位和在下,及这小兄弟,能够用以对敌。”
那灰衣和尚,道:“邓大侠之意是……”
邓玉龙道:“贵掌门中了毒。”
四个灰衣和尚,虽然早已知晓掌门人可能有了变故,但他们仍然听得脸色一变。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到目前为止,在下还相信,这红色的药丸是解毒之药,只不知那王子方用了什么方法,使这药丸,发作得十分缓慢。”四个灰衣和尚齐齐点头,道:
“敝掌门此刻如何了?”
邓玉龙回顾慈云大师一眼,道:“看情形他还好好的活着。”神色庄肃地接道:
“王子方备有后援,如在下推断的不错,一瓢大师可能已落人王子方的手中。”
一明大师突然接口说道:“我等还有能力一击,愿听邓大侠的调遣。”
邓玉龙仰天吁一口气,道:“我不信那王子方已经完全掌握了致胜之机。”
一明大师道:“目下邓大侠准备如何呢?”
邓玉龙道:“在下先去看看。”
一明大师道:“看什么?”
邓玉龙道:“看看一瓢大师的下落……”目光转动,缓缓由容哥儿及四个灰衣和尚脸上扫过,道:“在下离去之后,此地之事,只有五位合作维持了,不过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五位之中,最好能互相推举一人,主持其事。”
左侧一位灰衣僧人,道:“贫僧慈心……”
邓玉龙道:“大师有何见教,但望明言。”
慈心大师道:“敝掌门师兄,可是已无复元之望了?”
邓玉龙道:“到目前为止,在下还坚信这红色药九是解毒之药,也许王子方又动过一番手脚,所以,这药物很久难以见效,如是这药物是毒物而非解药,只怕慈云大师早已经物化多时了。”
慈心大师道:“整个君山,都是武林同道,但却十之八九,都为药毒所伤,似这等惨不忍睹的景象,实叫人触目心伤,邓大侠行踪何去,贫僧不便多问,不过,贫僧希望邓大侠给我等一个时限,敝掌门是何变化,目下还很难预料,邓大侠若过时不归,贫僧也不准备在此久留,少林寺中珍藏名药甚多,希望能疗冶敝掌门的伤势。”
邓玉龙望望天色,道:“大师说的有理,在下若在日落之后,还不能回来,诸位尽管请便了。”
慈心大师道:“好!我们等到日落,若还不见邓大侠归来,就不再等候了。”
邓玉龙点点头,突然举步向容俊行了过去,道:“阁下呢?准备置身事外或是要为武林同道的安危一尽心力?”
容俊淡淡一笑,道。”邓大侠准备要在下如何?”
邓玉龙道:“阁下是目下武林中极少数未为药毒所害的高手之一,此刻又正是用人之时,在下很希望能有阁下的助力。”
容俊道:“要我如何助你?”
邓玉龙道:“和我同行。”
容俊道:“找那王子方?”
邓玉龙低声说道:“还有王夫人,我不信王夫人不知她丈夫的作为。”
容俊站起身子:“不错,王夫人率领人手,埋伏附近。”
邓玉龙道:“一瓢大师遭人生擒,大约是受困在王夫人的手中了。”
慈心大师奇道:“为什么一定是王夫人呢?”
邓玉龙道:“因王子方已无可用之兵了,因为他计算错误,想不到咱们还有区区和诸位大师这等高手和他为敌。”
慈心大师道:“邓大侠去寻王夫人:就算能够寻到,一个人也不易对付。”
邓玉龙长长吁一口气,道:“至少我还有脱身之能,这倒不劳诸位费心。”
容俊突然接口说道:“在下和邓大侠一同去吧!”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能够得容兄相助,咱们多增了不少胜算。”转目望去,只见容哥儿紧闭双目,似是在用心推想什么事情。邓玉龙低声对慈心大师道:“我等去后,此地如有什么变化,大师不妨和那位容小弟研究一下,其人年纪虽轻,但机智和才能都不平庸。”
慈心大师望了容哥儿一眼,点点头,道:“贫僧记下了,两位如若能够找出什么结果,希望能够早些回来。”邓玉龙应了一声,带着容俊大步而去。
就在两人去后不久,突然间,一个身着黑衣、头戴面纱的瘦小人影,疾如流星一般,急奔而来。慈心大师回头望了容哥儿一眼,只见他仍然闭着双目,似是在运气调息一般。
当下横身拦住了来人去路。冷冷说道:“阁下找什么人?”
那黑衣人道:“我要找邓玉龙邓大侠。”
慈心大师道:“阁下贵姓?”
那黑衣人道:“找邓大侠有重要事情,我的时间不多……”
慈心大师接道:“阁下是男人还是女人。”
黑衣人道:“你如再问下去,只怕要耽误了很多人的性命。”
慈心大师道:“阁下如不肯说出身份来历,贫僧不能告诉你邓大侠的去处。”
黑衣人突然一闪身子,举步直对容哥儿行了过去。慈心大师右手一抬,疾快地抓了过去。黑衣人突然一伏身,疾炔绝伦地闪避开慈心大师的掌势,到了容哥儿身侧。这时容哥儿正全神贯注在邓玉龙传授的武功之中。他内心之中,有着一种沉重的负担,觉得这是继承绝学的大任,必得倾尽所能,学会邓玉龙传下的武功。是故,那黑衣人行到容哥儿的身前时,容哥儿还未察觉。慈心大师想不到来人的身法,如此滑溜,心中大惊之下,高声说道:“容施主小心暗袭……”那黑衣人动作快速至极,慈心大师话出口,那黑衣人已然抓住了容哥儿的右腕。
容哥儿睁开双眼,望了黑衣人一眼,缓缓说道:“阁下什么人?”那黑衣人低声说道:“我是江烟霞,别让他们动手。”这时慈心大师和另外三个灰衣和尚,已然欺身而上,团团把那黑衣人包围了起来,准备出手。但因容哥儿落在了她的手中,使四僧有些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出手。
容哥儿环顾四僧一眼,高声道:“四位大师不用担心,这位是在下的朋友。”
慈心大师道:“既是容施主的朋友,怎会对你施袭,扣拿住了你的脉|茓?”
江烟霞道:“我有事和他谈,怕你们把我缠住,一时无法脱身,耽误了事情。”
慈心大师怔了一怔,望着容哥儿,道:“这话当真吗?”
江烟霞道:“自然是当真了。”
慈心大师道:“贫僧等是问容施主,不是问你。”
容哥儿道:“她说的不错。”
慈心大师道:“容施主要言出肺腑,虽然你被她扣住了脉|茓,但贫憎等相信我等如联手而攻,足可解你之危,而使你不受伤害。”
容哥儿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江烟霞放开了容哥儿的右手,缓缓说道:“现在,你们可以相信了吧?”
慈心大师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容施主现在已经自由了。”
容哥儿道:“诸位不用多疑了,她说的都是实话。”
慈心大师道:“果真如此,容施主和她谈谈吧。”举手一挥,群僧退开。
容哥儿回顾了江烟霞一眼,“有什么事?”
江烟霞道:“关于取得解药的事。”
容哥儿喜道:“姑娘有办法取得解药?”
江烟霞点点头,道:“不错,不过,很冒险。”
容哥儿道:“姑娘不用冒险了,只要把解药存放之处,告诉在下去取就是。”
江烟霞道:“你不能去。”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叹息一声道:“咱们早已有了婚约,算起来,我已是你的妻子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目下武林情景,叫人触目伤心,那王子方一日不死,决不会安度岁月。”
江烟霞道:“怎么?你们已知晓是王子方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邓大侠当面揭穿他伪装武当代掌门三阳道长的面目……”语声一顿,道:“药毒时限已过,这些人,都已经奄奄一息,你既知药物存放之处,咱们立时动手才成。”
江烟霞略一沉吟,道:“容郎,咱们得仔细研商一个办法才是。”突然转身,举步向前行去。容哥儿心中大奇,暗道:“怎么她说了一半,就举步而行。”心中念转,人却紧追身后行去。江烟霞行约两三丈,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有些话不能让别人听到。”
容哥儿道:“四个僧人都是少林寺中高僧,满怀救世之心……”
江烟霞摇摇头,接道:“我知道,那些话,我是羞于出口……”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容郎,你要拯救天下武林同道呢?还是要一个白壁无暇的妻子。”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这话用意何在?在下听不明白。”
江烟霞道:“回我的话,唉!如若我还是自由之身,咱们没有婚约,这些事自然也用不到和你商量了。”
容哥儿皱皱眉头,道:“这两件事风马牛互不相关,你要我如何回答?”
江烟霞肃然说道:“你要立救世大志,挽回这一次大劫,你可能失去一个妻子,你如想娶一个清白的妻子,那只有放弃救世的侠行,带我走,找一处深山大泽,过咱们平静的日子,武林中是是非非,惨劫大难,都和咱们无关了。”
容哥儿心中有些明白,但又不完全了然,凝目沉思了一阵,接道:“贤妻可否把话说明,也好让在下抉择。”
江烟霞道:“妾身明说了吧!那解药存放之地,有极恶毒的机关和高手防守,如是贱妾取药很可能遭遇不幸。”
容哥儿道:“夫妻本是同林乌,如若要涉险,为何不要我和你同行?”
江烟霞道:“就贱妾所得消息,那地方男人不能去。”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因为,因为……”只觉话难出口,因为了半天,仍然因为不出个所以然来。容哥儿皱皱眉头道:“既然咱们是夫妻,还有什么不能出口的事呢?”
江烟霞道:“那守卫解药之人是男人,只有女人,或可能逃过死亡之路。”
容哥儿接道:“既是彼此为敌,我可以出手反击,怎知一定会被他们……”语声一顿,道:“再说,你一人前去,也使我放心不下。”
江烟霞肃然说道:“你不能去,去则必死无疑,而且还将坏了大事。”
容哥儿心中暗道:“听她口气,那地方险恶无比,去则是非死不可。”当下说道:
“如是全元一丝生机,贤妻自是也不用去了。”
江烟霞突然微微一笑,道:“女人有一死一生的机会,男人则非死不可,除王子方本人,天下再无第二个男人能够取得解药。”
容哥儿道:“那解药现在何处?
江烟霞道:“就在这君山之上。”
容哥儿道:“你知道那地方吗?”
江烟霞道:“知道。”
容哥儿道:“带我去瞧瞧如何?”
江烟霞低声叹息道:“容郎,我说的句句实言,这不是争强斗气的事,凭一时血气之勇,多送上条人命而已,你既有济世救人之心,贱妾亦愿冒险一试。”
容哥儿道:“我已然费尽了推敲心机,仍然是想不通原因何在,为什么那地方女人有一分生机,男人却非死不可?”
江烟霞道:“因为,看守解药的是男人,满怀着杀机、仇恨的冷僻男人。”
容密儿若有所悟地啊一声,道:“他不能出来?…
江烟霞道:“是的,他不能出来,他被人团在那里,无法出来。”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道:“贤妻怎会知晓此事呢?”
江烟霞道:“我认识了王夫人,而且,她错把我认成了容夫人。”
容哥儿接道:“怎么可能,你根本不像啊?”
江烟霞道:“如若她是一个瞎子……”
容哥儿接道:“我见过王夫人,不是瞎子。”
江烟霞接道:“但她现在瞎了,自然不是因病而瞎,而是她的丈夫王子方下的毒手。”
容哥儿道:“王子方下毒手。弄瞎了自己妻子的双目,放毒针射死了被他利用数十年的替身,这人的恶毒,恐怕是千古未有的人物了。”
江姻霞道:“她称我容夫人,我就将错就错,从她口中,我听到了很多事,也探听到解药存放之处。”
容哥儿道:“那王夫人现在何处。”
江烟霞道:“也在附近……”
容哥儿啊了一声,道:“这么说来,王子方果然在这君山之上,布有伏兵。”
江烟霞道:“本来,我可以再多探得一些消息,但我怕说话大多了,露出马脚,所以,我只问了解药的存放之处。”长长叹息一声,道:“男人当真是可怕得很,为了私欲,不顾手段毒辣,他竟然忍心施下毒手,弄瞎了妻子的双目,数十年夫妻之情,弃置不顾。”
容哥儿道:“像王子方这等恶毒之人,千万人中,也难有一个。”轻轻咳了一声,道:“贤妻可否带我去见见那王夫人?”
江烟霞道:“你要干什么?”
容哥儿道:“我想问她取解药的法子。”
江烟霞道:“不用问了,我已经问得很清楚了。”
容哥儿道:“那是说你非要牺牲不可了。”
江烟霞道:“事无两全,咱们只有选择其一了。”
容哥儿道:“我想那王夫人内心中,定然对那王子方有着很深的痛恨,只要咱们能够说服王夫人,要她相助咱们对付王子方,那就事半功倍……”
江烟霞沉gh7r了一阵,道:“容郎之意,可是说咱们在未取得解药之前,共行设法,制服那王子方,是吗。”
容哥儿道:“正是如此,但目下可战之人,除了四个少林僧侣,不过五个人而已,四个少林高僧又要保卫中毒之人,能够放手和王子方一战者只有邓大侠一人而已,除此之外咱们夫妻联手,也许可以抵挡他一阵,但王子方在这君山之中,还有好多人手,咱们都不清楚,敌暗我明,这一战,胜算甚微。”
江烟霞道:“贱妾和王夫人谈话之中,听她口气,对那王子方虽然痛恨,但隐隐之间,仍有一些情意,要她助咱们救人或可,但如要助咱们对付王子方,只怕她未必肯答允。”
容哥儿道:“所以,咱们要用一番工夫,去说服她了。”
江烟霞道:“咱们一同去吗?”
容哥儿道:“不错,咱们两人同去,就算遇上王子方也可和他一战。”
江烟霞略一沉吟,道:“好吧,贱妾带路。”转身向前行去。容哥儿紧随江烟霞身后,大步向前行去,一面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百思不解,不知贤妻是否知晓。”
江烟霞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关于那王子方,他似乎也把巢|茓建筑在湖中君山之上,此地既是早已为邓大侠所盘据,怎能又容得王子方等一群人;生根于斯呢?”
江烟霞道:“我们早该想到,那一天君主要在这君山之上举行‘求生大会’,岂能是全无计划吗。”
容哥儿道:“这君山虽生湖中,但地处要位,就算地下石府中四大将军,全为他所控制,但也很容易泄漏隐秘啊?”
江烟霞道:“他有什么好怕呢?整个的江湖上大部人他都已掌握了,当今武林之中,还有几个人能够和他为敌……”长长叹息一声,接道:“现任想来,那王子方当真是一位不世才人,他利用一天君主之名,统率了七大剑主,在武林之中,造成混乱之局,使武林中各大门源,都注意到那一天君主,王子方却按部就班地进行他谋霸武林的计划,又有谁能够想到武当掌门人,会是王子方一手扮成的呢?”
第五十六回昔日相爪露蛛迹
容哥儿道:“最恶毒的手法,还是那七大剑主为害江湖的事,他们一面罗致人手,为其效命,又利用这些人,引除异己,双方的死亡,都是我武林同道,可怜那些千百位武林同道,为他们杀人,自己又遭谋害。”
江烟霞道:“有一桩事,我倒也有一些想不明白。”回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关于令堂。”
容哥儿道:“我那位养母吗?”
江烟霞道:“不错,她如何会为王子方所用,而且甘愿和他合作了这么长时间?”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骤然想来,确然有些奇怪,但如仔细地推敲一下,原因倒是不难想出。”
江烟霞道:“这倒要请教了?”
容哥儿道:“王子方以一个漂局的东主,妄思霸主江湖,就算他有些才气,但区区一个漂局又能凑得多少钱呢?”
江烟霞道:“不错,这需要一笔可观的金钱,王子方无法负担。”
容哥儿道:“但我那养母就不同了,她身为北辽郡主,心怀奇谋而来,北辽国自会供应她所用金钱。”
江烟霞点点头,道:“不错,容夫人以金钱支持王子方成就霸业,也削去我们中原实力,两谋相合,狼狈为奸。”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兰因絮果,冥冥之中,似是有着一种奇妙的结合力量,武林中,又有谁能够料想到王子方和我那养母会联手一起呢?”谈话之间,到了一处巨大的岩石之前,江烟霞停下脚步,道:“就在这里了。”
容哥儿仔细地看了四同一眼,竟然找不出可疑的门户,一皱眉头道:“在这大岩石之后吗?”江烟霞点点头拔出背上长剑,在巨岩一角,轻击五下。但闻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后月下巨岩开始缓缓向一侧移动。片刻之间,那巨岩移出了一个门户。江烟霞身子一侧,疾快地闪人门内。容哥儿紧随在江烟霞的身后,冲了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拦住了两人的去路。那大汉右手一拾,背上单刀出鞘。
江烟霞动作奇快,就在那大汉拔刀时,右手长剑已经;迅速地攻出一剑。那大汉单刀来不及接架江烟霞的剑势,只好侧身闪避。容哥儿疾快地发出一掌,还击在那大汉的右腕之上。但闻砰的一声,那大汉手中兵刃,被击落在地。江烟霞一上步,点中那大汉|茓道。两人配合佳妙,不过一眨眼间,已然制服住那黑衣大汉。那大汉想待呼叫时,已然被点了|茓道。
江烟霞移开了那黑衣大汉的身体,目光转动,四顾了一阵,举手在一根石笋之上一推。轧轧之声复起,那巨岩又自动合闭了起来。容哥儿低声道:“你对这里很熟悉。”
江烟霞道:“他们送我出去时,开动机关,我很留心地看过,记在了心中。”
容哥儿道:“这密室之中,除王夫人之外,还有什么?”
江烟霞道:“大约是王子方已无可用之兵,贱妾会见她时,只是那一个守门的人。”
一面答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两人沿着南道,深入了四五丈后,地形突然开阔,形成了一座石室。一个蓝布衣着的中年妇人,手执着一根竹杖,端坐在室中一个锦墩之上。
那中年妇人果然双目已瞎,但她听觉仍未失去灵敏,听到脚步之声,冷冷说道:“什么人?”
江烟霞道:“我。”
王夫人道:“还有一个,什么人。”
江烟霞道:“我的一个朋友。”
王夫人道:“什么名字?”
容哥儿忍不住接口接道:“晚辈容哥儿。”
王夫人骇然说道:“容哥儿?”
容哥儿道:“不错,正是晚辈。”
王夫人缓缓说道:“你怎么会到了此地。”
容哥儿道:“江姑娘带我来此。”
王夫人更为震动,道:“江姑娘,哪一个江姑娘?”
江烟霞道:“晚辈江烟霞。”
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江烟霞,江伯常的女儿?”
江烟霞道:“不错,江伯常正是家父。”
王夫人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地。”
江烟霞道:“适才晚辈已和老前辈见过了。”
王夫人略一沉岭,道:“我明白了,你冒充容夫人。”
江烟霞道:“还望老前辈多多原谅。”
王夫人冷冷说道:“守门的人呢?”
江烟霞道:“已被晚辈点了|茓道。”
王夫人道:“你们两人到此,可是为找我而来吗。”
容哥儿道:“我等来此,特来向老前辈请教。”
王夫人道:“请教什么?”
容哥儿道:“王总镖头造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老前辈早已知晓了?”
王夫人道:“早知晓了。”
容哥儿道:“如今内情已被拆穿,夫人想也知道?”
王夫人摇摇头,道:“近半月的内情,老身就不清楚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的眼睛……”
王夫人道:“王子方把我毒瞎的。”
容哥儿心中暗道:“必要设法引起她心中的仇恨,她才肯相助我等。”心中念转,缓缓说道:“老前辈和王总镖头数十年夫妻了。”
王夫人接道:“夫妻!他如还有一点夫妻之情,也不会毒瞎我的眼睛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夫妻反目,自然是意见不合了。”
王夫人道:“因为我劝他少作点孽,少害几个人,就触怒了他,下此毒手。”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一个恶毒如斯,大概连他的父呣子女,也一样能下毒手了。”一面说话,一面默察那王夫人的反应神情,只见王夫人神情激动,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显然,她内心之中,正有着强烈绝伦的震荡。容哥儿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心中既不满王总镖头所为,他又毒瞎了你的眼睛,老前辈心中是否恨他呢?”
王夫人苦笑一下,道:“恨他又能如何?何况,我又被他毒瞎了双目。”
容哥儿道:“如果老前辈希望报仇,晚辈倒有办法可想。”
王夫人道:“什么办法。”
容哥儿道:“王子方心地阴毒,道德败坏,毒瞎老前辈的双目,全无夫妻情意,晚辈等愿助老前辈……”
王夫人摇摇头,接道:“他虽无情,我却不能无义,你们别想说动我助你们和他作对。”
容哥儿一听之下,心中冷了半截,暗道:“好啊!她身受毒目之苦,仍然对丈夫有很深的情意,看来,说服她尽吐心中之秘,并非易事,一个双目失明的女人,已够可怜,难道还要对她施下毒手,逼她招供不成?”一财间心回念转,不知如何才好。
但闻江烟霞缓缓说道:“老前辈不为私仇施报,难道就不为那许多无辜的武林同道着想吗?”
容哥儿道:“老前辈劝那王子方,足见已有救世之心,难道老前辈不希望心愿得偿吗?”
江烟霞接道:“目下王子方已然穷途末路,就算老前辈念夫妻之情,不忍对付王子方,但他的败亡,只不过多拖一些时日,使那些无辜遭毒的武林同道,多死伤一些而已。”
容哥儿道:“我那养母,对那王子方帮忙何等重大,但他仍然施放毒针,取她之命。”
王夫人惨然一笑,道:“两位的话,说得很有理,但两人心了一件事。”
容哥儿道:“什么事?”
王夫人道:“我是那王子方的妻子啊?”
容哥儿道:“老前辈如是坚持不肯答允合作,晚辈只好无礼了。”
王夫人道:“你们准备如何对付老身?”
容哥儿道:“点了你的|茓位,在此设伏,准备生擒王子方。”
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可是认为老身会束手就缚吗?”
容哥儿道:“就算老前辈武功高强,但你双目已盲,我们又是两人一齐出手,前后夹攻,老前辈自信能够应付得了吗?”
王夫人摇摇头道:“王子方就要回来了,老身只要能够支持五十回合,他也就可能赶回来接应老身了,他武功高强,合你们两人之力,也未必是他之敌。”
容哥儿沉声说道:“咱们既然来了,自是不怕;晚辈已尽了心,说不服老前辈,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王夫人陡然站起身子,竹杖一伸,点向容哥儿的前胸。她虽然双目已盲,但出手仍极快速,竹杖点出正取容哥儿的前胸大|茓。容哥儿闪避开,正待发掌还击,哪知王夫人竹杖已经迅快地折转扫出。江烟霞沉声道:“老前辈,为拯救武林中千百人性命,我们要联手而出了。”就这说两句话的工夫,王夫人竹杖伸缩,已然攻了容哥儿一十二招。
这十二招攻势,连接绵密,丝丝人扣,竟然使容哥儿全无还手的机会。
王夫人冷冷说道:“好,你们联手上吧?”竹杖回点,反攻向江烟霞。江烟霞长剑一指,架开竹杖,回剑反击过去。王夫人双目已盲,全凭听风辨位之法,施杖攻击。但她招术奇奥,一支竹杖,力敌两人,仍然攻多守少。容哥儿始终没有拔剑,一直赤手空拳对敌。如是江烟霞、容哥儿全力对敌,伤了王夫人并非难事,但他们旨在生擒王夫人,并未存伤她之心。是故打来备感艰苦。但见王夫人杖影纵横,有守有攻,两人始终无法欺近王夫人的身狈。缠斗数十合,仍然是一个本分胜败之局。
江烟霞心中一动,暗道她双目失明不久,还无法完全适应言战,全靠凭风辨位的耳力和我们搏斗,这石洞深处山腹,回音甚大,虽是一点微微之声,也可以发很大的回音。
是我们使她无法听得见声音,那她就无法辨出我等存身之位,竹杖也将失去指袭的方位了。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容郎暂请退开,贱妾和她决个胜负。”
容哥儿道:“不能伤她。”纵身退开五尺。江烟霞陡然间全力抢攻,一连三剑,把王夫人迫退数步。然后,飞身而退。王夫人竹杖一招“横扫千军”,追袭过去。江烟霞伏身避过,悄然移身室角,屏息凝神。王夫人忽然间,不闻声息,手中竹杖登时无法出手。容哥儿忽然问明白了江烟霞的用心,暗道了两声惭愧。原来,江烟霞用心在试探那王夫人是否真的双目失去视力。忖思之间,瞥见江烟霞悄然而起,陡然间把长剑投掷出手。但闻砰然一声,长剑击在墙壁之上。那王夫人陡然一挥,直向长剑追去。她出手很准,竹杖正击在长剑之上。
就在她挥杖击出的同时,江烟霞飞身而起,一指点向王夫人的后背。这一击蓄势而发,动作快如闪电。那王夫人心生警觉,回身拦阻时已自无及,被江烟霞点中|茓道。只见王夫人身子摇了两摇,向地上摔去。江烟霞一伸手,抓住了王夫人的双肩,冷冷说道:
“夫人,晚辈希望你能及时觉悟,为拯救天下英雄,和我等合作。”
王夫人摇摇头,道:“不行……”
江烟霞接道:“夫人如不答允,晚辈只有强迫夫人同意了。”
王夫人道。”老身双目失明,活着也无味得很,死了倒还安宁一此”
江烟霞道:“但老前辈不会死。”
王夫人微微一怔:“你们要如何对待老身?”
江烟霞道:“晚辈要带着老前辈同往那存放解药之处一行。”
王夫人如受雷击一般,尖声叫道:“不行?”
江烟霞笑道:“老前辈不肯合作,晚辈只好勉强老前辈一行了,如若那地方很凶险,去者必死,但有老前辈作陪,晚辈死也不觉孤单了。”
王夫人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江烟霞道:“因为晚辈不是王子方,待取出解药后,晚辈就立刻释放老前辈。”
王夫人摇摇头道:“去那里还想活着出来吗?”
江烟霞道:“咱们碰碰运气吧!如是咱们都得死,老前辈也是死在晚辈前面。”王夫人不再接言,缓缓向地上坐去。江烟霞一伸手,抓住了王夫人,冷冷地说道:“我记得那地方,就算夫人决定不和我等合作,晚辈也自信能够找到。”声音突转严厉地接道:
“晚辈无意伤害老前辈,但老前辈如是不为晚辈留一步余地,那就不能怪晚辈手段恶毒了。”
王夫人缓缓说道:“你要老身怎样?”
江烟霞道:“老前辈不能自绝,如是被晚辈发觉,晚辈不但要设法制止,旦将以人间最残酷的手法,使老前辈求生不易‘求死亦难。”
王夫人道:“还有吗?”
江烟霞道:“此刻,晚辈要老前辈同往那存放解药之处一行,老前辈只说那里面很凶险,但却始终未说明那里面详细的内情,老前辈虽然已双目失明,但也是女人,老前辈如是不能和我等衷心合作,咱们只有用老前辈先作试验了。”
王夫人厉声喝道:“只要你和我同行,老身际遇如何,你也同样难逃。”
江烟霞道:“我不怕。”
王夫人奇道:“你不怕……”
江烟霞道:“是的,我心怀救世之仁,上刀山,下油锅,也是毫无畏怕……”牵起王夫人右腕,接道:“咱们走吧?”大步向外行去。容哥儿道:“我为贤妻开道。”
江烟霞道:“你走后面。”牵带王夫人加快脚步,向前行去。江烟霞早已知晓那开启石门的机关,轻易地启开了石门。三人行出石门,只见晚霞绚烂,已经是夕阳无限好的则分。
容哥儿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那慈云大师不知是否醒了过来……”
江烟霞接道:“你去瞧瞧吧!贱妾和王夫人去取解药。”
容哥儿道:“那地方很凶险,贤妻一个人去,叫我如何放心?”江烟霞道:“如是贱妾明晨还不回去,那就是已遭毒手,容郎再和邓大侠研究良策吧?”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多少英雄豪杰,巾幅育人,都在这场大劫难中消失死亡,而且下落不明,尸骨不见,贱妾死去何惜!贱妾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那位身历惨变的妹妹,如是贱妾不幸身遭毒手,还望夫君能够照顾舍妹,贱妾死亦安心了。”
容哥儿神情肃穆他说道:“处此情景,人人都朝不保夕。如若我能活着,当不至有负所托。”
江烟霞一笑,道:“容郎豪杰性格,大义、私情都能兼顾,贱妾放心得很。”牵起王夫人,大步向前奔去。容哥儿低声道:“贤妻止步。”
江烟霞停下脚步,道:“容郎还有什么吩咐?”
容哥儿道:“贤妻可否留下路标,万一你身遭不幸,我等也可继承遗志。”
江烟霞略一沉吟,道:“我使用本门中的暗记,指明去路。”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你金风门的标记,我不认识啊。”
江烟霞道:“邓大侠一定认识。”
容哥儿道:“如是找不到邓大侠呢?”
江烟霞道:“如是容郎一人,那也不必冒险了……”牵着王夫人,快步而去。
容哥儿望着江烟霞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就算我再问她,她也不肯告诉我,这用心很明显,如是她明晨还不回来,我又无法找到邓大侠,就要我带着她妹妹,离开此地了。唉!你用心虽劳,但我岂是逃危避难的人?”抬头看去,只见江烟霞和王夫人,早已走得没了影儿。
容哥儿望着那一抹夕阳,长长吁一口气,转身快步奔去。回到场中,形势已又有了很大的变化。只见慈云大师仍然闭目静坐,神情木然,叫人无法预测他是西归极乐,还是弹坐人定。慈心大师正自急得满场游走。忽然间看到容哥儿,有如见到了救星一般,急急迎了过来,道:“容少侠。”容哥儿微一颔首,目光转动,只见那黄十峰等一群中毒之人,都已倒卧在地上。显然,毒性已经发作。再看母亲时,也闭着双目,倚在木桌上,似是正在坐息。“大师,贵掌门怎么样了?”
慈心大师道:“服药之后,坐息迄今。
容哥儿低声道:“还活着吗?”
慈云大师道:“气若游丝,一息仅存。”
容哥儿道:“贵掌门还能听懂大师话吗?”
慈心大师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我等呼叫掌门人,未闻回应之声。”
容哥儿道:“黄帮主等情形如何?”
慈心大师道:“半个时辰之前,都从座位摔倒在地上。”
容哥儿道:“死了没有?”
慈心大师道:“老袖查看过了,都是心跳未停,一息尚存。”
容哥儿道:“邓大侠呢?”
慈心大师道:“去如黄鹤,不闻音讯。”
容哥儿心情烦乱,点点头,举步直对一明大师、岳刚行了过去。自一瓢大师试服药物,方便未归,一明大师、元影神丐岳刚、上清道长及赤松子等四人,都不敢再逞强试服药物。但四人并非是贫生怕死,而是想留下有用的生命,准备作最后的一击。当容哥儿行向四人时,四人同时睁开双目,八道目光射注到容哥儿的身上。一明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容施主见到邓大侠了吗?”
容哥儿道:“没有,一瓢大师呢?”
容哥儿摇摇头,道:“也没有见到。”
岳刚道:“适才那一位带你而去的黑衣人是……”
容哥儿道:“晚辈未过门的妻子江烟霞。”
岳刚道:“江姑娘呢?”
容哥儿道:“王子方谋后有谋,计中有计,果然留下部分未服药物的亲信。”
岳刚接道:“多少人?”
容哥儿道:“晚辈没有见到,只是听说而已。”
赤松子道:“什么人说的?可信吗?”
容哥儿道:“王夫人,自然可信了。”
赤松子道:“王夫人背叛了她的丈夫,把秘密告诉你一个不相干的人?”
容哥儿摇摇头:“王夫人很守旧,也较善良,她因反对王子方的屠杀,而被王子方毒瞎双目。”
赤松子道:“原来如此,积忿难平,道德不同,难怪她要背叛了。”
容哥儿又摇摇头,道:“王夫人仍然不肯背叛她的丈夫。”当下把会晤王夫人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岳刚叹息道:“可惜我身中奇毒,无法瞧瞧那存药之处,究是如何布置。”
一明大师接道:“这些年来,我们运集了全身的功力,把内腑奇毒逼聚一处,但却无法使它化去,也不能和人动手,就算是剧烈的行动,也是一样不成,但我的武功并未失去……”
容哥儿接道:“晚辈听诸位讲过,似是诸位只能和人动手二次。”
赤松子道:“不错,我们五人曾经研究了很久的时间,觉着聚积在内腹中的奇毒一旦散开,谁都无能再把剧毒回聚一起,只有等待毒发死亡……”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我等都已是年过古稀的人,死亡对我们而言,并无威协,但我们希望能够死的有代价。”
上清道长接道:“我们几人练过一种合击的掌力,数掌齐发,不论如何高强的功力,都无法挡受我们合力的一击,但我只要全力发出一掌,奇毒就要散去,等待着死亡。”
岳刚道:“这中间,我们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和人搏斗,目下虽然少去了一个一瓢大师,不过,我们自信威力仍然极强,就算是邓玉龙,也无法挡我们三人联攻之势,我仔细地察看一下,我们愿助你完成拯救天下武林同道的心愿,不过,一定要在最艰苦和最后的关头,我们才能为你除去最后敌人,使你取得解药。”
一明大师道:“这是我们的心愿,如何用我们四人之力,你去作安排好了。”这四人不但武功都已到炉火纯青之境,而且修养工夫,也都非常人能及,中毒后的数年静坐,更使他们看破了生死之关,不论何等悲壮之事,在几人口中说出来,都是那样的轻描淡写,那样的平静轻松。容哥儿抱拳对四人一揖,道:“四位老前辈仁心侠胆,晚辈感激不尽,但晚辈认为三位的生存,比死亡价值更大,王子方一网打尽了天下英雄,使多少绝技失传……”
一明大师接道:“这个我们也知道,这也就是我们很多年来,不肯轻举妄动的理由,但目下情势不同,如是找不出别的好办法,只有我们四人出手了。”
岳刚接道:“你要好好计划,我们能够助你的时间,必需妥善应用。”
容哥儿道:“好吧!再看看情势发展如何?如若有需要四位老前辈的地方,晚辈自当邀请。”
岳刚笑道:“只看事情是否需要,不用顾虑我们的生死。”
容哥儿道:“晚辈记下了。”语声微微一顿,起身接道“武林中是否能保存一些元气、绝技,和四位的生死有着很大关系,还望四位善自保重。”抱拳一揖,超身又行回到慈云大师的身前,伸手一探慈云鼻息,果然,只有一缕微弱气息,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如若他服用下去,是一种很烈性的毒药,此刻,似是早已该毒发而死才是,如若他服用的药物,和岳刚等一般,此刻,自然还不会发作,难道当年王子方召集这数十位名医,一次研制了数种作用不同的药物不成?”只觉此中甚多不解之处,颇费思量。
容哥儿虽然是忧心如焚,但他表面上仍然保持了镇静,望着慈心大师一笑,道:
“大师气息还有,虽然微弱,但很均匀。”
慈心大师道:“我们少林武功,有一种定息神功,和一般所谓‘龟息术’有些类似,不过,在基础上,却是大不相同……”
容哥儿接道:“大师之意,可是说那慈云大师,还在运行定息神功?”
慈心大师道:“这个,贫僧无法作答,不过,那定息神功,有一种特别的作用,就是可使内腑的心脏功用,减至最轻微的活动,延缓毒性的发作。”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转身行到母亲的身侧低声叫道:“娘。”
容夫人缓缓睁开双目,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孩子,你很苦恼,是吗?”
容哥儿点点头,道:“孩儿方寸已乱,不知要如何应付目下的局面。”
容夫人道:“我能想到,别说你这年纪,就是老练如邓玉龙者,也是一样的心神无主,只不过,他没有讲出来罢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为娘的冷眼旁观,邓玉龙也是因为乱了章法,才为人所乘。”容哥儿想不到母亲竟然一直暗中在观察着事情的进展。当下说道:“娘对此事有何高见。”
容夫人道:“你先镇静下来,忙中有错,愈是面临艰苦时,愈是要镇静应付。坐下来,先做调息工夫,咱们再慢慢的谈。”容哥儿应了一声,依言坐下,运气调息。但他心中事端万千,一时之间,如何能镇静得下来。但容夫人的声音,传人耳中,道:“孩子,静静地听着,不要让别人发觉咱们谈论事情。”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谈什么呢?这次大劫过后,我要当天下英雄之面,宣布娘的身份,大礼认母。”
容夫人脸上泛起一个欢悦的笑意,道:“我知道,子不嫌母丑,但为娘的实不愿天下人知道我还活在世上,当天下英雄之面,答应认母,那倒是不用了,只要你心中认我是娘,为娘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语声一顿接道:“这是私情,咱们以后再说,现在,娘要就观察所得,告诉你应付目前危局的方法,出娘之口,人你之耳,不要说出去。”
容哥儿道:“孩儿洗耳恭听。”
容夫人道:“王子方确然在君山中留有实力,但他未料到会突然遇上邓玉龙那等强敌,你那位养母,心有余情,未对容俊下手,也是一大失算,但那位王子方也已经成了强驾之未,迟迟不见他有所行动,足见人手不够分配。”
容哥儿低声说道:“奇怪的是,那邓大侠去如黄鹤,不闻讯息。”
容夫人道:“不论他迟迟不归的原因何在,至少那王子方还未把他制服。”
容哥儿道:“母亲何以知晓?”
容夫人道:“如是王子方制服了邓玉龙和容俊,他早就来此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母亲说的有理。”
容夫人低声说道:“目下最大的问题是解药,如若你能取得解药,一时之间,咱们的力量,就可增加到数十倍。”
容哥儿道:“不错,孩儿已知那王子方的解药,也存在君山之中。”
容夫人道:“是否已经有人去取?”
容哥儿道:“江烟霞,江伯常的大女儿。”
窖夫人道:“我知道江伯常……”
容哥儿道:“就目下情形,咱们呣子们静坐清淡,十分悠闲,但孩儿内心之中,却一直在担心江姑娘的安危,不知是否能取得解药?解药不到我们手中,那王子方就不能算败。”
容夫人略一沉吟道:“静而能虑,虑而后得,记得娘的话,愈是身处危境,愈要镇静。”
容哥儿点点头道:“孩儿知道,但心神却无法自主。”
容夫人道:“尽量使自己镇静也就很好,这须要经验和在历练中培养出来,以你的年龄而论,你已经是很沉着的人了……”语声微微一顿,道:“孩子,为娘有一个不情之言,说出你不要见怪。”
容哥儿道:“母亲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容夫人道:“可否详细告诉你和江烟霞认识的经过情形?”容哥儿略一沉吟,把经过之情大略他说了一遍。容夫人道:“她又怎知那解药存放在君山之中呢?”
容哥儿道:“她从王夫人口中骗出,那王夫人目难见物,误把她认作了我那养母。”
容夫人道:“既知解药存放之处,为什么取不来呢?”
容哥儿道:“因为放药之处,设有很厉害的埋伏。”
容夫人道:“江烟霞没有告诉你具体地点吗。”
容哥儿道:“江烟霞一直不告诉孩儿,她说,如若她无法取得解药,孩儿去了也是白送一条命。”
容夫人道:“那她是为了你好,怕你涉险。”
容哥儿道:“不过,她告诉孩儿,她将在沿途之上,留下金风门的暗记,如若有人能认出金风门中的暗记,就可以找到了。”
容夫人目光四颐,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孩子,为娘有个很奇怪的感觉。”
容哥儿道:“什么感觉?”
容夫人道:“我觉着在目下的这群人中,似是还有一两个可疑之人。”
容哥儿一怔道:“你是说奸细?”
容夫人道:“是的,王子方的眼线,也或许是王子方的上司,真正首脑人物。”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摇头道:“不会吧!孩儿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可疑了。”
容夫人道:“为娘只是这样想,也并未证实……”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孩子,如若要等那人露出马脚,咱们都完了。”
容哥儿心中紧张得肌肉微微颤动,良久之后,才镇静下来,道:“娘可是指那慈心大师吗?”
容夫人摇摇头,道:“不是。”
容哥儿道:“那是什么人呢?娘的心中,总会有一个腹案吧。”
容夫人道:“是的,孩子,但我说出来,你恐怕难以自禁,暴露出了隐秘。”
容哥儿道:“你说吧,孩儿镇静一些。”
容夫人道:“为娘心中怀疑的人,是丐帮长老岳刚……”
容哥儿心中虽然有了很充分的准备,但仍然免不了心头泛起一阵剧烈的震动。缓缓说道:“岳刚?不会吧。”
容夫人道:“我不相信王子方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能够把整个武林同道,搅得天翻地覆。”
容哥儿道:“母亲这么一说,孩子亦觉着十分有理,王子方不过一个开漂局的人,怎么有这等能耐?但适才孩儿看他和邓大侠动手的情形,武功实极高强……”
容夫人接道:“还有一个破绽,不知你瞧出来没有?…
容哥儿道:“什么破绽?”
容夫人道:“那王子方施用的武功,十分复杂,包罗了少林、武当,其中尤以丐帮中的武功最多。”
容哥儿道:“娘,凭此一点,就下决断,未免太过武断了。”
容夫人道:“但愿为娘推断有误,那岳刚并非幕后人物,不过,这成份不大。”
容哥儿道:“那岳刚在江湖以刚正著名,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
容夫人道:“唉!有一桩隐秘,为娘的一直藏在心中,从未告诉过人。”
容哥儿道:“可是和岳刚有关?”
容夫人道:“是的,那时为娘尚未嫁于容俊,在很偶然的机会中,遇上岳刚。”
容哥儿道:“岳刚怎么样了。”
容夫人道:“岳刚对为娘心存不良,曾经出言调戏,为娘敬他是武林名宿,再三隐忍不言,想不到他竟放大胆动手动脚,这才激怒了为娘,严词责骂他一顿,使他含羞带愧而去。”
容哥儿道:“如若他真是坏人,也不是娘的言语能够叱退。”
容夫人道:“邓玉龙好色之名,天下皆知,但他亦不敢动武功迫人就范。”
容哥儿心中暗道:“听母亲口气,岳刚果也不是好人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
“如若那岳刚果是可疑,又如何能够使他暴露出身份呢。”
容夫人道:“眼下,还不能让他动疑,因为照为娘的看法,那王子方此刻,也未必知道岳刚是幕后人物。”
容哥儿道:“岳刚既是幕后首脑,又怎会自己也中了奇毒呢。”
容夫人道:“他不会装吗?”
容哥儿道:“一装很多年,此事谈何容易。”
容夫人道:“孩子,这是最安全的办法,成则成江湖盟主,败则仍是英雄身份,假装身中奇毒,是何等安全高明啊……”
容哥儿道:“娘说的固然有理,但孩儿总觉着太过武断,咱们没有任何证据,岂可轻易指一个名满武林的大侠,为大好巨恶之徒?”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你有这等胸怀,足证心地的磊落,不过,娘决非无的放矢,危言耸听……”突然,住口不言。容哥儿转头看去,只见那无影神丐岳刚,正缓步向两人行了过来。
容哥儿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老前辈。”
岳刚一挥手,道:“不用多礼,老夫想到了一件事情。”
容哥儿道:“什么事?”
岳刚道:“关于令堂。”目光转到容夫人的脸上,接道:“你是容夫人吧?”
容夫人道:“不错,下堂之妇,羞于见人。”
岳刚微笑道:“咱们相识之时,你还是云英未嫁之身。”
容夫人道:“岳大侠还记得吗?”
岳刚微微一笑,道:“那时,你是武林中第一美人,江湖上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老前辈,往事已逝……”
岳刚点头应道:“我知道……”
容夫人道:“我和岳老前辈说往事,你不用多言接口。”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母亲说的是。”
容夫人目光转到岳刚的脸上,道:“世人皆知我已为容俊所逐,算身份,我该已不是容夫人了。”
岳刚道:“那是说夫人又恢复蔡玉莲身份了?”一面说话,一面向容哥儿身侧移动。
蔡五莲不理会岳刚,却望着容哥儿道:“我和岳大侠谈的尽属数十年前往事,你听了也不明白。”
容哥儿道:“母亲之意?”
蔡玉莲道:“你去远些吧!”容哥儿突然有所警觉,起身向旁侧行去。岳刚微微一笑道:“岁月催人,蔡姑娘也已两鬓斑自了。”
蔡玉莲道:“而且身体也已成了残废。”
岳刚道:“但姑娘心机仍存。”
蔡玉莲缓缓说道:“岳大侠弦外之言,怨我这残废人无法听懂,岳大侠心中有什么事,还是请明说了吧?”
岳刚淡淡一笑道:“在下也正想请教,你们呣子谈些什么?”
蔡玉莲道:“岳大侠对我的事,一直很清楚啊!”
岳刚道:“好说,好说,但蔡姑娘是唯一可能了解在下的人。”
蔡玉莲微微一笑,道:“什么事?”
岳刚似是已自知说漏了嘴,重重咳了一声,道:“在下之意,蔡姑娘和我相识较深,知晓我较多,因此……”
蔡玉莲道:“因此怎样。”
岳刚道:“因此……蔡姑娘最好是能够自绝一死,免得活着受苦。”语声微微一顿,接着道:“反正,你已是残废的人了,活着也是无味得很。”他说话的声音,十分微小,而且平心静气,纵然是近在数尺的人,也听不出两人谈些什么。
蔡玉莲摇摇头道:“你一定要我死吗?”
岳刚道:“唉!你活着干什么呢?众人世事,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对你而言,实是生不如死了。”
蔡玉莲道:“如是我不愿死呢?”
岳刚道:“你如果一定不愿意死,那我只好动手了。”
蔡玉莲道:“我想不至于吧?”
岳刚道:“姑娘可是想试一试吗。”
蔡玉莲道:“你如杀了我,立时将暴露你的身份……”
岳刚道:“什么身份?”
蔡玉莲道:“我不知道,但我很明白,你如杀了我,将引起在场之人的怀疑。”
岳刚眉宇间,闪掠一抹杀机,道:“蔡姑娘,老夫可以想法子,杀了你,不要别人怀疑。”
蔡玉莲道:“我想不通你用什么法子,只要一出手,我就大叫。”
岳刚笑道:“老夫的手段,姑娘大约心申明白,我如杀你,决不会让你叫出声去。”
蔡玉莲道:“话虽不错,但目下情势有些不同了。”
岳刚道:“哪里不同了?”
蔡玉莲道:“现在,有人在注视着你。”
岳刚道:“什么人?”
蔡玉莲道:“我的儿子。”
岳刚道:“容哥儿?”
蔡玉莲道:“不错。你如杀了我,不但犬子有了准备,而且也将引起少林、武当等诸位长老的怀疑,再说,你岳大侠为什么要杀我灭口呢。”岳刚道:“很简单,老夫一生侠名,天下无不钦敬,但老夫却在你面前有过失礼的举动,你把此事传扬开去,老夫如何还能做人?”
蔡玉莲微微一笑,道:“我要传扬此事,只怕早已传扬开去,那也不用等到今日啊!”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事已过了数十年,你岳大侠竟然还放在心上,当真是好记性啊?”
岳刚道:“老夫一生中,从未做过坏事,偶尔做了一件,自然是念念难忘了。”
蔡玉莲道:“大害只做一件,那已足可流毒苍生了。”
岳刚淡淡一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事情很多。”缓步向蔡玉莲行了过去。
容哥儿站在远处,但对那岳刚的举动,却是十分留心,眼看他举步向母亲身侧逼去,立时高声说道:“岳老前辈?”
岳刚停下脚步低声道:“令郎果然在监视我的举动,定然是你嘱咐他了。”
蔡玉莲笑道:“岳大侠夸他日后能成领袖人物,足见对小儿的器重,这点才慧,他自然有了。”
第五十七回百密一疏终现形
岳刚冷冷说道:“有一件事情,只怕你蔡姑娘还未想到。”
蔡玉莲道:“我没想到的事情很多,不知岳大侠说的哪一件?”
岳刚道:“一明大师和赤松子等,都已经中了奇毒。”
蔡玉莲道:“岳大侠不是也中了毒吗?”
岳刚干笑两声道:“不错,老夫虽然也中了毒,但我身之毒,已经解去,只不过,当今之世,还没有人知道罢了。”
蔡玉莲道:“你告诉我,我不是知道了吗。”
岳刚道:“是的,除了老夫之外,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了,但你可曾想到,老夫为何告诉你这桩秘密?”
蔡玉莲道:“以坚你杀我之心。”
岳刚道:“不错,但你还有一条生路。”
蔡玉莲道:“难得啊,我还有选择的余地?”
岳刚道:“死亡和生存,由你选择。”
蔡玉莲道:“死亡之路,很简单,不用说了,但生存之路,定然有很多条件?
岳刚道:“咱们几十年不见,你已年华老去,人也成了残废之身,但想不到你仍还是这般聪明。”
蔡玉莲道:“不要紧,我的丑,人人皆见,自然是不放在心了。”
岳刚道:“看来你仍和昔年一般无疑。”
蔡玉莲道:“有一度,天下不少自负英雄的人物,拜倒我脚边裙下,说尽了颂赞、奉承之言;也有一度,武林同道中,人人咒骂我水性扬花。一个人,有了我这般的经验,生死之关自然是看得很淡了。”
岳刚道:“我知道你有此想法,所以,我要以令郎的生死,作为条件之一”
蔡玉莲怔了一怔,道:“我不信你敢杀他。”
岳刚道:“现在我就让你看看!”回头举手对容哥儿一招,道:“你过来!”
容哥儿略一沉吟,大步向前行来。蔡玉莲高声说道:“别过来。”
岳刚道:“过来我们谈谈。”头未回转,目光仍然望着容哥儿,只凭心中的记忆,右手一探,既快又准地抓住了蔡玉莲。容哥儿大吃一惊,道:“岳老前辈有话好说,别伤了我母亲。”
岳刚冷冷接道:“声音低些,慢慢走过来?”
容哥儿点点头,依言缓步而去,行向岳刚身前。这时,他心中已完全明白,母亲说的不错,这岳刚,实在是个大有问题的人物。但闻那蔡玉莲沉声说道:“孩子,快些停下脚步……”岳刚五指加力,蔡玉莲立时感觉骨疼如折,无法再行接言。但她却咬紧牙,不呼叫出声。容哥儿停下脚步,冷冷说道:“岳老前辈,你要伤了我的母亲,在下虽然明知非敌,也要放手和你一拼了。”
岳刚回目看去,只见一明大师、赤松子等,都已回目望了过来,不禁一呆,缓缓放开了蔡玉莲的右腕,低声说道:“老夫先杀了你的儿子,再设法击毙一明大师、赤松子和上清道长,最后再来杀你。”
蔡玉莲心申明白,如若逼他过甚,他可能立刻施下毒手,目下情势,似是不宜太过逼他,以免他情急拼命。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岳大快是何等心机之人,只怕不致于这样冒险吧?”
岳刚道:“老夫不愿如此,但情势迫人时,老夫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蔡玉莲道:“我已是残废之人,难道还吝惜这条命吗。”
岳刚沉吟了一阵,道:“唉!老夫错了一着棋。”
蔡玉莲道:“知过能改,仍是完人,岳大侠如若能及时悔悟,设法拯救天下英雄,时犹未晚。”
岳刚缓缓说道:“老夫如若是一直静坐不动,就算你心中怀疑,也不敢确定是老夫涉嫌其中了。”
蔡玉莲道:“不错想不到你这大年纪了,竟然仍是沉不住气,现在唯一能挽救的办法,就是设法交出解药,拯救天下武林同道,你如信得过我,那就告诉我取药之法,由我要小儿设法取药,如是岳大侠信不过我,解药由你自己设法取得,然后交出来,你交出解药之时,我就自绝一死,那时,天下再元人知晓你的隐秘了。”
岳刚道:“好吧!容老夫仔细地想想再说吧。”
蔡玉莲道:“我已经代你想了很长时间,这是你唯一可行之路。”
岳刚道:“老夫做事,一向相信自己,如我自己没想清楚,决不受别人影响。”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夫有些不明白,此事老夫自认进行得十分隐秘,连王子方也不知老夫在暗中主持,你怎会想到老夫呢?”
蔡玉莲道:“本来,我也不知道,但我坐在此地,正望着你们坐的地方,望着诸位,我心中忽然感觉王子方没有那样大的能耐。这些年来我被囚于地下石府之中,深深地体会到静坐可思得很多疑难之事。”
岳刚道:“所以,你就想到了我的头上。”
蔡玉莲道:“起初之时,并未想到岳大侠,但我从几位身上分析过之后,再加上那王子方和邓玉龙动手时施展的武功,使我想到了,怀疑到了岳大侠。”
岳刚道:“那王于方武功博杂,施用了少林、武当,诸大门源的武功,你怎会单单想到了我?”
蔡玉莲道:“自然是有原因了。”
岳刚道:“原因何在?”
蔡玉莲道:“一则,那王子方施用的武功,虽然博杂,但他精奇的武功,多是你们丐帮招术;二则,我想到这些年来,丐帮中有很多近乎神奇的传说,广散于江湖中,想丐帮本是一个忠义相传的帮会,不应该有很多神奇事迹的传说,而岳大侠的神奇事迹最多,因此,使我想到了岳大侠。”
岳刚道:“你能把这些片片段段的事迹,连在一起,而想到了我,足见才智高明,你如不死,当真叫老夫席不安枕,食不甘昧了。”
蔡玉莲道:“目下已经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不论如何使自己隐蔽,都已无法再作完全掩饰,邓玉龙虽然一度为你所欺瞒,但他会很快地找出原因、内情,那时你将原形毕露。”
岳刚微微一笑道:“邓玉龙回来的希望不大……”略一沉吟,接道:“不过,也很难说,邓玉龙一向是诡计多端,也许他能逃回未,至迟,今夜初更就可以知道他生死了,老夫做事,一向稳健,不愿冒一点危险。”
蔡玉莲道:“这么说来你还有些害怕那邓玉龙了?”
岳刚道:“说老夫怕他,那倒未必,但他是老夫的一个劲敌,无论才智和武功,都可和老夫一较胜负。”
蔡玉莲道:“所以,你要等待,等待最后一个消息,如是那邓玉龙还活在世上,你就要多考虑,是吗?”
岳刚道:“这是老夫的事,似是用不着和你谈得太清楚。”
蔡玉莲道:“岳大侠,时间无多,你坚持不允此事,只有先杀死我了。”
岳刚道:“你很想死吗?”
蔡玉莲道:“那样,可暴露你的真实身份,此地有四个少林掌门人的护法高僧,再加犬子、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等,还有足够的力量和你一战。”
蔡玉莲道:“那样,可暴露你的真实身份,此地有四个少林掌门人的护法高僧,再加犬子、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等,还有足够的力量和你一战。”这时,容哥儿突然举步,直行过来。同时,一明大师、上清道长等,也都有了怀疑,三个人也联抉行了过来。岳刚回目一颐,瞧出情势不对,才低声对蔡玉莲道:“给老夫半个时辰的思索机会,再给你答复如何?”
蔡玉莲道:“只有半个时辰,片刻不许延长。”
岳刚哈哈一笑,道:“不错,自古美人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几句话说的前言不对后语,而且声音很大,显是有意让一明大师和容哥儿等全都听到。
赤松子接道:“岳兄,这位妇人是何许人物?你们谈什么谈了这许久时间?”
岳刚道:“故人相逢,自是难免多谈几句,有劳诸位下问。”
赤松子道:“这位妇人和岳兄相识,自非无名人物了。”
岳刚道:“这位乃昔年我中原武林道上第一美人。”
赤松子道:“可是蔡玉莲姑娘吗?”
岳刚道:“不错。”
赤松子一拱手道:“蔡姑娘还认得贫道吗”
蔡玉莲道:“赤松子道长,贱妾岂有不识之理?”
岳刚微微一笑道:“好啊!原来道长认得蔡姑娘?”
赤松子道:“当年的蔡五莲,大名满江湖,天下人,有谁不识蔡姑娘。”
岳刚道:“唉,昔年的一代佳人,如今竟落得这般模样。”
赤松子道:“岳兄怎不照照铜镜瞧瞧,咱们也已经老去了。”
岳刚道:“蔡姑娘已和区区谈了很多,咱们不再打扰她了。”言罢,转身向前行去。
赤松子等,望蔡玉莲一眼,看她静坐不言,只好随在岳刚身后而去。容哥儿目睹几人去后,缓步行到母亲身侧,低声说道:“那岳刚谈些什么?”
蔡玉莲道:“他要为娘和他合作。”
容哥儿道:“合作什么?”
蔡玉莲道:“合作谋图天下英雄。”
容哥儿道:“怎么?那岳刚当真是幕后人物吗?”
蔡玉莲点点头道:“不错。”
容哥儿道。”他要母亲如何合作?”
蔡玉莲道:“要我助他完成霸业……”
容哥儿接道:“母亲答应了他?
蔡玉莲摇摇头,道:“没有。”
容哥儿道:“他秘密已为母亲所知,怎会饶了你?如若他真是幕后人物,定然是没有服用药物了?”
蔡玉莲道:“不错,他没有服用药物,所以,他武功仍然未失。”
容哥儿道:“如若岳刚的武功未失,杀那一明大师等,岂不是易如反掌吗?为什么不杀他们?”
蔡玉莲道:“我想其中必有原因,只是咱们无法了然。”
容哥儿道:“目下咱们应该如何呢?”
蔡玉莲道:“耐心地等看,希望邓玉龙能在半个时辰之中赶回。”
容哥儿道:“咱们要想个完善之策,万一他不回来,咱们要如何对付岳刚。”
蔡玉莲道:“你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容哥儿依言坐了下来,缓缓说道:“娘有什么吩咐?”
蔡玉莲道:“孩子,就目下情形而论,除了邓玉龙能够及时回来之外,再无人能是岳刚之敌,如若真的激怒于他,立时将招惹上杀身之祸。”
容哥儿缓缓说道:“母亲之意是……”
蔡玉莲道:“此刻情景是斗智重于斗力。”
容哥儿道:“孩儿应如何?”
蔡玉莲道:“如不能忍一时之气,激起岳刚的杀机,咱们等于是以卵击石。”
容哥儿缓缓说道:“如若能救得天下英雄,孩儿忍些气,也不放在心上了。”
蔡玉莲低声说道:“所以,你要听为娘的话。”
容哥儿道:“母亲只管吩咐吧!”
蔡玉莲道:“从此刻起,你要置身事外,岳刚的事,有为娘应付。”
容哥儿道:“母亲身子残废,如何是他之敌?”
蔡玉莲道:“我不会和他动手,我要以智力胜他。”
容哥儿道:“难道要孩儿袖手旁观?”
蔡玉莲道:“不是要你袖手旁观,而是要你离开此地。”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到哪里去。”
蔡玉莲道:“设法藏起来。”
容哥儿道:“藏到哪里去呢?”
蔡玉莲道:“避开岳刚就行了。”语声微顿,道:“这君山之上,现有无数困于药毒、气息奄奄的武林人物,你如能够设法易容改装其中,岳刚决无法找得到你。”
容哥儿道:“方法倒是上上之策,只是留下母亲一人,要孩儿如何放得下心呢?”
蔡玉莲道:“不必顾虑我,你离开之后,为娘反更为安全了。”
容哥儿道:“此地现有少林四位高僧,如若孩儿说明内情,他们定可助我。”
蔡玉莲道:“不行,合你们五人之力,也决非那岳刚之敌。”
容哥儿道:“一明大师、赤松子等,如肯出手相助呢。”
蔡玉莲道:“岳刚不会给你机会,让你给他们说明内情。”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只怕岳刚也不会让孩儿离去。”
蔡玉莲道:“所以,你要找机会离开。”长长吁了口气,接道:“孩儿,你要知道,那岳刚并未中毒,但一明大师、赤松子和上清道长,却是真受了毒伤,他们并不是可以仗恃的援手,就算有心助你,也是无能为力,听娘的话,设法离开此地吧?”
容哥儿道:“孩儿离此,对大局有何补益呢?”
蔡玉莲道:“你离开此地之后,那岳刚反而不敢杀害为娘和一明大师等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蔡玉莲道:“因为那岳刚做事,一向是精细无比。你如不在场中,他定然知晓你已经了然了全部内情,而且为娘也可以此作为要挟。”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娘不用说下去了,孩儿知道娘的心情。”
蔡玉莲微微一怔,道:“娘有什么心情?”
容哥儿道:“娘怕孩儿留此受到伤害,让我远去。”
蔡五莲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知道虽有此私心,但说的也是实情。”
容哥儿道:“孩儿如太过件逆母亲,那是不孝了,不过,孩儿心中有几点疑难之处,希望请教母亲?”
蔡玉莲道:“什么疑难?”
容哥儿道:“那岳刚是此中首脑一事,王子方心中知晓吗。”
蔡玉莲道:“就为娘默查内情,王子方并不知晓……”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王子方只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策动的首脑人物,但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人,也许他还沾沾自喜。”
容哥儿心中大奇,接道:“他自喜什么?”
蔡玉莲道。”他认为幕物后人物久未出现,整个天下为他所得,所以他全力以赴,希望能争得武林盟主之位,但他却不知道,一切局势发展,都在那岳刚控制之下。”
容哥儿道:“这个,这个……”
蔡玉莲道:“孩子,你可是有些不信吗?”
容哥儿道:“很难叫人相信。”
蔡玉莲道:“岳刚的厉害之处,也就在此,他做了为害天下的罪魁祸首,但却又能隐于幕后,不着痕迹,今日若他能够沉着一些,连为娘也只能对他怀疑而已。”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道:“孩儿很奇怪,那岳刚为什么沉不住气?”
蔡玉莲道:“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因为他太聪明,大多疑了。”
容哥儿道:“好!孩儿去了,母亲多多保重。”
蔡玉莲道:“为娘的相信你有自保之能,你放心去吧?”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正待转身而去,瞥见一条人影,疾奔而来。凝目望去,不禁心中一喜。原来,来人正是他心中盼望的邓玉龙。只见他奔行快速,转眼之间,已到了容哥儿和蔡玉莲的身侧。这陡然的变化,大出了蔡玉莲的意料之外,也使得容哥儿移动的身子,不觉间停了下来。
蔡玉莲吁一口气,道:“你回来了?”
邓玉龙四颐了场中形势一眼,道:“厉害,厉害,我几乎回不来了?”
蔡玉莲道:“容俊呢。”
邓玉龙突然说道:“死了!”
蔡玉莲怔了一怔,道:“死了?”
邓玉龙道:“不错,死了。”
蔡玉莲道:“王子方杀死了他?”
邓玉龙道:“王子方杀不了他。”
蔡玉莲道:“那他是死于何人之手?…
邓玉龙道:“死于王子方设计的埋伏之下。”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在下被困在埋伏之中,用一段静坐以使混乱的心情静下来,这一段静坐之中,使我想到了一件事。”
蔡玉莲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那王子方虽是老谋深算的人物,但他的才智和魄力,都不足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蔡玉莲道:“你怀疑他不是真正的首脑。”
邓玉龙道:“不错,我想在他身后,也许还有一位真正的首脑人物。”
蔡玉莲道:“你心目中可曾想到那个人吗?”
邓玉龙道:“为了此事,我已经推思良久,想不出那人是谁。”
蔡玉莲道:“目下最重要的事,是挽救这场大劫,似是也用不着节外生枝,追究那幕后之人了。”
邓玉龙呆了一呆,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人犯了这等大罪,实是死有余辜了。”
蔡玉莲缓缓说道:“那人至此还是不肯出面,也许是已有了悔悟之心。”
邓玉龙脸上满是怀疑望了蔡玉莲一眼道:“你好像在替他求情。”
蔡玉莲道:“我替何人求情?”
邓玉龙摇摇头,道:“我怎知道他是谁,但你口气很袒护他。”
“我是为了你好,并非袒护别人。”蔡玉莲道:“他既有侮悟之心,何不放他一马,况且,在目下不宜和他硬拼。”
邓玉龙沉思了一阵,道:“听你口气,似乎是那人武功十分高强,我不是他的敌手。”
蔡玉莲道:“我无法分辨你们武功,谁弱谁强,但我却感觉到,目下不是你们拼命的时机,你胜了,也一样于事无补,但你如败了,那就不堪设想了。”
邓玉龙缓缓说道:“不用劝我了,我自信,这些车的修养,已有足够控制自己的能力,我不会冒失从事,你还是据实说出吧……”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世人都知道邓玉龙风流成性,做尽了坏事,我忏悔了二十年,还未能改变世人对我的口碑印象,看来,只有以鲜血一洗昔年留在人间的污点了。”
蔡玉莲冷静他说道:“目下情势,大危难的时候,己超越了个人的荣辱生死,你做错了事,后人如何评论你,就此时情景而言,都已经无关重要了。”
邓玉龙点点头,道:“我明白。”
蔡玉莲道:“唉!我一直相信,你的才慧超过我,只要你能够冷静下来,必能拯救干百位武林同道……”目光凝注在邓玉龙的脸上,缓缓说道:“在王子方的身后,还有一位人物,那人就是名动江湖的无影神丐岳刚。”
邓玉龙怔了一怔,道:“想不到。”
蔡玉莲缓缓道:“岳刚武功上的成就,就算非你之敌,也和你在伯仲之间。”
邓玉龙缓缓说道:“不错,放眼当今武林,他实是我唯一的劲敌,不过,他已经中了毒……”
蔡玉莲接道:“他如真是幕后人物,中毒一事,自然是用来遮掩别人耳目了。
邓玉龙叹息道:“他的耐性很好,竟然伪装中毒,和一瓢大师等相处数年之久。”
蔡玉莲道:“现在,你准备如何对付岳刚?”
邓玉龙道:“岳刚武功非同小可,最好能先把他制服之后,再作道理。”
蔡玉莲道:“我的方法和你不同。”
邓玉龙道:“愿闻高见。”
蔡玉莲道:“咱们不动声色,也不用急急揭穿内情,全力寻求解药,只要那岳刚不出手干涉,那就可证明他尚有悔梧之心,说不定他为保持秘密,还会助咱们一臂之力。”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就算那岳刚真是幕后主脑人物,但他也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境,我倒和你有着不同的看法。”
蔡玉莲道:“你有什么高见?”
邓玉龙道:“岳刚谋毒天下武林同道一事,那一明大师和赤松子等未必是同谋吧?”
蔡玉莲道:“就贱妾所知,只有岳刚一人。”
邓玉龙道:“如若咱们揭穿内情,那赤松子、一明大师决然不会助他,在未得到解药之前,能一举击毙或生擒岳刚,先把真正的主脑消灭,然后,再全力对付那王子方,岂不是一举可竞全功?如果留下岳刚这一条尾巴,日后难免他死灰复燃。”
蔡玉莲道:“岳刚盛名卓著,除非有真凭实据,只怕无法使人相信了。”
邓玉龙沉吟了一阵,道:“此言倒也有理。”
蔡玉莲道:“唉!再说那岳刚的武功,也未必在你之下,目下情景,敌我双方都只余下了最后一点实力,这一战打不得。”
但闻慈心大师高声叫道:“邓大侠,贫僧有事请……”
邓玉龙回身行向慈心大师,道:“贵掌门醒过来没有。”
慈心大师摇摇头,道:“敝掌门似是一直在晕选之中。”
邓玉龙道:“区区一生中见过不少用毒高手,但却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的毒药。”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大师,目下整个中原的精英、高手,大都已身中奇毒;虽然,也被咱们找出主脑,只是晚了一着,此刻情景,十分明显,这拯救天下武林同道的重责大任,都放在了大师和区区等几人身上了……”
慈心大师道:“贫僧等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不解险诈,全凭邓大侠所命,贫僧等万死不辞。”
邓玉龙道:“大师有此一言,在下放心不少。”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万一在下有了三长两短,诸位大师就听容公子的调遣吧!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他的才智武功,却是常人难以及得。”
慈心大师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邓玉龙却长长叹息一声,道:“天色已经人夜,这该是最重要的一夜,明日午时之前,在下相信,必然有一个结果,不是我武林同道重复旧观,就是我武林同道沉沦于一段幽暗岁月中,但目下,我们只有六七个可用之人,在抗拒这股洪流。”
突然,一声尖厉的大叫,传了过来,打断了邓玉龙未完之言。邓玉龙、慈心大师不约而同转眼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急奔而来。这时,夜色幽暗,已无法看清楚来人模样。但从那声尖厉的叫声中可以听出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邓玉龙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身上,缓缓说道:“小心一些,看看那人是谁,最好别要她跑过来……”语声一顿,目光又转到慈心大师的脸上,道:“大师留下两人,保护贵掌门,另外两人,准备接应容相公。”容哥儿听得吩咐之后,早已急奔而去迎向那条人影。
慈心大师也急急而退,自去分配人手。邓玉龙却举步行向岳刚等坐息之处。这是一个充满奸诈和凄凉的环境,夜色中坐满了无数江湖高手,但这些人,大都是困于剧毒,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人。且说容哥儿疾奔如电,迎到那奔驶而来的人影之前,伸手拦住了去路,冷冷说道:“站住!”那人似已奔走得全身无力,看到容哥儿时,勉强收任奔跑之势,道:“决去救我姊姊!”
这当儿,容哥儿才看清了来人,只见她长发散乱,披在肩上,脸上是一块块破损的创伤,竟然是那化身水盈盈的江二姑娘。容哥儿伸手去,急急扶起了水盈盈,道:“你妹姊在哪里?”但见她口鼻间鲜血涌出,已是无法言语。显然,她受了很重的内伤,勉强支撑着疾奔过来,见得自己人之后,精神力量骤然松解,不支而倒。
容哥儿一面推拿江二姑娘背心的|茓道,希望她清醒过来,说出内情,一面忖道:
“那一声惨叫,距离不远,那是说她受伤之处就在附近了!心中念转,目光却不停地在夜暗之中搜寻。这时,突然身后传过来了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容哥儿回头望去,只见那行来之人,正是慈心大师。慈心蹲下身子,望了水盈盈一眼,暗道:“这女子怎的如此丑怪。”口中却说道:“容施主认识她吗?”
容哥儿点点头,道:“认识。”
慈心大师不再多问,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捏开江二姑娘的牙关,投人口中。容哥儿低声说道:“大师,让药力行开再说,咱们要先研究一件重要的事。”
慈心大师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也许咱们的行动,已在人暗中监视之下,所以要特别小心一些。”
慈心大师点点头,默然不语。容哥儿低声接道:“刚才那一叫声,大师听到了?”
慈心大师道:“听到了。”
容哥儿道:“那受袭之人,自然就是这位姑娘了。”
慈心大师道:“不错。”
容哥儿道:“她受袭被伤之处,距此地不过五丈,那是说在五丈之内,隐藏着一个很强的敌人。”
慈心大师道:“容施主推理正确,老袖佩服得很。”
容哥儿道:“大师是否想把那人找出来呢?”
慈心大师道:“应该找他出来。”
容哥儿道:“大师可有善策找他出来吗?”
慈心大师道:“这个老袖就不如施主了。”
容哥儿点点头道:“在下姑妄言之,如有不妥之处,还望大师指教。”
慈心大师道:“不敢,不敢,容施主但请吩咐。”
容哥儿道:“那人决然不会离开,而且有两个,或是一人,按照江二姑娘行来的路线,必可找到他。”
慈心大师道:“不错,老袖去查查看。”
容哥儿道:“慢着,大师一人前去,只怕有些不妥,咱们先把这位姑娘送至贵掌门坐息之处,就近保护,大师再选择一位同门随行,在下从另一路合围,那就不难找出他存身之处了。”
慈心大师道:“容施主多才,老钠佩服得很。”
容哥儿抱起江二姑娘,转身向后行去,一面低声说道:“敌我双方,都已只余下了最后一口元气,双方都不过余下几个人而已,都不能再承受死亡的打击。”
慈心大师不明他言中之意,只好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所以,对付敌人,似是用不着君子手段了。”
慈心大师道:“施主之意是……”
容哥儿道:“一旦发现敌踪,就不用和他讲什么武林规戒了。”原来,他心知慈心大师自幼受佛法熏陶,虽然在极度危险的境遇之中,也不会想到先行出手,攻击强敌,如若直接对他说明,怕也不肯听从,只好大费一番唇舌。慈心大师点点头说道:“这个老袖知道了。”
容哥儿道:“咱们行动,要小心一些,借夜色的掩护,或可避过那岳刚的目光。”
慈心大师呆了一呆,道:“为什么要避开岳刚?”
容哥儿自知失言,急急掩饰道:“如若他赐问,势必要泄露了咱们的行踪。”这句话虽然很勉强,但那慈心大师乃是素无经验的人,竟是深信不疑。慈心大师带了一位师弟,悄然出动,一切都遵照容哥儿的指示。容哥儿眼看二僧背影,消失于夜暗之中,立时绕道儿过去。且说邓玉龙缓步行到岳刚等停身之处,缓缓坐下。他心中早有戒备,选择的位置,正好面对岳刚。不论岳刚有何举劝,都无法逃过他的双目。
一明大师抢先说道:“邓大侠,我那师兄怎么样了?”
邓玉龙道:“未见尸体,想是还未遇害。”
一明太师叹息一声,道:“邓大侠胸罗玄机,江湖上素所敬佩,处此情境,邓大侠是否还有良策?”
邓玉龙道:“如若咱们不愿坐以待毙,总要想出办法才成。”目光一掠岳刚,道:
“岳兄智谋卓著,不知有何高见?”
岳刚摇摇头道:“这个么,在下没有法子。”
赤松子突然说道:“贫道忍不下这等不死不活的日子,当真还不如死去的好。”
岳刚冷冷说道:“道兄准备如何呢?”
赤松子道:“贫道还有攻出一招之能,我就去找他,劈他一掌。”
岳刚道:“找什么人?”
赤松子道:“王子方。”
邓玉龙道:“在下考虑再三,觉得王子方实不足以做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上清道长道:“贫道亦有此感。”
赤松子道:“怎么?你们可是说王子方身后还有主脑人物?”
邓玉龙道:“在下只不过有此推想罢了。”
岳刚嗯了一声道:“照邓大侠的看法,什么人才配作那王子方的幕后首脑?”
邓玉龙心中明白,如若此刻指说那岳刚是幕后首脑,一明大师决然不肯相信,必得缓缓进行,使他们慢慢的心有所疑,届时才不致太过突然。心念一转,缓缓说道:“照在下的看法,我们这几个老而不死的人,才有这等沉深心机。”
赤松子道:“邓兄可是指我们几人而言吗?”
邓玉龙道:“不错,不过,要把[奇書網整理提供]在下也算在内。”
赤松子微笑道:“邓兄说的不错,放眼当今江湖,咱们几个确是人所难及。”
岳刚道:“眼下之人有谁嫌疑最重。”
邓玉龙道:“是啊!诸位都中了毒,只有兄弟还好好的。”
岳刚道:“这么说来,邓兄今宵准备和我等作最后一次的谈判了。”
邓玉龙道:“兄弟不会那样笨。”
岳刚道:“此话怎说?”
邓玉龙道:“如是兄弟今晚上想收拾诸位,至少要设法使你们分开的好。”
岳刚道:“反正我等都中了毒,至多只能挡得邓兄一击。”
邓玉龙道:“这么说来,岳兄已认定兄弟是那幕后主凶了?”
岳刚道:“邓兄自己承认了,在下不信也是不行的了。”
邓玉龙道:“岳兄稍安勿躁,如若兄弟有心使几位屈服,自会露出本来面目,狐狸虽然狡猾,但总有一天露出尾巴。”
岳刚道:“邓兄还有什么狡计施展?”
邓玉龙呵阿一笑道:“岳刚,咱们几人之中,兄弟是第一个嫌疑人,但不知哪一个是第二个可疑人了。”
岳刚道:“这个么……自然是区区在下了,对吗?”
邓玉龙道。”不错啊!兄弟也是这般看法,除我之外就是岳兄了。”
岳刚道:“但如邓兄无法自己洗刷清白,兄弟就疑而无嫌了。”
邓玉龙道:“是的,现在咱们各解说自己的经过,哪一个说不明白,那人的嫌疑就最大了。”
岳刚道:“老叫化中毒之后,一直未离开过他们,还要什么解释,要解释的是你邓玉龙一个人。”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咱们这些人中只有你岳兄可以例外了?”
岳刚冷冷说道:“兄弟没这么说。”
邓玉龙道:“那是说岳兄也和我们一般有嫌疑了?”
岳刚皱皱固头:“邓兄专找兄弟的麻烦,不知是何用心?”
邓玉龙道:“这个么,岳兄未免是太过多疑了。”
岳刚道:“不是兄弟多疑,而是邓兄处处对着兄弟,难免叫兄弟多疑了。”
邓玉龙用心就在激怒岳刚,使他忍不住出手对自己施袭,只要能和他对手两招,不见毒发,那就不用多费唇舌,多作解说了。当下缓缓说道:“岳兄如是心中无鬼,自然不会有此等之疑了。”
岳刚皱皱眉头,冷冷说道:“看情形邓兄似是受他人挑拨,冲着兄弟来了?”
邓玉龙道:“岳兄觉着兄弟受了什么人的挑拨?”
岳刚目光转瞪了蔡玉莲停身的方位,道:“能够挑拨邓兄的,自然不会是男子汉了。”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兄弟有疾,天下皆知,在座诸位,又有哪一个不知道我邓玉龙喜爱女人呢?”
岳刚脸色一变,道:“但在座之人,都还不知那看上去已经残废的女人身份。”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岳兄不妨说出来,兄弟吗?还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岳刚冷笑一声,道:“只怕兄弟说出来,邓兄的脸上挂不住。”
邓玉龙道:“不妨事,岳兄尽管请说。”
岳刚道:“容夫人蔡玉莲,她本是武林中公认的一位美人,今日落得这番下场,全是阁下害的!”
邓玉龙点点头,道:“不错,也只有蔡玉莲才了解你岳刚的真正面目。”
赤松子一皱眉头,道:“两位不用争执这些往事陈迹了;咱们此刻要找的,是王子方的身后主脑。”
邓玉龙道:“如若那王子方身后还有操纵之人,就在咱们几人之中,咱们这些人中,又以兄弟和岳兄嫌疑最大。”
赤松子道:“邓大侠似是说的很有把握。”
岳刚突然站起身,道:“邓玉龙你是诚心和老叫化过不去了。”
邓玉龙笑道:“岳兄身中剧毒,不宜和人动手,太暴躁只怕有伤元气。”
岳刚突然而笑,道:“倒要你邓兄失望,老叫化体内剧毒,早已化去了。”
一明大师呆了一呆,突然接口说道:“岳兄说的当真吗。”
岳刚自知失言,但已无法改白,只好硬着头皮道:“不错。”
赤松子道:“怎么?过去未听岳兄提过?”
岳刚道:“老叫化凭武功化去内腑剧毒,难道非要告诉你们不可。”
邓玉龙哈哈一笑,道:“岳兄为什么不敢讲实话呢?”
岳刚道:“要老叫化讲什么?”
清道长道:“不错,岳兄不是解了内腑之毒,而是根本没有服用。”
岳刚心中暗道:“对付一明大师、赤松子中毒之人,并非难事,但目下有一个邓玉龙,确是难缠得很,目下如能设法联合三人力量,一举搏杀邓玉龙,再行设法除去他们三人那是上之策了。”心念一转,目光转到一明大师的脸上,道:“大师相信吗。”
一明大师缓缓说道:“也许老袖的功力,难及你岳大侠,但我师兄一瓢大师的功力,决不会在你之下,如若你能够化去腹内的剧毒,在下那大师兄,也可能化去腹时奇毒了。”
岳刚摇摇头道:“每个人的修为不同,适应之能;自然也无法相同了。”
一明大师道:“岳兄这话就不通了。”
岳刚道:“为什么?”
一明大师道:“虽然修为不同,但大家中毒一样要内功逼出身上奇毒,何以岳兄能,我等不能?”
岳刚道:“那只怪诸位修为不够,功力不足以逼毒。”
赤松子道:“一瓢大师的内功比你如何?”
岳刚道:“老叫化认为他未必就强得过我。”
邓玉龙冷笑一声,道:“岳刚巧言狡辩,都已经与事无补了,何以谨慎了十余年,今晚却自露口风,这就叫大网恢恢,疏而不漏。”
岳刚道:“阁下觉着很得意?”
邓玉龙道:“找到了真正主持这次毒害武林大阴谋的首脑,自然是高兴了。”
岳刚道:“你可是自觉胜定了吗。”
邓玉龙道:“邓某人自觉一对一可和你岳刚一战。”
岳刚冷笑一声,道:“邓大侠,一个人的口气不能太过夸大,在下既未死去,总会有一天和你决一死战。”
邓玉龙淡淡一笑,道:“其实岳兄此刻就有着和在下一决生死的能力。”
岳刚冷笑一声道:“老夫运功化毒,体能未复。”
邓玉龙缓缓说道:“岳兄是欲盖弥彰,此刻在座之人,谁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岳兄难道真把我们都当作中几岁的小孩子看吗,似这等自欺欺人的谎言,难道真还想欺骗过在座的高手吗?”岳刚在邓玉龙连番讽刺之下,情绪大为激动,双眉连连扬动,似乎是就要发作。
但闻赤松子接口说道:“岳兄,邓大侠说的是真是假?”
岳刚冷冷地望了赤松子一眼,道:“道兄是相信老叫化呢?还是相信邓玉龙?”
赤松子道:“依理而言,在下应该相信岳兄,不过,在下听那邓大侠说的十分有理,似非虚言。”
岳刚道:“那是道兄相信邓玉龙了?”
赤松子忽然站起身子,道:“不错,贫道越听越觉着情形不对,咱们相处了很多年,竟然被你岳兄这份心机所骗,实足以自豪了。”
岳刚突然纵声而笑道:“这么说来:道兄对在下已经不相信了?”
上清道长叹息一声,接口说道:“岳兄,狐狸尾巴已露,似是也不用再行设法掩饰了。”
岳刚冷笑两声道:“道兄似乎是已经被邓玉龙说服了。”
上清道长道:“不是说服,而是他说的句句实言,叫人不能不信?”
岳刚道:“道兄别忘了,你们不能生气,如是情绪太过激动,只怕身中奇毒会突然发作。”
赤松子道:“岳兄也别忘了,我们在死去之前,还可以作最后的一击。”
岳刚道:“看来两位道兄,已准备和在下动手了?”
赤松子道:“我不相信你岳刚能挡我三人的联手一击。”只见一明大师、上清道长同时移动身躯,和赤松子布成了合击之势。邓玉龙没有想到,一明大师等三人竟然抢先出手,拼着毒发而死,准备搏杀岳刚。情势的顺利,大出了邓玉龙的意外,当下说道:
“三位且慢出手。”
赤松子道:“为什么?”
邓玉龙还未及回答,上清道长已抢先接道:“我等三人联手,各发一掌,就自算不能一举击毙岳刚,但至少也可使他身受重伤;那时,邓兄再和他动手,杀他是易如反掌了。”
一明大师道:“此人不除,终是祸害,邓兄难道还要替他求情不成?”
邓玉龙道:“二位身中奇毒,发出一掌,固然可使岳刚身受重伤。但二位也将毒发而亡了。”
一明大师道:“反正我等已经身中奇毒,就算留下性命,也是无用之人了。”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岳刚造成这一次江湖大劫,使很多武林高手,中毒死亡,也将使武林中无数绝技,从此失传,三位必需要保下性命,指导后进,使武林中很多绝技,得以保留。”
赤松子道:“我们身中奇毒,如何还能传人武功?”
邓玉龙道:“在下尽力去找解药,也许能够如愿,以解诸位身受之毒。”
赤松子摇摇头道:“贫道如若不杀岳刚,实难解心头之恨。”
一明大师道:“如是听从邓大侠之言,那就要放走岳刚了!”
邓玉龙道:“此人乃罪魁祸首,元凶极恶,如何能够放他?”
上清道长道。”邓大侠不许我等出手,又不放他,那要如何?”
邓玉龙道:“在下自信,可和岳刚一战,如若在下非他之敌,诸位再行出手不迟。”
上清道长道:“那也好,对这等暴恶之徒,实也不用和他讲什么单打独斗的武林规戒了。”
岳刚突然纵声而笑,声如龙吟,直冲云霄。邓玉龙独出长剑道:“你笑什么?”
岳刚道:“老叫化笑的是武当、少林、昆仑三派长者竟叫老叫化玩于股掌数十年而不自知,岂非是很可笑的事吗?”
一明大师道:“我等以诚待人,那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赤松子道:“你终于忍不住自行招认了。”
岳刚脸色突然一变,冷冷说道:“还有一件事,老叫化要告诉几位。”
上清道长道:“什么事?”
岳刚道:“诸位可是认为老叫化,无能取你们之命吗?”
第五十八回因果循环自有报
上清道长冷笑道:“岳兄可是黔驴技穷,连这等吓唬人的法子也用上了?”
岳刚道:“老叫化句句实言。”
赤松子道:“贫道倒想听听,你用什么法子,能取我们之命。”
岳刚道:“你们是否记得,当年你们是听老叫化的话,才把药毒逼聚于一处?”
赤松子沉吟了一阵,道:“不错,有这么一回事。”
岳刚道:“那就是了,老叫化告诉你逼毒之法,自然有让它立刻发作的方法。”
一明大师道:“你那叫人逼毒之法,大同小异并无出奇之处,贫僧倒不相信,你能够叫我们毒发而死。
岳刚道:“诸位不信,那就不妨一试。”
邓玉龙突然一扬宝剑,冷冷说道:“纵然他们要死,也要你死在他们前面。”
岳刚道:“好大的口气,似乎你一定能够胜我。”
邓玉龙道:“区区确有胜你的决心。”长剑突然一振,点向那岳刚前胸,岳刚一闪避,却未还击。邓玉龙停下手,道:“阁下怎么不亮兵刃呢?”
岳刚道:“各人造诣不同,你如认为手中之剑,能杀老夫,那就只管出手。”
邓玉龙脸色一变,道:“不错,阁下是以掌法驰名武林。”长剑突然一振,幻起了三朵剑花,分刺岳刚三处大|茓。岳刚连忙闪避,身移掌起,移动中劈出一掌。一股强厉暗劲,直对邓玉龙撞了过去。邓玉龙纵身避开,强劲掠身而过,直击向一明大师。一明大师吃了一惊,急急向旁侧闪去。
邓玉龙长剑一振,人随剑走,化作一道白光,直追过去。岳刚双掌连发,狂风涌起,撞向了邓玉龙。邓玉龙亦是暗暗震骇,忖道:“这老叫化的功力,果非小可。”岳刚掌势连连劈出,暗劲不断涌来,竟把邓玉龙挡在六七尺外,无法近身。邓玉龙迅快地挥舞长剑,剑光一片白芒,但却无法攻近岳刚。赤松子低声向上清道长道:“道长,这老叫化很难对付,贫道去助邓玉龙一臂之力。”
一明大师笑道:“邓玉龙反击了。”凝目望去,果见邓玉龙剑势大变,犹如长虹经天一般,逐步向岳刚逼进。赤松子微微一笑,道:“邓玉龙当年被称为武林中第一剑容,贫道心中始终有些不服,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了。”突然,邓玉龙一声长啸,那漫天剑影合而为一。冲向岳刚,两条人影一合即分。仔细看去,场中形势,已有极大的变化。只见岳刚须发怒张,右臂上鲜血,缓缓滴落。邓玉龙却右手举剑,肃然而立。赤松子低声说道:“邓玉龙刺中岳刚一剑。”
一明大师道:“但岳刚也击中了邓玉龙一掌,目下情势,咱们还无法分辨那一个受的伤重。”
赤松子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邓玉龙胜算较大一些。”
一明大师道:“贫僧之见,道兄暂时不用出手。”
赤松子道:“为什么?”
一明大师道:“如看那邓玉龙不是岳刚之敌,你出手也是没有法子。”
赤松子道:“贫道拼命一击,至少可给邓玉龙一个杀死岳刚的机会。”
一明大师道:“所以,你不能随便出手,万一你出手一击,未能伤到岳刚,但你却必死无疑了。”
赤松子缓缓说道:“大师兄之意呢?”
一明大师道:“老袖之意么,咱们一侧观战,等那邓玉龙确实不支时,再联合出丰、备用全力,劈出一掌,纵然不能击毙岳刚,至少也可以使他身受重伤,那时邓玉龙就有杀他的机会。”
赤松子叹息一声,道:“看来你们都比我的修养好多了,贫道了然内情之后,心中实有着忍不下这口闷气之感。”
上清道长道:“道兄也不用太悲观,夜色中虽无法看清楚详细情形,但只看两人相对两立的情形,两个人可能都受了不轻的内伤,咱们不能不早作准备。”
赤松子道:“如何准备?”
上清道长道:“咱们二人要暗作准备,如若那邓玉龙败在岳刚手下,咱们三人就联合出手,合力一击。”
一明大师点点头,道:“道兄之意甚佳,咱们各取方位,邓玉龙一败之后,咱们就联合出手。”
二人边说研商计议,那边岳刚也正施展传音之术,说道:“邓玉龙,大约你心里也明白,老叫化如和你全力相搏,咱们将是个两败惧伤之局,而且,我相信,两人都将有性命之危,那时,你也无法享受到应得的荣誉,我也无法享受到数十年辛苦经营的成果了。”邓玉龙虽然刺了岳刚一剑,但他也中了岳刚一掌,这掌只打得邓玉龙血翻气荡,站立不稳。他必需争取时间,设法调息,以恢复再战之能。因此,不得不设法应付岳刚的问话。当下也施展传音之术,应道:“岳兄说此话,是何用心?”
岳刚道:“如若邓兄和兄弟合作,老叫化愿和你共享这武林霸主之荣。”
邓玉龙一面运气调息,一面应道:“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岳刚道:“咱们共同主宰天下武林,完成千古以来,从未有人完成过的心愿。”
邓玉龙缓缓说道:“目下武林同道,大都已经中了奇毒,就算咱们成了武林霸主,那又有何人可统?”
岳刚道:“这个倒不劳阁下费心,在下心中早已有了计算。”
邓玉龙道:“既然岳兄要和兄弟合作,难道还不肯说实话吗?”他忽然灵机一动,想从岳刚口中,探听出一点消息来。岳刚道:“他们虽然大部份中毒,而且都已毒发,但他们并没有死。”
邓玉龙道:“那是说岳兄可以治好他们毒伤了?”
岳刚道:“而且还要让他们永远忠于我们,不生背叛之心。”
邓玉龙道:“这个靠不住吧?”
岳刚道:“老叫化子如是没有把握,现在怎能这样沉得住气?”
邓玉龙心中暗道:“这岳刚不知耍的什么花招,不妨听听,反正我需要时间调息,拖延一段时间,对我有益无害。”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岳兄的把握如何,先说给在下听听,如若在下能够相信岳兄之言,咱们倒不妨合作一下了。”
岳刚微微一笑,仍施展传音之术,答道:“兄弟一向不相信,一个人真不会陶醉在名利权势之下。”
邓玉龙道:“岳兄说的不错,兄弟这些年来,也曾有过这等念头,只是想到了岳兄和一瓢大师等几人的武功,兄弟就只好知难而退了。”
岳刚道:“现在邓兄可以不必顾虑,你心中惮忌的几个人,都已身中剧毒。”
邓玉龙心中暗道:“这头狡猾之狼,也会上钩。”当下微微一笑,道:“其实兄弟最惮忌的人,还是岳兄,今日交手一阵,兄弟证实了推断未错。”
岳刚道:“好说,好说,老叫化今生中遇到的唯一的敌手,也是你邓兄了。”两人各逞心机,一则想从交谈中,探知对方心中之秘,二则,刚才那一阵惊天动地的力搏,使两人都承受不住,借说话机会拖延时间,以求恢复体能。赤松子看两人相对面立,口齿启动,虽然未听到两人说些什么,但心中却动了怀疑,低声对一明大师道:“他们似乎在谈什么。”
一明大师点点头,道:“如若一瓢大师在此,他练有天聪之能,纵然两人用传音交谈,也无法逃过他的双耳。”
上清道长道:“此时此情,咱们不能不对那邓大侠心生怀疑了,因为此刻他要杀咱们易如反掌。”
一明大师道:“如若那邓玉龙和岳刚难分胜负,握手言和,今日之局,那是悲惨难喻了。”
上清道长低声说道:“不可能,二虎岂能同山,他们纵有此心,也难如愿。”
这时,突见那邓玉龙举步向岳刚行了过去。岳刚却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说道:
“邓兄意欲何为?”邓玉龙哈哈一笑,高声说道:“我们还未分胜负啊!”举手一剑,刺了过去。
岳刚纵身闪开,怒道:“我们刚才谈的事,还算不算?”
邓玉龙道:“自然算了。”长剑疾起,连攻三剑。这三剑招招狠辣,惧都刺向岳刚的致命所在。岳刚心中又惊又怒,一面纵身让避,一面还击了两掌,冷冷说道:“你这招招致命的打法,哪里是虚应故事,简直是在拼命?”
邓玉龙道:“兄弟刚才想过了,我们如若不假戏真做,打得像样一些,岂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吗?”
岳刚道:“什么人怀疑?”邓玉龙剑势如风雨骤至,四面八方地迫攻了过去。岳刚挥动双掌,拍出来强劲绝伦的竿力。但因他失去了先机,已被圈人邓玉龙的剑影之中。
岳刚一面挥掌力拒,企图扳回劣势,一面说道:“你怕哪个起疑?”
邓玉龙道:“一明大师、赤松子等,岂不早就对咱们动了怀疑之心吗?”
岳刚道:“他们都己中了奇毒,何惧之有?邓兄只要出手,杀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邓玉龙道:“他们如若联手一击,力量仍是极难抗拒。”
运刚道:“如若邓兄出手,对付一明大师,兄弟对付赤松子和上清道长,片刻之间,即可使二人授首了。”邓玉龙挥剑狂攻,不再多言。岳刚已知晓邓玉龙并非真意和自己合作,但为时已晚。邓玉龙的剑势,已然抢占了先机。双方实力,本在伯仲之间,但邓玉龙占尽了先机,岳刚也相形见细了。这时,旁侧观战的一明大师、赤松子、上清道长,都暗自舒一口气。原来,三人已从两人剧烈的恶斗中瞧出了邓玉龙在全力施展,剑招寒芒,着着指向岳刚致命所在。两人又经过数十招的恶斗,岳刚更形不支。原来池全力图抢失去的先机,心情大为浮动,被邓玉龙看出空隙,刷刷两剑,趁隙而入,刺中了他的右腿、左肩。岳刚虽有绝世功力,但他身受三处创伤之后,实力大为减弱。邓玉龙胜算在握,攻势更形凌厉。
岳刚渐呈不支之状,劈出的掌力,力道也一掌弱过一掌。他心中明白,自己已难再撑过二十招,必需在二十招内想出一个和邓玉龙同归于尽的法子才成。这时,邓玉龙已经胜算在握,手中剑势更为凌厉。岳刚一吸丹田真气,右手全力劈出一掌,身子陡然向后退了两步。邓玉龙冷笑一声,道:“想走吗?”身子一探,连人带剑,直向岳刚追去。
岳刚身子微微一侧,避过要害。邓玉龙剑势奇快,剑尖刺人了岳刚的前胸直透后背。岳刚左手一探,突然疾向邓上龙劈出了一掌。这一掌来的快如闪电,邓玉龙闪避不及,正中左胸之上。但闻邓玉龙闷哼一声,整个身子飞了起来,摔出了六尺之远。岳刚一掌击中邓玉龙后,狂笑一声,带剑奔向一明大师、赤松子等人。显然,他准备拼尽最后一口气,杀死一明大师等。但他伤得太重,奔行不过数步,人已经摔倒在地上。
上清道长疾快地行到邓玉龙的身侧,低声说道:“邓兄,怎么了?”
邓玉龙伤的似是很重,口中鲜血狂喷而出。上清道长伏下身子,撕下一角道袍,揩去邓玉龙口中血迹,扶起邓玉龙身子。邓玉龙喘了两口气,道:“道兄,不用管我了。”
上清道长道:“邓兄的生机如何。”
邓玉龙道:“他一掌打碎了我内脏六腑,只怕是很难再活了。”
上清道长接道:“邓兄,不要再说话了,护住真元,贫道当和一明道兄等想办法疗治邓兄之伤。”
邓玉龙微微一笑,道:“不用了,趁我尚可压制伤势时,和你们说几句话。”
上清道长道:“邓兄的口齿很清,大约还会有救。”
邓玉龙道:“不用费心了,这是报应,兄弟在死去之前,想告诉诸位几句话。”
上清道长点点头,道:“邓兄,请吩咐吧!只要我等力能所及,无不答允。”
邓玉龙道:“请他们过来如何?”其实,不用上清道长招呼,一明大师和赤松子已行了过来,说道:“邓大侠有何遗言,请吩咐下米吧?”
邓玉龙在上清道长扶持之下,抬起头来,望了岳刚一眼,道:“他怎么样了?”
一明大师道:“纵然还未气绝,大概也差不多了。”
邓玉龙道:“三位对我的事迹,十分了解,我也不用隐瞒诸位了,我一生中,虽然极力在行善救人,为江湖除恶,但我犯了一个淫戒,万恶淫为首,我纵然做尽了天下的好事,也无法弥补这等大错,今日死于岳刚掌力之下,也是应有的报应。”
一明大师道:“邓大侠做此一件功德,已抵偿你千百件罪恶。”
邓玉龙道:“善与恶难相抵,如此举当真能使武林中有些帮助,邓玉龙死得也比较安心一些了。”突然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那血中,夹杂甚多紫色的血块。一明大师和赤松子都已瞧出那些紫色血块,正是邓玉龙的内腑肝脏。一个人,伤到如此程度,纵然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无法使他生存了。一明大师、上清道长等,心申明白,邓玉龙非死不可,不禁心头黯然。
邓玉龙吐出一口鲜血之后,缓缓说道:“诸位个个身负绝世武功,都可信可托的人,只可惜身受药毒所苦,无能和人动手了。”
赤松子道:“贫道还可劈出一掌,这一掌,足可碎石裂碑。”
邓玉龙叹息一声,道:“诸位必须要留下性命,如是我们无法取得解药,两三日内,云集于此的武林人物,都将死去,余下的只有三位了,三位也将是继承武林大统的人了……”长长吁一口气,接气:“在下还有一事,恳求三位。”
一明大师道:“什么事?”
邓玉龙道:“容哥儿,他已经得了我大部传授,只恐怕短时内,还无法把它融会贯通,他虽然年纪很轻,但却是满腔正义,万一云集于此的武林高手,无药救助,还望三位能够把武功传于他。”
一明大师一皱眉头,心中暗暗忖道:“我如答应于他,那是一诺干金了,万一无法取得解药,势必要把武功传给那容哥儿不可了,但少林武学岂能轻易传授外人?”其实,上清道长有着和一明大师同样的烦恼,是以,三人同时沉吟不语。邓玉龙道:“如是我推想不错,三位也一样无法活得下去,不要误信岳刚逼毒的谎言。”
一明大师道:“怎么?内功逼毒,也是岳刚捏造的谎言吗?”
邓玉龙又吐出一口鲜血,道:“在下这样想。”
上清道长接道:“大师、道兄,咱们都不要再说话了,邓大侠只怕也支持不了多少时间,咱们先听完邓大侠的话如何?”
一明大师道:“不错,应该听邓大侠说完遗言。”
邓玉龙伤势奇重,上清道长、一明大师、赤松子,都已瞧出邓玉龙难再活下去。赤松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也不用安慰你了,看你吐出两口鲜血之中,夹杂碎裂的心肺,只怕是没救了,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只要咱们能力所及,一定替你办到,如是能力有所不及,也将尽力而为。”
邓玉龙脸上泛现出一片红光,缓缓说道:“好!我也没法支持了,我简略说明心愿就是第一、三位要保重身体,不能死去;第二、不要相信那岳刚运功逼毒的鬼话;第三、三位如是感觉奇毒将要发作时,希望能够把武功录记成册,或是把武功传给容哥儿,他是可信可托的了……”突然垂下头去,鲜血从口涌出。一明大师沉声说道:“邓大侠,邓大侠。”
邓玉龙伏地不起,似是已晕了过去。这当儿突闻衣抉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疾跃而至。赤松子急急闪开,扬掌戒备。凝目望去,只见一个着黑衣,面貌奇丑的女人,坐在邓玉龙的身旁。原来她双腿已经残废,无法站立,只好坐在那里。只听她喃喃自语,道:
“报应、报应,你能落得全尸而死,皇天已经算对你仁厚了。”
突见邓玉龙伸出手来,抓住了那黑衣女人的左手,道:“我一生之中,只对一个女……人,永……爱不……变……”
那黑衣女人道:“是俞若仙?”
邓玉龙摇摇头,道:“不……是……是你。”
那黑衣女人怔了一怔,道:“我?”
邓玉龙道:“不错,是你。”言罢,闭目而逝。
那黑衣女人道:“三位早知我是谁了。”
上清道长道:“武林中第一美人蔡玉莲。”
蔡玉莲道:“现在呢,很难看了吧?”
上清道长道:“红颜总有老去时……”
蔡玉莲苦笑一笑,道:“你们见到了武林中第一美人,但她现在却是天下第一丑人了。”语声微顿,接道:“我的事情,江湖上人人皆知,诸位自然也已知道了。”
一明大师点点头,道:“老袖等也听说过了。”
蔡玉莲道:“你们虽然知道了一些内情,但恐怕未必知晓全盘详情。”
一明大师道:“就事而论,江湖上对姑娘并未深责。”
蔡玉莲道:“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在邓玉龙的身上了。”
一明大师道:“江湖上对邓大侠,似乎是尚无定论。他不算坏,但他却犯了江湖最使人忌违的淫戒;除此一桩缺点,他一生都在尽他的心力做好事。”
蔡玉莲道:“我无法批评他为人的好坏,我也是身犯大戒的人,也不够资格批评他了,但我要向诸位泄漏一桩秘密。”
上清道长道:“姑娘要讲什么?
蔡玉莲道:“那位容哥儿,是邓玉龙的骨肉。”
一明大师怔了一怔,道:“原来如此?”
赤松子道:“元怪他要我们把武功都传给那容哥儿。”
蔡玉莲道:“容哥儿的体内,有着邓玉龙仁侠精神,但他却没有邓王龙那等喜爱女色的毛病。”
一明大师道:“女施主说出此言,用心何在?…
蔡玉莲道:“我只是告诉诸位,他年事虽轻,但却是可以信托的人。”
一明大师道:“老袖还是不太明白。”蔡玉莲道:“诸位慢慢想吧!贱妾要先走一步了。”突然一头撞在石地之上。但闻砰然一声,蔡玉莲一个脑袋,撞得破碎,当场气绝而逝。赤松子等料不到她说死就死,一时间,竟然救援不及:赤松子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们似乎是有着很真挚的情意。”
一明大师黯然说道:“蔡玉莲犯了大错,但她又能始终如一,邓玉龙死去之后,竟然以身相殉,是那非那,老袖也无法了然了。”
上清道长道:“咱们把他们埋了吧……”
赤松子由地下捡起邓玉龙的长剑,缓缓说道:“贫道代他们挖一个土坑去。”
一明大师道:“不敢有劳道兄,而且道兄也不宜太过劳累,不如由老袖招呼少林弟子动手。”
赤松子也不坚持,放下手中长剑。一明大师叫过一个少林僧侣,执剑动手,埋葬玉龙和蔡玉莲的尸体,口中却低声对赤松子道:“道兄,咱们应该如何?”
赤松子道:“什么事?”
一明大师道:“那邓玉龙的话,是否照着去做呢?”
上清道长道:“传授容哥儿的武功?”一明大师道:“传授容哥儿武功的事,并非太急,但那邓玉龙说那岳刚有意欺骗咱们一事,道长以为如何?”
赤松子缓缓说道:“不论邓玉龙说的是真是假,咱们都不得不信,至少,咱们应该准备一下。”
上清道长笑道:“如何一个准备之法?”
赤松子道:“咱们各把武功手录藏好,如是觉着毒性发作时,再行设法把这武功手录,交给容哥儿,就算咱们毒发而死,也可以保留了武功。”。
上清道长叹道:“贫道觉着,咱们几人的生死,已然无足轻重,重要的是,邓玉龙死去之后,应该由什么人去完成这解救天下英雄大业的心愿。”
一明大师道:“老袖也有此感,目下这孤岛之上,还有着数百近千的武林同道,等待解救,除了少林几个弟子和容哥儿之处,已然无有能够行动之人。情势如此,咱们似乎是无法再坐以待变了。”
赤松子摇摇头,道:“只是,咱们应该先把一身武功录下来,然后,再行设法寻找解药。”
上清道长道:“此地没有笔砚,咱们如何录下武功呢。”
赤松子道:“那就只有口授容哥儿了……”语声一顿,道:“道兄也许不同意贫道的看法,但贫道却自有一番道理。”
一明大师道:“愿闻高见。”
赤松子道:“那解药渺不可期,如若动手寻药,一旦不幸死去,不但未能救得天下英雄,而且甚多江湖绝学也将随我们绝传江湖,不如先行录下武功,传诸后世,一死也无遗憾了。”
一明大师道:“如是我等死于暗算之下,那容哥儿又怎能一定逃过呢?”
赤松子怔了一怔,道:“大师说得也是。”
上清道长突然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一明大师道:“道兄,有什么话,只管请说不妨。”
上清道长道:“贫道心中忽想到一桩十分可虑的事,但又觉着它太不吉利,故而隐忍未言。”
一明大师道:“咱们的处境,生机茫茫,还有什么忌讳呢。”
上清道长道:“如若是咱们无法寻得解药,那将眼看着君山之上。千百位武林同道死于此地了。”
赤松子笑道:“连咱们一样也活不了啊!”
上清道长神色严肃他说道:“这是已成的惨局,还有一个更为悲惨可怕的后患,不知两位是否想到了?”
赤松子道:“什么事啊?”
上清道长道:“这山上死尸,都是身遭毒害无人收埋,必将腐坏,鸟争食之外,必将有掉人湖中,毒传鱼虾,鱼虾再传人身,这等辗转播,祸患所及,不知要有多少人身受其害了。”
赤松子道:“道兄所虑极是,但不知道冗有何良策对付。”
上清道长道:“贫道倒是想得一法,但不知两位是否同意?”
一明大师道:“此乃救世大事,我等怎有不同的道理?”
上清道长道:“咱们尽最后的人事,寻救解药,大师请遣派寺中弟子离开,连夜搜集桐油等易燃之物,然后……”
赤松子道:“然后放起一把火,烧去武林中全部精英。”
上清道长道:“贫道愿留主持火势,殉身于此,如若咱们布置得恰山,也可一举烧尽余孽。”
一明大师道:“主意倒是不错,只不知时间是否来得及?”
上清道长叹息道:“咱们早该行动才是,但却自以为身中奇毒,不能有所作为。”
突然问,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打断了上清道长未完之言。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步履跟跪的人影,直行过来。一明大师暗中提聚功力,大步迎了上去,道:“什么人?”
只见来人停下脚步,道:“我找容哥儿……”一跤摔在地上。声音清脆,分明是女子口音。一明天师待伸手去扶,但听出她是女子口音后,突然又缩回手来,眼看着来人跌摔在地上。赤松子、上清道长急步行了过来。一明大师道:“是一位女施主。”
赤松子道:“大师怎不扶佳她?”
赤松子伸手扶起了来人,低声问道:“姑娘有何见教,我等洗耳恭听。”他一连问了数声,始终不闻回答。
上清道长摇摇头,道:“她伤得很重。”暗中提聚功力,右掌按在那人背心上。一股强大的热流顺着掌心涌出,直攻人那黑衣人的体内。来人得上清道长的强大内力相助,突然间清醒了过来,长长吁一口气,道:“我要见容哥儿。”
上清道长低声说道:“记着她的话,贫道只怕难以支撑多久了。”
一明大师黯然一叹,望着那黑衣女子,道:“容施主有事他去,姑娘有什么话,对我们说吧。”
黑衣女子道:“你是……”
赤松子道:“贫道昆仓门中赤松子。”
黑衣女子道:“告诉他去取解药。”
一明大师怔了一怔,道:“在哪里?”
黑衣女子道:“在一个小洞中,但你们不能去。”
赤松子道:“救人济世;任何人都是一样,为什么一定要容哥儿呢?”
黑衣女子道:“因为,因为……”
她似是有着难言之隐,因为了半天,才说道:“我姊姊在那里。”
赤松子道:“你姊姊在那里,就一定要容哥儿去吗?”
黑衣女子道:“不错,你们快找他来。”
赤松子道:“夜暗茫茫,一时间哪里找他,救人的事,僧亦愿全力以赴。”
黑衣女子道:“不行啊……”
赤松子怒道:“为什么?”
黑衣女子道:“因为我姊姊是容哥儿的妻子。”
赤松子道:“所以你姊姊一定要她丈夫去取解药以救世,助他成名?”
黑衣女子摇摇头,道:“不是为此。”
赤松子冷冷说道:“这就叫贫道想不通了,不是为此,那是为了什么呢?”
黑衣女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道:“因为,太难…看……了。”
上清道长左手一挥,点了那黑衣女子一处|茓道,缓缓说道:“她只余下了一口气,保任护命的元气,不能再让她多话了。”
赤松子道:“她正说到重要之处,让她多说两句话就不行吗?”
上清道长摇摇头,道:“正因为太重要了,贫道才不能冒险。”
赤松子道:“怎么说?”
上清道长道:“道兄稍安勿躁,贫道用内力助她,自是比道兄清楚一些,目下她只余下一口护命元气,亦是贫道用内力助她,激出她保命潜能,万一她无法把事情说明白,就气绝而逝,那将是如何可悲的事呢。”
赤松子道:“贫道身上还带有两颗灵丹,它能医伤,但却无法疗毒,因此,贫道一直未曾服用,刚才原想用作救助邓玉龙,但他内腑已被震碎,纵有回生灵丹,也是无法挽救他的性命,此刻,倒可以用来救助这位姑娘了。”
一明大师两道目光,一直深深望着上清道长,神情肃然,一语不发。直待上清道长扶起那黑衣少女,探手取出丹丸时,才缓缓说道:“道兄觉着如何?”
上清道长奇道:“什么事。”
一明大师道:“道兄助这位姑娘,耗去了不少内力,可有毒发之征?”
上清道长略一沉吟,道:“目下为止,贫道还没有什么感觉。”
一明大师道:“这么说来,那邓玉龙说的是实话,咱们眼下之毒,有一定发作时间。”
上清道长道:“也许我用力不大,时刻还未到,再等等看吧!现在救人要紧。”打开手中玉瓶,倒出两粒丹丸,接道:“这两粒丹丸,功效奇大,贫道相信可以救她。”
一明大师道:“道兄,救人事大,老袖虽然一生中,未和妇道人家有过肌肤之触,但此刻也要破例助她一臂之力了。”
赤松子道:“此时何时,人命关天,大师早该从权了。”
一明大师道:“好!老袖先用内力,舒展她的筋骨。”他苦修数十年,从未触接过女子肌肤,此刻为了救人,破例从权,但他伸出的双手,仍然不停地颤抖。但见那一明大师抖动的双手,缓缓按在黑衣女子的身上,闭上双目,手指开始移动,随着那移动的手指,竟起了一阵微微的波波之声。片刻之后,一明大师顶门上泛出汗水,豆大的汗珠儿,滚滚而落。只见他扬动的手指,在那黑衣女子全身行过一周后,停了下来,举手拭去了脸上的汗水,道:“老袖已然舒开她的筋骨,道兄可以给她服用药物了。”
上清道长微微一笑,道:“如是那岳刚说的是实话,大师和贫道,都已经妄用内力,身上毒发已然开始发作……”上清道长微微一笑,把手中药丸,送人那黑衣女子的口中。
一明大师道:“但望道兄灵丹神效,能早些清醒。”原来,一明大师和上清道长,都忧虑体内奇毒发作死去,希望她早些清醒,说明内情,在剧毒还未发作之前,能设法取到解药。赤松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证实了一件实情。”
上清道长道:“什么事?”
一明大师道:“咱们被岳刚骗了很多年,既不敢和人动手,也不敢多管闭事,其实,那邓玉龙说得不错,咱们就是静坐不动,药性要发作时,也会一样要咱们的命,似是不用再为毒发之事担心了。”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人耳际,愈来愈近。
赤松子道:“如是来了敌人,该由贫道对付了。”一闪身迎向前去。凝目望去,夜色中只见容哥儿倒提长剑,缓缓走了过来。赤松子轻轻咳了一声,道:“是容施主吗?”
容哥儿急奔两步,口中应道:“不错,正是在下。”目光转注到一明大师的身上,缓缓说道:“贵门中两位弟子,不幸战死一人,慈心受了重伤。”
一明大师叹息一声,道:“劫数使然,容施主不用抱歉了。”
容哥儿道:“怪晚辈救援不及。”
赤松子道:“什么人和你们动手?”
容哥儿道:“王子方和他的属下。”
赤松子道:“王子方呢?”
容哥儿道:“王子方负伤而逃,他两个属下,一个死于慈心大师之手,一个死于晚辈的剑下。”
赤松子道:“还有一桩事,贫道觉着应该告诉施主。”
容哥儿以剑支地,四顾了一会,道:“可是邓大侠有了变故?”
上清道长道:“邓大侠和岳刚动手,两人功力悉敌,战了个两败俱伤。”
容哥儿道:“伤的重吗?”
赤松子道:“重得不支而死。”
容哥儿道:“岳刚呢?”
赤松子道:“也死在邓玉龙的剑下。”
容哥儿道:“他的尸体何在?”
赤松子道:“贫道等已经把他埋葬了。”
上清道长道:“还有令堂,也追随邓大侠于泉下了。”
容哥儿惊道:“家母也死于岳刚之手?”
上清道长道:“那倒不是,令堂自绝而亡,死于邓玉龙的身侧。”
容哥儿道:“那邓玉龙邓大侠,可有遗言告诉诸位?”
他虽然尽力压着心中的悲痛,使语声变得平和一些,但受父死母亡的悲痛,是何等巨大的创伤,仍是无法控制那抖动的声调,和两眶热泪。
赤松子道:“他告诉我们很多,也说明了你的身世。”
容哥儿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世人大约再也没有我这样可悲的身世了,我既不能奉养生母,却又和养母为敌,生我之父,是大侠,也是淫盗,生我之母,是武林一代名花,也是个身犯七出之戒的弃妇,她受尽了折磨,变成残废,仍不能安享天年,难道这都是上天给予的报应吗?但为什么这些痛苦,都加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呢?天啊!
天啊!”这些日子来,他一直把这些痛苦憋在心中,隐忍未发,此刻,一旦发作,有如黄河决堤,忍不住热泪如泉,滚滚而下。
一明大师沉声喝道:“孩子,忍耐些,邓大侠和令堂已经死去,但还有很多武林高手,等待援救,孩子,你必须要振作起来。”他心中积忿一旦爆发,情难遏止,伏地而哭,竟然忘记了本身的伤势。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明大师说些什么。
赤松子摇摇头,道:“他伤得很重,咱们不能让他哭下去。”一明大师右手一挥,一掌落在容哥儿的背心之上。容哥儿哭声顿任,人也同时晕了过去。
一明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先行设法医好他的伤势再说。”
上清道长道:“点了他的|茓道:血行不畅,只怕很难找出伤势内情了。”
一明大师道:“咱们先看他的外伤,替他包扎起来,然后再拍活他的|茓道。”
赤松子道:“大师说的不错。”伏下身子去,查看容哥儿的伤势。仔细看去,只见容哥儿身上共有三处,伤势都是刀剑一类的兵刃所伤。
上清道长道:“他伤得很重吗?”
赤松子道:“三处剑伤,幸好都未伤及筋骨。”
上清道长道:“是否还在出血?”
赤松子道:“仍然有鲜血渗出。”
上清道长伏下身去,仔细地查看了容哥儿伤势,道:“外伤都是些皮肉之伤,只不知他是否受有内伤。”
赤松子从容哥儿身上,撕下一片衣服,低声说道:“两位身上,是否有金疮药物?”
上清道长探手从怀中摸出两粒丹丸,道:“这本是内服之药,大概外敷也可以用,道兄拿去试试吧!”
赤松子接过两粒药丹丸,用手捏碎,撒在容哥儿的伤处,然后替他包扎起来。一明大师低声说道:“现在,老钠拍活他的|茓道,看他内伤如何?”
上清道长道:“少林武功,博大精深,有很多救人之学,非其他门派所能企及,大师定然早已探出他伤势如何了。”
一明大师道:“唉!道兄这么一问,老袖就不能不据实言了。”
一明大师道:“如照他的伤势而论,确是严重万分,但只要他内脏未碎,老袖相信都有救助之法。”
上清道长道:“什么方法?”
一明大师道:“我用本身功力,助他治疗好内伤,内伤疗好之后,看他表现再做决定……”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道兄也请仔细观察一下这位容施主。”
赤松子道:“观察什么。”
一明大师道:“咱们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如若这位容哥儿是一位可信可托的人,老袖就把一身功力,转嫁于他,咱们再把一身武功,传授给他,让他身集绝技,离开此地,然后放一把火烧去此山,以免毒发后的遗尸,流毒人间,唉!也许经过这一场大变之后,整个江湖上会有一段平静日子好过了。”语声一顿,道:“不过,贫道心中还有一点怀疑……”
赤松子奇道:“你怀疑什么。”
上清道长道:“我怀疑武林中高手,是否真的已被那王子方一网打尽了。”
赤松子道:“他假冒贵掌门身份,别人都对他尊敬异常,他借机下手,别人自是防不胜防了。”
上清道长道:“话虽如此,但武林中不乏奇异之士,岂无一人看破他的伪装。”
一明大师道:“道兄忘了一件事。”
上清道长道:“什么事。”
一明大师道:“那主持其事的人,不是王子方,而是岳刚。”
赤松子道:“他借天下第一大帮作为谋图的根据地,别人是做梦也想不到了。”
上清道长略一沉吟,道:“大师说的是,目下似乎是只有定一步说一步了。”
赤松子道:“咱们先救了这位容哥儿再说。”
一明大师缓缓说道:“两位替老袖护法。”
赤松子微微一笑,道:“老和尚,尽管放心,如是有人要加害于你,他要先杀了我和上清道长。”
一明大师微微一笑,道:“同室掸坐,数年之久,情意早生,只是咱们都没有机会表达而已。”言罢,举手一挥,闭目而坐。赤松子和上清道长,都知道他在暗运功力,准备救助容哥儿,也不再出言惊扰于他。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一明大师突然睁开了双目,只见他目光转动,望了上清道长和赤松子一眼,缓缓伸出双手,按在容哥儿两处大|茓之上。但见一明大师双掌按在容哥儿身上之后,竟是动也不动一下,瞧不出一点奇异之处。目光微抬,只见一明大师头上,汗水滚滚落了下来,显然,他正耗着内力。
突闻一明大师吐气出声,双手突然离开了容哥儿的|茓道。
赤松子急道:“大师,很累吗。”
一明大师举起衣袖,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道:“老袖还好。”
上清道长道:“现在如何?可要解开容哥儿的|茓道。”
一明大师道:“暂时不用,让他多休息一下,以适应老袖转嫁到他体内的内力……”
他似是自觉说的不太清楚,按道:“如是手脚活动,老袖转嫁他体内的内力,恐受排斥,等一会拍活他的|茓道,要他坐息一阵,把老袖内力导引入经,才能为他所用。”
上清道长道:“要经过多少时,他才能适应你转嫁在他身上的内力呢?”
一明大师道:“他身受重伤,减少了他抗拒的能力,时间愈长,对他愈好。”谈话中不觉过去了半个时辰。
上清道长望望容哥儿道:“现在可以拍活他的|茓道吗。”
一明大师伏下身去,仔细瞧了瞧容哥的脸色,缓缓说道:“时间还早一些,不过,道兄如若肯帮忙,就可以拍活他的|茓道了。”
上清道长道:“要贫道如何相助?”
一明大师道:“道兄也用内力助他,把老袖传入他体内的功力,导引入经,那就成了。
上清道长道:“好!贫道极愿效劳。”
赤松子在容哥儿身后盘膝而坐,运气行功。一明大师缓缓伸出手去,推活了容哥儿的|茓道。口中低声说道:“道兄出手。”
容哥儿|茓道被推活后,突然吐气出声,急欲挺身而坐。上清道长及时伸出手去,掌势抵在容哥儿的背心之上。一股暖流,攻入容哥儿内腑中,使容哥儿翻动的气血,陡然问平复下来。
一明大师低声道:“你伤处已经敷药,老袖又助你五年功力,疗好你的内伤。”
容哥儿回目望一明大师一眼,正待接口,一明大师却及时摇摇头,道:“孩子,不要说话,你细听老袖之言。”容哥儿微微颔首,表示领人。
一明大师道:“老袖转嫁你的五年功力,在没有导入经脉之前,你还无法收为己用,因此,它有极大的反应……”语声一顿,接道:“所以,老钠请上清道长以内力助你导入经脉,你要运气相和。”容哥儿点点头,闭目运气。果然,觉着内脉中有一股流动的气体,逐渐的收入于经脉之中。
一明大师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你不用心急,等运一段时间,你才能把老袖转嫁的内力吸收,为自己所用。”容哥儿闭目而坐,似是根本未听到一明大师之言。
一明大师微微一笑,低声对上清道长道:“道兄,缓缓放开手吧?”上清道长应了一声,缓缓地收回右手。但见容哥儿身体微微的颤动,似是有着很大的痛苦。赤松子低声说道:“看起来,他很难过,可要贫道再助他一臂之力?”
一明大师道:“不用了,要他慢慢地适应。”
过了片刻,只见容哥儿张开眼睛,缓缓接道:“晚辈已感觉可以勉强适应了。”
一明大师微微一怔,道:“这么快吗?”
容哥儿道:“唉!目下的时间太宝贵了,晚辈能早一刻清醒,就可以早一刻说明经过,诸位老前辈也好早些设法了。”
赤松子道:“你说吧,咱们为岳刚所愚,不敢和人动手,以为只要耗力过多,就可能毒发而亡,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等此刻已然了解和人动手无疑,你只要说出内情,用不到你再出手了。”
一明大师微微一笑,道:“道兄不要逼他,让他慢慢他说,此时,情形已然如此,咱们急也没有用了,沉着应付才不致忙中出错。”
容哥儿缓缓接道:“我见到了一瓢大师。”
赤松子道:“那老和尚还活着吗?”
容哥儿道:“老禅师还好好的活着,不过……”
一明大师急道:“不过什么?”
容哥儿道:“在下记忆还好像被他打了一掌。”
一明大师道:“他不认识你了?”
容哥儿道:“这个晚辈不知,但就晚辈的看法,一瓢大师老前辈,似是有些神志不清。”
第五十九回谋药色诱守门人
一明大师望了上清道长一眼,道:“怎么回事?”
上清道长道:“大约他是被另一种药物控制。”
一明大师道:“一定是如此了。”
这时,一光大师走了过来,缓缓接道:“敝师兄现在何处?”
容哥儿凝目沉吟了一阵,道:“大概和王子方在一起。”
赤松子道:“走!咱们找他去!”
上清道长道:“不用急,反正咱们要找他,兔不了一场生死之搏,不过,咱们得事先计划一下。”口中说话,双目却注在一明大师的脸上瞧看。一明大师神情肃穆他说道:
“敝师兄不知被他们用什么药物控制,致使他神智失常,无法自主,如若他见到咱们之后,非要动手不可,那就由老袖对付。”
上清道长道:“你们所学相同,动起手来,自然会有些分寸,至少,不会斗出流血惨剧。”
一明大师道:“唉!这个么,老初也无法预料,一瓢师兄对我照顾很多,而且,一度曾代师传我武功,如论情谊,其深如海,但目下情形不同,为了挽救江湖上无数武林同道的性命,必要时,老袖也无法顾及到师兄弟情意了。”
赤松子道:“贫道对付王子方。”
容哥儿道:“最重要的是设法去取解药。”
上清道长道:“你已知那解药存放之处吗?”
容哥儿道:“就在这君山之上,一处隐秘所在。”
上清道长道:“那很好,只要咱们能找到那存放解药之处,贫道等就算拼了命,也要设法把解药取到手中。”
赤松子道:“容少侠的身体如何?”
容哥儿道:“晚辈已可以行动。”
赤松子道:“那很好,咱们先找解药,取得解药,再找那王子方算帐不迟。
上清道长道:“我想那存放解药之处,定然有着很严密的防守。”
容哥儿道:“不错,晚辈虽未见过,但却已听人说过。”
赤松子道:“说过什么。”
容哥儿道:“那存放解药之处,有一种很奇怪的防守力量,据说很难抗拒。”
赤松子道:“是不是由人防守?”
容哥儿道:“这个晚辈不知。”
赤松子道:“如是他在那存放解药之处,布下了奇毒,贫道自知无能应付,如若是人防守,贫道想不出当今武林之世,还有什么高人,能和我们抗拒。”
一明大师道:“咱们既无法推测出内清,只有届时见机而行了,老袖觉着,咱们先行制服王子方,押他同往存放解药之处,那时,他纵然有什么诡计,量他也无法再行施展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说的不错,咱们找他去吧?”
一明大师道:“你觉着体能是否已完全恢复了。”
容哥儿道:“晚辈好些了,已可勉强支持。”
一明大师道:“勉强不成,你再好好地休养一会。”
容哥儿道:“不用了,此刻是一寸光阴必争之局……”突然间想到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急急说道:“诸位之中,哪一个知晓金风门中的暗记。”
一明大师摇摇头,赤松子、上清道长亦齐齐摇头,说道:“贫道等虽然常在江湖上走动,但对各大门派中的暗记,却是毫无所知。”
容哥儿沉思了一阵,道:“江二姑娘。”突然转身向前奔去。
一明大师急急叫道:“容施主,哪里去。”
容哥儿一面向前奔走,一面说道:“晚辈去去就来。”原来,他急然想起了江二姑娘,还在慈云大师身侧,不知是否伤势已愈。哪知行到慈云大师身侧一瞧,哪里还有江二姑娘的影子,不禁为之一呆,只好又转身,行了回来。一明大师道:“容施主找什么。”
容哥儿道:“找一位姑娘,她受了重伤。多亏贵门中慈心大师赐赠灵丹两颗,疗治了她的伤,但却不知道她跑到了何处。”
一明大师道:“长的如何,穿何衣服?”
容哥儿道:“长的很丑。”
一明大师道:“我等刚才救了一个女子,不知是不是容施主要找的人?”
容哥儿道:“那人现在何处?”
一明大师道:“就在旁侧。”伸手指向正南方一团异物之处。容哥儿转身行了过去,凝目望去,果然正是江二姑娘。只见她闭上双目,似是已经晕了过去。一明大师随后走来,道:“她伤得很重,上清道兄点了她的|茓道,以保元气。”
容哥儿回顾上清道长,道:“道长可否解开她的|茓道。我要问她一件事。”
一明大师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问那解药所在,她是金风门中的二姑娘,刚刚她已经受了重伤,贵门弟子给她服下两颗灵丹,放在慈云大师身侧,不知她怎的又到此处。”一明大师道:
“大约是灵丹有效,使她神智恢复了……”
容哥儿道:“解开她|茓道之后,希望由晚辈一人间她,诸位老前辈可以听,但望不要Сhā口。”
一明大师道:“她来这里,似是就为了找你。”
上清道长伸出右掌,拍活了那黑衣女的|茓道。但闻那黑衣女长长呼一口气,忽然睁开了双目,道:“容少侠呢?”她心中一直怀念着容哥儿,睁开眼睛的同时,就问起了容哥儿。容哥儿低声说道:“二妹,有什么事?”黑衣女举手理一下乱发,道:“姊夫,快去迎救姊姊。”
容哥儿道:“她在何处?”
黑衣女挣扎而起,道:“扶着我,我带你去。”
容哥儿道:“你撑得住吗?”
黑衣女道:“撑不住也得撑下去,姊姊恐怕已经完了……”
容哥儿蹲下身子,道:“我背着你去。”
那黑衣女也不客气,伏在容哥儿身上。容哥儿背起黑衣女,回顾了一明大师一眼,道:“诸位能和人动手吗?”
一明大师道:“不要紧,我们都受了岳刚之愚,其实和人动手,并不妨事。”
那黑衣女接道:“我用口指示去路。”
容哥儿振起精神,道:“在下先行。”大步向前行去。在江二姑娘的指引下,几人转过了两个山弯。容哥儿四顾了一眼,低声问道:“转向哪里?”
他一连问了数声,竟不闻那江二姑娘的回答之言。放下望去,只见那江二姑娘紧闭双目,人又晕了过去。一明大师一掌拍在江二姑娘的背心之上,暗中发出内力。江二姑娘得一明大师内力相助,人又醒了过来,道:“谁有火折子,燃起来,我要瞧瞧姊姊留下的记号,我的眼睛不行了。”
一明大师、上清道长等,个个都听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原来,几人身上都无此物。只听江二姑娘说道:“放我下来。”挣扎落地,用双手向前爬去。容哥儿紧跟在江二姑娘的身后,也不伸手去扶。只见江二姑娘一面向前爬行,一面用双目不停地向四面望去。但闻江二姑娘低声说道:“在这里了。”
容哥儿伏下身子,道:“怎么样?”
江二姑娘道:“照我的吩咐走,不要错了路。”
容哥儿道:“他们呢?”江二姑娘道:“要他们紧随在你的身后,最好是照着落足之处而行。”
容哥儿道:“好!我告诉他们。”回头望一明大师等高声说道:“诸位老前辈请紧随着我身后而行。最好,诸位能够紧随在我的身后,踏着我的脚印前进。”
一明大师道:“老袖等记下了,容施主可以放心向前走了。”
容哥儿低声问道:“现在要怎么走?”
江二姑娘道:“向左转弯,前行五步。”
容哥儿应了一声,依言向左行了五步。一明大师等紧随在容哥儿身后,鱼贯而行。
容哥儿停下脚步之后,一明大师等也随着停下了脚步。但闻江二姑娘:“现在向右面行进三步。”容哥儿依言施为,向右行了三步。容哥儿在江二姑娘指导下之,左折右转,行了五六次之多。一明大师等紧随着容哥儿行进,停步。又一次停下脚步时,容哥儿回目一望,估计这一次折转,也不过行走了六七丈,心中大为奇怪,低声说道:“江二姑娘,这是什么机关?”
江二姑娘道:“这奇门阵图,一步走错,不但触发机关,而且还要迷失去路。”
容哥儿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二姑娘道:“放我下来瞧瞧。”
容哥儿道:“瞧什么?
江二姑娘道:“瞧姊妹留下的记号,我出入数次,都仗依姊姊的记号。”容哥儿依言放下了江二姑娘。这时,天色大亮,景物清晰可见,江二姑娘凝目四下瞧望,道:
“这边走吧。”容哥儿抢先一步,扶着江二姑娘向前行去。一明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
“容施主,咱们跟着去吗。”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我问问看……”
低声对江二姑娘道:“可要他们一起去吗。”
江二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去不去都无关紧要。”
容哥儿道:“为什么呢?他们个个武功高强,都是一流身手,如若能够和我们同行,自然是帮助很大了。”
江二姑娘摇摇头道:“我要先问你一桩事。”
容哥儿道:“什么事?”
江二姑娘道:“你是不是还要娶我姊姊为妻?”
容哥儿道:“我们山盟海誓,情意不变,只要我们能活得下去,生离此地,自然是患难夫妻了。”
江二姑娘道:“如是她犯了很大的错呢?”
容哥儿道:“什么大错?”
江二姑娘道:“如若她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你是不是还要娶她?”
容哥儿道:“那么看经过之情形了。”
江二姑娘道:“她为了拯救天下英雄,谋取解药,牺牲了自己。”
容哥儿道:“谋取解药,一定要牺牲自己的清白吗?”
江二姑娘道:“不错,不如此,无法过得此关。”
容哥儿道:“这个,我无法答复你,我要弄清楚之后,才能决定。”
江二姑娘道:“你是否愿看你妻子的狼狈模样,都由你决定,我只是说明这件事,你是否要他们去呢?”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要他们去!”
江二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夫,姐姐的形状很难看,你要他们同去可以,不过,咱们得先进去,然后,再要他们进去。”容哥儿虽然无法了解她的用心何在,但却想到了事态严重,当下不再多言,举步随在江二姑娘的身后。但闻一光大师沉声宣了二声佛号,道:“两位施主都是身受重伤的人,如若不许老袖等随同前往,万一遇上强敌,和两位动起手来,两位要如何招架?”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好,三位老前辈一起来吧?”
一明大师转眼望去,只见赤松子脸上隐隐泛起怒意,当下低声说道:“道兄,也许他们确有苦衷,目下一个同舟共济之局,道兄要多忍耐一下才是。”
赤松子道:“贫道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似是不太喜欢咱们参与此事一般,这是拼命的事,又不是去喝酒席……”
上清道长摇摇头,低声道:“道兄,请忍耐一二,这是救人救世的大业,就是要咱们受些委屈,也不用放在心上了。”赤松子轻轻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大步向前行去。
二人鱼贯追随在容哥儿身后,行在一处悬崖下面。赤松子心中一股忿怒之气,一直无法平息,冷笑一声,道:“怎么不走了?”
江二姑娘回顾了赤松子一眼道:“到了。”
赤松子流目四顾了一眼,道:“在哪里?”
江二姑娘伸手一指面前光滑的石壁,道:“就在这石壁之内。”
赤松子望了江二姑娘一眼,只见她脸上疤疤斑斑,心中暗暗忖道:“这女娃儿如此丑怪,偏是花样很多,丑人多作怪,看来是果然不错了。”但闻一明大师道:“这石壁之外,可有开放门户的机关吗?”
江二姑娘伸手从容哥儿身后拔出长剑,道:“有。不过,我有几句话,在未开启石壁之前,先要说明。”
一明大师接道:“女施主有什么话,尽管请讲,老袖等洗耳恭听。”
江二姑娘道:“我开这壁门后;三位请候在门外,等我招呼之后,才能进去。”
上清道长道:“姑娘可能说出一个原因吗?”
江二姑娘道:“自然有了。”
赤松子道:“如果姑娘能把我们说服,咱们自然是愿意听命,但姑娘如若不能说服我等,咱们仍是不听姑娘的话了。”
江二姑娘一咬银牙,道:“好吧,三位都是方外高人,贱妾本不愿把内情说明,但诸位这般追问,我只好实说了。”
赤松子道:“此时此情,贫道实也想不出有何隐秘还有保留必要。”
江二姑娘道:“我姊姊为了取得解药,拯救天下英雄,牺牲了自己。”
赤松子怔了一怔道:“令姊死了?”
江二姑娘道:“她还活着但却比死去更惨。”
赤松子道:“贫道想不明白,你还是明说了吧。”
江二姑娘道:“王子方在这密室中布下了很多高手,保护解药。”
赤松子道:“此事在意料之中,贫道等自信可以应付。”
江二姑娘缓缓说道:“那些人,食用之物内,都混有一种药物,常年累月,使他们都变了性情,一个个暴戾无比,而且,人性已经完全绝灭。”
一明大师接道:“阿迷陀佛,好恶毒的手段?”
江二姑娘道:“他们在王子方药物改变之下,脾性如恶犬,不复有人的慈悲心肠了。”
一明大师道:“等一会动手之时,我等手法用重一点就是。”
江二姑娘摇摇头道:“误会了。”
一明大师怔了一怔,道:“老袖确实不大明白,女施主可否说清楚些。”
江二姑娘道:“那些人在和人动手时,还可服用一种药物,能把一个人的潜力完全激发出来,两成武功能够发挥到十成以上。”
赤松子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江二姑娘道:“他们还有着一种很特殊的能力,纵然受了重伤,还能支渍动手,直到死亡为止。”
赤松子道:“那里面有多少?”
江二姑娘道:“我见到的总在十人以上,其他是否还有就非我所知了。”
一明大师道:“咱们应该带上兵刃,对方人性全灭,咱们也不能手上留情了。”
赤松子道:“姑娘说了半天,似乎是还没有说出我等不能人内的原因何在。”
一明大师道:“姑娘说的如此是凶险,你们两人,岂不是很危险?”
江二姑娘道:“不要紧,有我和姐夫同行,他的险恶,就少得多了”
赤松子道:“为什么呢。”
江二姑娘道:“必要时,我可以救他。”
一明大师茫然说道:“就算姑娘武功高强,但你已经身受重伤,容施主真如发生了危险,你又如何救他呢?”
江二姑娘道:“因为,我是女人啊!自然可以救他了。”
一明大师道:“这个老钠还有些想不明白。”
江二姑娘道:“唉!大师父,我要怎么说,你才能够明白呢?”
一明大师道:“姑娘请说明白些,不要转弯绕圈了,老袖不就明白了吗?”
江二姑娘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一明大师望了上清道长一眼,道:“道兄,你心中明白吗。”
上清道长道:“贫道有些明白,但我心中没有把握。”
一明大师道:“可否说给我听听呢?”
上清道长道:“大约是那些守护药物的人,很喜欢女人。”
一明大师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江二姑娘道:“告诉你们吧!那些人,被药物毒得神智惧无,只余下了兽性、欲念,所以,他们看到了女人,就如同渴骇奔泉一般,只要施些手段,就可以使他们自相火并了。”
一明大师道:“老袖明白了。”
江二姑娘道:“你们明白了就好,我姊姊的遭遇之惨,你们也该明白了。”目光突然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姐夫,听我两句话好吗。”
容哥儿道:“你说吧?”
江二姑娘道:“不论你以后,是否还准备要娶我姊姊,希望见她面后,不要使她太难堪,好吗。”
容哥儿点点头道:“好。”
江二姑娘微笑道:“她生性很要强,自会了断,只希望你让她死的安慰一些。”
容哥儿道:“你开门吧。”
江二姑娘举起手中宝剑,点向石壁,回头说道:“我和姐夫先进去,三位老前辈请在外面等候,听我们招呼再进去。”
一明大师道:“好吧,我们在门外等候。”
江二姑娘回顾了容哥儿一眼,低声说道:“咱们进去瞧瞧吧!”
容哥儿抢先一步,走在江姑娘的前面,低声说道:“我替你开路。”
江二姑娘微微一笑,道:“不要慌,现在,石门还未开啊。”
容哥儿道:“这石门几时才开?”
江二姑娘道:“如我启门的方法不错,大概一盏热茶工夫内,就可以开了。”容哥儿啊了一声,不再多言。
片刻之后,突闻一阵轧轧之声,石壁上裂现出一个门户。容哥儿道:“我走前面。”
一侧身,行入门内。江二姑娘急急说道:“慢一些,扶着我一起走。”口中说话,人却急急地行进去,她受伤甚重,勉强支持而行,这一向前奔行,立时支持不住,奔行的身躯几乎跌摔在地上。容哥儿急急伸出手去,一把扶住了江二姑娘。凝目望去,只见一条通道直向山腹之中通去。
江二姑娘低声说道:“姐夫,这通道很遥长,一共有三处转弯的地方。”
容哥儿道:“不见有把守的人呢?”
江二姑娘道:“原来这里有守护,但都被我姊姊杀了。”
容哥儿道:“尸体呢?”
江二姑娘道:“我姊姊身上带有一瓶化尸药粉,只要在尸体上弹上少许,尸体即将化作一滩黄水。”谈话之间,行到了一处转弯的所在。只见一道铁栅,横里拦住了去路,铁栅之内,盘膝坐着两个人。洞中的光线很暗,但容哥儿目力过人,仍然瞧出铁栅内人的人物形势。只见两个人盘膝而坐,满身浴血,发髯虬结,闭着双目,似是都受了很重的伤。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两个人都受了很重的伤,是吗?”
江二姑娘道:“嗯!伤得不轻。”
容哥儿道:“什么人伤了他们?”
江二姑娘道:“他们自相残杀,彼此互伤。”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二姑娘道:“为了争我姊姊。”
容哥儿前胸上似被人重击一拳般,长长吁一口气,道:“你姊姊现在何处?”
江二姑娘道:“咱们闯过两道铁栅,才能见到她。”
容哥儿抬头望了铁栅之后,道:“还要再闯过一道铁栅,是吗。”
江二姑娘点点头,低声应道:“不错,但咱们要先行设法解决一道,铁栅内的受伤之人。”
容哥儿道:“如何一个解决之法呢?”
江二姑娘道:“你隐在背后,瞧着这些失去人性之人的行动。”容哥儿略一沉吟,道:“你要小心一些。”容哥儿依言隐在江二姑娘的身后。但闻江二姑娘娇声他说:
“两位伤剧很重吗?”两个闭目而坐,身受重伤的怪人,突然睁开双目,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满身剑伤,鲜血染衣的怪人,那声如受伤的野大怒鸣怪笑声,不觉间使人生起了一丝恐怖之感。江二姑娘娇声说道:“开开门让我进去啊?”两个大汉突然停下了怪笑之声。一齐起身,奔向那铁栅。
容哥儿隐在江二姑娘的身后,看两个带伤之人,举动仍然是迅快无比,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两人伤得如此之重,但竟似毫无痛苦的感觉。”但见两个怪人同时伸出手来,抓住了门上铁锁。
江二姑娘又发出娇笑之声,道:“快些啊?”
两个怪人同时用力,啪的一声,扭断了栅上铁锁。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这两个受伤之人,竞还有如此大的腕劲。”但见两人同时向后一收右臂,铁栅大开。两个血淋淋的怪人,饿虎一般扑向了江二姑娘。容哥儿想一闪身出手,却听那江二姑娘啊哟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两个怪人倒似是有着怜香借玉之心,闻得那江二姑娘呼叫之声,突然停了下来。瞪着四双大眼睛望着江二姑娘。但闻江二姑娘娇声说道:“你们很好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两个怪人,大约连头脑也受了影响,所以,那江二姑娘,才以最简单的话,以便两人听得明白。”忖思之间,突闻两个怪人吼叫一般的应道:“我很好,很好。”
江姑娘伸出手去,握住了左面一人的右腕。右面大汉脸色一变,冷冷说道:“放开他。”江二姑娘眨动了一下眼睛,缓缀放开了左面大汉的手腕。但闻右首大汉大喝一声,右手一指,突然向江二姑娘抓了过去。但闻嗓的一声,江二姑娘的衣服,被那大汉撕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雪白的肌肤。
但闻左首大汉冷厉地喝道:“住手?”呼的一拳,击向右首大汉。右首大汉,举拳相还,两人立时间展开了一场恶斗。但见拳来拳往,呼呼风生。竟然是一场生死之搏。
两个人都受了很重的伤,全身浴血,挥拳恶战,似是全无痛苦之感。江二姑娘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是不是?”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但我很奇怪。”
江二姑娘道:“奇怪什么?”
容哥儿道:“他们当真的没有瞧到我吗。”
江二姑娘道:“瞧到了。”
容哥儿道:“瞧到了,为何不肯合力对付我,两人却自相残杀起来?”
江二姑娘微微一笑道:“他们没有工夫对付你。”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二姑娘道:“他们急于要自己分个胜败,好霸占我。”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语声微一顿,接道:“他们都受了狠重的伤,是吗?”
江二姑娘道:“不错啊?”
容哥儿道:“一个人武功再强,伤得如此之重,只怕也没有再战之能,但看两人的恶斗,却是剽悍绝伦,似是全然不知伤痛。”
江二姑娘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王子方给他们服用的药物,不但使他们的神智受损,而且体能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耐受痛苦之力,强过常人十倍。”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是可怕的很。”但闻砰砰两声,两个人各击中对方一拳,各自向后退了三步。但略一犹豫;两人又开始斗在一起。
容哥儿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二姑娘道:“等他们再打一会,都到了筋疲力尽之时,咱们再出手杀了他们,这第一道关口,就算破去了。”
容哥儿口中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暗暗的忖道:“这江二姑娘看起来,比起她的姊姊,还要恶毒一些。”但闻两声怒喝,两个浴血大汉,突然缠在一起,互相抱住对方,摔倒在地上。江二姑娘提一口气,咬牙突然一挥手中长剑。只听“嚏”
的一声,两颗人头,同时滚出去了四五尺远。江二姑娘长长喘了口气,伸手抓住容哥儿,稳住了摇摇欲倒的身子。
容哥儿疾快的伸出手去,挽住了江二姑娘右臂,道:“你已经没有和人动手的能力,遇上敌人,不用出手了。”
江二姑娘摇摇头,道:“姊夫,这些守铁护栅的人,一个高过一个,我已是残花败柳,实也谈不上什么节德二字……”突然住口不言。容哥儿一皱眉头,道:“你怎么不说了。”
江二姑娘道:“下面的话,很难出口了,说出来,你只怕听不入耳。”
容哥儿道:“不要紧,你尽管说吧?”
江二姑娘道:“我的身体已遭人摧残,所以,对这具躯壳我已经不再重视了。”
容哥儿道:“你的意思是……”
江二姑娘道:“我意思是,想以舍身喂虎之法,任他们糟蹋我这具残破的躯体,以求美化我的灵魂……”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日后,武林中提起我江玉凤,大家会骂我一声很坏的女孩子,但若也赞扬我几句舍身救世,这就好了。”
容哥儿暗一沉思道:“我明白了。”
江玉凤道:“那很好,你看人眼中,希望能忍耐一二。”
容哥儿道:“你要布施色相……”
江玉凤道:“我色在何处?我容貌已遭破坏,我想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难看的女人了。”
容哥儿望望江玉凤那一张丑怪之脸,心中暗道:“她说的也是实话,这张脸的确够丑的了,奇怪的是,那些人,怎的竞肯为这样一张丑脸,舍身相搏。”
江玉凤缓缓把长剑交还给容哥儿的手中,道:“答应我一件事。”
容哥儿道:“你说吧。”
江玉凤道:“把握着杀敌的机会,不要有一分仁慈之心,你对敌人多一分仁慈,我就多受一分伤害。”容哥儿心中虽然十分难过,但还是强自忍了下去,未再多言。玉凤道:“我怕你瞧了难过,但也是无法逃避的事了,只好让你瞧瞧吧?”
容哥儿道:“我很惭愧,但却无法保护你,咱们走吧?”他心中已知晓发生些什么事,但自己又无能阻止,也无法帮助她,内心痛苦,无于伦比。
江玉凤道:“慢一点好吗。”
容哥儿已然举步向前行去,闻声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江玉凤道:“让我把自己装饰的好看一些。”
容哥儿道:“你还要戴面具。”
江玉风道:“不错,我自己装饰的好看一些,死了也甘心一些。”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我等你。”
江玉凤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转过脸去,不要看我。”
容哥儿应了一声,依言转过脸去。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突闻那江玉凤缓缓说道:“你转过来吧?”容哥儿回头看去,只见那江玉凤正在举手束发。那一张丑怪的脸,突然间变成了红里透白。
容哥儿叹道:“玉风,你算是天下最可怜的女孩子了。”
江玉凤嫣然一笑,道:“我已经无法在人间留下一个美丽的躯体,现在,我要留下一个美丽的灵魂。”
容哥儿道:“唉!我知道,你准备舍身救世,这是人间最为博大的精神,如若能够取得解药,天下英雄都将永远怀念着你。”
江玉凤道:“你呢?”
容哥儿道:“我也一样崇敬你的伟大。”
江五风道:“如是你的妻子,犯了这等大错,你能原谅她吗?”
容哥儿道:“你可是在替你姊姊说情吗。”
江玉凤道:“不错,我们江家无后,只有我们姊妹两个人,我已是满身罪恶,死不足惜,但姊姊并非坏人,她舍身就贼,那是为了救世,纵然她身非完壁,但她的灵魂却一样贞洁。”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明白,到时我自会酌情而做,你不用担心了。”
江玉凤淡淡一笑道:“好吧!你们夫妻间事,我也无法管得大多、但姊夫已看到了我的悲惨景象,对待我姊姊时,希望你有一份仁和之心。”
容哥儿道:“我会三思而行。”
江玉凤凄凉一笑,举手理一下散披肩头的长发举步向前行去。容哥儿紧随身后,转过一个弯,果然又见一道铁栅,拦住了去路。那铁栅中端坐着一个发髯虬结的怪人。江玉凤道:“过此铁栅,就是存放药物之处了。”
容哥儿突然感觉一阵心跳,道:“你姊姊就在此地吗。”
江玉凤点点头道:“不错,你守在转弯处,藏好身子,未听到我的呼叫之声,不可现身,我去诱他开门。”向前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沉得住气,未听我呼叫之前,不可擅自现身。”
容哥儿道:“不可太过涉险。”
江玉凤理理衣衫道:“记着我的话。”转身向前行去。容哥儿望着江玉凤的背影,心中暗道:“她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孩子,为了搭救武林的劫难,临死布施色相,这究是荡妇,还是圣女?”只觉思潮起伏,两方面都有着很多的理由支持,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江玉凤是对是错。
突然间,身后传来了一阵步履之声,惊醒了容哥儿的思潮。转头看去:只见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等,鱼贯而来。容哥儿生恐几人呼叫出声,急急迎了上去。一明大师低声说道:“老袖等久候两位,不见回音,就自己行了进来。”
容哥儿道:“诸位小声一些,江二姑娘正在……”只觉下面,很难有适当的措词形容出口,只好住口不言。一明大师道:“江二姑娘在于什么?”
容哥儿道:“江二姑娘在……在……你们自己看吧?”
一明大师探头望去,只见江玉凤站在铁栅外面,正和那栅内之人谈话。
一明大师道:“江二姑娘面临强敌,处境极是危险,老袖去助她一臂之力如何?”
容哥儿摇头,道:“不用去帮她了,她无法用武功胜人。”
一明大师啊了一声,道:“她要说服那守护铁栅的人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是,她在施用手段。”
一明大师幼小出家,对人间诸般复杂事务,知晓有限,仍是不听红容哥儿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当下说道:“江二姑娘可是准备在暗中下毒?”
容哥儿摇摇头,道:“她在布施色相。”
一明大师心中还是不太了解,正待开口相询,瞥见那关闭的铁栅,突然大开。栅中人有如饿虎扑羊一般,飞跃而出,双臂齐伸,竟然把那江玉凤抱人怀中。奇怪的是那江玉凤并未让避,竟然让那栅中人抱个满怀。最使一明大师不解的是江玉凤竟然也张开双臂,把那怪人抱住。一明大师很少看到过男女相拥之事,急急地别过头去,不敢多看。
低声说道:“容施主,那人和江姑娘很熟识吗?”
容哥儿道:“他们素不相识。”
一明大师道:“那她……”
但闻江二姑娘娇喝一声,突然问向后退了五步,一统跌坐在地上。凝目望去,只见那怪人,小腹上鲜血泉涌而出。一把短剑,刺入了那怪人的小腹之中。赤松子大喝一声,突然急步丽出。容哥儿想待拦阻,已自不及。只见那赤松子奔如闪电,行到那怪人身前,举手一掌,拍在那怪人前胸之上。这一掌落势奇重,那大汉吃赤松子一掌,打得倒退了三步,仰面倒摔在地上,气绝而逝。赤松子一掌击毙那怪人之后,回头去扶江玉凤。江玉凤一皱眉道:“谁要你们进来的?”
赤松子一怔,道:“姑娘……”
江玉凤急急接道:“你既然来了,还不快些抢入铁栅?”
赤松子道:“但姑娘受了重伤。”
江玉凤一挥手,连声催促着道:“快些抢入铁栅,不用管我。”
赤松子看她催促急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急奔而来。赤松子恍然大悟,纵身而起行人铁栅之中。那出现的人影,亦已极快的身法,冲向铁栅。两人几乎同时奔行到铁栅前面。赤松子左手抓到铁栅,侧身而入。他身躯进入铁栅一半,那人长剑已然出鞘,扬手一剑,刺了过来。赤松子手中元剑,但却又不能向后退避,那铁栅粗逾儿臂,坚实无比如是让对方重行关上铁栅,再想破除铁栅,可是大不容易的事了。
心中念转,右手突然一挥,打出一股强劲的掌力,震得对方剑势一偏,就在对方剑势一偏之际,赤松子屈指向剑上弹去。对方武功亦甚高强,出手的剑势,沉重稳固,赤松子强力一掌,只不过震得对方剑势微微一沉,剑掌交错而过,划破了赤松子右腕上的衣袖。
赤松子双脚连环飞起,踢向那人小腹,口中喝道:“好剑法!”那人一身黑衣,脸上也用黑布包起,只露出一对眼睛。但见那黑衣人疾退两步,避开了赤松子的连环飞脚。
赤松子全身行人了室中,运动掌风抢先攻去。他本是剑术大家,和那蒙面人,对了一招,已知对方剑术造诣极深,自己赤手空拳,决然非敌,必得抢制先机,才可支撑一阵。那蒙面人似是有意相让,待赤松子掌势连环击出之后,才挥剑反击。赤松子抢了先着,对方手中有剑,暂时保持秋色平分之局。这时,上清道长、一明大师、容哥儿全部赶到。
容哥儿抱起受重伤的江玉凤,上清道长却捡起地上长剑,闪电一般行入铁栅,道:
“道兄闪开,这一阵让给我吧?”赤松子空手搏人兵刃,斗得十分吃力,闻声退后三步。
上清道长长刨一振,冷冷说道:“阁下剑上造诣甚深,不知何以不肯以真正面目见人。”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连环击出,指向那蒙面人的要害大|茓。那蒙面人一语不发,全力运剑反击。两人剑来剑往,展开一场抢制先机的快攻。但见双剑交错,寒芒轮转片刻之后,已然无法分出敌我。上清道长乃武当门长老,剑术上成就甚大,但那蒙面人竟然能从容应付。一明大师和赤松子一例观战,都看得呆呆地出神。原来,那上清道长剑招变化神奇极尽玄奇之妙,但那蒙面人都能招破招,见式破式。
搏斗中,突见上清道长急攻两剑,向后退了两步,道:“住手!”那蒙面人停下手中剑势,双目盯注在上清道长脸上瞧着。上清道长神情肃然,缓缓说道:“阁下和武当有何渊源,竟然深通武当剑法变化之妙。”那蒙面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却不肯开口说话。上清道长一皱眉头,道:“阁下叫什么名字。”那蒙面人又摇摇头,仍是不肯开口。
上清道长怒道:“你不肯说话,难道是天生的哑巴。”蒙面人又摇摇头。上清道长冷笑一声,道:“你既不肯说出和武当门下有何渊源,贫道杀了你咎不在我了?”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老前辈,他在回答你的问话。”
上清道长道:“他回答贫道什么了?”
容哥儿道:“他告诉你不是天生的哑巴?”
上清道长微微一怔,目光又转到那蒙面人的脸上,道:“那你是半途变哑了?蒙面人点点头。
上清道长心中大感烦躁,回头望了容哥儿一眼,道:“这种打哑谜的事情,贫道无能应付,容少侠请来帮贫道一个忙吧?”赤松子道:“宰了他就用不着和他多说了。”
上清道长道:“他如是我们武当门中人,身份定然很高,贫道不愿错杀了本门中人。”
容哥儿向前行了两步,一拱手,道:“阁下的舌头,可是被人割了?”
那蒙面人点点头,发出怪声怪气长叹。容哥儿回目望了上清道长一眼,缓缓说道:
“他的舌头被人割去了。”
上清道长点点头,道:“我听到了。”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蒙面人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是有着无限焦虑,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人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待出言询问,突闻一阵急促的铃声,传了过来。那蒙面人闻得铃声之后,有如发狂一般,突然挥剑向上清道长攻去。上清道长挥剑接架,两人又展开激烈绝伦的恶斗。
不一会工夫,两人已斗五十八招。容哥儿回顾了一明大师和赤松子一眼,道:“看两人搏斗情势似是个秋色平分之局,咱们却不能等他们分出胜败再走。”
赤松子道:“贫道去助他一臂之力。”仗剑向前行去。容哥儿一侧身,拦住了赤松子低声说道:“道长武功高强,如若一出手,对方势必伤在道长手中不可。”
赤松子道:“伤了他,咱们才能够过去,是吗?”
容哥儿道:“但上清老前辈并无杀害对方之心,如老前辈杀错了那蒙面人……”
赤松子接道:“他和咱们动手,拦阻咱们去路,动手相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还要手下留情?”
容哥儿道:“晚辈有一个奇想,觉着上清道长顾虑不错。”
赤松子道:“什么奇想?”
容哥儿道:“如若那蒙面人是武当掌门,是否可能?”
赤松子怔了一怔,道:“这想法不错,上清道长乃武当名宿,两人的剑路相同,除了武当派的掌门人之外,还有何人能够有此能耐。”突然间赤松子对容哥儿生出了敬重之心,拍拍容哥儿的肩头,笑道:“令尊才智剑术冠绝一代,令堂乃武林中第一美人,才能生出你这等聪明的孩子,小娃儿,你说咱们应该如何?”这番话虽是赞美之言,但听在容哥儿的耳中,却是别有滋味,苦笑一下,道:“晚辈之意,让他们两人在此搏斗,我们冲进去瞧瞧。”
赤松子道:“好!贫道带路。”一侧闪过上清道长和那蒙面人,大步向前行去。
一明大师沉声说道:“道兄小心点,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不可太大意了。”
第六十回情贞不畏风波恶
上清道长道:“大师放心,贫道实有足以自保之能。”一面答话,一面一紧剑势,迫得那蒙面人退到一侧。一明大师一侧身,望着容哥儿道:“两位先请。”
江玉凤道:“我不行了,你们去吧!见了我姊姊之后,她自会告诉你们对敌之法。”
容哥儿蹲下身子,道:“我背着你走吧?”
江玉凤道:“我已无和人动手之能,你背着我岂不是碍了你的手脚。”
容哥儿道:“不要紧。”一明大师紧追容哥儿身后而行,隐隐有保护之意。这时,那急促的铃声,渐转缓慢,但并未完全断绝。江玉凤低声说道:“姊夫,快些叫住那位道长,不要再向前走了,以免涉险。”
容哥儿知她言必有证,立时高声叫道:“道长止步!”
赤松子回头问,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风妹,如何回答他?”
江玉凤提高声音道:“前面危险,道长要小心一些。”赤松子道:“贫道……”两个字刚刚出口,耳际问突闻衣挟飘风之声,挟带着一直银芒,迎面刺到。只觉右臂一麻,身不由己地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不禁心头大震,轻敌之念,一扫而空。赤松子心中虽然惊骇,但长剑疾急反击,右腕一震挥剑刺去。只听当的一声,手中长剑,又被震开。
交手两剑,使得赤松子大为震动,对手功力之深,腕劲之强,乃生平未遇过的劲敌。那人也穿着一身黑办而且也用黑中包住了面孔。手执着一把明晃晃的戒刀,封开赤松子的剑势,立时挥刀还击。两人立时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
赤松子一面挥剑力战,一面暗暗忖道:“不知王子方从何处找来这么多高手,如是再有一个,还有一明大师可抵,但如再多一个,容哥儿就难是对方之敌了。”就这心神一分,已被对方抢去先机,快刀如电,攻了五招,迫得赤松子一连向后退了三步。
一明大师道:“好刀法,道兄,这一阵让给老袖如何?”
赤松子急急挥剑抢攻,一面说道:“贫道还可以支持。”剑幻一片寒芒,急攻三招。
一明大师心知他生了误会,急急说道:“老袖看此人的刀法,有些奇怪。”
赤松子道:“不错,这人的刀法,不在那蒙面人剑法之下,内力之强,尤有过之。”
一明大师道:“老袖是说他的刀法路数……”
赤松子道:“我知道,他这刀法之中,正蕴藏着诡奇,诡奇中似含正大,乃贫道生平未曾见的奇刀。”
一明大师道:“道兄,可否听老袖把话讲完,你再接说如何?”
赤松子道:“你说什么……”精神一分,被那蒙面人一连三刀,迫得向后退了两步,几乎划破了衣服。一明大师手中没有兵刃,只好抢上两步,挥手劈出两掌,两股掌风,直撞过去,那蒙面人目光一转,望了一明大师一眼,手中戒刀一缓。赤松子及时而上,刺出面剑,这两剑快如电奔,那黑衣人闪避不及,被剑芒划破了左臂,衣服破裂,隐见鲜血。蒙面人大为震怒,戒刀一挥,抢攻过来,两人刨来刀往,又展开一场恶斗。容哥儿低声说道:“大师可是有些怀疑吗。”
一明大师道:“老袖有一个奇想。”
容哥儿道:“和那上清老前辈一样,觉着他是你们少林高僧。”一明大师道:“不同的是老袖想的更为具体一些。”
容哥儿道:“你想可能是一瓢大师。”
一明大师一怔,道:“小施主果然聪明,可惜老袖手中无刀……”
容哥儿道:“有刀又能如何?…
一明大师道:“如是老袖手中有刀,十招之内,可以试他是否一瓢大师丁。”
容哥儿道:“好,老禅师请照顾江姑娘的安危,晚辈去替老前辈寻刀去。”
一明大师道:“不用了,老袖自己去找吧!”
容哥儿道:“你太正派了,很难找到,还是晚辈去吧!”
一明大师心中暗道:“如论智谋诡计,我是万万难以及他。”当下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容哥儿回顾了江玉凤一眼,低声说道:“你要保重,我去去就来。”
江玉凤道:“这件事有些奇怪。”容哥儿道:“什么事?”
江玉凤道:“这两个人,武功如此高强,怎么没有听姊姊说过呢。”
容哥儿道:“那是说这些人都是新来的了!”
江玉凤道:“不错。”
容哥儿低声对一明大师说道:“大师猜的不错,这位蒙面人可能是令师兄。”
一明大师道:“那位和上清道兄交手的人,又是何许人物呢?”
容哥儿道:“晚辈推想,他可能是真的武当掌门人。”
一明大师笑道:“容施主和老袖见解相同。”
容哥儿一转身,向外奔去。大约去了有一盏热茶工夫,和上清道长联抉丽来。
容哥儿左手拿着一柄长刨,右手拿着一把单刀,缓缓把单刀交给一明大师,道:
“戒刀难找,这把单刀,大师将就着用吧!”
一明大师掂了掂手中的单刀,道:“分量轻了一些。”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接道:“怎么回事,那蒙面人呢!”
上清道长抢先接道:“容小侠助了我一臂之力,点了他的|茓道。”
一明大师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接道:“那人是何身份?
上清道长道:“贫道无暇仔细问他,只好先行点了他的|茓道,听容小侠说,你们又遇上了一个强敌打得十分激烈,贫道想赶来相助一臂之力。”转目望去,只见赤松子和那蒙面人已打入生死关头,刀剑交错,搏斗得激烈绝伦。
表面上看去,两人打一个不胜不败之局,实则,一明大师、上清道长都已瞧赤松子在勉强支持。如是无人援手,十招之内,赤松子不死亦要重伤。一明大师长长吸一口气,道:“道兄,请退后一步,让老袖会会这位高人。”赤松子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一明大师快速地抢前两步,横里一刀,斩了过去。那蒙面人不让不避,横刀一封硬接了一刀。但闻当的一声金铁大震,两人硬碰硬地接了一招。一明大师早已用了九成内力,希望一击能够把对方的兵刃震飞。那知双方刃交接之下,竟是个秋色平分之局。隐隐间,一明大师感觉到右臂发麻。
一明大师心头微震,暗道:“当世武林高丢中,能够和我一较内力的人,屈指可数,这人是何许人物,竟然有此能耐?”心中念转,口里却不自主地叫道:“一瓢师兄。”
这几句话,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因内力,一字一字地送人了那蒙面人的耳中。因他脸上蒙着黑纱,使人无法瞧出他的神色表情,唯一的办法,只有从他的眼睛中,瞧出一点蛛丝马迹。所以,一明大师叫出一瓢大师的姓名之后,立时将目光投注在那蒙面人的双目中,希望能从他的目光中,瞧出他的反应。只见那蒙面人内心之中,似是受到了激动;双目中闪出了一种奇异的神光。但闻铃声传来,那蒙面人目中奇异的神光,突然消失不见。只见他一挥手中戒刀,疾向一明大师刺了下去。一明大师长叹一声,施展开手中单刀,全力还击。两人同时施展出少林刀法,展开了一场恶斗。
上清道长低声说道:“看两人搏斗形势,似是也非一两百招内能够分出胜败,咱们不能等他们了。”
容哥儿道:“好!咱们一同进去瞧瞧。”抱起江玉凤,侧身向前行去。赤松子低声对上清道长道:“道兄,你留此助一明大师,贫道和容施主同行。”
上清道长摇摇头,道:“不用留此助他;一明大师决不会败。”
赤松子道:“为什么?”
上清道长道:“以贫道刚才的经验,两百招后,对方的力道就愈来愈弱了,一明大师足可应付,咱们先设法取得解药要紧。”一面说话,一面已抢在赤松子身前,紧追容哥儿身后而去。赤松子沉声说道:“道兄,请走在前面。”
上清道长应了一声,抢在容哥儿的前面。赤松子也急行了两步紧迫在容哥儿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隐隐有保护之意。几人又行数丈距离,到了一座石门前面。
江玉凤低声道:“姊姊就在这间石室之中,咱们进去瞧瞧吧。”
容哥儿突然一侧身,抢在上清道长前面,行人石室之中。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铺着虎皮的石榻之上,躺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江玉凤低声说道:“姊姊吗?”
容哥儿放下了江玉凤;快步行近石榻,扶起了榻上少女,低声说值:“你受了伤?”
那少女缓缓说道:“你是容郎?”
容哥儿道:“正是小兄。”原来,那躺在石榻上的少女,正是江烟霞。江烟霞道:
“扶我坐起来。”容哥儿依言扶起了江烟霞,道:“王子方现在何处?先设法找到王子方,咱们再说不迟。”
江烟霞道:“不用找他了,榻旁石案上,有一盏油灯,油灯旁有火折子,你先燃起灯火,咱们再仔细地谈。”容哥儿伸手摸去,果然有一个火折子,晃燃火折子,燃起灯火。室中顿时光亮起来。容哥儿借着灯光望去,只见那江烟霞原本滞有病容的脸上,此刻病容更为明显。
容哥儿黯然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不用解说了,目下最为要紧的事,是先设法找到王子方,除去元凶首恶,取得解药。”
江烟霞道:“王子方作法自毙,不用急着找他了。”
上清道长接道:“解药呢?”
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道:“我知道,不过那存放之处,很凶险。”
上清道长道:“不要紧,我们既然来了,不论何等凶险的地方,也要设法取到解药。”
江烟霞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容郎,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赤松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只管休息,既然已找到了此处,急也不在一时。”
室中灯火明亮,景物清晰可见。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江烟霞身着衣裙完好如初,并非如江玉凤所言,惨相如何难看。心中怀疑,忍不住低声问道:“贤妻,令妹对我说,你的际遇很惨,但在下并未看出有何不同啊。”
江烟霞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她说的不错,你如早来一个时辰,就可以看到我那等披头散发的狼狈之状了……”
容哥儿道:“我堂堂七尺男儿,不能保护妻子,想来,实在是惭愧得很。”
江烟霞道:“贱妾已然是残花败柳,已不配为你的妻子。”
容哥儿道:“事情不能怪你……
江烟霞突然站起身子,格格一笑,道:“我只要听这一句话,已经心满意足了,咱们走吧!”
容哥儿道:“到哪里去!”江烟霞道:“取解药去。”
容哥儿道:“急什么?咱们多休息一会再去不迟。”
江烟霞道:“我现在觉着好多了,唉!在我想象之中,你见我之后,心中一定非常仇怒,想不到你竟然这样侍我。”突然流下伤心的情泪,接道:“容郎,你如果骂我一顿,我也许会好过些。”
容哥儿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
江烟霞道:“我本来已觉着无颜再见你之面,早已想到死亡,但我想到,自己既然是已经牺牲了,为什么不设法取得解药之后再死呢·赤松子道:“姑娘取得解药之后,即将是天下武林人人敬慕的人物了,为什么还要死呢?”
江烟霞道:“道长不懂,一个人的生命固然可贵,但还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事物,尤其是对我们女人而言。”赤松子碰了个软钉子,默然不再多言。江烟霞伸手按在容哥儿的肩上,低声说道:“容郎,那存解药之处,十分危险,你要先答应我,届时不可涉险。”
容哥儿道:“我不涉险,由何人涉险呢。”赤松子、上清道长,都已经听到了这句话,但他们却未接口。但闻江烟霞道:“由为妻上前。”
容哥儿道:“咱们已有夫妇之名,应该生死与共才是。”
江烟霞道:“这不是争名称雄的比武,机智和武功,都没有多大用处,完全要靠运气才成。”
容哥儿缓缓说道:“那是一处什么样的所在。”
江烟霞道:“充满着恐怖和恶毒。”
容哥儿道:“这么办吧!咱到时再作商量如何?”
江烟霞摇摇头道:“不行,你要答应我,我才能带你去。”
容哥儿无可奈何,道:“好吧!我答应你。”
江烟霞微微一笑,缓步行到江玉凤的身侧,道:“玉风,你伤得很重吗?”
江玉风强忍着伤疼,道:“我伤的不轻,但我现在觉着自己不会死了。”
江烟霞苦笑一下,道:“妹妹,现在,我才体会到你过去内心的痛苦。”
江玉凤嗯了一声,道:“苦与乐,成强烈的对比,姊姊心目中早有情郎,你应该比我幸运多了,但也正因如此,你内心中的痛苦,比我更深十倍。”
江烟霞扶起江玉凤道:“妹妹,我扶你去休息一下。”
江玉凤道:“不要我同去帮忙吗。”
江烟霞道:“不用了,你伤得这样重。”扶持江玉风登上石榻。江玉凤人早已不能支持,登上石榻之后,立时倒卧下去。赤松子望望石榻上的江玉风低声道:“容少侠,可要留个人下来保护这位江姑娘吗!”
江烟霞道:“不用了,你们制服了武当掌门人之后,王子方已然逃走,这里不会再有人伤害她了。”
上清道长征了一怔道。”那蒙面人就是我们武当掌门。”
江烟霞道:“不错。”
赤松子突然接口说道:“第二个和我们动手的,又是何许人呢。”
江烟霞道:“你们应该想到才对?”
赤松子道:“可是少林门中的一瓢大师?”
江烟霞道:“是的。”举步向前行去。容哥儿紧行一步,和江烟霞并肩而进,一面低声问道:“那王子方还有多少相从的高手?”
江烟霞道:“很多很多,但他作法自毙,那些人都已成为废人了。”容哥儿道:
“为什么呢。”
江烟霞道:“因为他们服用了毒药。”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王子方手中现有解药,为什么不给他们服用呢?”
江烟霞道:“王子方不敢给他们服用。”
赤松子接道:“那又为何?”
江烟霞道:“因为那解药乃是绝对之物,服用之后,不但一个人体能上的变化,受到影响而解除控制,就是他心智上的变化亦将解冻,那时,那些人不但不再助他,而且个个都将成为他的死敌了。”
赤松子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上清道长突然一皱眉头,道:“贫道觉着还有一事,至为可忧。”
赤松子道:“什么事?”
上清道长道:“如若那王子方毁去解药,咱们该当如何呢。”
赤松子道:“不错,咱们得快些赶去。”
江烟霞摇摇头道:“不用急,如若那王子方要毁去,咱们赶去也来不及了,不过,贱妾想他不致毁去解药。”
赤松子道:“愿聆姑娘高论。”
江烟霞道:“那王子方如若自知必败,将会留下解药,用以保命。”
赤松子道:“那王子方罪恶深重,难道还奇望我们宽恕于他吗?”
江烟霞道:“这是一桩很奇怪的事情,愈是大好巨恶,愈是怕死,贱妾分析王子方,人虽聪慧绝伦,但他索有求悼之心。因此,经常以解药换来生存。”
赤松子道:“姑娘说的也有道理。”讲话之间,已到了石洞尽处,一道小壁横拦去路。
上清道长道:“前面已无去路,咱们可是走错了路吗?”
江烟霞道:“没有错。”说话之间,举手在石壁上按了三下。但闻一阵轧轧之声,石壁裂开了一道石门,一股强烈的腥味,直扑人鼻中。赤松子、上清道长、容哥儿都不禁举手掩鼻。容哥儿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江烟霞道:“蛇阵,要到那存放解药之处,非先经过这蛇阵不可。”
容哥儿道:“就这样目难见物的摸黑过去吗?”
江烟霞道:“不,有很少的灯光可以照明。”
容哥儿道:“那还好些……”语声一顿,接道:“灯光何在?”
江烟霞探手在石门内壁问一摸,摸出了一个小灯笼,晃燃火折子,点起来灯火。这小灯笼果然是小,小的只可照亮身前数尺左右。江烟霞道:“你们在门外等我,我进去取解药。”
上清道长道:“贫道和姑娘同行如何!”
江烟霞回顾了上清道长道:“你要去!”
上清道长道:“为了救天下苍生,贫道岂敢后人。”
江烟霞道:“你过不了这毒阵。”举起手中灯火,向门外一探。群豪凝目望去,只见灯光耀照之下,蛇群蠕蠕而动。上清道长虽然武功绝伦,但见那密集的蛇群,不禁心头骇然,暗道:“这蛇群如此密集,简直元落足之处,如何一个过渡之法呢。”只听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论如何高强的武功,也无法逃避被毒蛇咬伤的厄运。”
江烟霞道:“蛇群之上,本有一座浮桥,但那浮桥的机关操在中岸,咱们除了踏蛇而过之外,别无他法。”
上清道长道:“这蛇阵有多长的距离?”
江烟霞道:“大约有十丈以上,而且其问有三个转弯。”
上清道长道:“贫道果无越渡之能,但姑娘又如何能够越渡呢?”
江烟霞道:“只有一个办法。”
上清道长道:“忍受那毒蛇咬伤之疼?”
江烟霞道:“不错,我说一般人无法越渡。”
上清道长掂了掂手中宝剑,道:“姑娘可以冒险,贫道如何不能?”
赤松子道:“不过是千条毒蛇嘛,咱们先行杀死它一部份,然后再设法越渡。”
江烟霞道:“这阵中毒蛇不下万条以上,咱们如何能杀得完呢?”
赤松子笑道:“杀一条蛇,咱们就少一个被咬的机会。”
江烟霞摇摇头道:“这些蛇别无去路,如是激发他们的狂性,势在要迫得追袭咱们不可……”语声一顿,接道:“就贱妾所知,原本有一个驯蛇的人,但那王子方不放心他的忠实,因此,就让他服下了毒药,如今毒性发作,已然无法控制这些毒蛇了。”
赤松子道:“姑娘,现在要紧的是,咱们要如何渡过这些蛇阵。”
江烟霞道:“只有一个办法。”
赤松子道:“什么办法,快说。”
江烟霞道。”咱们慢慢地走过去,不要使这些毒蛇受惊。”
赤松子呆了一呆道:“这阵中毒蛇大多,咱们随便定过去,就可能踏在一条毒蛇身上,岂能不被毒蛇咬伤。”
江烟霞道:“就算被毒蛇咬伤了,也要忍下去不讲话。”
赤松子道:“如是毒性发作呢。”
江烟霞道:“所以,你们要事先运功,闭位血脉,不使奇毒随行直攻入内腑。”
上清道长道:“这个贫道自信还可以支持,不过有一点,贫道要先行明白。”
江烟霞道:“什么事?”
上清道长道:“过了这道蛇阵,是否还有险阻?”
江烟霞道:“如若那王子方不愿束手就缚,自然还要有一场拼搏了。”
上清道长略一沉吟,道:“贫道先试一下,如是在一个时辰左右,还没有消息传来,那就是死伤在对方手中了。”
江烟霞摇头道:“你如被毒蛇咬伤之处大多,只怕也无法支持得下去。”
上清道长道:“但目下情形,似是尚无两全之策。”
江烟霞道:“所以,只有我过去了。”
赤松子道:“姑娘不怕蛇咬吗。”
江烟霞道:“我不怕。”举步向前行去。只见她跃人蛇阵,缓步向前行去。她步履从谷,神态轻松潇洒。似乎是和行走在常路上无异。容哥儿急急叫道:“霞妹,等我一下。”
江烟霞回过头来,冷冷说道:“咱们说过了,你不能去。”
容哥儿道:“但你一个人,要我如何放心!”
江烟霞道:“你如一定要去,只有一个法子。”
容哥儿道:“什么法子。”
江烟霞道:“跳在我的背上,我背你过去。”
容哥儿道:“那怎么成?”
江烟霞道:“不成,你就不要过去。”
容哥儿无可奈何,道:“好吧!你要小心一些了。”纵身而起,跃落在江烟霞的背上。
江烟霞回目一笑,道:“两位请在这里等着,我们去了。”
上清道长、赤松子互望了一眼,齐声说道:“如是在两个时辰之内,你们还不回来,我们就赶去瞧瞧。”
江烟霞道:“好吧!不过两位要注意一件事。”
赤松子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不许任何人赶进去。”
赤松子笑道:“除非那人能把我们两个杀掉。”
江烟霞突然一皱眉头,欲言又止。上清道长吃了一惊,道:“姑娘,可是破毒蛇咬了一口。”江烟霞播播头,垣:“没有的事。”举步向前行去。上清道长轻轻叹息一声,对赤松子道:“道兄,江姑娘的年事虽轻,但她的仁侠之心,却是咱们难及万一。”
赤松子道:“如是这位江姑娘真能取得解药,救了天下英雄,贫道非要说服天下英雄,赠她一个盟主身份不可。”
上清道长道:“这个么?贫道一力赞助。”两人一面交谈,一面等待,心中却是焦虑无比。大约等过一个时辰左右,突见灯光冉冉,江烟霞仍然背着容哥儿,缓步行了过来。她步履从容地行在群蛇阵中,竟似若无其事。
赤松子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道兄,那毒蛇似乎是不咬江烟霞。”
上清道长道:“她身上已经是蛇伤处处,只是她忍耐着没有出声罢了。”
赤松子道:“这件事不容易啊!”说话之间,江烟霞已然行近两人身前,伸出手去,道:“拉我上去。”
上清道长伸出手去,抓住江烟霞的右腕,用力向上一拖,把两人拉了上来。
赤松子低声说道:“姑娘的伤势如何?”
江烟霞道:“还没有死。”上清道长道:“姑娘受了很重蛇伤。”江烟霞道:“那不要紧,我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语声一顿,接道:“容郎,把解药给他们。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把手中一个大包裹交给了上清道长,道:“两位快拿解药,救天下英雄,在下留在这里陪江姑娘。”
赤松子心中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想到救人的事,更为重大,只好强自忍下,低声对上清道长道:“咱们走吧。”两人转过身子联抉而去。
容哥儿目睹两人背影远去,才回头对江烟霞道:“霞妹,王子方也已经死于你的剑下,武林道上,受此巨创,只怕要有一段平静的日子,而且,你也将因此受到天下武林道上无比敬重……”
江烟霞苦笑道:“容郎,解药是你交给他们的,这些荣誉,都是容郎所有。”
容哥儿道:“你认为我会掠美吗?我要把个中经过之情,很详细地告诉他们。”
江烟霞道:“何苦呢?事实上,你是我的丈夫,妻的荣辱,丈夫为什么不能承受呢?”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你如真是我的妻子,你就应该活下去。”
江烟霞道:“我身心都受了无与伦比的巨创,实已无法活下去了。”举手一掠长发,接道:“过去,有一股力量支持着我,那就是杀死王子方,取得解药,完成我救世之愿,如今,此愿我已得偿,实也无意再活下去。”
容哥儿道:“我呢?你如是死去,我一个人如何活下去呢?”
江烟霞双目凝注在容哥儿的脸上,瞧了一阵,突然流下泪来,道:“容郎,你说这些舌,可是由衷之言吗?…
容哥儿道:“句句出自内心,发于肺腑。”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谢谢你,就是今生我不能为容郎之妇,愿来世仍是女儿之自荐枕席。”
容哥儿摇摇头,道:“来生太遥长,我要你现在好好地活下去,你一定知道自救之法。”
江烟霞答非所问地道:“你知道我早已非女儿之身吗?”
容哥儿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江烟霞凄然地笑了,道:“残花败柳之身,怎可与天下盟主匹配?”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什么天下盟主?”
江烟霞道:“你不知道吗!”
容哥儿突然脸色微变,急急接道:“你几时和一位天下盟主有了婚约,你……怎地早不对我说出来……”惶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江烟霞瞧着他那等神情,心中大大一震,两颗泪珠,顺腮滴落!容哥儿见她没有答话,却是流泪,越发地大为不安,急急问道:“霞妹,那天下盟主是哪一位啊……”容哥儿话声一落,江烟霞忍不住噗一声,笑了起来。这一笑,只把容哥儿笑的楞了。
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道:“容郎,那天下盟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容哥儿悚然一惊,转向身后望了过去,只见来处一片漆黑,哪里有半丝人影!
他剑眉耸动,怒道:“他在哪里?”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哪一个?”
容哥儿道:“天下盟主啊!你不是说……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那自然是隐身在我们一处。”
江烟霞见他当了真,不由得芳心甚是喜悦,但口中却道:“容郎,这百洞之中,除了蛇阵,只有你我夫妻两人,你还想是谁呢?”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霞妹,你……”敢情此刻他已然有些明白!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不错,那天下盟主是容郎你啊!”
容哥儿被她说得满头雾水,急道:“霞妹,你觉得怎样,可是毒性发作了?”
江烟霞道:“没有!妾身清醒得很!”
容哥儿道:“那……你怎他说我是天下盟主。”
江烟霞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容郎,你不是取了解药,给那赤松子、上清道长两位去救天下苍生了吗?”
容哥儿道:“这个,我不敢掠人之美……”
江烟霞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掠人之美,妾身一死,那取药之功,自然是归在你的名TT!何况,那解药本是你亲手交给他们两位,以这两位德高望重的道长心性,他们必然会推举你做那武林盟主的了!”
容哥儿道:“我不信!”
江烟霞笑道:“你不相信,何妨拭目以待呢!”语声一顿,接道:“容郎,你心里应该明白,妾身实在是不能做你之妇,为你操持家务的了。”
容哥儿失声道:“只是为了这个?”
江烟霞道:“很够了!容郎,你不能让武林同道,不齿于你啊!”
容哥儿摇头道:“我不要再见他们,我只要和你找一处名山胜水,结庐隐居,斯守一生。”
江烟霞道:“不可能,你如不见他们,他们定会找你,天下武林同道,部动员找你,不论躲到天涯海角,也一样会被他们寻找,所以,你无法……”举手理一理乱发,接道:
“何况,我已经被剧毒浸人内腑,就算容郎你大度海涵,不嫌我残花败柳,我也是无法操持箕帚,伴你终生了。”
容哥儿略一沉吟,神情严肃他说道:“霞妹,听我几句由衷的肺腑之言好吗?”伸出手去,搅住了江烟霞的柳腰,和他并肩而坐,接道:“我的身世,你已经知道了,我父非我父,母非我母,生母一念失足,自忏悔恨,故意去尝试那些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折磨,她觉得多受一分痛苦,就可能减少一份内心的愧疚,养我之母,却是我们中原武林道上的公敌,我和养母作对,虽是大义所在,但却负了她十余年养育之思,不管她用心何在,但她却是养我长大成|人的……”说至此处,不禁黯然长叹,泪滚腮边。
江烟霞伸出手去,拭了容哥儿脸上的泪痕,道:“这些事怎么怪你,你没有错。”
容哥儿道:“贤妻也许不会怪我,但我每忆及此,总觉着自己是一个件逆不孝的人,我愈是有名气,这身世之谜,也愈难保密,一旦宣扬出去,我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之上立足。”
江烟霞道:“大丈夫岂可自轻,这些往事,都无损你救世功勋,和我又大不相同了,容郎,我如还是清白女儿身……”
容哥儿摇摇头,接道:“我初闻二妹说出内情时,确有着无比的激动,我也曾反反复复,思索此事,现在,已被我想通了。”
江烟霞道:“怎么样?”
容哥儿道:“如若我为了大义救世,负了养我之人的恩情,不能算伶逆不孝,你也是为了解救天下武林同道,那又何失谓节呢。”
江烟霞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你……”
容哥儿接道:“听我说,他们只不过是伤害了你的躯体,却无损你贞洁的灵魂,我亲眼看到了风妹的际遇,那些被药毒逼失人性的人,已不能称为人了。”
江烟霞道:“唉,这话能出你之口,纵要我立刻死去,我也感觉到、心满意足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有着自救之能,只是不肯自救罢了。”
江烟霞道:“你要我活下去?”
容哥儿道:“我求你活下去,好吗?”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可知道,我只有一个活命的机会。”
容哥儿道:“什么机会。”
江烟霞道:“那是很凄惨的求生之法,而且,死与活各占一半。”
容哥儿道:“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活下去就行。”
江烟霞道:“那很苦,而且我也将变为残废之人。”
容哥儿道:“不论你如何残废,我都会尽我心力的照顾你。”
江烟霞道:“我要斩下两条腿。”
容哥儿道:“斩下两条腿?”
江烟霞道:“不错。”
容哥儿道:“斩下两条腿一定能够话下去吗?”
江烟霞道:“也许不能,但却有活下去的机会。”
容哥儿略一沉思,道:“如你斩下两条腿,即有活下去的机会,那就不妨试试。”
江烟霞道:“你知道我斩下两条腿,会变成什么样子?”
容哥儿道:“我自然知道。”
江烟霞道:“什么样子?”
容哥儿道:“那是缺憾美,一种光荣的标志。”
江烟霞道:“你不觉着那很难看吗?”
容哥儿道:“但你有一颗美丽的心。”语声一顿,接道:“而且也可以给我多些机会。”
江烟霞道:“什么机会?”
容哥儿道:“为你效劳啊,我要背着你走遍天下的名山胜水。”
江烟霞不再答话,两行情泪,顺腮而下。那泉涌而出的泪珠儿,一颗接一颗,流下腮边。容哥儿用衣袖拭去了江烟霞脸上的泪水,道:“霞妹,我一生中从未求过人,现在我要求你一件事。”
江烟霞满脸泪痕中,微微一笑,道:“求我什么事?”
容哥儿道:“求求你为我活下去。”江烟霞哩吁一声。倒在容哥儿怀中大哭起来。
容哥儿大吃一惊,道:“你哭什么。”
江烟霞缓缓指起头来,拭去脸上的泪痕,道:“不要担心,没你的事,我心里难过,哭一下好些。”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不用难过了,最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在,我只要求你好好地活下去。”
江烟霞道:“你真的不要我死?”
容哥儿道:“不错,我求你好好活下去。”
江烟霞道:“你现在这样,但过了一些时日之后,你心中厌倦了,提起往事,要我如何做人?”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不要这样想,我会尽我心力,好好地待你。”
江烟霞道:“好吧!我试试看能不能活下去,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先行说明,以后,你心里不喜欢我时,不要骂我,只要告诉我一句话就行了。”
容哥儿道:“我会尽我心力,永远地照顾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告诉你什么话?”
江烟霞道:“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了,我就会自己安排自己了。”
容哥儿道:“你准备如何安排自己呢。”
江烟霞道:“天地这等辽阔,我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往下去了。”
容哥儿道:“这个你可放心,只要我容哥儿有得三寸气在,决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江烟霞点点头,道:“好!我尽力求生,不过……”
容哥儿心中大急,说道:“不过什么?你又想变卦吗?”
江烟霞道:“不要急,我只是要你帮助我。”
容哥儿道:“好!要我如何帮助你?”
江烟霞道:“斩去两条腿。”
容哥儿怔了怔,道:“斩去你两条腿。”
江烟霞道:“是啊!你要我活下去,就要斩下我两条腿。”
容哥儿道:“这个,要我如何能够下得了手。”
江烟霞道:“我中毒已深,可以运内力,把身上之毒,全逼在双腿之上,这是我唯一的求生办法,除此之外,就是当世第一名医,也无法再救我了。”
容哥儿道:“好吧!你身上可带有金疮药。”
江烟霞道:“没有。”
容哥儿道:“我去找一些来。”
江烟霞道:“来不及了,要动手就要快一些,我运气逼毒,你执剑准备动手。”
容哥儿道:“没有金疮药,生生把两条腿斩下来,如何能受得了呢?”
江烟霞摇摇头,道:“不用金疮药。”
容哥儿道:“这个,这个……”
江烟霞道:“不用这个那个了,快些动手吧!”
容哥儿咬咬牙齿,举起手中长剑,向下斩去。长剑将要触到江烟霞的双腿时,突然又停了下来。江烟霞本来已经闭上双目,但等了半天,却不见容哥儿的宝剑落下。睁眼看去,只见容哥儿手中仍然举着宝剑,没有落下,不禁一皱眉头,道:“你怎么不落下宝剑呢?”
容哥儿道:“我实在无法下手!”
江烟霞道:“好!你下不了手,把宝剑给我。”伸手夺过了容哥儿手中主剑,右腕一挥,长剑疾落而下。但见红光一闪,江烟霞双腿,齐齐落地。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霞妹你受得了吗?”
江烟霞道:“快些替我包起伤势。”容哥儿应了一声,伸手撕下身上的衣服,把江烟霞双腿包了起来。江烟霞面色铁青,缓缓说道:“快些把我抱起来。”
容哥儿道:“你伤得这么重,如何能动。”
江烟霞道:“我痛的受不了。”
容哥儿道:“疼的受不了,如何能够让我抱你。”
江烟霞道:“抱着我,抱着我,抱的越紧越好。”容哥儿怔了一怔,依言抱起了江烟霞。江烟霞痛得全身微微抖动,双目中泪光盈盈。但她嘴角间仍然带着喜悦的笑意。
容哥儿低声说道:“咱们到哪里去。”
江烟霞强忍着痛苦,道:“容郎,抱紧我,亲亲我,好吗。”
容哥儿应了一声,垂下头去,亲了江烟霞一下,双手加力,抱紧了她。江烟霞双臂加力,也抱紧了容哥儿的颈子。断腿、鲜血,和无尽缠绵的情意,构成了一幅凄然哀艳的画面。大约过了顿饭工夫之久,江烟霞突然松开了紧抱在容哥儿颈间的双臂。容哥儿低头望去,只见江烟霞双目微闭,气息微弱,人似是已经晕了过去,不禁心头大骇,急急向前奔去,一口气跑到石室之内。只见孤灯一盏,伴着闭目侧卧的江玉凤。容哥儿望望斜卧在锡上的江玉凤,又望望怀中的江烟霞,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凄凉之感。他缓缓放下了江烟霞,手放在她的鼻息之上,只觉她呼吸微弱,似乎是已经到了气息奄奄之境。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暗中提聚功力,伸出右手,在江烟霞前胸之上,缓缓推拿起来。只听江烟霞长长吁一口气,启开双目望了容哥儿一眼,缓缓说道:“不要担心,我不会死。”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但你失血多,伤得很重,如若不及早治疗只怕要撑不下去了。”
江烟霞道:“你用真气助我,最危险、最痛苦的时间已过去,只要我能再撑过两个时辰,就可以自己运气调息了。”此时,容哥儿心中已无主意,暗中运气,一掌按在江烟霞的前胸之上。一股热流,攻人了江烟霞前胸之中。江烟霞点点头,脸上泛现出一个凄迷的微笑,缓缓闭上眼睛。容哥儿双手运功,在江烟霞身上推拿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只累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江烟霞启目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好了,容郎,谢谢,看看我妹妹怎样了。”
容哥儿举手用衣袖拭一下脸上的汗水,道:“好!你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担心玉风的事,我会好好地照顾她。”
江烟霞道:“为了你这体贴柔情,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言罢,闭目休息。
容哥儿缓缓行到江玉凤的身前,伸手摇摇江玉凤的肩膀,道:“二妹,你清醒了些吗?”
江玉凤缓缓睁开双目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姐夫。”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原来你没有睡着。”
江玉凤道:“你认为我是装的吗。”
容哥儿道:“那倒不是……”
江玉凤接道:“我像是做梦,你摇我肩头时,我才醒了过来。”
容哥儿嗯了一声,道:“你现在怎么了?”
江玉风苦笑一下,道:“离死不远了。”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姊姊伤得更重,她存心寻死,是我苦苦求她,要她活下去。”
“她答应了没有?”
容哥儿道:“答应了。”
江玉凤道:“那很好,妹妹性格,和我不同,她稳重坚毅,不似我这般轻挑,她如是答应了,那就会想尽方法活下去。”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二妹,你姊姊活得很辛苦,知道吗?”
江玉凤道:“她怎么一个活法?”
容哥儿道:“她斩下两条腿……”
江玉凤道:“啊!斩下两条腿?那不是要变成残废吗!”
容哥儿道:“是的,不过,不要紧。”
江玉凤道:“你说的很轻松,一个人斩去了两条腿,寸步难行,那痛苦岂不比死更为难过吗。”
容哥儿道:“有我啊!”
江玉凤道:“你也不能代替她走路啊!”
容哥儿道:“我可以背着她走,她想到哪里,我就带着她去。”
江玉凤沉吟了一声,道:“你说的不错,那和她自己有两腿一般一样。”
容哥儿道:“你姊姊托我一件事。”
江玉凤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她要我劝你和她一样地活下去……”
第六十一回万教诚服双凤旗
江玉凤苦笑一下,道:“她要你劝我活下去?”
容哥儿道:“是啊!她说,咱们三个人一般的苦,以后,最好能生活在一起。”
江玉凤道:“姊夫,你瞧过我的真面目了?”
容哥儿道:“瞧过了。”
江玉凤道:“丑得吓人,是吗?”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的心恢复了冰清玉洁,外貌的丑美有何关系?”
江玉凤微微一笑,道:“真的吗?”
容哥儿道:“自然是真的了,我几时骗过你。”
江玉凤道:“好吧!那我跟着你们,做个丫头。”
容哥儿道:“我会尽心尽力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江玉凤道:“我知道,姊夫说一句话,那就像钉在墙上的铁钉一样。”
容哥儿笑道:“那很好,你既然这样相信我,那就好好地活下去。”
江玉凤点点头,道:“姊姊斩去了两条腿,就算有妹夫体贴照顾,她能够活下去,只怕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养好。”
容哥儿叹息道:“只怕咱们要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江天风道:“所以,要劳动姊夫一下,把这山洞中的尸体,清理出去,咱们在这里休息几日,等姊姊伤势好一些,咱们再离开此地,找一个清静之处,让姊姊养息伤势。”
容哥儿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急急说道:“玉风,你不是中了毒吗?我身上带有解药。”
江玉风道:“姊姊早给我解药用过了。”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转身行出石室,清理出石洞中的尸体。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容哥儿江氏姊妹,已在这石洞中停留了七日之久。七日中,石洞中静寂异常无一人人洞打扰。江烟霞以无比的坚强意志,度过了一段危险的日子,在容哥儿细心照顾之下,大见起色。石洞存有食用之物,容哥儿学习炊食,三人日子度得很艰苦,但每人的心情,都很快乐。第八日中午时分,突然听到了一阵履声传了过来。
容哥儿正在生火煮食,闻声突然一惊,低声对江玉凤道:“看着你姊姊,我去瞧瞧是什么人?”抽出长剑,步出石室。原来,江玉凤经过这一段的养息,人已大见好转。
这石洞中大寂静,空谷传音,声闻甚远,容哥儿步出石室,仍未见来人踪迹。突然间,传过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道:“容少侠?”
容哥儿听出是赤松子的声音,心中一喜,高声应道:“晚辈在此。”但闻步履之声,奔了过来,赤松子当先而至。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赤松子身后紧随着上清道长。两人行到容哥儿身侧,齐声说道:“江姑娘好吗?”
容哥儿镇静了一下心神,反问道:“那解药有效吗?”
赤松子道:“有效,所有服用解药的人,都已经清醒过来。”
容哥儿喜道:“那是说武林得救了。”
赤松子道:“不错,武林得救了,唉!虽有一部分人,已经死去,但大部分人,都在眼药之后,神智恢复。”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那就好了,能使天下武林得救,也不在我们这一场经历之苦了。”
赤松子道:“一明大师向天下英雄宣布了这场求取解药的经过,引起了人心的震动。”
容哥儿道:“唉!那很好,贱内的伤势,也稍见好转,天下得救,我们夫妇的心愿已完,从此我要埋名息隐了。”
上清道长道:“目下君山势情一新,各方豪雄都云集于山谷之中,希望能拜见江姑娘一面,还望容少侠代为说项,使天下英雄一睹凤仪。”
容哥儿道:“这个,我看不必了吧?”
上清道长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因为她已成了残废之身。”
上清道长啊了一声,道:“怎的落下了残废之身?”
容哥儿道:“她双腿为毒蛇咬伤,两位都已经亲眼看到了。”
上清道长道:“不错,江姑娘的定力,贫道难及她万一。”
容哥儿叹息道:“她本来已决心以身殉难,但我苦苦求她活下去。”
赤松子道:“她答应了没有。”
容哥儿道:“答应了,所以自断双腿……”
上清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她自残肢体以救天下,可敬啊!可敬!”
容哥儿道:“所以,劳请两位前辈代她向群豪致意,晚辈们己决定今夜离去了。”
赤松子道:“这个怎么行…。”··
上清道长一拉赤松子的衣角,接道:“既是如此,我们也不便勉强了,劳请容少侠转告江姑娘,天下英雄致敬之心意。”
容哥儿点点头,道:“我想她知晓其情,心中定然很高兴。”
上清道长合掌说道:“贫道再奉告一事,就可告别了。”
容哥儿道:“什么事?”
上清道长道:“那位和贫道动手的蒙面人,正是本派掌门人,只是他已被王子方毁去容貌,而且又助王子方做过了甚多恶事,得江姑娘解药之助,使他神智恢复,回想前情,尽属恨事,因此,决心退隐,要贫道暂行代理掌门之位,日后,再就本帮弟子中,找出接掌门户的人。”
容哥儿道:“恭喜道长了。”
上清道长叹一声,道:“贫道虽然尽力相劝,但敝掌门心意已决、无法挽回。”
容哥儿道:“晚辈知道了,但晚辈和贱内,都已经不愿再多间江湖中事。”
赤松子接道:“那位和一明大师动手的人,正是一瓢大师,他托贫道向容少侠问好。”
容哥儿点点头道:“多谢一瓢大师的关注,有劳道长代我向他致好。”语声一顿,道:“两位还有什么事?”
上清道长道:“容少侠准备几时动身?”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不劳道长下问,在下和拙荆,都已厌倦江湖,此后,也不愿再和武林中人往来,两位不用再多问我们夫妇的事了。”言罢,转身行回石室,不再理会两人。
赤松子轻轻叹息一声,道:“容少侠这点年纪,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竟被这一场折磨,闹得意志消沉。”上清道长轻轻一拉赤松子,转身而去。
容哥儿行入石室,只见江烟霞拥被而坐,立时急步行了过去,道:“你怎么坐起来了?”江烟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好多了……”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接道:“我听了你和他们的谈话。”
容哥儿道:“我自作主意,未和贤妻商量。”江玉风道:“姊姊听得高兴死了,她双腿残废,我丑若妖女,自然不愿见人了,但妹夫正值英年,陪我们退隐林泉……”
容哥儿摇摇手,接道:“我对两位的负欠大多,但愿有生之年能够补偿此疚。”
江烟霞道:“你欠我们什么!”
容哥儿道:“如非为我,贤妻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
江烟霞道:“不要这样想,我是为了救人救世,与你何干?”
容哥儿道:“我知道,如不是为了我,你们决不会付出这般大的牺牲。”
江烟霞淡然一笑,道:“为你也好,为救天下英雄也好,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目下要紧的是,咱们要设法早些离开此地。”
容哥儿道:“贤妻准备几时动身。”
江烟霞道:“如是不想见他们,动身得越早越好,今晚上动身如何?”
容哥儿道:“你能够走吗。”
江烟霞道:“贱妾伤势已愈,想今晚上就动身。”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你们好好地休息一下,咱们今晚就走。”
江玉风整理一下衣服、兵刃,几人又进些食用之物,估计天到初更时分,容哥儿背起江烟霞,出了石洞,抬头看去,只见繁星满天,正是个元月之夜。江玉风仗剑当先开路,容哥儿背着江烟霞紧追在江玉凤身后而行。这君山之上,原本到处坐有中奇毒之人,现却不见一个人影,想是都已经服用过解药之后,毒伤痊愈而去。
容哥儿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看来,那解毒药物,果然是对症之药,中毒之人,都已经清醒而去。”
江烟霞道:“这本是一片清静之地,但被王子方等一闹,闹成了一片恶土,现在,总算又使它重归清静了。”
容哥儿突然想到那规模宏大的地下石府,急急说道:“还有一大祸害,要设法把它毁去才好。”
江玉凤道:“这倒不劳姊夫烦心,姊姊早已把它毁去了。”
容哥儿道:“当真吗?”江烟霞道:“不错,我已经把它毁去。”容哥儿道:“怎么一个毁法。”
江烟霞道:“我打了一个洞,放了湖水进去。”
容哥儿道:“这法子好极了,既简便省事,又可永绝后患。”
江烟霞道:“过去一段时间,从没有船只敢靠近君山,如今雨过天晴,不知是否还有船只靠岸了。”
容哥儿笑道:“试试运气吧!”三人谈话之间,行到湖岸。凝目望去,只见一艘渔舟,高挂灯火,似是正在捕鱼。容哥儿高声喊道:“渔管家,渔管家。”
渔舟上有人高声应道:“什么人?可是呼叫老汉吗?”
容哥儿听那声音很苍老,高声应道:“老丈请助我们渡过湖面如何?”
那捕鱼老人沉吟了一阵,道:“那好吧!你们有多少人?”
容哥儿道:“我们一共三个人。”
那捕鱼老人缓缓应道:“好吧!老汉立刻把船摇过来。”
捕鱼老人答过话之后,果然收了渔具,摇过鱼舟。容哥儿纵身跃上渔舟,四顾了一眼,只见甲板上放着活鲜的鱼虾,显是刚刚捕获不久的。那捅鱼老丈,大约有五十余岁,赤足竹笠,身体十分健壮。容哥儿道:“这渔舟上只有你老丈一个人吗?”
捕鱼老人道:“老汉原本有一儿一女,助我捕鱼,大子不幸染恙,小女为了照顾犬子,留在家中,今宵只有老汉一人在此了。”
容哥儿道:“老丈请把我等送往对岸,我等登舟之后,自会重谢。”
捕鱼老人微微一笑,道:“重谢倒不用了,不过,老汉有几句话,不得不先作说明。”
容哥儿道:“什么话?”
捕鱼人道:“老汉年迈力衰,行舟很慢,诸位要担待一二。”
容哥儿道:“你尽力而为就是。”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好!诸位请入舱中坐吧?”
容哥儿望了怀抱中江烟霞一眼,无限爱怜他说道:“舟上夜风寒冷,咱们到舱中坐吧?”江烟霞眉宇问无限欢愉之色,点头一笑。容哥儿缓步行入舱中,江玉风随后入舱。
那老人收了渔具,摇橹而行。小舟在湖中缓缓而行,容哥儿等期望着渔舟早些靠岸,早离此地,哪知心中越急,却感到那渔舟走得越慢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容哥儿忍了又忍,只是忍耐不住,道:“老丈,还要多少时间,才能靠岸?”
捕鱼老人应道:“快了,快了,至多再要一个时辰。”
容哥儿道:“还要那么久吗。”
捕鱼人道:“老汉已先行告过罪了,我年迈力衰,行舟甚慢。”
江玉风道:“我来帮你如何?”举步向外行去。
容哥儿伸手阻止了江玉凤道:“让他慢慢地划吧。”
又行一个时辰,天色已近四更,渔舟已靠岸而停。捕鱼人高声说道:“靠岸了。”
其实,不用他开口,容哥儿已抱着江烟霞行出舱外,举步登岸。江玉凤紧追容哥儿身后出舱,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片金叶子,道:“这个补偿老丈捕鱼的损失。”
捕鱼人淡淡一笑,道:“这个老汉不敢收受,姑娘带着用吧?”
江玉凤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捕鱼老人笑道:“老汉能送三位一程,已是莫大的荣幸,怎敢再收厚赐?”
江玉凤虽然觉着他话中弦外有音,但见容哥儿已然行出数丈,无暇多问,把手中一片金叶子丢在船板上,纵身一跃登岸,追上容哥儿,低声说道:“掷夫,那老渔人有点奇怪。”
容哥儿道:“什么地方奇怪?”
江玉凤道:“他不肯收我的酬偿。”
江烟霞道:“我也觉着有点奇怪,这湖中君山,早成死亡之地,这老人怎敢在君山附近捕鱼,而且只有他这一艘鱼舟……”话犹未完,突见火光一闪,紧接着响起了一声佛号,道:“老袖一明,率天下英雄,恭迎容少侠和两位姑娘。”
容哥儿怔了一怔,道:“大师怎会在此?”
但见火光连闪,片刻间,四周亮起了十余支火把,熊熊的火光,照得方圆数十丈一片通明。火光下,只见那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三人并肩而立。在三人身后,一并排列了十余人。容哥儿目光一转之间,看到黄十峰、俞若仙,还有几位长衫老者,和僧道等杂列一排。这些人似是早已在列队等候,静伏暗处不动,灯光亮起时,队形早成。
容哥儿还未来及开口,上清道长已抢先接道:“贫道先向容少侠请罪。”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明大师道:“天下英雄,闻知容少侠冒险犯难,江姑娘舍身取药的事,无不感动万分,希冀能够一见诸位之面,拜谢挽救武林危亡的恩德。”
赤松子接道:“贫道和上清道兄,虽然再三说,三人大愿已偿,不愿再事多留,准备相携归隐,但天下英雄,各方雄主,各帮派的掌门、帮主,执意要见一面,情非得已,我等才作此安排,用渔舟渡三位到此,容少侠不论有什么责罚,贫道等都愿领受,决无一句怨言。”
一明大师道:“千百年来,从未一人,能使天下武林同道,千百人受救命大思,我佛慈悲,也不过如斯了。”
容哥儿接道:“大师言重了,我等如何敢当!”
一明大师道:“上清、赤松两位道兄,确是依照三位的心意转述。用此法诱请三位到此的,老袖也是主谋之一,三位如要责怪,老钠亦愿领受,但求三位,能留此几日,让他们谢过相救之恩,三位再行离此,三位都受了剧伤,此后江湖中事,决不致再麻烦三位,也不致阻拦三位归隐。”
容哥儿低头望望怀中的江烟霞,说道:“咱们应该如何?”
江烟霞道:“事已至此,容郎自作处置吧?”
容哥儿抬头望了一明大师一眼,道:“大师等盛情,我们却之不恭,不过,在下想先说明一件事。”
一明大师道:“好!容少侠只管吩咐。”
容哥儿道:“我等实已不愿再留恋江湖,留此时限,不能超过三天。”
一明大师道:“老袖受天下英雄之托,挽留三位,容少侠既是不愿在此多留,咱们就以三日为限吧!”上清道长道:“江姑娘伤势未愈,我等已为三位备好了休息的地方。”一明大师道:“老袖为三位带路。”转身向前行去。群豪纷纷让道,分列两侧,抱拳作礼。
江玉凤迅速从怀中摸出一方长中包住了一张怪脸,随在容哥儿的身后而行。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两侧人影分列,原来那火光之后,还有很多人列队恭迎。夜色中容哥儿约略一看,人数至少百位以上。人数虽然众多,但却是一片静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一明大师带三人穿过群豪,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门前。只听木门呀然,两扇黑漆大门,突然大开,两个劲装大汉;高举纱灯,缓步由大门内迎了出来。容哥儿抬头看去,只见灯光连线,由大门口处,直到大厅。这是三进院子的大宅,由大门口至大厅,足足有五六丈远,每隔十尺,都有一个人高举着火把,这些人又大都是武林中甚具名望的人物。
武林中千百年来,从无任何一个人,有过此等荣耀,使得这么多武林中大具声望的人物,为他这等操作。容哥儿心中突然泛起来一种莫名的伤感,热泪盈眶,但他却强忍着,不让那泪水落下。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是荣耀和痛苦,揉合出的感伤。
一明大师带着容哥儿等,一口气行人了大厅。只见大厅中灯火辉煌,高燃着八支儿臂粗细的巨烛,只照得整个大厅一片通明。大厅正中,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早已摆好了丰富的菜肴。
一明大师低声说道:“三位在那石洞中,住了很久,每日以干粮充饥,从未好好的吃过一餐饭,天下英雄,一片诚心,为诸位准备了一些食用之物,三位请先进些食物之后,老袖还有下情奉告。”
容哥儿、江烟霞等,确是很久未进过这等佳看美昧,只觉一阵酒菜香气,扑人鼻中,顿觉腹中饥饿。低头望了江烟霞一眼,道:“咱们可要吃些东西吗。”
江烟霞笑道:“你如腹中饥饿,咱们就吃一点吧?”
容哥儿把江烟霞扶入上位坐好,自己和江玉凤分坐两侧相陪。一面低声说道:“二妹,他们一番盛情,替咱们准备好了美味佳肴,咱们如果不吃,岂不辜负了他们一番盛情美意?腹中饥饿,只管放量食用。”
厅中火烛高烧,但却只有容哥儿三个进餐食用之人,而且,那一席酒菜上,也只摆了三副碗快筷,显然,这一席酒菜,只为了三人食用准备。三人放量而食,吃个酒足饭饱。容哥儿最后放下筷子,擦擦嘴,还未来及开口说话,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等三个,鱼贯而入。
一明大师合掌说道:“三位吃好了?”
容哥儿道:“多谢大师的酒菜。”
一明大师道:“这是天下英雄的心意,老袖只能算得其中一份。”
上清道长双手捧着一个布包,道:“这布包中是沧州陈神医家传的金疮药,专治刀剑之伤,江姑娘虽然伤势已然大好,但敷上此药,也可使伤势好得快一些。”
容哥儿接过药物,道:“请大师代我们谢过那陈神医。”
赤松子道:“天下英雄,都很感谢诸位救命之恩,希望能得三位应允,见上三位一面。”
江烟霞道:“容少侠已答允留此三日,我们就留此三日,三日之后,我们再行离开……”
江玉凤接道:“请三位老前辈转告天下英雄,盛情高谊,我们已经心领,希望不要阻挠我们的退隐之路……”
一明大师合掌笑道:“这个,老袖已经对他们说明,决不敢阻拢三位归隐之路。”
上清道长道:“只要三位履行诺言,在此留住三日,三日之后,任凭诸位离去,我们决不会从中阻挠。”
容哥儿道:“我们留此三天可以,但我们希望不要受到惊扰,拙荆伤势初愈,必须要静静养息一下。”
一明大师笑道:“容少侠但请放心,他们心中对三位崇敬万分,决不敢使三位有着一点惊扰之事。”
上清道长接道:“天下英雄对三位相救之恩,个个感激不尽,他们本要对三位盛大欢迎,却为贫道等拦阻。”
容哥儿道:“经过的事迹,三位可都已经告诉了天下英雄吗。”
上清道长道:“贫道说的很简略。”
江烟霞道:“说的越简单越好。”
赤松子道:“这大厅之后,就是替三位准备的卧室,我们知道三位不喜人家打扰,所以,也没有派人来招呼三位。”
容哥儿道:“那倒不敢有劳了,我们希望越静越好。”
一明大师道:“我等尽量安排,使三位生活得安静一些,不过,要请三位答应一件事。”
容哥儿道:“什么事?”
一明大师道:“希望三位答应,后天中午时,能和天下英雄见上一面。”
容哥儿回顾了江烟霞一眼道:“贤妻之意呢?”
江烟霞道:“不见他们也不行了,那就索性答应下来吧!”
容哥儿点点头回顾了一明大师一眼,道:“就依大师的安排。”
一明大师合掌应道:“只怕容少侠,早已嫌我等罗嚏了,我们就此告退。”言罢,转身而去。上清道长、赤松子等鱼贯随在他身后,退了出去。江玉凤望着三人的背影,低声说道:“姊夫,我心中有些怀疑。”
容哥儿道:“你怀疑什么。”
江玉凤道:“他们为什么不让咱们此刻会见天下英雄,一定要我们等三天?”
容哥儿道:“这中间定然有什么作用,只是一时,我也不明白罢了。”
江烟霞道:“他们在准备一件事,大约要两天后才能完成。”
江玉凤道:“准备什么事。”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他们准备什么我不知道,但和咱们有关,那是不会错了。”
江玉凤道:“他们会不会留难我们?”
容哥儿道:“我看不至于吧!迄今为止,他们似是对我们十分尊重。”原来,那江玉凤心中对留此一事发生顾忌,她本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如今竟被害得脸上疤痕斑斑,心中那份痛苦,自是比死亡还要深刻得多。容哥儿和江烟霞对她的爱顾,使她稍减去了寻死之心,但如要她把一张丑脸,公诸世人,在她的感受中,实是生不如死了。是以对留此一事,她反对得最为激烈。
两日时光,弹指即逝,那一明大师和上清道长等,果然是倍守诺言,两日时光中,未再进来打扰三人。每日,都有人替三人摆好酒饭,准备好应用之物,但那些仆从之人,都早已得到了关照,尽量地避开三人,不和他们见面。第二日中午时分,三人进过午餐之后,一明大师、上清道长、赤松子,缓缓行了进来。
容哥儿还未来及开口,江玉凤已抢先说道:“今日是第三天了。”
一明大师道:“这个老袖知道。”
江玉风道:“至迟在日落之前,我们要离开此地。”
一明大师道:“是的,今日,是三位留此最后一日了。”
江玉凤道:“我们几时可以走。”
一明大师道:“三位立刻可以动身。”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容少侠,此刻,他们可否进来见见三位呢?”
容哥儿望望江烟霞,低声说道:“他们要见的是你,你来决定吧!”
一明大师道:“是的,女施主舍身救世的经过,天下英雄,都已经知晓了。”
江烟霞道:“事情过去就算,大师不用再提起了……”语声一顿,接道:“他们有几个人来?”
一明大师道:“连同老袖等三人,大约十五个人,他们都是天下英雄举出来的代表。”
江烟霞道:“好吧!请他们进来吧。”
容哥儿拉一下江烟霞身上罗裙,掩去她断去的双腿,扶正她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子,低声说道:“夫以妻荣,我也分得一些荣耀。”紧傍在江烟霞左侧而立。
江烟霞低声笑道:“如若论功行赏,你该是第一大功才对,如若不是你,也许我还不会觉悟,也没勇气去取解药。”
容哥儿笑道:“如是没有爹爹的大智大勇,就算能够剿灭王子方,天下英雄也是无法得救。”
江烟霞回顾了江玉凤一眼,道:“还有二妹,如若非她相助,只怕我们也难有这份成就了。”
江玉凤道:“小妹只是听命行事而已。”随在江烟霞的右侧坐了下去。
江烟霞低声说道:“如非必需,你们尽量不要讲话,由我一人应付他们。”
谈话之间,一明大师和上清道长及赤松子等带着十余人,缓步而入。容哥儿目光一转,只见进来的人群之中,有矮有胖,但大都是穿着长衫。显然,他们对江烟霞有着无比的敬重。
只见一明大师台掌说道。”江姑娘,这几位都是目下武林中声望极高的人?”
江烟霞颔首一笑,接道:“怒贱妾双腿不便,无法对老前辈行见大礼了。”
以一明大师为首的群豪,个个抱拳,说道:“我等来拜谢救命大恩,如何敢当姑娘的大礼?”
江烟霞道:“贱妾只是碰巧而已,如何敢当诸位的大礼呢。”
赤松子道:“贫道等几位,代表天下英雄,有一点小礼物,奉献给江姑娘。”
江烟霞道:“贱妾虽然取得解药,但那是侥幸成功,算不得什么,何况,我等归隐山林之后,珍宝、古玩,对我等也是无用之物。”
一明大师道:“但他们敬谢姑娘的,并非是珍宝与古玩。”
江烟霞道:“那是什么?”
一明大师道:“是一面凤旗。”
江烟霞道:“凤旗?送我何用?”
上清道长道:“那代表天下英雄的心意,姑娘请收下。”说完,举手一招。只听乐声响起,四个劲装少年,举着绣着两支金凤的白旗,缓缓行了进来。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白旗长不过三尺,宽不足二尺,用上好白缎子做成,旗的本身,并无什么新奇之处,但那两只金凤,却绣得栩栩如生。在那双凤之下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字,字迹有草有正,显非出于一个人的手笔。那凤旗很轻,就算是三岁之童,也可轻易拿起,但那四个大汉,却如负重千斤一般,个个神色严肃。
一明大师低声说道:“江姑娘对江湖的功业,实是无一物能够代表,天下英雄,原想各集珍玩,并为三位筑一座美轮美矣的高殿,供三位修身养性之用……”
江烟霞摇摇头,道:“他们想错了,我们要息隐之处,应该是青山翠谷,茅舍数幢,晨听乌语,夜闻松涛,人迹罕至的地方。”
一明大师道:“这个老袖明白,所以,老袖等和上请道长兄等一一商量,觉着那样做太俗气,所以,才想出了做一面双凤旗,送与江姑娘。”
江玉凤忍不住心中冲动,说道:“你们送我姊姊这面风旗,用意何在?”
一明大师道:“两位对武林同道的恩德太大了,可以说是再造武林,不敢以俗物奉献:恐滨三位崇高。这风旗之上,有着天下英雄的亲笔签名,再用金线绣上,也代表天下各派各门的崇信之物,凤旗所指,天下各门各派,都将听候遣命。凤旗行经之地,百里内武林同道,都将动员,暗中保护……”
江烟霞淡淡一笑,接道:“很威风,可是这些荣耀和权位,都非我们心中的期望,我们息隐林泉,与世隔绝。”
容哥儿道:“双凤旗权位如此高大,和武林霸主何异?”
上清道长道:“那是大不相同了。这是出于天下英雄的心愿,也是出于他们的崇敬。”
江烟霞道:“风旗之威,全在人为,只能对君子,不能制小人,如是一个恶毒之徒,再起狂焰之人,我不信一面凤旗,能够使他府首听命。”
上清道长道:“这个,我等早已想到,旗中自然有制敌之法。”
江烟霞道:“你们……”
一明大师急急接道:“玄机不可泄,这一面风旗,姑娘非收不可。”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这桩事,使贱妾很感为难。”
一明大师道:“天下英雄一片诚心,姑娘就承受了吧?”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如若这双凤旗还有别的作用,希望它不要再成为人间一个祸害。”
一明大师脸色一凛,道:“所以,老袖希望姑娘,收存了它,然后再使它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凤旗,不含别的作用。”
江烟霞道:“如此说来,我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上清道长道:“天下英雄,一片诚心,姑娘如再推托,那就未免使人难堪了。”
江烟霞道:“好!我接受。”
但闻一个长衫老者高声道:“上旗。”突闻一阵砰砰之声,传人耳际。原来,那大厅之外,早已备好了爆竹,听得上旗二字,立时有人燃放起来。砰砰的爆竹声中,加上阵阵悦耳的乐声。四个棒旗少年,缓缓向前行了几步,神色间一片恭谨。一明大师等为首的十五位长老,齐齐拜了下去。
江烟霞伸手接过凤旗,缓缓间一明大师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一明大师道:“一年之后,各大门派要在我少林寺中聚首一次,敬祈旗主能够亲临主持其事。”
江烟霞道:“这个,届时再说吧?”回目一颐容哥儿,道:“容郎,咱们走吧?”
容哥儿应了一声,背起了江烟霞,大步向外行去。江玉凤长中蒙面,紧追在容哥儿的身后。大门外站满了人,那震耳的爆竹声,仍然未绝。四马篷车,都已套上了鞍蹬。
大院外站满了人,但每个人都高举双手,闭住了双目,似是不敢瞧看那江烟霞。只听身后传来了那一明大师的声音,道:“车马都已备齐,请随意乘用。”
江烟霞抬眼看去,只见两列队相送之人远远排出,一眼看去不着际。当下低声说道:
“容郎,咱们上车吧。”容哥儿应了一声,登上篷车。车上坐定、垫被,早已备好,容哥儿放下了江烟霞,一提僵,车向前转动。三人内心中,都受了很重的创伤,对这等前无古人的盛大欢送,竟是视若无睹。
江玉凤长长吁一口气,道:“俞若仙没有死,四燕八公都还好好的健在,实力丝毫未动摇。”
这时,三人乘坐的马车,已然离开了那很长的欢送行列,篷车孤独的行在西下的大道上。江玉风的话引起了容哥儿无限关切,忍不住回话问道:“二妹,你说什么?”
江玉凤道:“我说那俞若仙的实力未损,她在这场大搏斗中,一直保护着自己,不受两方的伤害。”
容哥儿道:“她实力未损,难道会有害武林不成?”
江玉风道:“很难说,我曾经听那王子方无意中谈过,他说俞若仙是比他更聪明的人,这话的详尽含意,我不知道,但它却若有所指。”
容哥儿道:“俞若仙组成万上门,罗致了很多高手,至少她这批高下避开了毒药的伤害。”
江烟霞突然取过双凤旗,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这里有答案。”轻轻一扯,双凤旗应手而开。敢情那凤旗一面,竟然是一个活结,只见那凤旗里面,贴满了白绩、白笺,上面俱都是记载的各大门派的奇技绝学。江烟霞凝目望了一段,不禁叹息一声,道:
“是了,是了。”
容哥儿道:“是什么啊。”
江烟霞道:“上清道长、一明大师、赤松子,手持解药要他们交出绝技,使他们心存顾忌,不敢再妄生恶念,借此旗出镇武林。”
江玉凤道:“他们把天下绝技,交入了我们之手,难道就不担心我们妄动异念吗?”
江烟霞道:“唉!略们只要掌握到解药,就可使武林同道尽行归服,又何苦再绕这一个圈子呢?何况,天下奇技,百艺杂陈,他们心中明白,一个人穷一生工夫,也无法练成百艺。”
容哥儿道:“如是咱们息隐之后,喜爱武功,这天下奇技,够咱们练上几十年了,如是不再喜爱武功,这东西交到咱们手中,也是无用啊?”
江烟霞笑道:“他们还有一个用心。”
容哥儿道:“什么用心?”
江烟霞道:“看看什么人会来动咱们这面凤旗的念头。”
容哥儿道:“这样说来,他们永远有人跟着咱们了?”
江烟霞道:“是啊!一个人成就太大了,就将失去自己,这面双凤旗,将变成野心者追求之物,义侠人物保护的对象,咱们都是执旗的主人,仲裁天下武林纷争。”
江玉凤哼了一声道:“天下共钦的双凤旗,原来竟是一个圈套。”
江烟霞道:“只要咱们慎重一些,倒可消去今后武林中不少祸源,唉!一个人只要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就很难再脱身出来了。”
容哥儿长叹一声,扬鞭催马,篷车如飞而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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