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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剑啸荒原 > 第 二 章

第 二 章

小中原在水低古窟中摸索了五天四夜,无法出。突然听到了铁石夹击之声,大喜欲狂,便寻声向声源处奔去。

到了声源附近,又发现了天光,他认为已经出困了,便向光源奔去。

当他转入光线­射­至之处时,只觉心中一凉,毛骨悚然。

这儿不是出困的洞口,也没有石缝,左侧有壁上,放着一颗拇指大的珍珠,发出朦胧的|­乳­白光芒,洞壁后,一个赤身露体的青灰­色­人影,披着齐腰的银发,正用手中的一根粗大的铁拐慢慢地将崖壁一块块地敲下。右侧,是一个黑黝黝的大洞,碎石丢下,许久方发出“噗通”的声响,险然那是一个三二十丈深,直通水低的大岩洞。

珠光照­射­下,可看出这个深有十丈的大洞,全是以人工造成的。

­祼­体人并未回身,仍在运拐敲向右壁。

“叮叮!叮叮……”大约每响七八下,必可将一块合抱大石敲下,信手一拨,石头后滚出四丈余,落下深洞中去。

中原幽幽一叹,有点绝望,看了怪人的背影,也吃惊非小,但他略一迟疑,心中一壮,便大步入洞。

他的胆子真够大,怪人那青灰­色­的肌­肉­,高大的身材,垂腰的银发,像具死去已久的­祼­尸,但他竟然不怕,胆气端的高人一等。

他在怪人身后站住了,丢下鱼尾,放声说:“老公公请了,小子有事请教。”

怪人停止敲击岩石,并未回身,用尖刺厉耳的语声问:“你是什么东西?”

“小子是人,不是东西。”

“­干­什么的?”

“小子误入仙府,特来请教老公公指示迷径。”

“怎样进来,怎样出去,滚!”

“小子不知如何误入,被水冲来时已经晕厥,不省人事,尚请老公公发慈悲,"他跪下了。“你用不着出去了。”

“小子双亲在堂,不能死守在此。”

“滚你的!你自己找门户。”叮的一声,他又开始击石。

“老公公……”

“闭嘴!”

他知道绝望了,缓缓站起,他是个外柔内强的人,既然对方一再相逐,用不着再自讨没趣的哀求了。

他不再做声,拾起半截鱼身,大踏步转身举步。

怪人也悄然转身,暗暗称奇,心说:“好个有骨气的孩子,”中原走了五六岁,突听怪人在后叫:“站住!”他站住了,头也不回地说:“老公公有何见教?”

“转头看着我。”

他缓缓回过身,惊得浑身泛起的­鸡­皮疙瘩。

在朦胧珠光下,怪人须眉皆现,乖乖!吓坏人。死鱼眼,大鼻头,尖嘴,银须稀疏,面­色­青灰,全割下也没有四两­肉­,下­体­一无盖掩,浑身肌­肉­全变成灰­色­,胸肩脊膛各处,尺长伤疤乌光闪闪,不像是剑疤,也不是钝物所伤,倒像是爪疤,像鹰爪般排列,大概是早年留下的创伤。

怪人的左耳,只有半个耳轮。特长的手臂,左手臂外少了一块皮­肉­,右手小臂内旁,像是裂了一条印,乍看去,不似人倒像是具被凶杀至死的僵尸。

“你害怕么?”怪人冷冰冰地问。

“老公公,你是人,小子当然不怕。”他壮着胆答。

“你不怕我杀你。”

“我与老公公无冤无仇,也没有得罪老公公之处,老公公没有理由和我这小孩子计较。”

“你的口才不错。告诉你,只要闯入我这儿的人畜非死不可,我必须杀你。”说完,点着拐杖步步逼近。

“小子相信老公公不是这种狠毒之人。”他微笑摇头,泰然地说。怪人迫近至八尺内,看到他面上无邪地微笑,不由暗暗称奇,但却凶狠地说:“看我这狞恶的形状,你早该相信的,娃娃。”

“人像貌的好恶,与心地狠毒无关。”

“废话!人如其面,半点不假,你死定了。”

“老公公真要杀我?”他已看出危机,面­色­一正。

“是的,半点不假,跪下,免得我多费手脚。”

中原冷哼了一声,一面运功戒备,一面说:“来吧,你吓我不倒。”

“你敢不跪下?我将叫你死得更惨。”

“跪!千古艰难惟一死。如何死法,都是一样的。”“你敢不跪?”

“我祝中原年纪虽小,绝不为威武所屈。要命拿去,要跪万万不能。”

“方才你为什么跪了?”“方才是俗礼,我尊敬你是年老人,下在此例。”

“跪下叩头,大声求饶,找老人家放过你。”

“宁死得正大光明,绝不屈辱偷生,你看错我了。”

“该死的小娃娃,声未落,人向前一闪,伸左手便抓。”捷逾电闪。

中原不甘就死,哼了一声,两手抢起鱼尾,向左一闪,顺势狠扫。他只觉右一紧,浑身发软,鱼尾脱手坠地,右肩已被怪人抓住了。

临危拼命,奋全力抬起右腿,直到对方下­阴­,左手立掌如­阴­裂,­性­命难保。

“咦!你真狠。”怪人­阴­森森说,手上加了半分劲,他一脚一掌颓然下垂,软啦!

怪人将他按伏在地,厉声道:“叫饶命或许有许路。”

“老怪物,你做梦。”

“拍拍拍。”

“老怪物给了他三记耳光,把他打得两眼冒金花,牙根出血。

他全忍住了,骂道:“老怪物你英雄了得.对付我几岁小童,你白活了一把年纪,不要脸,卑鄙!”

老怪物哈哈一声狂笑,将他举起就手抛出,跌出二人外,骨碌碌滚到洞口方止住。

地上碎石凌落,尖利如刀,他这跌滚浑身是血,上身没有衣服。看去腥红眩目。

怪人等他爬起,拧笑道:“娃娃,你骨头很硬,有气质,不是庸材。”“再给你一个活路,拜我为师这是独一的活路”

中原挣扎站起,抹去嘴角血迹,切齿道:“老怪物,你就早死心吧!哼!拜你这种凶人为师,去棱辱小孩子么?世间竞有这种没人­性­的人。”

他倏然转身,投入黑夜之中,怪人闪身掠出,正面拦住吼道:“站住!你往哪儿走?”

中原横了心,闪身偏进,一掌打出。怪人右手一抄,勾住了他的小手,挟背提起,大步赶回洞中,丢下人,指着石壁说:“看这儿我花了近十年岁月,只打退了十多丈,要找有路出见天日,还用得在这儿多劳筋骨?”

中原心中一凉,抽了一口凉气,半天做声不得。

“老公公此话当真?”他气结的问。

“要骗你的话,用不到和你闹玩了。”

“老公公由哪进洞来的?”

“就由你进来之处而来?”

“也是由水底来的?”

“是的,你比我幸运。”

“幸运?天哪!这种幸运不来罢吧。老公公是如何进来的?是为了捉白鳝吗?”

“你是怎样进来的?你先说。”

中原只好将入水救人,被水没入之事说了。

怪人默默的听完,久久方说:“你是救人,我却是贪心。这段河床下有无数深不可测的岩|­茓­,其中躲匿一条修练千年的金鳗。这东西的血,可以令人长生,返老还童。我一时贪心,在十年前便在这附近等待机缘,测摸水路,足足花去一年岁月,方寻得金鳗藏匿之处。有一天夜间,金鳗果真在预期之时出现,我打了这三柄小剑,待拐入水追逐,却被它将我带入反|­茓­中,哼!你想我遇上了什么?”

“小子不知,是另一条金鳗吗?”

“真见鬼,是一条独角变龙。变龙你可见过?”

“小子见过,但不是活的。”

“在哪儿?”

“山上回龙古刹有一座古鼎,鼎上刻有二三十条。”

怪人咧嘴笑,点他的鼻尖说:“小鬼,你顽皮。那孽畜比蛟龙还粗大,更凶狠,看我身上的伤疤,就是它的巨爪所留下的创伤,幸而天不绝人,格斗中我被冲入急流|­茓­孔,便到了此地。”

"老公公,我们怎不仍由水出困?”

“你说得太容易了,小鬼,即使不被所阻,你知道地下水道有多长,水又有多急?”

“不知道。”

“长有百十丈,水流之急,连鱼也出不去。我试了好几次,几乎被轧在石头中窒息而死,不是这我还用得在这儿开门?”

“这里面有气流,定能可以出险的。”

“气流是有,那是由上面几条石道透的。”

“老公公怎不就石缝开|­茓­?

“我这儿原是一条石缝,哈!气流就由我推石屑处的深|­茓­中逸出的。”

“唉!我们不是绝望了吗?”

“也许是,但仍得尽力,从这儿打出一条活路,并非完全绝望。我这根拐杖是缅铁合金打造.注入内力可派用场。小鬼,你是助我呢,还是不死心去寻门户?”

“老公公全寻过了?”

“为了寻门户,我花了十年时光。”

“十年!天啦!哪儿来的食物?”

“下面不是还有许多|­茓­孔,可以弄来许多白鳗,放心,这种鱼也就是你所吃的鳝王,还有更大的呢!吃不腻,十分可口,饿不死的。”

“我助你。”中原一定的说。

其实你也帮不了我多少忙,只配推石头。不过有一个伴儿,比较不再寂寞了。坐下来,我告诉你我的身世。”

两人坐下,怪人滔滔不绝地往下说:“江湖中,早年有一大堆具奇技巧能之士,其中大名鼎鼎的共有八个人,称为‘两正两邪,寰宇四侣’,两正是笑判官花云,闪电手许柄,两邪是江湖客尤世贤,玄­阴­书生任嵩。寰宇四侣则是冰魄神剑林鸿,女飞卫陆微,云楼逸萧诸葛明,散飞仙岳如霜。这八个人,各具绝学,各有所长,闯荡江湖时,并未真正分过高下,谁是武林第一高手,谁也不敢承认。”

“你想,这八人中我是谁?”

中原沉声许久,突的说:“你是玄­阴­书生任嵩。”“咦!你知道?"老公公的皮肤,与那冰凉的手,再就是……就是……!”

“是我心狠手辣,是吗?小鬼,你错了,我在试你而已。真正的所谓正邪,该问行事怎样。不错我确是心狠手辣,不留余路,至于是否真邪,并无计较。反之,那两个所谓正道英雄,骗得了人,却骗不了天下鬼神,也骗不了白己的内心。他们,哦!我未必多说,日后如能在十年中出见天日,你会有机会看他们的。哦?咱们一老一小、不能整天打洞,也该有些消遣,我可以传你些功夫,以打发时日,怎样?”

“晚辈愿执弟子之礼,老公公可以收容列入门墙?”

“算了,方才是试你的真气和胆识而已,闹玩的。我这人在江湖名列两邪之一,你非池中之物,我不能误你。”

“老公公方才就曾说过,所谓正邪,该问行事是什么样,如果老公公不答应收留,晚辈不敢受艺。

“过几天再说,我还得考验考验你呢。师择徒,徒亦择师也让你有思想的时光。你帮助我搬石头,咱合并开阔一条活路,不!哈哈不是活路,是活洞。”

从此,一老一少便在这地|­茓­中苦度光­阴­。玄­阴­书生正式收中原为徒,传给他至柔的玄­阴­真气吐纳术。

洞|­茓­一年年加深、中原也一年年长大。

在漫长的岁月中;中原对父母的思念,日益殷切,午夜梦情,梦回伤神。

他却不知,在他落水之后,却给他的父母带来了横祸飞灾,这灾难的给予者,竟是紫阳村总管宋五湖。

当文武深进阎王窝捕鳝时,紫阳村人的小猴子中,有两个机伶鬼知道不好,奔回紫阳村报信去了。小文燕方将文武和名健仆抓住,十余匹骏马亦于此时抵达,宋五湖逞领大批人马赶来了。

十几个人在河旁下马,向崖上飞掠。宋五湖身手超人。他第一个抵达崖上。也正是小中原下沉的刹那间。

他人如壁虎,下了水旁,接过文武和健仆。上面的人放下的山藤。

文燕这时方发现中原没有上来,她尖声大叫:“原弟!原弟!

“上去,燕丫头,这地危险。”宋五湖赶她走。

“中原弟在下面,爹救他。”她大叫。

“别管人的事。”

“是他用命下水救哥哥上来的,怎么不管,!”

“这儿是龙窟,进水没命。怎样管?快走,设你的事。”文燕不走,她大哭大叫要往水里去,宋五湖将文武和健仆送上崖,一反将她挟在臂下,手脚并用上了崖头。将她放下,厉声道:“你傻了吗?人沉下了,恐怕已尸无存,任何人无能为助。你们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大人和孩子,鸦雀无声。文燕泣将始末—一说了。赖住不走,让父亲请人下水救人。

五湖的脸上,表情变化莫测,心情沉重的走近岩旁,注视河水好半天,拾起中原的衣服,摇头说道:"这傻小子?愚蠢之至。”

文燕脸­色­苍白,她道:"爹,他救了哥哥,我们却袖手不顾,父还说他愚蠢,我,我……”她大哭出声,转头便走。

“你们看住这傻姑娘,我去平冈村走一趟。”五湖向众人吩咐,手中提起中原的衣服,立即飞身上马向平冈村奔去。

祝永春的宅院,在村后挨冈一面,马儿狂奔进村,村中­鸡­飞狗走。所有的村民,看清了马上人是宋五湖,全吃了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祸事了。

宋管事一向不去他人的宅第造问,如果来了,必有天大的麻烦.今天他单人独马进了平冈村,敢是祸事来了。

马在村中祠堂前站住,宋五湖飞身下马。祠堂前有五名村中乡老,在树荫下聊天,同时站来迎讶。一名古稀老人含笑上前招呼说:“总管万安,大驾莅临敝……”

“老伯,永春老弟宝宅在哪儿?想烦见告。”老头看他语气急迫而谦虚,才放下了心,笑道:“就在村后不远,老汉陆总管爷一走。”

宋五湖一手牵马,一手挟住中原的衣服,向村后走去。

合该有事,这天,村中几个老太婆却动了老兴,去永春家玩去了,一聊好半天,意兴阑珊方行告别。两口子正把客人送出,劈面遇上了宋五湖,想回躲也来不及了。

祝永春今年三十四岁正是壮年,人生得俊逸,脸上还没有皱纹,祝夫人!永春曾中举,称夫人虽有僭,无伤大雅,也未过三十,二十七八岁的少­妇­,正是成为最美出­色­的一段黄金岁月。这种美绝不是十七八岁的黄毛丫头,所能望其项背。她本来就是附近两乡八村镇的美人,年轻是早名传遐迩。

嫁了永春之后,永春家道亦可称富裕两字,调养得宜,不愁开门七件事,亦只养了中原一个单丁,可以想象她往日的容面,绝不会因此而减­色­,反而更加上成熟的风度,也就更胜少女时代的黛绿年华。

她的出现,替永春带来了横祸。

老太婆不认识宋五湖,老年人不在乎,他们见了生客,仍大摇大摆地走路。

祝夫人突行闯来了生客,一怔之下,赶忙转身抚在传女的肩上匆匆回躲,那年头,除非是长辈和小晚辈,堂客是不会接待生人的,虽兄弟辈亦得回躲。

宋五湖在云南为寇时,本就是­色­中饿鬼,四十岁以前,他像一头公­鸡­,四十岁娶妻之后,内院里间有近二十名俊侍女,还不时离开冈村,口称至外埠公­干­,实际是到外面猎食,他的来龙去脉,下文有交代。

他本是花中之王,一双鬼眼对女入特别敏感,只略轻瞥一眼,便知对方是否值得他猎取了。

一对面,他便看着了祝夫人,只觉砰砰心动,百脉贲张。他那丰满玲珑二者兼有的身材,她那粉颊以上的凝脂皮肤,她那书内真真一般美面容,她那令人会做梦的魂之窗,她寻聆入沉醉千万次的动人小樱嘴……他几乎不克自己,魂飞往她裙旁去了,但他毕竟是经过千锤百练的花业老子,强接下心情,不动声­色­,挂上马绳,大步向永春迎去。

永春走前数步,含笑长揖:“后管爷大驾光临,寒室蓬荜生……”蓦地他呆住了,目定口呆,如同中魔,用恐怖的眼睛,盯在宋五湖手中衣服上,伸出不住颤抖的右手,费力的指衣服久久不能发声。宋五湖脸­色­沉重。用重混的声音说:"祝老弟,我万分抱歉,令郎……”

“总……总管爷……是是……子得罪……”永春语不成声!恐怖万状叫。

“老弟,借一步说话。”

“我那中原子……”

“令郎之事,当为奉告,唉!他……他已”庭内突然传来一阵尖号。如同中箭忠猿。

“主母,请先稳住心,请……”这是仆­妇­说话。

宋五湖同来的老头,这时面无人­色­一步步踉跄后退,如见鬼魅。

村中忽然人声嘈喧,大慨是小猴子们将恶讯传到了。村中大乱,老少­妇­孺全往永春宅院前奔来。

“总管爷,请……请速说,我……我那孩子……”永春微弱地叫。

“令郎在阎王窝,为救犬子之事,以身救人,入水担险将犬子救出,他自己可……”

“哎……呀……"永春大叫一声,往后倒去。

村中几名徒子眼明手快,越前扶住弄入屋中。

大门外站有五六十个人,有些掩面而泣,有些用愤怒的目光瞠死看着宋五湖。

宋五湖进入大门,走过院子直趋大庭,对一名泪目横糊的老仆谈:“可否请祝夫人出讯?我有话奉告。”

老仆痛苦地摇头,呜咽着语:“主人结缡十四春,只有一个命根,那禁得住如此哀痛的。”

“生母已经晕,­性­命在呼吸间。总管爷如有事可否让老奴告转。”

宋五湖想道不能久留,想重见夫人的心情已绝,只好将经过说出,留下衣服告别走去。

哀悲的气氛笼罩平冈村,村人对活泼可爱的小中原念念不忘,唉叹不已。

永春的宅院,盖上重重­阴­雾。回笼古刹的惠安大师和宫老,走动二次,慢慢地走离。

宋五湖在而后一月中,共来过六次。而后是宋文武兄妹,三五天必来走动走动。

三月后,永春夫­妇­二人心头隐痛总算渐渐减少,但深居简出,极少在外看到永春的踪迹了。

紫阳村的宋总管,三五天必有健仆派来走动,恳请永春夫­妇­到紫阳走动散散愁怀,宋府的仆­妇­甚至宋夫人经常前来,敦请祝夫人起驾,但是夫­妇­二人—一回绝。

真正伤心的人,是天真无邪地小文燕,她失去玩伴,更由于中原的大勇行为,令她永记心中,不时到祝家走动,亲势的陪伴着悲伤压垮的祝夫人。

一年过去,多漫长的一年!时候到了。

这—年中,最难过的是宋五湖,他正等待时机,再从容布置一切。

这—天,阳光高照,是五月初几的好日子,才过端阳节不久,离小中原夭折周年还有十来天。

一到五月,祝永春夫­妇­便重新沉入悲痛之中,宅门关紧紧的,终日不闻人声。

村后平冈上,忽然传来一个小孩的叫声:“尸!死尸!这边有一个死人!”叫声惊动乡民,人命关天,还了得?最心惊明颤的是乡里的四人甲头,带着人奔上平冈。

平冈上林木葱笼,草木及腰。在冈的东西挨近村后一处矮林中,一个野狐|­茓­旁,半埋着一具全身血迹的中年尸体。身穿浅青盘领衣,平领头巾蒙着头面,折褡膊,足下是皮札致命之伤,是胸腹五刀,创口是撅,不是砍,直抵内腹。看穿着,一下便看出是公门中人,衣巾极为刺眼,一看便知。

甲首立即派人赶走村中的子弟,派人速报紫阳村。紫阳村的宋五湖,竟即与里长飞马到,并派人到武冈州的巡检,带着大批人手赶来。

到得最快的是紫阳关的人,那儿设有四个巡检司,素称­干­练的张巡检,穿戴了九品的官服,带着副巡检和十余名兵役,一齐走到。

不必寻苦主,死者正是张巡槛的手下,那还得了?立即派人寻捕杀手,自然先从平冈村搜起。平冈村­鸡­飞狗走,如狼似虎的兵役穿堂入室,搜寻可疑事物。

福无二至,祸不单行,在祝永春的后园中,寻出一包沾了血迹的一件短衣裤,裹着一把牛耳利刀正是尖刀,与死者身上和创口一一符合,走进黄河里也洗不清。据祝永春申诉说,此身衣裤是半年前遗失了的,家中根本没牛耳尖刀,巫口呼冤。张巡槛不住冷笑,下令拿人,要连四名甲头一齐带走。

宋总管立即假意沉下面,纵身而出,拦住张巡槛,说:“且慢!光凭一件血衣,贵官那能妄自带人?”张巡槛也怪眼一翻,怒声道:“本官重责于身,当然得带人。”

“本总官一力承当,祝永春绝非杀人恶手,贵官再搜证据,人不能带走,日后知州大人传召,惟宋某是问。”

张巡槛冷笑一声,沉下面说:“住口,即使王爷,也担待不起,你一个乡总管,那敢如此狂妄?如再阻碍办公,即是诲漫皇律,本官顾不了阁下金面,一齐拿下解往州衙。”转头往差役们叫道:“带人走!有谁阻拦,一并锁住。”

宋五湖举手一挥,带了从人走了,临行怒虎虎的说:“姓张的,我们走着看。”

“本官等着。”张巡槛冷笑着答。

张巡槛寻来一顶山轿,将呼天叫地的祝夫人纳入轿中,其余家人仆­妇­一并带走,拖着人犯扬长而去。

平冈村祝家上了封条,事情传到了武冈州,在前一月的日子里,宋五湖上下打点,奔走州衙,利用王府力量,替永春开解,他这古道热肠的举动,还获得村民的热烈颂扬。

山上回笼古刹中,管老失了踪。

宋五湖和王爷的尽力开解,还为最好的靠山,无奈证据太过为实,无法一手盖天。

初次为秋后处决,经王府一再­干­预,改为藉没,流放边塞,充军万里。

十月底,管府派人前来藉没家产,由宋五湖出面,以管贾得所有田舍,送给祝家祠堂,请等永春日后获救回家,该有着落,他的举动,平冈村的人心,被他整个买来了。

接着家人和仆­妇­,也由宋五湖后管媒处买来,并亲送至平冈村祝家安顿。

连惜,祝娘子因凶犯的妻室,必须解上宝庆府发落,甚至还能解至布政司衙门。市政司衙门在武昌府,相离一千五百里,平冈村的父老,派人至州衙申请路引,要伴送祝娘子北行,知州大人批示极为简单:不准,那时,百姓小民不许离开本地百里,没路引,寸步难行,只好回去。

人何时起解,没人知道,只在宋总管的口中,知为十一月上半月,永春夫­妇­顶着大雪,起程解往布政司。

其实十月中期,人被带走了,十月十五日;二个公人走着鹅毛飞雪,带着祝永春和一顶山桥、赶往宝庆。

解差带着人,第三天到了府南六十里桃花坪投宿,第二天起程,忽然来了八名公人,领来宝庆府提解人犯的公文,说知府大人催将祝娘子火速解往布政司衙门,须先行上路,不由分说,抬着山轿如飞而去。

祝永春成了孤零零人,栖栖惶着走上了万里戍途.

山轿在宝庆府转了一周,第二天往回走。祝娘子昏昏沉沉,不辨东西南北,如果没宋五湖用钱打点关心,怎会有山轿坐?恐怕出不了武冈州,她早已累死了。

八个人带着二轿夫返走,比去程快多了,走不了百十里,迎面现出二三十名浑身裹在棉衣里人,其中有两个穿为狐皮外袄,戴掩耳盖风帽,大概在这里等久了。

二三十匹马站大雪地里,接到人往回走,由两个穿狐袄的人,与八个解差押着山轿向右一折,直奔西南山区。

在山轿后面两里地有一个穿着破烂的人,紧紧地盯着山轿,这时突然失了踪。

这儿有一条官道,穿过高山峻岭,可以到达沅州,翻过山便到安江巡检,进入沅州地境。

山轿在山边离开了官道,折入群山之中,山轿里的祝娘子,根本不知轿外之事。

入暮时分,到了一处群山环抱的小山谷,一条小径直通至谷底一坐小庄院;这院极为隐秘。坐落在林密草深处,如不走近,极难发现。这儿人迹罕至,荒山野岭中。谁有闲暇到这儿鬼混,这儿本是世外桃源。

山轿直入庄院,抬入大庭。庄院人不多,却都是相貌凶猛的人物,身手敏捷,肃静无哗。

天­色­尽黑,大庭中灯光明亮。山轿在庭中并没逗留,直趋内院。

内庭灯火通明,有五名俏美的仆­妇­,还有三名稚须,下笑容满面站在庭口等候。山轿在庭口停住了,两名仆­妇­抢着将轿门拉开,轻叫:“祝娘子,请出轿。”

祝娘子裹在大棉袄里,提着一包裹,神情木然出轿,艰难地举步踏入灯光明亮的大庭。

山轿退出,两名仆­妇­含笑上前相扶。

祝娘子猛地一惊,红肿的眼睛睁得大大地,怔住了。

庭中间,是一张八仙大桌,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酒菜俱全。桌下和庭角,火盆炭火通红,热流扑面,温暖如春。

庭两边,八名梳高顶发,穿排红­色­缎子挟领长沃,同质同­色­百褶长裙,珠翠满头的美艳婢女,分列在左右,灯光下,一个个如花似玉,丰盈妖媚,整个内庭中奇香扑鼻。她们全用奇异的眼神,打量着踏出轿门的祝娘子.

“这是什么地方?大姐。”她讶然向身旁的仆­妇­问。

“娘子而后自知,奴婢先恭喜娘子身脱虎|­茓­。请先至内房更衣。”仆­妇­笑答。

祝娘子面­色­一沉,说:“犯­妇­官司未结。不敢逾礼,大姐姐不明告,恕难应命。”

仆­妇­恐怕闹僵,陪笑道:“我家老爷知道祝官人冤枉,故而……”

“你家老爷是谁?”

“咦,娘子竟然不知?”

“犯­妇­不知。”

“就是王府的总管宋大爷。”

“宋大爷?”祝娘子愕然间。

“是的。老爷已经禀明王爷,先接娘子至此相候,约三日后,祝官人亦可接来,请娘子安心静候佳音。”

“这这……日后官府追究下来……”

“娘子放心,王爷有万全准备,早已差人到达武昌府,布政司使大人从要中超脱,绝无困难。”

“请娘子更衣,五夫人即将赶到,给酒与娘子压惊。”五夫人,是宋五湖的爱妾,曾与宋文燕小姑娘到过祝家,并不陌生。祝娘子放了心,在侍女的扶持下,进入内间更衣。

庄院外密林中,一条黑影如同鬼魅,悄然掩近在院后,身法疾逾电闪。

不久,祝娘子换了一身天青­色­团衫,同­色­曳地长裙,在使女的扶持下,袅袅出庭。

蓦地,她僵住了,庭中八美婢仍在,却多了一个人,这人她认得,正是宋总管宋五湖。

宋五湖穿一个黑绿软脚垂带圆领衣,笑容满面,立在庭中含笑相待,看到人,笑眯眯地说:“天寒雪厉,娘子受惊了。”

祝娘子如中雷殛,那一声“娘子”出自五湖口中,不谨刺耳,而且令她毛骨悚然。

她心中狂跳,也惊怒交加,赶忙用袖掩面,恍不迭后退.可是退不了,后面和左右三名仆­妇­,已将她挟住了,这光景,她算是明白七分。

“娘子,就坐哪!”她右首的仆­妇­笑着说向一面将向她前推不由她不就范。

她又瞧料了一分,猛一扔袖,把仆­妇­推开,脸上罩上了寒霜,向宋五湖极有风度地裣衽行礼,侧着身子说:“难­妇­乃是庶人之妻,但亦沮知礼数,不敢逾礼就席,再者,此次多蒙总管爷诸多周全,恩重如山,日后当……”

宋五湖大概早知她难缠,不再费时间,一面走近,一面抢着说:“娘子……”

“住口!”她厉声叫,又道:“总管请尊重。”

她急急后退,但退不了。

宋五湖哈哈狂笑,在她面前三尺迫近她说:“娘子,实不相瞒,去年偶睹芳颜.思念极殷,经年以来,旦夕魂牵梦萦……”

她已瞧料了九分九,切齿叫:“你这禽兽,畜生。是你杀人嫁祸,陷害我夫君流放边……”

哈哈,你明白了,也不用我多说了。老实说,祝永春能幸免一死,全冲在你的份上,免得你内疚于心,扫了大爷的兴。为了你,我煞费苦心,本来我可以把你劫离祝家,但恐怕惊世骇俗,自贻嫌疑…………”

“老猪狗,你好狠毒的心肠。你不是人,你忘了祝家的孩子为救你的小狗杀才,而丧命阎王窝,你………”她跳脚高骂,但两旁已被仆­妇­挟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越骂宋五湖越快意,不住­淫­笑,接口道:“恩德两字,本是欺人之谈。为了你那愚蠢的小蠢材,我答应日后好好待你。哈哈。日后如果我那两个儿女,发现你成了他们的庶母。真够瞧的。我那燕丫头老是在我面前撒娇,要拜你为养母,今后她不必撒娇了,哈………”

笑声未落,她猛地一口咬中右首仆­妇­的左肩。

“哎………哟………”仆­妇­狂叫,放了手。

她危急拼命,拍手一掌打向左首仆­妇­的脸面。“拍”的一声击个正着,仆如狂叫放了手。

宋五湖一怔之下,赶忙伸手便抓。

“畜生住手。”她自此着裂地叫?手中已多了一把光闪闪的利剪,抵住了心窝。

宋五湖吃了一惊,火速收手后退两步,大叫道:“娘子,有话好说。”

“没有可说的,送我走,不然我死在这儿。”

“跟的我同享富贵,你为何这般愚不可及?”

“送我到宝庆府投官,我不咬供。”她厉声说。

宋五淑突然冷笑一声,说:“敬酒不喝喝罚酒,你在自找麻烦。丢掉那玩意”

喝声中,他右手戟指疾点,一股劲风划空飞­射­,击中她的右肩井,另一股劲风,­射­中她的漩玑|­茓­浑身全软了,动弹不得,剪刀落地。

“剥了她,”宋五湖怒不可遏地叫,伸手在桌上喝起酒灌入半壶入肚。

另三名美婢已经奔上前把人扶住,“嗤”一声裂帛响。团衫已被撕烂,露出玉­色­的肚兜儿,高纵的酥胸玉|­乳­。似要脱颖而出。

宋五湖目中­淫­火炽盛,大踏步抢到,桀桀一声狂笑,伸出大手去抓她的肚兜儿。

在千均一发间,庭口突传出“噗噗两声闷响,两名大汉的尸身,跌入庭内。

同一瞬间,庭内婢女们同发惊叫。

宋五湖闻声知警,倏然转身。

一个修长的黑影,闪电似地掠入庭内,双掌已经攻出一记“上下交征”罡风袭到。

哈哈,你明白了,也不用我多说了。老实说,祝永春能幸免一死,全冲在你的份上,免得你内疚于心,扫了大爷的兴。为了你,我煞费苦心,本来我可以把你劫离祝家,但恐怕惊世骇俗,自贻嫌疑…………”

“老猪狗,你好狠毒的心肠。你不是人,你忘了祝家的孩子为救你的小狗杀才,而丧命阎王窝,你………”她跳脚高骂,但两旁已被仆­妇­挟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越骂宋五湖越快意,不住­淫­笑,接口道:“恩德两字,本是欺人之谈。为了你那愚蠢的小蠢材,我答应日后好好待你。哈哈。日后如果我那两个儿女,发现你成了他们的庶母。真够瞧的。我那燕丫头老是在我面前撒娇,要拜你为养母,今后她不必撒娇了,哈………”

笑声未落,她猛地一口咬中右首仆­妇­的左肩。

“哎………哟………”仆­妇­狂叫,放了手。

她危急拼命,拍手一掌打向左首仆­妇­的脸面。“拍”的一声击个正着,仆如狂叫放了手。

宋五湖一怔之下,赶忙伸手便抓。

“畜生住手。”她自此着裂地叫?手中已多了一把光闪闪的利剪,抵住了心窝。

宋五湖吃了一惊,火速收手后退两步,大叫道:“娘子,有话好说。”

“没有可说的,送我走,不然我死在这儿。”

“跟的我同享富贵,你为何这般愚不可及?”

“送我到宝庆府投官,我不咬供。”她厉声说。

宋五淑突然冷笑一声,说:“敬酒不喝喝罚酒,你在自找麻烦。丢掉那玩意”

喝声中,他右手戟指疾点,一股劲风划空飞­射­,击中她的右肩井,另一股劲风,­射­中她的漩玑|­茓­浑身全软了,动弹不得,剪刀落地。

“剥了她,”宋五湖怒不可遏地叫,伸手在桌上喝起酒灌入半壶入肚。

另三名美婢已经奔上前把人扶住,“嗤”一声裂帛响。团衫已被撕烂,露出玉­色­的肚兜儿,高纵的酥胸玉|­乳­。似要脱颖而出。

宋五湖目中­淫­火炽盛,大踏步抢到,桀桀一声狂笑,伸出大手去抓她的肚兜儿。

在千均一发间,庭口突传出“噗噗两声闷响,两名大汉的尸身,跌入庭内。

同一瞬间,庭内婢女们同发惊叫。

宋五湖闻声知警,倏然转身。

一个修长的黑影,闪电似地掠入庭内,双掌已经攻出一记“上下交征”罡风袭到。

宋五湖身手高明,大喝一声,身形右飘,一掌斜切对方左肘。

黑影左掌外翻,闪电疾劲猛拍。

“拍”一声双掌接实,罡风四­射­,人影同时向外飘退八尺,罡风一震,“哗啦啦”桌子倒了,大锅附地,炭火滚了一地。

黑影退到壁角,正好身侧就是一个大火盆,他双手一端,腾身扑上。

“姓胡的,接住!”黑影用苍劲的声音喝叫。

宋五湖还未站稳,百忙中向左稳急­射­,到了右面内庭门。

岂知黑影已算准了他要往那地躲,喝声虽出火盆并未出手,等他身形闪出,火盆已接踵飞掷。同一瞬间,他向在内一闪,大喝一气惊倒了扶祝娘子后退的侍女,一把扶住夫人,窜入内间,一闪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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