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跨进一步行礼,说:“侄儿中原,参见白伯父。”
白应超哈哈大笑道:“四年前,令郎在大同立功,我恰好在边外巡逻,未见会晤,深感遗憾,日后自当与贤父子痛饮三杯,目下军务在身,不能久耽。总督军务大人正殷切相望,我派人送你们先到周将军那儿一走。”
白应超派一名士兵,领三人上道。临行,永春说:“二哥,这次必定大胜,好好干,十猛兽已去其八,放心啦!”
“什么?”白应超惊问。
“十猛兽已去其八,乃是犬子的杰作。”
五十余名士兵齐声欢呼,白应超又道:“那神箭戏熊勒伯克如何?”
“已被犬子射死。”
“草原黑龙呢?”
“她在盐海子,她的大军不会来了,从此洗手,可能蹄化汉人入关。”
“哦……”白应超叫了一声,策马率着部下向前狂奔,他高兴得疯了,奔了十余丈,回身大叫:“永春兄,记下这顿酒,祝贤侄,沙场见。”
游击将军接到人,中原将红盐池的兵力说了。周将军立即派人护送他们遥奔中军。
总督军务王大人接入,大喜过望,问清了一切,向父子三人祝贺,进军期间不能稽延,他立即将十猛兽已去其八的军情传给属下,全军获极大鼓舞。
一面进军,前锋送来老和尚上官罡和两名勇士,他们带来了俘虐,获得了正确的敌情。
天已五更,已接近红盐池外转,王大人下令休息,召集各将领
他们原预定休息半个时辰,改为休息二刻。
狂风大起,走石飞沙。人马的行动全被风沙掩住,上风的蒙人警卫如在梦中。王大人下达军令,将敌情宣示,分兵十路,十路俱进。
他自己亲率中军冲锋,延续总兵官许宁游击将军周玉两人为左右翼,在破晓时进军。
祝永春与上官罡留在中军,与王大人的亲兵同行。中原一双爱侣佩上弓箭,剑在背,手上是斩马长刀,自愿为前锋,找火眼狻猊和白妖狐。海蕙鞍前多一张盾,中原却不要,他要使用弓箭。
破晓前半刻,前锋开始向前推进,中原与海蕙一马当先,与前锋五百铁骑漫山遍野而进。
接近第一道山梁,风沙狂舞中,劈面撞上一小队蒙人逻卒,双方看清,已在十丈之内了。
弓弦狂鸣,中原射出第一箭,蹄声雷动,斩马长刀风雷具发,惨叫声倏扬,附近二十余铁骑一拥而上,十二名逻哨刹那间全部横尸草原。
前锋开始进入第一道山梁,已和警哨全面接触。中原举刀急冲,刀到人倒。他这一面颇轻,追随他的一名参将,简直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催马急进,轮不到他们来拼命。
全线接触,杀声此起彼落。
终于,凄厉的胡笳声响起了。
整个红盐池地区,笳声呜咽,马儿狂嘶,人声雷动,乱作一团。
天际已现出曙光,但视度仍差,风沙小了些,但里外景物仍难看清。
后面,鼓声雷鸣,响起了第一通鼓声,旌旗飘扬。
第一通鼓三百三十三声落,中原已奋力踹入帐幕丛中,五铁骑在从南向北贯入敌阵,杀声震天。
人马如潮,各地蒙骑则准备列阵,大军已到了。
第二通鼓起,惊天动地,鼓声中,传出动人心弦的画角声。这是冲锋的号令,乃是生死刹那的时刻。
第一批铁骑齐发,人掩盾下,抢尖前吐,伏鞍狂冲。
第二批铁骑御尾急上,他们的弩手,万弓齐发,箭如飞蝗。
中军大纛之前,王大人副戒装,铁枪一挥,前面的五百神机铳开始冲锋,超越前军,霹雳一声响,随之万铳齐发,火光铁弹如狂风暴雨,洒向迎面冲来的潮水般上千蒙骑。这是王大人手上的精锐所用的武器叫师翱铳,也叫有机铳,乃是应州人师所发明,十余年前,神铳局已经开始制造,隶属神机劳的一部份,用于各边要塞。这利铳,顷刻三发,远及三百步,人逢人死,马中便倒。
整个草原中,血肉横飞,杀声震天,帐幕升起了烈火,三千蒙骑没料到大明的官兵来得这般快,应变仓卒,委实来不及整队列阵。
天色大明,第三通鼓再震天响起,后军开始加入战斗,潮水似的涌入战场。
遍地尸骸,蒙人开始溃散。
除了负责追击的兵马外,开始擒捉俘虏,并下马割脑袋,牵驼马找战利品。
中原狂猛冲入时,一面大吼:“火眼狻猊滚出来,祝中原在此。”“还有白妖狐也来接斗。”海蕙也叫。
没有人答他们,四面八方全是蒙人,连劈二三十名,一骑先后被射倒。
两人丢了长刀,拔剑飞腾,像两头大鸟,起落间血肉横飞。这一来,二人反而轻松多了。尤其是海蕙的承影剑,飞腾扑击势如疯虎,剑虹如电,任何坚硬盾甲也挡不住,人马坐触便死。
他们到了西面,后面没有自己的一兵一骑,孤身入重围,但他们不怕,浑身浴血,往帐幕里钻。
中原领先钻入,劈面撞上一个凶猛蒙人,一把长刀斜劈而下,力道奇猛。
“铮”一声,剑将长刀荡出,中原揉身而进“嗤”一声剑中心窝,尸首望后倒,中原长剑一显,点在蒙族少年的胸口上,沉声道:“火眼狻猊何在?说!”
少年也听得懂汉语,脸色死灰地答:“在西面盐池南岸。”海蕙接口道:“原弟,他定是去掘草原黑龙的宝藏了。”
“你怎知道?”
“成前辈已经告诉我了。走!”
两人飞跃出帐,向西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到了盐池附近,已经没有蒙人了,这儿是沙碛地,不能逃命,所以没有人往这走。
盐池南面,有一串连绵的沙石丘陵。海蕙略一打量,便向丘陵下飞掠。后面,杀声如雷,金鼓震天,但他们却懒得去管了,杀这些蒙人,真不是滋味。
两人沿沙石丘陵急走,奔了十里地,远远看到一座盐池旁沙丘下,散落着十余匹坐骑,地下有人影。中原说:“我们来迟了。”
“还有一个活人,我们确是迟了。”海蕙也说。两人飞掠而至,只看到地下遗有十余个被剑刺死的尸体,有一个胸前挨了一剑的大汉,正在地下爬行,要爬向一匹坐骑地下爬出一条血路。
沙丘下掘出一个大洞,里面有一个大木箱,箱盖已被撬开,一具枯骨静静地躺在箱底。显然,这儿并没埋有宝藏;而是一处埋骨之地,箱盖上,刻了一些蒙文,但中原看不懂,只好罢休。
他走到爬行挣命的蒙人身前一站,大声问:“喂!你听得懂汉语么?”
蒙人一面挣扎,一面虚弱地低叫:“水!水,水!”
居然是汉语,象长相,虽是蒙人打扮,却不是蒙人,中原纵到坐骑旁,解下水囊将人扶起,让他喝个饱,一面说:“不能喝得太多,你的血已经够淡,喝多了……”
那人不管了的警告,贪婪地狂喝,但气息越来越弱,水开始从嘴角往下淌。
“噗”一声水壶跌下了。中原问:“火眼狻猊何在?”
大汉眼睛瞪得大大地,模糊地说:“往……往南,走走……走了。”
“多久了?”
“半……半个时……时……辰……”话未完,暴眼珠一翻,口中响起咯咯声,血水向上一冒。血泡出现,脑袋一歪,死了。中原放下尸体,站起来问海蕙说:“火眼狻猊定然已向南进入中原,这儿用不着我们了,走,杀到斗场。”
“是的,我们赶回去保护爹爹。”
两人去牵坐骑,不错,鞍旁还挂着弓箭,鞍后有马包,还有水囊。两人飞身上马,往杀声震天金鼓雷动的斗场狂奔而去。
等他俩回到战场,晚了些,总督军务王大人已在山坡下建了行辕,正在清理战场。受伤的官兵—一包扎送上驼背马儿。阵亡的官兵亦已包好带走。
战场上,全是无头的蒙人尸体,血染枯草,惨不忍睹。这是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双双都全力相搏,为争生存而抛头颅洒热血,明军获得一空前的大胜利。
勃罗忽和满都鲁留下的老弱妇,大部被俘。三千兵马逃走了一半,被俘的不多,因为在混战中没有机会擒,受伤与被俘的壮年蒙人,仅有三百五十名。
满都鲁的两名妻子,是女俘中最突出的人物,可惜,最有用的泼妇芒都海却不在其中。
被满都鲁在大同、延环、宁厦等地掠来汉人子女,足有上千之数,被官兵救出了。
这一役,把蒙人赶出了河套,平静了九年。直至伯颜猛可王内外蒙统一,势力东至辽北,西至哈蜜,方双进占河套向明朝边塞劫掠。但还不敢居住,直至正德六年,他带一万户进占河套,不走。这一万户,称为鄂尔多斯部。东北瀚海之南,也安置了他岳家土默特部众一万户。更东,京师以北瀚海之东,也安今永谢布人一万户。这三部件三万户人,合乐右翼,直至置日,还可在地下找到历史的遗痕。
据说,满都鲁闻迅赶回,妻子不见了,只找到无数残骨,他痛哭失声,带了族人逃出了河套。未走之前,他赶走了可汗勃罗忽,自己做了可汗札加思兰做太师。
总督军务王大人是了不起的勇将,但年纪愈大胆子愈小,他不敢派兵穷追残兵,也不敢在这儿多逗留,西北大漠之中,狂风挟风沙漫天而至,他以为满都鲁的大军可能正往这儿赶,所以下令回师。
伤患先行,俘虐继后,无数驼马成了战利品,将长刀金枪弓箭装走,最后一把火将所有帐幕烧得光光。大军在火光冲天中进行,在狂风飞沙中旋师榆林。
在延绥府,掀起庆膏盐池大捷的热潮。
祝永春父子,上官罡,海蕙,四个人带着王大人所赐路引,悄然南下。
本来,王大人要保举永春任千户,并要中原押俘上京听候天子恩召。可是,他父子却坚持要回家去,功名富贵如浮云,任何都不要。
王大人留他们不住,只得答应将部分功劳替他们申报朝廷,塘报摘要遥送武冈州,让知州大人替他们父子好好安排,四人四骑悄然地离开了延绥府,踏着晓风残月,在寒风萧索中南下,取道遥奔湖广。
由于姥姥已带走了秋菌在太行山等候,他们必须先到山西。便沿无定河南下,比绥德州折因东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地境。
九月末,他们经汾阳府取道东南行,到了潞安府,在这儿分手。
上官罡与祝永春双骑南下河南,渡黄河走孟津,折向东走郑州,南下先返湖广。
中原一双爱侣,在潞安府打听消息,准备先找到姥姥,再返回湖广,不必再找太行山主了。
世间事就是那么巧,他们不想出事,但事却找上头来,真想生事,可能反而没事。
在潞安府逗留三天,大事不好。
这里且表表太行山,拣简要的写。
太行山,也叫五行山,名称由来已久,算是古名。这山并不大,大的是整体。
“太行由亘河北诸州,凡数千里,始于怀而终于幽,为天下之脊。”是唐魏王泰命著作郎萧德言,秘书郎顾匡.另加一群名人学者所辑的书。
总之,这座太行山,虽没有“数”千里,但绵亘数省,奇峰一二百座,形成深山太泽。深山之中真正入云表直上霄汉的高峰,并没有多少座,山西境内任何一座名山,都比太行山高一倍。
因为山多,深山之内走上数百里不见为烟并非奇事,甚至有些地方从没有人到过,是有名的草莽英雄滋养生息的好地方。
潞安府地东面就是太行山,打听消息并无困难。
真正的太行山,即是说或代表太行的峰头,不在潞安府,而是在南面的泽州,这座山,中原曾经走过,他渡过黄河,从这儿踏入山西地境,离泽州府城三十六里,便是代表太行山的山峰,上面有一座天井关,也叫太行关,关南叫做羊肠坂,便是河南山西交界处。
山上有关,有官兵驻守,怎会有强盗?废话!中原不在泽州打听,却到潞安府等候消息,并非无因。
潞安府地首邑是长治,早年称上党县,是一座历史名城,相当气派。当然啦!如果不气派,怎会有龙子龙孙?永乐六年,潘安府就在这儿生根,目前传到第三代了。
府东南两面,被太行,熊耳,王屋等三座山绕住,是一处好山好水的处所。
中原一双爱侣皆穿上男装,在城中逛了三天。这天,他两信步出了朝阳山,走上了到壶关的小道上。
中原一面走一面问:“蕙,姥姥说过在潞安府等候,为何没有丝毫消息?”
姑娘直摇头,黛眉深锁,说:“谁知道呢?也许……她们等不及走了,也许……”
中原遥望远处丛山深处,接口道:“也许她们深入虎|茓了,我们又不知大行山主到底建窑于何处唉!真是太让人焦急了。”
“再留一天,我们便找绿林人物商量商量。”海蕙冷笑着答,她所说的商量,大有文章,那是动剑的代名词。
“哦!咱们何不找潞安府的白道英雄讨信息?”
“非亲非故,没有人接待我们,除非我们亮名号。原是否打算亮名号?”
“必要时,只要露身份。”
“对,我们回城找门路。”
中原伸手一栏,用手向前一指,说:“看那儿,相是有人,不是俗人,去瞧瞧。”
姑娘循手指看去,小道左侧,有一座小亭,一看就知五里亭,没有茶桶,有凳,有广场。亭中石桌上,摆了一只酒壶,两只酒杯,没有菜,一无长物,两侧,坐了两个人,相是一老一少,正默然相对,注视着酒杯在发怔。相去有一里多地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唔!看穿戴,罩长衫,内穿扎脚裤,像是劲装,八成是武林人。走!”姑娘轻声说,挽着中原的手便走。
两人手挽手而行,透着亲密,他们的长剑悬在腰际,穿一身天蓝色劲装,外罩同色直裰,一般儿俊美,中原更是英风外射,容光照人,看衣着并不高级但亦不寒酸,像一双初出道背后靠山不够硬的小江湖。
近了,可以看清亭中的人,那两个并不岔眼的人,果然是武林人物。
一个年约四十,留着掩口长须,秃脑袋,大环眼,狮子大鼻,灰长袍,腰带上Сhā了一根铁鹿角,另一人年约一二十四五,青帕包头,粗眉大眼,四方脸,眼中精光四射,看去甚是威猛,他穿了灰长袍但没带兵刃,仅在右胁下挂了一个百宝囊,他的一双手,指节粗大,掌心略带灰色,显然练有奇异掌力。
两人确是在喝酒,只是没有酒菜而已,老远便嗅到了上好的白干的酒香。
中原一嗅到酒香,叫声:“不好!”人打一踉跄,伸手怀中取一把夔龙涎制成的药未丢入口中,人向下爬倒。
姑娘反应不够快,同时她不像中原,她身上少有抗毒性,所以对毒敏感,她不行,酒香入鼻,便向前一栽,人事不省。
“哈哈!倒也!倒也!”留长须的光头叫。
“呵呵!倒也!这玩意儿真灵。”年青人鼓掌欢叫,十分开心。
“快!带走。”光头掠下亭来。
中原在他们欢呼时,手一伸,药未象劲矢激入海蕙口中,直入咽喉,他们倒在一块儿,头并着头,药未在他掌心中飞,亭下来的人根本无法看到。
夔龙涎也够灵,一入喉人便酥醒,不等她有所举动,耳中已传出中原用传音入密之术传来的声音说道:“蕙,等我戏弄他们一番,有线索了。”
亭上两人奇快的掠到,光头正欲伸手去抓中原,却出手太晚,身子尚未俯下,突变已生。
中原头向着两人,突然上身直挺挺地上升。脚却相钉在地上一般,不徐不疾升起站直了,眼珠向上翻,只见白而不见黑,脸色青灰,像一具僵尸。
“咦!怎……怎么回事?”光头吓了一跳,惊叫着后退三步。
青年人也骇然变色,也退了三步,瞠目结舌地说:“咦!这……这家伙……”
光头突然大喝一声,伸手便劈胸抓去,手左戟二指疾点右|茓门,奇快绝伦。
中原不动身色,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家伙差劲着呢?当然啦!在他来说,这人确是差劲得很,但其实在武林中,这人的造诣,也足可侪身高手之林,看伸来的手,像只大铁爪,练的定是鹰爪功,已有八成火候了。
中原在爪指将及的刹那间,猛地白眼球一闭,人向后倒,同样是直挺挺地,双手在有意无意中,顺势向前一涌,两股凶猛的暗劲,向两人下身急袭。
“哎唷!”青年只感到膝骨一麻,蹲下了。“哎……”光头也在那儿,仍是僵尸一般,不言也不动。
光头知道遇上了硬点子,将被制住的青年人拖过,拍开|茓道,拔出了腰带上的铁鹿角,厉叫道:“不必装神弄鬼,咱们敝开来说。”
中原哈哈一笑,睁开俊目,脸上神色一变,恢复了原状,笑道:“阁下尊姓大名?能避开一指,已是了不起。”
海蕙也站起,抖掉身上的尘土,接口道:“擒下他来问,看这种毒药是谁授与他们来暗算我们的呢?”
光头缓缓将铁鹿角举起,沉声道:“江湖中有一个氤氲官单禄,便是区区在下。”
“哦!是姓童的匹夫,那一位老兄呢?”中原仍在笑问:“我,姓辛良名玉,绰号称乾坤掌。”青年人答。
“哦!你的掌上定然够毒,请教你为何用这歹毒诡计暗算我们,能说吗?”
氤氲客冷笑声,反问道:“你们前日在客店中,曾询问附近有否太行山出来的人,是么?”
“你问,不愧是老江湖,消息真灵。请问两位可是太行山内的好汉?”
“你也问对了。”
“是太行山主的下手么?”
“尊驾料对了,果然也不错。”他指着海蕙问:“阁下可是祝中原?”
海蕙一怔惑然问:“咦!阁下怎知我祝中原的名号?”
氤氲客指着她腰旁的承影剑红色的剑靶,冷笑道:“阁下这把剑便已暴露了身份,那是承影剑。”
中原笑笑,指着自己的鼻尖说:“祝中原正是区区在下,那是祝某的义兄,呵呵,两位是奉太行山主之命,前来计算我兄弟么?”
“非也,乃是传山庄的口信。”
中原脸一沉,阴森森地说:“为何先用诡谋用毒香下手?说!”
“试试阁下的真才实学。”氤氲客毫不脸红地答。
中原呸了一声,厉声道:“卑鄙!天下间竟有你这种无耻的人,你试出了些什么?”
氤氲客不在乎,冷笑道:“还没领教过阁下的手底功夫,日后再说,这一天不远了,且将敝庄主的……”
“住口!祝某先教你如愿,不必等到日后,等会有机会让你先将贵山主地口信说出。”
“也好,咱们……”
“进招!”中原用沉喝打断他的话。
氤氲客一声冷笑,铁鹿角迎面捣出,铁角上本有四根横枝,这时突然幻化成百十道虚影,劲风呼啸。
中原向右一闪,没还手,左盘右旋,连让二招。
海蕙也双掌一错,向乾坤掌叫:“姓辛的,动手看看你的乾坤掌是否浪得虚名。”
乾坤掌本怕姑娘用剑迫他,心中本虚,一听姑娘要和他拼掌,心中大乐,说:“辛爷定叫你如愿纳命!”喝声中,搡身而上,便是一记“上下交错”上印胸膛,下兜下阴。
他这一招,引起姑娘的无名孽火,不仅是犯了她的忌讳,也表现的太狂傲,第一招便迫进中宫而进,居然没将人放在眼下!她冷哼一声,身形右闪,快!快得令人眼花,便已从掌侧迫近对方左身侧且玉掌猛扔。
“拍。”一声脆响,乾坤掌左颊挨了一记耳光,只打得他眼冒金星,耳中雷鸣。总算他了得,在挨揍的同时,猛地旋身,左掌凶狠地向后反抽,要捞回一记老本。同时,口中发他出一声惊叫。
第一声惊叫刚出,“唷……”一声,第二声惊叫又起人向前一冲,垂着像断了一般的左手,口角鲜血直流:“你怎么不守诺言,用起脚来了?”
原来他在一掌反抽时,被姑娘飞起一脚,不太重的踢中他的左肘下端,差点儿左手报销了。
姑娘又好气又好笑,一步步迫近说:“在下说要领教尊驾的掌上绝学,并未说过要与尊驾换掌,没错吧?可笑啊,可笑。在下在江湖闯荡,真没有听说过只准用掌不准用脚的打法和规矩,你上啦!”
乾坤掌羞愤难当,一手去抹嘴角血迹一手去百宝囊中掏,可能又要搬弄小巧玩意了,海蕙就怕对方用毒药迷香一类玩意儿,怎肯让他有机会献宝?一声娇叱,擦身而上,右手五指撒出无数指影,攻向对方脚前要|茓,一闪即至,指风裂肌澈骨。
乾坤掌却也了得,躲不掉向后便倒,背脊着地立即双腿急绞,用滚地龙身反抢姑娘下盘。
另一边,中原让了三招,立还颜色,单掌向外一扬,掌心向外叫:“接着!”
如山力道倏发,无穷凶猛的内劲向前一涌,氤氲客突然脸色泛灰,登登登连退三步。
中原人随掌进,如影附形迫近,伸左手便抓。
氤氲客强运全力,大吼一声,左掌疾推,右手鹿角拼全力兜头猛劈。鹿角歧岔各长一尺,即使是向下劈,也可控三尺长七尺宽的空间,占了极大便宜。
中原右手向外一拨,化去一掌,左手一抄,闪电似扣信鹿角尖端,喝声:“撤手”
氤氲宫怎能不撒手?虎口已裂,鲜血直流,整条右臂如同废物,由鹿角传来凶猛内力,直震心中脉。
“哎……”他叫,向后急退。
来不及了,中原跟踪直上,鹿角调交右手,伸腿一勾,“砰”一响,氤氲客被勾倒在地,他仍不死心,伸手向怀中掏,手刚入怀,他闭上双目,长叹一声说:“二十载辛勤苦练,两招失手,我白练了呀!”
中原的鹿角,角前的歧尺恰恰好叉住氤氲客的咽喉,不许他动,叉枝Сhā入土中,将他督咽喉钉在地上,只消用上一分劲,可能将脑袋叉断。
“可以说出贵山庄的口信了,说!我在细心听。”中原冷冰冰地发话。
氤氲客怪眼一翻,秃脑袋上冒出了汗珠,说:“在下不在威迫下传出口信。”
“哼!你不传也就算了。”
“口信没传到,你将后悔终身。”氤氲客口气极硬。
中原冷哼一声,手上慢慢加劲下压,说:“后悔与否,用不着阁下关心。”
氤氲客脸色死灰,双手死抵住鹿角,角的前面有锋口,他的鲜血往下流,骇极大叫道:“口信关乎你的……”
中原仍用冷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说:“阁下口信传不到,贵山主定会另派他人再传,少你一个,贵山庄便办不了事了?在下却是不信。”
这时,海蕙正一脚将乾坤掌踢得在地上转了两圈,“砰”一声闷响,又一脚踢中了贼人的肥臀,人向这儿急滚,撞晕在氤氲客身侧,氤氲客知道绝望,狂叫道:“我说,我……我说。”
中原减去压力,冷冷地说:“说吧,我在听着,我耳朵没聋,不必狂声大叫。”
氤氲客缓过一口气,脸色死灰,好半晌方说:“云搂逸萧老匹……哎唷!”
一句话还未说完,被中原一脚踩在他的大腿上,踩得他狂叫起来,像是骨裂肉开,他怎能不叫?中原冷冷地说:“老兄,你如果出口伤人,休怪祝某好好消遣你,不信你再试试?”说完,将脚挪开。
氤氲客凶焰尽消,知道遇上一个硬对头,吃硬不吃软,口头上再想占便宜,准倒霉,老命可虞,万一再来一下重的,不死也将残废,便喘息着说:“三月前,敝山主擒一个少年人,自称姓葛如海文,但有兄弟认得……”中原和海蕙大吃一惊,心中一凉,中原扔掉鹿角,一把将氤氲客劈胸提起,另一手扣住井肩,厉叫道:“目下人何在?说!”
氤氲客只感到浑身发软,急叫道:“放手!放手,痛……痛死我……我了……”
中原心中一急,手上不知轻重,可把氤氲客害惨了,铁青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往外冒,呼吸急促几乎蹩不住一口气“我问你目下人在何处,说!”中原厉声再问,松了手。
氤氲客软倒在地,喘息着说:“敝山主已前往汉阳。”
“我问你葛海文的下落。”
“目下困在山,人尚健在。”
“好,领咱们前往一走。”
“且听我说完,如果阁下贸然前往,反而误了贵友一命不止也,还有尊驾要听的信息。”
“说,在下听着。”
“葛海文其实不姓葛姓上少了一个诸字,乃明云楼逸箫的孙儿,已被山主证实了。月前,从太海府来了四名老少女人,被敝山主用醉仙香一同擒住……”
中原和海蕙只感到在云端里失足,心向下沉,暗暗叫苦不迭。中原希望有奇迹出现,急问:“那四名老少女人是何来路?”
“老太婆乃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狠人顾大娘,可是狠不过醉仙香。”
“是你下的手?”中原语音奇冷。
“童某乃是山寨中三流人物,不配出面下手,乃是赛吴刚耿荣兄,与他的师兄醉仙冷升所擒来的。”赛吴刚耿荣,正是在山谷中与太湖神鲛安天龙围攻姥姥和秋菡的人,当然认得姥姥,难怪曾被他们用诡计擒住,一明一暗么。
氤氲客继往下说:“其实老太婆一行人,在太原府便已落在本山眼线掌握之中,山主早有安排,等待鱼儿入纲鸟儿入笼。真巧,那天下第一狠人顾大娘,乃是云楼逸萧的老伴儿,散花仙子岳如霜的奶娘,一个妞叫岳秋菡,一家子全入了牢笼,敝山主目下有两个打算,正要找尊驾相商。”
“说!”中原沉喝。
“其一,请尊驾到敝寨投到,将龙凤二萧与承影剑换人。”
“还有其二呢?”
“其二,已派人至桐城散布消息,引云栖逸箫夫妇两到山寨谈条件。”
“你们敢与他老人家谈条件?”
“敝山主雄才大略怎会不成?别忘了,云栖逸箫有个人在咱们手中,谈不成,只消割下一人手脚搁在案桌上,不谈也不成。”
“哼!你们也得死。”
“死,小事一件,咱们太行寨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死唬咱们不倒。敝山主已传出绿林贴,邀请天下绿林大举前来,自己亦亲赴汉阳府,敦请江湖中黑道英雄前来与会,这几天必可返回,同行的将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哼!云楼太老了,他早该死了。
四年前蛇山夺剑时,他出现在武昌城,吓坏了不少人,他为何还赖在世间胁咱们这吃黑饭的朋友?他早该……”
中原用一声阴森森的冷笑,打断氤氲客的话,说:“好吧你既然自认是亡命之徒,自命不怕死罗,是不?”
氤氲客看出了危机,不仅感到中原语言够冷酷,眼中的寒芒冷电,也令他澈体生寒,毛骨惊然,人如果直的不怕死,活着又有何意思?当然,真到了非死不可时,那又当别论。他脸色死灰,大汗如雨,眼中发出恐怖的光芒,双手支地,一步步向后退。
“回去。”身后传来海蕙极为冷酷的声音。
他转向侧方,慢慢以臂部着地退走,惊恐地说:“你……你想怎……怎样?”
“我要你死,慢慢地死。”中原一步步迫进,冷酷地答。
“我……我是信……信使,你……你不能杀……杀我。”
“能的,阁下先用醉仙香计算祝某,又有何不可?”
氤氲仍在退,恐极地说:“你如果杀了我,五个肉票将会遭到……”
“阁下放心这儿四下无人。”
“正相反,从阁下落店,一举一动正在本山眼线监视下,远处山林间,正有人向这儿了望。”
中原心中一震,但略一权衡,便略为放心,太行主绝不会因为死了区区一个三流角色,便会向人质下手。便向海蕙说:“蕙,将乾坤掌弄醒,让他看看同伴是怎样死的。”
海蕙心中已乱但仍听他的话,叭叭两学将乾坤掌拍醒,点上|茓道搁在一旁。
氤氲客乘两人说话分心间,伸手到怀中去掏。
“哎……”他狂叫,右手臂骨被中原一脚踢断,肉却无伤,向后便到,他接着叫:“饶……饶……命……”
“你不是说过不怕死,是亡命之徒。”中原冷冰冰地问。
“饶……”
“饶你不得,世间自认为是亡命之徒的人太多,留你们这些人活着,没好处……”
氤氲客突然迅捷的爬起,撤腿便跑。
“躺下!”
中原厉喝,一脚便将他踢倒,一脚踏上他的小腹,又道:“我要把你的内脏,从两端挤出,你信是不信?”
氤氲客用左手拼命推腹上的脚,发狂地叫:“我信,我……我信,饶……命……饶……命……”
中原脚尖向前一滑,在他心坎上一点。氤氲客不再叫了,怪眼连翻,眼珠似要脱眶而出,手脚略一抽搐,吁出一口长气,舌头向外一伸,死了。
中原回头看看满身大汗脸色死灰的乾坤掌说:“姓辛的,你也是亡命之徒么?”
“不……不……”乾坤掌语不成声。
“如果是,一客不烦二主,我也送你走。”
“不……不……暗算尊……尊驾,不……不……不是在下的意……意思,是……是氤氲客贪……贪功心……心切……”
中原哼了一声,说:“好吧,将你们的山寨所在说出,请来些什么人,自然也得说上,如此就饶你。”
“这……这……”
“不必这,我会让你带我们入山。当然啦!你真要不怕死,不说也就算了。”乾坤掌一听要由他领路人山,心中大定,说:“在下实说就是。”
“在下洗耳恭听。”
“出壶关往东南进入山区,不足五十里,便到了九山十八寨的第一山青龙山,再进二十里便是九宫山忠义堂大寨。”
“至于请来些什么人,在下是弄不清,只看到两正之首笑判官花云,六盘人屠,山王的八拜义弟独眼龙甘辉,其实九山十八寨中,高手辈,好汉如云,用不着向外请人。”
“敝山主在江湖声誉极隆,武林俊彦全闻风而至,投向山寨共同行道,太行山忠义堂乃是武林朋友心中的圣地。阁下如果敢随在下前往以卵击石,即使寰宇四侣全来了,也讨不了好去,可能多得被埋葬在太行山。”
“贵山主确是了不起,咱们这就走。”中原不在乎地说。
“今日入山,已经来不及了……”
蓦地,十丈外草丛人影一闪,钻出一个老人来,向这儿道:“来得及,小兄弟。”一面说,一面掠近。中原认得这个老人,他那红革囊极为触目抢眼,四年前在蛇山,这老人曾用霹雳火弹炸开假剑匣,揭破夜游鹰的奸谋。
海蕙也认得,她抱拳行礼笑道:“原来是张老前辈,一向可好?”来人正是雷火神叟张岳,他眯着精光四射的怪眼,惑然打量海蕙好半晌,说:“咦!你这假小子找我老人家穷开心?你是谁?”
“晚辈诸葛海蕙。”雷火神叟一怔,哦了一声道:“哦!是你这丫头,十年了,你还认得我老不死,令尊一向可好?”“托福,家父在家潜修,多年未履江湖了。”
“哈哈!他该出来了,令祖也将出山,太行山将有热闹啦!”乾坤掌心怀叵侧,他想拖延时间,说今天进山来不及,要找机会通知手下贼人,将消息传至山寨的。岂知半途截出一个雷火神叟,说是今天还来得及。
海蕙认得雷火神叟,十年前,他曾至桐城拜会海蕙的父亲云栖庄主诸葛青虹,所以认得,便向老人家出声行礼招呼,道出名号。
雷火神叟笑指着中原问:“小兄弟,那晚在蛇山出面点醒,我们的人,可是你?”
中原抱拳行礼说:“正是晚辈祝中原。”
“诸葛海文可是你的义弟?”
“仍是口头上称的义弟。”
“唉!这小家伙把事情闹大了。”
海蕙急问道:“老前辈,我弟弟怎么了?”老人家摇头苦笑道:“他在太行山进出丛莽十余次,一再暴露行藏。可是太行山主极少在家,无法找到人,他在两月前又入太行,火焚白虎山山寨,终于惹火了史老狗,将他擒住囚在死刑室。”
“令弟在江湖行走之时,曾结交一个恶兄,名叫风雷金刀牛杰。这家伙名义上是白道英雄是武林中年轻一辈中的高手,事实上却是太岳缥缈三娘的义子,那老虔婆却是绿林中的母大虫,与太行山主同是黑道巨孽,互通声气,令弟交下这种朋友,你说糟不糟?”
“就因为风雷金刀,舍弟暴露了身份。”海蕙跌脚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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