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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

( “你怎么来了?”木隶惊愕地看着徐宁,这姑娘真如神兵天降一般。

“我来送吃的给你们。”徐宁晃了晃手中拎着的食袋,笑着道,“进去说吧。”徐宁指指木隶营房。

二人进得营房,木隶看了看徐宁风尘仆仆的模样,问道:“是阿寿给你通风报信的吧?”

徐宁一怔,忙道:“什么通风报信?你说什么?我是来给你们送吃食的。发生什么事了?”徐宁努力调整出一无所知的神情。

“别掩饰了!几日不见送什么吃食?”木隶白了徐宁一眼,“除了阿寿谁会整日记挂吃食。再说,若不是阿寿领你进来,你一个陌生人怎进得了军营?”

徐宁被揭穿行径,一阵气馁,曾寿与她费尽心思,想不到木隶一眼便已看穿。难怪阿寿甚至不敢领她到木隶营房,只是遥摇一指,便拿了吃食远远遁走。

“好吧,那你说三宝在哪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徐宁先声夺人。

“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的。你快回去吧,。”木隶不愿徐宁在营中逗留,以免再生事端。

“不行。”徐宁双眉一竖,拒绝道,“我代表马丽苏来找她哥哥,找到才能回去。”

“军中规定,女子不得停留。”木隶强调,表示并非他不近人情。“稍后我便派人送你回村。”

“我是女扮男装,没人发现,刚才我就成功进来了。”徐宁不服道,她要用事实证明能够掩护自己。“而且,适才进来时,我看见有女人在军营,就在营寨左边那里。”徐宁觉得抓住了木隶言语的漏洞,得意之下甩出杀手锏。

“营左?”木隶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宁,“那是妓营所在。你愿与她们相提并论吗?”

徐宁顿觉尴尬,心道怎么古代驻军还配有营妓,明代士卒待遇竟如此高端?这应该是为将官准备的吧?思及此处,她忍不住暧昧地看了木隶一眼。

木隶正盯着徐宁,希望她能“幡然悔悟”,待见她眼神暧昧地瞟向他,立时明白其中的异样含义,好笑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快点返回濠村,别在这里添乱。”

“我怎么添乱了,我可是从小在山里长大,在山中找人可比你在行!”徐宁理直气壮地反驳。说罢横了木隶一眼,“我可不象某些人,明明和三宝一同投营,却一点不担心他!好没人情味。”徐宁想着转移话题,不愿再纠缠留不留的问题。

“……”木隶一阵无语,“此事另有内情。适才我已与徐将军商议过了,不必惊动其他人,我带十人进山寻他们便可。”

“我也去。”徐宁一听立刻要一同前往,

“不行!”木隶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徐宁。

“木隶,你答应过,再次进山会带着我的,你不会食言吧?”徐宁知道木隶极有主见,唯有拿约定来降他。

“……”木隶想起当日相约,只感头大如斗,无奈道,“山中情势复杂,可能有敌袭,你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与他们周旋?而且,夜间入山,很是危险。”

“不怕,我会小心的。他们既是躲藏的敌人,想必不会明目张胆,我只要隐藏好,绝不会受伤。夜间也不怕,我们有火把。”徐宁想着只要离远些,那些冷兵器伤害不到她。

“火把并不能一直使用,我们是去查看敌情,越靠近越不能使用火把。”木隶道。

“而且,就算你躲得远,难道敌人就不会用弓箭吗?”木隶对徐宁的无知很是不解。

一番口舌,木隶仍然坚拒,徐宁见毫无可通融之处,当下心中有了计较,松口答应不参与进山寻人,但也不回濠村,她要在木隶房中等候他们的消息。

木隶迟疑了一下,考虑到徐宁的女子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便打消了将她送去木爽处的想法,叮嘱徐宁切勿外出,在房中等候便可。随后木隶便转身进内室收拾进山要带的东西。

徐宁望着木隶挺拔的背影,狡黠地笑了。

凤凰山在凤阳县城北,巍巍耸立。山林间树木幽深,遮天蔽日。此刻已过酉时,暮­色­弥漫,站在三岔路口,山风轻吹,阵阵凉意袭来。

“我们兵分三路,顾成,你们五人从右麓进入,谢贵,你们五人从左麓进入,我从中路登上。”木隶迅速分配任务。

“大人,末将愿随大人同往!久闻大人兵刀过人,请大人一路指点末将一二。”顾成委婉地表示这个方法并不妥当,他不希望木隶一人迎敌,若有什么差池,众人担当不起。

“顾成,本官一人轻身而行,可灵活制敌,不必担心。”木隶明白顾成担忧,解释道。

顾成还待再说,木隶一挥手,道:“就这样了。如今正当酉时,明日辰时在此会合。若在此等候半个时辰后,其余人等仍未返回,先到者便速归营回报将军,立增派大部来援。”

“是!”顾成、谢贵等人齐齐躬身答应。

三组人分头行动。不一会便隐没在山林中。此时天­色­虽晚,但微霞漫天,林中还有些光亮。木隶穿过草丛往前行进。他每经过几棵大树,便会在其中一棵树身上留下记号。

朱元璋在凤凰山北兴建中都城,依山伴水,工程宏大。所需木材皆从云南深山运来,凤凰山上的树木反而严禁破坏。所以越往里走,林荫越密,加之夜­色­渐临,木隶一路行来脚步渐缓。不一会,他坐在树下小憩片刻,解下水囊喝了口水,便又起身往前。

转过一株参天大树,木隶的身影消失了。

“哎呦!”寂静的森林中,一声痛呼,惊起几只飞鸟。适才那棵树后转出一个人来,清冷月光映照着他的俊脸,正是木隶。

木隶一脸冰霜,冷冷地瞧着树下绊倒在地的黑影。他伸手一晃火折,点亮火把,想瞧瞧被捉住的敌人究竟是谁。

摇曳的火光下,正猛烈挣扎的黑影猛地抬起头,一张清秀的脸庞上充满了怒气。

“徐宁?!”木隶吃了一惊。

“木隶!你一定是故意的!”

第卌一章 山月不知心里事

( 木隶忍笑看着怒气冲冲的徐宁,道:“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让你在营房等着吗?”

他蹲下身,替徐宁除去牢牢缠绕在她脚背上的牛筋绊绳。ww徐宁用力揉了揉被绊绳勒得深陷的脚背皮肤,大声埋怨道:“木隶,你是不是早发现我了?”

“也不是很早,在三岔路和他们分手后发现的。”木隶道。

“那还不是很早?!”徐宁气结道。

“我没想到是你。好在那时只是想找个带路的,为方便行走计,所以没下钢针。”木隶为自己辩护道。

“什么!”徐宁后怕地瞪了木隶一眼,小声指责道,“木隶,你怎么如此残忍!”

“你在这里等着还是自己回去?”木隶无视徐宁的指责,问道。

“当然和你一起去找马三宝!”徐宁恨恨地说道,“现在脚被你设的陷阱弄伤了,回去或者等在这里,遇上敌人怎么办?”

木隶环顾四周,树影重重,摇曳­阴­森,心知徐宁一个女儿家断不敢在这幽暗中一人穿行树林返回营地,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不许离开我一丈之外。不要擅自呼喝以免惊扰敌军。”

徐宁迟疑地点点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低声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是不是?”

木隶心中一紧,他确知马三宝等人的藏身之处,但因此事无意间涉及皇室一大隐秘,除他之外并无人知晓,便连徐达也不知内情,徐宁怎问出如此问题?

他转头凝视徐宁片刻,再度涌起疑窦,面前这姑娘,知大明律、识文墨,粗通军事,又能洞悉宝钞之秘,并且还到过漠河!若说她是普通女子,显无可能。ww莫非这真是应天府那位的手笔,徐宁真是来刺探二哥情资的细作?可初离县狱时,她慌乱无助的模样,又不似作伪,似乎确实未曾踏足尘世。或者,徐宁的作伪之术已臻化境,已能让人无从分辨?木隶眼神闪烁,疑心象水中的涟漪,慢慢地在心头泛开去。

“木隶?”徐宁见他半晌不答,推了推他的手臂。

木隶回过神来,泰然自若道:“略知一二。昨夜马三宝等人失踪,今晨已有军士入山察看,已探知山中有陈党余孽。”

“陈党余孽?”徐宁讶异道,“什么陈党?”

“陈党,你不晓得么?”木隶轻描淡写道,“陈贼陈友谅。”

“啊!那不是很多年前的事么?”徐宁当然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元末起义者,具体英雄事迹如何,她不晓得,但tvb的《倚天屠龙记》陈友谅的扮演者陈荣峻,演过李寻欢、全冠清等等,让徐宁印象深刻。

“哼,总有些人不自量力。”木隶毫无感情地评价道。究竟是指陈友谅,还是另有所指,无从得知。只是,暮春夜晚,让徐宁觉得有些冷瑟。

两人沉默着往前行。火舌吞吐间,只照亮二人身旁丈余位置,显得四周更加幽深难测,徐宁心下惴惴,不禁加快脚步,紧紧追随木隶。

木隶忽然想起一事,当日木??档志烧?保??较露运?倒??抵卸记霸???锵蚧噬辖恍睹孛芴讲榭沼≌瞬岵钍拢?噬咸?眯?照瞬嵬?p啃6郧?鹊难妹偶­干­嫒???蠓16做??轮佳习欤??佑治?耸掠牖噬戏5?遄玻??没噬显诠?写舐睢u馐窃轮蟹5??拢?炷?n渝┐逡辉掠杏啵?饺詹辉?胪饨缌?担?羲?窍缸鳎?蠢碛Φ辈幌?每沼∫皇隆?p>“徐宁,你与雄辩社的话本交易,有否往县衙备案?”木隶开口问道,寂静的山林中,他清朗的声音听起来竟隐隐有些冷意。

“有啊。雄辩社并非街头小摊,很规矩的。我原先不知道这些规条,都是他们主动承办的。”徐宁对雄辩社印象颇佳。

“最近县衙正处多事之秋,你们当更加仔细,别让人抓到错处,徒增麻烦。”木隶道。

“不会的。对了,县衙出什么事了?”徐宁急忙追问道,庆丰茶馆前日才往县衙打点,可别打水漂了。

“听闻户部对各地往校钱谷账册时,携带空印账册就地更改账目之事,颇有微词。”木隶淡淡道。

“是啊,这事可波及甚广呢。空印案,只怕皇上要对官场来一次大整顿了。”徐宁叹息道。想起中国幅员辽阔,往返有时甚至需要半年或者更多年时间,这些基层官员只是为了不耽误校对时间,携带空印账册,就地根据正确数字填写,想不到竟因此横遭无妄祸端,真是令人惋惜。

“你知道?”木隶脚下微顿,面上一冷,但几乎瞬间又恢复神­色­。

“知道,怎么不知道?这事都成约定俗成了,又不是什么意图谋反。那些偏远地方的官吏,若是不携带空印账册,只怕一年都要奔波在往返路途中,还怎么为皇上效力,怎么主政一方?他们如此无奈,也是为了国计民生!皇上小题大做,让人感觉很荒谬。”徐宁面露不忍,有些抵触地说道。

木隶霍然转头,疾言厉­色­喝道:“住口!皇上也是你编排的?”

徐宁被木隶一喝,有些不知所措,一时说不出话来。认识木隶以来,从未见木隶如此不假颜­色­。

曾寿等人常常对徐宁表现出畏惧木隶,但木隶却仿佛有种奇异的凝聚力,再加上他亲和的外貌,让曾寿等人又矛盾得如飞蛾扑火般喜欢围绕在他身边。在徐宁看来,木隶的睿智冷静,能够让人产生依赖心理。

在这些朋友中,木隶对徐宁从不追根究底,对事物看法,常常与徐宁殊途同归,所以,在木隶面前,徐宁甚至不必遮遮掩掩,常常提起一些现代的作法和观念。在徐宁心中,木隶几乎已经成为她来到明朝之后最好的朋友。

木隶瞪着徐宁,心下大悔,先前在徐宁面前过于随意,未加防备,不知有诸般错处已让她寻了去,单是平日放纵她肆意“诋毁圣行”,已可让应天府那位喜出望外了。

徐宁怔怔地看着木隶,平时也是这般说话,却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她缓了一阵才从被骂的茫然中转出,想起往日二人友情,不觉心中大感委屈,眼睛竟有些湿意。

木隶见徐宁满脸委屈,不为所动,冷然道:“若再让我听见你对皇上语出不敬,休怪我不念朋友之情。”

夜鸟轻啼,一轮明月,在林梢间若隐若现,照得木隶的脸­色­忽明忽暗,徐宁竟有些神思恍惚。

第卌二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 徐宁和木隶穿行在森林中,踩着丛生的杂草,脚下发出沙沙的响声。两人各怀心事,没有说话,沉默着前行。

火把照着四周的树影悠长摇晃,徐宁的心思飘摇不定。木隶为什么忽然便翻脸了?徐宁暗自检讨自己先前的行为,似乎并无不妥。许是长期以来对朱元璋没有应有的敬畏,所以量变引起质变,触怒了视朱元璋为楷模的木隶?

徐宁侧头偷偷瞥了木隶一眼,见他双­唇­紧紧抿着,面沉如水,目不斜视专注地望着前方。火光飘忽间,映衬得他柔和的面部线条若隐若现。应该就是如此吧。徐宁在心里肯定。

木隶不知徐宁心中思绪万千,心下暗忖为何徐宁竟是应天府派往中都的细作?他如此相信于她,与她折节相交,甚至隐隐颇有引为知己之意,可想不到她竟是细作!细作!木隶一想到对徐宁的信任被轻易辜负,心中怒气大炽。

忆起二人初识,徐宁侃侃而谈,见识不凡,颇有男子之风,又懵懵然予人初涉尘世之感,让他惊为天人,为何她竟自甘屈辱受人驱使?夜风一吹,木隶渐渐冷静,复又计较一番,终于思定,徐宁,你既如此,那么你应知良禽当择木而栖。

木隶咬了咬牙,目光锐利望定徐宁,问道:“徐宁,你受人驱使为了什么?”

“什么?”徐宁一呆,随即明白木隶问的是她的报酬。“当然是为了赚钱。有钱才能好好生活。不过,也不是驱使啦,这是劳动,有劳有得嘛!”

“劳动?呵呵。”木隶笑了,虽然没有温度,“得钱几何?”

“你想知道什么活呢?不同的活得到的报酬是不同的。”

“你­干­的最好的。”木隶讥讽道。

“那个啊。”徐宁歪头想了想,­干­得最好的活当然是­干­了五年的综合科文字工作了,“大概9贯吧。”徐宁通过对比古今大米的价格,飞快地换算出了一个月工资4500元左右的软妹币,大概抵大明宝钞9贯。

“9贯?”木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此奔忙只得9贯?他霍然转身,盯着徐宁,慢慢道,“徐宁,你如此人才,何必明珠暗投?我给你900贯,你愿意弃暗投明吗?”

“什么弃暗投明?”徐宁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状态,“现在这样很好啊,小钱赚赚,又不辛苦。”

“这么说你不愿意了?”木隶面­色­­阴­鸷,冷冷问道。

“当然不愿意啦,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不爱折腾。”徐宁不假思索道。

木隶沉默不语,久久地凝视了徐宁一阵,一言不发,转身继续往前走。徐宁一怔,这又是哪一出?又生气了么?她快步追了上去。

木隶不再理会徐宁,心中沉吟,这些时日朝夕相处,他们之间探讨的话题从律制、宝钞到军队,从经济到军事,这岂是他们应该谈论之事?若这些话传至皇上耳里,不知会惹出多少事端,这些年的经营岂非毁于一旦?

他脸­色­大变,越想越是心惊,只觉如芒在背。眼角余光扫过徐宁,见徐宁面­色­忐忑,似也有满腹心事。心道莫不是她发觉行事被我识破欲另行其事?

木隶心中一沉,此时正是寻人之际,若是她骤然发难,只怕会让此行功亏一篑,更遑论前往之处乃隐密之地,若再被她密报应天,那真是难以挽回了。

念及如此,木隶心中一冷,杀机顿起。徐宁,不要怪我,要怪,便怪你不识时务。木隶握紧了双拳,暗下决心。

时近午夜,月凉如水,寒意阵阵。徐宁追随着木隶的步伐,亦步亦趋。“好冷啊。”徐宁轻轻嘀咕一声。

“是吗?穿过这片林子,前面有一个山坡,坡对面有个山洞,到那里去避避寒吧。”木隶答道。

“会不会耽误时间?”徐宁想了想,虽然天气寒冷,但还能忍受。寻人却是不能拖延的。

“无妨,距可以在里面生火休息一会,也走了一段路了。”木隶回道。徐宁见木隶肯定便同意了。

二人匆匆赶路,徐宁低头紧跟着木隶。忽然,木隶站定不动,徐宁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正要开口询问,木隶迅速摆了摆手,示意徐宁噤声,随即侧耳倾听。徐宁见木隶这番阵势,心眼一提,不由得靠向木隶一步。

火把发出滋滋的燃烧声,山风悄然无声地穿越林间,寂静的树林中,徐宁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沙沙声,象是有东西踩着树下轻草,向他们走来。

徐宁吓了一跳,是什么东西?心惊胆战地环顾四周,幽暗中什么却也没看见。她紧张的扯了扯木隶的衣袖,想要告诉他,却见木隶一脸凝重,低声道:“徐宁,上树。”

“上树?”徐宁失声低呼,“我不会爬树。”

“什么?”木隶一愣,心中生起一个念头,徐宁不会爬树,岂不天助我也?正可借此机会除去她!

徐宁对木隶心中念头一无所知,仍视他为坚实后盾,害怕之下不知所措,扯紧了木隶的衣袖,有些慌乱的说道:“木隶,那是什么东西的声音?”

“是只大虫。”木隶镇定回答。“别动。”说着便提溜起徐宁后背衣衫,轻轻一跃,纵身上了左首一株约二人合围般的大树。徐宁只觉耳边风声响起时已到树桠上站着了。往下望去,五米左右,枝桠窄细,正好容得两人落脚并无余地,徐宁愈加紧张,除了仍然紧紧扯住木隶衣袖外,更是一手抱住树­干­。

“别出声。”木隶灭掉手中火把,远远丢出,只听“噗”的一声,火把落入草丛,余烟袅袅。几乎同时,一只躯体庞大的猛兽,矫健地从黑暗中跃出,迅捷扑向火把。月光下,划出两道绿幽幽的光线。

“啊!”徐宁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出口。木隶反应奇速,一把捂住徐宁的嘴,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徐宁自知失措,心下歉然,眨了眨双眼示意不会再犯,木隶方放开手。

但森林幽静,野兽听觉灵敏,早已察觉。

“嗷呜!”它低低咆哮一声,迈步向树下走来。

第卌三章 泉眼无声惜细流

( 徐宁在树上瑟瑟发抖。ww山风吹过,令人更加寒冷。她转头看向木隶,只见木隶望向树下,皱眉似乎正在思索什么。

借着月光,徐宁看清了那只猛兽。它确是一只吊睛猛虎,全身斑斓花纹,在昏暗的林中呈现灰暗­色­彩,充满肃杀严酷之感。它在树下转了几圈,猛力抽吸了几下鼻子,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咆声。

徐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这只猛虎忽然人立而起,两只前爪趴到了树­干­上,似乎准备爬上树。

眼见老虎已经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徐宁也顾不得禁声的要求,焦急地问道:“它在­干­嘛?老虎不是不会爬树吗?”

“谁说不会?”木隶奇怪地看了徐宁一眼,“不过多是跳起,半丈有余还是可以的。”

“什么?!”徐宁颤声道,“半丈有余?这棵树能支撑吗?”徐宁想起了动物保护法,心中哀叹人类也是动物,谁来保护?

木隶不答,复又望向树下。那虎摇动双爪在挠树,锋利的爪牙将树皮撕开一条条裂缝,继而低吼一声,用力往上一蹿,利爪猛地刺入树­干­,树身一阵摇晃。

两人站立不稳,木隶心中一动,借着树桠颤动,往旁稍移两分,徐宁登时失衡,左右摇晃,她惊叫一声,电光火石间松开木隶衣袖,双手紧紧抱住树­干­,一脸惊骇欲绝。

“怎么办?”徐宁声音发颤,用力地圈住树­干­,不敢有一丝放松。微风带来老虎大张的口里那一丝丝腥臭味,更加刺激了徐宁小小的心脏。

“我去引开它。ww”木隶道,“你在树上呆着别动。”

木隶伸手摸了摸后腰带上Сhā着的喂毒暗箭,心道,若是我一人,离开便轻而易举,徐宁,你自求多福吧。

“引开?你怎么跑得过他!”徐宁一口反对。开什么玩笑,武松借酒壮胆也不敢与老虎赛跑,何况木隶连武松的哨­棒­也没有一根。

“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会引来更多的野兽。”木隶警告道。

徐宁喘了一口气,看了眼随着树桠起伏的木隶,在心中飞快的想着还有什么法子可以不用涉险。徐宁觉得双肩包越发沉重。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托了一下双肩包,手指触到了一个坚硬的圆柱体物品。

徐宁立刻想出了办法,向木隶欢喜道:“有办法了。”她不敢松开双手去取双肩包里的东西,示意身边的木隶动手取出

木隶从双肩包里摸出一个竹筒,一拿出便酒香四溢。徐宁高兴道:“幸好还没有漏出来。”

木隶凑近鼻端闻了闻,赞道:“真是好酒,酒香醇正深厚,似乎不是平常的米酒。”

“那当然,是前些日子刚做出来的,后劲大,容易醉。”徐宁得意道,“现在先请老虎大人鉴赏鉴赏。”说罢还扮了一个鬼脸。

“给它喂食酒水?”木隶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只是,浪费了一个除去徐宁的好机会。他心中暗叹可惜。

那猛虎的四爪都深入树­干­,虎躯紧贴树身。那双绿幽幽的虎眼,向上望着徐宁他们。那猛虎忽又大力摇晃了一下,全树也扑簌簌的抖了起来。

木隶手持竹筒,瞅准那猛虎大张的虎嘴,猛地将一筒烈酒迎头浇下。整筒烈酒尽数灌入它的嘴中。只听“嗷呜”一声大吼,那猛虎抱着树­干­,剧烈晃动起来。它在发酒疯吗?徐宁心中暗骂,紧紧闭上双眼,双手用力抱着树­干­,任凭那树桠如何晃动,也不敢松手。木隶也忙握紧另一枝树桠,随着晃动不停起伏。

不一会,徐宁觉得树身晃动渐息,慢慢睁开眼,发现猛虎已从树上滑下,硕大的虎躯盘踞成一座不小的­肉­山,嘴里发出浓烈的酒味,酣睡正香。

“它喝醉了!”徐宁小声的欢呼。

“我们下去吧。”木隶再次拎着徐宁一跃而下。

“你真的会飞檐走壁。看来轻功是真实存在的。”危险解除,徐宁心情轻松,注意力也开始转移。

木隶不答,拔出一把匕首,径向老虎走去。匕首毫无光华,暗哑朴素,但徐宁直觉那是一把十分有内涵的低调利器。

“你­干­什么?”徐宁吃了一惊,阻止道。

“解决它。”木隶­干­脆利落地回答。“否则它仍会跟上我们,这是个大麻烦。”

“不会的。这是很烈的酒,而且是满满一筒,它会醉上两三天的。我保证。”徐宁连忙解释道。她不是一个喜欢杀生的人,而且她是一个动物爱好者。

“更何况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猛兽。”徐宁补充道。

木隶盯着徐宁看了一会,道:“你不应该有­妇­人之仁。”

“我本来就是­妇­人嘛!”徐宁嫣然一笑,月光下神­色­格外柔和。

木隶垂眼不看她,转身道:“走吧。”

木隶满腹狐疑,究竟徐宁是真还是假?一个细作为何心慈手软?似乎当日她悄悄跟踪马三宝,也正是想出手相助?难道我想岔了,她又或想利用这只醉虎继续找麻烦?

徐宁却不出声,只想快些跟着木隶走出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

这一路却无惊无险,很快便穿过了山林。两人来到了凤凰山的落凤坡,木隶所说的山坡。

“那里便是山洞。但现在没有时间停留。徐宁,你若是觉得疲累,便上去休息一会,等我折返再来迎你,如何?”木隶指了指落凤坡对面山崖上的一个洞­茓­,向徐宁征求意见。他希望徐宁留在这里等候。

“不用了。我现在也不想休息,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徐宁一口拒绝,刚才被老虎耽搁了许多时间,需要争分夺秒。

木隶见徐宁拒绝,也不再劝,便继续领着徐宁往前走。二人爬上山坡,便到了凤凰山山腰。

在山腰上,木隶停住了脚步。在他们面前高高耸立的,是一大块平整的山壁,突兀险峻,犹如一块Сhā板一般,将山腰道路陡然提升。山壁上绿萝密布,盘根错节密密实实,象挂了一块绿­色­的帘布。若要翻过山壁,唯有从两旁的小道攀援而上。

徐宁见行至此处已无路可走,正要张口询问,却见木隶走到山壁脚下,竟然坐了下来。

第卌四章 昨夜山风利如刀

( “怎么不走了?”徐宁来到木隶面前,疑惑地问道。

木隶指了指山壁前一块石头,示意徐宁坐下。“稍安勿躁。等会才能走。”

“为什么?”徐宁满腹疑问,习惯­性­的吹了吹石头表面,坐下。。

木隶不答,问道:“徐宁,你怎么带有酒水?”

“我担心马三宝受伤,带上高度酒可以清洗伤口。”徐宁说道。木隶点点头,心道女人果然心细。

“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徐宁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尚未升上中天。

“不要着急。”木隶再次回道。

木隶将火把暂时熄灭,二人坐有月亮的清辉中。林间夜鸟不时轻啼,四周传来不知名的小虫呢喃声,一时间,徐宁竟也不觉得害怕。她仗着木隶在身旁,一时兴起,起身在四周转悠。一会在山壁下探头探脑,一会试图登上两侧小路。

木隶闭上双眼,凝神静气,似在养­精­蓄锐,心中想些什么不得而知

“木隶,你小时候为什么会进入军营生活?”徐宁左右无聊,开始八卦,浑然不记得先前受过的委屈。

木隶眼皮一跳,心道,装糊涂么?从应天府而来,竟会不知我的身世?只是,她既然知晓我的身世,为何平日又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木隶心中一动,张开眼,望向徐宁,道:“当时适逢乱世,征战连连,我自然只能随军辗转。”

“徐宁,你是福州人氏,怎么到得应天?”木隶问道。

“应天?我没去过呀。”徐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记得自己曾说过。当时人事局组织高校专场招生,倒是去了南京,但她并未随行。

“你不曾去过?”木隶笑了,满眼竟是讥讽,“那么你怎会来中都?”木隶冷冷道。

“你问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徐宁一脸迷惑,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也很想知道。如果有选择,我宁愿不来。”

“不来?”徐宁言语中透出深深的无奈,木隶想起她的真实身份,只觉甚是虚伪,心中冷笑道,好个口是心非的女子。

“嗯,这里不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完全没来过这里。我在家乡好好的,谁知一觉醒来,竟身在中都县狱!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生活!真是莫名其妙!”

都说月光下,黑夜中,人的情感更容易流露爆发,此时,徐宁有些压抑不住平常不愿去深思的念头。徐宁说到后来,语气不由自主带上了怨怼。

木隶见徐宁语带不满,忍不住答道:“既然不愿意来,你可以回去!”徐宁,朋友一场,我也不愿意与你刀兵相见。木隶凝视着徐宁,心中隐隐盼望徐宁说出他想听的话语。

“回去?”徐宁郁闷地说道,“我想回去呀!木隶,当日一出县狱我就想回去,可是找不着路!你自己也说,牢房那么小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通道,就算有,也要等时机!”

木隶经她一提,亦想起当日徐宁面对凤阳大街几近崩溃的神­色­。但他心中交锋,究竟徐宁所说是真是假呢?若徐宁不是细作,那么如何得知他知晓马三宝等人藏身之处?又如何得知空印案一事?

“徐宁,你如何被捕入县狱?”木隶问道。当日出狱后,木隶亦曾悄悄派人查证过徐宁的身世,结果一无所获。木隶一直未提起此事,今日直问徐宁,便想知晓谁送徐宁入狱,命人彻查,便可知徐宁来历。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一醒来就在那里了。“徐宁痛苦地摇了摇头。

木隶注视着徐宁,心中思忖,能如此­干­净利落的掩盖一人来历,绝非个人能为,唯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作后盾,方能成行。若是东宫布局,自然便说得通了。

徐宁见木隶沉默不语,知他在心有所虑,便诚恳道:“木隶,虽然现在找不到回去的路,但在这里我认识了你、阿寿还有苏苏,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确实来历不明,但我不会害你们的。”“你看,这么久以来,我何曾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

“最多,便是有几次不让阿寿偷吃而已。”徐宁嘟囔道。

木隶听得徐宁肺腑之言,心有戚戚,又听得她说不曾对不起他,心火又起,冷言道:“是吗?若非有人告知,你如何知晓空印一案?又如何知晓我认得马三宝等藏身之所?”既然将这些秘事合盘托与你知,你必也有机密与之交换,在这小小濠村,还有什么更大的机密?

木隶见与徐宁交谈,绕来绕去终无个定论,便把心一横,直接问出,若事无可济便直接除去徐宁,深山峻岭,徐宁又毫无身份,谁能知晓?东宫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皇上最忌离间骨­肉­,他也绝不敢往皇上处诉苦。

“谁能告诉我!”徐宁一听,忍不住叫起撞天屈。“马三宝他们昨天便失踪了,你昨天不进山寻找,偏要今天晚上才来,而且又坚持要一个人走这条路,你这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又不是傻瓜,当然猜得到!”木隶一怔,难道反而是他露了破绽?

“空印案我也是听县衙里的人说的。”徐宁提到空印案,有些心虚道,“前些日子,我和凤阳街的庆丰茶馆合着弄了些个小把戏,需要往县令处打点走动,自然便听他们说起嘛!”

木隶眼露不信之­色­,徐宁心知此刻若不一口咬定,只怕将来还会生出更多怀疑,便先声夺人道:“你若不相信,日后可往庆丰茶馆问问,我是不是让掌柜张庆往县衙走动了!”徐宁心道,反正走动是真,至于八卦空印案与否,谁也不知道,怎么查?

木隶见徐宁十分肯定,心知争论下去也无定论,便道:“这些也不是不能知晓,只你一个姑娘家,若在外人面前口无遮拦,让人拿了去,总归麻烦。”

徐宁见木隶这么一说,心知暂且过关,便嘻嘻一笑,道:“那是当然,除了你,我可没和别人说过。你不会告发我吧?”

木隶无奈,摇了摇头。他心中对徐宁的话将信将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暂时平复杀机,留观后效。

“木隶,前头你生气,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徐宁恍然大悟。

木隶闭口不语,沉默是金。

“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你看,猜来猜去,结果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吧?”徐宁嚷道。

“我们是患难之交,一起坐过牢,现在一起扛过枪(找人),虽然不能一起嫖过娼,但关系也够铁的,你怎么能这样­阴­暗!”徐宁得理不饶人地指责木隶。

“原来三大铁是这三铁。”木隶闻言,莞尔一笑。

徐宁一怔,顿时大窘,一顺口将嫖过娼说出,她登时满脸通红。

木隶笑着站起身,拍拍衣衫,道:“出发了。”

第卌五章 天阶月­色­凉如水

( 月光下,万物均现出­阴­柔的一面,将它们内心的黑暗投影在大地上,轻轻摇曳。ww

木隶仰头看了看中天之月,来到山壁左侧小路旁,仔细辨认了一番。他选中一块仿佛与地面长成一体的山石,那块山石徐宁适才也见过,斑驳粗糙,很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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