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大楼,我才觉得肚里憋得不行,临近的公共厕所看门人已逃之夭夭,但我完事后还是不忘把两毛钱放在他的桌上。
街上行人如织,展示了成都笑傲全省的人口密度,无数汽车争先恐后地挤上街道,也不知想驶向何种目的地,把四车道硬行变成了六车道和八车道,就像大批屎克螂滚着粪球搬家,没几个能有所动弹,交通一时陷于北京式的“便秘”。我好歹还乘上了公交车,车上,一做手机生意的大姐与其他乘客搭上了话:“太吓人了,当时只顾跑,没管别的,好些人拿了我的手机!”
在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任何人的情况下,我准备先回家瞅瞅。然而长时间的堵车让人心烦意乱,经过半小时的步行才到得一片寂静的小区,在兵荒马乱的途中,不断听到行人随身携带的收音机里传来的讯息,由此得知震源在四川汶川县映秀镇。
回到家中,已是晚上6点,但见客厅一片狼藉,原来灯罩已被摇散落地,摔成碎片,窗户莫明其妙地被打开了,饭桌上母亲的遗照也被换了个方向。放下东西,轻装出行,开始了我漫无目的寻人工作——姨父母、舅舅,我需要尽快与他们取得联系。
什么车都乘不上,什么的都打不到,飞蝗一样的火三轮成了炙手可热的交通工具。我决定再次发挥我军的大无畏精神,迈步向前,走哪儿算哪儿。
又是一个30分钟,19时20分左右,在金牛区政府门口与广大群众静坐。不幸中的万幸是,姨妈的小灵通、舅舅的手机分别接收到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发出的信息,他们终于与我合兵一处。我心里默念:“亲人哪……差点我们就失散于今晚了。”
心神稍定后,我眼见周围情侣成堆,很是嫉妨。瞬间我想到了两个女孩,第二个是韩玥,她会在干什么呢?后来得知,上头有令,新闻工作者不得轻易离岗。第一个女孩……不知她有没有收到我的短信,总之,始终没有回复。
夜里,离我家很近的西南交大的镜湖旁聚集了很多身份不明的人,但大家聚首的目的却一样。有三三两两的情侣,有四五成群的家人,有一顶顶扎缚别致的帐篷,也有一床床就地铺开的被子。我倒觉得那些人脸上没有太多惊慌,更多的是兴奋,斗地主、看电视、听广播的,一应俱全。我心里搁不下自己的小窝,没敢在那儿耽搁太多时间,依然在坐不到任何车的情况下,在警车呼啸声的陪伴下,强打精神步行回家,脚都快走肿了。
家里电气皆停,没心没肺的我点上蜡烛,摸黑用冷水洗毕,上床呼呼大睡。夜里雨一直下,气氛还算融洽,只是每过一两小时,总会听到有人在楼下大喊大叫,提醒亲友随时准备逃跑。我梦见病重的母亲给我送来中药让我治感冒,继而带着一脸忧郁骑车离去,我着急地大喊:“您的病还没好呢!我这算什么?”
醒了,已是清晨六点,能感觉到床垫还在按摩我的臀部,余震未断。
来电了,通气了,除了光纤信号依然中断外,一切恢复如常,和其他好了疮疤忘了疼的成都人一样,吃饭,上班,该干嘛还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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