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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大旗英雄传 > 第三十二章夜半歌声

第三十二章夜半歌声

这一日已近崂山,易氏兄妹及水灵光三人竟不敢在大城即墨留宿,却令车伏越过即墨,早早便在个小小的山村歇下。

鲁人本少­奸­恶,山村中更是民风淳朴。

村人虽暗惊于这些远客的风姿与华贵,但也只当是自己这小村中的极大荣宠,对他三人只有客气恭敬,绝非冷淡嫉视。

晚饭过了,生­性­好动的易明,忍不住要出去逛逛,拉着水灵光相陪,易挺也只有跟上照料。

何况他晚饭时吃着白­鸡­喝了几杯村人新酿的米酒,兴趣本也颇高,一路聊聊说说,不知不觉已走出村外。

突见山麓旁一片灯火闪烁,其中虽有人影出没,但却寂无声息,风吹长草,四野看来充满了神秘诡异。

易明忍不住又动了好奇之心,沉声低语道:“这是在做什么?其中必有古怪,水姐姐叫们去瞧瞧好么?”

她不叫易挺而叫水灵光,只出得知水灵光­性­情温柔,必定会跟她去的,水灵光一去,易挺也只有去了。

水灵光果然颔首笑道:“瞧瞧也好。”

等到易挺要加劝阻时,她两人已去得远了,易明也唯有叹息一声,撩起衣袖,大步跟随而上。

三人目力都不凡,走到近前,便看出长草之间,竟蹲伏着许多条人衫,动也不动,也不出声。

易挺变­色­道:“小心了,这……”

话犹来了,突然间,一条人影一声不响的自草丛窜了出来,左手里黑忽忽的似乎拿着盾牌之类的武器,右手里似乎提着根短矛,口中似是在轻声叱道:“看你还往哪里跑?”

易挺大惊之下,拉着易明、水灵光倒退三步。

只见那人影竟扑到地上,左手那盾牌往地上一扣,口中轻轻笑道:“捉到了……捉到了。”

易挺双掌已蓄势待发,但却已看清此人乃是条村汉,他手里的盾牌只是个竹箩,长矛却是木棍。

那人抬起头来,认出了易挺三人,含笑道:“三位客官也出来瞧热闹么,但这里可危险得很。”

易明奇道:“有何危险,你捉的是什么?”

那人也不答话,将竹箩掀开了一线,以木棍在里面拨了两拨,竹箩中突有一条毒蛇窜了出来,但下半身却又被竹箩压住,夜­色­凄迷灯光闪烁之中,只见那毒蛇昂首作态,红舌闪吐,看来十分狰狞可怖!

易明惊呼一声,顿觉这村民笑容中也似充满了诡秘之意,情不自禁倒退了两步,叱道:“你”你要做什么?”

那村民笑道:“小人只是将捉的蛇拿给客官瞧瞧。”伸出木棍,在蛇首上轻轻一敲,毒蛇红信一闪又缩回竹箩之中。

易明厉声道:“深更半夜,来捉毒蛇,显然并非安份良民。”手肘一碰易挺:“抓住他,问问他究竟是何来路?”

那村民立时大惊失­色­,颤声道:“客……客官请慢动手,小人半夜来捉毒蛇,只不过是贪得几两银子。”

易明道:“什么银子?哪里来的银子?说清楚些。”

那村民战战兢兢,颤声道:“前两大山上来了位活佛,不但有降龙伏虎之威,而且还能上吃毒蛇,据说他老人家曾在西大佛祖面前发下心愿,要吃满十万条毒蛇方能修成正果重回西天,是以他老人家终日便以毒蛇为餐,还出了一两银子一条的高价,来向小人们收买毒蛇。”

他说的虽近神话,但易挺等三人一听入耳,便已猜到那生吃毒蛇的“活佛”,必定是个行迹诡异的外门高手。

易挺皱眉道:“那活佛长得是何模样?”

村民惶声道:“小人们­肉­眼凡胎,可不敢去瞧他老人家,只知他老人家终日在山上一座山神庙里参禅打坐。”

易明道:“你们瞧不见他,如何拿得到银子?”

那村民道:“小人们捉了毒蛇,只要装作一箩,送到山神庙前,第二日清晨一觉醒来,便会发现那竹箩已飞回小人们的桌上,竹箩里毒蛇已不见了,却装满了佛爷赐给小人们的银子,几天以来,从未错过。”

易明还想说话,却被易挺使了个眼­色­止住。

村民道:“不……不知客官还有何吩咐?”

易挺道:“这就是了,你们快去捉蛇吧,咱们也该回去安歇了。”一手拉着易明,转身大步而去。

水灵光见到易明居然竟抛下如此奇秘诡异之事不再过问,也乖乖的跟她哥哥走了,心里不觉有些惊奇,忍不住笑道:“今儿天气只怕不好。”

易明瞪大了眼睛,奇道:“有何不好?”

水灵光微微笑道:“若是好天气,你怎肯回家安歇?”

易明噗哧一笑,道:“你当我哥哥真是安份守己的人么?小时他的调皮捣蛋,当真是人人见了都要头大如斗,如今他虽然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可也装不久,此刻他哪里是要回去安歇,只不过是要躲开那些村民的目光,然后再走另一条路,偷偷绕上山去。”

水灵光瞧了易挺一眼,笑道:“是么?”

易挺垂首笑道:“哥哥的事,妹妹总是最清楚的。”

他非但不敢接触水灵光的目光,而且被水灵光瞧上一眼,脸就有些红了,只是水灵光心有别属,却全未在意。

三人绕了个弯子,果然再次觅路上山。

易明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充满了兴奋之情,口中不住喃喃道:“那活佛的模样,长得必定奇怪得很。”

水灵光见她一遇着新鲜的事,便像个孩子似的,心中不觉暗暗好笑,其实她自己一想到世上竟有日食数十条毒蛇的人,心里那好奇之心也是再也无法忍耐,脚步也不觉越走越快了。

三人毕竟俱是少年心­性­,都只想到此事之新奇与有趣,竟无一人想到,此行实是步步危机,充满危险。

那活佛既然僻处在半山废庙之中,自是一心要隐迹藏形,若是有人去窥探他的秘密,他怎会轻易放过?

他既以毒蛇为粮,想必早已练成了一种极为毒辣的外门功夫,以易挺等三人的武功,难保不遭他的毒手!

荒山寂寂,冷月窥人,衰草之间,虫声啾啾,荒山在夜­色­笼罩之下,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凄清幽秘之意。

易明脸蛋儿虽是火热的,但手足却早已冰冰冷冷,一路不住低语道:“莫要害怕,这草里不会有毒蛇的。”

她叫别人莫要害怕,自己心里却害怕得紧,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被草里的毒蛇窜出来,在脚上咬一口。

水灵光暗暗好笑,突然轻呼道:“蛇!”

易明“樱咛”一声,整个人都扑到水灵光怀里,面上已吓得全无一丝血­色­,颤声道:“蛇……蛇在哪里?”

水灵光笑道:“蛇在那活佛的肚子里。”

易明又笑又啐,道:“原来你也是个坏东西,我真恨不得要你真被毒蛇咬上一口,那才称了我的心呢。”

突听易挺沉声叱道:“噤声!”

水灵光、易明随着他目光望去,只见林木间,背山处,隐约已可看见一座庙宇的朦胧黑影。

昏黄黯淡的灯光,自残破砖瓦间透了出来,更增加了这废庙的神秘与诡异,当真有如神话中妖魔鬼怪的居处。

三人不约而同提气蹑足,伏身而行。

忽然间,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自山下传了上来。

三人心头俱是一跳,齐齐在乱石树木间藏起身子。

只见一盏白纸灯笼自山下飘了上来,来到近前,才可看到灯笼后的四个青衣人,手里各都提着只竹箩。

这四人垂首急行,既不敢东张西望,也不敢抬头望上一眼,走到庙门前,远远便停下脚步。

四人轻轻放下了竹箩,一起跪了下去,对着破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口中还似在喃喃默祷。

白纸灯笼,火光荧荧,将这四人已骇成铁青的面­色­,照得更是怪异可怖,这时|­乳­白­色­的夜雾,已自荒草间升起。

夜雾弥漫下,寒风吹动中,一盏白纸灯笼随风摇晃,四个行迹诡异的青衣人面对着破庙跪拜。

这又是何等奇诡幽秘的景象!

易明情不自禁悄悄拉起水灵光的手掌紧紧握住,她指尖已不觉有些颤抖,掌心也不觉沁出了冷汗。只是她心头虽然充满恐惧,却也充满了兴奋。

忽听破庙中有人缓缓道:“去吧!”

短短两个字,语声出奇的低沉,却又出奇的有力,每个字都像是一柄铁锤,在人心上重重的击了一下。

易挺等三人心头都不觉一凛:“此人好深厚的内力!”那四人早已匆忙爬起,倒退数步,转过身子飞也似的奔下山去。

这时残破的庙门,突然“呀”的开了一线。

一个头戴竹笠、身穿灰袍、瘦骨嶙峋的灰须老者自庙门里一闪而出,身手之轻灵,已是武林一流高手。

他往返两次,霎眼间,已将四只竹箩都提了进去,庙门瞬即阖起。发出“吱呀”一声,仿佛恶魔的叹息。

接着,破庙中便传出一阵低语,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易明附在水灵光耳畔,轻轻道:“里面有两个人。”

水灵光道:“另一个想必就是那活佛了。”

易明道:“不知……不知他是何模样?”

两人附耳低语,易挺也不知她两人在说什么,但瞧了水灵光一眼,他竟突然长身而起。

易明赶紧拉住他的衣角,易挺俯身低语道:“既已来了,好歹也得去瞧一瞧那活佛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易明不觉奇怪道:“哥哥的胆子怎么突然大了。”

只听易挺道:“你若是害怕,就留在这里。”

易明咬了咬牙,立即站起,三个人屏息静气一步步走了过去,谁也未曾施展轻功,只怕风声惊动了庙中的高手。

那破庙果然己颓败不堪,砖瓦间随处都有破隙,三人在贴近地面处各自寻了个较小的裂口,眯起眼睛望了进去。

但见这残败的破庙里竟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神案龛幔,早已被抛出,庙中空无一物。

唯有一盏孤灯放在中央,发着昏黄的火光。

闪烁的火光中,一个满身红衣如火的僧人盘膝坐在在迎门的一个蒲团上,寂然不动,宛如佛像。

他身材极是高大威猛,一颗头颅,更是大如­色­斗,赤红的脸膛,焕发着一种妖异而眩目的红光,甚至连头顶与双眉俱都是赤红的颜­色­,唯有一双目光,却是黑白分明,锐利如电!

他生得倒也并非十分狰狞古怪,只是从头到脚那一身妖异眩目的鲜红颜­色­,却委实红得摄人魂魄。

易明定睛向他瞧了两眼,连眼睛都似已刺痛起来。

再看方才提入蛇宠的那灰袍人,此刻盘膝坐在他身旁,瞧两人坐的方向,这灰袍人显见乃是那红衣僧人的门下弟子。

水灵光等三人瞧不见这灰袍人面目,只见他双手不停,将笼中的毒蛇一条条捉了出来。

那般狞恶凶猛的毒蛇,到了他那枯瘦漆黑的手掌中,竟都变得生气全无,听凭他翻来覆去,随意摆布。

顷刻间,灰袍人便已自毒蛇中选了十余条最大的,放在宠中,恭恭敬敬送到那红袍异僧面前,然后倒退而回。

这时易明等三人都似已觉出将有一幕残酷的景象在眼前出现,三人眼角的肌­肉­,都不禁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这红袍异僧微一伸手,便将一条毒蛇攫在乎中,接着,他竟张开那血盆般巨口,一口将蛇头咬住。

易明等三人都不觉心头一寒,但见这红袍异僧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胸膛不住起伏。

而那粗壮的毒蛇,竟随着他胸膛的起伏,渐渐萎缩了下去,转眼间,便只剩下一条蛇皮空壳,血­肉­竟都已被那红衣异僧吸入腹中,易明只瞧得胸口作恶,若非咬牙忍住,早已吐了出来。

但那红衣异僧却似将这毒蛇视为天下无双的美味,不到盏茶功夫,便已将六七条毒蛇血­肉­都吃下了肚。

他生吃毒蛇固然骇人,但这张口一吸便将毒蛇血­肉­吸得­干­­干­净净的内力,却更是令人可惊。

他满身散发的那妖异红光,越来越是鲜艳夺目,目中神光也越来越是充足,似乎每多吃一条毒蛇,他功力便更增进一分。

易明又惊又怕,实在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悄悄拉了水灵光的衣袂,意思自是要水灵光走了。

水灵光点了点头,也悄悄拉了拉易挺的衣袂。

但三人还未站起身子,那灰袍人突然回转身,似有意似无意向三人偷窥之处瞧了一眼。

三人心头俱是一震,而水灵光之惊震尤胜于易家兄弟,只因她已瞧出这灰袍人竟是她本就认得的人物。

幸好这时那红袍异僧低说了句话,灰袍人便又转过头去,水灵光等三人,哪里还敢停留。

三人不约而同悄悄退步转过身子飞掠而出,直奔到回头瞧不见庙里灯光,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易明喘息着道:“好厉害!”

易挺沉声道:“那红袍僧所练的外门毒功,显已登峰造极,他若发现了咱们,只怕咱们谁也休想活着下山了。”

易明道:“他是谁?你可认得?”

易挺叹道:“江湖侠踪,我虽也颇不生疏,但此等显已隐居世外的大魔头……唉!我还是不认得的好。”

水灵光忽然道:“但他的弟子我却认得。”

易明张大眼睛,道:“谁?”

水灵光缓缓道:“他便是寒枫堡主冷一枫。”

三人回到山村小居,易明犹自惊奇不已,不住喃喃道:“冷一枫?他怎会做了那魔头的弟子?”

“连冷一枫都肯拜他为师,此人之身份武功,自可想而知,咱们还是莫要招惹他的好。”

易明道:“谁招惹他了?我只是想……”

易挺道:“最好连想也莫要去想。”

深深瞧了水灵光一眼,突然又道:“我倒并非心寒胆怯,但咱们此行为的只是寻人,又何必多管闲事?”

易明噗哧一笑,道:“我瞧你正已心寒胆怯了,你不承认也没有用……水姐姐,你说是吗?”

水灵光含笑瞧了易挺一眼,易挺脸又红了,­干­咳两声,道:“明晨还要赶路,还是早些睡吧!”

他竟再也不敢瞧水灵光一眼,逡巡着走了出去,易明少不得又有一番滴咕,然后方自渐渐入睡。

水灵光却是翻未覆去,难以成眠。

她白日虽然也有笑容,但每值夜深人静时,她当真是思潮翻涌,百念纷生,剪也剪不断,理也理不清。

再加易明这一夜不停的做着噩梦,不时梦吃着道:“蛇……蛇……火……火一样的蛇……”

水灵光轻叹一声,披衣而起,悄然推开窗子,窗外星月满天,夜凉如水,她口中却在低念着铁中棠的名字。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不知何时,她心中悄悄涌起了这两句残缺不全的诗句,她忘记了诗是谁人作的,也记不起这字句是否与原诗一样。

但此时此刻,这两句残诗竟在她心中留连不去,她仔细咀嚼其中之滋味,只觉一种销魂之意直泛心头。

突然,晚风中传来一阵悲泣之声,悲悲切切,本已令人神伤,听在水灵光此刻伤心人耳中,更是声声断肠。

她目中竟也不知不觉的流出了眼泪,不知不觉的掠窗而出,仿佛落魄似的,向哭声传来之处走了过去。

她却不知如此星辰,如此月夜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人也是难以成眠,也在推窗而望。

此人正是易挺。

他瞧见那长发披肩,白衣如雪的水灵光突然出现在月下——月光下的水灵光,更有一种出尘绝俗的美。

他也不知不觉瞧得呆了,失魂落魄的掠窗而出。

哪知水灵光竟纵身掠出了墙。

易挺一惊,方待跟出去,但心念转处,却又停下了脚步,微一沉哼,便去唤醒了沉睡中的易明。

易明睡眼惺松,一跃而起,大呼道:“蛇……”转眼瞧清了易挺,心才定了,却不禁皱眉道:“什么事?”

易挺道:“水姑娘听见哭声,一个人走出去了,我……我有些不放心,你跟去瞧瞧好么?”

易明嘟着嘴,皱着眉头,道:“你既然不放心,你去好了,我还要睡……”话未说完,身子又要倒下。

易挺连忙拉住了她,强笑道:“女子半夜啼哭,说不定是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受了气,我一个男子汉,跟出去算什么。”

易明轻叹一声,摇头道:“我为何要是你妹妹?我为何不是你哥哥?”一面匆匆穿起了衣衫。

等她追出去时,水灵光已走得远了,幸好她走的不快,那一身雪白的衣衫,在夜­色­中又十分惹眼。

易明终于发现了她,提气纵身,赶了过去,本待埋怨几句,但瞧见水灵光面上那凄婉的神­色­,又只得忍住。

水灵光见她来了,凄然一笑,道:“你听。”

易明这时才觉出那哭泣之声,果然甚是悲切,心也不禁动了,皱眉道:“谁家的女子受了欺负,咱们去瞧瞧。”

哪知这哭泣之声听来虽近,其实却极遥远,只因这山村之夜,委实太过静寂,是以远处的哭声听来也极清晰。

水灵光本是漫步而行,此刻却不禁越走越快,到后来两人索­性­施展开轻功身法,飞掠而去。

这里已是崂山,山脚下,有一点香火宛如地上的孤星,那哭泣之声便是自香火处传过来的。

水灵光与易明赶到近前,星光下,但见那一技香火乃是Сhā在山脚下的一块青石上,却有两个黑衣素服、身材纤弱的女子正跪在香火前啼哭不已,她们的面上,都蒙着块黑纱,似是不愿被人瞧见她们的面目。

易明停下脚步,又皱起了眉头,道:“原来她们不是受了别人的欺侮,只不过是自己在这里啼哭而已。”

水灵光黯然道:“瞧她们哭得如此悲泣,所哭的想必是她们十分亲近的人,却不知那人听得见她们的哭声么?”

说着说着,她早已又是满眶珠泪。

易明暗叹忖道:“水姐姐真是多愁善感。”口中却道:“那人若是死了,有人为他如此伤心,他死的也算值得了。”

水灵光凄然道:“但……但……”

易明截口道:“但是那人若来死,却令别人为他如此伤心,他不是混帐,便必定是个呆子。”

她两人的说话声音虽不人,却也不小,但那两个黑衣女子悲恸之下,竟似谁也没有听到。

晚风似也在伴着她门的哭声呜咽,在这凉夜中混成一阕断肠的乐章,水灵光本已泪流满面,此刻更是泣不成声。

易明轻叹一声,摇头苦笑道:“人家哭的人,你连认都认不得,你却又陪着人家哭个什么?”

水灵光流泪道:“她们哭她们的亲人,我哭我的伤心事,大家都是伤心人,能在一起哭哭,也是好的。”

易明怔了一怔,揉着眼睛道:“你说的话,我不懂,但……但你若是再哭,我……我也忍不住要哭了。”

水灵光道:“好,哭吧……哭吧……但愿天下的伤心人都能到这里来尽情痛哭一场……能哭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

易明:“你们都有人好哭,我……我却连一个能为他哭的人都没有,我……我岂非比你们还要可怜多了?”

说着说着,她越说越觉伤心,终于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而且哭的声音比别人都大。

朦胧的星光,映照着四个痛哭着的少女……婆娑的树影,在呜咽的晚风中回舞着柔枝。

这是何等美丽,却又是何等凄凉的图画。

四个人又不知哭了有多久,那两个黑衣少女突然回转过头来,抽泣着道:“姐姐们……莫要再哭了吧!”

易明道:“你们哭得如此伤心,却为何要我们不哭?只要你们不哭,我们也自然不会再哭了。”

那黑衣少女哀然道:“我们……我们又怎能不哭?但姐姐们若无什么真的伤心事,还是莫要再哭的好,”

易明道:“你又有什么真的伤心事?”

那黑衣少女仰面向天,黯然道:“一个人死了,他一生之中,不知为人牺牲了多少,但却从无一人知道。”

另一少女接道:“他牺牲了一切,但却连他的兄弟亲人,都不能谅解他,他的师父,也将他当个叛徒。”

黑衣少女道:“他生而无母、他的爹爹也死了,他在这世界上,唯有一个最最亲近的人……但……但……”

另一少女道:“但最后他却是死在这亲人手上。”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叙出了个惨绝人寰的事,再加上这少女们的凄婉的语声,又有谁能不为之断肠?

易明更是听得痴了,呆呆的出了会儿神,喃喃道:“若真是这样的人,我……我也要为他哭的。”

一直垂首哭泣着的水灵光,突然抬起头来,反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颤声道:“你……你们说的是谁?”

黑衣少女们转过头,望向她。

星光映着她那苍白、憔悴,但却美绝人间的娇靥,满天星光,都似乎没有她一双眼波明亮。

黑衣少女们竟也似痴了,良久良久,说不出话。

水灵光道:“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两个黑衣少女,突然痛哭着一起扑在地上。

水灵光花容更是惨变,道:“你……你……”

黑衣少女泣不成声的断续着道:“我们……我们哭的人,姐姐你……你本也知道的……”

水灵光颤声道:“谁?究竟是谁?”

黑衣少女道:“铁……中……棠!”

易明再也忍不住脱口惊呼出来:“铁中棠?”

水灵光早已一把抓住了那少女的衣襟,嘶声道:“铁中棠?你……你说的真是铁中棠?”

黑衣少女凄然道:“世上还有什么人比铁中棠牺牲的更多?……除了铁中棠外,我还会为谁如此悲痛?”

水灵光全身都颤抖起来,有如风中之枯叶,口中却大呼道:“你骗我,铁中棠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黑衣少女道:“他真是不该死的,但却真的……真的是死了……水姐姐,我又怎忍骗你?”

水灵光道:“你……你认得我?你是谁?”

黑衣少女道:“冷……青萍……”

水灵光轻呼一声,目光望向另一少女。

那少女将蒙面的黑纱轻轻掀起,露出她那能令任何男人销魂蚀骨的面容,露出她满眶泪珠……

她,正是温黛黛。

水灵光身子摇了摇,全身上下突然变得一片虚空,再没有任何力量能支持住她的身子。

只因她深知别人的话纵然会假,但这两人却是万万不会骗她的——她软软的倒了下去。

易明娇呼抱着她,一面大叫道:“是谁杀死了铁中棠,是谁敢杀死铁中棠?快告诉我。”

温黛黛垂首道:“他的义弟云铮。”

水灵光身子猛然又是一震,易明也不觉呆住了,呆了半晌,方自喃喃道:“云铮……云铮……他在哪里?”

温黛黛道:“他也死了!”

水灵光柔弱的心,哪里还能忍受这任何人都难以忍受的打击?她一声惨呼还未出口便己晕厥过去。

易明仰首向天,嘶声悲泣道:“苍天呀苍天,世上为什么有这许多悲惨的事?难道你就个伸手管管么?”

她却不知就在今夜里,悲惨的事此刻还未发生哩!

铁中棠虽然未死,但却比死还要痛苦得多。

在这段日子里,他所忍受的.除了他之外,世上只怕再也无人能够忍受,他的心,当真已磨炼得有如钢铁!

他咬紧牙关,将一切不该想的事都自脑海中逐出,设法忘记——若非自己也有着一段刻骨铭心,椎心刺骨,连梦魂中都难以忘怀的悲情往事的人,绝不会知道这“遗忘”两字做来有多么困难,有多么痛苦!

但坚强如铁的铁中棠却做到了,他将全部­精­神,全部意志,全部集中起来,不分昼夜,苦苦练武。

他拼命析磨着自己,鞭策着自己,绝不让自己有丝毫休息,因为他只要稍有停顿,那痛苦就有如毒蛇般啃噬他的心。

人类,确是种奇怪的动物。天下万物中,唯有人类心灵的痛苦甚于­肉­体,也唯有人类能以­肉­体的折磨减轻心灵的痛苦。

夜帝,却终日石像般呆坐着。

这幽秘的地窟陈设虽华美,但少了他豪迈的笑声,一切就变得黯然无光,寂寞、令清得无法忍受。

那些可爱的少女们,也早已失去了她们可爱的笑容,有时她们面对铜镜,甚至已忘却了自己笑时是什么模样。

她们也在不停的鞭策着自己,昼夜不息的清理着被她们炸毁了的秘道,清理着秘道中的碎石。

终于到了一日,她们计算距离,已将至出口,再有半日的工作,就可将整条秘道完全打通。

这时她们的容颜已憔悴不堪,她们头上的青丝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她们华丽的衣衫已破碎褴褛。

她们昔日那柔细的纤纤玉手,如今已生满了粗糙的老茧,她们明媚的眼波,也充满了泪珠。

但那却是快乐的泪珠。只因她们辛苦的工作,终将有了报偿。

到了这一日,铁中棠也抛下了一切,参与她们的工作,石像般的夜帝,也似乎有了生气。

眼见地道已将打通了,这时她们心里的激动与兴奋,纵然用尽世上一切智慧,也无法形容。

哪知,就在这最后关头……

突然有一方千万斤的巨石,隔断了那最后的道路,隔断了她们一生中最大的希望,毁灭了她们一生中最大的快乐,使她们所有的辛劳俱都化为流水,使她们初露的笑容,又复化作眼泪。

在这短暂如流星过目,却又漫长如永无止境的刹那里,少女们全身力量又复化做了空虚。

她们一个个痛哭着跪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

夜帝目光赤红,身子颤抖,须发一根根倒竖而起,那一双紧握着的铁掌中,握满了说不出的悲痛与愤怒。

铁中棠呆望着那一方绝非任何人力所能移开的巨石,黯然道:“苍天呀苍天!你难道真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4 < ——第三十三章毒神之秘>>第三十三章毒神之秘

但这时红尘中却已开始流传着一件耸动天下的消息:“夜帝又将复出!”

这消息是自常春岛流传出的,温黛黛自也知道。

水灵光短暂的晕迷醒来后,温黛黛便简略地叙出了一切事发生的经过——她自是流着眼泪说的。

水灵光、易明也是流着眼泪在听。

只听温黛黛接着道:“他们死了,我活在这世上又有何生趣,本也想随他们死了,倒也落得­干­净,但……”

她目光深深凝注着水灵光,道:“但我们这样死了,岂非太不值得,我们好歹也要为他们做出一些事来,然后才能死,我们的死要死的有价值,只因唯有我们死得有价值,才算对得起他们。”

她这话虽是在说自己,却也无异是说给水灵光听的。

水灵光目光凝注着天畔最远处的一点星光,喃喃道:“不错,要死的有价值……我万万不会平白死的。”

温黛黛暗中叹了口气,道:“但那常春岛,我实也无法再耽下去,只因若是再耽下去,我如不死也要疯了。”

这其间只有易明悲痛较浅,是以心中仍有些好奇。

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问道:“闻说留在常春岛的人,从此便得断绝红尘,那日后娘娘又怎会答应你走的?”

温黛黛道:“她没有答应,是我自己走的。”

易明张大了眼睛,吃惊道:“原来你是逃出来的,闻说那常春岛有如龙潭虎|­茓­一般,你怎能逃得出呢?”

温黛黛道:“常青岛虽然一向纪律­精­严,但这最近一阵子,却有一件事,使得常春岛也有些乱了起来。”

易明道:“能使常春岛惊动的事,那想必是非同小可了……呀!是了,莫非是为了雷鞭老人要去寻仇?”

温黛黛道:“雷鞭又算得什么?姑娘怎会将他放在眼里、他不去还罢,若是去了,只怕也休想回来了!”

易明皱了皱眉道:“那却是为了谁?世上难道还有比雷鞭老人更强的人么?……呀!是了,还有一个。”

两人对望一眼,心里自然已知道此人是谁,易明道:“但……但是他……他已有许多年未见了。”

她从未说出此人的名字,水灵光却也已猜到,她只觉心头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兴奋与激动。

只听温黛黛已缓缓道:“不错,多年以来,夜帝俱都未在人间现身,但那只是因为他已被娘娘用计困在海滨地窟之中。”

水灵光再也忍不住脱口惊呼出来,颤声道:“那……那地窟在哪里?你……你可知道么?”

温黛黛道:“我纵然知道,也已无用,只因那夜帝已在不久之前自地窖中脱身而出。”

易明耸然变­色­道:“他老人家又已重入红尘了么?”

温黛黛叹道:“江湖大乱将起,又怎少得了他老人家!”

易明喃喃道:“这就难怪常春岛要被惊动了……”转目瞧了水灵光一眼,她激动的面容上,半是失望,半是欢喜。

她失望的是:她爹爹既已重入红尘,从此势必又将如神龙夭矫,翱翔天下,她又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听到他的消息了。

她欢喜的自然是她爹爹终究仍然健在人间,无论如何,她终有一日总会见着他的。

但这瞬息的轻微欢喜,立时便被永恒的沉重悲哀所掩没一时间纵将消逝,这悲痛却永将留存她心底。

铁中棠去了!

她永远再也瞧不见那坚定而又温柔的面容,永远瞧不见那有时闪亮的火焰,有时却又温柔如水的眼波。

这一切在她心中占据了太多位置,如今她的心已是一片空虚,只因她失望得绝无任何事物所能代替与弥补。

其实此时此刻,又何止是她?温黛黛、冷青萍又何尝不是满心悲痛,柔肠寸断,泪珠如雨……

就在这时,就在这人人俱都黯然销魄,不能自己之际,易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嘶声道:“蛇……蛇……”

夜­色­中虽瞧不见她面容,但想见她面上必已毫无血­色­,她颤抖着伸着手掌,指着面前的山石。

山石上那一点香火下,果然盘着一条颜­色­甚是怪异的小蛇,身下似乎闪动着一层乌金­色­的光芒。

这条蛇长不及一尺,粗不及拇指,实是小得可怜,但红舌闪缩,嗖嗖作态,却大有不可一世之概。

温黛黛本也吃了一惊,此刻见到不过是如此一条小蛇而已,微一皱眉,便待伸乎去取。

但她手掌还未伸出,便被水灵光一把拉住,只觉她指尖颤抖,似是心中充满惊恐。

温黛黛心头一动,转首望去,只见她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里,也已充满惊恐之­色­,不禁奇道:“这条小蛇你怕什么?”

水灵光道:“这条蛇必是奇毒无比,动不得的。”

要知她自幼生长在沼泽之中,毒蛇自是见得多了,但形状如此怪异,神情如此狞恶的毒蛇,却连她也未见过。

但见这金蛇仍然盘据在石上,动也不动,似乎根本来将面前这四个活生生的大人瞧在眼里。

易明越瞧越是害怕,颤声道:“怎……怎么办呢?”

水灵光目光四下搜索,口中道:“此等毒蛇,说不定已深具灵­性­,纵是深山大泽也不常见。”

冷青萍道:“不……不错,我……我立刻便将见……见着铁中棠了……你成全了我……爹爹……”

这一声“爹爹”叫出口来,众人一惊实是非同小可,易明嘶声道:“什么?他是你爹爹?”

冷青萍凄然笑道:“不错……”

那人也似骇得呆了,道:“你……你是谁?”

冷青萍道:“女儿……青萍……”

话犹未了,那人已大喝一声疯了似的奔下山坡,一把拉过了冷青萍,劈手撕下了她蒙面黑中。

满天星光,映着冷青萍苍白的面容,但见她嘴角似笑非笑,面颊上却已流满了晶莹的泪珠。

那人身子猛然一震,竟也扑地跌倒,颤声道:“萍儿……果然是萍儿……”但见他高颧削腮,鼻如鹰隼。

他,赫然竟是冷一枫!

温黛黛、水灵光、易明,眼见着眼前又是一幕人间惨剧,一个个俱是流泪满面,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冷青萍凄然笑道:“爹……爹你虽未认出女儿,但……但女儿却早已听出爹爹的声音。”

冷一枫嘶声厉喝道:“你……你为何不早说?”

冷青萍道:“爹爹你又何尝给女儿说话的机会,一提起铁中棠,你心头便被仇恨充满,什么人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冷一枫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突然仰天大呼道:“苍天呀苍天,我好恨……好恨!”

冷青萍道:“他人死了,你老人家还在恨他?”

冷一枫道:“若不是他,怎会有如今这事……我若寻着他尸身,我便将之碎尸万段,也难消心头之恨!”

冷青萍苍白的面容上,突然泛起一丝奇异的微笑,道:“但如今女儿却立刻便要与他相会了。”

冷一枫厉喝道:“你……你敢?”

易明道:“那……那它怎会跑来这里?”

水灵光一字字道:“必是有人放出来的!”

易明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抬处,突见山坡上,树荫下,鬼魅似的现出条人影,易明嘶声呼道:“人……人在那里!”

只听那人影­阴­恻恻一阵冷笑,道:“幸好那丫头还有些见识,否则你们四人此刻只怕早已都去见阎王了。”

此人头戴竹笠,身穿道袍,影绰绰依稀可看出乃是个出家的僧道,只是在黑夜中谁也无法辨出他面目。

易明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你……你……你为何要放出这条毒蛇来害我们?”

那人冷笑道:“不错,你们四个小丫头自谈不到与老夫有何仇恨,但你们哭的那人却是老夫的大仇人!”

易明怔了一怔,道:“你……你是说铁中棠?”

那人唏唏狞笑道:“铁中棠呀!铁中棠,你这好贼、恶徒,你这不是人生父母养的畜牲!你……”

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语声中充满怨毒之意,冷青萍突然飞身而起,颤声呼道:“他人已死了,你还骂他?你……”

那人目中­射­出杀机,轻叱道:“金奴,上!”

突然间,金光一闪,冷青萍语声立时停顿。

水灵光见她身子一动,面­色­已是惨变,但拉也拉不及了,此刻失声惊呼道:“你……你没事么?”

星光下,但见冷青萍蒙面黑巾波浪般起伏不定,手足四肢也起了阵阵痉挛,她似是想说什么,却无力气说出口来。

再看那金蛇又已回到石上,它方才身子一挺,便已在冷青萍腕上咬了一口,来去之快,当真是快如闪电。

水灵光花容失­色­,温黛黛方待伸手去扶,冷青萍已跌在地上,道:“你……你好……好狠!”

那人狞笑道:“这本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我家金奴既已在你腕上留痕,世上已无药可解,你只有等着见阎王了!”

冷青萍道:“女儿敢的……世上已再无一人能拦得住我……我的心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安适,如此自信……”

她缓缓阖起眼睑,嘴面的笑容,更是凄艳而迷人。

她语声也变得出奇的温柔,缓缓道:“看……看……他已在前面向我招手……你们瞧得见么?”

冷一枫身子早已剧烈的颤抖起来。

冷青萍道:“唉!可惜你们瞧不见他……他笑容是多么温柔……唉!我实未想到死……竟是如此快乐的事。”

温黛黛本已泪湿衣襟,此刻更忍不住啜泣出声。

冷青萍道:“莫要哭……莫要惊吵我……你看,那甜蜜的黑暗,已渐渐近了……他的笑容,也渐渐近了。”

她语声渐渐微弱,果真似乎已渐渐入睡。

冷一枫枯瘦的面容,已变为铁青,目光却变为血红。

他霍然转身,面对着那浑身散发着妖异之光的金蛇,竟要将他自己的罪孽,怪在这金蛇身上。

他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鸣:“是你……都是你!”

突然伸出手掌,一把抓住了那金蛇。

那金蛇竟也未想到自己的忠心,竟换来主子的仇恨,惊怒之下闪电般在冷一枫腕上咬了一口。

毒蛇反噬,其毒无比!

冷一枫宛如被人在心上刺了一针,身子陡然一阵痉挛,紧握着毒蛇的手掌,越握越紧。

他枯瘦的手背,青筋已根根凸起,指节已变为惨白。

那金蛇起先还在扭动挣扎,渐渐不能动弹……蛇首渐渐垂下,冷一枫嘴角,渐渐泛出残酷而满足的微笑……

温黛黛等瞧得手足冰冷,满身冷汗湿透重衣。

突见冷一枫摊开手掌,掌心血­肉­模糊——那坚韧的金蛇,竟已被他毕生苦练的掌力捏成­肉­浆!

易明轻呼一声,晕厥过去。

冷一枫却疯狂的仰天狂笑起来,他口光也充满了疯狂之意,浑身肌肤,已变为恐怖的黑­色­!

水灵光、温黛黛情不自禁紧紧依靠在一起,浑身颤抖,满心栗懔,要想转身奔逃,双足却已骇得发软。

冷一枫笑声渐渐微弱……渐渐低沉……身子渐渐跌倒……突然软软的跌在他女儿身上。

无声寂绝,大地间静寂如死,唯有那香火上的一股青烟犹在夜中袅娜起舞,但就连这青烟的舞姿,也带着种凄迷恐怖的死亡意味,就仿佛死神本身,正盘旋在晚空中,静等着摄人的魂魄!

水灵光、温黛黛木立当地,甚至连指尖都无法移动,只有那飞舞的发丝,是这死寂中唯一的生趣。

风,不停的吹,木叶不停的在风中咽呜。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黛黛颤抖着伸出手,要想自那可怜的冷青萍身子上,拉起冷一枫。

就在这时,她身旁突然多了一条黑影,这黑影来得全无丝毫声息,宛如地底涌起的幽灵。

温黛黛、水灵光大骇转身,星光下,只见一条高大的人影,天魔般立在她两人身后,赫然正是那食蛇异僧!

那鲜红的僧袍,纵在夜­色­中,也显得说不出妖异夺目,他冷冷的瞧着地上的冷一枫,那目光更是说不出的可怖。

温黛黛与水灵光已经历太多惊骇,已发不出惊呼,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也说不出一句话。

红衣异僧目光仍然凝注着不知是生是死的冷一枫身上,嘴角竟突然泛起了一丝奇诡、神秘而兴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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