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树才冲方成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魏树才说:“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呢。”方成故意问道:“你不是要给我加班费吧?”魏树才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前天干什么去了?”方成听了这话,心里吃了一惊。看老魏的意思,好象是知道什么了。方成认真起来,问道:“你听说什么了?”魏树才说:“我昨天上午正在办公室里看一篇稿子,市长夫人突然打来电话,把我好一顿臭训……”方成有些不明白,就说:“市长夫人给你打电话,那是你们领导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魏树才生气地说:“你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方成说:“我装什么糊涂了?”魏树才说:“你知道白雪是谁吗?”方成说:“怎么了?”魏树才说:“她就是白市长的女儿……”方成愣愣地看着魏树才,半天说不出话来。白雪是白庆民的女儿,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方成问:“市长夫人怎么说?”魏树才说:“市长夫人要求处分你!”方成低头沉思。魏树才说:“你倒是说话呀!”方成说:“你想让我说什么?”魏树才问:“你们到底有没有那种事?”方成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和白雪在狮子岛上只不过是拥抱、接吻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性关系。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得清呢?魏树才说:“你有什么想法?”方成说:“你看着办吧。”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方成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他所担心的,倒不是文联能给他什么处分,而是金玉知道这件事以后,会和他大吵大闹。他和金玉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摸透金玉的脾气了。
晚上,媛媛又提起了买蝈蝈的事,金玉和方成又吵了一回。有许多时候,他们的争吵都是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方成埋怨金玉:“我早就跟你说过,要不然你别答应,答应了就痛快地给她买!”金玉气呼呼地说:“你别光在那说嘴好不好?我一天到晚又要上班,又要接送孩子,你想要我的命啊?”方成说:“我不是也忙嘛……”金玉说:“你忙什么,还不是忙你那些狗屁玩意儿!”方成说:“什么叫狗屁玩意儿?这叫写作,你懂不懂?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你的文学修养有一点儿长进。”金玉说:“快收起你那一套吧!我不想要什么文学修养,我就知道钱有用!以后,你就抱着你那几本破书过日子吧!”说完,转身进厨房去了。
第二天,方成还在想着买蝈蝈的事。吃完了早饭,他就到街上去买蝈蝈。他顺着蝈蝈吱吱的叫声,找到卖蝈蝈的地方。他挑了一只体型较大的蝈蝈,拎在手里。这蝈蝈笼子只有拳头那么大,是用白藤编的,十分精巧。
他刚要走,忽然看见一家商场的台阶上围了一群人。原来,大伙在围着一个老头儿。老头儿大约有六十多岁,身材瘦小,腰背佝偻,肩头高耸,胸脯凹陷,满脸皱纹。他的身边摆放着一些钥匙链、小剪子、小刀、抠耳勺之类的东西。人们围在他的身边,并不是对他卖的东西感兴趣,而是因为他会相面。
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真可谓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三教,一般是指儒、佛、道。九流,又分上、中、下三等。上九流,是指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农、工、商;中九流,是指举子、医生、相命、丹青、书生、琴棋、僧、道、尼;下九流,是指师爷、衙差、升称、媒婆、走卒、时妖、盗、窃、娼。
老头儿对大伙说,凡人之相,以头为主,以眼为先,以鼻为权,以面为衡。头为身之首,眼为形容之光。观头之方圆,视身之长短,可知富贵贫贱。面有三停:自发际至眉为上停;眼至鼻为中停;鼻至地阁为下停。身有三分:头至脐为一分;脐至膝为二分;膝至足为三分。上停长,财源旺;中停长,富而康;下停长,没住场。男要得男相,女要得女形,阴阳不宜相反……老头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方成没有工夫再听他说下去,骑上车子回家了。
方成回到家,把蝈蝈笼子挂在阳台的铁丝上。这时,金玉和媛媛也回来了。媛媛来到方成跟前,举了举手里的蝈蝈笼子,十分高兴地说:“爸爸,我们买蝈蝈了。”方成说:“我已经买一个了。”媛媛见买了两只,乐得手舞足蹈。金玉很不高兴地说:“你去买蝈蝈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这一下子买了两只,你说怎么办?”方成说:“我买一只蝈蝈也要告诉你,那我以后拉屎撒尿也得告诉你了!”金玉不无挖苦地说:“你听听,这也是作家说的话,多有水平!”方成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作家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说话还要受限制?”金玉说:“我没工夫跟你说废话,你还是想办法把那只蝈蝈退了吧。”方成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一块钱嘛,还退它干什么?要退你去退吧。”金玉白了方成一眼,说道:“你说得轻巧!一块钱就不是钱了?你说说,这么些年你挣回了多少钱?”
一提到钱,方成就无话可说了。他每月的工资才五百多元,而金玉每个月都能开一千多元,有的时候能开两千元。方成两个月的工资还没有金玉一个月的工资多呢,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其实,金玉和方成结婚的时候,还没有方成的工资高。可是,没几年的工夫,金玉的工资就超过了方成的工资。方成虽然有一些稿费,但是现在的稿费很低,出一本书也不过几千元钱。因此,金玉现在说话气也粗了。照这样下去,还不骑在男人的脖子上拉屎吗?
媛媛一手拎着一个蝈蝈笼子,玩得十分开心。两只蝈蝈吱吱地叫个不停,好象比赛似的。金玉吃完了饭,说要睡午觉,让媛媛把蝈蝈拿得远一点儿,媛媛就到阳台上去了。
金玉一觉醒来,要上班的时候,才想起挎包里有一个寻呼机。这是邮电局卖的,她特意拿回来,让方成看看。现在的男人,有几个不带这个东西的?她已经说了好几次了,让方成也买一个,可方成就是不去。金玉无奈,只好替他选了一个。金玉来到客厅,把寻呼机递给方成,说道:“你看看,喜欢不喜欢?这可是‘摩托罗拉’的,两千多块钱呢。”方成笑着说:“我又不做买卖不经商,带这玩意儿干什么?”金玉反驳说:“不做买卖不经商就不带这玩意儿了?我看好多人不做买卖不经商,还不是照样带!”
方成接过寻呼机看了看,确实不错。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种饰物而已。现在,佩戴饰物已经不再是女人的专利,有不少男人已经戴上了戒指、手链和胸针,有的甚至还戴上了项链。方成就看不惯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他觉得戴上那些东西,就不知道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了。方成说:“你也知道,搞写作的都图个清静。我要是带上它,就不用写作了。”他把寻呼机还给了金玉,金玉感到很失望。金玉问:“你真的不喜欢?”方成说:“买这个还不如我买烟抽呢。”金玉很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收起了寻呼机,带着媛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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