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日1028时(日本标准时间)
崎玉县狭山市郊外
直升飞机从太平洋上的母舰出发,已过了六个小时.
在一定的频率下听久了,引擎的轰鸣声也将成为催眠曲.窗外射进的天光缓缓漂移,机身嘎嘎的震动在这样的环境里,泰蕾莎·泰斯塔罗沙打起盹来。
“上校.”
直到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为止,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上校,还有三分钟."
TuathadeDannan的陆战要员们,都以"上校"称呼泰莎这个战队指挥官,而非"舰长".
这是密银独有的习惯,以避免和"上尉"弄混.
"......"
泰沙在位子上动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
"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上校.还有三分钟就到了."
叫醒她的人是身着便服的严伍长.(XD)这个来自韩国的青年,和毛上士等人同样是拥有"Urzu野牛"代号的战斗员.他正担任泰莎的护卫.
"相良呢?"
说着,泰莎环顾机舱内.
"中士刚刚在东京下机.他要我代为向您致谢."
"是吗..."
相良宗介.与眼前的严伍长同样是拥有"野牛"代号的战斗员.最近因为某件特殊任务,他必须到东京的高中去就读.泰莎身为舰长,与下属的他平时没什么机会说话,所以也不是特别亲近.
只不过,她隐约对他有些兴趣.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部队中最年轻的成员.此外,他在学校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也有点想知道.
"那么..."
泰莎瞄了一眼手镜,整理自己的仪容.抚顺衬衫的领子,拉挺窄裙的下摆.
她从窗口往下看着目的地.
覆满常绿树的丘陵地带中,有一处白石建筑形成的园区.乍看之下,颇像是郊区的大学校园,唯一不同的是,园区的四周有高墙,墙边有身着迷彩服的男人们在守备.
这是隶属于日本政府,防卫厅管辖下的技术研究所.
泰沙得知,这里进行着极为机密的研究,一般市民几乎毫不知情.
"问题少年"就被置留在这个地方.
虽说纯属偶然,但幸好是捉到了.若让那名少年任意行动,搞不好会引起可怕的灾难.
"我们即将着陆."
驾驶员透过耳机如是宣布.集体降落在园区里的停机坪,以如此大型的直升飞机而言,这块停机坪虽然小了一些,但若是和枪林弹雨中紧急凑和的着陆地点相比,倒也无可挑剔了.
直升飞机着陆之后,泰莎在严伍长的搀扶下走下梯子.
在螺旋桨的强风中,安德烈·加里宁少校前来迎接.他是个年过四十的俄罗斯人,指挥TuathadeDannan的陆战部队.他比泰莎早一步抵达这个研究所.
加里宁少校的身高将近190公分,肩膀也相当宽.脸部的轮廓很深,灰色的头发向后梳拢,在头发扎成一束;蓄着当然也是灰色的胡子.泰莎的头发是亚麻色,二人站在一起时,看起来倒有几分父女的感觉.
"上校,谢谢您亲自来一趟."
加里宁说道.在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中,他的声音依旧清晰.
"请别这么说.有必要才会叫我来,不是吗?"
"是."
这话虽然带点反讽,加里宁却没有显得难堪.他在舰上总是穿着橄榄绿的战斗服,现在换上一袭褐色的西装,虽然简便无文,却还流露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气质.
"那么,这一位是?"
泰莎看见加里宁身后的日本人.这人一看就像政府官员,穿着极其常见的蓝色西装.大约三十出头,略胖,戴着黑框眼镜.
"我是运输省(交通部)的岛村.本案的负责人."
男子用流利的英语说.
"幸会.岛村先生."
"彼此彼此.泰斯塔罗莎‘博士‘."
岛村表现得相当殷勤,巧妙得演示了他对泰莎的疑惑与好奇.要是他知道面前这个神秘的佣兵组织密银的要人,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普通人恐怕会哭笑不得.从他并未如此这一点看来,可能已经听过了加里宁的某些说明.
"不过,真教我吃惊,没想到您这么年轻貌美.我还以为是个中学生呢.实在实在看不出是三十岁呢!"
"啊...?"
"哎呀,抱歉.把女性的年龄说出来,这在哪一国都不合礼数吧."
岛村笑也不笑的迈开脚步为他们带路.泰莎原地呆了一会儿,斜着眼瞪着加里宁.
"少校.你做了什么样的说明啊?"
"我只是说‘普通的天才‘.至于年龄,我也想过可能说得太勉强,不过看来他好像相信了."
加里宁若无其事的答道.(好像宗介...)
"三十岁..."
泰沙看着自己瘦小的身体.要是现在身旁有镜子,她应该会用力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她面带不安地问另一边的严伍长.
"这个嘛.应该说你丰富的经历让你看起来比较成熟吧?"
严伍长笑着如此说道.(XD)
距研究所一公里的树林中
这儿鲜有车辆往来.寂静的石子路上停着一辆漆黑的大型货柜车.
货柜车旁站着几名男女.
每个都很年轻,说不定都不到二十岁上下,衣着打扮合衬年龄的率性洒脱,神情中却带着一丝冷漠的紧张感.
他们不发一语地看着大型直升飞机朝向研究所方向降落,直到树丛完全挡住直升飞机.
"....美军吗?"
一个站在货柜顶上,正手持望远镜看着直升飞机的男子开口道.说完,他将视线投向另一个站在石子路上的女子,像是在等待她的判断.
"不是的."
女子答道.她也很年轻.虽是初夏,她却裹着一件红色的长外套.
细长的单眼皮,栗色的头发剪成齐耳的妹妹头.样貌颇具古典美的气息.
"也没有国籍标识.而且驻日美军应该没有那种机型."
"那会是哪一国的啊?"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什么差别.我们的目的是抢回被关在那里的琢磨,有障碍就排除.如此而已."
"...圣奈连这种节骨眼都好酷啊.你的宝贝弟弟被抓了耶,你不担心吗?"
男子嘲弄似的说.
"担心啊.因为计划绝对需要他."
这个被称作圣奈的女子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关爱.
"说的也是啊..."
另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琢磨要是没有他,贝希摩斯那个恶魔就不能动.只要能出动它,就算是自卫队也不堪一击."
"是啊.一定的,谁都阻止不了的."
"还能把那个看了就不爽的城市化成灰.两天就能把市区变成废墟了."
男子们接二连三地说.
"....该准备攻击了."
叫圣奈的女子如此说时,有一辆车从林间道路驶来.黑与白.是警车.可能在巡逻这一带吧.
"怎么办."
"驾驶就交给我吧."
警车在货柜车旁停下.侧座的车门打开,巡查长走了下来.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巡查似乎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年长的巡查长凶巴巴的问道.
"你们知道吗?这里不是一般车辆可以进来的!谁是驾驶?通行证给我看一下.车上载的是什么?"
"破铜烂铁啦."
圣柰掏出原本Сhā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手中握着一把装了灭音器的自动手枪.她泰然自若的向警官开了两枪.
噗噗.随着奇特的枪响,巡查长当场死亡.
待在车上的巡查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另外两名男子手持装了消音器的短机关枪,朝着驾驶座上就是一阵射击.前座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比枪声响亮.
"死罗!"
一个男的探进驾驶座看了一下然后说道.话才说完,身陷血海的巡查发出了苦闷的哀声.
"救...命..."
男子做了一个难堪的表情,把枪抵进去又开了数发.哀声就这么断了.
"哎,难免的啦."
"你们给我做事干净点哦.收拾了尸体就移动.我去检查机体."
说着,圣奈绕到货柜车的后面.打开货柜的门.里面放了一架ArmSlāve.
Rk92野蛮人.苏联制的第二代AS.
圣奈脱去外套,露出底下一袭贴身的橘色操纵服.四肢修长而匀称.要不是衣服上那些大刺刺的抗机体爆发力软管,吊带和钉栓之类的东西,还真像是水肺用的潜水衣.
"破坏的前奏...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小到几乎没人听得见.
六月二十六日1233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城调布市阵代高中南校舍
"哎,相良同学,你头上的伤真的很可怕耶?"
午休时间,走在四楼的走廊上,同班同学风间信二这么说着.
他约比宗介矮半个头,看起来满文静的.皮肤白,眉清目秀.之前都戴着穷酸酸兮兮的眼镜,最近换了隐形眼镜增添了一点利落潇洒之气.
"我没事的,风间."
宗介无精打采的答道.他的脸色似乎不好,看来不光是因为今早后脑勺受的伤.
"真的没事吗....要是你死了,千鸟一定会难过啊.伤心的说‘是我杀了他的!‘,然后搞不好在浴室割腕."
"不,那是不可能的."
在他的脑中,"最讨厌你啦!"一词仍然盘旋不去.
早上那件事时候,千鸟要便完全当他不存在了.宗介原本就是个寡言的少年,所以也找不到机会和她说话.以至他就这么闷闷的度过了一整个上午,直到午休.
"千鸟在讨厌我."
"唉!你还在说这种话啊...谁教你虽然在战场上长大,可是一碰到她就抬不起头来呢.你太丢脸了啦,真是."
"很惭愧."
宗介生长在海外而且是危险的战乱地区,这是阵代高中人人皆知的事.但是师生们对这一点的接受度,倒比较像是把他当成一个"怪怪的归国日侨","老惹麻烦的转学生".
但是另一方面,校内没有人知道他也是极机密军事组织密银的现役士官;更别提还隶属于密银的SRT特别对应班,是个精锐战士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除了一个人之外.
两人在四楼的学生会门前停下了脚步.
宗介在学生会里奉命担任"安全保障问题顾问暨学生会长副官"这个奇怪的职务,在会议或活动时则充当身强体壮的杂务工.
信二则是"校庆实行委员会副委员长",听起来响亮得多.校庆虽然还早,但因为准备工作和预算分配之类的问题,他得在六月的现在就开始出席学生会执行部的会议.
"说起来会长也真苛.下周开始就是期末考了,还一板一眼的开什么会."
"不,定期报告是必要的措施."
宗介打开门,走进学生会室.屋里只有三个男生.两个一年级,另一个是二年级的会计.没看见会长.可是会议时间就快到了
"咦,今天不是要开会吗?"
信二问道,在屋子一角看着液晶电视的学生往宗介他们瞥了一眼.
"你没有听说终止了吗?会长说没什么特别的议题,又快考试了,所以这礼拜不开."
"咦?我没听说啊."
"学长,你们四班的吧?副会长千鸟学姐应该知道."
"什么嘛,真冷淡.那我要回教室了.真是..."
信二牢骚满腹的正打算转身走回,不巧与一个正要走进来的女学生撞了个满怀.是小要.她已经换下了体育服,现在穿的是蓝裙子,白短袖衫和红蝴蝶结的夏季制服.
"啊,风间同学."
"千鸟同学,刚刚在教室明明跟你打过照面,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嘛!"
"啊对不起啦,风间同学.我不小心忘记了.下次我会多帮你的,这次放我一马吧,真的.好不好,就这样嘛!"
"呃,既然忘记了也没办法.你,你以后要注意哦!"
"不不不,怎么能说没办法呢.我都‘答应过会长要转告你们了‘.我真的是差劲呀,‘答应过的事也会忘记‘.真是好对不起被我忘了的人哦.换做是我,绝对饶不了那个人的,尤其是‘不守承诺的低级男‘."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宗介,额角浮现了豆大的汗水.信二不知该说什么,像是已经察觉到空气中的压迫感.
"不.也,也没有这么夸张啦...我,我先回教室去罗!"
说着就走了出去.
信二一离开,小要立刻变得一脸阴沉.她冷冷的向宗介瞪了一眼,
"哼...."
只哼了一声便径自走进学生会室里面.
她把带来的备用文件夹放在学生会长的桌上,然后在大桌子的一角摊开她的功课.
宗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放下肩上的背包,在里面探了半天不过小要看起来好像一点也没注意.终于,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带着东西走到了小要身边.
"好烦哦,你干嘛一直杵在那里."
小要没好气的说着,视线没离开过笔记本.
这边的宗介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将一束白花递到她面前.
"咦...."
每一朵花都有一个人的拳头大.四片花瓣像是温柔地包围圆形子房般地敞开着.一共有六朵.花儿清丽动人的模样,令小要不禁陶醉的望了起来.
"这是昨晚刚摘的.希望你收下."
"谢...谢谢."
小要几乎要露出那灿烂的微笑,但她很努力地忍了下来.也许是自己孩子气了一点,是不是也该原谅他了...她在脑中如是想着,
"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哦..."
"不,花本身并不重要,反而要快点谢了才好."
"咦?"
"这是罂粟花.花瓣谢掉之后的子房会分泌鸦片.也就是海洛因的原料.在日本应该可以卖到不少钱."
小要那几乎要柔和下来的脸,再次拢上阴沉的面纱.
仔细想想,给一个心情正差的女孩子献花的这种观念,这个战争狂本来就应该不会有.
"...要是我没记错,这种花应该是开在东南亚还是中亚之类的什么危险地带才是."
"菲律宾的部分地区也有栽培.我是在工作时顺便偷偷拔来的."
"工作...?"
小要抬头看着宗介的脸,像是想问什么.
"来一下."
她站起来,把宗介拉到屋子外面,来到走廊,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她悄声的说.
(...是密银的‘工作‘吗?)
(是,紧急招集.到菲律宾即去即回.)
宗介爽快的承认了.小要正是同学中唯一知道他的"本业"的人.
事情是大约二个月之前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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