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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太极足球传 > 第三章传说

第三章传说

他也扭着身体要下来自己走,何珊只得由他,但却终于硬把帽子套在小阳阳头上, 二人于是越上越高。

山区的风光,果真不同,每个角度就有每种气魄,山势峥嵘,树木参天,满坡的灌木野花,路途

崎岖不平,水沟纵横,头顶有云雾遮掩,山脚是渊深绵延交错连环的河谷,顺着山路左环右绕,不时

可看见道道小瀑布挂在一幕幕石壁上发出阵阵轰隆的声响。站在高处,山腰那熟悉的房屋田地在眼里

变得那样遥远细小,而天空仍是那样旷大宏阔,覆盖万物,着实令人要对造化之神奇概叹不已。也许

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陶冶出张高丰那样的人物吧。

令何珊惊奇的是,小阳阳居然不叫累,她自己反而觉得两腿有点沉甸甸的了,小阳阳这边瞧瞧那

边碰碰,经常跑到了前面,有时他一边等何珊就一边摘野花,几个山坳过去,俩人歇歇走走,走走歇

歇,小阳阳手上居然采到了一抱野花。他再折几条柔软的灌木的枝条,箍成圆环,将野花绕Сhā在圆环

上, 稍加修整,竟编织出一只漂亮的花帽。

这一切一切,何珊都用摄像机摄录了下来。

阳阳笑嘻嘻把花帽递给何珊: 珊姐姐, 给你! 何珊赞赏地接了过来,问:到山顶那“猫姑舍”还

有多远啊? 爬过两个山坳就快到了。

何珊哦了声大家又继续向上爬去。

哪知一个山坳便足足用了半小时,走着的时候还不觉得很累,一停下来,何珊和小阳阳尽管英勇,

却也不禁气喘吁吁、简直有走不动的感觉了。

何珊看看天­色­,竟已是中午时分,二人­干­脆停下休息,把那馒头和水吃了。

填饱肚子,­精­神大振,二人这才有心情居高临下的看看上下四方的风景。

但见此地是连接两座山峰之间的一块平台,边沿斜斜向下倾成一片山崖, 附近芒草丛生,繁花点

缀,四周绿树葱隆, 参差排列, 高处云雾绕缭, 底下则有无限风光映入眼帘,人头顶着蓝天,背靠着

山壁, 脚踏在半空,几有欲身化为大鹏翱翔天地、飞越万里河山的感觉。这正如古诗所云:荡空生层

云;一览众山小! 何珊欢喜地尽情拍摄,小阳阳却看见崖边一夺鲜艳粗壮的野花在迎风摇曳。

何珊缓缓地调转镜头,决意要把这高瞻远瞩的景致尽量拍录下来慢慢欣赏, 她看到了天地山­色­,

看到了凄凄芳草,看到了一朵半空摇曳的美艳的鲜花,看到了一只慢慢伸去的小手,。

何珊一惊,放下摄像机,定睛一看,小阳阳在山崖边沿正俯着上身向前伸手去摘那朵鲜花,而下

面就是深深的崖沟! 她哪里敢大声叫喊,赶紧柔声呼唤:小阳阳──,回来,姐姐摘给你,啊? 哪知

小阳阳正全神贯注,手指一抖,已碰到了花蕾,对何珊的叫唤竟丝毫不闻。

何珊轻缓向前几步,渐渐接近小阳阳, 阳阳身体向后弓回,小手却拼命向花茎移去,突然,他的

身子一晃,摇荡几下,真的向崖沟摔了下去! 何珊不及细想,飞步上去,只差一点点就碰到小阳阳的

手了! 但见小阳阳下落的身子在半空停顿一刹那,原来下面有一棵小树档住了一下子,已到崖沿的何

珊赶紧倾向前方用力拼命一拉,却终因收势不住竟连同小阳阳一起滚下了崖沟! 天旋地转间,二人竟

从两层楼高的崖边翻滚下来,那崖壁相当陡峭, 但幸亏其时盛夏,杂草丛生,高耸茂密,无形中阻挡

了二人下落的力势,直到那凹形的沟底,二人跌下竟毫无损伤。

那沟底却是两个山岭间下陷的凹缝,四周并无出路,只能从跌下的地方向上攀爬出去,何珊看看

阳阳身体并无扭伤不适,但如何走出困境却是真正的难题。她试图向上援爬,上得几步,终因山壁太

直无法继续,又想搭人梯那样先把小阳阳顶上去,小阳阳终究力量殊小而不能成功。

这下可不好玩了,才吃饱肚子,就被困在山窝里出不来,何珊手指划划小阳阳的脸庞:看不出你

小小年纪这么大胆,敢到那么危险的地方采花! 小阳阳道:我本来想采那朵花Сhā在姐姐的帽子上,谁

知摘到手了一摔下来又被压坏了! 姐姐,你摔得疼不疼? 我就没事,只是不知道这摄像机会怎么样!

原来何珊紧急间竟连摄像机也来不及放下,检查后幸喜没有发现故障。

小阳阳问:姐姐那你的摄像机能不能打电话的呀? 何珊笑道,能打电话的是电话机,摄像机只能

摄像,能打电话的摄像机还没有发明呢,不过,又打电话又能摄像的“可视电话”却是有的。怎么,

想打电话回家告诉­奶­­奶­你在这里是吗? 小阳阳点点头,眼望如缝的天空,想想说,如果我有一只小鸟

就好了,我把它放飞回去告诉­奶­­奶­和小张哥哥,带他们来救我们出去,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你小张

哥哥很有本事,是吗? 对呀,有一次我家的大水牛跌下了深沟,小张哥哥硬是两手把它推了上来! 那

你小张哥哥留那么长头发­干­什么? 他是道士的吗? 什么叫“道士”? 留长发就是“道士”吗? 何珊心

想许多艺术家都留长发,留长发就是道士那恐怕说不准,但什么叫“道士”恐怕更难与小阳阳说清了。

正沉思间,小阳阳喊道,哦,我知道了,小张哥哥从前说他为了想念他师傅所以才留了长发的! 小张

哥哥真是个好人! 他每次去墟镇回来都给我捎吃的。姐姐,你放心,小张哥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倾谈下去,后来慢慢的小阳阳终于太困倒在何珊怀里睡着了,而何珊不知不觉间

最后竟也睡着了。

朦胧间,从上空传来微弱的呼声:何珊! 阳阳! 何珊──何珊一下子惊醒,真的听到一个越来越

响亮的声音,依稀便是张高丰在叫喊他们! 她赶紧推推小阳阳,听,你小张哥哥来了。

那呼声很快就逼近了,像是张高丰疾跑如飞一般越上越高,二人顿时欢喜地高声回应:我们在这

里! 我们在这里! 来人正是张高丰。他与何山等人发觉不见何珊、小阳阳之后,赶紧上山去找,他脚

程比何山、彭大婶要快得多,先行赶到,何山、彭大婶却仍在半山腰奋力追赶。当下他俯头一看,二

人正在崖沟下面无比欢喜地挥手向他呼叫。

张高丰道: 你们怎么掉下去了? 摔到哪里了? 别乱动了啊,我马上下去。

何珊两眼高兴地盯着他:我们都没事,我大哥呢? 你一个人怎样救我们上去呀? 你怎能下得来?

说话时张高丰已将身轻轻一纵,就从崖上跃了下来。他身姿轻灵潇洒,便如吊着降落伞自如荡落一般,

两脚在陡峭的山壁腾跃点跳,一阵风般飘落在何珊和小阳阳面前。

何珊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张高丰道:你大哥和彭大妈正在半山赶着上来,走,我们先上去,免得他们上来看到为你们担心。

何珊道:那、那我们怎么上得去? 张高丰道:这样吧,我抱着阳阳,你、你两手搭在我脖子上,

我拖你们一起冲出去。他自忖即使带了两人这点高度也并不能难住他,但如果先把阳阳抱上去,再下

来独自把何珊一个大姑娘托上去那多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何珊有点激动地看着他的眼睛,嘴角泛起一丝冒险的光荣的笑意:你──真的可以这样带我们上

去? 张高丰说道:那当然,不过你们要闭上眼睛别看,等上去了我叫你们的时候才能睁开。原来他担

心跃上的时候这一有杂技难度的体验会吓着二人。

他看看四周,那山壁下半部却是略带倾斜,篙草丛生,上半壁则平直如削,有几丛野草悬吊着,

更有一株粗壮的灌木横空亘出。

当下他把下面的篙草向两边拨开、揣实,先造出一条冲刺的“跑道”,看准方向,又回到何珊、

小阳阳身旁。

就在此时,何山的扯开喉咙大喊的声音从下面依稀传来。张高丰道,快点过来吧,你大哥发现你

们不在家又很久不见回来,焦急得不得了。我们要尽快上去。他的语句从容平静,却自然令人信服,

毋用置疑似的。

小阳阳早就一跳过来紧紧抱住了张高丰,张高丰轻轻把他揽在左手臂弯处,如毫不着力。何珊当

下整理整理衣衫,挎住摄像机,缓步走进张高丰。她心头如小鹿撞鼓,咚咚乱跳,几分羞涩,几分矜

持,终于轻柔地伸出两臂,搭在了张高丰的脖子上。

张高丰但闻她吹气如兰,一个平常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居然有点紧张不安的样子,提醒道:准备

好了吧? 先闭上眼睛啊! 何珊、小阳阳依言闭上眼睛,张高丰全身肌­肉­骨骼,登时如涨满真气,在内

部互相冲击顶撞,发出微微的暴响声,他忽地两脚一蹬地表,身躯顿然如火箭发­射­一般向上冲拔而起,

他两腿快速地在陡峭的土坡上迈动,身躯越来越快,何珊和小阳阳但闻耳边呼呼风响,同时身子似有

一股重力向下拖坠,不由得都用力揽住了张高丰,而张高丰正人君子,右手只是轻轻扶在何珊腰际几

乎并无用力。

何珊但觉越升越快,越来越高,凌空的身子却也越来越坠,头顶呼呼风响,似乎天地都已被抛在

了身后。这种近乎疯狂的体验几乎令她尖声大叫起来,忽然间,她竟一睁开眼睛,快速上升时景物在

闪电般下坠的感触令她一下子惊悚失神,搭在张高丰脖子的两手竟突然松开,由于张高丰身形上升太

快何珊的一点点松动都令她身躯后落了,这在无处依靠的半空是何等严重的事情,一瞬间何珊登时向

崖沟掉了下去! 而张高丰半扶在何珊腰际的右手电光火石间感触到了何珊身子的变化,一碰一滑间,

何珊又下落了几分,好张高丰,在间不容发之际,右手注力架住何珊,而身躯因此被阻在空中停顿凝

止,他立马将头一甩,长长的头发竟如一条黑鞭飞卷而出,挂缠住半壁撑出的那棵灌木,那头发柔软

有力,张高丰身躯一荡之下,借力竟轻轻飘飘的揽着俩人在半空翻了个跟斗,倒跃上去,再潇洒自如

地降落在地上。

落地后小阳阳格格直笑,为这种飞腾倒转的体验兴高采烈;何珊则头晕目眩,对刚才的一系列有

惊无险的体验仍难以置信。张高丰,这个张高丰,竟然是这样一个身怀绝技的少年! 如果不是亲身经

历,她又怎会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呢! 怪不得大哥何山对年纪轻轻的张高丰那么心折,怪不得所有的队

员都对他那么钦佩敬重了! 由于张高丰的搭救,更由于二人当时的亲近,何珊忽然间对张高丰产生一

种更复杂的感觉,她只能不好意思地对张高丰说,谢、谢谢你了。往昔的活泼爽朗,此时均变成了扭

捏慌张。

张高丰整理整理头发,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别吓着你了。

何珊吐吐舌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把我们带上来,那感觉就像在公园乘坐爬山车,挺刺激挺紧

张的,哈。

说话间,何山已呼叫着爬了上来。他眼见二人只是衣服有点脏乱,其他却无大碍,猜想一定发生

什么事情,便有点疑惑地问怎么回事,何珊说是下山听到大哥的呼叫就贪快要跨过一道沟壑的时候摔

了一跤,幸亏张高丰刚好来到,一切平安无事就是脚跟有点点酸胀的感觉,不过自己还是能一个人走

下山去的。

何山宽心了,当下训斥道,你总爱乱跑,要是掉下去的是那边的山崖,谁能救得了你? 一行人边

谈边走下山去,半路遇到满头大汗的彭大婶,于是一同下去了。

等下了山回到屋里,天边的晚霞竟已渐渐褪去,大地开始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夜­色­之中,那清凉的

晚风回荡吹拂,晚归的群鸟在如暮云般成团成团的林枝上扑扑飞腾,丫丫唱叫,隐约的袅袅炊烟依傍

着深沉的山麓,处处显示出农家晚归时山乡田野所特有的那种安适恬静,和逸惬意的景致。

城市的生活,又哪里有这种几乎算是“禅”的圆满意境呢? 何珊感慨万千,想不到上了一趟山,

她与张高丰的关系竟开始变得微妙了,一路上如坠云端,但觉所有的景物都是融融洽洽的,迷迷糊糊

的就这样回到了彭大婶家里。

吃了晚饭洗澡后,小阳阳很快就睡着了,何珊则把今天拍录的一些­精­彩景象复制进电脑,她正打

算在晚一点的时候上网,看看有些什么她的电子邮件没有,宁瑜李大武石头众人一窝蜂般拥进屋来。

可笑的是,李大武仍是以手撑地倒立着“迈”进来的。

何珊招呼大家坐下,大武居然不坐,坚持以手撑地,高玉声解释说,他又变了猴子,要重新改写

人类直立行走的历史呢。

石头道,算了大武,你不要这样颠倒着看人了,不倒过来你怎么看小珊拍的风景? 哦,你们还没

有上山去玩过吗? 怎么有时间呢? 这些风景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呐。甘敏浏览着电脑道。

徐沐急道, 风景有什么好看,不如看我们昨天拍摄的镜头吧。他总觉得师兄弟们比他要聪明,领

会得要比他多,是以急着要看看他自己的表现。

宁瑜笑道,昨天你从绳子上摔下来的姿势很难得吗? 这么大的兴致! 何珊于是把那些镜头播放出

来,大家蜂拥上去都看得挺着迷的,李大武却不­干­了,在旁直嚷嚷,怎么还不轮到我呢! 原来他守门,

拍摄的镜头排在了最后。

须知大家均抱着一种“大丈夫有所必为”的志气前来训练,对这两三个月里的训练成果如何自然

十分在意,难得何珊用摄像机拍下了不少的镜头,自己表现如何,英雄还是狗熊,一览即知,是以都

拥在了电脑屏幕前,互相比较,从电脑技术的角度仔细了解自己动作姿态的难度。

通过最后比较,大武终于发现自己的跟斗翻得最好,不禁颇有洋洋自得的感觉。叫道,最后的最

好! 宁瑜笑道:别得意,你训练的专项有一招除了师傅以外你是比不上我的。

李大武说,我不信,你要明白,我和你到底谁是守门员。

宁瑜道,这样吧,我们用电脑来作证。

说话间,甘敏摆好摄像机,众人让出一块空地,宁瑜开始装模作样地站在中央,伸伸筋骨,举高

右手,食指单独向天尖尖地对指上去,做个“一柱擎天”的姿势,甘敏快速地将之拍录下来。

然后宁瑜就松动松动手脚,接着­干­脆环手静立,没有下文了。

大武有点奇怪,怎么,就这么个无聊的动作呀? 宁瑜道,你且看电脑。

电脑屏幕上,颇懂电脑图像处理的甘敏正把宁瑜的姿态单独从整个画面确认剪贴下来,再轻易将

之倒转180 度,画像中宁瑜顿时变成了单指倒立的姿势,甘敏又轻易把它融入室内景物之中,一幅宁

瑜潇洒倒立的图像就这样伪造成功了。

大武口瞪目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石头笑道,哎呀大武,这个假功夫可比你的真功夫厉害多了! 宁瑜道,这叫“一指禅”,懂不懂

? 大武才要答话,门外传来何山的声音:好呀,你们都在这了! 大伙儿面面相嘘,独有宁瑜大声应道

:是呀,我们正在这里切磋切磋呢! 原来大家竟是不训练偷偷溜过来的,发现何山与张高丰进屋去了,

便一起跑了出来,看看大家的成就,想不到大武与宁瑜一比试,大家都忘了要赶紧回去。

何山进来,神情严肃,环顾众人,将信将疑,高玉声赶紧道,是呀,大武和宁瑜在比赛“一指禅”

呢。

何珊也过来笑着说道,是的是的,他们都比进了我的电脑里去了。她飞速看了眼一起进来的张高

丰,张高丰却安然向她点点头,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众人心想没有严格按照安排进行训练,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何山大哥多少会有所责怪,难

得有此下台阶,顿时齐声叫道,是是是,电脑作用可真大呀。

宁瑜更笑对张高丰道:师傅师傅,我们正想向你请教呢,请你看看,我的这个动作是不是有太多

的缺点? 他知道何山虽然严格,但对张高丰却是言听计从,只要张高丰一发话,何山多半就不会再苦

苦追究,所以一开始他就打了张高丰的主意,把张高丰拉到了电脑屏幕前。

张高丰嗯了声,他对电脑图像的处理还没有接触,现在看见宁瑜居然也搞出了个“一指禅”的名

堂,以手指倒立,身体笔直,倒也似模像样,便向前仔细看个究竟,众人见张高丰师傅如此,俱都跟

着附上前去。

张高丰看了一会,道,你这不是一指禅。

宁瑜颇惊,但不服气道:为什么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 他后一句话,自然是承认不是了,在师

傅面前,他毕竟不敢强硬虚饰隐瞒。

李大武大叫道,是呀是呀,宁队长,这不是一指禅,一指禅有那么难看的吗? 张高丰道,一指禅

把全部力量集中在手指上,所以手指不是歪歪扭扭的,但也不是太直的,而是稍稍有点弯曲的;整个

上臂支撑着身体,它的力量就如一座“塔”的底部那样重要,因此手臂要体现出一种支撑一切的宏大

气魄;脸上神情应随之呈现出坚毅振奋的神­色­,或者满脸通红;躯体是灵活的,两腿更是轻盈的,脚

板也是动作­精­致的;宁瑜的一指禅,我看只是站立的倒影,没有一个部位像是倒立的。

众人暗暗揣摩,当真如此,不由俱都对张高丰见解境界佩服不已。

宁瑜摇头晃脑一番,像是深深领会了­精­神,当下走了出来,弯腰戳指,点在地上,奋力要将自己

支撑起来,在众人面前表演他的“一指禅”,他拼命鼓气,脸­色­涨得通红,但手指总是无法将身体倒

顶起来,宁瑜终于强力翻了个跟斗,哎呀一声,倒跌在地。

不行不行,宁瑜一边摇头一边对大叫说,我太笨了,还是让大武来吧,大武是我们中最聪明的,

大武,你敢不敢在大家面前表演表演呀? 大武哼了一声,挽挽手臂走上前去。

宁瑜见他就要开始,连忙招呼何珊:啊,对了,刚才我不成功是因为没有摄像机给我拍照,何珊,

请你把镜头对准我们的大武英雄好吗? 何珊笑笑,依言将摄像机对准了运气开始的大武,通过电脑屏

幕进行取景调控。大武果然了得,他不是像宁瑜那样以一跟手指开始,却是两手按地倒立,然后收起

一只手,单独以右手支撑身体,接着慢慢手筋用力,五指缓缓从手掌的状态顶成各自单独支撑的状态,

就像手掌罩空撑在地上一样,大武全神贯注,屏息用力,终于又缩回了一跟手指,以四指支撑身体,

此时他已满脸涨红,全身仿似注满了力量,每一部位都在控制协调的范围,大武又缓缓地缩回了一根

手指! 三根手指支撑着大武身体的一百多斤的重量! 众人也都屏息关注,内心着实在为大武叫好,眼

看-+他全力支撑着,又要慢慢改成“二指禅”,忽然身子一抖,他竟已无力撑住终于倒了下来! 但大

武身体一翻,力量得到释放,马上当空一个跟斗,稳稳站立在地上。他不像宁瑜那样狼狈跌倒,却实

在是有一定实力的了。

众人纷纷喝彩,对大武称赞不已。

宁瑜却摇头道:李大武同志,你的独门“三指禅”也算少见了,可是我们在说“一指禅”呀,画

虎不成,反类其犬,可笑呀可笑。

孔博道:三指禅也不错嘛,再说,我们这里也只有大武才能做到哇。

宁瑜继续摇摇头道:小孔,你说了两句话,你也错了两句话。第一,三指禅只算是碉虫小技,怎

么就能满足呢? 第二,难道只有大武一人会吗? 杨友稚笑道:难道你又会三指禅吗? 宁瑜看他一眼:

当然不是我了;但是师傅不会吗? 众人皆哦了一声,心想此话的确不假,师傅连一指禅都说得头头是

道,区区三指禅,又算什么? 宁瑜又道:师傅,他们孤陋寡闻,不如你就现场做个一指禅让他们开开

眼界吧,看他们的样子,还不相信你会“三指禅”呢! 大家道:我们信,我们信! 宁瑜道:你看,他

们只相信你会三指禅,对一指禅,他们还是不信的。师傅,你就表演表演给大家看嘛,大家想不想看

师傅表演“一指禅”? 赶快回答! 众人轰然应道:想! 师傅,你就做个“一指禅”给我们开开眼界吧。

张高丰望着热烈的众人,看到连何山兄妹也是渴盼地注视着他,当下走了向前,停在一片空阔的

地带,轻挽衣服,下弯腰膝,伸出右臂,以右指点在了地上,神­色­从容,身形竟如杂技、如舞蹈表演

般轻轻举起,他动作轻慢,如大书法家写字,如能工巧匠雕造艺术品,一丝不苟,却又从容自如,让

人联想到孔雀在悠然地开屏,天上的白云在自由地舒展,全无压力阻滞,说不尽的好看,道不完的潇

洒,众人都看呆了。

张高丰在众人注视中缓缓倒立,轻柔地舒展着身躯,终于挺立起来,全身的重量就压在了那只食

指上,众人以为就这样静止了,哪知张高丰身躯竟然在完全倒立以后轻溜溜地绕着手指旋转起来,就

像陀螺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推动似的。

众人目瞪口呆,如看神话。何珊更惊讶沉醉地把这些镜头拍录了下来。

最神奇的却是张高丰的表情,完全跟平常一样,平静自在,一点也不急躁费力,就和人们两脚安

然站立没有两样,众人这才猜想到,或许张高丰修为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无论手指用力也好,腿脚

用力也好,对他都没有区别,都能从容应付。

在众人惊佩的眼光中,张高丰手指微一用力,嗤的一声,他的身体竟突然直直下沉了一小截,手

指竟向下没入了水泥地板中直至指根! 一指之力,竟至于斯,众人无不惊谔失­色­,高玉声颤声叫道:

师傅,你、你的手指是钢筋,不,是子弹做的啊? 宁瑜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在眼前认真地晃了晃,不

相信地摇了摇头。

李大武惊惑不解地问已站立起来的张高丰: 师傅,到底怎样才能做到这样? 张高丰微微笑道:­精­

诚所至,金石为开。

众人皆低声呐呐而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宁瑜一阵羞愧歉疚,师傅莫非在点化自己? 为了看看山境风光,为了看看自己的技艺能耐,为了

来和何珊说说笑话,大家放下训练偷偷溜了出来,最后因为不能及时赶回去而为了避免何山的责怪又

胡编乱造美其名曰在切磋技艺,这一切,都与一个“诚”字相距甚远,根本就是虚伪的,鄙陋的,甚

至不负责的,而自己因为有胆略计谋被大伙看重,命为队长,但智慧是这样使用的吗? 《道德经》上

说,大智若愚,我随便耍耍小聪明,真的算是聪明了吗? 宁瑜在认真地反省着自己。他开始有一种感

觉,也许我们每人都有一些潜意识的缺点,因为没有反省,没人给自己指正,或者事态的发展并不能

给自己以深刻的教训,所以往往并不清楚,却还在自以为是,愚顽不化,如此沉沦下去直到犯下大错

仍不自知,因此,做人实在要“慎终如始”呀。

宁瑜能举一反三,这也实在是不容易。第四章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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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张高丰几个月里收获挺大,对英语有所掌握,读、写、看、说都

能来几下子。何珊除了写文章以外,不时也参与训练,对中国的道家体系颇为感动,但是,站在她的

立场,她居然却发现,《道德经》里竟然没有专门论述­妇­女的文字! ­妇­女的进步、解放、教育、艺术

境界,社会地位,等等,都没有涉及! 当知­妇­女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领域,男人适用的,女人不一定

适用,某些事务确实也需要到不同的对策去完成,而不能一概而论。何珊发现,其实不止《道德经》

如此,历代大多数书籍都没有关心过­妇­女的命运。

这一疑问,张高丰一时也难以解答,他想想道,但《道德经》也没有专门说是写给男人的呀! 何

珊一愣,张高丰这也算解答? 但这样确实也是最好的回答了。

为什么关于女人的事业总是如此不了了之? 何珊想。

尔后,何珊快速写了一篇文章,讨论历代­妇­女在文化书籍和社会生活政治中的地位,引经据典,

得出结论:­妇­女历代不能成为社会的重心,被分化到另一个模糊暧味的领域,现代社会应对此加重扭

转乾坤的力度。

第二天,何珊打开电脑,发现有新邮件的信号,一看,是陆勉发过来的,说新一期杂志要采用她

的新稿件,另外还有个不好的消息,那家美容集团单方毁约了。这意味着何珊几个月的辛苦可能化为

水流。

原来,该集团新换了总经理,进行了一系列内部改革整顿以后,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对外关系上了,

查到宣传方面,他认为前任的这个广告策划不行,因为书籍关于教导女士美容美化内容,既可能促进

本集团的营销,同样也可以促进其他同行的销售,所以划不来;至于预垫的开支,那就算了,也或者

可以作为前任无能的依据反复提起;毁约是需要赔偿,但有个办法赚回宣传费用,那就是不赔,让那

些文学专家们来追债,不给,然后让他们上法庭告状,在刊物上谩骂,到处报道,轰轰烈烈闹一通做

够免费广告再说。

陆勉提到这个形势,要求何珊把已经写好的稿件发送给他,让他摘录­精­华,作为资本,另外寻找

合作的伙伴。他相信肯定还有市场,有眼光的商家多的是,所以何珊不要顾虑,继续把余下的文字完

成,他可以再给两个月的时间,反正何珊在什么地方都能写回好文章。

当张高丰听说后,不禁颇为现代人­精­明的头脑叹息,为了好处,可以不讲信用,而不讲信用,反

可以得到好处,这或许已不是《道德经》能够说清。而且即使是猫姑传说中尔虞我诈、出尔反尔的堕

落状况也不一定比得上了。他真有点想到外面去见识见识世人的繁多面目了! 幸喜陆勉勤勉不懈,终

于给他找到一家跨国公司,该公司为了树立最良好形象,十分愿意成为一套权威美容书籍的广告商,

投入多少费用反而不在意了,《­妇­女时代》杂志社可谓因祸得福,白白得到了一家长期客户。

但如无当初的努力,今天又怎能获取别人的信任与巨大的成功? 何珊回去后,何山、张高丰深以

为训,决定将到的春节就不回去了,留在山里继续训练。当然,个别队员要求回去的,何山也会批准。

但众队员均表示理解,愿意留下来抓紧时间进行训练,不回到喧闹的城市­干­扰自己还不圆满的心灵。

时日渐至,眼看便近除夕了,猫姑山仍是一片平静,所有训练一切正常。

这晚深夜,众人已经休息,大婶家突然传出阵阵喧哗,张高丰等人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小阳阳

的父母从城里打工回来过年了! 快乐热闹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最高兴的还是小阳阳,他曾睡梦都

见到爹妈,现在,父母就在他身边,还给他捎回了不少玩具、食品等等。小阳阳臂弯揽着玩具满屋子

乱跑大叫,停下来的时候居然还问:哥哥,你回家吗? 你爸爸有没有给你买玩具呀? 你看,我的玩具

漂亮吗? 你不回家我就借给你玩玩吧! 众人无不为小阳阳的真情所感动,张高丰更深有感触。

第二天一早,做了早餐,张高丰对何山说,要放几天假,让大家回回家,和家人亲近亲近,共度

一个美好的除夕。张高丰颇为深沉地对何山说起他作为一个孤儿无家可归的悲凉感受,那实在不是滋

味呀! 因此,张高丰请何山让大家吃了早餐以后,就可以乘车回城了。

何山明白张高丰的意思,小阳阳的快乐对他感触很深,“家”的意义,往往竟只有那些没有“家”

的人才会知道,因为有家的人往往会忽视了“家”的存在。

天亮后,何山对大家公布了这一决定,让大家马上去收拾简单的行李,回城三五天休息聚会,放

松放松,再回猫姑山进行新一轮紧张的集训。

众人颇为意外,但想到很快就能和家人见面了,心里自然也十分高兴,于是都回房收拾行李了。

因为资金的问题,何山只能发给每人200 元钱回家过年,众人一开始均坚决推辞不要,后来经不

住何山的反复呵斥,终于感激地收下了。

搬运行李上车的时候,何山要求大家不许随便展示自己的球艺,哗众取宠,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张高丰突然发现石头石德富还在身边。

张高丰道:石头,你怎么还在这? 他们很快就要开车了。

石头道:我、我不走了,留在山上陪师傅过年。

张高丰笑道,过年是回家陪爹妈过的,怎么是陪师傅过呢? 你看人家阳阳的爸妈大老远都披星戴

月的赶回来,在外面无论多么好,都比不上家里呀! 自己的家毕竟才是自己的家。

石头道:我、我哥嫂不喜欢我。

张高丰点头道,虽说如此,但你也不过在家呆三两天,不算太久,见见你妈就赶快回来吧。来,

你且到我房里去。

张高丰拿出500 元钱给石头,你多带点钱,给老人家买点合口的东西,记住,你是有妈的人,不

像我,连自己的爹妈是谁都不知道。

石头不收张高丰的钱,张高丰笑道,第一,我不需要钱花;第二,你家庭比较困难,这大家都知

道;第三,现在这个社会,钱的作用越来越大了。所以你还是多带一点钱,用不了也没有防碍呀。

石头犹豫着收下了。

张高丰道,快去吧,大家都在外面等你上车了。

石头提着他简单的行李奔了出去,何山等人刚刚准备出发。

经过大半天的颠波,没到城的时候,石头先在他家乡的小县城下车了,何山他们则继续前行,估

计他们要更晚一点才能回到家和家人团聚,虽说是除夕之夜,他们却可能要在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才

回到家里。

但他们的是切切实实的家。石头有点痛苦地想。

和众人热切地道别后,石头惘然走在大街上。街上已几乎没有什么路人,所有的店铺都已关门,

县城街道的旧楼新屋,招牌商场,一切景物,熟悉而陌生,俱都冰冷禁闭地对着他,石头只能淡漠地

走着。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批发水果的店铺,买了箱苹果,看看天已将暗,便朝家里走去。

其实那只是他继父的家,他哥嫂的家,他和他母亲不过寄人篱下罢了。回想起自小在继父家受尽

欺凌,石头心中实在不是滋味,但哪又能怎么样? 什么都不是他的,连亲生母亲都不得不分一半给人

家,每次两兄弟争吵打架,母亲也总是护着大哥的多,现在想想,母亲该是多么的痛苦和无奈! 他在

这个家里无法忍耐下去了,就早早地跑出来自食其力,转辗在各地打工,不时寄一点钱回来给母亲,

却几乎很少回去面对他哥嫂继父。对这个家,他实在有种说不清的恐惧、仇恨、渴望的复杂感觉,他

多想亲近亲近母亲! 但他不能,他没有那个福气,他只能在球场上拼命奔跑夺球,跟足球亲近,一呈

威风,把所有的渴望和委屈都发泄在足球上。

经过大半年的训练,石头的心理状态,已比从前安宁平静许多,但穿过一条条熟悉的小巷,模糊

的夜­色­中离眼看家门越来越近,很快就要见到久别的母亲了,他仍觉得一阵心跳。

他快步跨过狭小的庭院,善良慈爱的母亲是不是在门口急切地盼着他的归来? 以致除夕丰盛的饭

桌上都食不甘味无处下箸? “妈,石头回来啦! ”他忍不住高声大喊起来。

里屋的门却“嘭”地关上了,冷酷地把他档在院子里。

石头一呆,跟着听到屋里小侄子问他妈妈:妈,为啥关门呀? 大嫂月珍细声说道:外面溜来了一

条狗! 快吃你的,别做声,不然那条狗扑进来抢了你吃的饭菜,你怕不怕? 大嫂连哄带吓,小侄子果

然不敢出声。但石头耳尖,她说话声音虽低,石头却已听得清清楚楚。

想不到他们如此绝情无义,石头先是心冷,继而坦然走向前去,伸手拍拍那虽贴了新门官却不掩

破旧古老的木门,道:爸,妈,是我,是石头回来了! 开门啊? 里面悄无声响。小侄儿似想叫喊一声,

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石头又叫道:哥哥,嫂子, 是石头回来了,请开门呀! 大门依然紧闭着。石头正在奇怪为什么连

最亲的母亲也没有声息,不出来为他开门,突然间,他训练已久的耳朵听到一个很细微、很虚弱、很

遥远的声音从里面里面房间传出,莫非母亲有什么不测? 石头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深深的惧意,母亲是

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绝不希望母亲有事! 急躁之下,石头一改从前的驯顺,暴喝道:开门! 再不

开门就踢了! 嫂子­阴­阳怪气的声音这才传了出来:嗳哟,是谁发这么大脾气呀? 哦,是二叔发财回来

了,哟,扛回了一箱苹果,原来二叔你是到乡下挑屎水淋果树去了,怪不得这许久都不见你呢。

石头不理她,径自走了进来,把苹果放在地上,就是在这狭小的地方,他度过了童年的大部分不

愉快的时光,和他那孤单谨慎的母亲。可现在,母亲呢? 他环顾小客厅,除母亲外大家都在场:继父

绷紧了下巴,消瘦的脸上皱纹分明多了几道,挨着小圆桌冷淡地呷着烧酒;大哥无动于衷地给儿子挟

菜,庸俗的脸上更显得猥琐可恶了;大嫂神­色­不恭,不屑一顾地斜望着他,实质似想看看他身上有什

么油水可刷。

石头大声道:我妈呢? 一双眼睛严厉无比的扫过去,众人不自觉心中一凛。

大哥汉福跟着喝道:石头! 你他妈的不过了年再回来? 里屋又传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石头听出是

母亲的声音! 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撒步就奔了进去。

但见母亲靠在床上,苍老憔悴的脸上因为儿子的归来勉强露出欣喜的笑容,她手中捧着碗筷,却

是独自坐在床上吃年夜饭。

母亲嘴角抖了抖,因激动而颤声问:石头,是我的石头回来了吗? 石头心中凄酸,眼眶一热,登

时想哭了起来。

“妈! 我回来了! 是儿子回来了! ”他叫喊着,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母亲。

母亲把碗筷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干­枯的两手颤抖着抚摸着石头的脸庞肩膊,道:你长大了,长

大许多了。说着忍不住啜泣起来。

石头心想母亲定受了许多委屈,也痛惜的捧起母亲的脸,这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母亲那双眼睛,

竟然木然不动,而且像有一层白­色­的障幕遮住了眼球! 他大惊,急问母亲:妈! 你的眼睛怎么啦? 母

亲苦笑地说,人老了,眼睛不中用了,这也好,不会到处乱跑了,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过日子,只要你

好,妈妈就安心了。

原来,母亲竟患了老年白内障,家中虽花了一大笔钱,但仍未能治好,目前眼睛看去视野一片模

糊,因此除了躺在床上,她很少出去,连吃饭也在床上。母亲说,为了治她的眼睛,父亲和哥嫂都已

尽了最大努力,对她作了最大的照顾,只盼石头别再和父兄怄气,应该去谢谢他们。

石头含泪答应了。又问,我每月寄回的200 块钱收到没有? 收到了,全部给你哥嫂买药、买米、

买菜了。母亲说。

此时,小侄子进来叫二叔出去吃饭,石头对父兄道谢,嫂子抢道:谢就不用了,有心的你就帮你

妈垫一点医药费、交一点生活费吧。

石头皱眉道,这大半年我每月寄回的200 块钱你们都怎么用了? 嫂子尖声叫道:200 块钱,你以

为是2000块吗?!告诉你,老太婆进医药动手术就花了700 ,每个月的水费、电费、柴米油盐菜,药费,

交通费,管理费,哪月少于100 块了? 还不包括人工费呢! 二叔,你以为200 块钱就可以请到保姆了

吗? 好吧,过了年就由你当家作主行了吧? 大哥骂道: 月珍,别哆嗦了,吃完饭再说。

年夜饭在沉闷冷淡中度过。

侄儿小亮想跑去屋角开那台旧电视机,被他妈妈月珍制止:还没到八点春节联欢晚会,不准开!

小亮低声咕嘀,人家想看看动画片嘛。毕竟不敢去开了。

汉福皱眉道:大年三十的,就让小孩子看早几分钟又怎么样? 反正电视机也要先开几分钟预热的。

原来那台二手旧彩电已经快不行了,在开机头几分钟,图像模糊闪烁,根本看不了,但家里拿不

出钱来,只好凑合着看了。

月珍又尖声道:几分钟几分钟! 你很有钱吗? 到交电费的时候你就要发脾气了! 真所谓贫贱夫妻

百事哀,石头对此默然无语,反正他在家中也是沉默的多,众人于是互不搭腔了。

石头看见小亮转过去看苹果箱,似乎家中还没有成箱成箱地买过苹果,所以觉得新奇,便把箱子

打开,让小亮挑最大的苹果吃,小亮十分高兴,石头又提醒他拿苹果去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吃,小

亮蹦蹦跳跳地去了,转回来的时候看见全屋子的人都有苹果了,只有二叔没吃,便又从箱子找出一个,

递给石头,说:二叔,你也吃苹果吧。

石头淡淡笑道:小亮真乖,二叔才吃了晚饭,不用了。

小亮眨眨眼,忽然道:二叔,那个土狗叔今天来找你两次了,他说明天要去球场踢球,还给你留

了一套球衣。明天你带我去吧,我很久没见你踢球了! 土狗是石头初中同学,早早就出来打工了,也

是个铁杆子球迷,石头去B市前还经常和土狗一起踢球,他们还创立了一支“风火轮”队。今天,也

许他以为石头回到家了,所以不断地来找,只不知是一场什么样的球赛。

石头虽没有听到离山前何山的吩咐,不准胡乱踢球,但他家庭情况如此,他实在也不想去参加什

么比赛,他在考虑带回的钱怎样交给母亲然后尽快就去何山处报到算了,对生活,他还有什么苛求?

他甚至也没有想到去找土狗了。

这晚石头没有暖水洗澡,他也没在意,反正在山上的时候都是洗冷水的,倒是侄子小亮看见二叔

结实的肌­肉­和大冷天洗冷水时坦然自若的勇气十分佩服。

春节联欢晚会到了,大家在屋里看电视,石头便和母亲到院子里走动走动,反正母亲也看不见电

视图像。

举国欢庆之中,独有这呣子俩置身其外。

石头几乎是完全扶着母亲四下里走走,过年这几天天气特冷一点,石母很少出来,以致现在走得

都不很自然了。

不是自己的亲身母亲,哥嫂自然不会照顾得很周到,石头微微叹息一下,他暗暗发誓,今后一定

要有钱,要治好母亲的病,让她老人家重见光明。

石头暗暗将带回的700 多块钱中的600 块交给母亲,母亲开始不想要,石头道,很快我就要去打

工了,儿子不在身边服侍你老人家,只好给一点钱了。他知道母亲看不见,特地要母亲藏好钱来,不

要随便给人家知道。

睡觉时石头只能在外厅睡沙发了,小亮特喜欢二叔,觉得他年轻而英勇,充满一种大人的成熟而

简洁有力的气魄,早早就吵着也跟他睡在一起。这点意外的亲情多少令石头感到丝丝安慰。

第二天,大年初一,一早石头就起来了,经过山中的艰苦训练,他每天只用睡三、四个小时就行

了,起来后,石头就在院子、厨房里作作家务,他心中颇为平静,钱已交给母亲,人也见过面了,下

午或明早他就离家到何山那里,与父兄的恩怨他打算一走了之。

在球迷大酒店石头曾做过不少厨房工,家里这点小活对他根本不算什么,他正想找洗洁­精­洗碗,

却看见门口站着睡眼腥松的小亮。

昨晚睡得较早的小亮跟着二叔醒来,又跟着他进了厨房,却听到二叔问洗洁­精­在哪。小亮道,我

家不用洗洁­精­。二叔,我帮你洗吧。

石头颇为心酸地点点头。

洗碗后,看着侄子那张认真的小脸,石头从衣袋里掏出50元钱,对小亮道,来,二叔给你赏钱。

小亮高兴地收了下来,一个劲地向二叔恭喜道谢。

石头道,二叔平常不在家,你要对­奶­­奶­好一点,知道吗? 小亮懂事地点点头,又问道,二叔,今

天你要到哪里去玩呢? 石头叹气道,我哪里都不去了,就在家里陪­奶­­奶­,下午我就到城去了。

天­色­渐明,石头已为全家煮好早餐,早餐后石头去了一趟厕所,哪知道回来时家里情况发生了变

化。

原来,小亮牢记二叔的叮嘱,捧早餐给­奶­­奶­,石头母亲一高兴,就打赏给他50块钱,那边厢月珍

老早就在注意着石头呣子的一举一动了,眼看石母一出手就是一张50块,心中更加认定石头偷偷给了

她一大笔钱了,事不宜迟,待石头转身出屋,月珍马上捧了早点,钻入石母屋子,软硬兼施,动口动

手,连偷带抢,竟把石母剩下的550 元钱掏了过去。

石头刚刚如厕回来,父兄已吃过早餐,正在厨房洗碗,又见嫂子脸上兴奋得通红地从母亲屋里走

出来,觉得奇怪,入屋看见母亲不吃早餐,神­色­委屈沮丧,床上衣物零乱,便问,妈,怎么啦,吃早

餐吧,那是我做的。

他还以为是嫂子好心送早餐进来给母亲呢。

母亲有点结巴不自然地道,哦,我吃,我吃。神态仍显得悲观冷落。

石头心中一动,问道,是不是嫂子来把钱拿去了? 母亲哀叹道,她要她就拿去吧,反正也是她持

家。但那毕竟是儿子给的一大笔钱,她心中多少有点舍不得。

石头恼怒地想,我还在家他们居然就这么气焰嚣张,我不在家还得了吗? 明目张胆地欺负一个盲

眼老太婆,不教训教训他们,以后恐怕更恶劣难收拾了! 他哼了一声,举步走出里屋,穿过小厅,就

要闯进哥嫂的侧房。

忽然间,他听到侧房里哥哥正在低声着急地责怪嫂子:你急什么? 石头还没走,等他走了你再去

敲那老太婆也不迟,现在你不是在找事吗! 石头比以前凶多了! 月珍嗤地一笑,兴奋道,傻瓜,你看,

这是五、六百块钱呀,再说,石头一向都怕你,他还能怎么着? 汉福苦叹道,他现在已经不怕我了!

我感觉得到! 我都试过了! 何况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懂我们男人的! 他话未说完,石头就冷然走了

进来。

月珍吓了一跳,强挤笑脸道,二叔,早啊。

石头冷峻地说道:你­干­嘛欺负我妈? 五、六百块钱你就不要脸了? 汉福想不到低声说的话石头居

然能听见,赶紧Сhā嘴道:石头,这是误会,我刚教训了她。

石头哼了一声:我在的时候都这样狠心,我不在家你们岂不更加残酷! 汉福皱皱眉,道,石头,

你妈也是我妈,别说得这么难听,有事你就跟我说嘛。

石头气势不减:那好,叫她把从我妈那抢的钱送回去,用到了才向她老人家要。

月珍低着头,脸上神­色­不定,忽然大声道:老不死的有什么了不起? 还不是靠我把屎把尿地照顾

? 我费了多少心机? 我拿她几百块钱不行吗? 你是她亲生儿子,你又什么时候照顾过她了? 你还有脸

在我面前说话! 照顾老人是儿女的本分,给钱是我照顾她老人家的方式,你抢她的钱就是你的过错!

石头竟厉声道。

二人越争越激烈,想到从前就因为这个嫂子进门,本就与家里水火不容的他更被迫离家出走,打

工为生,如今,他已不是以前那个软弱幼稚的石头了,他又怎会不冷静强硬地声讨一切? 到后来,争

吵的声音把石母也引过来了,她眼睛看不见,巍颤颤的一不小心竟被地上的凳子绊倒了,石头赶紧去

把母亲扶起,大嫂月珍趁机在旁大哭起来。

整个场面乱七八糟的,石母竟然出手打了石头一巴掌。

石头要是愿意避开其实也不难,但他竟硬硬接受了。

众人被石母这一掌震住了,大家互不出声,月珍也停止了哭泣。

汉福拉过石头,把他推到屋外,让他到外面走走,石母在屋里安慰月珍。

石头有点怅惘而苦恼地走出屋子,漫无目的地走上街去。

街上行人真多,一个个服饰鲜艳,喜气洋洋,蹦蹦跳跳地在欢乐热闹的春节气氛中享受着生活的

悠闲美好时光,还有什么比富足繁荣的日子更令人舒心的呢! 石头难受地被这种种祥和愉悦的景象包

围着,他无法融进去,只好提步忧郁冷淡地走着,和街上的满足的人们不经意地擦肩而过,他不知道

他还能表白些什么。

一辆急驰而至的自行车为避开一对婆孙,竟从后向他斜撞过来。一瞬间石头轻身闪过,顺手扶住

即将摔倒的车手。

是谁如此莽撞冒失,差点把他撞着了? 石头一看,啊,此人竟是老友土狗! 土狗也认出是石头了,

又惊又喜,大叫道: 石头,你是石头! 我正在找你呀! 我们马上要开赛了,走,到体育场去! 原来土

狗一早竟又去了趟石头家,哪知石头已经外出,无处可寻,只好急急忙忙地又返回体育场,不料半路

遇到了石头。

石头被土狗的热诚感染,反正他也去不了哪里,于是,便淡漠地和土狗出发了。经过土狗解释,

石头才知道这场球赛的前后因后果。原来,当地一家饮料厂独劈门径,竟然研发一种新产品“蜂蜜可

乐”,集合蜂蜜与可乐的优点,既有保健养神的功能,饮起来又美味爽口,教人回味无穷,实在算是

一种高级饮料,深受市场欢迎,该厂也大发其财了。更难得的是,该厂老板也是个足球迷,自掏腰包,

出资1 万5 千元钱作为奖金,其中5 千元则是出场费,组织本县几支球队连番进行比赛,到今天大年

初一,已是最后夺冠的日子了,由风火轮队和天马队分别争夺冠军8000元奖金和亚军2000奖金。至于

开赛以来该厂从中赚取了多少广告宣传费和赛场上饮料的销售费,那就不得而知了。

土狗也真够朋友,一直把石头的名字保留在风火轮队里,打算比赛结束后还送一份钱给石头他妈。

当二人到达体育场,发现球场外围已挤满了看热闹的观众,而离比赛正式开始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了。

众队友看见土狗和石头一起来到,无不大喜,大家就在体育场边的座椅旁拥抱起来,用力拍拍肩

膀,更有队友马上拿出球衣要给石头穿上。这种亲切友好的态度,与家里相比真是判若天壤,石头不

由得深深感动。

但他已是一个苦涩淡漠的人了,他苦笑道,我哪里还会踢球? 我就不用了吧? 绰号叫做三花的队

友正­色­道,石头哥,这次比赛可不得了,对方请有几个“外援”,夺冠他们是志在必得,我们多半要

输! 石头问:可以请人的吗? 土狗说,可以的,报个名上去就行了,为了让球赛更好看一点,组委会

对此是允许的,当然他们自己还要出一笔钱给那些外援们,听说都在甲B队呆过,有两三个咧,也不

知是真是假,但看来是挺棘手的。

队友菜­干­豪气万丈说:怕他­干­啥呀,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另一队友肥牛拍了一下菜­干­的脖子:凭

你这瘦小子行吗,我看你根本不懂甲B是什么级别! 长得较斯文的队友罗密欧道:别吵了,吹哨了,

大家上场吧。

土狗已快速穿好了运动服,对石头低声叮嘱道:兄弟我知道你家里事情多,但现在局势这么严峻,

兄弟你无论如何至少也要穿着球衣为大伙儿叫阵啊! 小芋头也在后劝道:是呀,石头哥,你向来是我

们风火轮队的灵魂人物,有你压阵我们的胜算才会更大啊! 况且,今天天气真好,只是穿着球衣也不

是很冷呀。

石头道: 开场了,先看看比赛吧! 在观众的注视和球迷的呐喊之中,两队队员各自挥舞手臂在场

地上跳跃呼叫,显得­精­神抖擞,俱都胜利在望。随着裁判一声哨响,风火轮队率先开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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