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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草长莺飞,竹屋四周的木槿花开遍地,被风一吹,摇曳生姿,掀起阵阵绚烂潮汐。
镂空的花窗下横放着一张软榻,上头斜斜侧卧着一个纤细少女,身上覆着的毛毯快要滑落,露出嫩黄|色单薄的衣衫。这女子有着秀美无匹的精致面容,娥眉淡淡,肤若凝脂,瀑布般的黑发在脑后简单被挽成松散的髻,只用一根绿檀木簪子定住。
清风吹过,带来花朵的香味和缤纷的落英,从窗子飘了进来。花瓣轻悠而缓慢地落在她的身上、脸上,似乎有了灵性般怕扰人清梦,就此任凭风儿如何顽皮轻抚,再也不愿离开她身——好一幅海棠春睡图。
重鸾走进屋里的时候便是这番画面,自是美不胜收,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放缓脚步,慢慢走到软榻前坐下,怔怔地凝视着沉睡中的怀葑。她眉间的红痕犹在,却是极淡的半寸,如女子眉心装点的花钿一般,清雅好看,几乎让他忘记这是她的催命符。他有些心疼,轻轻为她拉上毯子,接着长指极其自然地抚上她的面颊,一点一滴地感受着掌下肌肤细致的触感,默默体会着她均匀平稳的呼吸。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毫不掩饰地流泻下心中的满足和爱恋,他的怀葑,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再也忍耐不住,他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瓣。那樱唇又甜又凉,使他无比贪恋,良久才不舍抽身。那一晚情非得以,他却半点不后悔,唯一遗憾的便是未等得及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便有了夫妻之实,他和怀葑固然不是迂腐之人,这许多年却也发乎情,止于礼,他总是觉得有所亏欠的,而那之后便再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所幸当时不得已的方法奏了效,虽然过后怀葑身体变得很虚弱,但毕竟接连两月她都未再犯病,也算是值得这次冒险了。
只是他心中明白,此时的怀葑就像一座沉静多时的火山,一旦有个契机,触发的将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自从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重鸾日夜不停翻阅典籍,另一头的完墟也通过诸多途径扩展了解,可迄今为止都还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所幸终于初露端倪,总算抓住点头绪了。如今相处的分分秒秒对他来说,竟像是从上天那里偷来的……
“唔……大哥?”怀葑睁开迷蒙的双眼,瞧见是他,不由得展颜一笑,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娇憨慵懒之态尽现他的面前。重鸾心中一动,赶紧扶她起来,又取了旁边软枕为她垫在背后。那晚以后怀葑的容貌、身材、心智再没有变回,但她依旧是她,分毫没有变化。
“要是还困就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呢,都睡了大半天了。”她的额上有层薄汗,他瞥见了,取出汗巾为她擦拭。怀葑笑着眯起了眸子,安安静静地享受着重鸾的无微不至。重鸾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勾起了唇角,柔声道:“你这样子像极了猫儿,改日大哥帮你寻一只来,我出诊时你俩就一起玩,一头睡。”她闻言面露赧色,面上的笑意却不断。
“大哥,今天谷里来了客人么?你身上有股幽幽的香味呢。”怀葑的目力越发地差了,其他各方面的感官倒变得出奇地敏锐。他甚至有种预感,当她双眼不能视物之时,便是天眼开启之际。每每想到这里,心情就不能遏止地发慌。
“怀葑,不是大哥想瞒你,有些事情,大哥一人来承担就行了。”
怀葑摇了摇头,眉间有微微的纠结,“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素雅的房舍,简单的摆设,墙上挂着几幅画,有一幅是松下童子拜寿图,那图画得好生细致,连童子肩上落的松针都描绘了出来,全部都是清源山顶我和爹爹、洵归哥哥一起住时的情景。已经生锈的铜炉中青烟袅袅,书桌上叠着一摞摞的典籍,一卷宣纸上墨迹未干,却是我的名字。有个男子凭窗而立良久,最后转过身来,将那纸狠狠揉成一团。然后天旋地转,四周一片血红,我听见好多人在叫嚣,那个男子向我冲来……梦好清晰,甚至可以感觉到手上鲜血的温热……可是我却看不清他的脸……大哥,”她打了个寒噤,轻声道,“这是个预知梦。”
重鸾半晌没有作声,最后伸手揽过她的肩头,让怀葑倚在自己怀里,“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大哥绝不会让你受半分伤害的。”
她摇了摇头,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缓缓说道:“大哥为了我好什么也不说,我便什么也不问。如今力量已经有所觉醒,既然无可挽回,我便要充分将其利用,把能预见的危险都告诉大哥。”
“傻丫头,即便你看见了将来,命运的轨迹难道就会因为你的预见而改变么?就算你介入其中,难道就可保证之后这脱离你掌控的命运能如愿平安前进么?我不是阿全,不会让你一次次涉险。更何况,你根本看不到我们的未来,不是么?”他向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大哥有分寸的,放心。”
怀葑无可奈何,心中却升起了一股全然信赖感。她不禁微勾唇角,孩子气地往他怀中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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