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偷偷去医院检查,因为莫名地,就害怕自己不能生。可是这天,卓悠向单位请了假,去医院却没能检查成。因为那个女医生体贴地告诉她,这种事,最好先检查男方,男方的检查要简单得多,费用也便宜得多,要确定男方没有问题,再检查女方。女人一旦做这类妇科检查,免不了要有创口,比较痛苦。
这下卓悠愁住了。想叫傅达伟来做这种检查,不如杀了他算了。
于是只好暂时放弃,只希望下个月,不,这个月就能怀上。从医院出来,路过街边的童装店,卓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甚至想走进去瞧个仔细。她是从什么时候对孩子感兴趣的,似乎就在昨天还对同事、朋友的小孩吵闹皱眉头,一结了婚,马上母性盎然,恨不得立刻当上妈妈。人真是矛盾的动物。
回到家,她去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她听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响,想着傅达伟在客厅看电视,应该会帮她接一接,就没有理会。可是手机一直在响,傅达伟大概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爱的火箭队篮板、三分,根本就不鸟那只手机。
等卓悠穿好睡衣走出浴室时,却看见傅达伟正拿着她的手机仔细研究。卓悠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走过去问:\"是谁打来的?\"卓悠的电话往来,无非是公司老板,同事以及江燕妮和沈英男。
傅达伟没有说话,用盯犯人的眼神盯着卓悠,看得卓悠心里发毛。然后,傅达伟总算摆够了这超酷的pose,把手机递到卓悠眼前。
有一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卓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这么几年来,我常常想起你,明白我给你造成的伤害有多么深,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经拼命说服自己,不要在乎什么Chu女不Chu女,我只要你。无奈现实弄人,造化弄人。上周的相会,我甚至有上帝把你重新还给我的感觉。虽然你结婚了,可是我看得出,你不幸福。我真的很想重新牵起你的手,给你一点支持和力量。\"短信内容是如此之长,短信内容是如此之详尽,似乎生怕别人看不明白,恨不得细述上下五千年,把卓悠过去一年辛苦隐瞒的根根底底,尽数倾覆。
已经三十岁的左家声,还是那个文学男青年,他的特点就是可以把任何事都弄得特别悲情,卓悠被他甩了是悲情的,卓悠不是Chu女是悲情的,卓悠大口吞咽那些日式草根菜皮是悲情的,卓悠余下的人生也是悲情的。
这下好了,卓悠真的悲情了。傅达伟一个字都没有说,就是一直盯着卓悠,连表情都像蜡像馆的假人一样,纹丝不动。如果傅达伟大闹,手指点在卓悠鼻子上,甚至给卓悠一个耳光,那么还好,这是正常状态下的傅达伟。可是傅达伟忽然变成蜡像,卓悠连对左家声的愤怒都暂时收住了,她紧张地看着傅达伟,她希望傅达伟赶紧爆发,赶紧质问她为什么,赶紧的。
可是傅达伟就像一只踩住了耗子尾巴的猫,笃定得令人不可思议。
卓悠总算整理好溃不成军的思维,她抓住傅达伟的胳膊,像溺水的人抓住水里的稻草。她小心翼翼地说:\"不是这样的。\"她说:\"达伟,你听我解释。\"傅达伟没有猛力甩开她,而是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离他的胳膊。傅达伟宣布:\"我要睡觉了。\"然后,傅达伟就真的睡觉去了。却把卧室门砰地关上,任凭卓悠怎么敲,都敲不开。
沈英男向蒋大平提出分手。这话是她在蒋大平去厨房炒了两盘热菜,炖了一锅乌鸡,端上桌后热情招呼沈英男的时候说的。她讨厌蒋大平吵了架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一点骨气都没有。
沈英男凌然坐上桌,桌上的乌鸡冒出的热气熏花了她的眼睛。虽然那天没有得到江燕妮的指导,可是沈英男在回来的公交车上,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说:\"大平,我们不适合。\"蒋大平说:\"喝口汤吧。\"她说:\"大平,我们分手吧。\"蒋大平说:\"我去拌个蘸碟。\"然后蒋大平才愣住,声音都抖了,他说,\"你说什么?\"蒋大平继续抖着声音说:\"分手?火锅店怎么办?怎么分?\"沈英男在这时真是失望,如果蒋大平在听到分手的消息时,哪怕装一下沉痛也好,可是他首先想到的是火锅店。这下倒卸下了负担,沈英男说,\"只是分手,不再是情侣,但我们还是生意伙伴,合伙人。\"沈英男想得太完美了,她猜蒋大平会控制不住冲上来给她一脚。
蒋大平当然没有,而是沉默了,蒋大平的沉默也是毫无创意的,就是木着脸,很久不说话,仿佛拼命想表演高深,但实际上表现得像个智障。
沈英男也只好不说话,她本来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劝慰蒋大平,可是想想算了,自己年近三十,失婚又失恋的,自己似乎更需要劝慰。这世界,谁该同情谁呢?
所以沉默超过五分钟后,沈英男首先迈出下一步,她说,\"我明天找地方搬。\"蒋大平这时终于说话了,声音居然不抖了,他说,\"不用搬,如果你不嫌弃,我租一个房间给你。\"蒋大平说:\"你别误会,我保证以礼相待。搬来搬去太辛苦,咱们既然是合伙人,这点关照是应该的。\"蒋大平忽然就变得口齿流利,思维清楚,差一点就要说出\"生意不成仁义在\"这种话。沈英男语塞,蒋大平如此通情达理、高风亮节、开朗豁达,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
甚至有些淡淡的酸,她提出分手,蒋大平没有挽留一句,怎么说,作为女人,也是一种失败。
沈英男想,这辈子,她就没有胜利过。
没有取得胜利的,何止沈英男一人。网上流行过一句话,放哪儿都显得有道理:认不得真,一认真,你就输了。江燕妮就知道自己输了,自从当了郑雪城婚姻中的第三者。那天郑雪城留了下来,他说老婆自从在他手机里发现江燕妮发给他的晚安短信,就频频来探望他,直到从众多女同事中准确揪出江燕妮这只狐狸精。
众多面目模糊的女同事中,江燕妮的确有着极高的辨识度,连卧底都不需要。
江燕妮这才知道为什么有一段时间郑雪城不理他,而且把她的号码设了黑名单。
现在,郑雪城似乎下了决心离婚,并遭到老婆的大力鹰爪功洗礼,可是出路在哪里?其实比起郑雪城的离婚决定,江燕妮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姿态在哪里?小三这种角色,自己从来没有当过,也从来没有想过。男人,还是自己专属的用着比较舒服不是吗?所以,当郑雪城抱住江燕妮,并再次用嘴咬开她的衬衣纽扣的时候,江燕妮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她身体里的血又可耻地沸腾了,另一方面,她不停地质问自己的操守,直问到口干舌燥。
直到郑雪城狠狠地把她揉成一堆绝望的咸菜,她的脑子里仍然是一堆糨糊。可是身体义无反顾地背叛了她,因为郑雪城一次又一次地给得太好了,他简直拼了老命,令她不想做潘金莲,也只得做潘金莲。
唯一的救赎,是郑雪城告诉她,自己和妻子早已经感情不在,甚至早就签好了离婚协议书。之所以一直没正式离婚,是因为妻子害怕会孤独终老。于是他承诺妻子,她可以在外面找男人,直到找到满意的,他们再去办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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