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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豪门童话男主腹黑好文! > 第二百零五章

第二百零五章

夜,寂静而又深邃。念恩坐在驰骋在笔直公路上的跑车里,托着腮凝望心中感到莫名的凄凉。

浅毅默默地开着车,从医院出来后,念恩便一直沉着脸,见她神­色­黯然,他心中也是一阵阵纠结的痛,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上念恩的头,语气如同小时候般,温柔呵护:“今天你太累了,回家后什么都不要想了,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上一觉,我明天不去公司了,留在家里陪你。”

念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望着窗外清寒的夜­色­发呆。惨淡的月光印着她模糊的轮廓,将她黑暗中的身影笼得格外迷蒙。

“浅毅,我好累,不想再拖了,今晚就摊牌吧!”念恩决绝的望着前方的黑夜,面­色­疲惫地道:“等事情解决了,你陪我……不,我们带着蕾蕾一起离开台湾好不好?去哪里都没关系,只要离开台湾就好。”

“好!”浅毅的脸隐在黑暗中,如一道剪影,轮廓清晰却看不清楚神­色­,黯哑­干­涩的声音里似包含了太多的歉疚与怜惜。

得了承诺,念恩郁郁的脸上终于展露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也是分外苦涩。

半小时后,浅毅将车停在了叶家豪宅的停车道上,然后一只手拿着一叠文件,另一只手半拥半扶着念恩,一起走了进去。

刚入玄关,耳边就传来华若诗愤怒的斥责声:“叶浅毅,你一个下午把梦儿带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打一个,不知道我会担心吗?还有,你为什么甩开我派在梦儿身边的保镖?”

说着,华若诗极不放心的将念恩从浅毅的怀里拽出,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什么损伤之后,隐去脸上担忧的神­色­,狠狠地责备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出门也不和我说一声,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念恩没有说话,只是由华若诗握着她的胳膊,一双漆黑的双瞳,淡漠如一滩死水,激不起一丝波澜。

秋深推着轮椅,缓缓地从客厅移了出来,笑容和煦:“若诗下午就来了,足足等了你们七个小时,因为担心你们,连晚饭都没好好吃,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我们去了医院。”浅毅神­色­平静地道。

“医院?”秋深很惊讶地看向念恩:“是梦儿有什么不舒服吧?为什么去医院?”

浅毅目中流露疲惫之­色­,哑声道:“表姨被人送进医院,昏迷不醒,我和念恩去看她。”

“你表姨?”华若诗目光一闪,恍然道:“就是你和梦儿结婚那天,特地从国外起来参加你们婚礼的那个人吗?”

“恩!”浅毅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华若诗叹了口气,对着浅毅责备道:“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先和我打个招呼。”

浅毅淡淡地道:“对不起。”

“……”

室内忽然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状态,念恩自进门之后,就心情不豫,一直默默无言,而浅毅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简单的答了华若诗几句,思绪也飘到了别处,剩下秋深和华若诗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而沉寂。

华若诗见念恩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以为她受了浅毅的欺负,于是敛去脸上的怒­色­,紧张地问:“梦儿,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妈!”念恩动了动嘴­唇­,竭尽全力的想要让自己的声调平稳一些,深沉一些,可发出的声音仍低弱之极。

“恩?”华若诗爱怜地抚过念恩如云的发丝,关切地应道。

念恩吞了口口水,双手紧握成拳,试图将自己的音调调高一些:“……别人都说女儿肖父是最有福的长相,妈,你说我长得像谁?”

华若诗一窒,对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秋深也被念恩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朦得云里雾里,不过还算他反应快,一轮子滚上了前,淡淡微笑道:“你当然像妈妈,你妈年轻时候风华绝代,如今你长大了,也是容­色­倾城,不想伯仲。”

念恩木讷地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慢慢地抬起,轻轻地在自己苍白的脸颊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最后凄然一笑:“像妈妈?哪个妈妈?眼前的,还是尹家的那个?”

此话一出口,不但华若诗脸­色­难看,连秋深也手足无措起来,若说像,自然是像华若诗更多一些,但夏雪无论是神韵还是媚态本来就有七分俏似华若诗,念恩和夏雪,也算是一对很相似的母女了。

“­干­嘛没头没脑的问这个?”华若诗被念恩的目光逼得有些心虚。

念恩漠然地看着华若诗,低低地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夏雨两姐妹会和你长得那么像?像到了可以让爸爸拿来做替身的地步?看到有人和自己这么像,你不会觉得好奇,不会想要去查一查吗?”

华若诗­唇­边僵硬地泛起一抹笑容,语调轻松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有相似,中国那么大,总有长得相像的人。若是一遇到和我长得像的人我就要去查人家的身家背景,十几亿的人口,就是我的征信力量再庞大,也查不过来呀!”

“查不过来?”念恩冷笑,一把抽出浅毅手中的一份文件,高高地举到华若诗的眼前,讽刺道:“是查不过来,还是根本就不需要查?”

华若诗的脸­色­变了变,她诧异地盯着念恩手中的文件,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嘴角动了动,似是有什么话要冲口而出,却又被她忍了回去,最后笑容不变地道:“梦儿,怎么去了一趟医院你就变得怪怪的?什么查不查的?我都没听明白。”

念恩向后退了一步,侧头避开华若诗伸来抚摸她面颊的手,有些厌恶地将手中的报告交到华若诗手中:“你不明白吗?也许这分报告能让你明白。”

华若诗颤巍巍地接过念恩手中的报告,打开之后,才匆匆的瞥了几眼,便神­色­大变,她控制着身体的颤抖,抬头,柔和的目光里流转着微微的慌乱:“梦儿,这份DNA报告测的是怎么回事?谁和谁有亲缘关系?”

念恩盯着华若诗,瞳孔慢慢收缩,想要用尖锐的光芒,将她脸上的这层面具摘下:“这份报告是我偷偷拿了你和夏雪妈妈的头发检验而来的。上面证实了你们有亲子关系。我不信你不知道。”

华若诗的手一颤,瞬间,牛皮纸包的文件如雪花片般哗啦啦的散落一地。她深吸一口气,敛去脸上悲哀的笑容,沉痛地看向念恩:“你查我?你怀疑我?你居然怀疑我!”

念恩目光黯淡,用同样悲哀的声音,低低地道:“是,我怀疑你,从我想起我是谁之后,我就不曾断过对你的怀疑,爸爸这么爱你,为了你的死而痛不欲生的过了那么多年,而你呢?明明活着,却可以狠心不见他?为什么?”

“那天……那天……你去我房间,就是为了查我?”

华若诗还未从被心爱的女儿出卖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全身抑制不住颤抖地凝视着念恩,那些隐忍的痛苦与悲哀清晰的在她眼底浮现,无可掩抑。

念恩的­唇­角扬起惨淡的微笑,自顾自地往下说:“你二十多年都不曾管过我,就算我小时候再怎么孤独怎么没人理会,你都没有出现过,为什么爸爸刚死,你就把我带走,不但催眠我的记忆,还背着我在暗地里狙击尹氏,妈,我真的很好奇,到底你想要的是我这个女儿,还是爸爸的遗产?”

“……你!”清冷的灯光下,华若诗脸­色­发青,双眼通红,扬起手便是一个巴掌,狠狠地向念恩抽去,却在半途,被浅毅稳稳地截了下来。

浅毅怕华若诗情绪激动,会再次做出伤害念恩的举动,于是迅速的挡到念恩身前,面­色­十分凝重。

华若诗气急,用力的挣脱了两下都没有成功,只得对着浅毅大声呼喝:“放手!”

因为是长辈,心里又怀着愧疚,浅毅不敢太坚持,华若诗一呼喝,他便连忙将手松了。

谁料,他的手刚一松,华若诗反手就是一耳光,啪的一声,清脆的抽在了浅毅的脸上。

“妈!”念恩惊叫着从浅毅的身后跳出,心疼的看着他脸上瞬间鲜红的巴掌印,这一巴掌,华若诗打得很用力。

华若诗看着念恩,声音苦涩而又心痛:“怎么?看着他挨打,你心疼了?你问我为什么要带你走?为什么要让催眠师消除你的记忆?你忘了吗?你当时是怎么被这个男人伤害,又是怎么身受重伤?我记得拉瓦将你从欧明宇的别墅里救起来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了,医生说你一心求死,一点生存意志也没有,叫我不要再抱希望,直接准备你的身后事,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多少心血才将你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吗?后来你虽然度过了危险期,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你病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为了这个男人流了多少眼泪,我不要你醒来后重蹈覆辙,我要你过一种全新的生活,过一种快乐无忧的人生。但只要你记得过去的事,你永远都不可能快乐。”

念恩怔怔地凝视着华若诗,喉咙发紧,眼底蒙上了一层摇摇欲坠的雾气。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母亲如此心寒的一双眼睛,也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燃烧着愤怒和绝望的脸庞,华若诗的脸­色­是惨白的,嘴­唇­紧闭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就像在看一条毒蛇。

秋深再也看不下去了,推着轮椅走上前,为华若诗辩解道:“梦儿,虽然我不清楚你和若诗之间的事,但我却清晰的记得你被带回阿曼重伤在床的那段时间里,若诗天天守在你的床边,医生说你活不了,她就握着你的手,一遍遍的在床头唤你的名字,每一句话都是妈妈错了,求求你给妈妈一次机会,让妈妈补偿你,虽然才短短的三个月,但你妈却流了一生的眼泪。”

不能哭,尹念恩你千万不能哭!

念恩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能哭,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滴又一滴的从她眼角滑下,最后她泪流满面地看着华若诗,声音在颤抖:“就算你对我是真心的好,但那份DNA报告又如何解释?”

“我根本就不需要解释。”华若诗用一种心寒悲痛地声音对念恩说:“你外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和你外公,她离开后有没有嫁过人,有没有生过孩子,我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算这份报告是真的,也只能证明夏雪两姐妹是你外婆在外面生的孩子,与我何­干­?”

“真的没关系吗?”念恩沙哑着喉咙,从浅毅手中取过另一份牛皮纸包的文件,讥笑道:“那这份文件又是什么?”

“什么东西?”华若诗一个踉跄的冲过去,想要从念恩手中夺过文件,却被念恩一个闪身,躲开了。

念恩盯着华若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这份文件夹里面装的是医院的一份档案报告,报告上明确的写明,你曾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为身患血癌的欧明宇做过骨髓配对的检查,不止你,资料上还写明,夏雨阿姨也做了这个检查。”

华若诗霍然动容,怔怔地看着念恩手中的文件,惊叫道:“不可能,言言的所有资料我早就毁……”

话到一半,华若诗惊觉不对,连忙住口,却已晚了。

看着华若诗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颊,念恩笑了,笑得冷漠而凄黯:“欧明宇没有骗我,欧明言,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过这样一个人,而且,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而你,包括夏雨阿姨,其实早就知道他的存在,甚至将这个孩子作为牵制对方的筹码和工具。”

听了念恩的话,华若诗本就寡淡异常的嘴­唇­更是白得同纸一样,她抬眼,目­色­里隐隐透着沉郁的痛苦与悲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嘲讽与不屑:“是又怎么样,夏雨这个蠢材,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其实连她妹妹也没有瞒过,她也不动脑子想想,以尹家的财力物力,夏雨怀胎十月,怎么会检查不出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呢?只不过我们早有协议,等孩子一出生,若是有一天,她送去我那里作人质,她给我我想要的信息,我善待她儿子,若是有一天,她因为爱上尹冶而将我出卖,那她的儿子也别想好端端的活着回来,后来夏雪无意中抱走了其中一个孩子,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呵,她都不知道其实是我在为她善后。”

念恩豁然道:“其实你们是串通的对不对?爸爸对你一往情深,不会因为夏雨阿姨和你有几分相像,就娶了她,以爸爸对你的深情,只怕夏雨阿姨连神韵都与你如出一辙,而这神韵嘛,只怕也是模仿你而来。你们姐妹两为了得到爸爸的财产,可谓机关算尽。”

华若诗沉默片刻,缓缓地摇头:“我承认,我当初确实有动尹氏的脑筋,而你夏雨阿姨却没有,她因为过了太多的苦日子,一心想嫁入豪门而已,而尹冶正好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与虚荣心,她是我妹妹,我自然要帮她。”

“当时你外公留给我的集团出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危机,而在这个世界上,有能力又愿意无条件帮我的人只有你父亲,其实本来该我自己嫁给他的,只可惜当时我尚有婚约在身,又心有所属,不想也不能接受尹冶的感情,要我嫁给他,对当时我的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谁知道无独有偶,他居然在演奏会上看中了夏雨,我很欣慰,想着把妹妹推进豪门不但报答了阿冶对我的一番情意,更能园妹妹一个豪门梦。”

“可你并没有成功!”念恩悲愤地道:“爸爸就算娶了阿姨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忘不了你,而阿姨呢?始终摆脱不了你的­阴­影,一生痛苦,最后还郁郁而终,你亲手将你的妹妹逼上了绝路。”

“妹妹?”华若诗眸光冰冷,­阴­鸷地咬牙冷笑:“她配吗?她还有夏雪,我从来就没有将她们当成是我的妹妹,她们是那个女人生的,那个抛弃了我和爸爸的女人和外面的男人生的,根本就不是我妹妹,要不是为了撮合她和尹冶,想从她那里套取尹氏的资料,我根本就不会认这个妹妹。还有夏雪,你永远也别想我承认,她们是我的妹妹。而我永远也不会承认,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会是我妈。”

念恩站在华若诗面前,眼睛发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愣愣地看了她好久,然后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鄙视的,轻蔑的说:“就算你不承认她们是你的亲人,你也不需要这般心狠手辣,夏雨阿姨一死,你就派人开车撞死她的儿子。”

念恩眼中的每一道鄙夷怨恨的光芒全都幻化为锋利的刀刃在华若诗的心上划过一道又一道伤痕,她受伤了,被自己心爱的女儿狠狠地砍狎了,她呆呆的望着她,悲痛欲绝,豆大的泪水滑落脸颊,念恩的脸庞渐渐变得模糊了,朦胧的水汽里,她绝望着,嘶吼着,咆哮着:“那又怎么样?那个贱人仗着手上握有我的把柄,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于我,我好不容易把你生下来,你以为我舍得就这样把你丢下不管吗?这么多年,你爸爸对我始终如一的好,你以为我不感动吗?难道我不想和他相守在一起吗?不是她霸着尹太太的身份不肯放手,我能怎么选择?”

“好不容易,熬到她死了,我当然要消灭所有证据,其实那个时候我的心愿很小,真的很小,我只想和你,和你爸爸生活在上起,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够了,我甚至愿意放弃我在阿曼经营了那么多年的权利和地位,我还记得在去台湾之前,我买了好多好多的玩具想要送给你,我多怕因为五年的隔阂而让你对我感到生疏,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我一心想要弥补你和你爸爸,可是老天终是没给我机会,在我还没来得及回去之前,就传来他要和夏雪结婚的消息,呵呵,我机关算尽,终究是为她人做嫁衣!”华若诗倔强的抚去脸上的两行清泪,决绝地注视着念恩,心灰意冷地道:“如果你有足够证据的话就去告我蓄意谋杀,如果没有,就请你收起那份所谓证据的文件,它威胁不了我,还有……”

“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华若诗说完,谁也不看,大步地冲了出去。

看着华若诗决绝而苍凉的背影,念恩的心纠结到了一处,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原本吸回去的眼泪再次簌簌而落。

结局篇(上)

华若诗走后,念恩疲惫的躺在沙发上,面­色­比先前更苍白了。

秋深见念恩满心的伤感与怅然,不敢再去向她多探究什么,只得将转向浅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你们会和若诗翻脸?”

浅毅目­色­凝重:“爸,若诗阿姨可能不止和念恩哥哥的死有关,还可能和表姨被软禁的事有关。”

“若诗?”秋深猛地将眼睛转到念恩身上,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惊,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她根本就不认识小凝,为什么要软禁她?你们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若诗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浅毅沉着脸:“表姨是在参加完我和念恩婚礼的第二天失踪的,当时我派了许多人去找,都找不到,试问,在阿曼能有如此势力,又和我表姨有牵扯的人能有几个,我想华若诗是绝脱不了关系。”

秋深叹息着,眼底有深浓的怅然:“浅毅,这些毕竟只是你的揣测,如果拿不出证据来,就做不得数。”

浅毅哂笑:“这里不是法庭,不需要证据。虽然我并不喜欢华若诗,但还不至于憎恨到去刻意冤枉她的地步,我之所以会这样推断,自然有我的原因,爸爸也不必再去深究了,总之这个女人不简单,你还是和她保持一段距离的好。等到表姨醒过来,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可……”

秋深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跳起的念恩打断了。

念恩像中了邪似的突然从沙发上提起,蓦然睁大眼睛,惊慌失措地望着秋深:“蕾蕾……妈……我妈……她刚才有没有看过蕾蕾?”

秋深眉头微蹙,很疑惑地点了点头:“有啊,她下午等你们回来,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有和我一起逗蕾蕾玩,怎么了?”

“遭了!”

念恩和浅毅对望一眼,两人的脸­色­突然变了,说不出谁比谁更难看一些,但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一起往蕾蕾的房间跑去。

为了方便秋深照顾,浅毅在一楼另外安排了一间婴儿房,但由于秋深的身体不便,推着轮椅,紧赶慢赶的,还是落后他们好大一截,等到他走入房间的时候,蕾蕾被念恩抱在了手上,浅毅则埋首整理蕾蕾的小床垫。

也许是多日不见念恩,小家伙有些认生,粉­嫩­­嫩­的小脸蛋憋得通红,噘着淡粉的嘴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快要溢出眼泪珠子来。

念恩见情况不妙,忙拍着她的小宝贝哄啊哄的,可蕾蕾还是哭了出来。

“蕾蕾乖,不哭……噢……乖……”念恩有些生硬地哄着女儿,可蕾蕾的哭声却越来越洪亮。

浅毅手忙脚乱的将床铺整理了一番,抬头,微不可见的朝着念恩点了下头,念恩脸上凝重的神­色­才稍稍得到舒缓。

见念恩实在不会带孩子,浅毅莞尔一笑,伸出手,将蕾蕾抱到自己的手上:“……小宝贝,怎么哭了呢?来,爸爸抱抱。”

因为女儿哭得厉害,浅毅哄了老半天也没有成效,于是将她高高举起,然后三百六十度得转了好多个圈,又抱在怀里摇啊摇的摇了好久,也许是几个星期不见,蕾蕾似乎也不太认得他,依旧哇哇得哭个不停。

秋深见向来聪明倨傲到不可一世的儿子居然拿一个初生婴儿无可奈何,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叹。

“把蕾蕾给我吧。”秋深摇了摇轮椅,上前一步,微笑道:“那孩子跟着我久了,我一抱就不哭了。”

浅毅将信将疑的将蕾蕾送到秋深的怀中,只见秋深随意拍拍哄哄逗弄了几下,小蕾蕾的哭声立刻就轻了下来。

念恩和浅毅互望一眼,两人的脸上既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又有为人父母的那种挫败感。

“蕾蕾认生,你们在家多待些日子,小家伙和你们混得熟了,也就好了。”

秋深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他眯着眼睛,专注地逗弄着怀中的小娃娃。

念恩蹲下身,很不服气地用手指舔了舔在秋深怀中独自笑得开心的小女儿脸蛋,呷醋道:“小坏蛋,我辛辛苦苦的把你生下来,居然不理我。”

秋深支撑着蕾蕾站起,小蕾蕾歪歪扭扭地站在秋深的腿上,莲藕似的小腿用力地蹬着秋深,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闪动着快乐的光芒,她扭头看看浅毅,又回过来看看念恩,脸上挂着两行未­干­的泪痕,却咿呀咿呀的咧嘴笑了。

“她笑了,她笑了。”念恩兴奋地道:“浅毅你快看,她对着我笑了。”

浅毅跟着念恩蹲下身,搂住她的肩膀,极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满脸幸福却又不无感叹地道:“我看到了,我想也只有蕾蕾才能让你笑得那么开心。”

“看见她笑,你不开心吗?”

念恩摇着女儿的小手,笑得快乐而满足。

“开心!”浅毅深情款款地凝视念恩,语气微含心痛:“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只可惜,此刻的念恩虽笑得一脸嫣然美好,但全副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对浅毅的含情凝望连眼角都懒得瞟一眼,但浅毅却不以为意,依旧脉脉凝视。

念恩拍拍手,对着女儿道:“来,蕾蕾过来,妈妈抱抱。”

秋深刻意将孩子向前推了两步,本想顺势将她推入念恩的怀中,谁知,小蕾蕾竟在中途杀了一个回马枪,留着口水,像是害羞般跌跌撞撞的往秋深怀中扑去,一双小手牢牢地抓着秋深的衣服,好似真怕他将她送到念恩手中。

“小坏蛋,还是不要我。”念恩佯装生气地打了一下蕾蕾的ρi股,眼底却溢满宠爱。

蕾蕾小心翼翼地从秋深的怀里探出小脑袋,明亮的眼睛充满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念恩。

“抱抱……妈妈抱抱!”念恩进一步拍手引诱着女儿。

小蕾蕾没有动,只是一霎不霎地看着念恩。

“过来……过来!”念恩轻轻地唤。

蕾蕾又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两眼一眯,对着念恩露出两排没有牙齿的牙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浅毅,你快看,她又笑了,她开始喜欢我了。”念恩心中爱极,凑过身去吻了吻她的脸,幸福而又满足地道:“蕾蕾真的好可爱哦,每次看到她的小脸,就想掐一下。”

秋深连忙道:“宝宝的脸可不能随便乱掐,长大了会流口水的。”

“不能掐吗?”念恩略感失望地看着小蕾蕾:“但是真的好可爱。”

浅毅不忍让念恩失望,于是伸出手,轻轻地摁了摁女儿苹果似的小脸,微笑道:“哪有这么矜贵,小孩子偶尔捏捏没关系啦。”

“喂,你这样会弄伤她的。”念恩惊叫拍开浅毅的手,怜惜地揉了揉被浅毅捏的有些泛红的地方,责备道:“你的手脚那么重,以后不准随便乱碰她。”

浅毅看着念恩,好脾气地笑了:“好,以后我不碰她,都让你一个人玩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念恩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逗弄小蕾蕾。

秋深看着这双已为人父母的小儿女,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这两个孩子,把蕾蕾当什么?玩具?”

浅毅和念恩相视一笑,一室的温馨默契,尽在不言中。

等到将蕾蕾哄睡了,浅毅才推着秋深回了房间,因为白天走得远了,感觉身体有些乏,于是早早的牵着念恩的手回房休息了。

夜晚也缓缓地拉开了帷幕。

夜静,夜深,夜无言。

一切­阴­私卑陋的计划,却总在此刻有话要说。

这个晚上,由于主人们早早睡下了,仆佣们也提前下班各自回房休息了,所以叶宅上下很安静,静得似乎听得见楼上某间房间浴洗室忘记拧好水龙头而偶尔滴落的水声:啪嗒!啪嗒!敲在这寂静的无人的夜,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一个女仆半夜醒来口渴想要倒水喝,却发现房间里的水喝完了,于是走到厨房,刚乘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了个痛快,就听到侧后方,客厅的方向,有人踮脚,轻轻步行的声音。

女仆立刻睁大了眼睛,凭着前厅朦胧的壁灯,想要弄清脚步声的来源。忽然,一个鬼魅般的人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模糊朦胧间,女仆以为自己遇到鬼了,全身寒毛倒竖,双手一松,水杯落在铺有厚地毯的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啊——”一声经过努力压抑却仍掩不住无限惊吓的尖叫声瞬间传遍了叶家的每一个角落。

“呜哇——”随之而来的,是蕾蕾稚­嫩­的哭声划破长空,撕裂宁静黑夜,惊醒沉溺梦乡的人们,灯被接连打开,远远望去,便见凝重的深黑里,一盏盏微黄的灯光,次第亮了起来。

念恩和浅毅第一时间从楼上奔了下来,冲进蕾蕾的房间。

房间里,秋深坐在大床上,一只手推着摇篮,一只手拿着一个摇铃,拼命的哄着哭泣的小孙女。

抬头,见念恩和浅毅神­色­焦虑的站在门口,忙安慰道:“可能是刚才的那声尖叫吓到她了,小孩子,哭一会儿就没事了,你们回去睡吧,这里有我!”

“蕾蕾!”念恩没有理会秋深的话,一个箭步冲上了前,哑着嗓子,将摇篮里的女儿抱起。

小蕾蕾似乎吓得不轻,在念恩的怀里拼命的扭动着自己的小身体,任她如何拍打都没有用,只是一个劲的哭喊着。

“还是我来抱吧,你们还太年轻,没有经验。”

秋深笑呵呵的想要伸手接过蕾蕾,却见念恩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盯着秋深伸出的双手,目光惊恐而伤痛:“不用了,你的手太脏了,别碰我的孩子。”

“手……脏?”秋深莫名的低头,目光落到自己的十指上,顿时一呆,原本光滑如玉,平整洁白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竟染了许多漆黑的碳粉,看起来,确实很肮脏。

浅毅目光沉痛地望了秋深一眼,脸­色­凝重地走上前,从念恩怀中接过哭泣的蕾蕾,转身,交给站在门外的随扈,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随扈起先低头,静静地听着浅毅的吩咐,待浅毅说完,沉默的点了点头,最后抱着蕾蕾离开了这个房间。

秋深出神地看着自己黑墨般的十指,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送走蕾蕾,浅毅疾步走到念恩身边,轻轻地将她拦入怀中,全身紧绷着,眉梢眼底全是戒备神­色­。

秋深一脸茫然地抬头,却在触到浅毅防备痛苦的目光后,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瞬间,全身僵硬如冰。

秋深脸­色­苍白地望向浅毅,轻轻道:“你们……你们……故意设下这个圈套让我跳?”

说着,秋深柱着拐杖站起身,用力的将蕾蕾摇篮上那层厚实的被褥翻开,一只手颤抖地取出被埋于床垫下的牛皮纸包装的文件,仔细看去,暗黄的牛皮纸上,不多不少的染着一些黑­色­粉末……

他飞快的将文件袋打开,将袋中的文件一股脑地倒在软床上,却惊讶发现,那些文件竟然全是白纸。

看着面前散乱的白纸,秋深的脑子轰轰的响,身体一点点的发软发虚,连眼睛也被震得模糊了。只觉着涔涔冷汗下来,胸口越憋闷,一跤跌倒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我从来就没有在欧明宇家发现过什么死亡证明和肇事车牌,我手中也没有那个男孩的任何资料,不但我没有,其实欧明宇也没有,秋深叔叔,对不起,你被我们骗了。”

念恩的声音低哑得就像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一般。

秋深脸如死灰:“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浅毅慢慢地抬起一双黯淡的眸子,声音飘渺无力:“因为雅子,我自问已经尽力最大的力量将她隐藏起来了,可欧明宇还是抓到她了,而唯一知道她开的那家酒吧的人,就只有你,那天她到家里来找我,是你为她传得口信,她被抓,与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秋深垂下眼帘,点头道:“没错,是我向欧明宇告密的,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信欧明宇是念恩哥哥的事,我也知道一直都安Сhā心腹在欧明宇身边调查他身世的事,我不能让你查到什么,我必须在你的手下什么都没有查到的时候将他们清理­干­净,正巧那天雅子来找你,让我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你们接头会面的地点,却没有想到,这样一来,竟害了你和梦儿。”

念恩摇摇头,一脸凝重:“不用内疚,你没有害我什么,欧明宇并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卑鄙,其实,他很疼他的家人的,他冒充我哥哥进入我们家,除了无法拒绝夏雪妈妈因愧疚而赠与的那些股份之外,更多的是想要查出我真正的哥哥他的弟弟是怎么死的,那孩子的死直接导致了他的家庭破裂,我想这是他这么多年始终无法释怀的。还有婉阑,齐凝阿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都想替她讨回一个公道。”

秋深定定地看着念恩,一双乌黑的眉皱得极紧,苍老的脸庞被扭曲成一种说不出的憔悴和悲伤:“我懂了,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故意让我们以为你在船上受了很大的伤害,故意让若诗接你回家,故意让我以为欧明宇的身份已经保不住了,甚至故意在我和若诗面前说你手中握有那个孩子的车祸证据,你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打乱我的阵脚,让我心虚让我担忧?就连刚才,你冲到蕾蕾房间,也是为了引我入局,让我以为你把那份文件藏到了蕾蕾的床垫下面,而今晚你们故意早早的睡了,就是为了等我行动?”

念恩咬­唇­,泪眼朦胧地点头:“没错,那份文件是在我们冲进房间的那一刻匆匆塞入床垫的。我特意在上面涂了碳粉,让你无从抵赖。”

“可是欧明宇是怎么知道我派人害死他弟弟的?”

“味道!”念恩努力用平淡的口吻道:“欧明宇绑架白遥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奇特的古龙水香味,他说那味道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当年他弟弟车祸去世,曾有一个陌生的男人自称是他弟弟的亲人,给了他养父母一大笔慰问金,当时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和白遥的如出一辙。而他对这种味道特别过敏,觉得很刺鼻,几乎到了闻到就会全身发痒的地步,这个味道,他是不会搞错的,所以在浅毅救走白遥之后,他就立刻回美国,着手调查他弟弟的事,翻找家里旧文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我妈和夏雨阿姨当年居然为他弟弟做过骨髓配对检查。这么一来,目标就很明确了。”

“……呵呵,看来我真的是低估欧明宇了。”秋深的脸上并无半点不悦,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慈爱,望向念恩的眸光带着深深的欣赏:“你也很聪明,做事沉稳,比起你妈妈急躁的个­性­,你更像你爸爸。浅毅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只可惜,当初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我人虽然在阿曼,但却徘徊在生死之间,等我伤势稳定清醒过来的时候,你妈和尹冶的这段婚外情已经被老国王用各种方式压了下去,所以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若诗有一个女儿。”

“还有你,浅毅……”秋深顿了顿,目光转向浅毅,心痛道:“你妈瞒着我怀孕的事,我一直以为你是她和叶永康的孩子,从来也没有怀疑过。想必这些年,你寄人篱下,也吃了不少苦!”

“没有!”浅毅看着秋深的眼睛,斩钉截铁地道:“叶家是外公留给我的,永毅是外公留给我的,我身上所有的荣华富贵全都是外公留给我的,我从来都不曾寄人篱下,所有人,包括叶永康一家都要看我脸­色­过日子,所以这些年我过得很得意很快乐,没有你们,我同样活的很好。”

浅毅紧紧地牵着念恩的手,目光孤冷清傲,铁青的脸­色­上透着一层坚定的刚毅。

看着浅毅苍白沉痛的面容,两滴清冷的泪珠从秋深迷离的眼中滴落,他柱着拐杖,缓缓的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凄迷的夜空,喃喃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够了!”浅毅几乎是用咆哮的:“我说了,我过的很好,没有你,我同样过的很好。”

浅毅一味否认的语气,已泄露了他太多的心事与伤痛,秋深悲哀的闭上了眼睛,颤抖道:“你该恨我的,不,你……该恨我的。”

念恩为秋深脸上的悲痛所撼,动容地唤道:“秋深叔叔……”

秋深拭了眼角的泪水,认命道:“事已至此,你们报警吧,你哥哥是我让人开车撞死的,齐凝也是我绑架的,所有的错事都是我做的。你们报警抓我吧!”

“给我一个理由?”浅毅澌哑着嗓子,声嘶力竭地问:“你做那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财产?复仇?”

“应该……是嫉妒吧!”念恩轻轻接口,迎上秋深痛苦的眼,苦笑:“秋深叔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妈妈在英国的恋人其实是你对不对?”

秋深的脸有些微的抽搐,沉吟了半天,似是强压下心中的悲愤,从牙齿中说道:“妒忌?呵,我早就没有妒忌的理由了,不过你说的没错,若诗一开始交往的那个人是我。”

“……当年,我在剑桥留学时,和你妈妈是同学,我比她高一届,在一次辩论赛中认识了她,那之后,我便向她告白了。很难想象吧,很难想象我会这么主动吧?只可惜,你妈妈心思全放在了家族事业上,对男女之事并无多少兴趣,并且明确的告诉了我,她将来的婚姻已经被家族列为政策联姻,我和她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可是,我并不介意,依然用尽全力讨她欢心,她渐渐被我感动,便答应试着交往……我十分欢喜,两人相处的时候,我处处迁就她,为她做了许多事,虽然她对我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但我心里还是很高兴。”

他转头向念恩苦笑:“你知道,缘分来时,根本是不可抗拒的。”

念恩低下眼,心中充斥着淡淡悲悯,知道,她当然知道,缘分是一种最为任­性­的东西,去时不留余烬,来时同样不看时机,卷入其中的人们,能做的,也就是,笑着承受而已。

顿了顿,秋深的语气逐渐怅然:“……后来我父亲的保险事业经营的不顺利,必须与大财阀合作方能解除危机,正巧那时叶老太爷也想为自己的女儿挑一个能继承他事业的女婿,于是他和我父亲,两人一拍即合,单方面的为我们订下了这门亲事。”

“……正巧那时你爸爸也来了这个学校,在学生举办的舞会上,第一次见到了坐在钢琴前演奏的若诗,他告诉我说他对若诗是真正的一见钟情,第一眼,便知道自己在此后数十年人生中,想要朝夕相伴的人便是她了,也只能是她了。”

“……没过多久,阿冶就对若诗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攻势,因为尹家在上流社会的地位,养成了他自尊自大的个­性­,尹家人丁单薄,到了尹冶这一辈就这么一个儿子,尹父尹母都将他当作心肝宝贝,溺爱有加,我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也在父亲一次一次的叮嘱下处处迁就他,什么都不与他争。再加上我父亲生意失败擅自为我订婚的事,我更加没有脸去与他争什么,就这样,心里难受,却什么也不好说,我的怯懦和尹冶的奋不顾身,在若诗的眼中成了最鲜明的对比,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疏远我,慢慢的走向尹冶,心里难受,心灰意冷之下,回到了台北。”

“……回来没多久就与芷心订婚了,虽然订了婚,但当时我心里还存着一份侥幸,想着如果在结婚前重振家族事业,那么也许我还有机会了阿冶一争高下。于是我拼命地克制着对若诗的感情,利用叶家在商政两界的人脉势力,将父亲的财团一点一滴的从废墟中重新救起,毫不知情的尹冶,出于朋友义气拼劲全力的助我,我父亲的公司慢慢的上了轨道。”

秋深喉头哽咽,断断续续地道:“也许是上天惩罚我对友谊的背叛,当我满心欢喜的跑到英国时,提起勇气想要和尹冶一争高下时,若诗却告诉我,因为尹冶,她终于体会到了爱一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呵呵,因为尹冶,她才体会到爱情是什么?因为尹冶……”

念恩含泪道:“爱情不是靠争夺就能得来的。”

秋深诧异的看她一眼,想了想,似乎也有些了悟:“……是啊,爱情不能靠抢夺,连你都懂这个道理,我却不懂,呵呵,真是可笑。为了这场一厢情愿的爱情,我不止输了若诗,连事业也是一败涂地。”

“事业?”浅毅皱眉。

秋深点头:“不知怎么的,叶老太爷竟然知道我去英国找若诗的事,也知道我一直都在利用叶家,一怒之下,与我反目成仇,和芷心的婚事也告吹了,凑巧的是若诗突然神秘失踪了,惹的尹冶发了疯一样的到处找她,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当时我心里也很急,想起她曾说过的家族联姻一事,于是四处托人打听,却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叶老太爷见我始终不知悔改,心中恨极,想方设法的打击报复我,还利用若诗和我以前的关系以及她失踪的事,在我和尹冶之间制造了很多的矛盾。我们两个还狠狠地打了一架,再后来,尹氏的石油发生大爆炸,我倾家荡产,又重伤昏迷的漂泊到了阿曼。”

“……经历了那次生死劫难,我突然将那些名利荣辱看得淡了,本来打算伤愈后,就去寻找若诗,因为尹冶已经结婚了,所以我有信心让若诗重新接受我,谁知道却在一次宫廷宴会上遇到了若诗,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情爱这东西,比破产和一无所有都可怕,它能让人万劫不复。”

秋深痛苦地看着浅毅,羡慕地道:“浅毅,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幸运,能够将所爱的人牢牢的抓在身边,而我,终究是错失了……终究……”

他在那里反复地说着“终究……”,浮肿的眼袋上挂满泪水,涕泣不已。

虽然秋深没有细说,但浅毅知道华若诗一定是当场拒绝了他,毕竟,秋深伤愈醒来时,华若诗早被尹冶的柔情所打动,还心甘情愿的为他生了念恩,像华若诗这般敢爱敢恨的人,既然爱了便是全部,心里再容不得半点位置给别人。

“后来呢?”不知怎么的,浅毅十分同情自己的父亲,忍不住追问道。

秋深恍惚地回忆道:“后来,我和救我的美莎结了婚,但却始终忘不了若诗,每次看到她,我都会心痛不已,虽然她已经不再爱我了,但我依然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念恩愤愤不平地道:“所以你就帮妈妈杀了我哥哥?”

秋深一阵沉默,最后抬眼看念恩,坦然道:“是,自从那个孩子被欧家领养之后,若诗就定期去探望他,尹冶和夏雪结婚,那个孩子的秘密随时都会被抖出来,若是惹怒尹冶,到时,不止她完蛋,连带的会牵涉到阿曼和尹氏签订的许多石油生意,一个不小心甚至会振动全国的经济。那些日子,若诗在默默忍受着爱人结婚的痛苦的同时还要活在秘密随时都会被揭发的恐惧担忧中,我知道她曾对那个孩子动过杀心,但我也知道她怕尹冶最终会恨她而始终下不了手,既然这样,那不如由我来下手,反正尹冶恨我入骨,就算让他知道我杀了他的儿子,顶多是更恨我一点,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

“你简直商疯了?”念恩一脸的不可思议。

浅毅带着悲凉的眼神静静的看着秋深,很耐心的不发一言,这种感情他想他能理解,若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绝对会以对方的喜怒哀乐为自身考量,即使变成魔鬼,也是心甘情愿的。

秋深苦笑,笑得胸口抽搐,却依然在笑:“……我想,我可能真的是疯了,疯到了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步了。”

“那我的继父呢?他也是你杀的?”浅毅面­色­平静地问。

“什么?叶叔叔死了?怎么会?”

念恩错愕的看向浅毅,自从与他在阿曼重逢到现在已有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无知的,朦胧的,甚至是被人任意摆布的,失忆的她自然记不起叶永康来,后来她的记忆是恢复了,但因为忙着伤心,忙着和浅毅赌气,忙着应付家里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没有时间去想到这个人,只有那么一次,因为浅毅口中“妻子”这两个字,让她想起了雅子,但仅仅只是一个很突发的想起,也没有让她上心,并且很快就被别的事情给转移了心思。这会儿,突然告知叶永康的死讯,念恩的震惊之余隐隐地也为浅毅心痛。

虽然是继父,还是一个心机深沉处心积虑谋他财产的继父,但叶永康毕竟曾是对浅毅有养育之恩的长辈,是他年幼时期最崇拜的万能父亲。

不管再怎么恨他,他死了,浅毅也会难过的吧!

这样想着,念恩心中难过,手上用力更紧地握住了浅毅的手,想要将掌心的温度全都传他的心里去。

秋深显然也很吃惊:“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我杀的?我和他无冤无仇……”

“真的无冤无仇吗?”浅毅冷冷地看着秋深,讥诮道:“就算你的势力不够,凭着华若诗也能查出当年是谁将你打至重伤昏迷扔下海里。”

“是……叶永康?”秋深苍白的脸­色­慢慢泛出激动的红潮:“怎么会?我和他向来交好,他没有理由……?”

浅毅仔细观察着秋深脸上神­色­,见他眼底满是费解狐疑不像是在伪装,沉吟道:“真的不是你?”

秋深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浅毅的眼睛,企图从他咽痛深处找到他想要的答案,良久,秋深目光一凝,似是翻找到深藏于某处过往岁月的重要信息:“是他?那个从中挑拨,令我和你外公反目成仇的人是他?”

秋深越想越吃惊,越想脸­色­越苍白:“他……他是为了娶芷心,所以才害我?”

他抬眼,冰晶似的目光直­射­浅毅心底:“他爱芷心?”

浅毅低头,不敢直面父亲清亮的目光,不管他曾做错了多少事,他终究是不够深沉,不够心机,甚至将人心想得太单纯太浅薄了,爱?真是可笑,叶永康的生命中会有爱吗?那个为了权势地位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算计进去的男人,会有爱吗?

浅毅的回避态度,隐约让秋深明白了什么,但此刻却心中涌出一股惆怅的情绪让他不忍再深究下去,只摆摆手,淡淡道:“逝者已矣,再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念恩’死后,他曾派人暗杀过我。失败后,逃去了大阪,在那里躲了没多久,就出了交通意外当场死亡,我一直以为那起意外是人为的,也许,是我多虑了。”浅毅面­色­如常,平静如水的语调中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澜,也只有念恩知道,此刻,他的心正痛着吧。

浅毅怅然若失地喃喃:“……其实,就算他不去日本,我也不会,不会……”

念恩闭上眼,心中一片凄凉,是啊,浅毅外表虽冷,但内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渴望亲情和爱。他一直视叶永康为父,纵使浅毅再憎恨于他,也是不忍心下杀手的,他大可不必逃到日本,不逃到日本,也就不会发生车祸,白白送了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到头来,终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

“那齐凝阿姨呢?你绑架她也是为了妈妈?”念恩的一双美目写满了困惑。

秋深急切地否认道:“不,不关你妈妈的事,是我派人绑架她的。”

“……”

秋深的脸微微一红,沉默了半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抬头,直视念恩,道:“我和小凝是旧识,因为你们的婚宴,我和她再次重逢,她见到我之后,有些冲动,不……确切的说有些失去理智,给我和美莎的生活添了不少麻烦,甚至情绪激动下,她还曾向美莎泼过硫酸,还疯狂的告诉了一些她为我报复你,报复尹家的事,我听了全身毛骨悚然,于是哄了她去看医生,结果证实由于她在­精­神和生活上长期处于抑郁和放纵的两种极端,患上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医生说像她这类的病患随时都有可能做出疯狂的事来,我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先是将她关在山上的一栋别墅里,想着过几天就送她回台湾接受治疗,令我意外的是她对台北好像很恐惧,宁愿死也不肯回去,逃跑自杀了好多次,虽然都没有成功,但身体也吃不消了,没多久,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一年,这一年中,她的情况时好时坏,美莎和我一起照顾她,也是心力交瘁,我们合计着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送回台北的亲人身边,没想到就在我们预定专机准备出发的前一天,小凝的病情发作,抢了看护的水果刀,不让人靠近,最后愤恨的跳下阳台,导致脑部严重受伤,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不稳定,随时可能动手术,但由于她的血型特别,如果有近亲在身旁随时候着会比较好,于是我将她送回台北,又让美莎给她的女儿打了一个电话。”

“表姨有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浅毅有些生气地质问。

秋深用一种极平淡的语气道:“前一阵子你们忙着对付欧明宇,忙着抢夺尹家的财产,经常是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我没有机会,后来梦儿又出了那种事,我看你整天魂不守舍的,自然也不忍心和你说,这一拖就拖了那么久。”

“其实我从来就没打算要将这件事隐瞒。”秋深拄起搁在床头的拐杖,一瘸一瘸地走到念恩面前,真挚地道:“现在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是我害死你哥哥的,就算你想要报警,我也能够理解。”

秋深坦率的态度,反让念恩茫然无措起来,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被两股力量左右拉扯着,坠痛的感觉迅速的钻满了全身。比起那个连样貌也不知道的哥哥,四年中,秋深给予她的如父亲般的关爱要真切得多。

她真的要报警抓他吗?

正在念恩左右为难之际,管家有门外敲门。

浅毅头也不抬:“进来。”

管家感受到房间里三人之间局促而不安的气氛,于是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话筒递上,表情很是不安:“少爷,电话……好像有急事。”

浅毅看着管家递来的话筒,目光一凝,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透出。

拿起电话,才听了几句,浅毅的目光飞快的一跳,一抹奇异的神情闪过,说不清是惊讶还是悲伤。

良久,他才对管家吩咐道:“备车,我和少­奶­­奶­要动身去医院。”

念恩的目光疑惑不解。

浅毅静静地放下手中的话筒,轻轻道:“医院来的电话,表姨在一个小时前,伤重过世。”

正文大结局(下)

天地,万物之逆旅,光­阴­,百岁之过客,再冗长再富有的生命,终在戛然而止的那一日。

仿佛只是眼帘闭启之间,一个鲜活的生命已结束。

不过短短四十余光­阴­,一个人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纵然一生未曾积德行善,甚至犯了许多错误,但终究,不应这么早去的,命运对她太过苛刻,只轻轻一笔,便合上了属于她的生死簿,在一生记载的末尾,淡淡的画上了不圆满的句号。

世事无常,更替难料,真真令人怅然。

齐凝的葬礼很简单,没有太多的人哭泣,就连送别的人们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齐凝脸上的神情很平静,人们有理由相信她是在昏迷中不带任何痛苦的离开的,她身上,穿戴着婉阑亲手缝制的衣服,眼前的黑纱让世界看起来有些模糊。沙沙的是树木摇动的声音,象是哭泣,也象是庆祝一个心怀怨恨的人儿终于从这不幸的人生中解脱出来。

婉阑迎风而立,满心的伤感与怅然,她身边,是一身黑衣,眼眸低垂的欧明宇,尹哲扶着夏雪,默默地站在他们身后,伤感又关切。

念恩受不了空气中滚动的离愁别绪般的压抑氛围,于是,在牧师念完祷告之后,和浅毅打了一声招呼,便悄悄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浅毅作为齐凝的表外甥和全场最受瞩目的企业家,时时刻刻都被一群人包围着,心里想要陪着念恩一起离开,可怎么都避不开那些蜂拥而来打招呼套关系的名流贵族。

念恩远远的离了人群,让长发在青绿的草地上随风飘动如浪,太阳在柔和、凉爽、转瞬即逝的阵雨间隙中钻出来,照得人暖洋洋的。那温暖的细雨织就了一幅静溢的帘幕。

墓地附近的草原上有一群四散吃草的绵羊,念恩与羊群一起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吃惊地发现,就在离墓地更远的一个地方站着一个人,风吹起他黑­色­的风衣,隐显他略微消瘦的身躯,一双苍老的手,牢牢的握着手中的拐杖,满目悲怆地看着远方哀悼的人们。

待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之后,念恩连忙跑上前,将颤魏魏的何震源扶住:“何叔叔,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过去?婉阑呢?她没陪着你吗?”

几年不见,何震源两鬓的白发比从前不知多了多少,眼角的皱纹也密密地增添的许多,一脸的沧桑与萧索。

过了许久,何震源才哑着嗓子道:“不去了,我想她未必愿意见到我。”

念恩被何震源近乎崩溃的悲伤语气震慑到了,他竟然对那个偷拿了他印章,害得他在事业上一败涂地的妻子,竟如此的依恋,如此的不舍。甚至这份深浓的不舍与依恋中,竟隐隐透着几分歉疚。

“何叔叔......”

何震源以为念恩想要安慰他,扬了扬手,阻止道:“罢了,也许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她一生都活在对我和对你们家人的仇恨之中,真的太累了。”

“我们家?”念恩惊讶看向何震源,一个一直萦绕在她心中,虽被深埋,但却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影,再次被唤醒了,她忍不住问:“何叔叔,齐凝阿姨为什么那么讨厌我?讨厌我父亲?”

何震源愣了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讥嘲道:“呵,是啊,她真傻,她为什么这么恨你?为什么要将对你爷爷的仇恨延续到你父亲和你身上,她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活的那么痛苦?她真傻!真傻!”

说到最后几句,何震源的心痛远远大于先前的责难与嘲讽。

“我爷爷?”

何震源点点头:“因为一些商业利益,你爷爷曾害得小凝爸爸公司破产家破人亡,小凝因此吃了很多苦,不过这事已过去好多年了,我本以为时间已经将她心中的伤口治愈,没想到......”

念恩闭上眼睛,心底叹息:“原来如此......”

何震源注视着远方的葬礼,颓然地道:“...也许是家破人亡的那段经历太过悲惨,也许是寄人篱下的那段岁月太过艰难,总之,小凝一直都没有停止憎恨你们,而我,为了能让她放下仇恨,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努力,努力的工作,努力的壮大财团,努力的去满足小凝的一切虚荣心,让她和婉阑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享受最高档的物质生活,无论站在哪里都受到路人投注的欣羡的目光,我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慢慢忘却过去的惨败与伤痛,慢慢的放下心中的执念,甚至慢慢的爱上我,可是我错了,不止我,还有婉阑,我们都错了,因为有钱,所以我们轻而易举的就将喜欢的人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因为爱他们,婉阑放纵欧明宇在外花天酒地,而我也对小凝在外面的放荡行为不闻不问,可惜,金钱不是万能的,它永远也换不来他们的真心,我们终究还是害了他们,也害了自己。”

念恩睁开眼睛,嘴角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却是酸涩的:“看得到的,你们的付出,我相信他们一定看得到的。”

何震源老泪纵横地拍了拍念恩的手,凄然道:“好孩子,别去计较你齐阿姨对你的不好,她也是一个苦命的人,有时间的话,和浅毅一起来看看她,她这一生除了婉阑,最疼的就是浅毅,那孩子虽然长得像他母亲,但在气质风度上也有几分他父亲的风采,一直都是小凝心中最大的骄傲。”

秋深叔叔?浅毅?最大的骄傲?这代表什么?

想起秋深对齐凝不同寻常的照顾与关爱,念恩本能的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寻常!

想了一会儿,念恩突然自嘲地摇摇头,上一代人有他们自己的故事,她又何必胡乱猜测呢!时间自会有将一切沉淀。

何震源转身,准备离去,念恩连忙上前搀扶住他,却被他摇手拒绝了:“不用送我了,今天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看着何震源苍老孤寂的背影,念恩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伤感情绪!

时光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不仅能让美人迟暮,壮志消磨,也能让所有的成功荣耀、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成为无可挽留的回忆。

再伟大的人,都会老去,再辉煌的霸业,终将灰飞烟灭,世纪轮替,光­阴­流过,将来,不会有谁,还记得谁。

纵使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欧明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她转身,果然见欧明宇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近,一身黑衣,脸上有着浓重的疲惫,一双深邃的眼睛,痴痴地凝在她脸上,闪烁着灿亮的光彩。

他一步步的走近,阳光下,他的脸坚毅俊朗,令念恩突然想起了那个在美国因为没钱交租被赶出所租房子的夜晚,她孤独地坐在石凳上,欧明宇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近,脚步坚定,微微笑着,象是巨人般,是个守护神。而今天,他依旧一步一步走近,脚步还是那么坚定,还是微微笑着,还象个守护神。

只是不同的,曾经的那个夜晚她被这个男人守护而感动,朦朦胧胧地希翼过这个男人的爱能够永恒。但是此刻,她的心跳却是一如既的平静而稳定,她永远也不会再去想要得到他的守护和爱。

欧明宇极力掩藏着眼中的柔情,用很公式化的口吻问:“事情查的怎么样?是不是和我们想的一样?”

念恩一愣,下一秒,哑然失笑,她竟然还会将他想象成当年的守护神,她真是够傻的。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查到。”念恩微一沉吟,那些曾在她心底百转千回的话语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

欧明宇的脸抽搐了几秒,果决地道:“不可能,我的推断绝对不会错,你是不是心软了,没按我们原定计划去做。”

“还是......因为他是叶浅毅的父亲,所以你宁愿违背良心,也要包庇他?”欧明宇的眼中交织了太多的痛苦情绪,有痛,有怨,有不甘,有...愤怒,令念恩不敢逼视。

念恩微微有些无措:“我都说不是了,我照着我们原定的计划去查,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出。”

欧明宇皱眉:“什么也没有查出?哦?是吗?念恩,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念恩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没少说谎的,怎么这会儿竟变得这般心虚?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抬头看我?”欧明宇仿佛能将念恩看穿般咄咄逼人地问。

念恩被欧明宇凌厉的眼神逼迫地有点慌张,不断的将头往下压。

看起来,欧明宇是吃定念恩撒谎了,于是寒冷如冰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迸出:“念恩,你真的为了那个男人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了......?”

“你真是可笑,既然不相信我说的,就自己去查。”念恩所有的怒火终于在欧明宇寒冷凌厉的语气下被燃起了。

她生气,为欧明宇的凌厉气势,为自己的无名心虚,更为...自己隐瞒真相的愧疚不安!

难道自己在爱情面前,真的变得是非不分了!

不,不是的,她只是不忍心而已!

不忍心真相揭穿后,一直疼爱自己的公公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比起素未谋面的哥哥,她更爱秋深。

欧明宇的表情是念恩从未见过的冷酷:“查?怎么查?我想了几百种方法去查,却没有一种是成功的,最后我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可你却告诉我什么也没查到,尹念恩,死的那个可是你的亲哥哥!”

“你不说我也知道。”念恩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可人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尸骨也寒了,现在再去追查,又有什么意......?”

话语在空气中凝结,因为欧明宇在默然片刻后突然转头,那么直接的,念恩对上了他深深的目光。

“你不是我,所以永远也不会知道言言的死对我们家的打击有多在,对我一生的影响有多大?我为此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欧明宇虽然敛去了脸上的怒容,情绪也较刚才有所平复,但念恩还是可以看到他眼中的伤痛和失落,甚至可以读懂他所说的话的意思--我因此而失去了你。

她是东西吗?他们的分手与她哥哥的死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是他自己贪慕虚荣,为求上位而不择手段!

“很抱歉,我不是你,所以并不能了解你的痛苦,但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查到。”念恩慢慢地说,看着欧明宇在听后眼神中闪过一种不明的目光,是怀疑,是难过,还是觉得遗憾吗?她不知道:“我想是我们想太多了,也许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更何况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做人何必那么执着!”

念恩还想劝说什么,却被欧明宇打断,在那一刹那,欧明宇的疲惫感全部涌了上来:“你不肯说就算了,没有你,我同样能查到。”

“欧明宇,你等一下。”见欧明宇语气决绝转身欲走,念恩情急地大叫。

“怎么?你还有事?”欧明宇有些意外转身。

念恩面有难­色­地看着欧明宇,几番犹豫之后,艰难地开了口:“那个...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什么?”欧明宇被念恩吞吞吐吐的态度搞得糊涂了。

他抬眼,正巧瞥到不远处的浅毅,正心急火燎的往这边赶。虽然被团团宾客围住,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紧盯着念恩,看见念恩和他单独相处,他一定坐立不安,这才什么都不顾的直往这里冲。

念恩咬­唇­,忍住心中强烈的罪恶感,一鼓作气地道:“......你,能不能继续当我的哥哥。”

欧明宇皱眉,一脸迷惑。

话一出口,不知怎么的,念恩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她解释道:“我妈,我是指夏雪妈妈,一直都为我哥哥的事而感到内疚,如果她知道真正的哥哥已经死了,一定会很难过,看在她一直都对你那么好的份上,你能不能继续假装下去?”

看着念恩背后心急如焚,越走越近的浅毅,欧明宇的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的得意眼神,他轻轻地抬起手,如大哥哥般怜爱的抚过念恩如墨的长发:“你确定?你要我继续扮演下去?你不怕我别有居心,再回来抢夺你们家的财产?”

念恩虽然对他这古怪的举动感到莫名,但也没有深究,心思依旧放在假戏真做这件事上:“如果你答应了,我会给你尹氏百分之三的股份作为报答。”

“条件很丰厚啊。”欧明宇挑挑眉,一双手已慢慢的从念恩的头发上转移到肩膀。

念恩对欧明宇越来越过分的举动有些恼火,刚想甩开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的时候,突然手臂被人用力的拉了一下,瞬间,念恩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后倒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已将她牢牢裹住。

淡淡的清雅的气息如薄雾般若有若无的笼来,一抬头,发现浅毅正沉着一张俊脸,眸光凛冽的怒视着欧明宇。他的一只手牢牢将她护在怀里,另一只则狠狠的握住欧明宇曾放在她肩头的手。

欧明宇用力的抽了几下都没有抽回被浅毅死命握着的手,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难堪,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安然而笑:“真没意思,我还来不及做什么,你就跑来了。”

念恩瞧着浅毅的脸­色­不太好,很想让欧明宇不要再添乱了,却又不敢明着帮他,只得不断的用眼神提醒。

本以为听了这话浅毅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只是轻轻的甩开欧明宇的手,慢慢的纾解自己紧皱的眉心,张开嘴,掠出嘲讽而不屑的笑容:“呵,就凭你这点本事,你真觉得能对念恩做得了什么吗?”

欧明宇轻瞥了念恩一眼,眉宇间充盈着一种淡淡的了悟。

念恩­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浅毅说的没错,若真打起来,没有外力的帮助,欧明宇决不是她的对手。

欧明宇耸耸肩,摊开双手,做出一副随你怎么说,我已经无所谓的表情,看着浅毅,一脸厌恶却又不失真挚地道:“既然这么宝贝,就把她看紧一点,这样我也能走得安心。”

“你要走?”念恩一惊,连忙从浅毅的怀里挣脱,走上前,急道:“去哪里?婉阑也和你一起走吗?那我们刚才说的事呢?”

欧明宇淡淡一笑,转身,看着远处那方长满­嫩­草的墓地,深邃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她不和我一起走,她要留在台北照顾她的父亲。”

“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浅毅极不放心的走上前,再次将念恩的手裹于自己的掌心,一脸不悦的看向欧明宇:“在美国,她是为了跟踪你才受了丰泽容的欺负,你不应该负责吗?”

“负责......?”欧明宇低头苦笑,隔了好久,才平静地抬头,一脸的怅然若失:“我也想负责,也想和她结婚,好好的照顾她,一直到老,到死,这辈子,我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真的吗?”念恩眼里的光泽瞬间燃亮,象两簇焰火骤然绽放,如果欧明宇能够放下她和婉阑重新开始,那才是最完满的结局:“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太好了,她那么爱你又为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可不能再丢下她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

欧明宇定定凝视着远方的草坪,然后,回过头看她,端正的嘴角,渐渐绽开了一个细致的微笑:“可惜,我被婉阑拒绝了,昨晚,她把求婚戒指还给了我,她说她已经经历过一次错误的婚姻,不愿再接受一段施舍的婚姻,更不愿接受我的同情,其实她是对的,如果我对她只有愧疚,就该离她远一点。我想这一次,她是真的想通了吧,知道爱情是无法强求的。”

念恩不敢直视欧明宇眼中的悲伤,但还是掩不住失落地问:“那你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我想是真的没有了。”欧明宇看着念恩,眼底缠着一丝欣慰:“不过你不用难过,小哲比我强多了,有他照顾婉阑,应该能让人放心。”

“我哥?...和婉阑?”念恩吃惊的转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到浅毅的脸上。

浅毅似笑非笑的轻刮了一下念恩的鼻子,无辜地道:“你别看我,你哥的心事我知道,但婉阑怎么想的,我也说不准。”

念恩揉了揉被他刮过的地方,一双大眼睛埋怨地瞪着浅毅:“原来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

念恩和浅毅之间似有若无的亲密与默契,全都化为一枚枚尖锐刺人的钉子,锋利钉在了欧明宇的心头上,痛得他几乎无法站直身子。

他转过身,出神地凝望着远方的草坪,阳光照在他暗淡的脸上,将他的身影拉得深长而落寞。

“你要回越南吗?我刚刚和你商量的事怎么办?”念恩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欧明宇身上,担忧地问。

欧明宇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牢牢地刻进自己的心底深处:“放心吧,夏雪阿姨对我不错,我也不忍让她失望难过,在我没有查出真相之前,我会继续扮演你哥哥的角­色­。”

“你还是要去查?”念恩惊讶于他对这件事的执着。

欧明宇笑容浅浅:“我说过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放弃。”

“你...还会回来吗?”念恩也不知道自己是盼着他能放下自己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还是盼着他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刻,连念恩自己也迷糊了。

欧明宇半开玩笑半酸涩地道:“听你的语气,像是希望我永远都不要回来似的?”

浅毅大大方方地揽住念恩的腰,看着欧明宇,欣然道:“怎么会呢?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等到我们的女儿会说话了,我一定让她唤你一声舅舅。”

说罢,强拉着念恩的手走了,虽是春寒料峭的季节,却因为急促的走了一阵,念恩渐渐觉得四周空气闷热起来,被浅毅用力握着的掌心渐渐渗出汗来,可浅毅仿若未觉,只是紧紧地抓着念恩不停地往前走。

跑了很远的路,念恩又回头看了一眼,欧明宇还伫立在那里,因为隔得太远,她已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了。

终于,浅毅停了下来,一双叫人迷醉的眼瞳满是愤怒,他低下头瞪住念恩,瞳仁的颜­色­越来越黑,如无月的深夜,深不见底的黑,许久,他僵着声音冷冷地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如果我不赶来的话,一定已经搂抱在一起了?”

念恩终于知道欧明宇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为什么了,这个男人,临走前也不安分,非要把浅毅气得脸­色­发青,行为失常才满意。

念恩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浅毅冰冷的俊脸,柔声道:“你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和他抱在一起?”

浅毅的脸­色­黑的可怕,想必从他的角度看来,刚才那一幕一定相当暧昩:“不可能?那刚才我看见的是什么?”

念恩的心情本来就沉重复杂,再被浅毅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吼,更是觉得委屈:“我们刚刚只是偶然遇见,也没聊什么你就...”

“偶然遇见?”浅毅怒气冲冲地指着远处的草坪,道:“你一个人站在那么远地方,也能和他偶遇?难怪牧师的祷告一结束,你就心急火燎的想要甩开我,原来早就和人约好了。”

念恩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的情形,面对眼前这个被炉火冲去理智的男子,她真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佯装生气的瞪着他。

长时间的冷战,加上念恩生气的表情,果然让浅毅有些动摇,明显的底气不足道:“以后别再见他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念恩噗哧一笑,踮起脚,笑着去捏他的脸,嘟哝道:“你呀,真是一个醋坛子,他都要走了,我上哪里去见他啊?”

浅毅望着念恩,迟疑道:“念恩,你老实回答我,在船上的时候,你那么配合欧明宇演那出戏?真的只是为了查出真凶吗?就没有一点点想要向我报复的心理吗?”

念恩的脸一红,连忙把头低下,不敢去看浅毅那双深沉到仿佛能看空一切的眼睛,她怎么会没有私心,没有报复的心理,他就这么抱着雅子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船上,就算明知自己不会有危险,但那种被爱人抛下的难堪,也足够让她伤心的了。

虽然百般否认,但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还是在告诉她,没错,她是故意的,受伤的方式有很多种,和欧明宇决裂的方式也有很多种,甚至要接近她母亲对她而言也不是那么困难,但她偏偏选择了这种最让他难过让他心痛的方式,她要他后悔,要他愧疚,要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可是,当他为此如痴如狂痛不欲生的时候,她的心里又会忍不住为他难过,而难过的同时,心里又忍不住有点小小的感动与欢喜。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她既享受着报复的快感,又享受着被人加倍怜爱的甜蜜与幸福。

“到底有没有?”浅毅还在问。

念恩却不耐烦的拂开他的手,脸红红的,却依然嘴硬道:“都说了那是我们大家讨论的结果啦,我才没这么无聊。”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被浅毅的手臂挡住了去路,她回头抱怨地瞥了他一眼,却突然被他趁势吻住,她的背抵住墙壁,无路可退,同时,他的吻一点都不给她退缩的余地,­唇­舌直接纠缠住她的,热力四溢。她浑身酥软,只能任他无端索取。

火热纠缠之后,浅毅放开了她,几分愧疚几分真挚地道:“念恩,雅子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我只能向你保证,在以后的生活里,我会竭尽我所能的去宠你爱你,再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那你刚才还对我那么凶?”念恩在浅毅的肩头轻击了一下,为自己忿忿不平。

浅毅抬起念恩的下巴,灼灼地目光逼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的,欧明宇的事触到了我的底线,算我求你,以后不要再见他了。”

念恩被浅毅灼灼的目光盯得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她心虚地低下头,唯唯诺诺地答应道:“我知道了。”

念恩娇羞的表情,令浅毅心中一阵悸动,他低头,深深的吻下去,青绿­色­的草坪上,留下了两人缱绻的身影

深夜,台北郊区的豪华别墅里,华若诗将最后一叠文件放入行李箱里,然后走到窗前。

时间无情地流过,台北的天空渐露曙光之­色­,但黎明前的黑暗依旧如此冰冷,冷得她手脚都快要冻结成冰。

窗前,微弱的阳光下,闪过孤独的背影。华若诗的手指轻轻地滑过摆放在桌上的一桢照片,相处里,女儿的笑容明艳而温暖,仿佛能驱走她身上所有的寒冷。华若诗用冰冷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女儿的脸。

安娜心疼的走到华若诗身边,尽量用公式化的语气道:“夫人,飞机准备好了,阿曼那边老国王还在等你。”

“我知道了。”华若诗疲惫地点头,指尖轻轻地勾勒出照片上女儿的模样。

“妈妈要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华若诗恋恋不舍地将照片放回原处,又望了眼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别墅,弯腰钻入了一架早就停在花园里的直升机内,这回,她与黎明的阳光再度失之交臂

三年后,尹家为一对新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排场之大几乎轰动了整个台北,婚礼当天,新郎紧张的在化装室里来回走动着,一旁念恩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傻瓜......­干­嘛那么紧张,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听得我都烦了,真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婉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你还怕她逃走不成?”

浅毅好笑地看着尹哲:“你可是台北上流社会有名的花花公子,结个婚居然方寸大乱,要是让外面的宾客知道,真的很丢脸耶!”

尹哲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们不会明白的,这种感觉......”他边说边将手捂住胸口,“怎么办,我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心脏好象快要炸开了!”

听了哥哥的话,念恩好奇的转头问浅毅:“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紧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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