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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岁就成年了,我们还多养了你两年。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你的一切衣食住行都跟我们没关系。”

小乖一激动,说道:“好!我就自力更生给你们看看。”

莫太太急了,“小乖你胡说什么。”

莫壑道:“乖女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向来说到做到,从今天开始,你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文钱。”

小乖昂头笑着,说道:“老爸,这是我自己说的,我莫予清说到做到。”

莫太太气得掐小乖的胳膊,“你这犟嘴丫头,说什么呢!你还在读书,怎么一个人养活自己!”

莫壑道:“苏婉,你就别掺和了。咱们女儿有志气,理应让她自己锻炼。小乖,你可别一个月之后问我伸手要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爸,你放心,我自己赚钱!谁像你要钱谁就是这个。”小乖朝莫壑竖起小拇指,然后扭身回自己房间。

看着小乖走开,莫太太眼眶含泪,恼道:“莫壑你疯了,小乖还在读书,你也跟孩子发这样的脾气。”

莫壑白了莫太太一样,说道:“你担心什么,我只说我不给她钱,又没把你拖上去。”

莫太太想了想,也对,这才擦去眼角的泪水。

看着小乖离去的背影,莫壑忽然说道:“是该让她自己锻炼,她从小就没有受过别人的欺负,现在是有点儿自负。”

莫太太生气道:“小乖这么好,你别嫌弃了。”

不过,莫壑心里已经敲定了主意要让小乖彻底地自立。

他说:“等她开学了,只把她学费交了,让她自己去赚生活费。”

莫太太不同意,“不行,小乖会挨饿的。”

莫壑轻嗤,“就她那得理不饶人的样,能挨饿才怪。她之前不是做过家教吗,那么让她继续做家教好了。她银行卡里还存着每年给她的压岁钱,放心,她要是节约一点,足够她花销的。”

次日,小乖跟老妈说了,自己要出去。昨天跟老爸僵持的事情,令她心里很是窝火,决定今天去王叔叔那儿发泄怒火。

莫太太看着她,点头道:“早点回来。”

“知道了。”

小乖走到门口,莫太太忽然又叫住她,表情奇怪,似乎有点儿哀戚的成分。小乖奇怪问:“怎么了?”

莫太太忍住话,摆摆手道:“你去吧,中午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妈给你做好吃的。”

小乖没从老妈那欲言又止的话中看出什么端倪,当中午回到家中的时候,她怔在门口好久。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看到家中的景象时,小乖第一反应是后退几步,抬头看了看门牌号:这确实是她的家。

不过,这怎么又不像自己住的地方了?

客厅里除了沙发茶几几个茶具以及日光灯还在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她有点儿懵了。

于是她的第二反应是以为家里被人盗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进屋子里,贴着墙壁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查看。

老爸老妈的房子里也是空空荡荡的,以及老爸的书房楼上的空余的房子里都是空的,空的让她觉得心里发毛。

初看之下,她的房间倒是什么都没有少。

“幸好,”她松了一口气,厨房浴室里的东西也一件没少。

她在厨房里发愣,有点儿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想:难道是老爸老妈这样做的?

早上临走的时候,老妈好说中午给她做好吃的,没想到中午回来,家里完全变了个模样。

小乖觉得口­干­舌燥,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塞满了食物。她拿出一根黄瓜,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一下,冲过之后连擦拭都省去,就这样塞进嘴里。看着冰箱里,确实有很多她爱吃的饭菜。

老妈没有骗她。不过这两人未免太绝了点吧……

后来她在自己放间的写字台上看到老妈的留言:

“小乖:

妈妈不得不同意你爸爸,唉,想想也是,你毕竟已经二十岁了。而且,通过你爸爸的一番游说,我也觉得这个方法很锻炼你。想当初,你爸跟你妈我在你这个岁数都独立了,天天在军队里受训练。

你的学费妈妈都打在你的银行卡里了。

以后要记得省吃俭用,别一下子把钱花光。从今天开始你就真的要自力更生了。家里留下的都是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像每次过生日你的小礼物啊等等我们都没有拿走。还有啊,以后家里的电费水费以及物业费你都要自己给。

总之就是,什么都要靠你自己。

……

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妈妈给钱给你,乖啊!

哦,对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你直接到军区来找妈妈!这个是排除在你自力更生之外的。

爱你的妈妈留”

小乖把这纸头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三遍,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了。她长呼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吧,从今天开始,我莫予清要开始奋斗了!老爸老妈,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看扁了我!”

她拿起笔,在这纸的末尾写道:你们不用管我了,直接等我结婚的时候给我置办嫁妆吧^-^——莫予清誓笔,X年X月X日

她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转悠一下,大声喊道:“我自由啦!”以前也没觉得这房子有什么大的,这回她连回声都听的那么清楚,心里翻腾着一阵阵不是滋味的滋味。

忽然觉得很寂寞。这种感觉太神奇了,就这样一下子从各个角落钻过来,像是要把她活生生地吞噬。以前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说,人的情感很奇妙。

小乖抱着一盘水果,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生闷气。看着前方空荡荡地强,她的心真是拔凉拔凉的。吃下去许多东西,心情好像好了点。她习惯­性­地在沙发边上摸遥控器,结果手才伸出,看到前方空空的一切,又颓然地缩回手。

于是当庄明艾来这儿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小乖:抱膝静静地缩在沙发一角落,闪闪发亮的眸子里隐约透着一丝寂寞,眉线弯弯,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说实话,因为太过熟悉了,小乖的模样他早已经刻在心里,所以庄明艾对小乖的外貌已经失去了公正评价的能力。

但是今天,他觉得小乖真的很好。

好到他在门口傻傻看着,都忘了说话。

小乖眼角的余光看见庄明艾发呆一样地站在门口。她偏过头,下巴磕着自己的膝盖,没好气地说:“发什么愣啊。我知道这屋子是跟以前变化太大了点,你不用再发一次愣提醒我了。”

庄明艾不好意思地小小,“我想莫叔叔莫阿姨是有意要锻炼你的。”

小乖道:“我也知道,只是一下子总归会有点受不了。我感觉自己忽然间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孩,可怜兮兮地守着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她顿了顿,语气忽然转为激进昂风,不再有哀怨的成风,“不过我才不担心,我要让他们都大吃一惊!”她挑眉,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要进行一番大作为的神采。

庄明艾苦笑,心想这才是小乖真正的一面。

“那么你决定接下来怎么样~”

小乖站起来,看着这房间问:“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庄明艾有些不明所以,“这房子,很好啊……”

“我决定把这房子出租出去,反正我也是住宿学校,这样我每个月能赚一两千呢。”

庄明艾汗颜道:“这你也想的出来。”

小乖来回踱步,思考道:“这样的话,我要先把我的所有东西搬出去,搬到哪里呢?咦,我把东西搬到你家吧。”

庄明艾点头,“可以啊,顺带着把你人也搬到我们家。”

小乖摇头:“不行,我要是去你们家住,那等于我就在向我老爸认输。”

“那你这后面的二十天假期准备住在哪里?”

“也对哦,而且,这个租房子……”小乖想想觉得不太妥当。主要是这个小区里住着的可都是跟他老爸类似职业的人,这要把房子租给谁啊?她越想越觉得不妥,连连摇头。

庄明艾叹一声,把手伸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张卡,说道:“给!”

小乖没接,看了他一眼,问:“谁的?你的?我才不要!”

庄明艾把卡放进她手里,说道:“拿着啊,我借给你的。”

小乖皱眉,把卡塞回他手里,“说了不要!我不是没有钱。哎,看样子,我要开始动用我的压岁钱以及刚赚来的钱了。我本来是想给自己买一台超级无敌好的笔记本的。这下泡汤了,只能继续用旧的。”

庄明艾笑道:“就你这思想还节俭,你那个旧的又不是不好。”

正当她想不出办法的时候,有人在门口敲门,不是按门铃。

小乖没好气地说:“门没锁!”

庄明艾这时候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没好气地说:“怎么是你?”

小乖抬头一看,是西装革履的顾景佑。

顾景佑轻轻拉动嘴角,露出一个浅浅地笑,声音略显清冷,说道:“莫小姐,打搅了。”

就是那晚顾景佑的出现,让小乖打定注意去顾景佑家。

顾景佑慢慢地走进来,显然是被小乖的家震撼到了。他愣了愣,挺疑惑地问:“难道这是被人给劫了?”

小乖苦笑着:“谁有那个胆来这小区里劫东西。”言下之意当然很明显了。

顾景佑越看越觉得这房子太符合莫予清这种人居住了,他强忍着笑,说:“莫小姐的家……挺有空间感的。动手动脚起来应该很方便吧?”

小乖忽然间觉得很不好意思,学着外国人那样微微耸肩道:“见笑了。我家……那啥……是有点空。不过,当我过了五岁之后我就不在家里练习身板。如果你昨天来的话,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嗯,”顾景佑边审视边点头道,“那么这是怎么了?”

小乖请他在沙发上坐下,问他:“顾先生我给您拿瓶椰汁吧?”

“谢谢莫小姐。”顾景佑眯着眼看她,笑着说。他在沙发上坐下,把西装脱下放在沙发一边,然后扭过头看着庄明艾,冲庄明艾友好地笑一下。

庄明艾也很希望自己能够大度地对顾景佑笑的,但是他一想起之前的某些事情,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加上他知道小乖如今的状况也是他弟弟造成的,心里就更是不满,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冷冷地看着顾景佑。

顾景佑斜倚着沙发,有些不解地看着庄明艾,说道:“你好,似乎你的眼神看起来不那么友好,我们之前认识吗?”

庄明艾提醒他:“在派出所门口。”

顾景佑恍然大悟,“哦,是你。是你来接莫小姐的。你是莫小姐的朋友?”

庄明艾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说道:“是,我是她朋友,男朋友。”

顾景佑了解地点点头,“不过,蛮配。”说罢他又看了看庄明艾,心里却道:不配!

小乖抱着三瓶椰汁过来,分别递给庄明艾跟顾景佑,然后自己也开了一瓶喝。庄明艾结果椰汁时心里一阵温暖,因为他发现小乖是先递给了他然后才转而给顾景佑。笑容还没有在他脸上漾开,就被他压回腹中。他有些惆怅,因为发现自己此刻是这么计较。

小乖打开椰汁,喝得很豪爽,咕咚咕咚几口,已经喝下去一大半。顾景佑看着心里直想发笑,并且越来越觉得小乖很有意思。他几乎很少有过这样开心轻松的心情。

小乖喝完剩余的椰汁,对准垃圾篓,动作娴熟且准确地把瓶子丢进垃圾篓里。她问顾景佑:“顾先生找我什么事?”

顾景佑饮一口椰汁,语气不急不缓,慢慢说道:“我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见过文佑。”

“他?”小乖疑惑着,“我怎么可能再跟他相遇?”

“是这样的,”顾景佑放下椰汁,身体靠在沙发上,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动作语气隐隐约约透露着一丝慵懒的贵族气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我手下的视线里逃出,我怕他会找你,所以来看看。”

“他要是能找到我更好。我现在正烦得很,无处泄愤,正好打他一顿报仇解我心头之恨!”小乖恨恨地咬牙,完全不顾忌此人就是顾文佑的哥哥。

顾景佑微微皱眉,心里却暗自发笑:她还是这样随心所欲。

“怎么了?”他问小乖。

小乖张了张嘴,正要把一切都说出来,忽然又觉得自己说兴许没有多大威信,转而看着庄明艾,说道:“庄明艾,你说。”

庄明艾见这两人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完全把他当成空气已经很不满了,忽然小乖又让他说话,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了看小乖,嗫嚅着问:“为什么要我说?”

小乖撇嘴,“你是局外人,讲述能有公正­性­。像我跟顾先生……”她扭头看了看顾景佑,见顾景佑正翘着嘴巴看着庄明艾,于是她忽然想起来还没给这两人正式介绍过,忙说,“哦,对了,我还没给你们两介绍。顾先生,他是我好朋友,庄明艾。哎,我就不用跟你说了,你知道他的。”

庄明艾淡淡地说:“我自然知道他。”他很想接着说:我自然知道他对你心怀不轨!

庄明艾是个心思细腻的男生,从刚刚顾景佑看小乖的眼神他就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对小乖并不是那么纯洁,因为他发现有点时候,他看小乖的眼神与自己很像。这种念头一旦冒起,就深深刻在他的心窝上,顾景佑在他的心里,已经是对立的人了。

他很是怨懑:怎么忽然就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了!

不消半刻钟,顾景佑已经了解小乖此刻的现状以及造成她这个现状的原因了。

于是他挑眉道:“既然这样,那么我觉得作为文佑的哥哥,我是应该给莫小姐表示一下歉意的。”

小乖道:“那很好啊。”

在她说话的同时,庄明艾却说道:“不用了。”

小乖默默地瞪了一眼庄明艾,像是埋怨他多管闲事。庄明艾却觉得不应该让小乖同这个顾景佑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他知道兴许这只是自己杞人忧天,但是他总觉得这个顾景佑似乎对小乖别有所图。也许是看中了小乖的身份,也许是另外一些他根本无从猜想的东西。商人,总归是要提防着点好。

顾景佑看着这两人完全不同的态度,仿佛是笑了,他选择无视了庄明艾的话,而是问小乖:“其实,我来还是想确定一件事情。”

小乖问:“什么?”

“我希望莫小姐能够尽快做文佑的老师。”

庄明艾狠狠地瞪着顾景佑,叨叨着说:“顾先生,难道你没觉得小乖跟你的弟弟根本就合不来吗?要是你的弟弟下次找多点人欺负小乖怎么办?小乖虽然身手敏捷,但是寡不敌众这是必然的。”

小乖不喜欢庄明艾这么说她,她推推庄明艾,很不满地说:“哎,庄明艾,你今天是怎么了?总跟我唱反调!”

庄明艾特别想提醒小乖这个顾景佑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他当着顾景佑的面又不好直接说,怕被小乖嗤笑说自己学女人一样小肚­鸡­肠,可是不说他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心里矛盾万分,蠕动着嘴­唇­,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急得脸都涨红了。

顾景佑见此,心想还是别打搅人家这对小孩子了,站起来欠身道:“莫小姐如果觉得什么时候有空就来找我。我希望明天就能看到您。还有,”他掏出一沓钱,放在茶几上,“这是预付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莫小姐很适合做文佑的老师。以后文佑就拜托你了。”他拿起西装,对小乖和庄明艾露出待人接物的招牌笑脸,离开了小乖的家。

“顾先生慢走!”小乖看着桌上的钱,眉开眼笑。

庄明艾这个下午,心情极度得差。

小乖开心地数着桌上的钱,一边数一边兴奋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我还没开始工作出手就这么大方,真是厉害厉害!哈哈,我现在可有钱了。老爸你等着瞧吧,我一定活得有滋有味地,让你嫉妒都来不及!”

庄明艾道:“小乖,你没觉得你这样很不好吗?”

小乖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白拿他的钱,我要给弟弟做家教的。这是我工作得来的钱,理所应当。”

庄明艾越想越气,冲小乖发火道:“小乖,你怎么宁可用才认识一两天的人的钱,也不用我给你的钱!”

小乖还是第一次发现庄明艾还会这样发火,觉得很是讶异。她弱弱地说:“这不一样,这是我工作得来的……”

庄明艾气急败坏道:“工作工作,你现在这是什么工作!早知道我就不推荐你去做家教了。真不知道你那是什么脑子,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个顾景佑对你别有居心吗?wωw奇Qìsuu書com网反正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去接这个家教。我帮你去把这钱还给他,以后你就住在我们家。”庄明艾夺过小乖手中的钱就向门外冲去。

小乖生气地拉住他,“庄明艾,你今天很奇怪哎。他现在肯定走远了,你追不上的,再说这个家教我一定要接。我还真想看看我能不能把那个顾文佑训练的有板有眼的。也不对,其实我这人心眼特别坏,其实我想报复那个小黄毛的。哼,都是他害得我现在成了孤家寡人。”

庄明艾知道这时候跟小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便威胁道:“小乖,你要是去接这个家教,以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听庄明艾说得很正经,小乖脑子开始打结,怎么也想不透他为什么要这样。她为难地看着庄明艾,很郁闷地问:“你吃错药了吗?”

庄明艾甩开她的手,把钱放在桌子上,“你自己决定好了!”

小乖最不喜欢受人威胁,尤其是跟自己关系一直很铁的庄明艾,而且庄明艾也很少这样跟她说话。她今天的遭遇已经让她心里极度不爽,加上庄明艾此刻又跟她对上,她更是生气。

她一生气就很容易冲动。

她一冲动起来,做事就很容易出格。

于是她拿起桌上的钱,一步也不让地瞪着庄明艾,“很好很好,你走吧,你跟去老爸老妈一样都走!反正我现在一个人过也是很不错的。这个家教我接定了!”

庄明艾揪心地看着小乖,“小乖……你决定了?”

小乖坚决地说:“是!而且明天我就去开始工作!”

庄明艾气得夺门而出。

在庄明艾身上,小乖几乎没有吃过瘪,所以当庄明艾气得夺门而出的时候,她并不能够爽快接受,心里反而是愈发烦躁。在她望着空荡荡的客厅的时候,一股失落感顿时将她俘虏,自己就跟被一个奇怪的巨大黑洞吞噬,忽然间似乎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看着手中红红的票子,心里忍不住想起庄明艾那个一脸嫌弃的表情。一生气之下,她把钱往垃圾篓投去,结果差那么一点点就投进。

她怔了怔,快步走上前,一脚朝垃圾篓踹过去,将那可怜无辜的塑料垃圾篓从沙发旁踢到厨房门口。这还不解恨,她还使劲用脚蹬,嘴里念念有词:“奇了怪了,一个个都同我对着­干­(奇*书*网.整*理*提*供),讨厌!我踹死你破垃圾篓,你也敢欺负我!”

在她飞快的连环脚下,垃圾篓光荣牺牲,死得惨不忍睹。

于是在厨房门口,又那么一块不大不小的面积,全是垃圾篓的尸体以及它肚子里的垃圾。

小乖看了看,本想不管的,可是这堆东西放在这儿委实难看碍眼,她只得无奈地垂下脑袋,拿来扫帚把这一块收拾­干­净。完了之后又心疼地把地上的红票子捡起来,小心翼翼地装好。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自问:“莫予清你不会是有暴力倾向吧?”问罢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只是生气而已。这不过是垃圾篓,又不是人。”

可是,心情……为什么还是觉得如此糟糕!

后来她想起武林外传中小郭抑制冲动情绪的方法,于是也学着席地而坐,一板一眼地模仿,嘴里还念念有词:“世间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不好!”

紧接着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睁开眼,再次环视自己的家。也真奇怪了,她这样一念叨眼前的一切仿佛一下子不那么碍眼了。

天­色­尚早,大约是下午三点不到。

小乖想了想,拿着自己的银行卡,带着顾景佑给她的预付金,去外面的自动存取款机上把钱存上。

她想:“庄明艾你反了天了,你越不让我去做这个家教,我就越要去做。”

存好钱之后,小乖便打电话给顾景佑。

“顾先生,请问找到你弟弟了么?”

“莫小姐,暂时还没有,不知道他又躲在哪个不学好的同学家里了。对了,你跟你男朋友还好吧?我走的时候,你们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愉快。如果是我造成的,我会感到很抱歉的。”

“没有关系。”小乖忽然觉得他的话有点儿问题,忙问,“什么男朋友?”

“那个……你的男朋友庄明艾啊。”

小乖怒道:“他是我铁杆哥们,我们关系纯洁得很。顾先生你误会了!”

好一会小乖才听到顾景佑略含笑意的声音传来:“呃……哦,这样。”顾景佑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不错,真让人心情愉悦。”

小乖想:我今天的心情差极了!

“哦,对了,莫小姐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等您找到弟弟了就开始。”小乖爽快地答。

这时候,顾景佑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恰好他的秘书对他说:“顾先生,刚刚您管家打电话到公司,说文佑回来了。”

顾景佑愣了下,朝他秘书露出一个微笑,心想事情真是巧得不得了,好像老天爷懂得他的心一样。他对话筒那头说道:“很好,我想莫小姐可以开始工作了。文佑刚刚回家。”

“呃……怎么这么巧!”

“也许这就是缘分。”顾景佑淡淡地说,语气中却似乎隐含着一种小乖察觉不到的深意。

小乖问道:“那么,您家的具体地址是什么?我打车过去好了。哦,对了,顾先生,车贴有吗?”

顾景佑道:“没有车贴。”

小乖暗忖:奇怪的人,怎么忽然又小气了。她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顾景佑又道:“尽管没有车贴,不过车子倒是有的。顾小姐在家等着好了。我这儿还有一点事情要做,我先让秘书去接您[奇+书+网],在接你来的路上,想必我也忙完了。”

“那样……也好。”小乖想这样真好,省的她自己打车了。

“嗯,一会见。”

小乖有些想笑,这样的对话弄得就跟她要教他一样。

她正准备收起手机,铃声又响起,看着来电显示的人是庄明艾,想都没想就按了关机,然后快步回家去。她想:庄明艾,可是你自己说我们现在不再是朋友的。

内心也不是很记恨庄明艾,只不过前后间隔时间短了点,小乖还没把心底的那股气也咽下去。

又是倒水又是端茶,弄得小乖感觉自己不像是来工作,反而有点贵客的意思。

这管家其实并不知道小乖是什么样的人物。她只是接到顾景佑的电话,听从顾景佑好好招待她而已。当时顾景佑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她很重要。”

管家想这个莫小姐令平素几乎不用电话跟她联络的顾先生打电话嘱托她,想必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儿。好奇心是难免的,心中也憧憬着莫小姐会是顾先生喜欢的人,她于是就把小乖想象成跟裴敏差不多的人,见到小乖的真人难免就有些失望。

她在内心感叹:这明明就只是一个小妹妹么。

小乖被她上下打量的很不知滋味。她向来直来直去的,便摸着脸问管家阿姨:“阿姨,我脸上有东西么?”

管家意识到自己是逾礼了,忙笑着道:“没有。莫小姐要喝点什么吗?”

小乖看着手中还没喝完的杯子,摇头,“不喝了。”

她打量周围环境,其实心里是有一点点忐忑的,总会莫名其妙想起那天自己打了小黄毛一顿的事情。对了,她来了也有一会了,小黄毛呢?

“阿姨,小黄毛呢?”

管家愣了下,“什么……小黄毛?”

小乖此刻才蓦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很不恭敬的话,为掩饰尴尬,她只讪讪笑着。

此时,一个略显怒气尚带着些稚­嫩­的男音响起。

“毛丫头,小黄毛在这儿呢。”顾文佑站在楼梯处,瞪着小乖。

管家愣了愣,被这奇怪的一幕弄得有些糊涂。

小乖正­色­,站起来,对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说话直白。”

顾文佑揶揄小乖:“就你这样,还为人师表!”

小乖自动屏蔽了他的讥讽之意,淡淡地笑,反讽道:“没办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谁让我偏偏打得过你。”

顾文佑冷哼一声,“毛丫头,你小心着点,这可是我家!”

小乖依旧挂着笑容,“小黄毛,你也小心着点,我脾气非常暴躁,估计是患有什么轻微的暴力综合症之类的。你可是试着每天叫我毛丫头,反正后果自负。”

顾文佑还欲说话,张了张嘴却又合上,忿忿地瞥了一眼小乖,嘴里念念叨叨,扭身上楼回自己房间去。

小乖放松地呼一口气,轻轻拍着自己笑僵的脸道:“装笑真是一件很难的差事!这个可恶的小黄毛,看着就比他哥哥气人。”

“是吗?文佑确实有点儿叛逆。”

声音不大,依旧是淡淡口气,却让小乖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她对正往沙发走来的顾景佑露出大大的笑脸,说道:“顾先生的家真是又大又漂亮。”

顾景佑自顾自倒了杯水,瞥了以小乖一眼,说道:“装笑既然是一件很难的差事,那就别勉强自己。”

小乖立马抿嘴不笑。

顾景佑看了,微微带着点酸意道:“莫小姐真是直白的人,说不笑就不笑。”

小乖挑眉,说道:“顾先生您都看出来了我并不想笑,那我还伪装什么。不过我这样的心态合情合理啊,要是换你,你今天肯定也很难过。”

顾景佑嘴角向右拧一下,似笑非笑,“我理解你,莫小姐。这种被抛弃的滋味是挺难受的。”

小乖叹气,赞同道:“是啊,我都不想回家了,整一个‘家徒四壁’!走就走呗,还把客厅房间里的东西也挪走。真不知道那两人怎么想的,也不嫌累得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胡乱聊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点。

小乖拍着脑袋道:“我是来做家教的,怎么跟你聊天来了。”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顾景佑,弱弱地问,“顾先生,你不会扣我钱吧?”没办法,现在是非常时期,所谓‘一块钱逼死英雄汉’,小乖可不想自己最后会因为财政收支不平衡而陷入僵境。

顾景佑看了她一眼,说道:“当然……不会。”

晚餐很丰盛。

饭桌上的气氛很奇怪。

小乖低头吃饭,却忍不住看着这两兄弟。顾景佑明显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而顾文佑,一直拉着一张苦瓜脸,不小心遇到小乖的目光也是冷冷地瞪过去,看着也是不太哎说话。

小乖在肚子里嘀咕着:“这两兄弟关系挺怪异的说。看小黄毛这架势,对我分明是一肚子意见一脑子不满一身的别扭,我要怎么样才能把工作做好呢?哼,小黄毛这丫的没半点男人气概,小肚­鸡­肠!我不跟他计较他应该鼓掌言庆才是。”她撇嘴的模样尽落顾景佑眼里。

“哥,她真的要做我家教老师吗?”虽然是询问样子,小黄毛的语气却毫无恭敬之意。

“莫小姐在学校的成绩很好,我调查过。而且,莫小姐能把罗舜宇那个贼孩子驯服,我想一定是有几把刷子的。”顾景佑淡淡说着。

小乖听他说调查过自己,差点呛着。她微微不满问:“顾先生,您还调查我?”

顾景佑朝她笑了下,拿纸巾擦擦嘴巴,然后才说道:“一种商业习惯而已,莫小姐别介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他笑得那么坦然自在,小乖实在提不来气,挑挑眉继续吃饭。

“饭菜合口味吗?”顾景佑问。

“很好吃。”小乖说着,说完还补充一句,“真的,非常好吃。”她笑笑,这阿姨的水平确实很不错,她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做出这样的饭菜那就神了。那她一定会在同学面前大肆宣扬,然后请所有人到自己家,给大家伙露一手。

顾景佑对顾文佑道:“文佑,上次你冲撞了莫老师,快道歉!”他语气总是那么淡淡的,却老让小乖听出威严的气味。

小乖以为小黄毛一定会跟上次一样,跟顾景佑吵起来或者白她一眼,高傲地离开饭桌。不料他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竟然对小乖笑了,而且不是那种故意的讽刺的笑,是正常的笑。小乖一下子觉得恍惚了,她可记得两个小时前她刚到顾家的时候孩童这个小黄毛对峙过。

这、这这变化也忒明显了吧。

顾文佑说道:“哥哥,我知道我拗不过你,既然你非要给我找个家教老师,那晚只好认栽。莫老师,之前得罪了,那天我是故意挑衅的,因为我就想惹事。”

“呃……”小乖愣住了,就想惹事,他难道是变态?小乖脱口而出,“你……毛病啊,为什么就想惹事?”

顾文佑鼻子里挤出一丝不屑之意,说道:“你猜对了,我就是有毛病,我现在每天都要吃药!而且我时不时就会歇斯底里地疯一次。”

小乖也学着他的模样冷哼一声,“那真好,我还从来没遇见过向你这样的人。”说罢她挑衅地看着顾文佑,心道:小样!想用这样来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顾文佑继续笑,接着说道:“哎,也对。虽然我只见过那个罗舜宇一面,我也知道那小毛孩将来肯定比我还拽,你这都能搞定,看来我这样的只是小菜一碟了。那么,以后,莫老师要费心了。”

小乖猜不透顾文佑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过她也懒得猜,她反正已经在心里早早地决定了:这个家教她就是接定了。

顾景佑此刻只是静静地坐饭桌边上,事不关已式的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后来,顾文佑忽然站起来,从冰箱拿出两瓶啤酒,一瓶给自己,一瓶给小乖,说道:“莫老师,我真心道歉,刚才那两小时我在楼上反思,觉得确实是我不对。老师以后您可千万不能搞什么黑幕,故意刁难我。”说实话,顾文佑的语气一点都不诚恳,但是他把手中的啤酒伸到小乖面前时,眼神里俱是挑衅,似乎算准了像小乖这样的人是不能喝酒的。

小乖心想,不就是一瓶啤酒,我虽然没喝过酒,不过也不至于不能喝酒。她大义凛然地接过,轻轻拧开塞子,仰着头咕咚咕咚喝下。

顾文佑忍不住在心里鄙视小乖:一点女人样都没有!真是浪费了一张还算不错的脸蛋。

顾景佑一开始也没怎么介意,可是当他看到小乖放下酒瓶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瓶子眼生的很,阿姨不会擅自买一些他不知道的酒,而且此刻顾文佑压根就没喝,而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模样似乎是算准了小乖会出丑。顾景佑此刻才觉得大事不妙。

此时,小乖忽然觉得头晕晕的,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起来,她手撑着桌子,幽幽道:“不可能啊……我……尽管没喝过什么白酒啤酒,可……也不应该这样就醉了的……哎,我头怎么这么晕……”她恍惚觉得自己身子在下坠,然后看到小黄毛似乎是在咧嘴笑,笑得凌厉。

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顾景佑正好接住了往地上瘫的小乖。

顾文佑此刻哈哈笑,乐不可支的模样。

顾景佑沉着脸,声音冷得让平素听惯了他冷调的顾文佑也吓了一跳,“你从哪里买来的啤酒!”

顾文佑这辈子只见过一次他用这种口气说话,而且还是十二年前的事。他知道顾景佑是真的生气了,虽然表面上他永远在跟自己的哥哥对着­干­,可是骨子里他还是惧怕顾景佑的。见顾景佑这样,他也只是实话实说:“这是我朋友给我的,里面没什么,就是有些安眠药而已……”

“你给我站好!”顾景佑生气地说,“我一会下来找你!”

说罢他抱着小乖,上楼把小乖放在客房里,让她休息。

十七岁的顾文佑被吓得就站在原地,等着顾景佑下来训他。

小乖在床上本来处于睡眠状态,可是忽然间她被一阵难耐的瘙痒刺激醒,当然是那种模模糊糊的醒,与清醒相差甚远。

她觉得浑身都痒,又有一种手挠不着的感觉,很想很想全身被凉水冲洗来减轻这种奇怪的状况。她想着想着就从床上爬起来,当时脑子晕晕乎乎的,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了,遁着在家的方向去寻找洗手间,可是根本就找不到。然后她就这样一边用手扯着衣领不停地挠一边下楼,此时顾景佑正在厉声问顾文佑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到底,你都交了些什么朋友!你是不是还会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景佑显然动了大怒,语气中透着些许寒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顾文佑在一旁垂着头小声辩解:“我没有!我就是跟他们要了一些能够让人很快入睡的东西而已。我没有乱喝乱抽什么东西。”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顾景佑气得把那几瓶啤酒全部砸碎。

管家阿姨从来没见过顾先生发这么大的火,她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扫自己是该劝还是不该劝。这顾文佑三年前被顾景佑带回来,那时候一身臭脾气,比现在还坏,只不过因为他回国了,所以那些乱茭的朋友没能一并带回来。可是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顾文佑在此地不知道怎么弄得,才不过半年光景就被退学三次,而且认识一帮不学好的年轻人。说实话,管家阿姨看在眼里也听揪心的。

顾文佑道:“谁想气死你了,你自己找气受关我什么事!”

顾景佑冷冷地看着顾文佑,眼睛直盯着他,顾文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最终还是偏过头,不敢去看顾景佑的眼睛。顾景佑本是想打他的,但是文佑终究是他唯一的弟弟,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下不了那个手。

他语重心长道:“文佑,不论如何,我都是你哥哥,我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顾文佑偏过头,眼睛不知不觉已经噙着泪,他倔强地说:“为了我!哼,你要真的为了我,当初就会跟我站在一起!”

顾景佑动了动嘴巴,忽然不说话了。

这时候小乖正赤着脚走下来,她半抬着沉重的眼皮问:“怎么了?咦,你们是谁啊?我家洗手间在哪?我要洗澡!”

她这几句话,把几人的目光就聚到她身上。

顾景佑跟顾文佑还有管家阿姨张大了嘴巴,齐齐看着小乖。

此刻小乖衣衫乱糟糟的。因为这是盛夏,她穿的本来就很单薄,并且今天穿的还是那种上面有三个纽扣的那种宽松好看的衣服。因为浑身痒痒,她这左挠右挠的,衣领子早已经被她扯开,左肩尽露在外,让人一看看到她内衣的颜­色­:浅粉­色­的。

小乖此刻浑然不知,她还在上下挠着,并且不耐烦地问道:“哎,你们都死人啊,浴室在哪里啊!我快痒死了!”

顾景佑反应最快,他快步上前,理好小乖的衣服,按住她到处乱抓的手道:“快别动!”他低头间看见小乖身上有一些些细细的红­色­斑块,心里一惊,忙对管家阿姨道,“快去打电话给随医生,要他立马过来!”

随医生是顾景佑的私人医生。

管家阿姨应声,急忙过去打电话。

顾景佑担心道:“这不会是过敏吧!”

小乖的双手此刻还是不安分地到处乱动,想要给自己挠痒痒,顾景佑见此也顾不得嫌隙,就伸手隔着衣服在她身上轻轻揉着,减轻她的痛苦。

毕竟她的这一切,都是文佑造成的,作为哥哥,他有责任。

此刻小乖安然无恙最重要。

他放下架子,也收起刚才愤怒的心情,低声安慰小乖:“小乖,不会有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小乖听着这沉沉的男音,竟然误意外是自己老爸,便可怜兮兮地说:“爸,是你么,爸?我好痒,很不舒服。爸爸,真的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怪我!是那个小黄毛挑衅了我。”

顾景佑听她叫自己爸爸,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柔声哄道:“嗯,没事了,马上医生来了就不痒了。乖啊~~我帮你挠挠。”

顾文佑此刻呆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他只是想教训或者说戏弄小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随医生问顾景佑:“顾先生刚刚给他服下的是什么药?”

顾文佑在一旁小声道:“是那种叫本康尔的药。”刚才随医生在来的路上,顾文佑就打电话问清楚了这到底是什么药。

随医生听了之后,笑了笑道:“没事,她只是有些过敏,可能她天生对巴比妥类的药物过敏。个人体质不同而已。我给她吃一些药就没事了。顾先生不用太担心。”

“真的没什么?”顾景佑看着小乖,依旧是有些担心。

随医生道:“顾先生,你还不相信我吗?”

听了随医生这话,顾景佑才松下一口气。随医生的医术他还是信得过的,不然不会高薪请他当自己的私人医生。

随医生还是第一次见顾景佑这么担心一个人,好奇地八卦一句:“顾先生,她是你朋友?”

顾景佑摇头:“她只是我请来的家教老师。”

“怎么称呼?”

“小乖……”顾景佑说罢才忽然想起这是她的小名,忙改口道,“她叫莫予清。”

“好名字。”随医生默默笑了。

情况确实不严重,吃完药,小乖很快就安静地睡着。

次日阳光明媚,一看就知这又将是一个烈日灼人的一天。已经八点了,顾景佑见小乖依旧没有起床,就推门进去看看她。小乖看起来睡得很香甜。屋内空调也许有些凉,她把薄薄的蚕丝被紧紧裹在身上。顾景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最后决定伸手拿开她身上的辈子,想看看她身上的红点是不是都已经褪下。手才靠近小乖的胳膊,就被这个之前还紧闭双眼的小乖骤然推开。

顾景佑一愣。

小乖此刻立马坐起来,退到床边紧挨墙的那一面。她几乎是用苛责的语气问:“你!还想­干­嘛?”她其实在顾景佑推门之前就已经醒了。一开始,她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感觉也只是喝醉了而已。但是当她清醒多一点的时候,隐约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记得自己好像在找洗澡的地方……

然后好像被某个人用力地搂在怀里……

然后……她记不大清楚了。

正当她缩在被子里努力想着昨晚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于是就装作还在睡觉,没想到,这人一来就要揭她的被子,于是她条件反­射­地出手了。

此时,小乖全身戒备,仿佛只要顾景佑向前动弹一下,她就会跳下床,狠狠地揍他。

顾景佑看到她此刻紧张的模样,展颜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身上的红疹是不是都褪下去。”

“呃……”

“你昨晚上过敏了。”顾景佑言简意赅道。他一看小乖这副茫然的表情就知她一定还没想清楚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为免得她后来想起来的时候误会什么,他实话实说,“昨晚,文佑给你喝得啤酒中有一种安眠药,偏偏你对这种安眠药过敏,幸好问题不是很大。文佑已经被我骂过了,他无心害你,也都怨我,没有细心观察那啤酒。我现在只希望你待会生气的时候还能保持一点点的冷静。”

小乖听了之后,张大嘴巴好久都没有合拢,怔怔地看着顾景佑。

顾景佑也只得尴尬地看着她,等了好久他才听到小乖静静地问道:“顾先生,您觉得我生气的时候能保持冷静吗?”

顾景佑不答,这件事他终究还是很愧疚。

通过顾景佑的话,加上她脑子里残留的片段式的记忆,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昨晚,如果没有记错,她好像还跟眼前这个男人亲密接触过……一这样想,小乖就头大了。她嘟囔着说:“我还以为哄我抱我的是我爸爸!竟然是你!”还在她也不是什么拘谨之人,当想到自己当时那个状态,那么顾景佑未经她同意就给她挠痒痒似乎也并非做了什么令她觉得丢脸的事情。

可,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顾景佑看着小乖脸­色­忽晴忽­阴­,还泛着点潮红,聪明且心思缜密的他很快就猜出小乖想到了哪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儿想笑,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不过这种有点愉悦的心情他一丝都没有表露出来,尽管知道小乖大大咧咧根本不会注意道这样。看着小乖表情随着心情变化,他不知不觉竟有些羡慕。记得以前文佑,也拥有过这样的率真的个­性­。

小乖发现顾景佑目光一直落在在身上,不觉来气,冷哼一声,狠狠地冲他瞪眼。

顾景佑此刻反倒比刚才镇定多了,他对小乖略带怨恨的目光回以微微一笑。

小乖整理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问:“顾文佑那个小黄毛现在人在哪里?”

顾景佑此刻指着床边的一些衣服说:“我想莫小姐你还是先洗个澡再说吧,昨晚你浑身起红疹,还不知道现在消下去没?”

小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想起此刻是刚起床,于是暂且将收拾小黄毛的心思收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抓起衣服走开,也不看这衣服是否合适。

路过顾景佑身边的时候,小乖冷冷地甩了一句:“现在我觉得我亏大了——来做这个家教亏大了!”

顾景佑道:“我也觉得很对不起莫小姐。如果你不想做了,那么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小乖听到这话,停下脚步,扭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也许是看得时间太长,她竟觉得眼熟,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是仔细一看,轮廓又似乎不是这般。她越想越觉得糊涂,瞳孔里印着的顾景佑此刻正在微笑,而她心思早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也许是在回忆。她眼皮翻动着,仿佛忘记了自己此刻为什么要盯着顾景佑看。

眸子依旧是那双眸子,黑亮亮的闪着一丝纯真狡黠的光,但是传出的神韵却变了又变,由开始的生气到中间的迷茫再到现在的发呆。

顾景佑见此,又是没头脑的冒一句:“小乖你好像没怎么变化。”

“呃?”小乖回神,“什么?我当然没有变化。难道你自认为好心的跟我说我现在可以离开,我就会感激你而表现出点变化来吗?哼。”

顾景佑有些无奈,他想她肯定还是听不懂自己现在说的话的。

“我不是那么意思,莫小姐。”

顾景佑的一句‘莫小姐’又让她重新想起刚才瞪他的原因,她说道,“我很随便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我是免费的拉锯啊,从这边拉到那边不用费力!”小乖毕竟是将门之后,生气的时候也颇具毒舌风范。

顾景佑敏感地捕捉到“免费”二字,慢慢退到小乖旁边,小乖目光随着他转,也慢慢将一直扭在肩膀后面的脑袋摆正,她听到顾景佑那轻轻的声音传到耳边,“你当然不是免费的,先前付给你的预工资我不会要回,当时给莫小姐的一点补偿。”

小乖听他这么说,面红耳赤起来,她此刻确实需要攒点钱在身边,也正因为如此,被顾景佑一下子看穿,她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可向来只有她给人难看,自己还从来没有觉得这么不好意思过,所以此刻满脸的羞赧之­色­。她是被父母给临时“抛弃”了,可她骨子里还是那样的,不会变化。如果她真的不要做这份家教,那么顾景佑先前支付给她的钱她是一分都不会要。

钱既然已经收了,生­性­好强的她是不会轻易退缩。再说,不过是不小心吃了点不该吃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她想。

于是她倔强地撇撇嘴道:“那我就亏得更大了!”说罢她握紧拳头,跑向浴室。她想自己现在要是退缩,岂不是失了和尚也跑了庙,这样亏本的生意她是决计不会做的,她现在要做的是忍耐,然后连本带利地全部讨回来。

顾景佑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其实他知道这么说小乖一定不会离开的。

他锁紧眉头,心想:这个女人……其实够单纯的!

小乖心想,她就算头破血流也要让这个顾文佑知道自己的厉害,无论如何。

小乖换上这也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怎么就这么别扭。这衣服,也确实是女人的衣服,可为什么穿到她身上,总是那么不顺。小乖的身材适中,不胖不瘦,理应什么样的衣服都适穿的。

这大房子里,似乎除了顾景佑顾文佑这两个男­性­之外,唯一的女­性­就是管家阿姨了,所以小乖不难猜出这是谁的衣服。这样想的话,衣服穿在小乖身上别扭也就理解的通了。这种阿姨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当然不合时宜。尤其是这种上身是白­色­衬衫下身是紧桶裙子的办公室女­性­小套装。

不合时宜就不合时宜,小乖想反正一会走的时候,她自己的衣服一定已经洗好烘­干­了,换上就好了。

在走廊上,小乖同顾文佑冤家路窄。

顾文佑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低下头想快步走开。

“哎!”小乖见他这样心里的十二般恼火便全被他撩起,做了坏事不知道道歉也就算了,还这样一副爱理不理的神­色­。

他没好气地转过身,说道:“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小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顿了顿,忽然用冷冽的语气补充道,“前提是你小子道歉!”

顾文佑揉着自己乱糟糟的黄头发,语气里尽是不屑一顾:“我哥都从来没让我道歉。”他就差没用老大的语气反问小乖:你算老几!

昨晚看小乖那难受的样子,他其实挺愧疚,但是现在见小乖生龙活虎斗志昂然,他心里的愧疚如嘴巴里呼出的二氧化碳一样,散到空气中,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你哥教育失败,教出你这样不知好歹不学无术的社会败类!”

顾文佑听小乖如此评价自己,倒也不恼,嘻嘻笑着,说道:“那又怎样!”

小乖嫌弃地看着他,“你爸爸你妈妈真是可怜死了,有你这样的儿子。”说起这,小乖才想起来自己怎么没有见过顾文佑的父母。

顾文佑一听小乖提及自己的父母,脸­色­都变了,“姓莫的,别以为我哥给你钱了,说让你当我的老师,就真把自己当成可以管我的人!”他声音尖锐凌厉,就像玻璃被刀子割开一样令人寒碜。

小乖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说道:“你给我站住!”

顾文佑沉着脸道:“滚!”

小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到这样蔑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腿,要踢顾文佑,但是此刻她穿的是裙子,还是那种紧贴着腿的裙子。在要走光的那一刹那,她收回脚,一脸郁闷。

顾文佑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笑。他趁小乖不备,一把甩开她,顺着走廊往楼梯口处悠哉悠哉地走,一边走还一边故意挑衅着说:“哈哈,你也就那点本事了,有能耐现在来教训我啊!来啊来啊!我说小乖同学,你既然不能教我,那就跟你名字一样,乖乖回家好了!”

小乖脸­色­恹恹的,默念郭芙蓉安抚心情口诀:世间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可是顾文佑那厮还在那儿碎碎叨叨的,跟念经的臭和尚一样。小乖立马沉下脸来,冷冷道:“顾文佑,是你逼得我!”

顾文佑想这毕竟是他的家,小乖的伸手确实令他羡慕,但是她现在穿着裙子,行动不便,能力是要大打折扣的。他怀着这样的心思,身体倚在在楼梯口处,像是要等着看小乖的好戏一样。

小乖站在原地,指着他道:“小黄毛,有本事你就给我一直在那儿得瑟!”

顾文佑道:“小黄毛今天没本事。毛丫头,有本事你就追上我,我让你三秒!”

小乖深呼吸着,心想顾文佑我这次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抓到你一定往死里打!替生你的人好好教训你一顿!她想着,脚已经迈出,直奔顾文佑。

顾文佑见她来势冲冲,也忘了自己说得让她三秒的话,转身就下楼。

等小乖跑到楼梯口处时,他已经在这像螺旋样的楼梯的下面。这楼梯是上好木材弄成的那种古典味很浓的木梯,下面可以看到上面,上面低头也看得到下面。

顾文佑抬头,对小乖做鬼脸。

小乖冷笑,顾不得走不走光,双手在扶杆上用力一撑,巧妙用力,整个人就从楼梯上翻过去,动作又快又美,一眨眼,人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下面,且正好落在顾文佑前面,顾文佑张大嘴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乖反手将他按在楼梯上。她举起手,正要往他身上抡拳,就听到碟子跌至地上的发出的清脆碎裂声音。

管家阿姨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说道:“莫、莫老师、莫小姐,您要­干­什么?”

小乖抬头看看管家阿姨,又低头看看正在这儿用力挣扎的顾文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怎么说也是顾文佑自己的家,她这样确实有些过分了。

哪有在别人家逮着别人家的亲弟弟打的道理?

她不好意思地冲管家阿姨笑了笑,松开手,站起来,放了顾文佑。

顾文佑却不见得能够领这份情,他刚才被小乖撂倒在这儿,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也管不得什么有理没理有品没品,朝小乖的腿肚就是一脚。

小乖这时候正面对着管家阿姨,没有防备到顾文佑还会这样不知好歹,一个踉跄,看似就要从楼梯上滚下来。

顾景佑在自己的书房也听到盘子打碎的声音,出来正好看见顾文佑偷袭小乖的一幕。见小乖陷入危险当中,他忍不住喊:“小乖,当心!”并且快步往楼梯那儿跑去。

小乖一把抓住了栏杆,脚向下滑落两个阶梯便停住,只听得她ρi股咯噔一下猛坐在台阶上。

顾景佑上前要扶起她,被小乖一把推开。她站起来,讽刺道:“我是不是要感谢您的好弟弟,我的好学生,刚才是对着我的小腿肚踢而非对着我臀部往上的部位踢呢?”她着重强调了好字,咬得特别清楚。

谁都知道,如果刚才顾文佑那一脚要是踢在了她臀部向上的位置,恐怕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抓住栏杆,而是直接头朝下,顺着楼梯会像西瓜一样滚到地下。

那后果,不堪设想!

顾景佑的脸别提有多难看了。

顾文佑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多么鲁莽。他不是小乖,也不是顾景佑,动起手来是一点谱都没有的,也根本不知道那一脚踢在什么地方能够减少伤害,只是随便一踢而已。

管家阿姨这时候擦嘴道:“先生,刚才莫小姐把文佑按在地上……”

顾景佑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您忙早饭吧。”

管家阿姨讪讪地走开。

小乖当着顾景佑的面,反手捏住顾文佑的耳朵,说道:“既然你让我做他的老师,那么顾先生是否介意我这样对待不听话的学生!”

顾文佑轻声叫疼,心里却已经有点儿佩服小乖的身手。

顾景佑相信小乖是个有分寸的人,至少在打人这方面是的。他冷冷地看了下顾文佑,说道:“文佑,你老师要管你,我没办法擦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扭身走开,去厨房,小声问管家阿姨:“有创口贴之类的吗?或者,家里备的药箱在哪里?”

小乖长叹一声,目睹顾景佑身影消失在厨房那儿之后,才扭过头,说道:“我现在对你二百分防备,你可以接着耍花招,我保证你最后会尝到甜头。”

她同顾文佑差不多高,捏着顾文佑呃耳朵慢慢下楼,继续说道:“顾文佑,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你给我小心点。哪怕你再找来一帮小罗喽也没用,我一个人顶你们十个人。”

顾文佑被小乖拧得只疼的龇牙咧嘴,他忍着疼道:“你放手,我疼!”

“你道歉!”

顾文佑看着小乖漆黑的眸子,一瞬间没有说话,小乖的眼睛亮的会让人觉得她戴了什么特别的眼镜。忽然间像中招了一样,一脸惭愧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

小乖还是不松手。

顾文佑急了,“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小乖笑道:“麻烦您把您高贵的头颅低下,看看我的腿!”

顾文佑低头一看,小乖白­嫩­的小腿肚上有两三道长长的红印,想必是刚才擦伤的,还有一个约四厘米长的口子,正已极慢的速度渗出鲜红的血。

小乖道:“你让我见红了!”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想笑。她在心里暗骂:死莫予清,你这话真有歧义!

还好顾文佑没什么感觉,他此时只是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

“等你耳朵被我扭出血了我就松手。”小乖吓唬顾文佑。

顾文佑忙道:“你别!我真的错了,下次我不敢了,莫老师。”

小乖听到莫老师三个字,手上的力道顿时减去一半,她狐疑地问:“真心的道歉?”

“真心的!”顾文佑怕小乖不相信,又加一句,“是真的!我真的只是想给自己讨点面子,没想伤害你。”

小乖松开手,“谁让我心好,舍不得让自己的学生跟我一样狼狈!”

松开手,她还警告顾文佑老实点。不过这次顾文佑也确实没惹花招,毕竟现在小乖全身皆被,他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

管家阿姨此刻过来,对两人说道:“莫小姐,文佑,吃饭了。”

吃饭之前,小乖却见顾景佑提着一个药箱子向她走来。

“你先坐沙发上,我给你腿上的伤口消一下毒。”他语气淡淡地说。他刚才早就注意道小乖腿上的伤口了。

小乖委婉拒绝:“不用了,我以前练习的时候经常出现这些小伤,不碍事。”

顾景佑面无表情地说:“这样……恐怕不太好。莫小姐不必客气。”

小乖道:“我没有客气……”见顾景佑执着地看着她,她摆手道,“好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对付这样的小伤口,我比较熟手。”

顾景佑一点都不坚持,他把药箱递给小乖,起身去餐厅准备吃饭。

小乖确实是熟手,三两下就搞定了。

今天吃早餐的气氛比昨晚的吃晚餐的气氛还要诡异。顾景佑一反常态,同顾文佑东一句西一句的,内容也从东家扯到西家,珠宝扯到油条。顾文佑也很奇怪,一边同顾景佑一问一答,一边不住地看小乖。两人对话虽然一直在进行,不过语气并不像正常的对话,而想你我对峙一样,好像生来就有芥蒂一样。

小乖把面前的东西都吃完了,见他两人盘子里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这时候,顾景佑正说着:“文佑,你是想怎么选择?”

顾文佑道:“随便。”

“随便到底是怎么个随便法?”

“我不喜欢这儿高中的教育方法。”顾文佑实话说着。他从美国回来之后,就进入了此地的一所贵族高中,但是他很不习惯国内的教育方法,高一读了两年,现在才勉强高二结束,暑假过去,开学可就是高三了。

“所以我想给你请家教,既然你对企业管理没一点兴趣,那么你总要给自己寻个感兴趣的东西。”

顾文佑道:“那家教……”他颇有顾忌地看了一眼小乖,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小乖坐在一边觉得很无聊,也想加进聊天的行列。她赞叹道:“你们家的房子真是又大又好看!”

顾景佑短起牛­奶­,饮一小口,随口问道:“莫小姐,上午你要回家吗?”

“当然。”顾景佑这么一说,小乖忽然想起来自己飞衣服可能已经­干­了,她正寻思着去换衣服的时候,管家阿姨一脸愧疚地走来,冲她尴尬地笑。

“莫小姐,真的……实在是对不起!”管家阿姨缓缓举着手中的衣服说道,“我刚才见您的衣服­干­了,就想给您熨烫一下,可是,不小心,烫焦了……”

小乖上前拿过衣服一看,果真有一大片地方已经皱到一块了,而且还散发出焦味。

管家阿姨嗫嚅着:“我想帮你熨烫的……我以为这个跟衬衫一样的烫法呢。谁知道……”

“没事。”小乖苦笑着说。

顾文佑忍不住噗嗤一笑。

顾景佑发话道:“既然莫小姐觉得我们家又大有漂亮,那­干­脆就住在这儿好了。反正以后每天你都有给文佑补课,来回跑也是不方便。”他顿了顿,补充着,“再说,现在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他这几句话,可谓权衡利弊的总结之说,咋听之下,就跟蓄谋已久一样。

小乖看了看这房子,看了看顾景佑,又看了看顾文佑,一时间居然会犹疑不决。照她以往的个­性­,她肯定会立刻回绝的。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毕竟是顾家,不是她莫家,总会有很多的不方便。

她不知道自己忽然间犹豫什么,也许真的是不想回家看到那空荡荡的屋子。

最后,小乖还是摇头说:“我比较习惯住自己家里,至少那样,不会喝什么掺有特殊化学成分的啤酒。”

顾景佑听此也只是笑笑,好像猜中她会这么说一样;顾文佑则是呼地松口气,他还真怕小乖住在这儿。

小乖低头打量着身上的衣服,笑道:“这衣服虽然我穿着很别扭,看着也挺碍眼,不过反正我自己不堪就是。”

顾文佑多嘴道:“这衣服你穿着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有点肥了,而且跟你的发型一点都不配。而且,”他忽然顿了顿,指着小乖道,“衬衫的后面好像破了。”

小乖听了,先是不语,急忙费力去看身后,待听到顾文佑偷笑的声音后她知道自己又被这小黄毛给耍了,她脸上一阵­阴­一阵晴,最后还是停在了晴上,她笑道:“哦,这样的。那好,你去给我找一件正常的上衣跟裤子,就你的衣服,最好是那种迷彩裤之类的裤子。我看你跟我差不多高,你的衣服我想必能穿。”她想迷彩裤一般是男女通穿的,就算是男孩子的衣服,她也能将就着。

顾文佑不解:“什么叫正常?而且……”他憋红着脸,“我的衣服你怎么能穿!我又不是女孩子!”

小乖上下打量着他,一脸鄙视:“你现在穿的衣服在我眼里就是不正常的。我又没说你是女孩子,你借还是不借?”

顾文佑掀了掀嘴皮,想了下,放下手里的筷子,跑上楼给小乖找合适的衣服。

小乖低头看着自己穿的这个衣服,心想:“都怨这破裙子,以后死也不穿裙子!害得我动手都不方便!”过了一会,她也上楼去。

顾景佑此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牛­奶­。一会功夫,他看到换好衣服的小乖同顾景佑一起出来,他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她上身穿着宽大的T恤,下身是一条白­色­带黑边的运动裤。T恤也是白­色­的,背心有橄榄绿­色­的英文字母。

小乖当时拿到这衣服的时候,对顾文佑说:“挺好看的,只是我有点儿怀疑你这个头能否穿得下。”顾文佑顶多比他高一厘米,说不定真正比起来还没有她高。

小乖很高,在女­性­当中,她有一米七二。

当看到顾景佑的时候,小乖觉得这衣服在他身上应当是最合适的。

她无奈地拉拉这又长又大的T恤调侃道:“这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觉真好,提醒了我原来我是这么苗条。”

事实上,顾文佑是极不情愿把自己衣服给小乖穿的,所以他拿的是他哥哥的衣服。这也是顾景佑忍不住笑出来的原因。

当小乖发现顾文佑此刻的眼神带着点儿鬼鬼祟祟的­色­彩的时候,小乖心里好像知道了一些。

“顾文佑,这不是你的衣服吧?”

顾文佑闪烁其词:“呃……你还不走?”

小乖白了他一眼,没再同他计较。

顾景佑今天貌似很闲,竟然要亲自送小乖回家。小乖看拒绝不了,也就应允了他。

小黄毛看着小乖同哥哥离开,长长松了口气,心里的紧张感顿时离开。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道:“莫名其妙!”

确实,莫名其妙地开始怕那个小乖了。

他在家呆了一小会,就无聊得想翻墙撬地,他脑海里动不动就浮现出小乖敏捷的身手,心里羡慕得只想自己也能够有那本事。

他兀自道:“不知道毛丫头跟我哥哥谁更厉害一点!”

下午他想偷偷出门,可是,家门前有两个人,是顾景佑专门请来的,美其名曰保护他,实际是不让他出去鬼混。实在无聊之下,他­干­脆跑去打游戏。这一打就是一个下午,直打到尿急才离开电脑。他方便完,正要回到电脑前重新开杀的时候,发现哥哥回来了。

同来的一个人还是那个令他有点儿害怕的莫予清老师。

走的时是这两人,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两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手里还多了一个箱子。

小乖此刻正朝他微笑,他听见小乖说道:“顾文佑,我搬到你家来了!”

这一刻,顾文佑忽然觉得生活要暗无天日起来。他捂着心口默念:主,救我!

见他只翻白眼,小乖道:“你翻白眼也没有,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认清事实,好好配合你老师我。”

顾文佑讪讪笑道:“莫老师,我没有翻白眼,我只是比较想知道,为什么您忽然改变了注意?您不是不喜欢住在别人家的么?”他换称呼倒是换得勤快。

小乖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如果今天你状态还没有调整好,那么我们就明天开始上课。”

“哎……你?”顾文佑很想知道哥哥跟她说了些什么。

小乖道:“搬到你家,我省钱。”语罢,她上楼去。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发展了,小乖搬到了顾景佑家。

作者有话要说:^_^

小乖走进屋里,神情疲惫不堪,脱掉鞋子就歪倒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她长吁一口气道:“这日子,其实跟寄人篱下有些像的。”

说罢,她不愿想下午遭遇的事情,­干­脆打量起自己所住的房间来。

天花板白得让她无法遐想出其他­色­彩,单调的灰蓝­色­窗帘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橱柜似乎是上好榆木打制出来,只是颜­色­略显深些,与屋子整体­色­系不甚搭调。倒是壁纸,小乖觉得挺有味道,像­嫩­黄|­色­均匀掺杂白­色­然后经马赛克处理过一样,摸上去却也是光滑细腻的,跟想象的完全不同。

看完,她评价着:“如果是我,我一定在这个房子里摆上绿­色­的东西,嗯,应该摆在窗户跟门那儿。窗帘也不能够是那种没有花纹的灰蓝­色­,|­乳­白­色­带蝶纹窗帘的一定更合适。至于这家具,最好是浅一点的棕­色­。地板也不尽如人意。”

小乖有点儿吹毛求疵了。

到底还是自己家里好。

“莫老师,这是刚才顾先生要送进你屋子里的。”管家阿姨捧着一盆吊兰进屋,笑着对小乖说。

小乖忙从床上坐起来,起身接过那盆吊兰,说道:“哦,谢谢您。以后,真是麻烦了。”她看了看,把吊兰放在窗户那儿。

呵,没想到这随手一放,看着还真是恰到好处。

“哦,还有这个。”管家阿姨又从门口搬进来一盆剑兰,正开着黄|­色­带棕­色­的花,“这种是剑兰正是夏天开花。”

“谢谢。很漂亮。”小乖嘴上说着,心里却想:怎么是剑兰?水仙都要比它好看。

“哦,对了,莫老师,晚饭一会就好。”管家阿姨临走时提醒小乖。

“嗯,我知道了。我一会就下去。”小乖随口应着,人已经俯下身去闻剑兰花的味道。

管家阿姨临走时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小乖身上的衣服。

小乖心道:“奇怪吗?”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顾景佑的衣服。自己竟然忘记换掉了!

她换好衣服,把顾景佑的衣服好好折好,放在一边。看着这衣服,她不由得皱眉。

难道自己穿一下下顾景佑的衣服真的就是很不应该吗?

她是逼得没有办法才穿的。

为什么……庄明艾要那么生气?

想起庄明艾,小乖忽然觉得自己同他渐渐的远了。她一直认为自己对庄明艾的了解是无人可比的,今天下午在家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庄明艾是庄明艾,她是她。

她是万万也想不到庄明艾会那样说。

这得要从下午她搭乘顾景佑的车子回家开始说起。

顾景佑送她到家,然后就开着车子走了。

小乖上楼之后,发现庄明艾铁着脸站在她家门前。小乖见到他,昨天的情景便又在脑海里翻腾着。她撅嘴道:“你怎么在这儿?”

庄明艾没有回答她,只是问:“昨晚你去了哪里?”

小乖不好意思说自己昨晚被人戏弄了一把,只好说:“昨晚,我跟同学一起玩的。”

“是这样吗,你会跟谁呢?”庄明艾转过身子,示意她开门。

小乖随口捏造:“郑娜,就是那个眼睛超级无敌大的那个,你认识的。”虽说是随口捏造,小乖还是选对了人。郑娜是她非常要好的室友,当初她还曾经自作聪明,要把郑娜介绍给庄明艾。郑娜对庄明艾是颇有感觉的,可是庄明艾对她却一点都不感冒,枉费了小乖当初的一片苦心。郑娜同小乖­性­格相投,说白了也就是个­性­大大咧咧,开朗且有点儿喜欢随心所欲。

于是,郑娜没事有事就会­骚­扰一番庄明艾,小乖也总是帮她,惹得庄明艾见到郑娜就退避三舍。

所以,小乖想,庄明艾肯定是不会去问郑娜的。

她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心里高兴不已,感觉自己用点心也是聪明的。可是,她忘记了一件事——她没有穿她自己的衣服,而是别人的衣服,而且,明眼人可以看出,这绝对不可能是女孩子的衣服。

很明显,她在撒谎。

“是吗?”庄明艾忽然抓住小乖的胳膊,死死地盯着小乖看。庄明艾心里全是火,小乖不提郑娜还好,一提郑娜他更是生气。

小乖不满地甩开他的手,说道:“喂,庄明艾,你不是说我们不再是朋友了吗?”

“你去了顾景佑家?”庄明艾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用接近肯定的语气询问小乖。

小乖心虚了,但却嘴硬,“才不是。不信你就去问郑娜。”

庄明艾不说话,目光在他身上游走。

小乖低头一看,才恍然醒悟。这是她也就不隐瞒了,实话道:“是,我是在顾景佑家过夜了,可……”她顿了顿,小声嗫嚅着,“那也不是我自愿的。”

“顾景佑对你做了什么!”庄明艾听此紧张起来,“难怪我打电话给你,你都关机。”

“我没什么,你看完现在好好的不是。人家也是正人君子,你甭把所有人都想成坏人,世界上好人可不止你一个……等等,你打电话给我?”小乖掏出手机一看,早就没电了,“看吧,跟顾景佑是没有关系的。”

庄明艾嗤之以鼻,“有那样的弟弟能是什么好人?”

小乖皱眉:“你怎么这样!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对人家有偏见,像我都没那么深的偏见。”她跟顾文佑才是结过梁子的。

“莫予清,我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人?真奇怪,要是搁以前,依照你的­性­子,一定会恨死他们,可是你现在……”

“庄明艾你别捏造谣言,什么喜欢不喜欢!”小乖气得跺脚,“再说,要是我喜欢的人,我才不会像躲猫猫一样掖着藏着,我会直接的说出来。”

“那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

“这个……这个……”小乖笑笑,这还真是冤枉了她,“这个只是巧合而已。三言两语的,我跟你也说不明白。”

庄明艾鼓着脸,好像在怄气一样,说道:“我不做你朋友了!”

小乖原本以为庄明艾会这次会妥协,没想到他语气那么倔,都要让她想到铿锵有力四个字了。她怒了,一点余地都不留地说道:“那你滚!”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朋友就这点体谅跟赞同了,小乖心都凉的。

庄明艾沉着脸,“我就没把你当成朋友。很早很早,我就不把你当朋友了!”庄明艾忽然向前,捏紧她的肩膀,用力晃着,好像是要把她摇晕一般,“莫予清,你听好了,从很早很早开始,我就没再把你当成朋友!”

小乖用力推开他,“你到底想怎样!你又不是我爸妈!原来你很早就没把我当朋友,那你还同我有说有笑,有事没事了我找你聊天你还理我!你每天岂不是活得痛苦极了!佯装跟我是好朋友一样,你累不累!你真虚伪。我讨厌你!”

庄明艾涨红着脸,说道:“你说得对,我就是虚伪,不仅如此我还胆小,胆小到不敢跟自己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表白,胆小到只能自己一个人偷着呷醋。小乖,谢谢你让我一下子顿悟,你说得太对了,喜欢一个人就不能藏着掖着。我不准备等你开窍了,我帮你开窍!”

小乖此刻听得愣住了,她脑子开始发晕。

庄明艾的话的确是令她越来越不明白了。

她还在糊里糊涂,庄明艾却已经托住她的下巴,同时紧紧将她拉进怀里,接着低头用自己滚烫的­唇­抵住她欲说话的嘴。

小乖在那一刹那忘记了呼吸,心跳好似忽然间停住了,眨眼的功夫,心脏像安上了提速机器,倏然猛飙。这就像物理中偶尔会遇到的锯齿形状交流电一样,在最低点,不经过任何过渡,一下升到极限。

她不是没有能力一脚踹开庄明艾,她是怕自己此刻激愤的状态下,那踢出去的一脚会把庄明艾给踢残了。

她想,到底要怎么样?

脑子里却什么也想不出,一片空白。

在庄明艾喘息的空挡,小乖连忙推开他,快步后退,离他两三米才停下。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庄明艾、你……唉,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捂着嘴巴,满脸皆是懊恼的神­色­。

庄明艾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那样过激的事情,他看着小乖,一脸凛然:“我喜欢你,小乖!真的……非常喜欢你。”

……

一声低沉的呼唤,将小乖从回忆中拉回。

“小乖,你发呆很久了。”顾景佑像一尊雕塑般立在屋子中间,他朝衣服努嘴道,“那衣服就那么吸引你?”

“哦,不是。”小乖理理衣服,站起来,冲他微笑道,“我在想一些事情。”

顾景佑没去问她想什么,只是看着剑兰道:“嗯,开花的剑兰,你好像说过你喜欢。”

“我有说过吗?”小乖一愣。

“没有,我记错了。”顾景佑立刻否认,眼睛微微眯了下,像发现了什么事情,但随即又恢复正常。

“要吃饭了吗?”小乖问。

“是。”顾景佑忽然惜字如金起来。

小乖看着他扭身离开的背影,想着自己当时也是这样对庄明艾的吧。

她记得自己还很傻很傻地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庄明艾急道:“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我就不喜欢你了!”

“那么……我……我……”她我我我了好久,最后只憋出一句,“对不起。”

“小乖,我是认真的。”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所以她连抬头看他的脸的勇气都没有。

“小乖,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庄明艾语气恹恹的。

“是。”说完,她就跑了出去。她真不知道自己除了是还能说什么,她不是那种扭扭捏捏喜欢拖拉的女孩。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庄明艾在后面追她,喊着她的名字。

小乖还听到庄明艾拉上门的身影。

很奇怪,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关心庄明艾有没有,而庄明艾竟然也记得冲出来的时候顺手拉上门。

她知道庄明艾追不上她。

跑了一会,她扭头向后看,果真没有发现庄明艾的身影,可当她慢走两步再扭头看的时候,却发现庄明艾正在远处向她靠近。

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了车,只对司机说:“向前开。”

开了好一会,司机不耐烦了,问道:“小姐,您到底要去哪?”

小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想去一个能躲开庄明艾的地方。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她忽然想起上午顾景佑对她说的话,便对司机说:“去向右集团。”

她依稀记得顾景佑的公司叫向右集团。

想必向右集团是有些名气的,司机连问都没问,就在前一个路口拐弯。

小乖在下车地点看了看,觉得这向右集团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认路标志。

整一幢大厦,都是向右集团的。

她在楼下徘徊。手机偏偏又是没电,想亲自跟顾景佑说都没办法。后来,她硬着头皮去对前台小姐说了自己的名字。

前台小姐见她装束怪,也没问什么,但还是帮她问了下顾总的秘书。

接着,小乖就见到了顾景佑。见到顾景佑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他跟她是开始认识一样。她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很莫名其妙。然后,就同顾景佑一起回她的家收拾东西,再后来,就是她来到了顾家。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现在只想躲着庄明艾。

不过,她隐约有些明白,自己是真的不会喜欢上庄明艾。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太熟悉这个人。

小乖一边走一边想,快到饭桌边的时候脑子还是晕晕的。她摸着自己的嘴­唇­,感觉还是残余着庄明艾的气息。

顾文佑见小乖表情呆呆的,木头一样地往凳子上坐,­阴­笑了下,身子后仰,伸出左脚,将小乖的凳子往后拉出好多。

这就跟他在学校里弄恶作剧一样。他常常这样戏弄前排的同学,屡试不爽。只不过这次他是侧过身子移动旁边的凳子而已,有点小难度的。

眼看小乖就要坐下,顾文佑偷瞄着她,希望看到她出丑,可偏偏在这一刻小乖猛得站起来,说道:“啊,我忘记洗手了。”

顾文佑想:可惜死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低头吃饭,不说话,心里却盘算着怎么逃离这个跟监牢一样的家。

小乖很快回来,这一次她看起来神清气爽。

“莫老师您不必客气,现在您在我们家的地位跟阿姨是一样的,您就把这当成您的家好了。”顾文佑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他觉得自己应当表示出一点对老师的尊敬,便站起来给小乖夹菜,“老师,您吃。”

小乖低头看着盘子里的生姜,笑着对顾文佑道:“啧啧,真不错!看来你骨子也是很好的。”

顾文佑故意显得恬不知耻,说道:“那是那是。”此刻他的身子正往下坐,小乖瞅着他ρi股就要碰到椅子的时候,猛抬脚,一脚踹向椅子腿,将椅子踢过去,顾文佑此时根本就来不及调整身体,一ρi股坐了个空。

小乖冷笑,看着他道:“今天我教你怎么在最恰当的时候踢走别人的椅子。”

顾文佑窘极了,脸­色­红红的。

“我是你老师,知道不?不是你同学!想戏弄我,没那么容易。吃一堑难道还不长一智?”小乖得意地笑。

顾文佑站起来,坐好了道:“那是你学过跆拳道,我吃亏也是应当。”

小乖道:“好!反正日子长得很,你让你心服口服。”

顾景佑安安静静地吃饭,表情始终是那个样子,波澜不惊,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看到。见这两人都不再闹的时候,他说:“公司在筹备珠宝展览,一会我要出门,去参加一个PARTY。莫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阿姨说。”

“好的。”

顾文佑忽然嘣一句:“她要买什么东西,是用我们家的钱还是她自己的钱?”

小乖瞪着他道:“小气鬼,我跟你哥哥有协议的!我在你们家用掉的每一分最后都会从我工资里扣!”

顾景佑好像偷偷笑了。他忽然想起之前某些久远的记忆。这些记忆的拥有着不应当是他一个人的,只不过那个人还没有想起来。

小乖想:一个小时二百块钱,只要我在你们家呆着就算,晚上睡觉不算,折中一下每天十个小时,那也是两千块钱一天。除去吃喝住肯定也剩很多。这钱赚的,真轻松!

她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吃过饭,顾文佑早早就躲进自己房间,又去玩起电脑游戏了。

小乖站在客厅看着窗外的景­色­。

“小乖,你今天很可爱。”顾景佑出门时见她在客厅发呆,走过她身边,轻轻说了声。

小乖扭头对他俏皮地眨眼,笑道:“今天麻烦你了。我不是故意要去你公司打扰你的。”

“没事。我出去了。”顾景佑面­色­和蔼,对她摆摆手。

小乖没头没脑地说:“嗯,早点回来。”她只是随口说说,说完自己也忘了说什么,其实她只是想表达一下礼貌而已。

顾景佑听到这话却怔了怔,挂着笑脸离开。

小乖在顾景佑离开之后才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想表达礼貌的话似乎有点问题,措辞严重不当。

两人的对话总那么似曾相识,好像电视剧中经常出现这样的镜头。

小乖翻着自己的手机,她在等庄明艾打电话给她。可是整个从开始充电到现在,她的手机一直很安静。她实在按捺不住了,拨庄明艾的手机。

庄明艾接起电话,很久都不吱声。小乖也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脑子如一团乱麻。

两人这样冷场了很久。

小乖说道:“那个……庄明艾……”

“你在哪?”庄明艾轻声问。他其实也在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小乖,他只怕自己打电话小乖会不接。没想到小乖却打给了他。他迫切想知道小乖现在在哪,是不是安全。

“我……我觉得……”

“小乖,对不起。我知道下午我太激动了,没关系,慢慢来,我会等到你接受的那一天的。”庄明艾诚挚地说。

小乖语无伦次起来,“不、不是!我觉得……唉,我觉得吧……”

庄明艾抢过她的话:“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现在很后悔,如果我不跟你直说,也许你不会躲着我。也许我应该多等些日子。”

小乖觉得解释过多也无益,便说:“我只是想确定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小乖,你……我……”庄明艾嗫嚅着,犹豫着。

小乖道:“我也不是逃避,只是,你这样我忽然觉得很怪,非常怪。好像……反正我很乱。明艾,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会那样对我。我不说了,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拜拜。”她飞快地挂了电话。

后来那天她还与郑娜通电话。郑娜此时完全醉心于一个科研开发,这是学校特批的关于新型材料的研究,所以这个暑假与小乖联系较少。

小乖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向郑娜说来这一天一来发生的事情。

郑娜听完,语气并没有小乖想象的那样惊讶。

“郑娜,你听了没?我说……庄明艾他……他竟然说喜欢我!”小乖抱着脑袋,“我快烦死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如此烦!”

“嗯,我听了。”郑娜语调平常。

“你……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小乖奇怪地问。

郑娜笑笑,“这是理所当然的。我还觉得庄明艾向你表达得太晚了。”

“郑娜,你就乱讲吧你。看来,你爱放马后炮的习惯依旧在。”

郑娜道:“小乖,其实,就你情商低而已。我见庄明艾第二眼就知道他喜欢你。你都不记得,当你拉着我热心要把我介绍给他的时候,他的那个脸­色­——难看得仿佛被全世界人抛弃了。”

小乖翻着白眼道:“……我觉得他那是害羞。”

“去你的。”郑娜吐了一句口头禅,“哪有男生会那样害羞的!反正你迟早要正视庄明艾对你的感情,你不是也没有男朋友嘛。庄明艾人那么优秀,你们两个还是青梅竹马,我觉得你答应他好了。”

“我已经拒绝他了。”小乖重申。

“为什么要拒绝?我觉得小庄子真的很优秀。你都不知道,很多女生暗恋他。要不是我发现他喜欢你的话,我都要倒追了。”郑娜说着。

小乖说不出理由,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排斥庄明艾。

只是排斥无法接受而已。

“小乖,我觉得你这人吧,真的很好,就是喜欢动手动脚。能被你踢来踢去也踢不跑的男生你可要抓住了。你也不想想,就你那身手,将来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说说,从小到大,有同龄人能做你对手吗?我估摸着,将来你要是不要庄明艾,就只能找个比你厉害的。”

“胡说。”小乖不赞同,“我有输过的。”

“同龄人?”郑娜讶异。她还从来没听小乖讲过。

小乖记忆模糊了,“好像……不是。他应该比我大一点吧。反正,那件事我记忆深刻,我输得可惨了。我还想这辈子要是能再遇到他就好了,我一定要胜过他。”

“你又做梦了。”

小乖不想与她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她研究课题做的怎样。两人大约又聊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小乖看看表,时间还早,心想自己来这儿不能不务正业,还是要关心关心小黄毛的。她敲门的时候,顾文佑正玩得起兴,被她打搅了很是不悦。

小乖道:“看来你玩得不错嘛。”

顾文佑接着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关于游戏方面的,他借此告诉小乖他在游戏方面是个高手。

小乖道:“得得得,你不用在此彰显你是如何如何的游戏高手,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不可以玩游戏,连上网聊天都不可以,直到我结束工作为止。”

小乖说到做到,这一点,她是完全承袭了她的爸爸。她觉得自己还是蛮负责任的一个老师,除了管制顾文佑游戏上网之外,还给他制定了详实的复习计划。

她觉得这个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当然,她忽略了顾文佑以前是多么恣意妄为的人。

三天之后,顾文佑感觉自己已经蜕了一层皮。他觉得生活一下子­阴­暗了,美丽可爱的阳光就这样被从天而降的莫予清死死遮住。当吃过早饭,小乖拿着高一代数来找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离崩溃只差一公尺。

“你累不累?”他问。

小乖笑笑,说了一句让顾文佑很郁闷的话——“我当然不累,我自己定的计划能让我自己累么?”

顾文佑狠狠地盯着小乖,说道:“我会被你逼疯的!”

小乖耸肩:“那很好,到时候你哥哥直接把你丢到­精­神病院,他会省心多了。”

顾文佑赌气地偏过头,拒绝看书,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

“你不学?”小乖看着他,询问,“你确定吗?”

顾文佑道:“我他妈的就不喜欢学习!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小乖又一次询问:“你真的确定了?”

“是啊!”顾文佑大声喊着,“每天学习超过八个小时,谁受得了!别以为我哥挺你我就怕你!我忍了三天了,忍够了!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你给我滚!”

小乖对他的话表现得十分淡定,她缓缓道:“据我所知,你的几张卡全部被冻结了,你现在身无分文。其实,你连这门都出不去。”

门口有人,专门看着他的。

顾文佑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的现状不容乐观,但他还是大声对小乖说:“反正我就是不学!”

小乖点头,说道:“好,好,不学就不学。”她缓缓收起桌子上的书,“那您在这儿悠着点儿。你这么大,我实在不好意思体罚你。我看你想着想着就想通了。”

顾文佑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胜利了。他茫然地看着小乖平静离开,心里不明所以地忐忑起来。直觉告诉他,莫予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在房间里故意把电脑游戏的影响开得很大,可是小乖并没有像他想象那样进门阻止他。说不出理由,他忽然觉得游戏没意思了,总惦记着小乖会不会来管他。

直到他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也没见小乖来找他。他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他疑惑地自言自语:“怎么没叫我吃饭?难道今天午饭阿姨还没弄好?”

怀着打探的心情,他去了客厅。

客厅里没有一个人。

他想,不管了,先喂饱自己肚子再说。可是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居然空空如也。搜遍整个厨房,除了白开水,竟然没有任何一样能吃的东西。

这时候,他才懂莫予清跟他玩的是什么。

他站在客厅里,大喊:“阿姨!阿姨!阿姨?”阿姨没有应他。

他怒气冲冲地跑到阿姨房间,正要敲门时发现门上有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

顾文佑同学,不用找阿姨了,这两天阿姨家里出了点事情,刚回家去了。估计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你的老师莫予清友情提醒

PS.别不相信,阿姨的门没锁,不然你推门进去看看^^

顾文佑抬头一看,门果然已经呈半开状。是他刚才撕便利贴的时候让门开的。

他气得把纸片撕碎,就这么往地上随手一扔。

他本想跑回自己房间同小乖进行无言的抗争,可是他觉得憋屈。他不忿极了,这是他的家,可他觉得自己怎么没一点地位!

他跑出来叫着:“毛丫头!”

叫了好几声,小乖没有理他。他想了想,又喊:“莫予清!”

小乖还是没有理他。

他最后只好喊:“莫老师!老师?”

他想这样喊她总该出来了吧,结果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莫予清出来。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小乖的房间找她。

结果在小乖门前,他又发现了一张纸条:

你们家真大真美!我准备好好参观参观。

顾文佑扔掉纸片,用脚踹门,门纹丝不动。他鼓着脸转身离开,见躺在地上的纸片,真想把它当成莫予清,狠狠地蹂躏。他捡起纸片想把纸片撕掉,却见背面还有字:别踹门了,踹坏了又不用我赔-_-

顾文佑忽然觉得自己正被小乖耍着玩,他恼到极点,决定鱼死网破。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小乖。

小乖此时根本没有参观什么房子。她正躺在床上悠哉游哉地同郑娜发短信。

她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从房间走出来。

这时候,顾文佑已经把所以房间都走一遭了,根本没有看到小乖。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愣。当他无意间抬头,发现小乖就站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想:也许是饿的,我出现幻觉了!

小乖看着他,问道:“速度不错,这么快就把你们家所有房间都逛一遍了?”

顾文佑那一刻的眼神只想把小乖杀了。

小乖笑嘻嘻的拿着一根香蕉,在顾文佑眼前晃着,问他:“你还没吃午饭了吧?饿不饿?”

顾文佑气急败坏地说:“你明知故问!”

小乖拿着香蕉诱惑他:“你要不要吃?给你吃好不好?”

顾文佑要面子地说:“不食嗟来之食!”

小乖夸赞道:“很好很好,昨天逼你看的语文原来是有效果的。”

顾文佑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会冒一句那样的话,他被已经气得差不多了,此时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想起刚才他像傻子一样地挨个房间寻找,他忍不住为自己感到可笑。

小乖歪着脑袋,说道:“看来你还不是很饿嘛,还有功夫偷笑。那我就不给你吃了!”

顾文佑忙道:“谁说我不饿?”

小乖问:“真的饿?”

顾文佑白了她一眼:“废话!”

小乖点点头,说道:“嗯,也是,不饿才怪,现在都三快点半了。六七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哦,胃里的食物应该都消化完了。”说着她却掰开香蕉皮,几口将香蕉吞下肚,吞完说道,“你空腹是不能吃香蕉的。”

顾文佑觉得自己想上前掐死这个女人。

可他苦于没学过武功,打不过小乖。

他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爷我还不稀罕吃!”说着他就沉下脸闷声回房了。

回到房间后,他把电脑的音响声开到最大。

小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道:“沉下脸的模样倒是跟你哥哥差不多!唉,算了,我还是给你做吃的吧。”她忽然觉得顾文佑可怜兮兮的,自己这样好像太过分了点,总不能饿着这正成长的孩子啊。她想像顾文佑这样的,恐怕还得循序渐进。

想着,她就准备做饭。

她蹲下身子,从沙发里把所以食物都运回远处。

“藏个东西我容易吗!”小乖挑眉道。

她做了好几样家常小菜。

大约半小时之后,她去顾文佑房间敲门,可是顾文佑没有搭理她。她只听到那震耳的音乐声。她找来钥匙,却发现房间被反锁,直觉告诉她不妙。

试验了N多种方法,她还是没能把门打开。

“这门真结实的不是时候!”小乖抱怨。

后来,她想从隔壁房间,看看自己能不能通过窗户爬过去。她站在隔壁的窗台上看到一条被单扯成的长条正挂在文佑的窗户上。

她低头朝地面一看,顾文佑已经跑出去大概几百米了。看来他用了好长时间才弄好那根长条。小乖看了下,鄙视道:“真没用!这只是二楼而已!”

她望着顾文佑越来越小的身影,说道:“我非追上你不可!”她看准了位置,从阳台跳下,然后追顾文佑。

她跑的时候,忽然发现顾景佑正开着车往这边走来。她赶紧扭转自己奔跑的方向,而车上的顾景佑也立刻刹车。

于是非常万幸,小乖与车没有亲密接触。她自己则由于扭转方向用力太大,摔倒在地上。

顾景佑大惊失­色­,可以说是从车上跳下来,飞奔到她跟前,神­色­急迫:“小乖你没事吧!”

顾景佑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小乖行动迟缓,如果他车速再快一点,他估计现在自己跟小乖应该是在去医院的途中。他忙扶起小乖,悉心查看她的伤势。

小乖坐在地上,大声喘气。

小乖的小心脏也被吓了一下。她双眉紧皱,微微发怔,下意识地将头靠在顾景佑的臂弯里,脑子迟钝着。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要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嘴里小声嘀咕:摔得还真疼!

顾景佑剑眉紧锁,自己也发现不出她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于是问:“你现在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乖笑了笑,她笑得特心虚,坐直身体,抬头对顾景佑说道:“没事,我没事。”

顾景佑瞅着她这丰富多变的表情,也确定她是没事了,不过他嘴上还是关心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万一有什么后遗症……你可是摔得不轻啊。”

小乖此时挨着他的胸膛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他可以闻到她头发上清淡的洗发膏味。

小乖一听,猛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我没事,我又不是什么软柿子一捏就烂。”见顾景佑脸­色­还带着点担心,她还专门蹦了蹦,“你看!”

顾景佑微微颔首,缓缓站起来,问道:“你为什么跑这么急?”

小乖朝顾文佑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道:“追不上了。”语气很是可惜。

顾景佑问:“追?追什么?”

小乖嘿嘿笑两声,说道:“顾先生,那个……那个……”她冥思苦想,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不知从何说起。她觉得自己真失败,活活让顾文佑给跑了,这可怎么跟这位监护人说呢?

顾景佑见她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便说:“你……想跟我说什么?很难启齿吗?文佑给你难堪了?你不会是要中途开溜吧?”

小乖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她指了指车,“您先停车吧,我想想,一会向您汇报一下具体情况。”

顾景佑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慢慢想。”他向车走去,开门的时候动作停了下。

“哎,小乖。”他叫小乖。

“嗯?”

“以后,私底下,你别总是您您的叫我,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就跟我称呼你小乖一样。”

小乖皱了皱眉,小声道:“顾先生……呃,他叫什么名字来到?……顾景佑。”顿了顿,她试验­性­地叫了声,“景佑……景佑?别扭!”

似乎还是叫顾先生更顺口。

她托腮想:为什么要私底下这么叫?

小乖远远地看着顾文佑的窗户,幽幽道:“这个窗户­干­嘛不跟底楼一样弄个铁栏杆?唉——”

她正通过眼神对着顾文佑的窗户宣泄自己无限残念的时候,顾景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乖连忙回神,“啊,你这么快就把车停好了?”

顾景佑此时也已经看到文佑窗户前飘着的那根带子。他歪嘴笑了下,“我知道你是不会那样逃的。是文佑跑了?”

小乖黯然地点头:“顾先生,我、我没想到他会偷跑……”

顾景佑却说:“你这么喜欢跟阿姨一样叫我顾先生?”

“不是……”小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你不也叫我莫小姐么?”

“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你小名是小乖了吗?”

小乖一脸不解道:“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小名。”

顾景佑很有深意地看着她,说道:“是啊,你没告诉过我。”

“那你不是知道我叫小乖嘛。咦,你怎么知道的?”小乖这下奇怪了。

顾景佑笑得非常含蓄,反问小乖:“也对哦,我是怎么知道的?”

好像在跟小乖玩文字游戏。

小乖糊涂了,她冥思苦想:“……你怎么知道了?我有说过吗?我什么时候说了?”忽然她想起来前几天被顾文佑设计误喝了啤酒的事情,忙说,“我知道了,顾先生,一定是我那晚上错把你当成我爸爸,然后说漏了嘴。”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顾景佑听她说“我知道了”的时候脸上是挂着笑的,但是听到后面的时候,他抿了抿­唇­,没了笑,俊颜浮上一层淡淡的失望。

他往家走,边走边说:“文佑从窗户跑了,所以你就从窗户跳下来追他?”

小乖觉得这人前后讲话的跳跃­性­实在太强了,忽然就从这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她点点头,说道:“如果你没有在大门口派两个人的话,估计他也不会选择冲窗户跑。”

顾景佑道:“那两人?呵,昨天我就让他们回公司上班了。”

“什么?”

顾景佑道:“公司最近要举行国际著名珠宝展览,保镖都很忙。而且,我以为你可以看住文佑的。”

小乖神­色­黯黯,“我是不是应该引咎辞职?”

顾景佑没想到她这么说,忙道:“我没有那个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低估了文佑的智商跟他那强烈的逃跑之心。”

小乖有些汗颜,说道:“其实,我要是顾文佑,我也会拼了命地想离开。”

“呃?”

“是我方法用错了。”小乖后悔,“我应该站在他角度想想的。我跟你说了,你别心疼你弟弟。”接着小乖便把这三天的她与顾文佑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景佑听完,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说:“阿姨今天被你支走了,那么我们没有晚饭吃了。”

顾景佑拉着小乖就往外走,“我们吃饭去。顺便找一找文佑,他现在身上没有钱,我倒不怕他出事。”

小乖很想说饭已经做好了,但是她估计顾景佑这样的人应该看不上她做的那个饭菜,又觉得是该去找文佑,便没有反驳,任凭顾景佑拉着她的手。她感觉顾景佑的手又大又暖奇+shu$网收集整理,让人不自觉踏实。不过她却没来由地紧张,也许是天太热了,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流汗。

她手指不自在地动了动,接着顾景佑就松开了手。

小乖偷偷看他的脸,心里似乎很渴望能从他脸­色­看出点什么,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顾景佑对他刚才的牵手行为保持缄默。

小乖觉得很神奇——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顾景佑刚才的举动有什么怪异!

当顾景佑询问小乖想吃点什么的时候,小乖只说随便。顾景佑略一思索,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小乖下车一看,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面馆,确切说就跟她学校附近的兰州拉面馆的规模差不多,不过名字很有独特,叫“随便小面馆”。

小乖仰头看着这家小面馆的店名,道:“还真是随便的吃啊。”

顾景佑道:“虽然这面馆很小,不过里面的面是很好吃的。我以前常常来吃。”

小乖吃惊的“啊”一声,“你常常来这儿吃?”一脸的“怎么可能”!

顾景佑笑了笑,点头说道:“是,不过是以前,那时候常来是因为这儿的面便宜。很长时间不吃,就想念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小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不对不对,是很奇怪。我……有点儿吃惊。”其实何止有点儿,她吃了一大惊。她以为,像顾景佑这种人一定是去高档的地方吃饭,怎么也想不到他也会来这种地方。她更没想到顾景佑会说是因为这儿的饭菜便宜。

进屋之后,小乖觉得店里要比店外看着舒服多了。

“这儿的炒刀削面很好吃。”顾景佑给小乖推荐。

小乖道:“那好,我就吃炒刀削面好了。”

等了半个小时,两碗炒刀削面才做好。顾景佑拿辣椒酱给小乖,说道:“放点这个更好吃。”

小乖试了下,果真好吃多了。她说:“我以为你只会穿西装吃大餐呐。”

顾景佑道:“是吗?”他笑了笑,看到小乖刚才一个劲地吃面里的牛­肉­,便顺手把碗里的牛­肉­挑给小乖,“我还没碰筷子,所以别嫌弃口水什么的。我知道你喜欢吃。”小乖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我又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吗?”

“你没有。”顾景佑眼睛扫过小乖,不容置疑的语气,“许多事情,不需要说也能知道。”

“啊?”小乖愣了下,嘿嘿笑着,说道,“我可不是那种会猜人心思的人,别人要是不说,也许我一辈子也不知道。”

顾景佑道:“早看出来了。”他省略了后半句:你是个严重少根筋的女人!

“你怎么什么都看得出来?我就没那心思。”小乖道,“难怪人说一个优秀的领导者都是有观察细节的本领。你给我感觉就是个绝顶聪明的……呃……”小乖忽然词乏,她在纠结这儿到底该用商人还是企业家。

想不出来索­性­就省去了这后半句,害的顾景佑白等了她的评价。顾景佑揶揄她:“我才知道我在你眼里原来是个‘呃’。”

小乖一愣,“呃?”一会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笑,诚实地说,“我找不到合适的词了,感觉商人跟企业家都不适合你。”

顾景佑不作声,默默吃饭。

小乖忽然问道:“对了,顾先生您是做什么的?我总觉得你们公司很­阴­森。动不动就冒出几个板着脸的人。”

“­阴­森?”顾景佑失笑,“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来评价向右集团。小乖,你……唉,算了。”他本来想再一次叫小乖别那么生疏地称呼他,转念一想,在小乖眼里,他们两人就是不熟。

“我其实就一个卖东西的,只不过卖的东西有点儿时尚、昂贵。你是没在公司的展区逛过,如果你逛过你就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板着脸的人了。他们都是保镖。”

“你是卖高端仪器的?”小乖瞪着眼睛道,“我们学校的一些化学仪器贵死人了,我们的分析老师最爱说‘这台仪器是从美国买的,价值多少多少万美金’,他每次一强调,我就忍不住想把那东西拆开来看看。”

顾景佑摇头,说道:“我只是卖些少见的石头而已,譬如说宝石,钻石等等。当然都是成品货。价值不等,最贵的有几千万美元,不过没什么好拆开来看的,总共就那么大点。化学成分也只是碳、三氧化铝之类。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很难理解这些东西为什么这么贵,卖出去的时候我都要良心不安了,可是没办法,它就是这么贵,买的人还不少。可能就是‘物以稀为贵’吧,又或者设计成品的费用高一点。其实,说句我的体会,我觉得我真正卖的是人的虚荣心。”顾景佑很少会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乖,他不自觉地说了许多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小乖惊讶不已,她还是第一次听卖主这样说自己的产品,而且说得这么有哲理,令她不由自主开始佩服眼前的顾景佑。她觉得顾景佑真不是一般人。小乖想了想,忽然笑了,她眨了眨眼,说:“顾先生,将来我要是结婚了,我去你们家买钻戒,你可不可以给我打折?”

“为什么?”顾景佑也笑着对她眨眼。

小乖道:“我的虚荣心不值钱,向来要打折。”

顾景佑哦了一声,明白似的,嘴上却说:“我可以说不吗?”

小乖撅嘴,脸红红的,“算了,那我还是把虚荣心打折到底吧,不用戒指了。”

“嗯。”顾景佑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只能免费给你一个了。”

小乖错愕地看着顾景佑,她当然以为顾景佑在开玩笑。

顾景佑却问老板娘要了纸笔,在上面写几个字,递给小乖,说道:“喏,拿着,到时候你拿着这个来找我。我的签名会很值钱的,这个一定比我的名片管用!”

小乖笑着接过,目光微微扫过顾景佑的脸,心里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

那个人跟他做过同意的一件事情,也在纸片上写下名字,要给她,说多少年之后拿着这个纸片来找他云云。不过小乖把那纸片撕了,连看都没看一眼。结果是激怒了那个人,那个人气呼呼地说:“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她当时朝地上呸了一口,说道:“懒得稀罕!我不管你叫什么,反正我一定要打过你!想要回你的东西,你就要输给我。”

结果,那个人就是不肯输给她,也是她那时候太没用,就是打不过那个人。后来,那个人就凭空实消失,她连东西还没还给那个人。

“你想什么?”顾景佑嗓子很有磁­性­,一下子将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她摇摇头道:“没想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我有时候会犯迷糊,而且特糊涂。”

“想起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很矛盾的一句话。顾景佑却没再问下去。

小乖又抬头看顾景佑,紧接着她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那个人的脸与顾景佑的脸重合了。她心里一阵乱,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很希望这个错觉就是真的。发现这个念头在体内滋生的时候,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忙低头,闭上眼睛理理神经。

此刻,她每一个神情举动,尽落顾景佑眼底。

小乖再抬头的时候,故意错过顾景佑的脸,眼睛落在门口,然后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影子正推门进来。

小乖低头,暗自叫了声:“大事不妙!”

顾景佑发现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小乖嘿嘿地傻笑着,表情很是尴尬,顾景佑还没明白过来,她就已经端起碟子,飞快挤到顾景佑身边,让自己背对着门。面对面坐着就变成了肩挨肩靠着。她用肘轻轻捅了捅顾景佑,小声说道:“哎,你搂着我。”

顾景佑不解地看着她。

小乖道:“你别这样发呆啊。帮忙一下,别让进来的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看到我。”

顾景佑回头一看,果真是有个穿红衣服的留长发的女孩正在跟老板说要打包两份牛­肉­炒年糕。他见此,只得依言将小乖揽入怀里。

手刚触碰到小乖身体的时候,他肢体有些僵硬,但是一秒之后,这种僵硬感就灰飞湮灭,不知道到了哪里。

总体感觉是,这样的举动,他好像很喜欢。

这是他把手放在小乖身上的时候想到的。

此刻,小乖因为满脑子都是那个女的,也无心想很多。她只是对顾景佑解释道:“那个女的,是我高中同学,一见到我就缠着我说要跟我切磋什么的,我大一的时候她还去我学校找过我,烦不胜烦,我都说了她打不过我,她就是不听。不知道怎么会在这儿遇到她!”

顾景佑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会怕难缠的女人。”

小乖嘴里塞满饭,话说得含糊不清,顾景佑隐约听到她说:“我不怕男生,就怕女生。”

顾景佑问:“为什么?”

小乖把嘴里的饭吞进去,抬头看着顾景佑,问道:“她走了吗?”

顾景佑回头一看,说道:“走了。”

小乖松了一口气,端着碟子回到刚才的位置,顾景佑觉得胳膊空空的,居然会觉得不习惯。他默默地看了小乖一眼。

小乖说道:“唉,你不知道,女生大多数是柔弱不堪,禁不起折腾。以前在跆拳道馆的时候,一位师兄同一个女孩切磋,结果不小心把那个女孩的踝骨踢坏了,从此我心里就有了­阴­影。那件事闹得挺大的,我妈当时吓得差点不让我去道馆。”

顾景佑了解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挑着面吃。

小乖又抬头,这一次她又看到有熟人进来。她一愣,然后踢了一脚顾景佑。顾景佑吃痛地皱眉,“又怎么了?”

小乖冲他身后努努嘴。顾景佑回头看到顾文佑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进来。

才一坐下,顾文佑就气呼呼地对身边的人说:“我现在没有钱了,他们几个居然说不敢跟我在一起!可恶,请我吃顿饭都不能!我这次跑出来都没有钱用。我哥哥以前从来都不会冻结我银行卡!”他想一定是莫予清那个毛丫头在他哥哥面前煽­阴­风点鬼火的。

跟他以前的男生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对顾文佑说:“文佑,你是不知道,上回因为你他们被关了三天,吃了大亏了,当然了,我也到晚上才被老爸接走。一个个都被那些警察狠狠地教训得分辨不清东南西北。这还不算,回家后有爹的被爹骂,爹不在的被妈骂,反正倒霉死了!你看,我连头发都染回来了。我妈说了,要是我再不学好,就把我送到什么……什么专门管不听话少年的学校——我估摸那地方说不准就是少管所。上回那件事,好像我们打了不该打的人!”

顾文佑不相信,“去!少管所你以为是你家开得,想去就去。再说,我不是当天就出来了么。还有,什么我们打了不该打的人!分明是那个毛丫头打我们!”想起小乖,他就窝火,到现在,他还没吃一口饭。

那人道:“我们怎么跟你比,你哥哥那么有钱。那天给我录笔录的人透露了,那个女的,人家可不一般。好像她有什么强硬的后台,不知道是她家什么人是军队里的。再说,其实,那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你说我们打过那么多人,还真是第一次被女人打,真没面子。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出来混了,­干­脆在学校里当个好学生得了,偶尔欺负欺负同学也就够了。反正我不能再去派出所了,这次学校不开除是因为在暑假。我想这世界啊,有些人还是得罪不起的。”

顾文佑气冲冲道:“什么狗P军队!不就她爸是军长,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还天天管着我,连饭都不让我吃!我一定要去学武,等我打得过她了,我非要把她打成残废。”顾文佑得知小乖的爸爸是军长其实还是那天意外听小乖同顾景佑的交谈才知道。说实话,得知小乖父母健在,他内心总是翻腾着莫名的嫉妒。他其实嫉妒所以父母健在的人,他非常讨厌国内的学校,因为总会有莫名其妙的家长会,他也就会莫名其妙地生气。

跟他同来的人大吃一惊:“他爸是军长!靠,难怪那么拽。我爸爸要是军长,我一定比她还牛。……咦,不对,你说什么她天天管着你?你被他爸抓起来了?她虐待你这个犯人?”

“你才犯人!她凭什么管我!反正跟你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快饿死了,吃面吧。”他一边吞面一边说,“那个毛丫头,哼,天天叫我小黄毛,哪天我非把她头发也弄成黄|­色­的,看她还叫不叫!”敚

“好啊,到时候我会把你头发一根一根拔下来!不过,你真的确定你会把我打成残废吗?为了防止将来你真的厉害了,我要不要现在先把你打成残废?”小乖用非常非常温柔的声音对顾文佑说着。

顾文佑却以为自己见鬼了,这么温柔的声音他相信莫予清生前是绝对说不出来的。不过这嗓音又实在太像了。

这时候,顾景佑还听到他朋友那几乎发颤的一声——“啊?……你?”

顾文佑缓缓地抬起头,发现眼前,赫然站着两个令他不得不害怕的人。

小乖想,真是巧合极了,不用去到处寻找他他自己就送到眼前了,这几天的生活实在是太戏剧­性­了。

顾文佑的同学捅捅他,说道:“完了,这次她还带着她男友。我看我们撤吧。”一个都打不过,更何况两个,那个男的还西装笔挺一表人才。

他这样想的时候又抬头看了看顾景佑,说道:“妈呀,好帅……她从哪勾搭的男人啊?”他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忍不住多嘴,“蛮配的哦。”

顾文佑气得连踹他两脚,然后狠狠地瞪着他,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耷拉着脑袋,缓缓站起来,小声地喊着:“哥……”

他同学在那一秒只想迅速在这个地方消失。他真后悔之前没问顾文佑要他哥哥的照片看看,实在是想不到这人就是顾文佑的哥哥,他以为顾文佑的哥哥是个有着大肚腩满脸油光的中年老男人呐。

顾文佑自是郁闷地要死,他万万想不到在这种鬼地方也能被他们碰到,来这么随便的一个地方的随便小吃店吃点随便的东西都能随便地遇到不随便的人,丫的,也太玄乎了。他觉得也许哥哥根本就是在他身上安装了跟踪器。于是他左摸右摸,上看下看,可是,好像身上没多出纽扣状的东西。

既然这样,也只能认命。

要搁平时,他会很神气地快速跑掉,出去风光玩耍直到被顾景佑派出的人找到为止,但现在身无分文,自己又从来不知道赚钱是什么,忽然间也就没了底气。

顾景佑没有怎么说他,其实根本就没说他,只是看了看他身边的同学,问道:“你同学?”

他同学忙站起来,一脸谄笑地承认。他现在懊恼极了,生怕顾文佑会因为自己刚才不知好歹的几句多嘴话而受到更重的责罚。

后来的情况就是三个人一齐回了家。

顾文佑一路上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小乖竖直了耳朵才能听到他似乎是在抱怨他那一帮好友太不够义气。

到家了之后,顾景佑手机忽然响起,他的下属跟他汇报了一些事情。

顾景佑临时要出门去一趟公司。

于是家里又只剩下顾文佑与小乖。小乖洗完澡出来,见顾文佑正狼吞虎咽地吃东西,他边吃边接着絮叨。

小乖禁不住顾文佑的絮叨,觉得他一个大男生像个娘儿们一样碎碎念的,真是让人看了不舒服。于是她说:“顾文佑,你觉得你的那些友情算什么?还好友!街上的一帮小混混,你真以为会跟武侠里的那些人一样待你义薄云天?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你哥,早打断你的腿。”

顾文佑鼓着腮帮子,说道:“想当我哥,你有那资格吗?”

小乖本想与他反驳的,但一想自己总归是老师,长他一辈,何必这么计较,便缓缓摇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你老师,我不跟你斗嘴。你要是受不了一开始就高强度学习,以后我会采用循序渐进的方法。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会让你成绩提高的。至少要对得起你哥哥付给我的钱。”

顾文佑嗤之以鼻。

小乖不以为怵。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顾文佑,你爸爸妈妈呢?”

她才说完,顾文佑的脸­色­就变了。他冷冷道:“管你屁事!”

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他还这个德行,小乖抿了抿­唇­,皱眉道:“你怎么这样?”

“我就这样!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学习的。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顾文佑脾气好像一下子上来了,说完就走,还不忘回头多一句,“我就是讨厌你!毛丫头!”

小乖气得跟了上去,在顾文佑关门之时把脚伸进门缝里。顾文佑使劲关,小乖用力抵住不让他关。两人僵持着,最后以小乖顺利进门而结束。

进门后,小乖睥睨地看着他,讽刺道:“原来你这么怕我。”

顾文佑气呼呼道:“我说,你还真不要脸,我这样骂你你都不走,我哥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能把你尊严全买走?”

小乖笑着:“哼,很好,你接着说。”

顾文佑此刻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句接一句地刺激小乖,将小乖从头到脚都讽刺了一遍,都要把他在外面偷学来的所有脏话全部用上。

小乖只是笑,嘴角保持一个幅度不变。此刻若是庄明艾站在小乖面前,一定会非常识趣地闭嘴,因为庄明艾知道小乖这样笑表示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过顾文佑并不知道。他一边说一边偷瞄小乖,心想:这女人是不是真的聋了?这么说也无动于衷?

他想反正豁出去了,管她在哥哥面前会怎么告状!

以前顾景佑也专门请过一些资深老师来教顾文佑,但都持续不长,顾文佑几乎没配合过。

小乖一直到他不说话了,才问:“说完了?”

顾文佑道:“我不怕你的,我也不怕我哥,反正我今天心情非常不好。你爱告状就告状去。”

小乖揉了揉手道:“我这人才不兴告状这种事,我向来是自己动手。”说着她伸手扬了顾文佑一个耳光,“这一下是教你以后待人接物的时候礼貌点,少满口喷粪!尤其是对长辈!”

顾文佑还没反应过来,小乖又给了他左边一下,“这一下是教训你以后不准骂我的父母,你不喜欢我,骂我指责我都可以,但是不准殃及我爸我妈!中华传统美德你一样都没有,你真是对不起生你的父母。”

顾文佑捂着脸,小乖还在说教,而他眼睛里却全是怨恨的神­色­。他忽然狂躁起来,发抖着,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像小乖身上砸去。小乖本来还在怒火中,却见他忽然变成这样,也被吓了一跳。她躲过顾文佑扔来的东西,上前拽着他的手,喝道:“顾文佑你疯了!”

顾文佑这时候情绪激动不已,接近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你不准提我妈!你不准提她!你个毛丫头,我要掐死你!”

他双手想去扼小乖的脖子,却怎么也弄不过小乖。

这个时候,小乖忽然发现他的力量小了下去,整个身体僵直起来,一阵阵痉挛抽搐,身体往地上倒去。小乖吓坏了,不知所措,只是抱着顾文佑半跪在地上。

顾文佑却继续抽搐,她全然不知原因是什么,接着她看到顾文佑嘴里冒着白沫,一个只在书本上见过的词语立马在她脑海里闪过——癫痫?

“莫非真的是……”小乖骇住,想起曾在书上看过,病人发作的时候得用筷子之类的放在嘴里,防止咬破舌头。小乖抬头迅速扫了一遍周围,心里着急,这时候也容不得她多想,便把手放在他嘴里。

她咬牙忍住,疼得满脸是汗,顾文佑好像要把她手上的­肉­给咬下来。

好一会,顾文佑的牙口才慢慢松开,人却失去了意识。小乖的衣服上全是顾文佑吐出的东西。这屋子里也没有别人,她完全懵了,想喊人帮忙都不行。她抱着顾文佑,焦急地叫他的名字。她也顾不得自己,直接用手擦去顾文佑嘴边的赃物。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令她局促不安的局面,所以显得手忙脚乱。

她想应该先打120叫救护车的,正要放下顾文佑,却听到顾文佑断断续续地说:“不要走……不要不管我……妈,你别走……”他仅存的意识就是紧紧抓住小乖。

小乖也不敢走了,哄道:“好,我不走,我不走。”

“你不要走……”

小乖试了试他滚烫的额头,语气是颤抖般温柔,说道:“文佑,你别怕,我不走。你别怕,啊。”

顾文佑紧紧地拽着她的衣服。

小乖心里十分忐忑,她看着顾文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那两巴掌把他达成这样。她现在唯一想的起来做的就是不停安抚顾文佑。

顾文佑慢慢恢复了一点意识,只是一点。

他半睁开的眼睛看见自己正躺在莫老师怀里,而莫老师则是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不停擦他脸上残余的白沫。他还看到小乖的给他擦拭的左手上面有两道流血的牙印……

小乖见顾文佑又不说话了,忙道:“顾文佑你别吓我,你是没事的,一定没事……”

这时,她听到楼下有人开门的声音。她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救星,在屋子里焦急地喊:“顾景佑顾景佑顾景佑!”

紧张得已经只会叫顾景佑名字了。

顾景佑才把钥匙放好,就听到楼上小乖那近乎悲惨地叫声。他心里一惊:难不成文佑对小乖做什么了?

这般想着,他快步跑上楼。一推门,却看到令他更吃惊的一幕。小乖抬头看着他,一脸慌张无措,白皙的左手背上有两道深得刺目的牙印,身上也脏兮兮的wωw奇Qìsuu書com网。而文佑,那样子更让他担心。

他快步跑上前,扶起顾文佑,问:“文佑?!”

小乖见他出现,心里的紧张感消去了大半,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顾先生,我不知道文佑他怎么会这样……”她急着想告诉顾景佑发生了什么,也好让他知道原因,可是顾景佑根本无心听。

顾景佑只是抱起顾文佑就出门。

小乖忙站起来,跟了上去,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顾景佑看都没看她,只是说道:“你呆在这儿,去洗个澡,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

看着顾景佑迅速离去的背影,小乖黯然地垂下头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脏得不成样子,手背也很恐怖。

小乖忐忑不安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等顾景佑回来。

一直到一点多,顾景佑才回来。

“你还没睡?”顾景佑问。

小乖惭愧地低下头,焦急地询问文佑的情况。

顾景佑说:“他已经没事了,去的路上就醒了,不过暂时在医院里,因为还不清楚状况。”

小乖低下头,嗫嚅着:“顾先生,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结结巴巴地刚才的事情重述了一遍,“我愿意承担所以责任,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承担,可是我不会逃避的。顾先生,你要替你弟弟报仇就来好了,我不还手。”

顾景佑看着她,说道:“别傻了,不关你事。你去休息好了。刚才文佑也跟医生喝我详细讲了事情经过。他倒是没讲被你打了两耳光。”

“那他到底是怎么了?真的很吓人,我以为我要把他打死了……”小乖想起刚才的一幕,不觉打着寒颤。

顾景佑道:“我说没你的事,这么晚了,你快点睡觉去。我也要休息。”

小乖急了,下意识地拉着顾景佑的衣角,说道:“可是……可是怎么行?我根本睡不着,要不你告诉我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他。我不看不能亲自确定他没事我会被内心愧疚好怕淹没的。顾景佑,你告诉我啊。”说着说着,手却被顾景佑拿起。

在她拉顾景佑的时候,顾景佑才想起她被文佑咬得不轻。

他目光在小乖的手上停留一会,然后抬头问她:“现在还疼吗?”

小乖摇头,还是问:“顾文佑呢?在哪个医院?”

顾景佑道:“你要是真的担心,明天跟我一起去看他好了。快去睡觉,乖。”

小乖听他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在拉着他追问,一脸落寞地转身。

顾景佑回到房间,烦恼地按着太阳|­茓­。过了一会,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操­一口英语的男人。顾景佑想这个时候她应该刚起床。

他用英语说:“叫这个手机的主人接电话。”

对方道:“她这时候不方便。”

“先生,我很忙,请叫这个手机的主人接电话。”

那人粗鲁地说:“她是我太太。”

顾景佑好脾气地说:“好,那么麻烦叫你那位中国太太接电话。请快!”

顾景佑要知道顾文佑这些年在国外跟着她生活所遭遇的一切。

通完电话,他一无所获。觉得有点儿沉闷,便想下楼喝一杯香槟清醒。却发现小乖正抱着靠垫缩在沙发上发呆。

他愣了愣,问:“小乖你怎么……还没睡?”

小乖抬起了,看着他,说:“我睡不着……”

顾景佑上前拍了拍她肩膀说:“没事的。真的不会有事的。”

“可我还是很担心,你说了也没用,”小乖耷拉着眼皮,“庄明艾以前提醒过我,说我太暴力了,我现在才体会道。顾先生,我可能真的不适合……他那时候拽着我叫妈妈,[奇+书+网]我好内疚。您的母亲知道了一定想杀了我。”

顾景佑在她旁边坐下,安慰道:“莫予清同学,我说了不管你的事,你顶多只是导火索。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明天你就能看到活蹦乱跳的文佑了。”

小乖十指缠绕着,还是满脸担忧。

“可是……”小乖脑子里回忆刚才的画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也想自己的爸妈了。她这时候看起来非常孱弱,跟可怜的灰姑娘一样,肩膀也慢慢开始起伏不停,好像在颤抖。顾景佑抬头一看,小乖果真被吓哭了。

小乖居然会哭!

他实在没想到,忙伸手给她擦眼泪,小乖挺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他一下,伸手抹去眼泪,说道:“我没怎么哭过。”

“我知道。”顾景佑眼里流淌着怜悯两个字,“以前你都那样了也没哭。”

小乖强撑出笑,然后,很自然地,就把头歪进顾景佑怀里,哽咽着。

这哭就跟吃了罂粟一样,竟上了瘾,遏制不住,非要哭个甘心才罢休。

顾景佑轻轻拍着小乖的后背,心疼地看着她手上的红印。

清晨一抹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进来。

小乖慢慢醒来,她揉着惺忪的眼睛,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自己睡得方式跟平常不太一样,一看,哗——

自己竟然就这样靠着顾景佑的肩膀睡着了。

顾景佑还没醒,端正的五官巧妙地勾勒出一张让小乖看了好久也不觉厌烦的脸。

小乖侧着脸仔细端详这张俊脸,一种异样的感觉似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她想起昨晚自己那哭哭啼啼的样子,不觉脸红起来。当时顾景佑怎么安慰她,她早忘记了,不过心里还是非常感激他的。小乖觉得这人真是世界上心胸最宽广的好人,她弟弟被自己弄成那样了(尽管不是故意的),他居然没骂她。

小乖还贴在顾景佑身上,下巴磕在他右肩上,眼睛巴巴看着他。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看一会,她对准顾景佑浓密的眉毛吹气,那眉毛是纹丝不动,倒是将他的头发吹起。

闭眼中的顾景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小乖吓了一跳,急忙停止自己白痴的举动。她觉得自己今天很花痴,不知不觉就笑了,一边笑一边忍,连自己都感觉一颤一颤的,她想自己这副笑相会不会给人说成花枝乱颤。这样想,心里一阵恶寒,忙从顾景佑身边离开,动作轻轻的,生怕惊醒了他。

顾景佑在她离开之后,稍稍活动下胳膊,兀自发愣。

昨天晚上,小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他本来想把小乖抱回她床上的,可是,在起身时候发现小乖手还勾着他的衣角,他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

他想:反正,是大夏天的,也不会感冒。

他抚了抚眉,长叹一声。有的时候,他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跟很多年前一样,莫名其妙地答应小乖一次又一次地挑衅。他想起以前的事情,嘴角不觉拉开,笑得很无奈。

可是,小乖她好像全然不记得,而自己,竟然也这么有兴趣地跟她如推磨一般徐徐回忆着。更为神奇的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很喜欢这样做,这样慢慢让小乖回忆起跟自己有关的事情。见小乖毫无反应,偶尔也很失落,但一点都不着急。

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直接问她记不记得那些事情。

为什么呢?

顾景佑觉得这个问题是说不明白的,对于某些说不明白的事情,他向来归结于自己的兴趣。

——对莫予清这人的兴趣。

他清楚记得小乖当初撂下狠话说这辈子不打过他誓不罢休,如果现在提醒她,她会怎么做?还是,根本就不记得?

“也许应该继续投石问路。”

顾景佑打定了主意。

“哎,你也醒了?”小乖拿着拖把,好像在打扫卫生。

顾景佑朝她点点头,见她拿着拖把,愕然问:“你很闲?”

小乖指了指楼上,说:“文佑的房间还没打扫,昨天晚上……唉,很脏。我也是一时无聊而已。”

顾景佑夺下拖把,道:“阿姨一会就会来,你好好坐着等我一会,我们出去吃饭。”

“哎!”小乖叫住他,“一会我们去看文佑吗?”

“嗯。”

“他会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顾景佑笑笑,“放心,他不是失忆。”顿了顿,他又增加一句,“不像某些人。”

这增加的句子本来就蕴含深意,在他这儿,深意中又添了一层深,小乖这样的女孩根本体味不到。这话在她耳朵里听起来跟“美国总统换人了”一样没什么意思。

去医院的路上,小乖忍不住问顾景佑:“顾先生,我……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

“什么?”

“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见到顾伯父顾伯母……”

顾景佑脸­色­微变,他说:“我爸爸早就去世了。我妈……现在在国外,嫁为人ℚi。”

“抱歉。”小乖低下头,她也总算得出一点规律了,难怪每次提到爸妈文佑就变脸。她再也不敢问下去。

顾景佑巧妙地问:“小乖你学习跆拳道很长时间了?”

“当然,”说起这个小乖自信之态溢于言表。

“见过你几次出手,很厉害啊。”

“呵呵,我几乎是听着这句话长大的。到现在,还没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小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儿遗憾,“琴遇知音这种事也是要靠运气的。”

“你从来都没有输过吗?”顾景佑问。

小乖答:“可以这么说,老师不算的。小时候,我当然是打不过我爸跟王叔叔的。”

顾景佑好不语,点点头,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小乖觉得她的眼神太那啥了,整一个怀疑不相信,略带不满道:“你不相信啊?我说真的!小时候,比我大好几岁的男生都怕我给他一脚。不信我把庄明艾喊来……”

顾景佑抢过她的话,说:“我没说不信,你紧张什么。”

小乖笑道:“谁让你那个表情。我觉得,虽然你看着好像结过婚一样,高大又挺拔,不过你也未必能打得过我,毕竟我是受过训练的……”

“打住!”顾景佑有些哭笑不得,问道,“能解释一下什么叫我看着好像结过婚一样?我看着就那么老?”

小乖讪讪地说,“啊,哈,我当然不是那意思。你看起来成熟稳重多金有貌,怎么都是成功男士的典型模样,给人感觉就是应该事业家庭皆有成的。”

“哦。”这个回到顾景佑还算愿意,于是就不跟她纠结在这儿了,“你都跟多少个比你大好几岁的男生打过架?”

小乖道:“你别这样问啊,这样问搞得我好像天生就在黑社会里混一样。我可不是不良少女。事实上我一直蛮听话的,几乎不打群架,只是偶尔会教训一些可恶的人。你要知道,有些男生呢,真的欠扁,就跟顾文佑……”小乖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反悔,“啊,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有些男生在初中高中的时候太调皮了,总爱­骚­扰女生。他们要是成年的话,女生就可以告他们那个了。”

顾景佑瞥了她一眼,坏坏地偷笑下,问:“哦,告哪个?”

小乖说:“唔,没什么,我想你是不会的,你这样的,恐怕只会有女生­骚­扰你吧。”小乖听出顾景佑是故意问她的,也顺便揶揄他。

顾景佑想,她这方面倒是一点都不笨啊,难道某些女人会有选择­性­智商为零?

“咦,我刚才有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啊?”

“没有。”顾景佑说。

“哦,那我数数……其实高三的时候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了,我们都跟一下子长大了一样,很神奇。”小乖回忆着,“幼儿园的时候么,有几个,应该不超过三个吧,那时候,男生跟我都差不多大,不算的。小学的时候,应该不超过十个,初中,初中是最多的,我想……”说到这儿,小乖忽然啊了一声。

顾景佑被她这毫无先兆的一声惊呼吓了一跳,还以为车子忽然开到悬崖边了呐。

“你啊什么?”

小乖怔了怔,扭头看着顾景佑,嘴巴微开,好久才说:“小学的时候,我武艺不­精­,曾经……”小乖犹豫了。

“怎么?”

“我输过一次,输给一个可恨的臭小子。”提到那人,小乖脸­色­都变了。

顾景佑佯装出一脸惊讶,“你还输过?”

“是!”小乖咬牙,“唯一的一次!我一直梦想着将来长大了能在大街上让我碰到那个人,然后我们俩一起决一高低。我现在还记得那个臭小子的模样!”

小乖也存在英雄主义思想。

顾景佑轻轻“噢”了一声,问:“你还记得那人的模样?这都几年了?”

“当然了,”小乖说,“不过有点儿模糊了,这好多年了,给你你也会忘的。那人现在要是站在我面前,我保证一眼就认出来。”

看着小乖一本正经的表情,顾景佑实在忍不住了,噗嗤笑出来。“有什么好笑的,我不过输过那一次。”小乖脸­色­恹恹的。

“啊,我那不是故意笑,我刚才不知道碰到了哪儿,好像抽动笑神经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记忆力真好啊,你觉得那人看见你会不会认出你呢?”

小乖想了好一会,语气没有刚才那么确定,说:“也许不能吧。不知道那个人变了没有,没变的话,我应该是能认出他的。”

他继续问,“那人怎么样?”

小乖说:“那人顶没信用的,放了我十几年鸽子,所以就俩字——差劲。”

“十几年啊。”顾景佑帮她强调了一句。他知道,是十二年,正好生肖的一个轮回。

“那时候我输也是迫不得已的,他都大我一二十岁,现在估计他小孩都能打酱油了。”小乖努力回忆,可是那人的样子却越来越模糊,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的脸却成了顾景佑的模样。她想一定是那天跟顾景佑一起吃饭的时候胡想导致的。

顾景佑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心想:你这人真把夸张运用的淋漓尽致,我不过大你六岁。

小乖继续说:“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应该才八岁,那个人比我高两个头,我当然是打不过了。我觉得我跟他就像韦小宝跟康熙,不对,不能这么打比方,毕竟我是女的,而且他怎么能跟聪明的玄烨比。我是说,那遭遇有点儿像。我还想跟他一直比下去,我都跟他约好了,每周六在老地方见,直到我赢了为止,可是,才一两个月,他就失踪了。我现在想想,觉得真不可思议,他那么大的人,怎么就好意思跟我打呢?还次次赢我。”

顾景佑感觉自己好像是哑巴吞黄连。当初,明明是小乖死缠着他的啊。她也真是太那个好意思了,这都编造得出。还有,当时八岁的小乖看起来跟十一二岁的没什么差别的,他还真不知道她那么小。

小乖话匣子好像因为这个人而打开了,说了一堆又一堆。

“这些事情,我都没跟别人说过的,连我爸我妈都不知道。总觉得输了很丢人。”

“现在跟我说不觉得不好意思?”

小乖道:“其实还是有点,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我现在想想,觉得那人赢得很不光彩,他也没什么可显摆的。”

顾景佑赞同地说:“这倒也是,他还真就从来没显摆过。不过呢,他也不是想赢,他是苦于输也输不了啊。”说实话,他当初实在是没办法装输,而且小乖还拿东西胁逼过他。

小乖道:“啊?你说什么?”

顾景佑说:“没什么,我猜测而已。”

“当时,还有一件事很丢人的,我觉得那是我莫予清这辈子最丢人的事情了,我真想找回那个人,狠狠教训他一顿,把那面子挣回来。”小乖觉得自己激愤的心情都要爆发一样,说话一字一顿的,似乎那是生平一大耻辱。

“什么事?”顾景佑问。

小乖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说:“没什么。”她有些难以启齿,而且觉得对顾景佑说了太多,自己这时候就像个碎碎叨叨的老太婆,估计顾景佑也听腻了。

她轻轻咬着下­唇­,脸­色­微红。

顾景佑不再追问,开始认真开车,他也觉得自己说了太多。在公司,他向来惜字如金。

至于小乖,这时候脑子里却完整地回忆起当初的事情。

那是某次在那个新建的游乐场里,她不小心跟一个小男孩杠上了,那小男孩很莫名奇妙的,非要玩她那个秋千。小乖当然不给了,那是她先玩的,而且,旁边还有好几个秋千,又不是就她那一个。

小男孩却偏执得很,非她那个不行,紧紧拽着她的秋千绳子,不让她荡。小乖一脚把那小男孩踢开,那小男孩随即指着她大骂一通,她一怒之下,揍了小男孩一顿。小男孩哇哇直哭,鼻涕眼泪一快流下来,好好的一人儿,哭着哭着就这样给人感觉脏兮兮的了,小乖看了心里发躁,只想接着打他。

她被小男孩搞得也没有心情玩秋千,就决定训导训导这小孩,没想到这小孩反过来咬了她一口。这下她可就不让了,正要打小男孩的脑瓜子,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大男孩把她推了过去,护着小男孩走开。

小乖哪里肯让,追上去就跟那大男孩动起手来。大男孩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把她再次推倒。小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总是被他推倒?这样输得一点都不帅。在她拍拍ρi股爬起来的时候,发现那两人落下一根项链,看那样式,小乖就觉得那是几块钱的地摊货。但是基于一种好奇心,她还是把那项链收起来。她想那大男孩说不定会回来找。在原地等了一会,那大男孩果真又折了回来。

当时她就对大男孩挥手说:“你找一根破项链吧?”

大男孩见她这么评价自己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才破!”

小乖想你这样说,那我不还给你了。她说:我不还给你了,想要的话明天来拿。

说着她就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那大男孩没追上。其实大男孩有没有追她根本不知道。

第二天,小乖差点把这事情忘记,还好放学的时候想了起来,当她跑到游乐场的时候,那那人居然真的在等她。那人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东西呢?小乖那晚回家把项链随手丢在自己书橱里,忘了带上。她只好说忘了。大男孩很生气的模样,眼睛瞪得贼圆。小乖觉得那个瞬间在大男孩眼里,自己已经被肢解了。

大男孩要她回家把项链拿来。小乖就说想要项链当然可以了,等我打赢你再说。我周六那天下午没事闲着,我会来这儿。不过,你不准故意输给我,我学过武功的,你假装的话我会识破,到时候你杀了我我也不把项链给你。

小乖跟那大男孩第六次见面的时候,大男孩实在忍不住了,就说:小丫头,我真没工夫跟你玩,你快把东西还给我,那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小乖呸了一口,说:要真的很重要,你是不会把它弄丢的。

大男孩沉默了几秒。

接着小乖偷袭大男孩,想把大男孩摁到在地,结果未遂,反被大男孩箍住双手。要说也是,小乖当时太不自量力了,她那力量能跟大男孩比吗?

大男孩这次像警察捉贼一样把她双手别在后背,生气地说:“你带我去见你爸,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小乖挣扎着,想用脚踹他,结果那人特没怜惜之心,一双大脚踩在她两只小脚上,威胁道:“项链到底被你藏在哪里?你信不信我翻你书包。”

小乖道:“你翻吧,随便你翻,反正项链不在我身上。”

大男孩气得加大了手脚上的力量,说:“那个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你该不会把它拿去卖钱了吧。”

小乖恼道:“你那破玩意儿,值钱吗?谁要?”

“你!”

小乖手脚不便,能动的只有脑袋,脑袋上能称得上武器的也只有嘴巴了。眼睛瞄呀瞄的,最后选准了一个角度,猛抬头想咬他的鼻子。虽然说,咬鼻子有点儿恶心,小乖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咬他的鼻子或者耳朵,耳朵太高了,于是就选鼻子那儿吧。而且,人的鼻子其实是很脆弱的,一拳下去就会流血。

当初小乖的几何还没学,对这角度的把握差了点,加上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低估了大男孩的反应力,于是咬偏了。

——咬到了那人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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