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颖眉目忽闪，笑容诡异：“我最知他心中所需。”

方进转望步同谋，征询道：“步爷真有难心事？”

赵颖故意提高声音：“同谋哥尚无妻室。”

步同谋侧目冷哼：“小丫头胡说八道。”

方进点首微笑：“还是赵姑娘心细。步爷若真有意，圣上可以颁旨赐婚。只是，不知步爷是否已心有所属？”

步同谋摆手打断：“方统领，正事要紧。”

方进即正­色­道：“圣上口谕，召步同谋赴集贤馆见驾。”

步同谋起身，也未理会赵颖，径自随方进去了。

赵颖将竹筷一摔，只顾发闷火：“替他着想，反不讨好。若是君姝姐姐在场，他一准眉开眼笑了。君姝，他心里只有君姝姐姐。那风尘女子究竟有什么好，竟让他如此痴迷？纵是她对他冷言相待，他也不气，纵是她卖笑估芳，他也不恼。”

她以手托腮，心中说不出的烦恼：“莫非我在他心中，连她一成也不及了？”

集贤馆外，重兵围护。走进院子，秘道两侧，俱是锦衣侍卫。二人无语，直奔正厅。

厅门口，立着几名宦官，手中提着薄纱宫灯。

为首的是个矮个子，面白稍胖，大约五十岁左右年纪。一双细眼总是眯着，似笑非笑。

这宦官见了二人，笑着施礼：“步爷，圣上已久候多时了。”

步同谋拱手称谢：“有劳于总管相迎，步某感激不尽。”

于四立用手揽着拂尘，笑道：“步爷是国之栋梁，劳苦功高，实在令杂家万分钦佩。大家俱是为国效力，往后自当亲如一家。”

方进辞谢，自去门口约束部众。于四立引着步同谋，走进正厅。

正厅并不很大，一张书案，两侧排着几把高背椅。正中粉壁上，挂着一幅长卷，画的是大江奔流。

有一人身穿锦绣龙袍，伫立画前，注目观赏。

步同谋望着这人背影，也不叩拜，反而清着嗓子，仿佛老友重逢：“又有麻烦了？”

这皇帝转过身来，果然是相貌非凡，举止威严。

他看着步同谋，朝他招手：“过来，随朕一同赏画。”

步同谋踱过来，凑至画前：“怎么，今夜有闲情赏画了？”

皇帝双目生辉，以手指点：“你看，江涛万里，贯穿吴楚。山如虎，水若龙，好一派雄浑气势。”

步同谋却不以为然：“依样画葫芦，有甚好看？”

皇帝转向他，笑问：“小步有何高见？”

步同谋也不谦让，侃侃而谈：“陛下所见，只是凝固形象。一经画师笔墨辗转，神韵已失。殊不知那真实的景­色­，远比此画好上万倍。”

皇帝好奇之心大起，忙问：“素闻大江景致非凡，叹而未见。你倒替朕说说。”

步同谋闭起眼睛，自大江沿岸一路讲下去：“那巫山云雨，白帝猿啼，洞庭沧浪，钱塘潮信，诸多景致，不枚胜举。真可令太白捉月，草堂登楼，叹其观而止于此。”

皇帝闻听，悠然神往：“经你一说，朕倒真想亲临大江之畔，一睹为快。”

步同谋一笑：“终于说到正题了。亲临大江之畔，莫非陛下准备南征？”

皇帝朗声大笑：“小步聪明，堪称绝顶。”

步同谋忽又板起脸：“恕我直言，这仗不好打。”

皇帝望着他，亦点首：“吴、楚两国，尽据险要之地，国富兵强，非强攻所能取之。”

步同谋道：“强攻不行，便用智取。陛下大约已想出灭敌的良策了。”

皇帝笑着抚其肩头：“放眼天下，唯你可解朕意。”

步同谋望着他：“我明白，做皇帝其实很孤独。”

皇帝目光闪烁，一脸真诚：“得遇知己，是朕之幸。”

步同谋微笑：“陛下是圣明之主，所以我才恳愿相助。”

皇帝擦拭眼角，切入正题：“朕近日得到消息，吴王之女欲嫁楚王之子，以结姻亲之盟。若两国结盟，南征几无胜算。”

步同谋一击掌：“要我去拆散他们。”

皇帝盯着他，口气很坚决：“无论如何，不可使两国交好。”

步同谋转身，大步走向门口：“预备贺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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