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前,一顶普通的小轿在偏门亭,无人注意到,从小轿中走出的女子长什么样,守卫森严的宰相府,令所有人敬而远之。
女子头戴帷帽,普通的打扮,但相府的家丁,却对其毕恭毕敬。
将女子带进府内,相府的管家立刻迎上:“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爹呢?”女子摘下帷帽,美目淡淡在府内一扫。
“老爷在书房。”管家四下里看看,小声在女子身边道:“娘娘,您这样太冒险了。”
“无妨,皇上最近一直在烦恼白家的事,顾不上我。”女子眸光清冷,一边向前走一边道:“祝叔,您先去忙吧,我自己去找爹爹。”
祝管家无奈,点点头,退下了。
他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为了避免一起不必要的麻烦,将所有在书房周围服侍的家丁丫鬟,全部调往了别处。
若是被人看到,贤妃娘娘私自出宫,这个罪名,他们谁都顶不起。
书房内,宰相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眉头深深皱成了一个川字型:“素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贤妃淡淡道:“爹爹,您别这么大惊小怪,皇上现在根本没空理我,就算他知道,看在我们往日的情面,还有您的身份,他也不会把女儿如何?”
宰相冷着脸叹:“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以前的太子妃?”
“我知道不是!”贤妃唇角紧抿,冷冷笑着:“他现在爱的是白染宁,不是我岳灵素。”她停了停,忽而弯起眼角,自嘲般道:“以前也不是,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素儿,不要感情用事nAd1(”宰相沉声提醒。
贤妃淡淡点头,神色一派平静:“爹爹不用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做,在他毁约背誓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
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得日日相伴,曾经的两小无猜,曾经的深信不疑,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全部消失不见了。
他是皇帝,而她,则是他的嫔妃。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素儿,记住爹爹的话,永远也不要对萧祁夜动情,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你只需要知道,皇后的位置,非你莫属。”宰相老谋深算的眼中,快速划过一道冷光。
他不在乎皇帝是否宠爱自己的女儿,皇帝的宠爱,本就无法长久。曾几何时,婉妃的荣宠,令六宫艳羡,天下震惊,先帝对她的宠爱,简直到了令人膛目结舌的地步,当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可后来呢?还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巩固皇权,牺牲了婉妃。
所以,皇帝的宠爱,根本就不可靠,唯一可靠的,只有权力,只有地位。
他一直都是这么教导女儿的,他也相信,以自己大女儿的智慧,不用他多说,她自会明了。
贤妃冰冷的美目中有怨恨的寒光在闪动,却很快收敛,再抬头时,仍是一派冷冷清清的样子:“女儿知道,所以,女儿必须有所行动。”
宰相眉头皱得更紧,“你不是说,皇上现在正在为白家的事发愁吗?你又何必担心?”
“萧祁夜现在爱白染宁爱得理智尽失,我若不有所行动,只怕这皇后的位置,迟早是她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贤妃神色瞬间转冷,清冷的目中迸射出愤恨的火焰:“他马上就要晋白染宁为贵妃,以她的名字宁为封号,爹爹,你说女儿还能忍得住吗?”
看到贤妃那怨恨的眼神,宰相猛地一惊,“素儿,你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
贤妃冷哼:“还是爹爹了解女儿nAd2(”
宰相面色大变:“你疯了,这个时候动她,就等于是在找死!”
贤妃不以为然:“爹爹,您看女儿像是易冲动的人吗?”
宰相抚须长叹:“爹爹对你自然放心,但皇上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好猜的,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所以,我才会选在宫外行事。”贤妃淡声接口。
“什么意思?”
贤妃看向窗外,枝头上嫩绿的新叶,正勃勃的生长着,将单调的花园,装点出一抹鲜活的颜色。
死灰,总有一天会复燃,她不会永远只做这堆死灰。
“她白染宁自找死路,那就怪不得我。这次的行动,哪怕是失败,对我也毫无影响。”
“你做了什么?”宰相问。
收回视线,贤妃静静看着自己的父亲:“当然是要她死。”
宰相不太放心,又追问道:“不会留下证据吧?”
“爹爹,你放心。”贤妃自信满满:“她死定了。”
“素儿,白染宁的事,爹只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解决,但你妹妹与白瑞的婚事……”这才是令他头疼的,岳灵旎喜欢白瑞,但岳家与白家只能势同水火,她嫁过去,也不会幸福。
“爹爹,旎儿也没您想的那么脆弱nAd3(”岳家的女子,必须要有能为家族扛起一切的坚韧,她岳灵素能做到的,她的妹妹也必须做到。
“哼,老夫的女儿哪里配不上白瑞那小子了,他竟敢百般推拒!”一说起与白家的婚事,宰相就满肚子火:“这几日,旎儿每天躲在房里哭,不管老夫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正好,既然你来了,那你就她吧。”
徐徐饮下最后一口茶,贤妃轻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爹爹也不要再去劝,旎儿现在不学会独自面对一切,今后的路会更难走的。”放下茶蛊,眸光一闪,声音转柔:“爹爹只管让她放心,这门婚事,白瑞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宰相见状忙问:“你有办法?”
贤妃微微一笑,道:“办法是有,不过还需仔细斟酌。”
“如果能将白瑞拉到我们这边,那一切就好办了。”宰相试过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爹爹,想拉拢白瑞,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您要多费些功夫了。”贤妃抬目看了看天色,似是有些焦灼,“只希望,他们不要失手才好。”
——
白染宁追着那跟踪自己的人,跑到了一个小巷子。
那人见无路可走,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对着白染宁。
“哟,狗急跳墙了。”白染宁倚着墙壁冷冷地笑,“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踪我,说的满意,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那人嘿嘿狞笑:“放你妈的狗屁,现在该死的人是你!”
白染宁蹙紧了眉,掏掏耳朵:“喂,你怎么骂脏话啊!多难听,有话好说,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骂脏话了,我会恨生气的。”
“废话少说,老子今天就是来杀你的!”冷光一闪,男人举起手中的短刀,便朝白染宁砍来。
一个错身,避开对方的攻击,同时压住男人持刀的手,“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监视我的!你们到底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你休想知道!”男人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却依旧不肯松口。
“不说?”反手夺过刀,在男人的胸口上划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还嘴硬,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绝不告诉……”男人捂着胸前的伤口,恶狠狠瞪着白染宁。
“哎呀呀,这年头,还真是贼喊捉贼,明明是你先不仁我才不义的,你瞪我做什么?”扬扬手中短刀:“你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男人貌似有些怕了,哆嗦着后退,“你……你别过来。”
“你告诉我真相,我就放了你,你要是不肯说,那我就只能挖你的眼睛了。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都看你怎么决定了。”白染宁软硬皆施。
男人还是一个劲地往后退,口中一直在叫:“别过来别过来!”
白染宁耐心尽失,几步跨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你他妈到底说不说!”
男人本是一脸惊恐,却在这时,猛地爆出狂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哈哈哈!”
男人神经兮兮的举止,令白染宁顿感不妙,松开男子,下意识往后退去,与此同时,几道黑影在眼前闪过,交错的刀影,眼花缭乱。
白染宁大惊,双手在地上一撑,侧着身子向一旁翻滚而去。
虽然反应及时,手臂却还是被锋利的刀刃割伤。
NND,竟然中了对方的陷阱。
白染宁四目环顾,发现一共有十名蒙面杀手,每个人都身手不凡,特别是中间那个腰间系着红绳的人,刚才划伤自己的,就是他。
之前那个引她来的男人,一看这架势,冲着白染宁叫嚣:“你来杀我啊,来杀我啊?没本事了吧,哈哈哈哈……”
白染宁懒得理他,小人得志。
男人见她不理自己,也觉得无趣,而且看眼前这阵势,似乎要有一场死斗发生,他也是聪明人,这个时候不跑还等什么。
谁料,他才刚跑了两步,就被为首的那名黑衣人给一刀穿心了。
男人瞪大眼睛,似是不能置信一般,缓缓倒在地上。
直到断气,眼睛依旧没有合上。
白染宁摇摇头,为那个男人感到悲哀,他怕是被眼前这伙人给利用了,直到死,都不知自己为何而死。
“你们要杀我?”看向中间的那名杀手,白染宁语调沉静,没有半点惊慌。
那黑衣人冷冷笑了:“你倒是够冷静的,就不害怕吗?”
白染宁立刻做出害怕的样子,“怕,我好怕啊,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我欠你们钱吗?我不记得我有欠钱不还啊!”
黑衣人估计嘴角在抽,说出的话都变了调:“别以为你装傻充愣就可以逃过一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
黑衣人一挥手,周围的黑衣杀手齐齐朝白染宁袭来。
靠!这么多人,她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这帮杀手全部训练有素,就算她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同时对付这么多人,更别提自己现在这半吊子的身手,没有枪,她很难从这帮人的利爪下逃生。
躲过一名黑衣人的袭击,另一人却紧追而至,用力全身的力气,再次避开致命一击,可紧接而来的第三人,她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本能用手臂去挡,结果又被砍了一刀,手臂顿时痛得连抬都抬不起。
侧身一滚,堪堪避开锋利的大砍刀,白染宁狼狈的站起身,琢磨着如果一路飞奔出去,获救的可能性有多大。可对方根本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她刚站起身,两名杀手便各持大刀,朝她脑顶砍来。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就算能躲开一人的攻击,也躲不开另一个人。
算了,怎么都是个死,还躲什么?干脆别躲了,耗力气。
大不了再死一回,没准还能再穿一回。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不过,就算是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要不太亏了。
在其中一人的大刀即将砍中她前,脚尖在身后的墙壁上一瞪,身子飞扑向前,在与对方平齐的空中,将手中短刀刺向对方的心口,这明显是同归于尽的招式,那黑衣杀手眼看在杀死白染宁的同时,自己也会毙命,竟临时生了胆怯之心,骤然收刀。白染宁没想到他身为杀手,竟然也会怕死,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过,这却给了她一个绝好的机会。
身子一翻,于半空中转向,手中短刀,刺向另一个持刀砍向她的杀手。
“喀嚓!”
这是刀刃刺入肋骨,将肋骨折断的声音。一招毙命,杀手抽搐了两下,便倒地而亡了。
白染宁为了准确将刀子Сhā入杀手的心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儿真的是连站都站不起了。
对一个没有内力的人来说,生生折断一个人的肋骨是非常困难的事,表面的从容下,已是油尽灯枯。
“还有人想来送死吗?”靠着墙壁,白染宁努力做出淡定沉稳的样子,以迷惑对方。
杀手们果然有了畏惧,不再不顾一切向前冲杀。白染宁与几人对峙,脑中飞快转动,企图寻到一个万全的脱身之法。
“别被她迷惑了,现在的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可惜,她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那个杀手头头给识破,“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杀!”
头头发话了,这帮杀手再心存畏惧也没用,加上己方刚死了一人,这些杀手就更谨慎了,出手也更狠厉。
白染宁不再心存幻想,看来,今日注定是自己的死期。
不过,死则死,问题还是要弄清楚,不明不白就死了,这算怎么回事。
“慢着!”大吼一声,白染宁高举双手,冲那杀手头子道:“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杀我!”
“想知道?”
“废话,死也要死得清楚明白,不弄清是谁想杀我,我就是变成鬼,也没处报仇不是?”
杀手头头见她已到了强弩之末,心中也不再对她有所防备,便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好,看在你马上就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免得你死后找错了报仇对象。”
杀手头头屏退众人,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道了两个字。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染宁做恍然大悟状。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安心地去吧。”杀手头子狞笑着,举起手中的刀,朝她脖子上砍去。
“叮——”金属碰撞的声音,虽不大,却异常清晰。
杀手头子的刀在离白染宁的脖子还剩三寸距离时,被一支飞镖击落在地。白染宁抓紧机会,扬起手中短刀,朝杀手头子刺去。
可那杀手头子反应倒是不慢,在白染宁刀子刺下的瞬间,抬手一挥,将白染宁手中的刀给震了出去。刀刃在杀手头子的手背上划过,留下一道细窄的伤口。
白染宁一招失手,有些懊恼,但为了小命着想,只能放弃追击,趁对方还没恢复元气,赶忙跑到了巷子的另一边。
“你没事吧?”莫子卿扶了把因跑得急脚下踉跄的白染宁,担忧地问。
摇摇头,指指不远处的杀手:“你一人,能行吗?”
莫子卿将她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软剑:“放心,对付他们,我一个人绰绰有余。”
杀手们摆好阵型,将莫子卿和白染宁围在中央。
八个杀手加一个杀手头子,九对二,输赢胜负,似乎已有定论。
白染宁从来没见到莫子卿出手杀人,但他既然为暗卫首领,武功定然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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