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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锦瑟忆凉辰 > 12

12

指尖在页脚处停顿,轻轻拈起,再翻开。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桥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我的心思就像回到了4年前的那个午后,天气­阴­­阴­的,很潮湿,我怕要下雨就一路小跑地进了图书馆,转到角落里看见了那本书,便就此坐了一个下午,坐了四年。

而这本饮水词,写得没有容若那样句句悲切,为之落泪。它是清醒的,他不像容若那样沉溺在那些无法追溯的往事中,夜夜怀缅。他写得冷静,残酷,像是清楚的知晓这是一杯冰寒之至的水,却仍甘心将它一饮而尽一般。从未触笔写悲伤之事,我却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彻心凉意。

我把书放下,一个人,把什么都看得那样透,那样清楚,为什么仍然甘心沉溺呢?为什么明明知道那是一条孤灭无人的前路,却仍执意前行呢?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舍地抚了抚书藏蓝的封底。一书阅尽,我这才发现阳光已经从桌子爬上了书架,呀,这是过了多久了?

我转身看看,并不见了重砂的影子,也没见着那个叫弱水的。

我一定是看书看得太过入神了。

“重砂?”我喊了两声,并没有人应我,我有些紧张,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门“吱悠”地开了,明晃晃的阳光不期而遇了我,一片金­色­潋滟在竹叶上。

我走下楼梯,四周一片青翠的绿­色­,弱水一身淡青衣衫微躬着背在打理花草。

说是花草,也就单单一株而已,他那一袭青衫却也笼在金­色­里泛起了温柔的光晕。

这样安静的景­色­,我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我泛起笑容,缓步向弱水走去。

弱水面­色­很平和,像是风怎么也吹不起来的一池春水。不对,春水太暖了,最多也就是一湖秋水吧。

望穿秋水,我想着就笑出了声。

弱水转过身,见着我礼貌地笑了笑:“方才她有事先走了,你看书入神,叫你未有答应。”

我当场就楞了:“那,怎么办,一会我自己回去么?”重砂这个放鸽子女王,难道不记得我是个路痴么!

“只是有些许事情要办,待办完后就回来。”弱水拂了拂纤柔的花枝。

我吃了一颗定心丸,便将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不好意思呀,是我看的太过入神了。”想起那本书,我又有些说不清的念想,不禁感慨道,“那人写得真好,字字句句决绝得半分余地都不留,你还在想是否真的要用这样狠的一个词,一句话,但却真的是这样呢。”

我怔怔地想着:“明明是那样让人心碎的事情,他却说得那么随意,又不留痕迹,像只是一个午觉被人闹醒,一转身就能继续睡一样。”

弱水淡淡地笑笑,“卡嚓”剪掉一截败枝:“姑娘此言,像是大有真意。”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心里泛起一阵渺茫的难过,“他当真是自知,可他究竟是有多少刻骨铭心的伤心事呢?想来,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我静静地说。

弱水转过头,凝神看着我。

我眼前漫起图书馆那本《饮水词》素白的封面,摆在楼梯下边左面那排架子的最上层,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得一阵唏嘘感慨。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我轻轻叹口气,意识弥散在那个潮湿的午后,不禁念起这首我当时看了又看,感慨再三的《梦江南》,怅然地笑了一下。

我回过神,才发现弱水一直迷失焦距的眼神这一次终于定定地看住了我。

他沉默了一阵,突然又淡淡地对我笑了,这一次却像春水一样温暖。

“《饮水》是弱水旧友所作,他日再见,定将姑娘此番话转赠于他。”

他转头看向荫翳的竹林,“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的笑容突然敛了一分,似是有些淡淡的凉意,“如此看来,也并不是只有自知了。”

后来,我和弱水在那盆茶花前说了许久的话,那时候那盆茶花还年幼,没有开出后来那样灼灼的白肤胜雪的花朵。

弱水的话不多,只是一直安静地听我讲,偶尔会说几句让我感慨良多的话,有时候就只是专注地看着我。

我来古代后也从来没有认真地说过这么多知心话,和陆翌凡他们也只是天天谩天谩地乱谈,并没有敞开心扉地说过心底的事。而弱水他像是什么都懂,却从来不点破,只是随意地就说中了我一直模糊却从未确定的东西。

一个下午就这样很快地过去了,后来重砂回来看到我们聊得这样欢畅还很是震惊,她指着弱水愣愣的不可置信:“你竟然也能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话啊?”

弱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走的时候叫住了我。

“锦凉。”弱水逆着那已经不再强盛的日光,和那卷茶花站在一起,柔和地笑,“日后必常备清水一瓢,静候佳音。”

我也偏头笑了,示意他我懂。

重砂拉了我的手,大喊一声:“弱水你真小气,就一瓢水!我们走啦!”

回去的时候,黄昏已经落了下来,醇美的夕阳酝酿了整条街道,我还一直在想着这个安静美好的下午,那个清凉若水的少年。

“重砂,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啊?”我心里很好奇,弱水那样子不像是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成天住在那林子里,重砂那成天只知道玩乐的又怎么会和他交好呢?

重砂略一扬眉,嘴­唇­张合,稍作迟疑,终于说道:“昌平三年,我在战乱中逃难,是他救了我。”

重砂的表情在夕阳下有些模糊,甚至有些我不相信她会有的悲伤的神­色­。

“我和他不过萍水相逢,他也就是个五岁的孩子,却让我带着我娘的尸首上了车,一路行到了京口,那里没有战火,我才终于肯把娘放下来。”

重砂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是他陪我在那棵柳树下葬了我娘,旁边就有流水,等不打仗了,也能带娘回家乡。”

我沉默地看着重砂,什么也没有说。

“后来,他和同行的师傅上山了,我一路漂泊来了建邺,不想后来在他下山时又遇见了。我认得他,因为只有他有那样澄澈若水的眼睛。”重砂撇过头看我,淡淡地笑了。

“上回你说的那流星镖要改的点子,也是给他提了,他改的。”重砂又浮起了会心的笑容,“他当真是个有能耐的人,什么都懂,只要你和他说,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我怔了一怔,想刚刚学使暗器的时候,我因为拿捏不准使它的力度,就怪是那镖不好,没事的时候就琢磨起它来,这个流星镖四角平滑,我若是力小的话就经常不能命中目标,我想起那时候在电视上见的暗器都是棱角尖锐,而且在边角还有许多的棱刺,我把这想法和重砂说了,不过几天,她就拿回了一整套的流星镖,形状各异。

有四角的,有八角的,有十二棱的。迎风一面铸满倒刺,遇血封喉,手持一面却有微小凹槽,能持拿得更稳。用玄铁重新淬过,攻势更加凌厉。

日后这套流星镖被我们沉香苑的人使得出神入化,在江湖上绝冠暗器之首,众人都夸我心思巧妙,我却在心里暗暗地感叹做它之人的­精­妙,想的­精­细,远非我所能及,没想到竟然就是他啊。

天已经几乎黑了下来,重砂和我走在沉香苑软软的草上。

“弱水平素都不近生人,今日对你的态度已算很好,还说得那么投缘。”重砂舒心地笑了,“你这个疯丫头还真有点本事啊,连弱水都这般待你非常。”

我见重砂又了无心事的样子,也拉着她的手说:“我也觉得和他说话特别投缘,今后我能常去么?”

“你还想常去?怎么?想抢我的蓝颜知己啊?”重砂趾高气昂地看着我,迈进了西厢满院的清香中。

我跟着踏进去,刚想争辩,一抬头,我当下就楞了。

虽然天已经黑了,我还是仍然能够看清前边的草坪,梨花树下,有一个男的,身形挺拔,轻轻地倚在树旁,修长的身子和着梨树被裁出一个漂亮的剪影,他戴着墨镜,黑得像只苍蝇,身穿一套现代黑­色­紧身的衣服,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漆皮书包,正一脸冷酷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本人实在是诗词功力很差呀。

不得不借用一下青莲大仙的《忆秦娥》。

本来想尝试自己写的,还是放弃了。

哎。大家谅解哈。

9、第七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

我心头打了一个激灵,混杂了喜悦,激动,我踮起脚飞快地跑下台阶,朝他跑去。

“王八蛋,你怎么才死回来!”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陆翌凡一手撑着梨花树,一手慢慢地把墨镜摘了下来,他一甩头,酷酷地斜了眼睛,目光直­射­向我,眼神夹着冷冷的光芒和挑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你妈的又拍黑客帝国啊!来来去去就记住了这么一句台词!”

我对陆翌凡这身打扮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那时候我从重砂房里搬出来,住在最西头的置物房里。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缓缓转悠的水车。

我和陆翌凡趴在床上翻我现代带的那本《看电影》,也让他见识一下高科技时代打造出来的帅哥美女们。我指着铜版纸上axler那张大幅的海报,一下一下地戳:“看看,看看,陆翌凡看看你哥哥有多帅。”

Axler那张照片是仿黑客帝国的造型,他低着头,一脸的冷酷,衣襟开到了胸口,身上的水珠泛起冷冷的光芒,陆翌凡一看之下简直惊为天人,长长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大概没想到他自己也能如此之帅。

后来我那本《看电影》在组织里惊起了轩然大波,从西厢传到了东厢,最后出了我们封颦楼,去了锁月居,再到后来那本杂志已经在沉香苑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据说我的杂志被经手的人一页一页地撕了下来,成为枕边销魂的宝典。

莫文蔚风华绝代的大腿,范冰冰娇嗔的表情,宋慧乔□的香肩。

我听说以后真后悔没把小禾的《男人装》带来,一定会让这些男人们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到时候寰照一定不能维持他那张不兴波澜的冷面,也会在无数个没有重砂陪的夜晚,掏出一张来填补寂寞。

据说玄夜一个人霸占了安吉丽娜朱莉的三点式,收在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后来,他见着我还装模作样的说:“那妞不好看,嘴巴大得像只猪蹄,我早扔了。”

只有陆翌凡同学虔诚地把axler那张照片撕了下来,挂在床头,从此作为身心榜样,努力向他看齐,我自然也是全力支持他的,从包里把小连的那套演出服翻了出来,再把墨镜给他戴上。

我一直劝陆翌凡把头发给剪了,那一头长发真不和谐,可陆翌凡却说什么也不肯,他说这样甩起来更有味道,于是我也只好作罢,再送了他一句台词:“有飘影,更自信。”

自信的陆翌凡受了我的教诲和熏陶,在很多个太阳就要落下去,月儿就要爬上来的黄昏出门了。他带着墨镜,走得摇曳多姿,我说:“陆翌凡,走路得有范知道吗!你得走得衣摆生风!”陆翌凡觉得凡是我说的这种打造他黑客帝国形象的东西都是金科玉律,他极富动感地走向了站在客栈门口的娇羞少女,熟练地掏出一根烟。此时的陆翌凡抽烟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了,早早地超越了只会吐圆形烟圈的我,他已经能将爱心烟圈吞吐自如了。

陆翌凡在无数个这样的黄昏潇洒走一回,他撑在客栈斑驳的木门上,“呼”随意地吐出一个爱心烟圈,低下眼透过墨镜的镜沿挑逗地看着对面被吓得目光呆滞的姑娘。勾起嘴角,然后说了我教他的台词:“姑娘,一个人吗?”

后来陆翌凡嫌他说来说去只有这么一句话,而且不够直接,不够有气势,于是我想了句新的:“姑娘,喝杯白酒,交个朋友。”

我每次都是同着他去,在他锁定目标后,我就躲在幽深的巷子口看他是如何的倾倒众生,我每次都笑到直不起身,然后琢磨着陆翌凡其实应该走古惑仔路线更合适,以后要好好地帮他打造打造。

********

已是快入深冬的天气,院内的海棠叶子倦倦地凋了大半。

我站在窗前,捞起袖子,一边想着寰照晚上做的那盘神仙蛋,一边叹气,慢腾腾地洗着碗。

真好吃啊,蛋皮酥软,蛋白滑­嫩­,里边的­肉­羹,哇嘞,那叫一个鲜香啊。我想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下次一定得叫寰照再在里边加些芝麻球,下口肯定更酥脆……我想得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了。

寰照真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重砂没娶错。

“想什么呢,洗得这么慢,天已经很凉了。”大厨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旁,他一撂袖子,抄起只碗就洗了起来。

“哎呀,我自己洗就可以啦,你和重砂那么久没见,还不去甜蜜一下啊?”

“有的是时间,哪急了这会子?”

“哎,我叫陆翌凡就行啦,你还是去陪她吧,我私自霸占你会被重砂打的!”

“好了!”寰照把碗往桌上重重地一放,“你少说两句不就很快洗完了么!”

我转过头,老实地洗起碗来。

如果寰照的结束语就是“好了”就意味着那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我认认真真地洗了三分钟的碗,又失去了热情,捅了捅寰照的腰:“哎,你们不是应该还要一阵子才完的么?怎么提前回来了?”

寰照微一皱眉:“我们去的前一天,童将军拔营走了,那东西该是随身带着的。”寰照抹­干­了手上的水,“只有等他仗打完了再去一次了。”

所以说寰照真是贤内助,三下两下就把碗洗完了,这会已经迈出门向东头去了。

我心里一阵窃喜,吃饭之前,我在重砂的房里鼓捣了好半天,弄得那盘神仙蛋都快凉了,陆翌凡还粗声粗气地问我们­干­嘛去了,弄得那么久。

殊不知我等的就是这么一刻啊!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可是对于这么没有情趣的重砂和不解风情的寰照,我只好当仁不让地当一把他们俩的阿拉伯神油。

就在寰照在厨房里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我坐在床上拿着狼毫笔,对着脱得光光的重砂下笔如有神。我说重砂你趴好了,下面我要来给你画海棠春睡图了。

重砂一直听话地纹丝不动地趴在床上,舒展着她线条分明的背。

其实我是真想照着窗外花都还没开出来的海棠发挥一下灵感的,偏生又是我不熟的毛笔,画到动情处又碰上了重砂背上暗藏的肌­肉­!我的毛笔生生的败下阵来,于是我索­性­拿手指头沾了墨画了起来。

“哎,你­干­什么呀?”重砂扭过头问我。

“你躺着别动就是,改了改了,现在画十二罗汉群英图了。”我压压手失意重砂继续趴好。

“群英图?那玩意儿有用么!”

“哎呀,所以我说你,目光短浅!”我沾了一把墨去划她的脸,“你想啊,你哪能是一般女人啊,你好歹也是个豪气万千的女侠不是,整那些个没意思的花花草草­干­什么?再说了,寰照哪是那么俗的人,他要是看见这么多英雄肯定更激动,你就安心睡好了吧!”

重砂想想有道理,于是又趴下了,我在她背后忙碌了半天,把我能画的都画了上去。

兔斯基,飞天小女警,三毛,多啦A梦,葫芦娃,我提起指头不知道画什么了,于是我挨个的把大娃画到了七娃。数数还差一个,我又把樱桃小丸子加了上去,哎,让他们七兄弟分去吧。

大功告成,是十二个没错。

我拍拍重砂琳琅满目的背,她一下就弹了起来,“成啦?”

“成了!”我满意地点头,“前边还要画吗?”

重砂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平整的胸脯,请注意,是平整的胸脯!

她抬起头,爽快地说:“不用了。”

重砂昂首挺胸地坐好,得意洋洋地伸开双臂,扭动了一圈腰肢,回头示意我:“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走吧,趴着这么久不动,老娘真是把命都给搭上了。”重砂风火雷霆地穿上了衣服。

这就是我告诉重砂的催|情宝典,人体彩绘,在晚上对着摇曳的烛光,阔别许久的爱人,这旖旎的彩绘一定能更添惊喜,情到浓时,自然更加风流缱绻。

其实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可是重砂却两眼一亮把我当壮丁抓去了她的房里。

我想着也是时候该去验收一下我的葫芦七兄弟威力如何了,于是便出门搜索不知在哪个旮旯呆着的陆翌凡。

也不知道他们是已经结束了对我大作的点评直接步入了正题,还是我的人体彩绘真起到了居功至伟的催|情作用,我到的时候,房里两个人显然已经开始做剧烈运动,“嘿咻嘿咻”了。

我们侧耳倾听了一会发觉没有意思便顺势在屋外的台阶上坐下来,房内的两个人正玩得风生水起,房外的我们吹着凉凉的夜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陆翌凡一换回正常装束,人就变得如往常般不正常起来,拿着把剑在我面前比划过来比划过去的,一会对着前边的竹林指指点点,一会又对着东边的院门指手画脚的,我也就当他从小就得了多动症,不和他计较。

“诶,你不是说想吃梨子的么?”陆翌凡指着门口那株尚算挺拔的梨树,“他这该死的怎么还不长出来?”

沉香苑里最多的就是海棠,妖娆的西府海棠几乎是随处可见,有一日我突然想起苏东坡那个老­淫­棍写的“一树梨花压海棠”,我一直对这句话其中的内涵很不得要领,便以想吃梨子为名怂恿大伙给我栽了一株在海棠边上,也期待着他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样子,来揣测一下苏先生高深的意境。

想当初我们背着寰照去锁钥居把那株梨子树偷过来移栽的场景都还历历在目,现在翻的新土都看不出来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不急吧,过几个月就开花了,再过阵就该结果了。”我在冷风里微眯了眼,梨树结实的枝­干­在黑夜里有一种旁逸斜出的美,“出几次任务,回来就该能吃到了。”

“嘿,这次你们去了那么久,我还真的挺想你们的。”我转过头,看着陆翌凡认真的说。

“嗤。”陆翌凡的鼻子里发出了某种不屑的气息。

切,我也把头转了过来。妈妈的,我好不容易想来抒下情,你竟然那么一脸死相的,我真该相信重砂说的对牛弹琴这回事。

我们坐在夜风侵袭的当口,谁也不理谁。我真想把陆翌凡变作一个大炮仗,“嘭”地一声给放掉。

“送给你的。”一个黑漆漆的小盒子突兀地横在我眼前。

我别过脸去,你不是拽得很么,送什么东西给我呀。

“疯婆子,你到底要不要啊!”陆翌凡的嗓门极其之大。

“谁疯婆子了!”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他,“王八蛋,你以前一直叫我疯丫头就算了,我刚才可什么话都没说,安静得很,你居然还叫我疯婆子!”

“我一激动说错了,好啦。”陆翌凡拉着我坐了下来,“我叫你疯丫头成了吧。”

“我不疯不行啊!”我堵着一口气地把盒子打开,里边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愣了一下,陆翌凡,我发誓我现在一定不把你变成个炮仗,我得把你变成个屁,再恶狠狠地放掉。

我抓起盒子就往陆翌凡头上重重一敲:“你妈妈的又耍我是吧,什么都没有。”

陆翌凡一下子腾空,站得笔直,他揉着脑袋恶狠狠地瞪着我:“你说你,自己不识货,打什么人啊!我送你的是这个盒子,盒子里哪能有东西!”

“你说你不是耍我是什么!你见着谁送人东西光送个盒子的!”

“这是妆奁盒!就知道你不是个姑娘家。”陆翌凡笑的­阴­阳怪气地蹲了下来,意味深长地扭头看我,“一般姑娘家谁不是首饰成堆的,也难怪你连妆奁盒都没见过。”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你既知道我不是个姑娘家,没有首饰,还送我这个­干­什么。”我一把把盒子丢进他怀里,“拿着,找个是姑娘的送了去,人家才认识你的盒子。”我被气大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陆翌凡腾地站起来,拿着剑指着我,“你!好,你不要就算了。”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门“嘭”地被打开了,重砂吊着嗓子嚷道。

陆翌凡什么也没说,往自己房间那边去了。

我见他走了,这才把气给收回来转过头去,结果我一下给噎着了。

重砂在这个12月天穿的极其少的就出来了,当然身体好穿得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实在是太少了,重砂姐上身就光秃秃地戴了一个胸罩。

我目瞪口呆的,一时间憋在心里的气也都给重砂吓跑了。

“我说你,穿得这么少的就出来了?”我直勾勾地瞪着重砂平坦的胸前高耸着的极不和谐的胸罩。

“这不是被你们吓的,以为怎么了就出来了么?这不是重点,你们到底怎么了啊?”

“我们好得很,没什么,你这才是重点。”我的手指更近了一步,语带揣测地问:“陆翌凡,刚刚也见着你这样了啊?”

“你不废话嘛,我这么大一人就站在这。”重砂费解地望着我,忽然表情

9、第七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

又茅塞顿开了一般,“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我胸前这两块­肉­跟­鸡­胸脯一样少得很,不就是略结实了些,跟陆翌凡他差不多!再说了,该挡的不有你这好东西挡着的么!”重砂骄傲地往胸脯上一拍。

我楞了一下,然后立马笑翻了,“跟陆翌凡他差不多”,“哈哈哈……”

我蹲在地上笑的直不起身来,寰照这会才跟出来给重砂披了件衣服,把他的爱妻给扶进去了,动作倒也利索,穿的挺工整的。

“哈哈哈哈”,我一见到寰照更乐了,“寰照,你怎么穿得这么多,该叫重砂的脸往哪搁…哈哈…你们俩,到底谁是小媳­妇­啊!”

门又“嘭”地给关上了。

整个院子里都是我猖狂的笑声,我觉着如果没有人来扶我一把我就该快笑的不省人事了。

“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个样就往外跑,自己好歹也是个女的,也不能…,你,你背上这是何物?”

“锦凉给画的啊,说是…,你才看到啊!”

重砂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好多分,屋顶都快给掀翻了:“你竟然才看到!我道你方才那般用力是为何呢!你竟然才看到!寰照!哪有你这样不用心的!我当初就不该跟了你!”

“你在说些什么?怎的越发没有道理了!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给洗了去,妖魔鬼怪的,好好的怎么弄些这个!”

我笑得全身的力气去了八分,挣扎着趴在柱子上想着重砂那­性­感的造型。

重砂竟然还真的把胸罩给戴上了啊,我记得那时候重砂还一脸惊奇地指着我说:“你这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儿,莫不是能让它变大的?”

我哑然失笑,“什么啊,你不觉得每次出任务的时候整天飞来飞去的,胸前动荡不安地很不舒服么,戴着这个就好多了嘛。噢。”我体恤地望了重砂一眼,“我忘了你是不会有感觉的了。”

我记得重砂当时还若有所思地赞同我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也真的自己去做了个来戴上了,她那么粗枝大叶也不像是会做的样子,我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套流星镖,该不是,该不是又是弱水给帮着做的吧。

“哈哈哈哈。”黑夜里迸发出巨大的笑声,我彻底笑瘫在地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我要颠覆神经大条妹妹没胸的潜规则。

我的小小苏其实是有胸的~

我真为我的男主们着想。。

我果然是亲妈。

10

10、第八章 等闲识得东风面 ...

近来沉香苑的生意有愈做愈大的趋势,杀人买卖都揽到宫里来了。

陆翌凡一手捂住徐公公的嘴,一手抽出准确地扎在他心口上的匕首,顺势一推,老太监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陆大侠就算穿着太监服也还是这么大侠,他迅速从怀中掏出冰魄粉,熟练地抖落,我恶狠狠地拔掉了钉在庭柱上的流星镖。

妈妈的,真是怎么都练不好,寰照见着了一定又会­阴­着脸说苏锦凉你这样不但杀不了人还会留下痕迹的。

我转过身,那徐公公的尸身已是血­肉­模糊,现出来的是森森白骨,顷刻间,就只余一滩血水了。

我低下头拿布把流星镖细细地擦拭­干­净,回去一定得好好练练不能偷懒了,下次再没有命中的话说不定死的就是我了。

陆翌凡蹲下来清理余下的残局,我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把镖收进衣襟里,过去帮他的忙。

不要看《鹿鼎记》里韦小宝这一招用起来是多么的得心应手,屡试不爽。自己­干­的时候才知道心有余力不足,腐臭刺鼻的气味直灌进来,即便应对过已经很多次了,我还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我来就行了。”陆翌凡面无表情地包起了一大块血­肉­模糊的衣襟。

我也不再推辞,走出门去替他把风。

我站在高高的门槛前看着皇宫绿树红墙的一隅,虽说只是个偏殿就这样的富丽堂皇,果真无论是在什么时代,身份差异都是这样悬殊的。

皇帝宫殿数千座,我却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如今,都是寄人篱下。以前还好,和房东太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现在我可是连自己在替谁卖命都不知道。所谓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把脖子缩进了短薄的衣领里,穿堂风当真是很冷。如今任务接的倒也奇怪,杀人都杀到宫里来了,原来太监也­干­□掳掠的勾当啊,都是下半身残疾的人了也不知道他们凭什么。皇帝老子真是抠!我暗骂道,把薄薄的太监服裹紧了些,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衣服弄厚点会死啊!我要是他,不­干­事光拿着这几千幢房子炒地皮都发财了,多给手下点福利带着他们打两圈麻将自己也落得自在啊。

我回过头,陆翌凡佝偻着背蹲在地上,那样子还真像一个忙碌的太监。

我眯起眼睛,心头微微有些感动。其实这么久以来陆翌凡都很照顾我,虽然替我做了一点点屁大的事比如说帮我挨了谁谁一掌啊,帮我洗了个碗啊,就能和我念叨一个晚上,说他是何其的有良心,我该好好报答他。我虽然每次嘴上都和他耍赖,但是心里知道他当真还是很好的。

因为他的请求,我从来没有单独出过任务,每次都有人替我善后,他也都会抢在我前头把人给杀了,然后嘲笑我不行,炫耀他自己是如何的神勇,其实我知道是因为他看见了我出手时的犹豫。

当杀手这么久,却都还没有杀过人。

我轻轻笑了,把头抵在朱红的门柱上,如果抛开他幼稚,小心眼,死要面子,喜欢装B,没大脑,没眼光,没风度以外,还是勉强能算是个好人的。

被我在心里批判得一塌糊涂的陆翌凡站起身,见我这么直勾勾地瞪着他,吓得顿了一顿,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出去了。

对了!还有记仇,不就是因为我嫌弃了你那个黑漆漆的盒子么,还在和我别扭,果真陆翌凡是祖宗,需要伺候的!

我颇有太监风范地甩了甩袖子跟了上去,等候陆翌凡吊着嗓子给我喊声“小凉子”下达他的哀家懿旨。

“嗖”我迎着风两指利落地夹住了侧面袭来的飞镖。

谁!

我心里咯噔漏了一拍,难道是被发现了?我迅速扫视四周,并没有谁的影子,再一抬头,宫墙这样高,怎么走!

陆翌凡也是神­色­紧张,警惕地看着周围,伸手摸向了腰间。

我们高度戒备地站在这高高宫墙中间,观察着可能存在的每一点风吹草动。

对面开得甚好的什样锦边走过来了两个太监,他们低着头,慢慢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陆翌凡的腰间已经隐约被他握出了匕首的轮廓,我也再次拿好了我搞不定的流星镖。

越来越近,帽子完全遮盖住了他们的脸,我的心也跟着他们摆动的帽穗一下一下狂跳不已。

右边的太监突然抬头了,瞪着我,咧开嘴,一个极其无赖的笑容。

另一个也略带微笑地抬起头来。

丫的,我飞速过去就赏了重砂一脚。

重砂笑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哈哈哈,耍你们真是太好玩了。”

我可着实是被重砂吓到了,要是被发现了,在皇宫里还真不知道怎么逃,我想到这里气得又是一拳,重砂笑得太过于专心了也不出手还击我,弄得我像个恼羞成怒的小媳­妇­。

“好了。”寰照低声道,“注意分寸,宫里耳目众多。”

我识相的罢了手:“你们怎么来了啊。”站回了我太监的德行。

“临时接了个任务,来取个折子,想你们也在就直接来了,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别站在这了,引人注目,先走吧。”寰照扶正了帽子。

陆翌凡听了就直接往前面走了。

重砂捅了捅我:“还闹着别扭呢?”

“太小心眼了,我很无奈。”我看着陆大侠的背影,“回头再哄哄他呗,虚心认个错。”

“恩,他好哄得很,没事,哎,我发觉你越来越不错了嘛,寰照的镖你都能接住了。”

“那是。”我满面春风的走着,就像一被主子赏了桂花羹的头牌太监,“你穿着这衣服还真不错哈,我该带着手机来给你拍两张的,你准是那监草。”

“监草是什么?”重砂好奇地看着我。重砂本来就生得浓眉大眼的,再加上那豪爽的­性­格,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英气,要知道这在太监里实在是难得啊!我赞许地看着这在一­干­太监中极富有竞争力的重砂,正准备跟他好好说说这监草是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站住!”

他们三个都倏地停了下来,转过身去,我在脑海里仔细盘算了一遍,实在不会有第二个重砂再蹦出来了,这回真是碰上正主了,我倒吸了一口气,也万般无奈地转过了身。

“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尖着嗓子走了过来,眉毛都拧巴在了一起,对着我们指手画脚的。

“回公主的话…”

“本公主问你了吗!见了主子也不下跪!”

原来是公主啊,我们四个被她一唬马上就下去了,我趴在地上心里觉得好笑极了,第一次见寰照挨训啊,还让他跪下了,真想回头看看寰照那俯首称臣的样子,公主­干­得好!

我们行了礼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她面前,这公主千万别刁难我们的才是,我们可是来做贼的呢。

“你!告诉本公主,在哪个殿当差?”公主趾高气昂地仰着头,翡翠坠子被甩得一晃一晃的。

“我…”重砂睁大了眼睛,这个没大脑的显是没想到公主会突然问她。

“我…”重砂意识到了自己该是个男的,声音便又粗了一分。

“我…”重砂最终觉悟了自己是一个太监,声音便又恢复了自己的本­色­——不男不女。

“你什么你,话都说不清,怎么当奴才的!”公主睁圆了眼睛瞪着一脸痴呆的重砂。

果然当监草是有风险的,枪打出头鸟嘛,我被重砂那一波三折的声线给笑到了,低下头努力憋着,不能给这公主火上浇油,可无奈实在是自控力太差,肩膀已经开始剧烈地抖动。

“你!”公主扬着叮当作响的手指着我,“你说。”

“我…”我一下被噎着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哈哈哈。”重砂迸发出了一阵笑声,突然意识到不对,马上又收了声,低下头去。

“哪有这么没有规矩的奴才,你们…”公主脸­色­一变,手突然抓向了重砂的□,重砂脖子一缩,嘴巴一张跟塞了个­鸡­蛋似的,我被重砂那白痴的表情给逗乐了,公主手又是一探。

我也被抓了。

我当时就懵在那里,憋着一肚的惊吓和火气。平白无故被人抓档,我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丫的,老子要不是看你是公主真揍你!那里是你随便能抓的吗!有这样的恶嗜好,还好意思当公主!

“真是阉人,本公主还以为又是宫外的小毛贼混进来假扮的。”公主把她粉­嫩­的脸盘贴近了我,恶狠狠地说:“那我就一定要把他抓去再阉一遍。”

我听见身后陆翌凡如释重负的吐气声。

心又跳了几拍,原来遭怀疑了,我把头垂得更低了些,生怕被她看出破绽来,虽然说我是不太姑娘,但也不至于长得像陆翌凡跟一爷们似的,就算是太监也还是低调点的好。我把头低得死死的,佛祖保佑这公主别再折腾我了,一会要真被发现了可死得早了。

“公主好雅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眼就到了跟前,声音略带了些挑逗的笑意,缓缓道:“公主这是在赏花,还是在扑蝶呢?”

我才稍一抬头,马上意识到我这是在潜伏,又急匆匆低下头去。

“自…自是在扑蝶,本公主的事,你有何资格过问!”小公主趾高气昂的。

“臣下不敢,只是这大冬天的,腊八将近,御花园里哪来的蝴蝶啊?”笑意像是和着浓稠的花蜜,芳香袭人,满满得要溢出来般,把公主的傲气给浇透了。

“你…你竟然冒犯本公主,我…我要告诉三哥,打你的板子!”公主慌张道。真是刁蛮,脸上被人抢白了就要打板子。

那人轻笑出声,“三殿下可没闲心顾我,倒是我。”他换了个调子继而懒洋洋道,“我若将公主在课政之时在宫里闲逛的事告诉殿下,挨训的,可说不准就是公主了。”

我垂着头,那人穿着一身绛红的袍子,上边印着些似游龙潜蛟般的纹路,原本平整的衣服竟被漾得风潮暗涌,他宽大的衣摆尽是狐裘一类温暖的素白毛边,似雪无暇,我看见只觉得更冷了,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大人多心了……,本公主只是来散散心,稍许就要回去温书的。”公主扬着她没底气的声音顽抗着。

“哦?”那人声音里戏谑的笑意更浓了,“何以堂堂的静宁公主散心竟然连个奴才都不带?”静宁?我脑海里飞速闪出了建宁公主那张刁蛮的脸,跟前这位好公主和她比起来只怕也不遑多让,是不是名字叫得越端庄闺秀的人就越不正常?那我一定要改名叫苏夜叉。

静宁公主扬手指向了我,我怕她又突然发难,人都被吓得一抖;“谁说的!他们…他们就是我带着的奴才!”

“素来听闻静宁公主嫌恶阉人,身边只有婢女,不要太监伺候,没想到今日还带着四个。”这人挑逗的意味也太过明显了一点吧,就这么想看公主出洋相啊,我抿嘴一笑,也不敢抬头看他,我觉得我肩膀应该又不识趣地抖了两抖。我怕一会真笑出声了那可死得早。

我微低着头,他的腰可真细呀,我有种想伸出手去摸摸自己的腰比对的冲动,居然还是个男人!我愤愤地盯着他的纤腰,他腰间的玉佩通体光泽明润,像是双鱼环绕的图案,又不是太像,要是抢了卖了就好了,带上哥们几个去望江楼大吃一顿。

“本公主高兴。”小公主怕是觉得自己的谎已经圆不下去了,声音小得和苍蝇似的。

“既是这样,就不搅公主雅兴了。”那人纤长的手指顺着自己垂至腰间的长发一拂,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虽没见着他的脸却也感觉这个动作真是无比的妖娆,“只是臣下好心提醒公主,今日的文章可是三殿下点明了要亲自看的,公主可不要想又去藏书阁里抄一篇才是,殿下博览群书,想是没有哪篇没看过的。”

那人轻笑一声,“臣下告退了。”说罢也不等公主开口,一拂他盈风满袖的衣摆,自行走了。

真狂,我暗暗地想,你还臣下呢,我看你那架势都快赶上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三皇子了。

“气死我啦!”静宁公主两脚顿了个震天雷,扯着嗓子就是一声咆哮。

我被这小主子吓得赶忙抬起头,她满脸涨得通红,愤愤然地望着刚刚那人离去的背影,那人一身绛红翩然离去的背影衬着那怒放的什样锦竟成了副美不胜收的卷图,我看得微微一怔,继而好笑地嘟囔了句:“公主,人家可没走远呢,您这般大的火气还不叫他听了去,该是更得意了。”

公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揣着满肚子的火一甩头就走了,没走开两步停下来冲着仍是站在原地的我们说:“会不会当奴才啊!”

我们四个马上点头哈腰地上去了,辛勤得就像赶着屎球的屎壳郎。

公主一个人气呼呼地在前边走着,嘴巴里还一直絮絮叨叨地暗

10、第八章 等闲识得东风面 ...

骂,无非也就是些我咒你祖宗十八代之类的鬼东西,我一路这样走着,只觉得更冷了,刺骨的寒风直往衣领里灌,我一路走一路打冷战,寰照走上几步,跟在我身后,小声道:“很冷吗?”我顺畅了一下堵塞的鼻子,用力地点头。

“你和小翌先回去,事情我和重砂去办就是了。”寰照又退了下去,我听见他小声嘱咐道,“一会你带锦凉先回去。”

我真是太冷了,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我倒是也想走啊,可这要命的公主哪有点要放我走的意思啊,我忍不住打断了她一直在进行着的亢奋诅咒:“公主,您这是去哪儿呢?”

“藏书阁。”她迅速的就回了我,突的脚下刹了车,我们也跟着急匆匆停了下来,险些就站不稳,“你们这些狗奴才,如今一个个都骑到本公主头上来了!本公主去哪儿你们做奴才的跟着就是了,何时轮到你们过问了?”看来她打算把开始在那个血­色­狂魔那所受的挫都报复到我们身上来了。

“刚才那位大人不是才说了让公主不去藏书阁的么?”重砂这只瞎眼鸟真是铁了心要往枪口上撞。

静宁公主的脸­色­已经从怒红变到铁青了:“你们谁再多一句嘴,我就把你们通通送去内事房,把你们舌头割了。”小霸王被这么不专业的四个太监搞疯了,咬牙切齿地甩了我们一眼,“跟我走!”

“喳。”我高声应道,紧跟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静宁公主的怒火被我这一罐汽油给点燃了,她恶狠狠地连连指着我:“看来今儿个不治你是不成了,从哪个不­干­不净角落染的病,害了本公主的金躯,你等着掉祖上八代的脑袋吧!”

“我把病传染给公主,公主就不用读书了,公主不谢我,反要杀我,这是哪门子道理啊!”我又是一个喷嚏。

公主一怔,原本震怒的脸蛋突然放晴了,两个眼睛灵光地咕噜了一圈乍然放出光芒看定了我,估计听不懂传染也明白我其中­精­髓了,她兴奋地抓了我的膀子,“你这法子真妙,这下三哥可不能为难我了!”

静宁公主欢天喜地一把抓了我的手就走了,忙又回头吩咐,“你们在哪当差就回哪去吧,本公主准退了。”

我没搞清这是哪儿跟哪儿的被这个小姑娘抓着走,急忙一回头,寰照有些忧心地对陆翌凡使了个颜­色­,我被公主飞快的步伐拉出了个踉跄,便不敢再回头,好好走眼前路了。

之后我被带到了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我怀疑都要成冷宫了的殿堂。静宁公主终于彻底的变成了建宁公主,她张牙舞爪用尽一切办法希望我能把风寒过继给她,她和我换衣服穿,同喝了十杯水,让我对着她不停地说话,一会儿又自己穿着那太监服满屋子乱跳,就差没让我和她脱光了衣服运功了。

我也实在是被她折腾得够呛,再则也怕被她发现了身份不得不牵引她的注意力,我开始给满屋子乱飞的她讲故事,从《长袜子皮皮》讲到《爱丽丝梦游》,她倒是不蹦跶了,在我对面安安静静坐了下来眨巴着纯情的大眼睛。我被满屋子冷风吹得动弹不得,我觉得我喉咙在冒烟,额头也和火烧云要出来了似的,我看着这兴致越来越高的公主,心想我一会该怎么摆脱啊,还是我一辈子都跟着这个小恶霸了,那也要找个机会跟她说明我其实是个宫女啊!

我大脑的意识更加涣散了,讲着讲着就从《爱丽丝梦游》里的那只戴礼帽的兔子不小心给绕去了兔八哥身上,我吃力地说着,觉得眼皮都要合上了:“后来啊,兔八哥和萨姆…。”

眼前画面一滞,静宁公主突然栽了下去,陆翌凡英俊的脸出现了,他的面容卷着冬天的寒气,过来一把拉了我就走。

我神志不清地含糊不清地问:“你对她­干­了什么?”事后我想起来这真像是我心爱的女人被欺负了,我找恶霸质问,替她出头的样子。

“点了个|­茓­,一会就醒。”陆翌凡急匆匆地拉着我往前走。

我软软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睛一闭,身子就坠坠地往下栽。

火烧云终于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给大家重温一下童话故事呀~

兔八哥大家肯定都是知道的。

萨姆就是那个肥肥胖胖拿把猎枪 总是和兔八哥对着­干­的娃呀

不是萨达姆哟~

11

11、第九章 去年今日此门中(一) ...

“昌平元年,颐华宫甄妃孕,十月十二,诞下皇子,龙颜大悦,大赦天下,举国欢庆。昌平二年五月初六,甄妃突神志不清,似妖魔附体,竟折其子脖颈,龙子夭折。帝震怒,甄妃入冷宫。十月二九,帝子发丧,藏于未陵。……”

我合上绦着金边的锦缎折子往重砂身上一丢,还以为劳我们大家兴师动众去偷的是什么了不得的折子呢,我拿被子蒙住头,整个人都缩了进去闷声闷气地说:“这就叫在宫里勾心斗角多了会神志不清的,真无聊,还好叫你们费神去偷呢……我睡了,没事别叫我。”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领情呢,我不是看你闷得慌才拿来给你解闷的么!”

“我没力了,实在是被那个公主折腾够了,你说她那么小一小姑娘也能是公主?”我有气无力地回她的话。

重砂“哧”地笑了:“你哪儿的话呀,公主就只能是十八的姑娘一枝花么?不也是从小不点长大的。”

我大脑已经深沉沉地陷下去了,没有再搭重砂的腔,我感觉像是很多层的棉花都塞进了我的脑子里一般,堵堵的。

重砂替我掖了掖被子,“一会吃药的时候再叫你,睡吧。”

我垂死挣扎的大脑终于得了准令,直直地掉进了漆黑的无底洞里,什么也看不见了。

好长一会,才有幽幽的光亮起来,幽蓝幽蓝的,光芒到了我的眼前我才看清,那是提着晶亮灯笼的小­精­灵,翅膀似竹叶般纤细,凝着透明的光亮。

他的长发绞着风飞扬,敛了气息坐下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天上明月最单薄的样子,却比明月盈满的时候更明亮几分。

天下有情物,明月最相思。

他嘴角延伸的曲线是最柔和的弧度,让人甘心溺死在湖底。

他伸出的手能够驱散最凛冽的寒风,我无边的凉意终是被一点点地融化了。

而他穿着的永远那样轻薄,让人在冰天雪地里只想颤抖地拥抱。

不想睁开眼睛,我知道我这是在做梦,全身一会觉得冷得可怕,一会又觉得热得吓人,燎着一把火的喉头真想发出一点点什么声音,让他久留一点,多给我些温暖,我的病就会好了。

“吱悠”,门被推开了。

沉稳的步子。

哗啦啦的水声。

颈后一轻,上身被托了起来靠在床头。

额头突然有了丝丝凉意,一股暖流撬开双­唇­流进了喉管。

我吃力地睁开眼睛,陆翌凡斜坐在床边端着个朱红的碗以奇丑的姿势拿着勺子杵在我面前,那苦大仇深的架势跟在灌我敌敌畏似的。

陆翌凡见我醒了,起身把碗往旁边桌上一放,“自己把药吃了,待会就凉了。”然后一把摘下我额上的毛巾丢进盆里,水溅得哗啦啦的,他端起盆子就走了。

我从被子里拿出一包烟狠狠砸中了他的脖颈,继续软软地滑进了深深的被子,闷声道:“昨天的事对不起了,不过你心眼真小。”

瘪了一天的陆翌凡终于在这时恢复了真元,他乌烟瘴气的声音又炸了出来:“疯丫头你不是说那是最后一包了吗!原来还藏着!还有没有,快给我交出来!”

“没了没了,真是最后一包了。”我心下觉得好笑,这样的陆翌凡才对嘛,冷着脸不说话哪像他啊,果真烟是致命杀手,我一定要把余下的给藏好。

刚进组织的那会,我为了贿赂陆翌凡成为我的心腹,慷慨地一连拿了好几包烟给他,一向爱显摆的陆翌凡竟然也像香港黑社会里边的那些混混一样,拿着包烟见人就发,一副大家都是好兄弟我吃香的你们也绝对有辣的喝的架势,一时间我们整个沉香苑里都是乌烟瘴气的,花边树下池塘前,到处都是吞云吐雾的佝偻着背的猥琐男人。后来大家都中了香烟的毒纷纷跑来和他再续前缘的时候,陆翌凡捂着腰间那为数不多的烟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就是不肯交出来。

我在被子里想着就笑开了,陆翌凡在外边踢我,哇啦乱叫:“起来起来,把你这难闻的药给喝了。”

“别烦我,拿着你的烟自个乐去吧,别跟我眼前煞风景。”我憋着笑意,冷着声音回他。

“起来,喝药!你不喝不好,到时候寰照又让我给你煎,你这不是害我么!”

妈呀,原来药是你煎的啊,那我更不能喝了,说不定真是敌敌畏,我铁了心地闭上眼。

一开始陆翌凡还是一副不到南墙终不回的架势,过了一小会他的声音就软了下去:“那…一会我叫重砂来喂你。”

然后陆翌凡就急不可耐地出去了。

然后直到我睡醒,外边的明月已经升过了竹林也再没有人进来。

我坐起来,端起那碗冰凉的药恶狠狠地一饮而尽,愤声骂道:“陆翌凡你真是个孙子!”

就认得你的烟!没良心!以后休想再让我给你了!

冬天在我的印象里无一例外的很扫兴,冷得人连半分开玩笑的力气都没了。

陆翌凡他们开始了年前加班,每天都昼伏夜出地,也不知道在那些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结果了多少人的­性­命,让多少的美娇娘们独守空闺。每回陆翌凡来总是要和我扼腕叹息一下,我一擤鼻涕,端起从弱水那借来的书继续看不理他。

这场病来势真凶,寰照象征­性­地带头来慰问了我,富有领导般关怀地说锦凉啊,身子不好就歇着,事情我们会多担待的。

我总是满眼泪光地点点头想问问他我的工资还有没有发。

重砂秘书站在旁边极有涵养地矜持地点点头。

我当时真希望我就是一平地惊雷好把她给炸了!

东厢的玄夜他们也来看过我一回,还兜了一袖子的橘子,这是在我意料之外的。玄夜坐在我对面,真的和重病监护似的,他­阴­阳怪气地说:“锦凉你这病也来得好,我和御总觉着你该病那么一场。”最后他还关怀地按了按我的被子。

我于是愈发地觉得东厢的人脑子都不太好使。

而陆翌凡那个孙子却是成天成夜地不见人影,偶尔来了一回也是和我说漂亮姑娘,我想这儿子大了果真不是自己的。

好在还有弱水,这阵子我光明正大地请着公假有事没事地就往弱水那窜,时间一长我发现弱水这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讲冷笑话倒是有一手。

我们两个游手好闲的人成天看看书喝喝茶下下跳子棋什么的,我还嫌弃弱水这硬邦邦的竹凳不好坐,鼓捣他给我整了把摇摇乐,从此以后这就成了我的至尊宝座,我每天都在上面颐指气使地让弱水给我做着做那。我就像那胡汉三,弱水就是苦命的潘冬子,而弱水是永远不可能翻身农奴把歌唱的。

弱水当真是什么都知道,我从前也只以为是重砂没见过世面随便说说,可至今凡是我问的,弱水都知道。就连我向他炫耀人类知识的文明,说了那个让无数个科学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敏感话题:地球是什么形状的?弱水深奥的话跟我说了一大堆,我一句也没听懂,总之最后他说的那句圆的让我很伤感。

我觉得弱水就像百度,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弱水一下,你就明了。

“那你岂非连门主是谁也不知?”

“管他什么门主,我劳心劳力地给他­精­良组织里的装备他还没给我加工资呢,谁管他死活啊,组长倒是就住我隔壁。”我打了个哈欠,“好了没有?”

“好了。”弱水隔着袅香的茶壶把峨眉刺递给我,我细细地抚了上面的纹路,咧开嘴:“从今儿个起,你得改名叫锦凉刺了。”

弱水气定神闲地斟了杯茶给我;“看看可否满意。”

“满意满意,你就是我的科研中心了。”我完全就是把弱水这当成了科学实验所,把我们组织所有的武器暗器都改造了个遍。如果是出凶险点的大任务,我也会去替陆翌凡讨个­精­妙的法子。让他游刃有余得回来给我分红。

我简直在弱水的大脑里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钞票,这就算不是绩优股也绝对是支超额的潜力股了。

我对我这一发财致富的想法很满意,起身把《饮水》放下。每次回去我都会席卷他一麻袋的书,但是走之前,总要将那本《饮水》拿出来翻一翻。

就算是不看,也要翻一翻。这才觉得是完成了,安心了,可以走了。

我端起茶笑盈盈地说:“那过年的事就这么说定啦,到时候我可把陆翌凡他们都给带过来了,你同意了啊?”

弱水淡淡地笑了笑:“你问我作甚么,哪回但凡你想做的事不要做成的?”

我满意地点点头,完全符合我山大王的形象。我一甩头,扬长而去。

除夕那天很快就到了,我们在弱水家的厨房里鼓捣来鼓捣去的,信誓旦旦地说要放寰照大厨的假,寰照神­色­揣测地扫视了我们几眼,然后被重砂推出去和弱水一块坐了。

其间寰照总是不安地打量那藏青的门帘,生怕我们把厨房里边弄成了惨绝人寰的样子。弱水倒是处变不惊地坐在他的方桌前不急不慢地宽慰道,他们阵亡了我们再上来收尸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整个做菜的过程中我们里边都伴随着刀枪相碰的声音,寰照心惊­肉­跳地跑进来探视过好几次,无一例外地都被重砂举着菜刀给轰回去了:“看什么看啊,老娘做菜你还不放心么!”

我笑得东倒西歪地切着莲藕,一边招呼陆翌凡:“王八蛋,好了没有啊?”

“王八蛋!辣椒!你切好了没有啊!”我侧过头,声音又拔了个八度。

“哎。”我无奈地放下菜刀,抹了抹手,这些打下手的人可真不怎么样,什么事都还得人要你自己亲力亲为。

我叹着一口气转过身,可哪知陆翌凡就站在身后,他正弯着腰放那那盆红艳艳的辣椒,回旋之间我已是半分余地都没有地对上了他的­唇­。

陆翌凡眼睛顿时就亮了,像声控的闭路电灯。他身形一闪弹开三丈远,两手在胸前架了个十字一脸戒备地看着我,弄得我和个生机勃勃的女­色­狼似的。

陆翌凡俊脸涨得通红,眼睛里也泪汪汪的,他怔恼地看着我,估计脑袋里还在琢磨着用什么样­精­准的措辞来进行讨伐,我被他这委屈的模样给气到了,把围裙一解恶狠狠地指着他说:“王八蛋你一大男人这样­干­嘛啊,吃亏的人是我好不好!是我一豆蔻少女被你糟蹋了,你弄得比我还激动!”

重砂抱着一个巨型的萝卜笑弯了腰:“锦凉你也别怪他,这可是他初吻。”

“初吻!”我当时就惊着了,­干­笑了两声,“我说陆翌凡你平时那功夫虽然比不上采花贼,但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工作你是做全了的啊,怎么这么没出息,初吻都还没出去啊?”然后我乐了,笑得七荤八素的,“哎,你的飘飘,笼翠,流香呢?怎么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啊!哈哈!”

“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么,他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哈哈哈哈。”重砂抱着那颗萝卜笑的璀璨生辉。

我本来心里还因着那莫名其妙的一吻而有点忧伤,好歹也算半个初吻呢。这会子我被陆翌凡给喜了,欢天喜地觉着我真是一血­色­女狂魔,辣手摧花,毒害了这建邺城里最纯情的一朵采花贼。

陆翌凡大约是被我们这样说得脸上无光,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贪慕女­色­的男人!长到18岁了初吻都没出去!再对比下寰照多能­干­,如果不是因为身负重任而实行晚婚晚育,估计这会娃儿都有了。陆翌凡大概是想到这一点更郁闷了,他面­色­铁青地走过来抢了重砂的萝卜,站在案台前切得叮叮作响。

离了萝卜的重砂光芒一落千丈,我立马不笑了,自知是揭了陆翌凡的伤疤,也装模作样地凑过去。陆翌凡面­色­铁青但是又泫然欲泣的表情真是妙不可言,我觉得这样的两种表情同时出现实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我搡了搡正发愤图强切萝卜的他:“诶,其实没什么的,你不用太在意。”

陆翌凡还是恶狠狠地切着萝卜,我发誓陆翌凡一定把萝卜当成了我。为了让我的尸体也稍微地规整好看些,我又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其实你初吻还是有的呢,夏之跟我说那样不算呢,要……”

“苏锦凉!”陆翌凡手一挥,那一堆的萝卜被他全拂到了地上,“你能不能不说了!你自己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和男人­干­了此等有伤风化的事,你都不知廉耻的么!”

我被陆翌凡突然高起来的文学造诣给惊着了,不仅说得铿锵有力,还用了三个成语!激昂得和讨伐武则天似的。

光天化日之下和男人­干­了此等有伤风化的事,我默默地在心里模拟了一遍陆翌凡给我营造的情景,恩,是还蛮丢脸的,况且还是当着重砂的面。于是我不辩驳了,盯着地上我那

11、第九章 去年今日此门中(一) ...

七零八落的凄惨的尸体小声地说,“好,我不说了,但是你也不要哭了嘛,我看你那眼泪都要下来了。”

陆翌凡菜刀一扔,咬牙切齿地把脸凑到了我的面前,指着自己热泪盈眶的双眼大喊:“辣椒,是辣椒!”

这样的后果就是陆翌凡负气而去,而重砂将这等妙事说给他的好相公听去了。我一个人悲苦地站在案台前撕完了最后一片白菜,又恶狠狠地洒了无数的辣椒,暗骂道一会我一定要把你们都给辣死!

我­阴­谋得逞心情畅快地端着锅子走出去。外边的草地上他们已经将桌子摆好了,也生起火,就等着我这一锅­精­粹上桌了。

弱水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微笑着看着我。

寰照匆匆起身来接了我的班,估计是想看看这个神奇的火锅有没有能吃的可能,不然他去厨房里拣些剩菜过个不算太凄惨的年还是可行的。

火锅诱人的香气漫上了整片青葱的竹林,就连陆翌凡也暂且放下了刚才的恩怨一脸期待地望着在月光下被照得流光溢彩的火锅。

我志得意满地笑笑,向月光下的他们走过去。

月亮很大,挂在天边,万里的清辉。

那一刻,我的心里突然出现了很多的声音:我们乐队在风雪交加的夜晚挤在小酒馆里开心地喊“­干­杯”,我和夏之牵着手在日光强盛的林荫道上奔跑大喊的声音。还有沉然骑车载着我驶过长青路风来去自由的声音。

我微笑地朝着吵吵闹闹的他们走过去,弱水安静地坐在我的对面,一身素青的衣裳在月光下漾得清凉如水,他微笑地看着我,笑容似是关怀和安慰。

我了解他的所有意思,便什么也不再想,一个跨步坐上来,揽着正被一片土豆烫得合不拢嘴的陆翌凡,笑嘻嘻地问:“怎么样,好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额。。关于初吻问题这里说一下。

其实也只是碰了一下,可能也就碰了个边边,应该不算吻吧~~

邪恶的我飘过~

12

12、第十章 去年今日此门中(二) ...

“他­奶­­奶­的,还说是什么岭南第一杀手呢,还不是给我一刀斩了1重砂豪气万千地在我们当中指手画脚地说着她的光荣战史。

我和陆翌凡面面相觑,寰照满脸黑线地低头苦吃,边吃边无奈地看我们两眼,像是在说这不是我媳­妇­,你们谁爱拐了谁带走。

只有弱水一个人淡笑着慢条斯理地边听边吃,偶尔还和这位说书姑娘搭上两句话。

重砂仍浑然不觉地将她的情史娓娓道来,我想是我的错,不该给她吃这么劲爆的火锅。

“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以前玄夜也是打过老娘主意的。只不过这事……啊1重砂突然迅速伸手把弱水的筷子给打飞了,几滴红油溅在他素净的衣衫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重砂那奋不顾身的样子就像是我给他的好情郎下毒而她在最后一秒挺身而出坏了我的­奸­计一样。我愣愣地坐在那儿还不明就里,弱水显然也是楞了,问道:“怎么了?”

重砂的面­色­骤然就降了下来:“我昨儿个又做那个梦了。”

“还是一样么?”弱水的面­色­也沉了一分。

“恩。”重砂点点头。

“什么梦啊?”我好奇了Сhā了一句,他们二人却完全没有搭理我的意思,弄得这么神秘,难道是春梦么?不过就算是春梦依着重砂的­性­子也该是对我知无不言的呀。

弱水的脸­色­显是有些不易见的严肃,叫寰照把手伸过来。

不是重砂的梦么,怎么扯上寰照了?我更狐疑了,把脑袋凑了过去。

寰照的手很大,月光下,他掌中缠绵的线条载满了我勘不破的命运。

弱水的面­色­凝了片刻,又展开了,“没事的,你毋须担心。”他松开寰照的手,浮了浅笑,“九曲朝龙,将星之才。重砂,你有福气了。”

“埃”重砂估计是没有料到这么个飞来横财,被将星这大大的来头给惊到了,扯过寰照的来细细打量:“真的假的啊?”她又伸出了自己的手来比对,“也没什么不同的嘛。”

“快帮我也看看1重砂显然全忘了先前梦的不愉快,像个财大气粗的女地主等着听弱水说她下半辈子是如何的荣华富贵,好歹也是个将军夫人呢。

我忍不住给她添了句堵:“你别看了,你那火爆脾气一定是寰照成名路上的绊脚石,没什么好结果的,还是安心和我混吧。”

弱水看了重砂那纷杂的手心,忍俊不禁,马上又正­色­道:“锦凉那话没说错,重砂你的命确是很硬。”

重砂楞住了,显然是没发现这么一句夸赞她的话和我先前的乌鸦嘴有什么可比­性­。

我这张乌鸦嘴忍不住又晦气了她一把:“命硬的女人克夫。”

“哈哈哈哈。”包括寰照在内的我们都笑了。

整片草地上都是重砂彪悍的勒令声:“谁再笑老娘阉了他1

结果是除了寰照谁都不笑了,我也莫名其妙地跟着闭了嘴,明明和我没关系的嘛。

兴致高涨的我和陆翌凡也凑了个热闹让大仙给算上一手,结果一个是为情所困,一个是为情所累。总之就是没什么好下常

我说弱水这是偏心,给他们算的那么好,到了我就凄惨成这样。

重砂立马叫起来:“惨!你有老娘惨吗!老娘克夫呢1

于是笑声又起来了,我们一圈世俗子弟围着大仙给我们算命,一边吃着辣腾腾的火锅。

我和重砂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陆翌凡吃得涕泗横流,寰照显然也是被辣着了,原本沉稳的脸上也是一副被辣得欲罢不能的样子。

只有弱水仍然冷静沉着面­色­不改,我都已经有些抵挡不住这辣味,但看见弱水也只好把面子做足,害人终害己啊!我隐隐有了追悔莫及的感觉。

最后是陆翌凡扯着我的袖子哀求道:“锦凉,把火灭了吧,别吃了。”边说还边吸了两口冷气。我真是被陆翌凡这个狼狈的样子给笑晕了,爽快地把筷子一丢。

“好,不吃了,大年三十晚上咱也不能这么没出息,一群人围着算命算得和真的似的。”我满意地打了一个嗝,“接下来­干­什么?”

弱水替我把袖口上那块红油拭了,笑道:“你不是说今儿个要给大家伙长见识的么,才招待了顿饭就忘了正事?”

我一拍脑门,马上起身向屋里跑去。

可不忘记正事了么?为了让这个年过得闹腾些,我把看家法宝都给拿出来了!

今早陆翌凡见我在鼓捣吉他的时候就说:“你这凶器终于要重现江湖了埃”

我也不理睬他,把灰细细地擦拭­干­净了,许久没弹这音跑得还有点多。

记得刚来的时候陆翌凡被这琴吓了老大一跳,吉他上头缠的铁丝扎破了袋子在面子龇得面目狰狞,陆翌凡见我气势汹汹地扛了进来,立马把剑举得老高地质问我:“你这是什么凶器?这般大!快些收好1

想起陆翌凡滑稽的样子我又乐了,把吉他架起来随便弹了个小调热热手。

陆翌凡一脸疑云的表情终于散了:“我还当你这是什么凶器呢,原来……,再来一曲,挺好听的。”

“晚上再让你听个够。”好歹我也要卖个关子,我背起琴扯过他的袖子,“快走吧,重砂他们还在等着呢。”

“恩。”陆翌凡顺从地跟了上来,一脸钦佩地说,“锦凉你练琴一定很刻苦吧,你看你把那琵琶都弹肿了。”

我人硬生生地卡在门口望向一本正经的陆翌凡,心里凄惨地想他就是这么和飘飘谈情说爱的?

我拿着吉他走下楼的时候,他们也都把桌子收拾好了,大家围了个圈坐在那里搞的像邪教信徒聚会。

“想听什么歌啊?”我拨了一串音,把琴抱好,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番,陆翌凡昂头道:“你随便弹吧,我们也不知道有些什么曲,不过就是个琵琶嘛……,你随便弹就是了。”

“琵琶1重砂的声音顿时拔了几个八度,“寰照,琵琶不是上回我们在东玉阁见的那牛二爹用的么,那不是拉的么1

寰照低着脸扯了扯自家媳­妇­好心提点道:“那是二胡。”

我完全无视他们笑盈盈地望着弱水:“今天我算是把吉他带来了,就好好地弹给你听,叫那些没见识的人听他的琵琶去。”

余光里我见着陆翌凡的脸黑了。

弱水也含着笑点点头:“早听你说过那么多回,今儿个好容易才长了见识,也该认真赠首曲子给我才是。”

我一顿,被弱水这题给难住了,你那么飘飘欲仙的一个人我哪想得出什么歌送你埃

我垂着头无意识地刮了几个音,眼前浮现的总是弱水淡然的脸,素青的衣裳,流年静好,与世无争。

我抬起头看着他浮了个浅浅的笑,下意识地就唱了那首安静的《可风》。极单纯的旋律,极朴素的歌词。就连陆翌凡他们也不闹了,静下来安心地听我唱。

那是一幅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画面,我侧着头认真地唱歌,弱水善解人意的微笑,陆翌凡怔怔的表情,重砂的大眼睛还有寰照平缓的眉头。

很多年以后我再想起这个晚上也总是觉得很美,一切都自然得恰到好处,我心无杂念地唱着简单的歌,而你们都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

我闭着眼睛唱完最后那一句,重砂热烈的掌声就起来了:“锦凉你唱得真好,比那个啥,飘飘强远了1

我听见陆翌凡鼻子里又发出了某种不明的气体,脸扬得比天还高。

我看见陆翌凡那样子心里不由好笑,决定调笑他一把,我一把推了他正­色­道:“陆大侠,小女子这么久以来没缺胳膊没缺腿的算是蒙你照顾,这也送首歌给你聊表心意啊,我自知没有你飘飘姑娘唱得好,你就将就着听吧。”

陆翌凡又是余光不明地哼了两声。

你就拽吧,看你听了还能不能这么冷静自持!

我轻快地拨了琴弦,自己给自己报了个幕:“女生小独唱~《美人》1

我看见陆翌凡的表情明显地被梗了一把,我还来不及笑就侧头看着他唱了起来:

“对你的爱让我变得单纯

你看我的心越来越真

雨后窗外羞涩的花蕾

像你那样迷人

沉香苑小路漫步的清晨

优雅跳舞温暖黄昏

河边树下玩耍的孩子

像你那么天真。”

陆翌凡被我□­祼­的歌词给堵住了,一张脸腾地又红了。我见他这样也愈发唱得正经,索­性­把整个身子都侧过来认真地凝视着他,还面带微笑,眼带流连。陆翌凡的面子已全然挂不住了,一生中估计没有哪个姑娘这样□­祼­地和他表白,他匆匆端起杯茶来解羞。

“不要问是谁辜负了我们的青春

我对你的爱比海还深

在无尽黑夜刺痛我的灵魂

是你轻轻一吻

是你我的美人。”

陆翌凡喝进去的那一口水彻底地喷了出来,我在众人面前又一次揭了陆大侠的伤心事,便再也忍不住得把琴一丢,笑瘫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得摆手道:“不唱了不唱了,没力了。”

陆翌凡举着剑气汹汹地瞪着我:“苏锦凉,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啦?”

我却已是笑得不成|人形地倚在重砂身上。

后来为了打发怒火中烧的陆翌凡和百折不饶地跟我讨歌的重砂,我索­性­把手机丢给了他们,爱听什么听什么去。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璀璨的星空,听见重砂他们在拿那首《死了都要爱》翻来覆去的放。

真是激|情的小男女,听歌都听得这么激|情。

我扯了扯弱水的袖子,于是他也顺势躺了下来。

冬天的风轻轻地打个旋儿又自己飘远了,空气中还是清冷清冷的味道。

我们看着苍茫星空谁也没有说话。

古代的天空一整片都是星星,你不需要运气好到中彩票也能看流星。

有时候我也会假装真诚地许个愿:让我回到现代吧。但是许完后想起陆翌凡单纯倔强的脸又偷偷地想如果不灵也没关系。

自己本来就是没有根的人,在哪儿不是一样呢?如今也有新的给我温暖的人,有我想要握在手心里的东西了。

我近乎赌气地暗暗地想:我现在很好,然哥哥你又过得好不好呢?

夜里很静,就算重砂他们在那边鬼喊鬼叫我仍然是能听见自己简单的心跳声。

我撇过头去看弱水,弱水的脸很秀气很­干­净,澄澈的双眼静静地望着天空,眼光流转,他突地启了薄薄的­唇­轻轻念道:“故人早晚上高台,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我“哧”地笑了,复又淡淡道:“我没说想家。”

弱水坐起来,拍了拍衣衫:“没想自是最好,那便不要再躺着也不说话,夜深露重,你又想染了风寒落得清闲?”

我枕着头,伸手把他背上粘着的草给摘了,嘀咕道:“也不知道得你这么一个太懂我心思的人,我是该谢你呢还是该怨你。”

弱水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半晌,他终于柔和了眼神:“我也不知道你是该谢我还是如何,只求到了后来你莫要怨我就是了。”

我撑着地坐起来,忙和了一天也没力气再揣测他高深的话,抱过琴,拨了琴弦。

天空很清朗,没有一点点要下雪的影子。

这是我过的第16个除夕夜,永远这么安静。

“january sky like a slate wiped clean

And stillness of air where nothing has been

Wait for your word as if to say。”

也不知道是手机没电了,还是陆翌凡他们安下心来听这些他们从未听过的语言,整片草地上我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带着冬天特有的温热的白气弥散在空气中,静静的唱arco的《happy new year》。

“Happy new year

The world just keeps turning

Day into night, night into day

Holding on tight, millions all hoping

something like love will light up the way。”

我知道是幻觉,总感觉在冬天凄寒的夜里听见了夏日孤儿院里躁鸣的蝉声。

陆翌凡他们收拾了东西在身后静静地站着示意我是时候该回去了。我拿着琴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屑。

恩,是个我满意的除夕夜。

弱水一路送我们到了竹林外头,我笑着打趣道:“你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宅男埃”弱水替我把琴背好了些,嘱咐道:“快些回去吧,路上也莫再闹腾了。”

我爽快地应了,和他们往回走,没走开两步忽地想起大事又转过头来。

我知道我笑得一脸欠扁,但仍是嘻嘻哈哈地靠近了他:“弱水啊,今天你可把我们的命都看遍了,也该给我们瞧瞧你的,让我们知道你会不会大富大贵也好提早做好巴结的准备埃”

弱水怔了一下,笑了,也不推辞,伸出手来缓缓地摊开了他的掌心。

月光不是太明亮,我却也是分明看清楚了的。

弱水的掌心­干­­干­净净,空空白白,什么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总是一年比一年没有意思,今年的年更是10点不到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好想念小时候那些鞭炮哄哄 嬉闹要糖 收了一大口袋红包的除夕夜。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也是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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