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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各展神通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林彦离开陕西的将近一年岁月中,陕西的变化完全出乎人意料之外。

正如狂剑荣昌所料,除­奸­案的彻底解决,须在一年以后方有着落。果然,局外人反而料中了。

而在陕西的当事人,恐怕只有咸宁知县是唯一料中事态演变的人。当初满知县秉一股忠义之气,慨然与余御史合作除­奸­,他就知道自己日后的下场必定悲惨,但他义无反顾,将生死置之度外,毅然负起这艰苦沉痛的重责大任,奋不顾身与梁剥皮周旋。

当第一次渭南截宝案发生后,他很幸运,仅被罚俸一年,幸而停俸留任。之后,他更为积极,把家小暗中送回原籍安顿,以免内顾之忧,下一步便是替自己准备棺材,准备死在这场轰轰烈烈的除­奸­大计上:而余御史这位除­奸­主帅,却不幸把情势料错了,他以为在朝中有大学士沈鲤一群中枢大臣相助,加上所截获的罪证,每一件证物都是抄家凌迟大辟罪的如山铁证,梁剥皮绝对难逃一死,即使皇帝老儿再昏庸,也无法冒天下大不韪庇护梁剥皮。

可是,证物一到京,刑部根本无法接收,被由太监主持的特务机关一卫两厂接走了,化公为私,这案件已不受国法论处,而成为皇帝老儿的私事了。

天下各处的税监,都是皇帝老儿亲自派出去的。天下是皇帝老儿一个人的天下,皇帝老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这些大小官吏,都是皇帝老儿的奴才的奴才,竟然管起皇帝老儿的事来,那还得了。

京师与陕西两地,官道中钦使往来奔忙,公文往返费时费事,调查、奏本、查勘……官样文章不绝于途,永无止境,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一切表面工作都是骗人的,唯一真实的事,是皇帝老儿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许任何人­干­预皇帝搜刮天下财物的至高无上皇权。

庙堂上,大学土与一群忠贞的文武百官,发起空前猛烈的攻击,弹劾祸国殃民的梁剥皮。

结果是可以预见的。皇帝老儿大不耐烦,最后是龙颜震怒,把那些大小官吏骂得狗血喷头,几乎搬出祖宗家法“庭杖”,当庭打那些官吏的ρi股。

一拖再拖,光­阴­似箭。月月如梭,春去秋来,信使在途中往来不绝,转眼一年过去了,皇帝老儿终于撕下假面具,由太监主笔的圣旨终于出了宫门。

第一道圣旨,是逮捕咸宁知县满朝荐与蓝田知县王邦才入京师法办。

满知县剐了毒龙石君章和王九功,早就在衙门里等死。可是,皇帝不敢在陕西杀他,要将他解往京城治罪。

可恶的陕西巡抚顾其志事后倒戈,与余御史反目,助长了梁剥皮的凶焰。

缇骑到达西安,当天便聚集了上万民众,包围了钦差府和咸宁县衙,不许缇骑出动,阻止任何人入县衙捉拿满知县,缇骑一看风声不对,匆匆撤走退驻灞上待变。

第二天,两地集结了十万人,西安罢市,民情汹汹,杀钦差的怒吼响彻云霄,连秦王府的三卫官兵也无法弹压,也不敢弹压。

事态严重,眼看要激起惨绝人寰的民变。

满知县不忍见惨剧重演,他派亲信与缇骑取得联系,从衙后化装溜出,在灞桥登上囚车奔向京师,投入虎口。

他是三十五年七月到京的,在天牢饱受酷刑。梁剥皮的在京太监们,咬定他劫掠上贡物,屠杀解贡使。

沈鲤营救无效,另一大学士朱赓联合中外百官上疏营救,章疏数百件之多,但皇帝老几根本横定了心不加理睬。直至万历四十一年秋,万寿节将届,由大学土叶向高出面营救,总算皇天有眼营救成功,带着满身创伤,孓然一身凄凄凉凉回故乡,在天牢整整被折磨了六年。

万历帝死后,泰昌帝即位,他重获起用,任南京刑部郎中。泰昌短命,即位不到一年便龙驾归天。天启帝登基,­奸­阉魏忠贤当政,从此,他又走上了与太监作对的艰辛道路,在天启二年,他又发动虎口拔牙的豪举。这一年,天下汹汹,朝政已不可为,他上了一本轰动天下的时事十可忧七可怪奏章。

最后被魏忠贤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不但褫职查办,还把他列入“东林同志录”,他成了“党祸”的受害的人。这次,叶向高用了全力也救不了他。

至于梁剥皮的罪证,也确实天人共愤不像话,满朝文武交相参奏,御史的弹劾本章雪片似的上递众口一词要杀梁剥皮以谢天下。

皇帝老儿羞怒交加,但也知道无法再包庇了,在大骂朝臣一顿后,忍痛下诏召梁剥皮回京。回御马监养马,一切罪状一笔勾销。

召还的圣旨是在满知县逮捕到京后一月所下的,当天钦差尚未派出,梁剥皮在京的党羽,已用飞骑将信息递送出京了。同时,梁剥皮在京的死党,立即展开保护梁剥皮平安回京的准备工作,大批金银向外流,礼聘天下具有奇技异能高手的钱花得最多。

不到半月工夫,实力最雄厚的搜捕集团终于组成,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黑狼会。

黑狼会的目的:保护梁剥皮安全回京。目标:搜捕大刺客林彦。

如果大刺客林彦不事先除杀,梁剥皮想平安回京险之又险。这件事其实在林彦离开陕西之后,梁剥皮便已着手进行招募死土,搜杀林彦永除后患的根本大计,经一年光­阴­终于筹划成熟。按梁剥皮的估计,林彦绝不会在陕西伺伏,必须到天下各地搜捕,先发制人才能一劳永逸。恶贼认为皇帝老儿不会把他招回,这点点小罪行算不了一回事。可是,他没料到会遭受到满朝文武的围攻,更没料到他会被召回,得到消息便慌了手脚。时候不多,也必须赶紧把林彦置之死地,不然数千里返京长程,必定凶多吉少。林彦胆敢在兵马围绕高手云集时行刺,返京途中没有兵马随行,岂不等于是往鬼门关里闯?

林彦曾发誓要杀他,他也发誓要林彦的命。

恶贼立即积极准备,首先便是争取时间,以便将沿途的安全问题彻底解决,俾能从容布下万无一失的防卫网。其次是人事问题,黑狼会的人已分出一半人事,至天下各地搜捕林彦,必须设法另找一些人增加声势。

这两件事都办得十分圆满,钦使一到,他便借口暴民可虞,不能成行,派人进京疏通,争取了三个月时间。然后是圣旨二次到达,命陕西巡抚顾其志,派兵马保护梁永返京。

顾巡抚晚节不坚,不再支持余御史,竟将五百骁骑勇边军拨交梁剥皮作护军,自己也带兵马亲送梁贼的人马出境,直抵潼关方行辞回。

梁剥皮并不以为五百骁骑勇可保安全,另征调死党乐千户乐纲选带两百名­精­选的校刀手随行,并指挥沿途征调的地方兵勇。至于那些以重金聘来的亡命高手,则由梁剥皮亲自调度指挥。

这方面的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在紧锣密鼓中完成部署,等候岁残春到时动身返京。

而另一方面,时间的因素对林彦也极为有利,有充裕的时间给他安排天罗地网。

暗中主持大局的人,是狂剑荣昌和六合瘟神。

他八月初方获得梁剥皮被召返京的确讯。九月初他便按计带了芝姑娘,仆仆风尘上道,突然出现在山西道上,打破了密云不雨的局面。

一接近太原城,便可以感觉出古朴庄严的气氛。那四丈高两尺宽、四楼八门的雄伟大城,真不愧称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

城有南北两关,北关的居民比南关少。严冬一到,从北面大漠涌来的寒流北关首当其冲,因此每一栋房屋,都是屋大墙厚门窗小,盛夏则炎热如焚。

镇远门外的燕然酒肆也不例外,店堂大,门窗小,设备简陋,但酒菜却是首屈一指的。店门外有座大院子,六株大榆树,下面设了牲口栏、停车场。门廊下有东阶、下马石,专供那些达官贵人摆排场上下车马的设备。酒肆右邻,便是规模宏大,但设备却不是第一流的晋中老店,店前的广场,可停三十部大车,驻百十匹健马。前面,便是自镇远门通向北关门的南北大街。另一条大街,是与这条街并行的拱极街,从拱极门伸展至北关外。

这条街整天都有车马往来,旅客成群结队往来不绝。从北面来的熟悉旅客,大都在附近的酒肆休息片刻,进些茶水或喝两杯,以便进城办事。北上的旅客,天将黑也在附近投宿,以便明日早些上道,不必等天亮开城门,通常关门要比城门开启得早半个时辰,­鸡­鸣开启天刚破晓,而城门必须等候天亮方能开启。

重九快到了,午后的太原城炎阳正炽,但夜间便得穿夹袄了。

燕然酒肆的店门虽是开得大大地,但店堂中仍然显得闷热,曲廊式的三间食堂通风不良,右面的店堂稍好些,因为三只小窗恰好朝着晋中老店的广场,外面的老槐树挡住了热浪。

三名青衣大汉占住了窗口的一桌,正在酒到杯­干­食兴正旺,敞开胸襟,露出山丘似的结实胸膛,食相颇为狂放。他们的衣内腰带上,都带了杀人的家伙,还有百宝囊。

“乒乓”两声怪响,面向窗外那位大汉突然目定口呆,酒杯失手掉落桌面,再滚落地面打碎了。

“咦!张兄,怎么啦?酒呛住了?”右前另一大汉讶然问。

大汉张兄当然不是被酒呛住的,满杯酒尚未接­唇­便失手跌落,桌上地面的酒杯便是明证。

“你……你们看……看……”张兄终于说出话来了,惊恐地用手向窗外一指。

两匹健马刚从大街小驰折入晋中老店的广场,直趋店门左侧的拴马栏。这时不是落店的时光,店前人少车马稀,所以相当引人注目。

“老天!”先前问张兄的大汉惊叫,如中电殛:“我……我是……是不是眼花了?”

“我们都没眼花。”对面那位仁兄倒还沉得住气。“罗贴刑官燕山霸剑罗广,带了狼群穷搜大河两岸去找他,他却神不知鬼不觉在此地出现,有如鬼魅幻形。错不了,他定是为梁公公而来的。”

“赶快将消息传出。”张兄推桌而起。

“慢着!”那位仁兄伸手扶住了张兄:“沉着些,打听清楚再禀报并未为晚。看样子,他们要落店了。”

两骑士正是林彦和芝姑娘,完全以本来面目出现。两匹并不怎么特殊的枣骝,鞍后各带有马包,鞍前挂着鞘袋,显然经过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但­精­神抖擞。

林彦头上戴了一顶花阳帽,青­色­对襟劲装,换佩了从前在陕西夺目神剑孙立的冷虹剑,显得特别威武雄壮。

艺姑娘已换回女装。她成熟了,已经是曲线玲珑的大姑娘。黄毛丫头十八变,丑小鸭已变成了美天鹅。岁月无情,她身心的成熟,已表示她已度过了愉快长成的似水年华,迈入少女的黄金岁月。

她也穿着紧身劲装,但加上了月白云雷图案阔花边。未施脂粉,健康的脸庞泛着天然的红润光泽,妩媚中透露出三分英气,与林彦并肩一站,任何人都会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壁人。

店伙接过马匹,林彦一面卸马包,一面说:“小二哥,劳驾溜溜缰,好好照料。在下兄妹落店不知要住多久,随时都可能使用坐骑,请费些心。”

“客官请放一百个心。”另一名店伙陪笑说:“在这附近,坐骑比人还重要,小店岂敢大意,两位……”

“给我们来两间相邻的上房,在贵地将有一段时间远留,最好有清静些的独院。”

“独院没有,但上房保证客官满意,请随小的来。”

在店堂办完手续,一切顺利。太原是九边之一,镇守总兵官就有两位之多,是兵力最盛的军事重镇地,布政司衙门的政令推行,皆以支援军方作为施政重点。对商旅的盘查登记,雷厉风行毫不马虎。但真正以军管为主的地域,是始自忻州市面的石岭关,以北出大同直达漠外。

那时,天下乱象已显,流民日众,遍地范行。山西汾阳以南主要的南北交通线上,也不时出现成群结队挺而走险的亡命之徒,线外更是盗贼如毛,各城镇经常处在风声鹤唳中,真所谓鸿飞满野,苌楚无家,政散民流,积薪蕴火。

而皇帝所派的催税太监,仍在天下各地替皇帝大刮特刮多了财宝。撤掉一个,又换上一个,太监们神气极了。

辽东已失,后金(满清)的兵马已兵临边(长城)下。

晋中老店的店东八爪龙翟有信,一看旅客流水簿上出现了林彦与芝姑娘的大名,只感到心向下沉,凉了半截,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在山西陕西两地,提起大刺客休彦,几乎无人不晓,誉满秦晋。但尊敬赞誉是一回事,被牵连进去又是一回事:翟东主担上了无穷心事。

整座店除了翟东主有苦说不出之外,所有的人皆兴奋地热烈欢迎他们。

燕然酒肆中,三大汉匆匆过城,奔向上马街的一栋大宅院。

不久,宅院中的人纷纷外出,有些乘了长程健马,出城分南北飞传信息。

一位身材高大鹰目炯炯的中年人,带了两名随从,进入三桥街本地名人牛八爷的大宅。

牛八爷牛坤,有一个很中听的江湖绰号:有求必应。当然。并不是请求他救穷他也有应,他这绰号只限于用在江湖人身上。有人说他钓名沽誉,也有人说他确是有求必应。

接到门房的禀报,牛八爷亲自降阶相迎,团团富泰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抱拳施礼呵呵笑,说:“常二爷,怎不先派人知会一声?请恕失迎之罪,里面坐,请。”

“八爷客气。”常二爷回礼,鹰目中的笑意令人打冷战,这种人的笑令人莫测高深:“无事不登三宝殿,来得鲁莽,八爷海涵。”

客气一番,与常二爷相并升阶,在厅堂分宾主落坐,仆人献上香茗。

“兄弟此来,或许八爷已经知道兄弟的来意了。”常二爷开门见山道出来意:“冲咱们的交情,八爷大概不会令兄弟失望的。”

“不错,在下已经知道二爷的来意。”有求必应睑上仍然挂着和蔼的笑容:“二爷,这恐怕不是你二爷的事吧?恕在下直言,事不关己不劳心,管上了不属于你的事,不会有好处的,是吗?”

“这个……”

“二爷的责任,是预先安排钦差的食宿事宜,防范刺客另有专人负责,听说是由京中派来的北地高手,二爷犯不着冒风险,是吗?”

“八爷应该知道,这是二而一的事。不瞒你说,真要有事发生,兄弟这些人都得派上用场。”

“不是在下有求不应,事实上是在下爱莫能助。”有求必应牛八爷不笑了:“二爷,林彦林大侠的声誉,不但在敝地如日中天,可说誉满江湖,黑白道与绿林朋友,无不对他刮目相看。二爷,不管出了任何事,你们拍拍腿远走高飞,无牵无挂,而我呢?如果我助你,不论成败如何,我姓牛的还能地本乡本上混吗?”

“兄弟并不奢望八爷与姓林的小畜生面对面冲突。”

“那……”

“只要求八爷派几个人,前往晋中客栈挑衅闹事,那么,官府必定将他驱逐出境,只要他出城,我们的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付他。”

“呵呵!”有求必应大笑:“二爷,你说得真轻松。我敢给你打睹,在太原城,你绝对找不到半个愿意到客店向林彦挑衅的人,本城的地棍正在准备具帖请他俩赏光,到鸿宾楼治酒替他俩接风呢。听在下的劝告,二爷。”

“你是说……”

“在下仍是那一句老话:事不关己不劳心,我敢向你保证,已经有许多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注意你们这些人的举动了,你不知道有很多很多人,恨你们入骨吗?”

“八爷……”

“爱莫能助,在下十分抱歉。”有求必应客气地拒绝:“只有利欲熏心,或者急于成名的人才能帮助你们。”

“八爷,你会后悔的。”常二爷不悦地说。

“不要吓唬我,二爷。”

“李前辈已经亲自去找游击将军霍昆山。没有你,兄弟同样可以办事。”

“哈哈哈……”有求必应大笑:“霍将军早就看你们这些人不顺眼,我敢向你保证,李前辈要是弄得不好,恐怕要被霍将军弄至边外做戍卒,死而后已。”

“他敢?哼……”

“他为何不敢?梁剥皮管不到山西来。这些当兵的爱恨分明,不怕官只怕管,你们要不是布政使下令给你们方便,恐怕早就让这些将爷们上了脚镣捉去做苦工啦!”

“胡说八道!钦差在此地出了意外,哼!他有几颗脑袋?他敢不合作?”

“钦差在何处?在西安吗?哈哈!远得很呢。”

“钦差早晚会来的……”

“等他来了再说吧。”有求必应离座:“这期间,二爷,你们只能靠自己了。牛忠,送客。”

“如果八爷不愿相助,最好能保持中立。”常二爷离座,语气奇冷:“与朝庭的钦差为敌,那是最愚蠢的事。如果我是你,便立即警告那些听命于你的人,不要去巴结林小辈,离他愈远愈好,以免惹火焚身。告辞了。”

公道自在人心,林彦当天便得到匿名人的通知,太原府的各路英雄,决定置身事外,严守中立。同时,他也接到官方秘使转达的警告:“在梁剥皮进入府城百里之内,他必须销声匿迹;百里以外,有力的人土保证他不受官方文武衙门的­干­涉,但条件是不能在大庭广众间闹出人命,陕西钦差府无权派人前来此地作威作福,那些预先派出来安排钦差过境食宿,与提供安全防护措施的人,目下并未享有特权,可以不必理会。”弦外之音,明显地要他不必顾忌,只是不可在大庭广众间闹出人命落案。同时。也等于是警告他不可在府城百里内向钦差行刺。

晚膳后,已是黄昏时分,关内有夜市,两人在衣外加了罩衫,信步到街上看看府城的夜景。梁剥皮还远在千里外的西安,他有充裕的时间,把太原的情势模熟摸透,第一件事就是熟悉环境,在外面走动走动是必要的。

两人手牵着手,谈笑自若绕出拱极街。这条与北关大街平行的街道同样宽阔,店铺反而比北关大街多,食店和旅客特别热闹,这时正是旅客们外出逛街的时光。

正走间,一家卖鞍具的店堂内,踱出一位身材魁梧,相貌猛威,穿一袭鸦青罩袍的中年人,恰好与林彦走了个并排。

“两位是众矢之的,居然有暇逛夜市,胆气高人一等。”中年人说:“在下作东,请两位喝两杯,肯赏光吗?”

“在下不胜荣幸。”林彦客气地说:“恭敬不如从命,叨扰见台了。请教兄台……”

“此非说话之所,请随我来。”

中年人脚下一紧,折入一条小巷,灯火一暗,小巷中没有门灯的人家不多。

中年人在一座住宅前止步,前后不见有行人。

“你们无所谓地跟来,是倚仗艺高人胆大吗?”中年人冷冷地问。

“非也。”林彦答得很得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又道是武学深如瀚海,谁也不敢说他已获武学神髓天下无敌。记得三十年前在汉阳鹦鹉洲,三山五岳武林高手济济一堂,以武会友设下论武台,摆下十绝大阵,那位夺得刀阵、火阵、飞蝗阵三冠军的人……”

“圣手妙刀邢存孝,武林十一奇人中七僧的师兄。”中年人接口:“武林朋友公认他武功天下第一的。”

“对,就是他。”林彦点头:“三年后,他死在芜湖码头的一座塌房内。”

“是被一个无依无靠,已入土大半的老酒鬼,用酒葫芦砸破了他的头,就此不明不白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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