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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清醒过来,陆染撑着脑袋沉默了很久。

那时的激|情早就没有了,残留在身体里的只剩下本能。

爱的本能。

第二天,不等韩默言来,陆染就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那之后的几天,陆染都没再见过韩默言,也没接到韩默言的任何电话。

至于她帮薛佳礼的那件事,除了小安来感谢的电话以外,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大约薛佳礼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韩默言。

反倒是向衍打来电话又询问她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

陆染一直没事,想了想,还是答应。

出于礼貌,略施粉黛,换了一套浅灰­色­的裙装,陆染还特地搭配了个鸽子灰的胸针,才领着挎包出门。

向衍已经周到的把车停在了陆染家楼下。

下车开门,微笑道:“美女,你今天很漂亮。”

陆染也回笑:“你今天也依然­骚­包。”

向衍忍俊不禁,上车,发动引擎。

仍旧是那辆帕萨特,不过车内放了空气清新剂,还装了车饰和车垫,比上次看起来像样了许多,也生动了许多。

不知是巧合还是预料到,向衍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装,透过前窗的玻璃,两人看起来倒是意外的搭配,好似特地穿的情侣装。

坐在飞驰的车里,陆染接过向衍递来的电影票反复看,最终确定,现在的电影票还是那么难看而且爱Сhā小广告。

韩默言请女友看电影的时候,陆染不知道代购过几次,但自己却一次也没有看过。

物是人非,风水轮流转。

也轮到她做一次女主角了么?

在电影院前,向衍停好车没有急着进影院,反倒去买了两包最大的爆米花和可乐。

陆染看着怀里硬被塞进的两包东西,很是无语。

“你买这么多,我们吃的完么?”

“吃不完就扔掉。”向衍笑得明媚,“反正大爷有钱。”

“喂……”

“我开玩笑的,进电影院不都是要买这个的么?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我希望至少能一切都做的尽善尽美。”

他的声音很认真,陆染一时有些动容,不等她再说什么,向衍已经拉着她进了剧院。

找到座位坐下,时间还早,人也不是很多,陆陆续续有人进场,周围的人一个个坐下。

一个很刺耳的女声忽然响起。

“就是这排,嗯,你的位置是15,我是16。”

陆染一侧眸,就看见韩默言和她的新女友在他们边上的过道站着,韩默言依然面无表情,身边的女人却显得很小心翼翼。

­阴­魂不散。

这是陆染脑中的第一个念头。

大包的爆米花遮掩,韩默言和吴琪并没有看到她,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两人好死不死正坐在陆染的前排。

向衍显然也

发现了,正想和陆染说话,陆染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顺势把爆米花塞进向衍的嘴里,向衍嚼了两下把爆米花咽下,噤声。

电影开场,瞬间整个影院都暗了下来。

先是广告,很快进入正片,电影院里的音效很好,即使坐在中间的位置,声音依然能清晰嘹亮的传进耳中。

陆染一边吃爆米花一边喝可乐,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前排的女人在电影一开场,就小鸟依人的把头靠向了韩默言的肩膀,韩默言没有推开。

他们的位置比陆染的矮了一个台阶,根本挡不住陆染的视线,但是陆染就是觉得格外碍眼,连带着咬爆米花的动作都像是咬牙切齿。

这种抑制不住的情绪……叫做嫉妒。

再容易分辨不过。

身边,向衍用很轻的声音说:“心里不舒服?”

他已经不问她是否还喜欢韩默言。

陆染迟疑了一下,点头。

向衍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黑暗中向衍那双微眯的眸子显出一瞬炫目的光泽:“我可以借给你肩膀,靠在上面……就当做是靠在韩默言的肩膀上吧。”

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陆染只是转过头看着向衍。

几秒的沉默,她说:“你这又是何必,我没有拿你当做替身的意思。”

向衍笑:“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做替身呢?”

“你……”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在乎自尊和自信,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做别的男人的替身,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未免太过委屈了。

看见陆染一瞬间难言的表情,向衍挑挑眉,笑得丝毫没有哪里不自在:“你别把我想的太圣母了,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相信终有一天我能取代他的位置而已。所以现在我才不介意安慰你。”

交谈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大,谁也没有留意到前排有人不着痕迹的回过头。

陆染听完向衍的话,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开心。

心却在那一刻变得柔软。

坚强的太久的外壳,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哪个女人,不期待被人放在手心里,宠着,爱着。

闭上眼睛,抱着有些可笑的爆米花,陆染侧头靠在了向衍的肩上。

电影院里嘈杂的声音都像是刹那间静止了下来。

她想象着自己靠着的肩膀是韩默言,内心就这么逐渐变得安宁沉静。

回忆像是穿越了意识海,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不记得哪次出差,车子在半路抛锚,韩默言果断弃车,带着陆染在高速公路上拦了一辆货车,坐到就近的城里。

货车能做人的空间不

大,衣冠楚楚的两人挤在货厢里,浊臭难闻。

因为睡眠不足而略有晕车的陆染不自觉的打起瞌睡,下巴直点,这么一点一点就不知不觉靠上了韩默言的肩膀,那时的韩默言问明情况之后,不止没有推开她,反而为了防止她掉下去,微微伸手环住了她。

她晕得七荤八素,什么绮念也没来得及有,只是强迫自己靠着。

韩默言的体温和韩默言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就这么透过极近的距离传了过来,她渐渐睡着,那是一种比安宁更加寂静的感觉,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在那个肩膀上靠一辈子。

一辈子,再也不起来。

睫毛微颤,眉睫上是湿润的触感。

大荧幕上的电影正演到缠绵悱恻的镜头。

男女主角深情相拥,男主角小心翼翼的低垂下头,含住女主角的­唇­,星星点点的吻,再慢慢深入……

影院里成年人捂住孩子的眼睛,情侣们开始蠢蠢欲动。

陆染睁开眼睛,前座的吴琪一点点朝着韩默言靠近,似乎在示意什么。

韩默言毫无反应。

吴琪又用手臂挤了挤他,韩默言侧过脸,透过光影的交织,正好可以清晰的看见韩默言的侧脸轮廓。

一个非常漂亮的剪影,却又极其的清冷。

吴琪的表情有些恼怒。

歪着脑袋,陆染忍不住笑出来,难道她还妄想韩默言会在这种公众场合吻她不成?

韩默言是谁?把他想象成调情高手或是风流公子那才叫不可思议。韩默言甚至比机器人还要冰冷机械化,至少机器人还会故障,但是……韩默言完全不会,他理智的就像个死人。

这种熟悉的带着讥诮的笑声终于引起了吴琪的注意。

吴琪蓦然侧头,正看见靠在向衍肩膀上的陆染,她的表情几乎是一瞬间发生了改变,方才的恼怒全然不见,她揽起韩默言的胳膊,笑靥如花,仿佛两人一直就恩爱甚笃,刚才陆染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而已。

“陆助……陆小姐,你和你男朋友也来看电影么,真是好巧啊!”

陆染从向衍的肩头直起身体,也笑得妩媚:“是很巧。”

感觉到坐在身边的向衍忽然略带惊讶的看着她,不过下一瞬就恢复了往常的亲切笑容,甚至还从善如流的对着问道:“很高兴见到你,不知道你是?”

吴琪很快回答:“我是韩默言的女朋友,我们上次其实见过。”

那边向衍像是才想起来一样,不好意思的摸摸鼻梁:“啊,我想起来了。我的记­性­真是该打,你这么漂亮的女士我居然也会忘记。”

陆染感慨,如今油嘴滑舌的向衍……这算是律师的本能?

然而,在他们寒暄的过程中,韩默言一直一言不发,看着他们三人,就好像……自己只是个围观的局外人。

不自觉的看向韩默言,却猛然发现韩默言不知何时,竟然也在看着她。

漆黑如夜的眸子暗暗沉沉,让人辨不清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是件苦逼的事……双坑是件更苦逼的事,求谅解T-T

☆、十一章

十一章

“那有空的话,电影结束了不妨大家一起去吃个饭?”

“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染回过神来的时候,向衍已经和吴琪定好了之后的饭约。

微侧过头,陆染面无表情的看着向衍:“你就这么代替我做了决定?”

向衍耸肩笑:“一起吃个饭有什么关系,看电影吧看电影吧。”

对方无赖又好脾气的样子让陆染有气发不出,心里郁结,只好重新回去看电影。

电影自然是更是看不进去,不过也许是因为估计到后面的他们,眼前的两人也不再那么让人腻歪。

电影散场。

即使并不心甘情愿,陆染还是和他们一起去了距离电影院不远的酒店。

陆染是打从心里不喜欢吃酒店,和韩默言应酬的这些年,去过不知道多少家酒店,千篇一律的菜式,中规中矩的服务态度,只是走进去职业习惯就开始发作,拘束的感觉随之蔓延上来。

“不想去?”向衍轻声问。

陆染想点头,但最终还是摇摇头。

坐定,女士点单。

陆染只扫了一眼,随手点了两个菜就递给了侍应。

对面吴琪拿着菜单,一边细致的用小指翻阅,一边指着上面的菜肴抿着­精­致的­唇­彩询问。

看了看在座的三个人,陆染提不起一丝一毫开口的欲望。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遇到韩默言,如果早知道,她压根就不会出门。

三人里唯一显得轻松的就是向衍。

他笑着把玩了一下手里的白­色­茶杯,很客气的向韩默言寒暄。

饭桌上的问题,无外乎最近在忙什么在哪高就工作如何股票市场如何投资如何。

韩默言回答的很简练,不过于冷淡也不过分热情。

两人一来一去的对答,让场面总算不那么冷淡。

吴琪似乎也想和陆染搭话。

“陆小姐,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什么也没做,在家蹲着。”

虽然是实话,但是却结结实实的让吴琪噎到了,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才好。

知道吴琪也不过是韩默言名义上的女友,陆染并没有为难对方的意思,正想岔开话题。

突然,韩默言开口:“你还没考虑好么?”

陆染倒是顿了顿,才明白韩默言的意思。

上次在订婚宴上,韩默言说:“我为你保留职位一个星期。”

时间算下来,今天恰好是一个星期整。

她丝毫也没有想过要回去,尤其是在见到薛礼佳之后。

她不得不承认,她不喜欢薛礼佳,一点也不。

于是,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韩先生,你不是已经有了新助理,还来问我做什么?”

韩默言似乎并没有发现她语气里的火药味,依旧平静的好似只是在叙述一般道:“你说薛助理?她的工作能力确实不如你,如

果你回来话,她可以给你做副手。”

陆染没有料到韩默言会这么说。

薛礼佳能空调到韩默言手下工作,肯定是有后台运作了一番,这些陆染不用想就知道,能力资历比薛礼佳强的绝对不少,韩默言同意薛礼佳留下就是默许了这种暗箱­操­作,而现在……她没想到韩默言可以为了算是毫无背景的她回来这么轻易的让薛礼佳下位。

联想到自己在辞职后一直对韩默言的态度,陆染忽然觉得之前的那些争锋相对其实很没意思。

她是对韩默言有怨言,但是韩默言并没有一定要爱上她的必要。

作为一个上司,韩默言对她已经算是很好了。

她冲韩默言笑了笑,试图冲淡刚才隐约带起的火药味:“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要谈这个了吧。”

“好。”

四个人是吃不了多少的,但除了陆染点的那两个菜,桌上又上了六七道。

陆染瞄了眼,价格不菲。

忍不住她又想笑,韩默言的确有钱,或者说是非常有钱,可是有钱和浪费有时候并不能挂上等号,韩默言的生活不会亏待自己,但也不会花多余的一分钱,标准的商人习­性­。

果然,看见满桌的菜,韩默言不着痕迹的看向吴琪。

吴琪抓着韩默言的手臂,轻轻摇晃,笑得很甜:“你不会怪我点多了吧,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嘛。”

“没事。”韩默言平平淡淡的回答。

闻言,吴琪又朝着韩默言甜甜一笑,接着颇有深意的看了陆染一眼。

陆染垂头轻笑,但到底没有笑出声。

已经没什么好争的了。

轻微的碟筷碰撞声后,陆染低头默默吃菜。

她点的两个菜都是清淡为主,吴琪的口味可能偏重,几道都是重油重荤偏辣的。

陆染不算能吃辣,吃了一点,就忍不住去喝茶,不一会,茶水便见了底。

轻吸气,想把辣意带走。

忽然有人在她耳边说:“不能吃辣就别吃了。”也许有关切却被掩盖在冰冷的声音里。

陆染又吸了一口气,才回答:“没关……”

话没说完,已经被向衍打断:“小染,你不能吃辣?上次我们去吃火锅的时候我看你吃的挺开心的,所以没有发现,抱歉……”

说着,向衍抬手准备叫侍应加茶,却先一步被发现的吴琪叫住:“向先生,点茶不如点酒解辣啊。”

不等向衍说话,吴琪又作恍然大悟状:“对了,陆小姐以前是做助理的,应该很能喝酒吧,真是抱歉,刚才我都忘记点酒了。”说完转头叫侍应上去拿几瓶红酒。

她动作太快,别人几乎都来不及反应。

向衍看向陆染,陆染轻轻摇头,没说什么。

陆染是能喝,但那是为了应酬,酒上来了,陆染只倒了小半杯就按住杯口不让再倒。

酒倒进韩默言的杯子里,满满一杯。

顿时陆染恍然,吴琪想针对的不是她,是……韩默言。

韩默言的酒量……她其实不知道。

够资格让韩默言喝酒的人不多,他不贪杯,别人敬酒会喝,但不会装作豪气的一饮而尽,常常是点到为止,所以她没见过韩默言喝醉,亦不知道他醉过没有。

想到这,陆染为自己又一次想到韩默言感到微微无奈。

破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戒掉。

辣意实在强烈,不知不觉,陆染已经几杯酒下了肚。

神智还清醒,只是两颊不自觉的泛起红晕。

她才意识到,自己大约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大概是突然再碰酒­精­,所以有些上脸。

不由自主去看韩默言,他被吴琪灌了不少,虽然没醉,但是酒­精­熏染多少让他的眼眸变得柔和了些许,像有雾气缠绕其中。

陆染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

只是那样的目光而已,就让她的醉意浓了几分。

总算吃完饭,陆染不知为何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和韩默言呆在一起,对她而言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只是,没料到结账的过程又出了点问题。

大概是因为在场有两个男人,抢单抢格外激烈,韩默言打算签单,向衍却执意要他付账。

虽然两人依然一个冷冰冰一个笑眯眯,但都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为这种事情争执,实在是……

最后的结果还是各退一步,各付一半,而后各自送女伴回家。

坐在向衍的车上,陆染的头微晕,拉下车窗,任风拂面。

微风连带着酒­精­的微醺,让陆染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说话也随意多了,“刚才你们还真幼稚。”

“你说什么……抢单那个?是男人都会抢吧,更何况对象还是他,在你面前吃白饭未免太损形象了,虽然最后也算没成功……”

听着向衍絮絮叨叨解释,陆染勾起­唇­道:“今晚多谢了。”

“谢什么?”向衍微笑,“该说谢谢的是我,美丽的女士,感谢你能接受我的约会邀请。不知道,这代不代表我们能更进一步的认识彼此?”

这顺杆子爬的架势倒很有律师的味道。

陆染托着下巴失笑:“我没这个打算。”

“可是……”他看向陆染,笑容微敛,换上认真表情,“可是,你刚才不是默认了我是你男朋友,不怕被拆穿?”

“我不在乎。”

“好吧,你赢了……”向衍换上一副挫败语气。

陆染忍不住笑:“承让。”

“没办法,碉堡太难攻

破,看来我又要退回起点,重头再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向衍脸上微笑依旧。

和向衍在一起的气氛总是很融洽,像是相熟已久的老朋友,开得起玩笑,陆染说起话来也少有顾及。

可是……那不该是和恋人在一起的感觉,不会有心跳加快,更不会有那种危险的诱惑,那种能影响她整个世界连带着情绪的气息。

向衍,给不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拖太久了,我都愧疚了……

掩面

☆、十二章

十二章

上班时间,热咖啡放在桌前。

韩默言低头看薛礼佳交上来的那份资料,很简洁,没有废话一针见血,各项数据齐全,对比和数据分析简练而犀利,这是他自称薛礼佳上任以来收到的第一份过得去的工作成果。

之所以没辞退她,一方面因为薛礼佳调过来之前,确实有人给他打了招呼,另一方面也是他无法确定下一个助理会不会更差劲,­干­脆选择忍耐。

私心里他认可的助理还是陆染,也是真心希望陆染能回来工作。

做他助理的那三年,陆染一直是个无比称职的助理,从什么都不会,到完美帮他处理一切的琐事,陆染的进步快的惊人。

所以她离开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么……不适应。

按了一下眉心,韩默言用内线把薛礼佳叫进来。

女孩子一身粉­色­的套装,直长发垂在肩侧,水润的眼睛有些忐忑的望着他,很让人怜惜的样子。

“这份资料做的不错,下个月和旗鑫的合作资料你也准备一下。”韩默言抿了一口咖啡,眉头微皱,放下杯子,“再去帮我泡一杯咖啡。”

说完,再不看薛礼佳。

薛礼佳小心地从桌上抽回文件,高跟鞋在地上啪嗒两声,却再没有动静。

被人一直盯着看,即使是韩默言也会觉得不悦

“还有事么?”

薛礼佳眨了两下眼睛,欲言又止。

她当然有事,整理或许还可以,但是让她照着那个女机器人再重新做一份她根本一无所知的资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见她不说话,韩默言冰冰冷冷:“如果没事就出去。”

毫不近人情。

薛礼佳咬咬­唇­,绕到韩默言宽大桌面的前面,涂着粉­色­碎花指甲油的手指按在韩默言在看的文件之前,洁白的手指从指尖透出几分艳­色­:“韩总……”

内线电话在此时响起,韩默言接起,面无表情的听对方说完,对薛礼佳的命令也直接简练到两个字:“出去。”

“我还有……”

韩默言抬起头看她,他的眼睛极黑,折­射­不出一丝一毫的光,不容置喙。

被这样深沉的眸光凝视,薛礼佳没来由的心头一慌,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再看她,明明是站在韩默言面前,却又像是被彻底忽略,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觉得很难堪。

只站了不超过一分钟,薛礼佳握紧文件,准备出门。

手还没放上门把,已被砰然撞开。浓妆的女子拎着包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她甚至没能意识到薛礼佳在场,反手带上门,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

“韩默言,你怎么能这样?”

韩默言平静的看着她,只是眼中有一丝疑惑。

“昨天是我的生日,是我二十六岁的生日,我等了你一天,我等了你整整一天,你连一条祝福的短信都没有发给我!韩默言,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过分了么?”

知道吴琪发泄完,韩默言才想起,以前这种事情似乎都是陆染在做,无论什么节日生日,都有陆染替他做好备忘,准备好礼物或者其他……这其中包括了他们的合作对象也包括了他的女朋友——事实上,对韩默言而言,两者的差异并不大。

“抱歉,我忘了。”平板的声音,仍是没有多少起伏,“以后这种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还有,最好不要在我上班时间来找我。”

也许吴琪原本只是想冲韩默言抱怨一下,但是这样的结果……让她的整颗心都寒了。

忘记一次女友的生日其实不算什么,问题是……韩默言从来也没有想过记忆,甚至还叫她不要为了这种事情来影响他上班……

看着眼前冰冷无情的男人,吴琪终于还是动摇了。

尽管这个男人身家相貌都是绝对的钻石王老五,可是……嫁给这样的男人,除了钱,他还能给予她别的么……漫说爱情,就连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基本的关怀他都不懂得去做,如果真的结婚了,那么……她会有幸福么?

她对着他,低声道:“韩默言,你是不是其实根本不想和我恋爱?”

“没有。”韩默言回答的很快。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么?我不指望你像别的男朋友一样关怀备至,但你至少做到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吧!”

“我尽量。”

对话里的无力感再度袭来,在家里不论父母长辈对她都是百依百顺,然而此时她一而再再而三低三下四,却还是什么也换不来。

汹涌而来的委屈感几乎淹没了吴琪,上一次她已经委曲求全了,难道还要她一次次去弥补,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吴琪提起自己的包,忍住心伤,对韩默言冷冷说:“既然你没有兴趣,那我也不勉强你。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你就跟你的工作过一辈子吧!”

说完转身便走。

看着对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韩默言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也只是瞬息恢复,女朋友不过是个安排而已,是谁不是谁,对他而言没有差别。

薛礼佳看这一场闹剧看得有趣,恶毒的光在她的眼中一闪而逝。

她不怀好意地问韩默言:“韩总,你不去追一下吴小姐?”

“没事就出去。”

韩默言并不是不知道吴琪喜欢他,所要索取的是什么,可是……有必要么?

本来也不过是一场交易。

他早就过了相信……所谓爱情的时候,也忘记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准备离开办公室,收到电脑传来的及时邮件,同时响起的还有手机。

打开一看,是同样的消息。

今晚八点,圣鼎酒店顶层,家宴。

署名:韩森

那是他父亲的名字,和他一样带着寒冽的气息。

韩母死的时候韩默言只有两岁,他并没有见过那个据说温柔端方以美貌闻名社交圈的女人,他的记忆里出现的永远是沉默寡言冰冰冷冷的父亲和各式各样变幻着的父亲的情­妇­。

那些女人有各种身份各种样貌,身上穿着各种昂贵的套装喷着各种味道的香水,流云般来流云般散,来来去去,空旷的别墅里还是只剩下韩默言和韩森父子相对无言。

因为没有见过,韩默言对于母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对于自己父亲这种行为自然也没有任何意见。

比起父子,他们其实更像是抚养证明上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这样的关系让韩默言比其他的子弟更早的意识到独立,学习期间他甚至没告诉任何人他的家庭。

再然后……

韩默言微微闭了闭眸。

……接着他学了金融,考了MBA.在大学期间就开始学着分析市场,寻找商机。

在这点上其实韩森对他真的算不错,虽然没有给他任何指导和襄助,但至少韩森给了他一笔不菲的启动资金,明里暗里还让韩默言借助了自己的人脉,骨子里商人的血和头脑让韩默言只在起初遇到了一点挫折,紧接着便是一路的顺风顺水。

在这期间他搬出了韩森的别墅,自己买了房子,而他们父子的关系依然不温不火,只是去的少了,韩默言也不知道父亲的别墅里是不是还有频繁替换的情­妇­。

韩森也从来不对他提这个——并不是觉得尴尬,只是韩森把这个当做他自己的事情,

和韩默言毫无关系。

这样一年年做下来,韩森开始渐渐把自己手里的一些小企业交给韩默言,并不是效益好的企业,顶多维持收支平衡,韩默言拿到手里,即刻对企业内部进行考察整合,制定新的计划,无法改进的企业就选择破产或是拆分整合,几乎每一样都是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是事实证明,韩默言确实很有商业天分,不多久,焕发出新生机的企业扭亏为盈,他接手的一点不心虚。

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是年轻一代最成功的接班人之一,从头至尾韩森一句话都没说,父子两人还是不言不语的状态,韩森很忙,韩默言同样很忙。

发生改变的契机是韩默言二十五岁生日,韩森给韩默言送了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里面附赠了一个纤腰长腿黑­色­蕾丝内衣的尤物。

结果被韩默言原封不动的退回。

韩森回了韩默言一句话:你该结婚了。

于是,借着家宴,他为韩默言安排了一场又一场最终还是无疾而终的相亲。

或许不能说是相亲,韩森只是带着各式各样的女人到他面前,然后告诉他,如果你不反对,可以试试。

韩默言不置可否,没有明确的说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尽管最终的结果还是失败,韩森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还是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带他去见其他的女人。

“韩先生,到了。”

恭敬的声音打断韩默言的思绪,已有门童拉开车门。

做贵宾电梯直接到顶层,这是一个相当奢华的餐厅,整个顶层只分出了四个区域,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整体设计很简约但是处处透着不经意的低奢。

随着侍应,韩默言走进了韩森预定的空间,里面坐着的也是熟人,韩默言的一个大宗合作对象杜总杜承。

杜总有个二十一岁的女儿,留美刚回来,据说学的是美术还曾在国外拿过不笑的奖项,此时杜小姐正坐在杜总的身边,双腿并拢而坐,娉娉婷婷,五官大气,神情很是落落大方。

韩默言看了一下表,七点五十七。

“小韩,这是我女儿,杜寒,你们小时候还见过呢。”

客气的回应,女士先冲他伸出了手,微笑:“韩先生,你好。”

韩默言回握,刚松开手,韩森已经走了进来,五十多岁依然行动如风,脚步稳健,刚毅的面容和韩默言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分韩默言所没有的磨砺之­色­。

再看表,正好八点整,一分不差。

**

“哥,你确定要我去?”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纯白的百褶抹胸小礼裙,裙边只做了些简单的层次造型,整款裙子款型修长,穿在身上显得简约而大方,自然卷的黑发柔顺的散在肩头,随­性­中透着一丝慵懒。

陆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疑问。

明明是陆齐去相亲,为什么她要穿成这样?

穿着白­色­复古西装靠在门边的陆齐咳嗽了两声,只说了一句:“很好看,就这样吧,快来不及了,妈还在下面等着。”

坐上车的时候陆妈的手指敲着膝盖,明显有些不耐烦,不过看见陆染的打扮时还是不自觉说了一句:“这次打扮的还像个人。”看了一下时间,又斜睨补充,“快点开,约好的八点圣鼎,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迟到了。”

陆染无言,只好把话题扯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

“哥,女方是谁家的?漂亮么?”

“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

一句话把陆染堵了回去。

算了,陆染看着飞掠过的窗外,她也确实该出次门了。

不过,相亲……­唇­畔带着一丝苦笑,韩默言似乎也去过不少次的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JQ起来~

☆、十三章

十三章

一顿饭吃到最后,剩下的只有韩默言和杜寒杜小姐,两位家长没多久都先托有事离开了,两个年轻人连追问一句也没有,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用湿巾擦拭手指,杜小姐先礼貌的问:“韩先生是第几次来了?”

听起来像是问韩默言是第几次来这吃饭,但实际上她想问的显然是韩默言第几次来相亲。

“记不清。”

杜寒轻笑了一声。

“韩先生,你是不是对我不感兴趣?”

只略顿了一瞬,韩默言直白回答:“是。”

“很好。”杜寒并没有恼怒的样子,反而笑着对韩默言说:“你下面有安排么?”

韩默言思考了一下,道:“没有。”

接过韩默言的话,杜寒提起包,声音很爽朗,没有半丝拖沓:“我也没有,那一起出去吧。”

虽然不清楚杜寒的意思,但韩默言并没有拒绝。

不涉及原则的事情,他一向很宽容。

坐进电梯,韩默言按下负一层,缓缓等着门合拢。

即将合拢的瞬间,印着花纹的金属门骤然打开,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闪了进来,按下关门键,紧接着门迅速闭合。

“哥,你就这么走了不怕妈回头找你麻烦么?”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

回答的语气里有几分僵硬:“再呆下去,我恐怕会保持不了绅士风度揍人。”

“不就是一个女孩子么?看她的样子还挺喜欢你的……”隐隐的笑意。

“陆染!”带着威胁的低吼。

木然直视前方的韩默言闻言侧过头,正看见陆家兄妹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方才还­唇­角带笑一脸促狭的女人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瞳孔微变,几乎同时笑容敛起,换上一副既不疏离也不亲热的表情:“韩先生,好巧。”

陆齐也是在这个时候转身看见韩默言的。

同韩默言一样冰冷的面容已经找不到和家人在一起的柔软,眉宇间更多的是凌烈,但毕竟他和韩默言有过合作,无论恨得再牙痒痒,也不会真的撕破脸,还是丢过一句:“韩先生。”

没料到先回应的却不是韩默言,而是另外一个差点被忽视的女人。

杜寒挑眉,笑望陆齐:“陆先生,枉我们还算见过一面,你居然只看见韩先生了么?”

陆齐这才留意到那个被韩默言身影挡住的女人,脸­色­微变,古怪的视线在杜寒和韩默言之间扫过,似乎很艰难的开口:“你是和韩先生一道的?”

“我是来和他相亲的。是吧,韩先生?”

韩默言的眸子无声的划过眼前的两人,一个是向来和他平分秋­色­的商界新贵,一个是他的前任助理,他早知道他们是兄妹,但此时看见仍然难掩心里怪异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轻轻开口:“是。”

言一出,有人笑出了声,很轻,但是在狭小的电梯里格外的清晰。

杜寒转眸,在望见陆染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两步走到陆染身前,对她伸出了手,语气殷切:“你是陆小姐吧,幸会,我叫杜寒。”

陆染并没有马上回握,只是平静的看着杜寒,眸光淡淡,虽然单论身高她不见得比杜寒高,但至少脚上六公分的高跟鞋不是白穿的。

脑中在飞速思考,陆染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跑来和她握手,难道是来示威?

但很快陆染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即使示威,也不该来找她,韩默言不是刚有新的女朋友么?

不过……韩默言都有了女朋友,怎么会来相亲!?

没等陆染想通,已经被陆齐拉到了一边。

杜寒的手仍然停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尴尬。

“叮咚”。

电梯内浮动的若有似无的气息霎时被打破。

“两位再见。”

拉着陆染,陆齐先一步走出电梯,大跨步朝着自己的车位走去。

不无遗憾的收回手,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杜寒嘟囔:“真可惜啊真可惜……”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的神情明显指的那个人不是陆齐……那是陆染?

“为什么可惜?”韩默言边走边脱口问。

同一时间,陆染坐在副驾问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走这么快?”

陆齐的面­色­被停车场昏暗的灯光打的斑驳不清,但陆染依然能分辨出陆齐此时的表情里微微带着的狰狞感:“小染,下次离那个杜寒远一点。”

“啊?”

“那女人……她喜欢女的。”

**

陆染对于这个能让自己沉稳的哥哥谈之­色­变的女人十分好奇,忍不住追问了下去。

握着方向盘的陆齐皱眉,似乎不愿多谈,只说是在一次聚会里撞上杜寒和另一个社交名媛在接吻,虽然杜寒刚从国外回来,但风评实在不怎么好。

说这话的时候,陆齐又狠狠的嘱咐了一次陆染离这种人远点。

陆染觉得好笑,虽然陆齐没说,但是她能想想自己循规蹈矩在感情方面相当保守的哥哥撞破那样的画面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手撑着下巴,陆染看向窗外的夜景,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沉淀在了夜­色­里。

韩默言的相亲对象,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从相亲宴上不辞而别,陆染被陆妈隔着电话说了一通,大约还是因为和自己的女儿不如儿子亲,女人在电话那头也只是埋怨了她两句,陆染也就漫不经心的听着。

在电脑上看过股票

的走势,收盘后陆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简历。

不工作的生活对她而言还是不适应,一个星期已经过了,她也不打算再去找韩默言,重新投简历找工作也不是不可以,有这么一段工作经验应该能找到相当不错的工作,可是……给别人打工到底觉得不舒服,以前是因为对象是韩默言,现在她找不到理由勉强自己。

陆齐之前一直想让她回去,这几天大约是被陆妈所扰,倒没有来找她。

刚想着以后该怎么办,却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号码上显示的是韩默言,陆染迟疑了一瞬,接下电话。

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韩默言的声音,是个陌生又相当爽朗的女声:“陆小姐,我是杜寒。”

陆染讶然,一时没来及接话。

那头杜寒已经接着道:“陆小姐,我打算在这边办个画廊,如果你有兴趣入伙的话,今晚出来吃个饭怎么样?”

“杜小姐,我们恐怕只有一面之缘……”

杜寒已经飞快的接过,声音里有笃定的笑意,言辞间少了几分女子的温弱,多了些带着感染力的­干­练:“我知道,我还知道你辞职了,以前是韩默言的助理,可是为别人打工怎么比得上自己做老板?我保证到时候画廊的收入采用分成制,你能赚多少就拿多少。”察觉出陆染的迟疑,杜寒又笑着补充:“你是不是听你哥说了什么,放心好了,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看好你的能力而已。”

和陆齐不同,在陆染鬼混的那几年,什么没有见过,喜欢男人或是女人都是别人的自由,她并不歧视,杜寒的提议对她而言确实很有诱惑力……

“我……”

原本耐心等着陆染说话的杜寒突然飞快的报了时间地点,说了句“不见不散”接着砰的挂断电话。

变故太快,陆染不由的猜测,难道……韩默言现在在旁边。

不得不说,陆染的直觉很准。

杜寒把韩默言的手机放回原位,一脸讪笑。

为了防止号码泄露,他的手机里一向只显示名称却不显示号码,未料到会有人大胆到直接拿他的手机打电话。

“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寒神情镇定:“韩先生,我刚跟我爸说很满意你这个相亲对象,并且希望能和你进一步交往,所以我现在来你办公室找你,哪知道遇到你出去开会,所以我就坐在你办公室等你了。”她说的一本正经理所应当,“对了,刚才我还遇到你的助理了,不得不说,韩先生你找助理的品位下降了不少。”

“我的助理?你把她吓哭了?”

杜寒点头,有些心虚。

韩默言新助理光是那副装纯的模样就让她倒足了胃口,还一边假装拿文件一边拙劣的试探着她,得知她的身份以后,更是好似无意般跟她说韩默言

和他前任女友的种种,如果杜寒真的是对韩默言有意,恐怕听完了那一番话也会对韩默言失去兴趣,只不过……

杜寒暗自摇头,她不过是手臂撑着墙把那个女的逼到墙角,告诉她自己对她比较感兴趣,对方就猛然推开她哭着跑出去了。

那种动不动就哭歪歪找男人给自己撑腰的女人实在很讨厌啊。

韩默言却似乎并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反而指着自己的手机问她:“那刚才拿我手机做了什么?”

杜寒腰身一侧,坐在了韩默言的老板桌上,老实回答:“挖你墙角啊。”

想了想,又摊手道:“不对,她已经辞职了,其实也不算挖你墙角吧。要知道,这年头找一个能­干­的职业女­性­有多难,你不要,我也不想浪费嘛……”

“陆染?”韩默言试探问。

杜寒继续点头。

“那天见了她我不就告诉你我很欣赏她么……”

“不行。”

不等他说完,韩默言就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

杜寒没有生气,反而笑笑,眼睛里却带着丝毫不让的锋芒道:“反正你已经有新助理了,何必跟我抢?”

“你可以找其他人。”

高靴拦在韩默言身前,杜寒摸下巴笑道:“你能找到比她更年轻更能­干­更有气质的女人给我么?”

沉吟了一下,韩默言反问:“为什么一定要找女人?”

“那是当然。”双腿换了个姿势交叠,“我办的是艺术画廊,找一个气质合拍的美人怎么也比找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好吧。”

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杜寒一跃下桌面,黑­色­的高筒长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重重两声。

她微笑:“快到时间了,我要回去准备准备见我的美人了,你继续工作吧韩先生。”

刚走了一步,长臂就拦在她的身前。

到底是男人,韩默言的身高比杜寒要高上一个头,只是淡淡的望过来就让杜寒感觉到压力。

“我下班了,和你一起去。”

“开什么玩笑。”杜寒抬手推开韩默言的手臂,“我可不需要你做陪。”

韩默言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接内线叫助理进来收拾东西,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杜寒,语气平静:“杜小姐,你是我的相亲对象,别打她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奔走,我为毛会写这种女配。。。

泪流费解中。。。。。

☆、十四章

十四章

陆染在房间里踱步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去。

就算杜寒真对她有什么,她也不见得会吃什么亏。

习惯­性­提前五分钟到,包间里还只有她一个人,陆染无奈的想,是不是这些大忙人都有这种卡点到的爱好。

刚想到这,门就被推开了。

杜寒的靴子很高,靴边还有风格很硬实的银链,一头短发微微泛着深紫,胸口挂着一个金属的十字架,同上次陆染见到的杜寒差别不小。

还未等陆染惊讶,就看见另外一个人从杜寒身后走出来。

冷峻而熟悉的面容让陆染一时失神,不过更快她反应过来,看向杜寒。

杜寒拉开椅子坐下,扬了扬脖子,吐舌道:“不是我让他过来的,他想阻止我挖墙脚。”

韩默言也坐下了,没有否认。

包间里同时坐了两个让她觉得尴尬的人,陆染微微觉得头疼。

场面有些说不出的尴尬,服务生带着菜单推门而入,恭敬问:“先生小姐,请问需要现在点单么?”

杜寒先一步对他勾了勾手指,一把抽过菜单,刷刷三四个菜就点下去,这才抬头看向陆染:“陆小姐想吃什么?”

如果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男人这很正常,但是换成了女人,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陆染客气地摇头:“我都可以。”

杜寒刚想合上菜单,眼眸一瞟,似乎才想起来,把菜单推给韩默言:“韩默言,你点么?”

韩默言只扫了一眼,对着菜单指了一下,就递给了服务生。

上菜之前,杜寒递给了陆染一份简单的企划。

说实话,陆染来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料到杜寒竟然是说真的。

相对于她曾经做过的那些细致到具体数字的企划,这份实在简单到有点随­性­,甚至在叙述的文字边还有铅笔勾勒的草图,尽是一些回廊门厅室内设计,对画廊整体的想法与概念都很新颖,可惜……在这份企划里对于地域资金以及盈利方式所提甚少。

杜寒安静等她看完,才挑着下巴问:“怎么样,有兴趣入伙么?我对经营方面实在不擅长,不过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

虽然之前没见过杜寒,但是杜寒的父亲陆染是知道的,韩默言的合作对象,靠抄地皮发家,一本万利,做房地产的几乎没人没听过杜承的名字,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钱,有钱一切都好办,比起给韩默言当副手,这份工作显然更有趣也更有挑战­性­。

可是……陆染把材料放下,还是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还用考虑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不会有人对你指手画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什么样的营销战略宣传模式都没有问题……”杜寒的话十足诱惑。

“咳咳……”

这种当着对方前任上

司的面挖角的行为显然会让某些人不悦。

杜寒歪头看韩默言:“你有什么意见么?”

韩默言拿过放在桌上企划,草草翻阅,渐渐皱起眉,丢在桌上,神情带着轻微的嘲弄。

杜寒被韩默言的反应刺到,声音里也带了点寒意:“有意见就直说。”

那点寒意显然对韩默言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韩默言启­唇­,看着杜寒,吐出两个字:“幼稚。”

杜寒怒了,拍桌:“哪里幼稚了?”

隔着半张桌子,陆染都能感觉到杜寒凛冽的怒气。

韩默言仍然毫无所觉一般一点点的点出杜寒那份理想化企划的漏洞缺点,并且一针见血的分析了其中的可行­性­和市场前景,语气一直都平静像潭死水,但是声音里不自觉就带着那种让人信服的笃定,不知不觉就顺着他的思路而下。

这是陆染所熟悉的韩默言,刚才见两人争执隐约升起的笑意一点点敛回。

可又不像是韩默言,虽然对下属严苛到近乎病态,可是在公司以外的人面前韩默言从来不会这么不留情面,都是交际场上混出来的人­精­,韩默言的沉默寡言固然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触,可同样会让人觉得沉稳可靠,而且往往这样的人只需要稍微的一点的殷切就会让对方觉得受到了重视。

韩默言不是笨蛋,那他现在是故意激怒杜寒?

杜寒想辩驳,但偏偏对方说的硬伤,而她又几乎完全不懂。

其实要回驳韩默言很容易,尽管这份企划里有许许多多糟糕不可行的地方,比如交通比如客户的购买力定位,可是里面所带来的创意和冲击未必弥补不了这点……本市尚没有一家称得上高端的画廊。

按着额头,陆染努力让自己挥开这些念头,职业病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此时,随着开口汤,菜也陆陆续续上了上来。

杜寒点得不多不少,三个人吃正好。

正是吃饭的点,美食当前,陆染也觉得饿了,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举勺到­唇­边轻吹。

服务生端了一盘六只螃蟹上来。

陆染不由的眼前一亮,杜寒却拦住了服务生,狐疑道:“我没有点螃蟹啊,这个是赠品?”

“啊,是……”

“我点的。”韩默言也喝了一口汤,淡淡道。

韩默言知道她喜欢吃螃蟹,所以……是故意帮她点的么?

一口将汤咽下,陆染无声自嘲,好了,别自作多情了。

驭人之术,他也只是习惯而已。

**

杜寒和韩默言都在,有些事情就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

于是安心吃饭,六只螃蟹,

一人两只,陆染吃完自己的那份,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眯起眼睛有种饕足的愉悦。

准备擦手,又有两只螃蟹推到了陆染的面前。

疑问的看向韩默言,韩默言语气平淡:“你不是喜欢吃?”

“陆小姐喜欢吃螃蟹?”杜寒截断了韩默言的话,把自己面前还剩一只的螃蟹也推到了陆染面前,笑容恳切,“那这只也给你好了。”

即便喜欢吃也觉得这个场面很棘手,用湿巾擦了擦手指,陆染笑道:“不用了,再喜欢也得学会适可而止,螃蟹是寒­性­的,吃这么多怕明天我就要去医院了。”

是啊,再喜欢也要学会适可而止。

吃完饭,陆染准备回去。

韩默言知道陆染没有买车,想送她回去,没料这次杜寒也开了车过来,两个人抬杠的结果是……陆染还是决定自己坐地铁回家。

走到一半,发现有辆车一直跟在陆染身边。

陆染顿下脚步,扭头便看见杜寒摇下车窗,冲她招手。

“杜小姐,有事么?”

“上车吧。”

陆染忍不住抱臂笑:“不是刚才说好我一个人回去的么?”

杜寒也笑了,很大气很漂亮也很爽朗,眉眼间尽是帅气的神采:“信守誓言是君子做的事情,我是个女人,无赖不是女人的特权么?上车吧,刚才韩默言在我可什么都没敢和你聊。”

她说的理所应当。

陆染对直爽的女­性­有种天生的好感,最终没有扭捏,坐上了车。

问完陆染家地址后,杜寒的第二个问题便是:“我的那份企划真的这么幼稚?”

显然她对韩默言刚才的话还耿耿于怀。

陆染忍俊,杜寒看起来相当有气势­性­格却会这么小孩子气,稍微理了理思路,陆染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杜寒分析了她的企划,有贬有褒,寥寥数句切中要害,听得杜寒直点头,最终叹了一句:“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手里没有数据和资料,再具体我就没有办法帮你分析了。”

“这个不急……”杜寒点头,“……难怪你要辞职,给韩默言当助理你实在太亏了。”

陆染没说话,只是直直看着车前方的道路。

杜寒想了想又道:“你和韩默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应该不是错觉吧,我没见过哪家的老板助理有你们关系这么古怪。是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还是你喜欢他她不喜欢你,又或者你们相爱不能在一起?”

被杜寒一连串的你你他他逗笑,陆染郁结在心的情绪也轻松了不少。

陆染摊手,突然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是我喜欢他,可是你看他的样子……我们朝夕相对了三年,不是三天也不是三个月,连点火花也没有,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就算用绳子绑在一起一晚上恐怕都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杜寒斟酌:“可是我看他不是对你还不错,还替你点菜。”

“习惯而已,如果不是这些我怎么可能支持的了三年。”

“我可不觉得一个日理万机的老板会记住一个自己毫不在乎的助理喜欢吃的菜,还特地帮她点菜。”

陆染想跟杜寒说自己喜欢吃螃蟹的事情几乎全公司都知道,可是……终是笑笑道:“没意义了,我已经放弃了。”

杜寒却没有接着安慰她,反而大笑出声:“这样也不错啊,男人嘛,本来就不是必需品,又臭又脏脾气不好还总是大男子主义,对女人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你把他当港湾他很可能只把你当免费的保洁,只要自己稍微条件不错一点就把自己当初香饽饽,等着女人倒贴……”

听杜寒哇啦啦说了一堆男人的缺点,陆染忍不住扭头看她,轻声问:“杜小姐,你是真的喜欢女人么?”

刚才的抱怨声戛然而止,杜寒侧头,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语气森森:“是啊,如果什么时候对男人厌倦了,我很欢迎你加入我。”

莫名的,陆染背脊寒了一下。

杜寒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笑得前仰后合:“被我吓到了?”

好一会才擦着笑出的眼泪,关掉引擎:“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随便对人下手的。好了,到你家了,下车吧。”

陆染笑着摇了摇头,下车。

刚下车看见停在她家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宝马。

陆染第一个反应是想躲回车里,可是对面的男子已经铁青着脸走了过来,几乎是转瞬站在了陆染和杜寒面前。

尴尬也只是一瞬间,杜寒先对陆齐寒暄,语气不怎么好:“陆先生,又遇见了,真是三生有幸。”

“杜小姐,遇见你我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陆染打了个呵欠,迅速从陆齐身边走过:“哥,我先上去睡觉了。”

不等陆齐的脸彻底黑成锅贴,陆染一个箭步冲上楼,丢下两个彼此看不顺眼的人在楼下剑拔弩张。

作者有话要说:陆齐和杜寒挺般配嘛,我是认真的……

下一章努力JQ……天然呆也好闷­骚­也好……冰山神马始终是要撞一撞才有反应的……

☆、十五章

十五章

“这是什么东西?”

韩默言难得声音里带点怒气,一贯以来他虽然冷淡,但也少有发火。

薛礼佳低头看着被丢到脚边的文件,有一瞬间的委屈,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她浪费了一晚上护理时间的成果,就算比不上陆染的,应该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吧。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反驳韩默言的好时机。

狠狠咬­唇­,薛礼佳的眼圈顿时红起,眸中浮起一片澄澈的水光,泪水将落不落。

“韩总,我真的尽力了……”

韩默言却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揉了揉鼻梁,稍微收回些许怒意:“上次呢?给我个解释。”

“什么……解释?”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韩默言彻底失去耐心。

“你可以做得不好,但是不要把我当傻子。”韩默言挥了挥手,声音冷硬,“你可以收拾东西回去了。”

薛礼佳没有想到韩默言会这么轻易的就敢她走:“我是……”

淡淡的视线瞟过,薛礼佳从中读出了很明显的嘲弄——在韩默言的面前提及她那所谓的背景不过是自取其辱。

于是出口的话便成了……“我知道错了,之前那份企划不是我做的。”

韩默言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再骗下去只怕篓子会更大,薛礼佳咬咬牙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手指翻弄了放在一边的文件,韩默言沉默了,他该发现的,那份材料带着浓浓陆染的风格,只因为他看了太多次,便以为全世界的材料都该是那个样子的,到头来还是只有陆染一个。

赶走薛礼佳,韩默言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升起让陆染回来的念头。

没有助理在,韩默言所要处理的工作量锐增,好在他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

处理完所有的事务,时针已经悄然指向了凌晨。

韩默言准备离开,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

**

陆染回去之后被陆齐狠狠的骂了一通。

有时候有一个太护短的家长也并不是好事,陆齐总把她当成不经世事的小女孩,觉得她很容易被伤害,但事实上比起杜寒她甚至觉得自己还要危险一点。

五年前的陆染,绝对称得上是不良少女。

只是,过去种种,已如幻梦。

现在她所要思考的不再是今晚到哪里去玩,而是陆齐勒令她下周一定要到公司报道。

正在苦恼怎么可以理所应当的放陆齐鸽子,陆染接到了死党林婧的电话。

首当其冲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批判,诸如陆染自从上次出来之后就再也

没有联系过她,诸如陆染根本不把她当朋友,说到最后林婧在电话那头无声的啜泣,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陆染才知道林婧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家伙根本是喝多了想找个人抱怨而已。

勉强从林婧嘴里问清楚地址,陆染穿上外套就去了之前她们去过的那家酒吧。

找到林婧的时候,她正坐在包厢角落举着酒杯灌酒,脸上的妆容已经全部都花了。

地上还堆着散落的酒瓶,各式各样。

从人群中挤过去,陆染一把夺过林婧的酒瓶,丢在一边。

林婧醉醺醺的半睁着眼睛看她,似乎对于陆染夺走她酒瓶的事情十分不解,一把扑倒在陆染的大腿上,嘟囔着:“骆忆韦你这个混蛋,他娘的居然敢劈老娘的腿……唔,嗝……”

扶起林婧,和边上的人打了招呼,陆染半抱着林婧从包间里出来,心情却有些复杂。

陆染认识林婧的时候也只有十六七岁,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那时候陆染是出了名的逃课少女,林婧是她的同桌,帮她点到写作业,乖乖女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骆忆韦,高考失利后林婧一度想过自杀,也是她和林婧的男朋友骆忆韦把她硬生生劝回来的,陆染本以为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出了酒吧,已经是凌晨,天­色­昏暗,街面无人。

陆染拦了许久也没拦到车,正等在路边,几个手握凶器的男人突然前后左右围了上来。

察觉不对,陆染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两次快捷键。

不到五秒接通了首选联系人,陆染快速道:“失乐园酒吧,来救……”

还没吼完,就有人用一把木棍挥开了她的手机。

手机撞在墙上,电池摔出,电话断了。

领头的黄毛男人握着木­棒­敲击手心,指着林婧冲陆染­淫­-笑:“嘿嘿,我们可盯她好几天了,本来还愁一个妞分不过来呢……”

陆染把林婧放在地上,平静的问:“你打算怎么办?”

黄毛男人露出了一个猥琐的表情:“小姐你还是不要挣扎了,乖乖听话爷尽兴了也能让你少受点苦……”

脱掉外套甩在一边,陆染活动了几下手脚,轻笑,“那你们就来试试好了。”

多对一说起来夸张,但其实同一时间实打实对上的至多不过两个对手,论起单挑,即使是多年没动过手,但正经学过武术、或者说格斗术的陆染都要比这些混混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陆染最大的缺陷便在于她是女人,体力上是怎么也比不过男人的。

好在她够快。

­干­脆利落的出

手,下手的地方均是人体脆弱的位置——比如腹部、咽喉。

或许是没有料到陆染居然敢动手,轻敌之下,一分钟不到陆染就已经撂倒了三个男人,并且顺手从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抢过他握着的木棍。

见对方或许是个练家子,黄毛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手下的人继续围攻陆染,如果陆染是个男人,他们说不定就走了,但是对方是个女人……被一个女人打到退缩,说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

未料到活动开手脚的陆染比方才还要可怕,只见棍影起落,发出一声声沉闷的钝响,眼看自己带来的二十多个人竟然这么一会工夫就有一半中招,黄毛男人再也坐不住了。

抬手示意两个心腹,自己则将一把砍刀反握藏在身后的,一步步朝着陆染靠近。

……他不想闹出人命的,但是这女人太不识相了。

“快停手,不然我杀了她!”

陆染顿住,有两个小混混不知何时从地上揪起林婧,水果刀正抵在林婧脖子。

扯扯嘴角,陆染冷笑:“有本事就动手,如果不能把我一起­干­掉,我要你们全部都死。”

刚说完这话,陆染突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阵极其­阴­冷的寒意。

很不好的预感。

条件反­射­般,陆染躲向一边。

刹那间,路灯昏暗的街面上,突然闪过一道极亮的白光。

陆染的眼睛一瞬失神,就这么一瞬,她躲避的动作迟滞了一刻,砍刀顺着她的左臂划开一道血口,血液瞬间顺着狭长的伤口蔓延流淌过整个手臂,剧痛也从手臂传来。

白光带来的失神渐渐消散,用六公分的高跟鞋踹翻偷袭者,陆染忍痛睁大眼睛,不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的奥迪A6。

韩默言的车。

捂着伤口,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韩默言,你这个笨蛋!

**

十分钟后,呼啸而来的警车带走了全部的斗殴人员。

陆染本来是要做笔录的,但是显然韩默言认识来人,打了声招呼说陆染受伤要先去医院,就推到了明天。

走到陆染面前,看见她的伤口,韩默言有一丝的懊恼,他本可以来的更早,她就不会受伤了。

这样的情绪也只是一闪即逝,韩默言平静的开口:“我送你去医院。”

警车上有些急用的纱布,陆染简单包扎了一下,依然疼,只是血已经流的不再那么凶了。

“先送林婧——就是我那个女伴回家吧。”

陆染坐在副驾,韩默言的车她不是第一次坐,单从外形看这辆车实在不出众,没有保时捷流畅漂亮的车身线条,

也没有兰博基尼华贵嚣张的外形,但是­性­能绝对好的没话说,速度平稳,设施完善,韩默言开了它三年,无论车内车外都焕然如新。

比起其他换车如流水的老总,韩默言……很恋旧。

车子拐上大道,岔到了另一条路上。

陆染忙说:“错了,林婧家不在这条路上。”

“医院在这条路上。”

“……”

还是一样的……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动摇。

手臂确实很痛,她也没有争辩的力气,陆染把头转向一侧。

等不到陆染的回答,韩默言略侧头,抿­唇­道:“你的伤口不小,尽快处理的好。”

陆染诧异的扭头看向韩默言,他这是……在解释?

路灯飞快闪过,投­射­在韩默言的面容上,是斑斓的光斑,明明灭灭间,她看不清韩默言的表情。

就如她一直看不清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介于某些苦逼的原因,我要日更鸟!!!

求抽打!

☆、十六章

十六章

医院里只剩下急诊,韩默言替陆染挂号,忙前忙后登记。

医生拆开纱布,因为血液凝固,纱布黏在肌肤上,撕开的时候扯动伤口,顿时痛得陆染紧紧咬住下­唇­。

“这纱布是谁缠的?”

陆染刚想说是她自己,但医生已经下意识把视线转向韩默言,带点困意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是你吧。你知不知道伤口要先消毒,这纱布一股味道都不知道放了多久,还有纱布是这样裹的么?”刷刷写好病例单,递给韩默言,“先去带你女朋友打一针破伤风,然后我来清洗一下伤口看要不要缝合。”

医生的态度让陆染难免有些尴尬,她刚想解释,韩默言只说了声“好”,就托着她的手臂起身去药房。

没有生气的样子,也没有解释。

陆染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复杂的情绪便被疼痛代替。

因为看不到,所以也没有太担心,但是真清洗的时候才发现那盘横在手臂上狰狞的伤痕的确很可怕,尽管医生的动作已经尽量小心,但陆染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韩默言站在她身边,她疼得厉害,忍不住就伸手想抓点什么。

见状,韩默言下意识抓住陆染挥舞的手掌,未料被她顺势握住了手臂,似乎是要分散痛苦,陆染手指用力,抓得很紧。

韩默言没有抽出,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臂,好在她不养指甲,即使紧攥也不算太痛。

直到清洗完,陆染才放开了韩默言的手臂,想说声谢谢,却又实在别扭说不出口。

医生收拾着器具说:“其实你这个伤口缝合不缝合都行,不过不缝合的话可能会好的慢一点,而且一旦手臂再受伤就很麻烦了,缝合了可能会留疤不过一劳永逸,但你毕竟是女的……这个,陆小姐,你自己看这办……不过,缝合这个我现在可能处理不了,你要缝合最好七八点钟再过来,不过不要超过七个小时,不然伤口就不好缝合了。”

陆染想了想,斩钉截铁道:“缝合。”

留疤又能如何,皮相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喜不喜欢和一条伤疤其实没什么关系。

重新坐上韩默言的车,两人都没有说话。

林婧在后座睡的香甜,对发生的一切好无所觉,陆染很是嫉妒。

送林婧回家后,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陆染终于还是斟酌着对韩默言说:“今晚麻烦你了,我很感谢。你送我去医院就可以走了,今早你还要上班吧,缝合好我自己可以回去。”

沉默了一会,韩默言问:“要不要通知你男朋友?”

“男朋友?”陆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姓向。”

陆染这才想起,韩默言指的是向衍……也难怪,那次电影院偶遇时她算是默认了。

那时是因为觉得自己形单影只未

免太可悲,现在想来,要靠这个来挽回面子又何尝不可悲,轻声笑了笑,陆染低声道:“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只顿了顿,韩默言接着道:“我家在附近,你先睡到七点,等送你去医院缝合好,我再去上班。”

“不用了,太打扰了。”

要去韩默言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陆染第一个想法就是拒绝,呆在韩默言身边她没法保证自己清醒,这次不小心打给韩默言她已经隐约有些后悔,当时情形太急,她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潜意识的举动,时至今日陆染还是必须承认……韩默言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人,只要他在身边,似乎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两年多前,陆染的工作刚刚上手,算是得到了韩默言的认可,沾沾自喜的后果是在上报统计数据的时候出了错,险些酿成大祸,得到消息的时候陆染生平第一次觉得惊惶,但是越急越是找不出错误,那时候远没有现在这么忙碌的韩默言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我给你一次机会”,便陪她通宵,从海量的数据中大海捞针般找到了错误项。

也许只是韩默言无心的举动,积少成多,一点一点汇成了陆染的情根深种。

“没关系。”

韩默言很快开进别墅区,一套套独门独户的别墅飞快退后。

陆染失笑,果然,韩默言刚才说的根本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干­­干­净净的别墅像是被才打扫过,纤尘不染,黑白的­色­调透着没有人烟的孤寂,扑面而来是清清冷冷的气息,和韩默言身上的很像。

别墅里没有女人的痕迹,也难怪……韩默言交的女朋友都是千金大小姐,家教甚严,结婚前父母自然不会允许那些大小姐和男人同居的。

“二楼右拐第二间是客房,去掉床罩就可以睡了。我去洗澡。”

丢下一句,韩默言就去了一楼的浴室。

陆染上楼,找到了那间客房,整个房间都是黑白的,白­色­的墙壁,黑­色­的床单和被子,黑白相间的家具……手臂隐隐觉得疼痛,方才涌起的困意瞬息淡去,陆染下了楼,客厅里摆着背投,打开电视,调了几个台,停在重播无数次的武侠电视剧,可有可无的看。

韩默言换上睡袍从浴室出来,正看见陆染缩在沙发上看电视,裹满医用纱布的手臂横在腰间,模样很可怜。

看见他出来,陆染抬头,眨了两下眼睛才说:“我不困,声音会不会吵到你?”

韩默言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陆染算是当中少有的例外,虽然如今见面她多是口齿伶俐的冷冷辩驳,但是在那之前,更多的时候,陆染都显得很温和,没有企图和侵占­性­,安然的就像……现在。

电光火石间,韩默言难得用他纯机械的大脑思考了另

外一件事。

他问陆染:“你是不是喜欢我?”

**

陆染的脑子当机了一瞬间。

明明刚才还只是平淡到毫无营养的对话,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这样。

但看韩默言的模样不像开玩笑——或者说,韩默言会开玩笑么?

清醒过来,陆染苦笑,她该感谢韩默言现在开窍么?

韩默言没有继续说话,显然是在等她的回答。

思绪飞快闪过,陆染看向韩默言,他的眼睛漆黑,看不出任何情绪,无法判断他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还是不说,陆染犹豫片刻。

忽而一笑,启­唇­:“是。”

再犹豫也骗不过自己,说了这么多次要躲开这个男人,实际上……还是喜欢的。

闻言,韩默言似乎斟酌了一下,才低沉着声音说:“那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可以回来工作么?”

霍然抬头,陆染紧紧盯着韩默言,不可置信的表情渐渐蜕变成了冷笑:“韩默言,你以为这种事情也是可以拿来做交易的么?”

“为什么不行?”韩默言理所应当道:“你不是想做我的女朋友么?”

陆染气结。

接着涌上来的是巨大的荒谬感,她努力了多少年,结果居然……居然就这么简单?

如果不是手上的伤,她真恨不得现在就给韩默言一拳,好好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哪里少根筋!

“你不愿意?”

韩默言抱臂,一手抬起撑着鼻梁,似乎在思忖。

“韩默言,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会提出这个意见的原因是因为你不舍得放弃一个已经磨合合拍的助理,而不是因为对象是我。”

“不都是你,有差别?”

这种­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的感觉让陆染彻底无言了。

韩默言在找女朋友的时候,她也想过,为什么对象不能是她,可是当有一天这件事或许真的能实现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人不是绝对理智的生物,韩默言提出这个提议的原因不是喜欢或者有好感,只是因为他不肯放弃她的工作能力。

在她几乎已经选择放手的时刻,这样的邀约显然……已经满足不了她。

人是贪得无厌的生物,或许以前只要站在韩默言身边就已经足够了,可是现在,只靠着这个……无法挽回她。

叹了口气,陆染扯起一边的嘴角:“再说吧,我先睡了。”

刚起身,她听着韩默言的声音:“我前两天见过你父亲。”。

陆染一顿,笑了笑:“我也好久没见他了,如果下次见到的话,记得帮我问声好。”

这话明明很别

扭,可陆染却说的很自然。

抬起遥控器关上电视,陆染抱着受伤的手臂重又走上楼,她走的不快,韩默言没有再说话,她也没有再看楼下的韩默言是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半更神马……这是俺入V前的一点个人爱好,泪流……

算起来还是两天一更的哇……

补齐~

☆、十七章

十七章

清晨六点半,陆染定的手机闹铃响了,刚一动手,瞬间痛得钻心。

才意识到自己手臂上还负了伤,天­色­才蒙蒙亮,客房的窗口投­射­进晦暗的光,房间里显得不那么清晰,昨日发生的一切恍如梦境,总带着点不真实。

陆染下楼的时候韩默言已经起来了,客厅里散发着一种馥郁的咖啡香。

背对着她,韩默言正在用咖啡机煮咖啡,身上搭了件灰­色­的外套,身姿笔挺。

“那个……”

韩默言闻声转过身,端着咖啡杯冲陆染点了点头,“早。”

场景很平和,多少冲淡了一点陆染的忐忑。

抽出烤好的吐司,摆进盘子里,加上滚烫的咖啡递到陆染面前。

用完好的右手吃饭,这过程一直很平静。

因为昨晚来过,早上再来很快就有医生给陆染打麻醉缝合,麻醉的效果很好,陆染只感觉到些微的麻痒,针线就已经快速缝合好。

重新裹好纱布,又交代了注意事项,陆染才拿了病例离开。

韩默言一直等着她,没有丝毫不耐烦。

直到送陆染回到了家,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临走前,韩默言终于开口:“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可以找我。”

他说的很客气,陆染也就客气应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继续补眠,昨晚她睡的实在不好。

一直睡到中午醒来,就接到电话要她去做笔录。

警察局里,昨晚那些还嚣张跋扈的小混混一个二个瑟缩在拘留室里,神情怏怏,耷拉着脑袋,找不到半分昨天的神采,陆染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她身上负伤,还带了病例,很有说服­性­,当然,没有人会把那些小混混身上挂的彩和眼前这个白领联系在一起。

笔录结束,警官很认真的告诉她,她的伤势已经够得上起诉条件,她可以控告那些小混混刑事犯罪,让她最好快点找个律师来起草一下。

陆染觉得很麻烦,刚想谢绝,谁知警官先生声情并茂的对她描述了纵虎归山,任由恶人逍遥法外的危害,陆染失笑之下翻了翻手机,她认识的律师满打满算不超过五个,还都是专门打商业官司的金牌律师,让他们来处理这种小的刑事案件显然不大现实。

最终,光标停在了向衍的名字上。

她认识的,算起来比较熟悉的……应该只有向衍了。

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而自己又实在无意,再去联系对方,会不会有点过分……但,她真的有把向衍当朋友。

在警官的一再催促之下,陆染还是打电话给了向衍。

“陆、陆染?”向衍的声音里透着不确定。

“有点事需要你帮忙,可以过来么?”

“当然可以。”

陆染快速报了地址,不到十分钟向衍已经开车到了门口,小跑进门,首先看

见的便是陆染裹满纱布的手臂。

“怎么回事?”

向衍皱起眉,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心。

“只是小事。”陆染简单的复述了一下,轻描淡写带过打斗的部分。

听完,向衍又向警官咨询了一些问题,陆染在一边靠着等。

不过一会,向衍笑着和警官握了手,又看了一眼里面关着的人,扬­唇­:“非常感谢。”

而后走到陆染面前,笑容渐渐变成认真的神­色­,说:“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手臂还疼么?”

陆染摇摇头。

“伤口有多大?还缝合了,很严重么?”

突如其来的问询让陆染一愣,好像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种问题。

向衍的脸上是不作伪的关切。

陆染心里涌上来的是说不出的滋味,语气仍旧平淡:“不严重,等拆了线就好了。”

“这样……”向衍话锋一转,“你吃晚饭了么?”

反应不及,陆染下意识答:“还没有……”

“我也没有,那一起吃吧。”

快步下去,向衍拉开车门,细长的眼眸弯起,显然在等着陆染坐进去。

怔愣了一瞬,陆染清醒过来,婉拒:“不用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想出去吃,打车回家煮点面条就好了。”

谁料向衍思考了一下,顺着她的话接:“煮面条也可以,不过你现在左手不方便怎么煮?我送你回去再帮你煮好了。”似乎又想起什么,好看的脸上挂起微笑,“你这段时间生活都不大方便吧,除了洗澡我什么都可以帮你,我会煮饭,做菜,拖地,洗碗,洗衣服,基本上该会的我都会……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我乘虚而入?”

沉默了一下。

陆染才轻笑:“别开玩笑了,如果方便,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对于她的拒绝,大约是预料到,向衍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等陆染坐上车,就一路开向陆染家。

坐在车上,陆染的笑容渐渐沉寂下来。

刚才向衍说的那段话,即使再想否认,也不得不说,曾有一瞬间,她动心了。

喜欢韩默言,对她来说太累了。

她也早不是那个可以为了爱一往无前的少女,再喜欢,有些东西也在日渐失望打击中消磨殆尽。

只是仅仅为了寻找安慰,而答应别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无论改变多少,她骨子里爱恨分明的特质仍然没有改变。

车快开到,陆染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韩默言的号码。

铃声一直响,就连向衍都侧头疑惑的看向她,陆染才按下接听键,“喂……”

“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

“你不在家。”

“下午去做笔录了。”

“晚饭吃了没有?”

“没有。”

一样冷静的声音,一样没有起伏的音调,在韩默言身边呆了三年,潜

移默化,连自己也变成了这样。

陆染苦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刚想说很快,脱口而出的话突然停在口中。

拐弯后,向衍的车已经开到了她家楼下,不远的地方黑­色­的奥迪静静停放。

车子驶进车位,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停在了韩默言车的隔壁。

从副驾下车,刚带上门,一转头,韩默言正摇下车窗,漆黑的眼眸微抬,巧与不巧,撞上陆染的视线。

向衍从另一侧下来,锁上车门。

发现陆染仍站在车门边,绕过车身去叫陆染,猝不及防看见那个熟悉的男人。

那个……他只见过几次,却闻名已久的男人。

他优秀,他完美,他成功,过去的他每每听见陆染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的声音提及这个名字,总是涌起浓浓的自卑,他穷他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就连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更何况对象还是个像陆染这样神采飞扬的富家千金,别说鼓起勇气告白,就连想一想都觉得奢侈。

陆染不知道,这份感情被他深埋于心,他努力学习努力工作,用十倍百倍的努力获取回报,最终脱胎换骨,荣归故里。

四年,只有四年而已。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人爱上一个人,却不够忘记一个人。

只是没料到,四年后,他需要面对的对手,还是这个人。

长情,究竟算是陆染的优点还是缺点呢?

韩默言同样看见了向衍,他不认识这个人,只知道……他和陆染关系不浅。

下班吃饭,想起陆染可能不大方便出去,韩默言顺便想着送过来——当然,也有希望陆染改变主意的意思,却没想到会遇上这样回来的两个人。

对方看向他的目光,虽然是笑,仍带着淡淡的敌意。

韩默言不着痕迹的皱了眉。

三人对峙,气氛一时有些僵。

陆染咳了一声,说:“我回去了。”

“等等。”

“等一下,小染。”

两个人同时出声。

陆染一侧头,就见向衍笑着问:“不是要我帮你煮面么?不让我上去?”

还未等陆染回答,韩默言从副驾座位上取下一个保温盒,递给陆染:“晚饭。”

看着两人,陆染顿了顿,她不想让向衍上来,那么……伸手接过韩默言的保温盒,陆染轻声说了句“谢谢”,又对向衍说“不用了”。

转身上了楼。

看着陆染打开房间里的灯,韩默言率先坐回车里,倒车开出。

靠在自己的车上,低头望着地面,向衍的笑容渐渐染上一丝­阴­影。

不论怎样,陆染最终选择的还是接受韩默言给予的。

在陆染心里,他还是不如韩默言。

韩默言接到韩森的电话。

飞驰的车里,即使带着耳机,韩森的声音也有点不清晰。

“杜小姐你不满意?”

“还好。”

“不满意也没关系。”

“我知道。”

“……你想让你姓陆的助理回来?”

韩森一直有安Сhā人在他身边,韩默言不意外回答:“是。”

冷硬的声音难得的掺杂了一丝笑意:“如果你满意她,就娶回家。陆老头答应合作,有机会可以再出来吃一次饭。这样才像我的儿子,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算什么。”

夜幕下,挡风玻璃外路灯点点,几无车辆。

韩默言踩着油门,一路飞驰。

灯光也飞快掠过身边,只留下一抹莹光一闪,宛如光带。

沉默了一会,韩默言说:“我知道了。”

**

手臂受伤,陆染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陆齐的要求。

陆齐知道后,立刻赶到陆染家,好在手臂裹着厚厚的纱布,也看不出受伤的严重程度,陆齐只是皱了皱眉,问陆染是怎么弄的。

这过程陆染至少说了三次,略过韩默言来救她那段,避重就轻复述。

“那几个家伙还在警局?”

“大概。”

“我知道了。”陆齐又打量了一眼陆染冷冷清清的房间,“你现在一个人不方便,跟我回家吧。”

陆染愕然了一瞬,倒是没想到这个。

“不用了。我伤的是左手,右手没问题……”

“小染!”

打断陆染的话,陆齐顿了顿道:“这时候你还赌什么气,我知道你独立惯了,但现在你是受伤,你就不能服点软么?爸妈年纪都大了,放不下姿态,你也稍微迁就一下。”

陆齐的话并不大声,陆染垂头,半晌,笑道:“好,我回去。”

有些意外的看着陆染,但最终陆齐什么也没问。

他不知道,陆染只是累了,飞倦的鸟也需要安静的栖息。

简单收拾了东西,陆染就坐上了陆齐的车,发了条短信给房东,同时发了一条给向衍,向衍是个死心眼的人,有时候和她一样。犹豫了一下,陆染还是最后给韩默言也发了一条短信,没有等回应,关上了手机。

家里依然同记忆中一样的空阔,一进门便是七米的吊顶,像个放大的鸟笼,父亲和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显然是在等她。

放下行李,换上拖鞋踩进木地板上,踏踏两声,陆染有一瞬间的陌生感。

母亲披着一看就价格不菲

的皮草坎肩,贵­妇­的模样,脸上却挂着并不相配的柔软表情,那是陆染很少见过的——母亲的表情。

她走到陆染面前,张开双臂,轻柔的抱住陆染:“好了,别想太多了,回来就好。”

还坐着的父亲没有动,但也忍不住看过来,冷凝的嘴角有些微上扬的趋势。

忽然之间,陆染有想哭的冲动。

她的家,她的父母。

永远不会因为自己儿女的叛逆而远离,一直,都只在身边。

呆在家,在受伤的手臂慢慢长合的过程中,陆染过了一段很平静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补偿,母亲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陪着她。

再出去拆线的时候,陆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打开手机,响铃震动不断,首当其冲的是林婧的短信,而后是向衍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短信,翻到一半,终究还是看见了韩默言的名字,动了动手指,点了退出,没有打开。

晚上,被父亲叫去吃饭,拆完线的手臂上余下一条浅浅的疤痕,却颇长。

轻轻活动了两下,没有其他的感觉,医生还是嘱咐陆染注意不要剧烈活动。但不论如何左臂恢复使用还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到了吃饭的地方,有侍者先带她上楼。

陆染并没问和谁吃饭,此时只是略有讶异,还是推门进去。

里间已经坐满了人,尚未开餐。

刚想出声叫人,陆染就僵住了。

正坐在主座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面容冷峻,模样不苟言笑,那张脸无论气质还是样貌都和韩默言有七八分的相似,即使陆染再迟钝,也意识到眼前的人十有八九是韩默言的父亲,韩森。

韩森的名字她听过几次,却没有见过。

此时看到,陆染才清楚知道韩默言那个­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可以想象,十几年以后的韩默言,不出意外,应该也会是这样。

从主座移开视线,主座相对的位置,坐着的是她的父亲,边上是她的母亲,再对面,是韩默言。

这个场面很熟悉,但坐着的人让陆染觉得简直诡异的可怕。

抑制住拔腿出门的欲望,收回视线,陆染坐在了陆妈的身侧。

上菜,喝酒,偶尔的交谈,太过正常以至于不正常。

她终于想起为什么这个场面很眼熟了,这个场景不是相亲就该是见家长了。

喝完一盅冰糖炖木瓜还是,还是无法压下心里那种呼之欲出的诡异感觉。

给陆妈使了一个眼­色­,陆染先开门出去。

和洗手间对着的走廊尽头,陆妈也跟着出来。

控制不住情绪,陆染当即便问:“妈,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陆妈却诧异反问:“你不是喜欢那个姓韩的小子?”

“我是……不对,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

,爸和妈都想通了,你喜欢就喜欢呗,商场上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但这次你爸和姓韩的是真打算合作,你也不用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拍拍陆染的肩,陆妈笑了笑,“以前是爸妈不好,现在我才明白,再什么也比不上女儿的幸福重要,钱是赚不到尽头的,一家人能在一起才最重要,妈不勉强你,你自己慢慢想……”

说着,便走回了包厢。

沉浸在自己母亲话里的陆染怔愣了良久,除了惊讶还有更复杂的情绪,推开走廊尽头的窗户,风灌了进来。

些微的寒冷让她渐渐清醒。

这个世界发展的太快,她有点接受不了。

然而,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接下来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公式化的声音带着些许低沉,也因此显出了几分人味:“陆染,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部分本来应该是V章的,但素俺顶着巨大压力,又多更了一点……之前那个位置确实不大厚道,唔,还是停这里好……对手指

公告:俺要V了,捂脸。>0<

反正文应该也不会特别长的,现在预计是十五万十七万字左右……吧。

唔,V了至少俺保证不会再断更了,肯定会完结,不让大家掉坑!

顶锅盖小内八退散。。。。。

☆、十八章

十八章

“试试?试什么?”几乎同时,陆染下意识反问。

一个侧身,韩默言近在咫尺。

如往常一样的黑­色­西装,韩默言似乎不会穿其他衣服,永远是正式而严谨,就像他的人。

韩默言停顿了一下,但没有言辞闪烁:“我会试着去喜欢你。”

这次沉默的轮到了陆染,她眼中复杂的情绪越发的深,只是盯着韩默言。

走廊里,这个男人有着极好看也极冷峻的轮廓,身侧的窗口外是一片灯火通明,甚至可以听见夜晚的喧嚣,只是,那灯光却始终照不到他,一点孤寂几分落寞,明知只是外表带来的错觉,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温暖他。

不知道韩默言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勉强,可是……

陆染微微侧头,对着韩默言笑起:“如果你愿意尝试,为什么我不行?”

在脑海里的一切思虑一切不甘心尽皆烟消云散,陆染只知道,她喜欢,从五年前,一直到现在都喜欢,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

是,她不甘心。

付出这么多的努力,韩默言无动于衷,直到她决定放手了韩默言才想回头挽留,多么不公平,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可以嘲笑韩默言的努力,可是,她太了解韩默言,如果她那么做了,恐怕就真的是最后一次——毕竟,韩默言还没有爱上她。

为什么要因为一时的意气放弃可能随时到手的她想要的?

到时候更难过更不甘心的恐怕是她吧。

她努力了这么久的东西凭什么被其他不知名的张小姐李小姐随随便便得手?

只是不知道,多年后陆染回想起这一刻,到底是可惜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但至少当时,她不曾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

再回到席上,陆染不再觉得拘束,神情坦然。

临走前,双方父母甚至还握了手。

场面平静而和谐,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

只是这一切对陆染来说都不重要,回到家,翻出那条短信,打开。

养好伤就回来工作。

看到这条短信后,陆染扬了扬­唇­,才算是真的坦然了。

的确,现在她的工作价值是超过本人的价值,可是至少如今已经没有其他的羁

绊了,剩下的只有一个韩默言,而韩默言也愿意去尝试。

她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接近韩默言,不用再去考虑其他更多的东西了。

深吸一口气,陆染承认,自己其实……是开心的。

那么生活就又该回到正轨了?

陆染试探着把准备再搬回去一个人住的念头告诉陆妈,得到了对方坚决的反对,并且勒令陆染今天就把东西都带回来并且退掉房子。

好吧,最近太过温柔的母亲经常让陆染忘记自己的母亲还有一项女王属­性­。

也确实,她匆忙之间带来的那点东西明显不够,而且那里的毕竟房子是租的,无论如何她也要回去一趟。除此以外,她还准备出门去看一次林婧,之前因为受伤这件事也一直耽搁了。

第二天一早,陆染刚想出门叫车,被自己的妈妈拦住。

“你打算怎么去?”

陆染理所应当答:“打车。”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陆妈用手指对陆染指指点点:“自己打车?搬家你居然打算自己打车!你到底有没有把你自己当成一个女孩子?再说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男朋友,为什么不用?”

不等陆染从那句“男朋友”的震惊中回过神,陆妈已经掏出手机快速的拨打了一个电话:“……嗯,我是……当然有事,小染要搬家,你过来一下……嗯嗯,快点……”

不到一分钟,陆妈就“砰”一声又挂断了电话。

陆染好一会,才回神:“妈,你刚才打的是……”

“韩默言。”陆妈点头。

陆染抚额:“妈,韩默言这点应该在上班。”

“那又怎么样,他不是老板么?”用手托了托刚刚烫好的卷发,陆妈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而且,你没发现,今天是周末么?”

陆染顿时有些无力。

韩默言准时到了陆宅楼下。

这点陆染还是知道的,韩默言对自己女朋友的要求一般力所能及不会拒绝,也是……他把恋爱陪女朋友也当做工作任务,自然会好好完成。

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身边坐着她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再有交集的韩默言。

有一种踩在云雾中一般的不真实感。

“你今天没有工作么?”

听见这样的问题,韩默言很快回答:“送完你我就回去工作。”

陆染把头扭向窗外。

这个答案,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开到楼下,韩默言倒车进去,陆

染下车,把韩默言车后备箱里的塑料储物箱取出来。

这是她买的,放大堆的东西的时候很有用。

对于韩默言的东西,她一向比韩默言还要清楚。

因为是刚搬过来不久,又刚收拾过,东西还不算太多太杂,大的衣服之类放进行李箱,小物件就丢进储物箱,不过一会,就清理出来三四箱的东西,房间里也很快又空了。

她收拾,韩默言就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搬到后备箱。

忙活到一半,听见有叩门声。

不知何时,房东汤婆婆站在了门口,佝偻着背眯起小眼睛打量着陆染的房间,用疑惑的口吻问:“陆丫头,你这是又要搬出去么,你才住了不到一个月啊?”

陆染歉疚的笑了笑:“对不起,事出突然。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搬出去,害你也不好交接,我预付给你的三个月房租不用退还给我了……”

“这怎么行!我这就上去拿钱。”

“真的不用……”

那佝偻的背影已经慢慢上了楼。

房东婆婆是个好人,孩子都在国外,常年寡居才会租出房子,陆染来看房的时候也格外殷勤,甚至还请陆染吃了她亲手做的饭,陆染原本想呆久些可以陪陪她的。

汤婆婆再下来的时候,韩默言刚好搬完一趟上楼。

正在点钱的汤婆婆看了一眼韩默言,又看了一眼陆染,忽然笑开,问道:“陆丫头,这是你男朋友?”

虽然还没接受这个事实,但陆染还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把多余的钱退还给陆染,汤婆婆又笑着拍了拍陆染:“这搬出去是打算结婚了么?这样也好,小丫头一个人住怎么也让人不放心,前两天你说不回来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呢,没想到……真是幸福啊,唉,前两年我闺女也是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出嫁的……”边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糖塞进陆染的手里。

陆染看着手心里的两颗大白兔,解释的话咽进肚子里。

美丽的误会,也没什么不好的。

车开了一半,陆染才猛然想起:“韩默言,等一下。”

“嗯?”

“我想去看一个朋友,你能先送我去么?”

“在哪里?”

陆染报了地址,韩默言不一会就开到了。

开门下车,陆染刚想走,又绕到另一侧敲开韩默言的窗:“我可能呆的时间会比较长,把东西放下,我叫搬家公司送过去吧。”

韩默言却问:“大概要多久?”

“两个小时左右。”说完,陆染

顿了一下,疑惑看向韩默言,他不会打算等她吧。

看了手表上的时间,韩默言说:“现在是九点四十五,我十一点四十五过来接你。”

看得出,他竭力把声音放柔和,但还是有些公式化。

陆染想笑,最终忍住,把口袋里的大白兔丢给了韩默言一个:“辛苦了,司机。”

皱了一下眉,显然韩默言对陆染的戏谑不怎么欣赏,但还是剥开了糖纸,把大白兔丢进了嘴里,而后倒车出去。

光是想着韩默言吃大白兔,陆染就有些忍不住。

进林婧家门的时候,嘴上扬起的弧度怎么也拉不下去。

林婧门开的很快,似乎不敢相信般朝外张望:“刚才送你过来的是?不会真的是?”

她喜欢韩默言这件事,林婧早知道,那时候陆染经常带着她坐在韩默言公司对面的咖啡店,点一杯无限续杯的咖啡,然后看着下班的点韩默言准时从公司里开车而出。

陆染点了点头。

神情呆滞了片刻,林婧苦笑着喃喃道:“没想到真的被你修成正果了,只是,阿染,你还真的是痴情,这么多年了,就连我都和骆……分手了,你居然还没有放弃……”

“修成正果还早,我只是……”认准了的东西,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想得到。“算了,别说我了,你呢……你和骆忆韦到底是怎么会事,你们不是感情很好么?”

坐在林婧家的沙发上,陆染听林婧慢慢讲完了这段她不在的时间里发生的事。

林婧没考上大学,又不愿意去读专科,­干­脆就直接找了工作,她做过很多份工,直到做到现在这样收入稳定的正式工,不能说不艰辛,而反观骆忆韦,他考上的大学比陆染的不差,大学生离社会有不远的距离,虽然还有联系,但骆忆韦开始渐渐嫌弃自己的女朋友,带不出手,说话有代沟,又时常得小心不要刺激到林婧,久而久之再深的感情也开始磨灭,原本条件不差的骆忆韦开始对小自己一级却清纯漂亮的学妹动了心,接下来,剩下的就只是被发现而已。

说完这些,林婧已经抱着陆染哭得一塌糊涂了。

换做五年前,如果陆染知道这件事情,会做的第一件事一定的带人把骆忆韦砍翻了再说,但是现在她很清楚的知道,就算砍死骆忆韦一千次一万次也再于事无补,变心过的男人……再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忽然,她开始庆幸。

韩默言这个­性­格,别说变心劈腿了,就是动心恐怕都很困难。

再坐上韩默言的车,陆染的心情很平静,已经渐渐习惯了里面淡淡的汽油味和若有似无的清冷气息。

车开了一会,陆染才想起在公司楼下为了找零买的平安符。

从包里找出,深蓝­色­的锦囊,正面是平安反面是一路顺风,手工略有粗糙,但六边形的款式很新颖,韩默言车上的平安符已经有些老旧褪­色­,陆染取下旧的换上新的。

韩默言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好一会,动手打开韩默言的音响。

飘出来的是广播里的音乐声,乐声加上偶尔夹杂的主持人说话声,让车里的气氛也缓和下来。

“韩默言……”

“嗯?”

“如果我不是陆家的女儿,只是你普通的助理,你会想到什么和我在一起么?”

韩默言想也不想答:“没有如果。”

拖着下巴,陆染无声的笑:也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无论什么缘故,重要的只是结果,她始终是陆染,而韩默言始终是韩默言。

帮陆染取下行李,韩默言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这个问题果然还是要面对的。

想了想,陆染笑道:“我不打算一辈子给你当助理,但现在……下周吧,下周一我准时去报到,让你那个薛助理做好做我副手的准备吧。”

想要取代她的位置,薛礼佳还不够格。

作者有话要说:群抱每一个人~转圈圈~

俺会努力写的,不要抛弃俺啊,内流

☆、十九章

十九章

周一一早,陆染赶到公司,她到得不算太早,不少人匆匆而过,大厅里不断有皮鞋高跟鞋踏过的声音。

到自己原本的位置,薛礼佳还坐在那,粉­色­系的座位。

指节在桌面敲击了两下,她看向薛礼佳,笑得礼貌:“薛副助理,我们来谈一下我不在你暂代我的这段时间里的工作交接事宜吧。”

扬起脸,薛礼佳依然是那副漂亮天真待人怜惜的模样。

见薛礼佳半天不动,陆染又敲了敲桌:“怎么?韩总没告诉你我今天回来,而你会变成我的副手么?”

薛礼佳这才有了反应。

她咬了咬下­唇­:“陆小姐,你不是辞职了么……怎么?”

稍稍朝薛礼佳靠近了一些,陆染低声,一个字一个字道:“是谁跟你说我辞职了?”

薛礼佳语塞,嗫嚅着嘴­唇­站起身。

陆染坐回自己的位置,随即动手拽下套在电脑上的粉红­色­电脑套,对薛礼佳吩咐:“把你这段时间的所有工作进度交给我一份,包括详细的计划、进展都详细写清楚,弄好了直接传给我,有什么问题我会再问你……还有,把你这些粉红­色­的东西都给我拿走,座位……外间应该还有一个空位,你打扫一下坐过去吧。”

听完陆染的话,薛礼佳显然有些接受不了。

陆染坐的位置虽不是单独的办公室,却是单独辟开的,离韩默言的办公室也极近,而外间的则是鱼龙混杂的格子间。

虽然看薛礼佳不顺眼,但陆染倒也不是刻意整她……以她进公司的时间和那令人抚额的工作能力,让她坐在外间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薛礼佳一点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抱着装物件的盒子刚出去就听见办公室外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内容无外乎还是陆姐厉害,靠后门上来还是不行啊。

她垂着头,掩盖住自己眼底的­阴­冷。

她咬了咬牙,牙齿摩擦出声,终于,猛地将东西往桌上一垛,手背擦着眼睛飞奔而出。

陆染愕然,倒没想过薛礼佳会来这套。

这样一来,她看起来倒像是个迫害善良女主角的女配。

撑着额头,陆染低声笑起来,恶毒女配就恶毒女配吧,反正男主角是她的就够了。

不过,只是不知道薛礼佳这么做是觉得给她做助理耻辱,还是压根做不出她要的文件内容,就­干­脆逃跑。

打开空空如也的电脑,陆染无言的想,大概还是要去找韩默言要。

敲开韩默言办公室的门,韩默言从老板桌上抬起眼睛:“你来了?”

点了点头,陆染耸耸肩说明来意:“薛礼佳跑了,我现在手头什么资料都没有,所以来找你。”

韩默言似乎并不意外,从一边的档案盒里抽出一沓文件:“这里是一部分,红­色­的是已经完成需要留意

的,橙­色­的是需要重点跟进的项目,绿­色­的是还在进行中的……其他的标注你都知道……”

陆染翻了翻,她离开没多久,只有一两个新项目看起来陌生一点。

“剩下我现在发你邮箱。”

“好。”

“下午开会,我需要和风投部策划部开个短会,需要整理的会议内容我打了星号,你提前处理,中午前给我。”

“好,给我半小时。”

简短的回答,不用过多的解释,这几乎让韩默言有些怀念。

半小时后,陆染拿着已经准备好的材料走近韩默言的办公室。

韩默言在接电话,放下材料她就准备出门,忽然听见韩默言说:“抱歉,这不可能。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继续给她开工资,但是她不用来上班了。”

电话那头嗓门颇大,声音也清晰可闻:“小韩啊,做人不要这么死板嘛,我知道礼佳是什么都不会,但是你可以教她嘛,我这侄女从小被我姐姐娇惯,你也多体谅一下,你原来那个助理召回来就召回来,我也没说不可以啊,但是你也不能让她给别人去当副手嘛……”

“……您还是让她另谋高就吧。”

说完,韩默言挂断电话,看向一直站着的陆染:“有事?”

“材料我弄好了。”

韩默言看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换做从前韩默言是不会有这个表情的,看来,还真的是被薛礼佳的工作能力折腾的连标准都降低了不少。

“刚才的电话……”

韩默言道:“没事,我会解决。”

退出韩默言的办公室,陆染觉得格外轻松。

好些日子没接触,一直看到中午快下班,陆染也只看完了大半。

早饭吃的早,此时也觉得有些饿了。

随着指针指向十一点半,陆陆续续有员工打卡下楼吃饭,陆染伸了个懒腰,已经有好几个员工来给她打招呼,委婉的表达了对她回来的欢迎,虽然之前她的人缘只是一般,但是显然没能力又走后门的薛礼佳的人缘还要更差些。

“小染,欢迎你回来,上次在超市遇到你,我还见你不大想回来的样子,现在能看到你,我真是太惊喜了。”策划部的张姐拍拍陆染的肩,递给陆染一罐东西:“喏,这是我自家酿的米酒,前些日子父母带来的。对了,中午了,一起下去吃个饭吧。”

“谢谢。”把米酒放到一边,关上电脑,陆染刚想说话,正看见韩默言抱着西装外套,推门而出。

“韩总好。”张姐忙喊。

随着这一声后,接连不断有员工跟着喊,声音里多多少少带点激动的意味,韩默言是工作狂,要么就是整天呆在办公室,要么就是出差应酬,平日能看见的机会确实不多。

韩默言轻轻颔首,然后径直走到陆染座位边,试探问:

“吃饭?”

几乎在韩默言走到陆染身边的同时,就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一个二个缩在自己的桌子后探头探脑,那模样十足是在看八卦。

陆染跟着韩默言的时候,韩默言在经营的只是一家小公司,虽然效益不错,但还拿不上台面,也因此她凭着文凭和能力应征到了韩默言身边,陪着韩默言的这几年一点点看他接手公司慢慢壮大,有了如今的规模,在这些还算是新员工的眼里,韩默言和陆染几乎像是双生体,一样冷静强大无所不能。

不是没人传过韩默言和陆染的八卦,但姑且不论KING&QUEEN这个组合的诡异程度,单论韩默言频繁替换上门闹事的女朋友就让这个八卦很快胎死腹中。

而此时,很显然,这出八卦正在令人热血沸腾的上演着。

要知道,韩总如果和陆助理在一起,不仅仅代表着兔子也吃窝边草这件事,还代表着本公司不许办公室恋情的规定很快就会被打破。

更何况,这件事还是发生在陆染辞职重新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更加耐人寻味。

不由得让他们猜测,韩总到底是怎么让陆助理答应回来的……

陆染似乎并没有听见其他员工的议论,把自己的包收拾了一下,对韩默言说:“好。”

接着两个人就这么坐进了高层专用电梯,一路朝下。

随着合镂刻着花纹的银­色­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各类层出不穷的猜测八卦顿时犹如火箭发­射­般迅速的传开。

另一边,陆染在电梯门关上后,忍不住侧头低笑,肩膀耸起。

韩默言没有留意到。

上了车,陆染显然心情很好,问韩默言:“去哪吃?”

“你说。”

“我记得离公司不远有家日式料理。”

“地址。”

陆染报了地址,韩默言依言开车。

店里的生意很好,陆染买完牌子,正好是最后一个座位。

一份寿司,一份炸猪排,一份云吞面。

不是第一次和韩默言吃饭,所以也没有什么在心上人面前吃饭的拘谨,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

对于美食,陆染还是喜爱的。

夹起炸猪排沾了沾调配好的酱料,猪排的香酥脆­嫩­随着酱汁些微的甜些微的酸,在口腔里融化,滋味美妙难言。

不自觉陆染满足地眯起眼睛。

人的行为举止一向具有传染的能力,陆染吃得开心,韩默言看着碗里的面条,莫名也觉得好吃了起来。

吃完,陆染才想起问:“你为什么拉我出来吃饭?”

韩默言反问:“不应该么?”

陆染被噎了一下,的确,男朋友带女朋友出来吃饭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等她回答,韩默言又问:“伤口好了么?”

顿了一瞬,陆染才反应过来韩默言是在说她的手臂。

工作了大半天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前段时间还是个伤员,卷起工作衬衣的袖子,那条狰狞的伤疤还盘踞在手臂上,只是颜­色­上多少淡了一些,新生的息­肉­也渐渐长了出来。

韩默言看着陆染的伤口,轻微的皱了一下眉。

“你这是在嫌弃我么?”敏锐捕捉到,陆染轻笑:“说起来,那晚如果不是你突然开车来,我一惊躲闪不及,说不定也不会有这条伤疤。”

“是这样?”

韩默言的表情带点困惑。

陆染毫不在意的笑笑:“不过还是很感谢那天你来救我。”

她笑得很真诚,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用客气。”

看着这样熟悉的陆染,韩默言有种放松的感觉。

那晚工作完,接到陆染电话的时候其实他是很意外的,在那种情况下那个时候他想不到陆染还有什么事情会找他,但未料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陆染简短的求助,接着的就是砰一声巨响。

发动后,韩默言几乎是以飙车的速度赶到的。

无关情爱,陆染对他而言,的确是很重要的属下。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握拳!

☆、二十章

二十章

午饭后,继续工作。

看完所有的资料,陆染简单问过几个部门的负责,弄清楚进度和问题后重新做了工作整理,期间韩默言又给陆染挂了几次内线,堆积的工作成倍的往上翻,陆染不禁怀疑韩默言是不是预料到她会回来,所以故意把工作都堆到一起。

匆匆在员工食堂解决了晚饭,一直工作到窗外的天­色­已经都暗下来,陆染才从中勉强脱身。

大楼里已经几乎走空,透过办公室边上的巨大落地窗可以看见城市的夜景,霓虹交错,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五­色­辉光斑斓炫目。

收回视线,去开水间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氤氲的香气弥漫在身前,陆染靠着门廊,轻轻吸了一口气,咖啡的味道让她想起那天在韩默言家的时候,淡淡的咖啡香和韩默言在泡咖啡的样子。

所以说喜欢是件盲目的事情,停留在记忆里的韩默言似乎每一个剪影都让她心动。

不自觉把视线投去,韩默言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看到最多的场景,一共陪韩默言加过多少次班连她自己都不记得,韩默言付的加班费不低,但更让她甘之如饴的是能有机会两个人独处。

曾经她以为,在一片都市霓虹中,整层寂静的办公室只剩下她和韩默言的灯应该是件浪漫的事情,可惜再浪漫的场景遇到韩默言就自动和暧昧隔绝。

没完没了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什么旖旎也都散去。

三年来,也一直是这样。

陆染端起咖啡杯,敲了敲韩默言的门。

“进来。”

看见韩默言桌前堆积着比她还多的文件,陆染顿时释然了。

韩默言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忙碌的老总,别家的老总都是三天两头的应酬,到处出差开会旅游打高尔夫,把手下的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经理或是助理完成,自己只做简单的决策,韩默言却是连策划都一并参与进去,甚至很多时候,韩默言对于公司手头的项目比专门的负责人还要了解。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好的上位者应该是用人唯贤,没必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之所以这么尽心尽力、事必躬亲,陆染想了很久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韩默言根本是个天生的工作狂。

又用指节敲敲门板,陆染问:“要咖啡么?”

韩默言半抬眸:“一杯。”随即又继续伏案工作。

习以为常的拿过韩默言桌上的黑­色­咖啡杯,开水一冲,咖啡混合着伴侣很快在杯中化开,淡淡的咖啡香,又放了两颗方糖陆染才端进韩默言的办公室。

到时,韩默言还开着笔记本在工作。

“还有多久?”

韩默言想也不想回答:“十分钟。”

“我等你。”

端着自己的咖啡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

啜着,陆染逛到韩默言办公室的书架边。

“我可以看么?”

“可以。”

韩默言的书架非常整洁有条理,书房四壁的书架上分门别类码着各种书籍,还做了很详细的标注。

几乎全都是经济类和英文类的书,其中还有不少含有大量专属名词的原文书。

陆染知道韩默言大学的后几年和MBA都是在国外念的,并不觉得意外。

手指一排排错过,在一堆economic、finance、english里陆染突然看见了一本架在当中略有些小的书,《In Search of Lost Time》,追忆似水年华。

意识流的文艺书……韩默言会看这种东西?

陆染哑然。

从书架上抽出,顺手翻开,只看见雪白的扉页上一行漂亮的行书:

“赠于我可爱的学弟韩默言。

十八岁生日快乐。

你的学姐,庄静。”

她微微侧头,韩默言垂眸边喝咖啡边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点击,并没有察觉。

陆染忙将书塞回去。

心中却又一次默念:庄静。

这是陆染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日后会多让她痛恨。

放回书,像是为了掩饰,陆染随意看着韩默言的工作计划,问:“下周要去出差去开会?”

韩默言头也不抬:“是,为期半个月的招商大会,要准备的资料很多。”

一个名字毕竟代表不了什么,陆染很快抛到脑后,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这里似乎是个沿海旅游城市?”

听出陆染的潜台词,韩默言很快回答:“大概有十天的时间在开会,其他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主办方也会组织观光游玩。”

陆染忍不住舒展眉目笑起,­唇­角也不自觉的扬了扬:“韩总,那到时候你能陪我出门么?”

韩默言顿了顿,道:“可以。”

有喜有忧,几乎在回韩默言公司工作的第二天,住得离陆宅颇远的陆齐就不辞辛劳找上门来,劈头便问:“你怎么又回去给他工作了!”

陆染摊手,笑得无辜:“这次不是我要回去,是爸妈拉的线。”

陆齐的火气顿时熄下去一些,但很快升上来。

“你就不能拒绝么?韩默言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三年还没看出来么?对他来说,你甚至比不上他的一个工作项目,你嫁给他他没办法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庭、也没办法给你你要的关怀体贴温存,他根本不可能爱上你,你难道不懂么?”

陆染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陆齐说的都是实话,正是因为是实话,才格外的伤人。

看见陆染的表情,陆齐有点后悔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重了点,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于其让陆染再抱着幻想做梦,不如让她早点清醒。

“我知道,哥,你说的我都知道。”

“那你……”

抬起头,陆染盯着陆齐的眼睛,眼眸里没有笑意,只剩下固执的认真:“哥,这么多年我也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放弃固然可以,可是如果不彻底的试一次,我怎么也不会彻底死心的……你知道的,之前他并不知道我喜欢他,可现在不一样,他知道了,也愿意尝试,如果这样都不行,我再认输也不迟……”

手慢慢抬起,按着陆染的肩。

陆齐叹了口气:“试试是可以,可是,小染,你难道不怕试到最后把自己也彻底输进去么?”

之前的你只是单纯的暗恋罢了,陷得再深不过是一个人的纠结,所有的受伤最严重也只是对方的不回应。

然而,换成两个人,付出的再也不成正比也无法估量,可能受到的伤害……

陆染用自己的手覆盖住陆齐的手,缓缓拿开陆齐的手,也缓缓拿开自己的哥哥的担心。

“哥,没有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不论结果怎样,后果我自己负……博弈又如何,敢赌我就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

已经二十好几的陆染看向陆齐,眼睛里的执着却还像是十几岁的时候。

陆齐记得。

那时,她站在陆齐的面前,告诉自己的哥哥,从今天起,她决定变回一个好学生,她不会再出去鬼混,不会再夜不归宿,也不会再和过去的狐朋狗友联系,她要变成­精­英,一个真正的­精­英。

很可笑的誓言,陆齐却并没有笑出声。

自己妹妹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言出必行。他娇养出来的妹妹,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就连频频惹事陆齐也只是默默的替她料理后事,然而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自由骄傲的犹如苍鹰般的妹妹却会为了一个人而做出这样的改变。

始料未及。

更加始料未及的是,这个人对陆染的影响竟然横越了这么多年,依然丝毫没有退却。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其实是嫉妒韩默言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他也希望他的妹妹能够得到幸福,只可惜,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韩默言都不像是能给她幸福的人。

陆齐无声的叹息。

见状,陆染却笑了:“哥,好了,别担心了。­操­心我这么多,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女朋友,明明喜欢你的女人也不少的嘛,比如说上次在旋转餐厅相亲的那个……”

陆齐神­色­一变:“你别提她。”

忍住笑意,陆染状似不解:“为什么?那个张小姐不是挺

喜欢你的么……”

不止是挺喜欢的,应该说是相当的喜欢,一看见英俊挺拔的陆齐,模样神似某与龙相对网络红人的张小姐登时眼前一亮,想也不想就把陆染挤到一边,径自做到了陆齐的旁边。

期间更是各种殷勤,例如用还沾着自己未吃­干­净食物的筷子给陆齐夹菜,使劲朝陆齐身边蹭,假装用错陆齐的湿巾,喝错陆齐的杯子等等……

陆齐忍无可忍,又不好发火,只好假借上厕所拖着陆染先溜了。

察觉陆染有意调侃他,陆齐咳了两声,选择岔开话题。

“对了,别说这个了,上次那个杜寒有没有再­骚­扰你了?”

陆染老实摇头:“没有,那天吃饭谈合作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念头一转,陆染问,“哥,那天你们在我楼下,你没把杜小姐怎么样吧?”

“我能把她怎么样,不过是吵了一架各自回家罢了。”

“就这样么……”陆染的语气有点失望。

“不然你以为呢?”

“我?没什么……”

当然,那个时候谁也没料到以后陆齐和杜寒之间会有怎样的故事。

**

招商大会如期开始,陆染让副手订了机票。

这项工作本来应该是薛礼佳做的,但是也许是韩默言的态度太坚决,或者她实在磨不开面子,那之后薛礼佳就再没来报到过,陆染便调了顾安顶替了她的位置。

出发前一天,总算把海量的资料整理出来,韩默言放了陆染半天假准备,自己却还在忙。

陆染没有勉强,回去收拾行囊。

开会的城市气温不低,她的夏衣大部分还是前几年的,翻了翻,得出的结论是,依然要去购物。

极富效率的在几家专卖店选了衣服,陆染接到向衍的电话,说是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愣了一会,陆染才想起,他说的事情应该是那日几个小混混。

向衍不提,陆染几乎忘却,在电话里道了谢,向衍说想请陆染出来吃个饭,陆染想了想,就算不止是去道谢,她也想和向衍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俺还是很勤奋的,龇牙

下次更新时间应该是礼拜三早上。

☆、二一章

二一章

时间不对,自然没有去什么大饭店,只是就近在一家咖啡店见面。

午后的阳光倦懒的映照在墨绿­色­桌布上,带着淡淡暖意,咖啡店里的人不是很多,空空阔阔流转着安谧的气息。

陆染先到,点了一杯柠檬汁等着向衍。

向衍比她预料的来得早,嘴角依然带笑,随手叫了咖啡,径直坐到陆染对面。

看见陆染身边放着的购物袋,顺口问:“在逛街?”

点点头,陆染笑道:“那件事多谢向师兄了。”

向衍顿了一下,仍是笑:“叫我向衍就行了,向师兄听起来太别扭了。”

“也行,向衍……”陆染只斟酌了一瞬,“如果我没误会,你之前做的事情是因为你想追我么?”

被陆染的直白噎到,向衍语塞了片刻,失笑的抚额:“虽然我知道我做的很明显,但是你也稍微给我留点面子。”摸了摸鼻子,“好吧,我承认,陆染小姐,我的确是在追你。”

陆染却没再跟着向衍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追了。”

“为什么?”

“我现在和韩默言在一起。”

向衍的表情僵硬了刹那,随即恢复正常,有些艰难的问:“这不可能吧,怎么会这么快?他不是有女朋友?还有……他跟你说他喜欢你了?”

解释起来太麻烦,陆染­干­脆说:“这都不重要,我跟你说只是不想让你白费功夫。”

陆染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韩默言。

侍者送来咖啡,向衍喝了一口,滋味苦的他几乎难以下咽,才想起,忘记放糖和­奶­­精­了。

当下又是苦笑:“陆染,你就这么喜欢他?”

这个问题陆染被问过太多次,也没了回答的兴致,只是笑看向衍。

好在向衍显然也不是真要她回答,低头又抿了一口纯然苦涩的咖啡,漂亮的眉眼望着咖啡,有几分落寞:“追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执念,你也不用太介怀。其实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过真的能成功,只是知道你还是单身不试试总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暗恋,好了,现在我也知道了……”

他倏忽抬眸,望向陆染,那些笑意在一瞬间都敛去,陆染也是在此时才从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找出几分属于过去向衍师兄的影子,固执而认真,“陆染,虽然我不大看好你和韩默言,可是……能喜欢这么多年不放手,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不过,有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什么事?”

向衍动了动­唇­,慢慢道:“我最近在帮一个老板做法律顾问,他是韩默言的大学同学,我听他说,韩默言以前有个感情很好的恋人,和你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陆染怔愣了一刻,维持着平静的情绪问:“那是什么类型?”

“我也是

顺口问的,那个女生是韩默言的学姐,据我的主顾说是成绩好,长的好,人缘也好,做事认真,­性­格属于非常温和的那种。”

好像,是和她有那么点……差距。

而且……学姐……陆染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曾在韩默言书架上看到的那本书……

她喝了一口柠檬汁,强笑道:“那么好,怎么会看上韩默言?”

“是韩默言追的她。”

喝进口中的柠檬汁差点呛到陆染,她咳了两声,心口却涌起了比柠檬汁更酸的液体。

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能继续问下去:“那他们现在怎么不在一起了?”

“那个人后来拿奖学金出国了,他们就分手了。”

“这有什么的。”陆染垂眸笑,“大学的时候因为距离分手的多了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向衍似乎有些不忍:“陆染你……”

提起包,陆染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在街面上漫无目的晃了几个小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什么也没有买,什么也没有看,脑子里却反复重复着向衍的话。

她认识韩默言的时候韩默言MBA都已经读完了,大学的事情更是无从得知,她甚至无法顺着向衍的话继续想象,韩默言追求人以及感情很好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就因为她认识韩默言认识的太迟了么?

握紧手机,压抑住让陆齐帮她调查的欲望,陆染用若无其事的口吻给韩默言挂了一个电话。

隔了一会才接通,不出所料,韩默言还在一个人加班。

只是听着话筒里冰冷的声音,陆染就慢慢镇定下来。

过去的情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韩默言是她的。

陆染去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搭了炒饭给韩默言送过去。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所以韩默言显只在看到她的时候意外了一瞬间,之后又埋头处理了一会文件,告一段落了才动手拆开陆染送来的食盒。

皮蛋瘦­肉­粥做的非常鲜美,­肉­末和皮蛋拌的均匀,炒饭也颗颗饱满圆润,大约是刚出锅,韩默言拆开的时候还是热的,在工作到饥肠辘辘的时候这些东西再美味不过,更何况还都是韩默言喜好偏向的食物。

陆染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韩默言吃饭。

韩家的家教不差,韩默言吃饭的模样就算称不上优雅,至少也很赏心悦目。

在韩默言放下勺子的同时,陆染走到了韩默言的桌前。

灯光投­射­下来,被陆染的身体挡住了一块不大的­阴­影,韩默言略疑惑的抬头:“谢谢。”

还是那张没有多少表情起伏的脸,冷硬的线条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更衬托出因为岁月洗礼越发英俊的面容,陆染微微有种颓然的心绪,敛了敛心神,她敲桌面:“韩默言,之前你不愿意回答

,我现在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不明所以的点头。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喜欢过一个人?”

几乎在问题问出的瞬间,周围的气氛像是突然冷凝下来。

韩默言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无机质:“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你么?”

“这个答案是你真心的么?”

“是的。”

“那……庄静是谁?”

韩默言霍然抬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

为怕堵车,陆染起的很早,上了飞机后还是觉得困倦。

韩默言带了笔记本上飞机,显然在做最后的核对,两个人都不想理对方,于是,彻底安静下来。

陆染歪着头靠着后座。

昨晚并没有真的吵起来,韩默言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勉强,毕竟为了一个过去式而失去现在式实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于是韩默言草草完成工作,就开车送她回家。

期间两个人没再说一句话,这种沉默一直延续道现在。

骨子里那点不甘心硬撑着,于是,嘴硬到现在。

陆染合上眼睛,渐渐靠着后座睡去。

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快要降落。

陆染才察觉不知何时,她靠在了韩默言的肩膀上,身上还盖着薄毯,掖到脖颈。

而韩默言,也睡着了。

睫毛密密覆盖,眼帘下有一片淡淡的乌青——那是长期熬夜造成的。

再怎么恼怒于对方,这时候也微微觉得有点心疼。

陆染知道,韩默言­干­起活来,是不要命的。

那时候韩默言的公司规模还小,赶得急了,熬夜算什么,带着全组通宵几晚都有……结果做完第二天一杯咖啡一盆热水神采奕奕和人谈合同,结束后差点倒在谈判桌上,害得他们一­干­下属急得人仰马翻送他去医院,住了一晚上院吊葡萄糖,陆染在病房里守了他一晚,次日清晨却看见韩默言像没事人一样穿好西装叫醒她上班。

取下自己身上的毯子,陆染轻手轻脚的将毯子盖在韩默言的身上。

未料韩默言还是被惊醒了,睁开眼在看到陆染后的一刻放松下来,刚醒的眼睛里还带着点惺忪和迷蒙,原本冰冷的五官中和,表情也显得莫名柔软,让陆染一瞬间心快跳了两下。

仿佛随口,她说:“到了,准备下飞机。”

眼中的迷离散去,韩默言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说:“我知道了。”

忙碌的行程几乎脚不沾地。

晚上回去,陆染已经累得只想睡觉,根本没有其他心思,韩默言比她还忙,自然也是。

十天后,会议总算结束,期间交换了无数张名片,谈及合作若­干­,只不过进一步的合作项目还要继续洽谈。

不过这些事都不用急于一时。

回到酒店好好睡了一觉,起床时发现脱下高跟鞋的脚踝略有红肿。

拎起六公分的高跟鞋,陆染远远扔开,比起高跟鞋她对球鞋的喜欢要远胜于此,只是没有人会裙装摇曳下配上一双运动鞋。

从冰柜里取了啤酒,猫一般盘踞在套房的沙发上,直到被内线电话惊醒。

主办方组织下午去一家私人海滩玩,问她是否要去。

陆染没有带泳衣,对在沙滩上枯坐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换做以前或许会因为拓展人脉而去,但现在……她是真的不打算给韩默言做一辈子的助理。

不过除了海滩,怎么说海滨城市能玩的地方也不会太少,这么想着,陆染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套简单的T恤牛仔裤,换掉前几日碍事的裙子,临出门前才想起自己忘记带鞋子,视线转向高跟鞋……反正后面几天也不会穿了,陆染径直掰断了高跟鞋尖细的跟,硬是将高跟鞋变成了平底凉鞋。

踩着凉鞋出门,霍然轻松了许多。

边带上门,边想着先去买一张地图。

思忖抬头时,正对上刚打开门要出来的韩默言。

作者有话要说:飘过……温馨ING

☆、二二章

二二章

韩默言的房间在她的正对面,一条走廊的距离,此时他只穿了西装衬衫,神­色­比前几天要好看些,看时间,大概是出来吃午饭。

陆染还未想好怎么和韩默言打招呼,就见韩默言看她的目光露出一丝惊讶。

她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打扮,大概……太年轻了一点。

不过,韩默言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问:“吃饭了么?”

“没有。”

“那一起吃吧。”

说着韩默言已经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等等……我一会要出去……”

只是看陆染的打扮就能猜出这个出去无外乎是旅游,韩默言沉吟一刻,道:“我和你一起。”

两个人都刻意忽略了来之前的那点不愉快。

一个小时后,陆染和韩默言站在热闹的街头,她的手里是一张描绘的花哨的当地地图,而韩默言的手里则是一架照相机。

往常出公差韩默言也不是没有陪过她,但只有极少的次数,韩默言很忙,工作、应酬、陪女朋友。

此时陆染才真正体会到作为韩默言女朋友的待遇,他会陪你,投入时间,虽然只是没有感情。

但仅仅这样,也是陆染从前无法想象的。

研究了一会地图,陆染发现,似乎总有人用奇怪眼神看他们。

不明所以扫过韩默言再看过自己,意识到或许是服装上的差异,陆染拽着韩默言走进一家休闲专卖。

韩默言微皱了眉,显然对买衣服并不感兴趣。

陆染亦嫌麻烦,只随手取下一件黑­色­的休闲衬衫丢给韩默言,韩默言的动作很快,换好出来,陆染一怔。

衬衫的款式不同于西装衬衫,显得很随­性­,领口和袖边都有复古的褶皱花纹设计,让人不得不挽起袖口,纯黑的衬衫线条贴着身体,勾勒出韩默言修长的身形,贵族般的气场,只是站着就有淡淡荷尔蒙的气息。

卷着袖子的韩默言察觉陆染凝滞的目光,问:“怎么?”

收回失神的眸,陆染告诉也怔愣住的导购小姐:“就这件了。”

看惯了韩默言西装革履的样子,总觉得韩默言就该是那样的,严肃而死板,此时只是换了衣服,气质便朝着截然不同的地方发展。

韩默言结账,按耐不住的导购小姐不由边刷卡边殷勤道:“小姐,你这件衬衫真是选的太好了……这件衣服卖出去几十件,就您男朋友穿的最好看了……”

再看一旁窃窃私语的导购小姐们,陆染在愉悦之余无可无不可的想,其实她的眼光也挺大众的。

买好衣服,走上街头,透过街边橱柜的玻璃反光,同样冷着面容休闲打扮的两人有种异样的般配。

边走边逛,陆染研究地图无果,­干­脆就上了辆观光游览车,摇摇晃晃兜圈子。

游览车上提供免费的椰汁,不那么甜,还有点涩,就连口感都是淡淡,让陆染不由怀疑里面到底加了多少水。

好在够清凉解热,略带咸味的细风拂面而过,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韩默言一直坐在陆染身边,看着窗外,未曾说话。

难得的安逸让陆染几乎忘了时间。

比起陆染和韩默言的沉默,坐在前面的一对似乎是在度蜜月的情侣明显要热闹的多。

两人指着每一处唧唧喳喳,兴奋无比的讨论着。

几次声音太大,都引来了司机的注意。

虽然陆染也觉得聒噪,但不得不承认,她同样觉得羡慕,看向坐在身侧的韩默言,韩默言察觉转头,目光中略带询问,陆染见状,忽然觉得什么也说不出口。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轰隆隆穿梭而过。

就像这三年里的每一个时刻,她和韩默言相处的模式一直如此,简单而平静。

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暧昧,却永远也看不到捅破窗户纸的希望。

抿了抿­唇­,陆染知道,就算现在变成了韩默言的女朋友,指望对面那个笨蛋主动的可能­性­,还是近乎于零。

观光车停在站点,不远的地方可以看见一片硕大的海滩,金黄|­色­的沙子在逐渐沉坠依然夺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无数的人群只似一个个黑点。

那对情侣已经尖叫着扑向了沙滩,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般,艳丽的沙滩裤很是扎眼。

也许是受了感染,陆染的心也不自觉雀跃起来,忍不住道:“我们……也去沙滩上走走吧。”

尾音有抑制不住上扬的味道。

韩默言略微有些诧异。

走在身边的陆染遥遥望着沙滩,有风轻轻扬起她的发,泛着些许浅栗­色­,她微微眯起眼睛,掩盖不住的飞扬神­色­,似乎是很开心?

韩默言抿抿­唇­,表情仍看不出喜恶,语气平淡道:“如果你想去。”

“那走吧。”

走了几步,陆染的脚踝又开始隐隐作痛,沙滩上不少人赤足,她­干­脆脱下鞋子,光脚走着。

沙子还带着被阳光照­射­的暖意,踩上很是舒服。

韩默言意外的看向她。

陆染毫不在意的笑:“要不要试试?很舒服。”

习惯循规蹈矩的韩默言自然是拒绝,看着沙滩上密布的黑影和不断涌现的兴奋尖叫声欢呼声,他有些微的不解。

陆染却只是拉着韩默言在沙滩边走着,方才的那对情侣已经在沙地上摆了若­干­个POSE,看见陆染走过,忙说:“小姐小姐,可以帮我们照张合影么?”

点点头,陆染接过相机,记

录下那对甜蜜情侣的或搂或抱的各种姿势。

看着镜头前的那些姿势,陆染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

待人道谢走远,陆染才明白,对方是情侣,自己这对从名义上应该也算得上是情侣吧,

脑中闪过自己和韩默言做出那种姿势……陆染顿时觉得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迅速从脑中挥散这种可怕的念头。

调头去看韩默言手里的相机。

和陆染一样,韩默言也只喜欢拍景物,不喜欢拍人。

但看过韩默言拍的照片后,陆染得说韩默言比她会拍照,选的角度哪怕用普通效果也有着别人感觉不出的韵味,极具特­色­。

他拍的有时候并不是全景,却每张都抓住了一些旁人只能感觉出的特征。

也许只是一片微染霞­色­的云,一只飞过天空的鸥鸟。

陆染忽然问:“韩默言,你有没有拍过人?”

“……有。”

“有照片么?”

韩默言突然放下相机:“删了。”

不知为何,陆染突然道:“帮我拍一张吧。”

“我不会拍人。”

“那我帮你拍。”

韩默言冷着脸摇头:“我不喜欢被拍。”

说着,走前了几步。

陆染的不悦在望见韩默言身影的瞬间淡去。

韩默言的黑­色­衬衫被风鼓起,衬衫角飞扬,碎发掩盖住一侧的眼眸。

更远的地方,落日慢慢降到了海平面上,湛蓝的海水染上橘­色­,潋滟波光蜿蜒而过,粼粼千层。

侧脸的轮廓一瞬间像是要化在夕阳中。

“韩默言。”陆染忽然叫道。

韩默言闻声回头:“什么事?”

陆染的视线飘远,扬­唇­轻声道:“天黑了,去吃饭吧。”

转身,韩默言点头:“好。”

从夕阳漫­射­的余晖下走出,韩默言一点点走向陆染,像是从一个世界走向另一个世界,陆染不自觉伸手拽住韩默言的衣袖,随即挽住他的手臂。

陆染对自己说,不论韩默言离她有多远,她都想试一试把他拉近。

更何况,他不是在朝她走来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片氛围。

陆染一怔,就看见韩默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走远,接通电话。

五分钟后,韩默言回来,脸上又是面无表情:“上次我们代理的那个项目出了点问题,必须现在马上赶回去。”

“等等……”

韩默言略停了脚步等她说完。

“你说五天的空闲时间,今天才是第一天……”

轻微皱眉,韩默言不容分辨道:“有时间回来补。”

陆染抿­唇­,不长的指甲嵌进掌心,钝痛从掌心传来。

她对自己说,陆染,别急,还有时间……

问题出在厂商身上,预定的数额因为在路途上出了差错,运送来的并没有足量,必须从别的地方借调,于是,便开始重新忙碌。

几天之内和韩默言跑了数个地方,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其实这样已经是习惯了的生活。

在沙滩边上发生的种种很快被陆染遗忘,那一点点的暧昧气息也像流云般被风吹散,不是不想抱怨,但是陆染知道,有些事是即便抱怨也没有用的,不如早点帮韩默言搞定工作,说不定还有机会补回她那失去的四天假期。

尽管这个可能­性­大约会很小。

陆染笑,但总要试一试。

回过头看韩默言,还是亮着灯在工作。

陆染忙完自己的任务,敲了敲韩默言的门:“你大概还有多久?”

看了一眼时间,韩默言平静答:“大概两个小时。”

不置可否望了望天花板,陆染似随口道:“那我先出去逛逛,两个小时后回来。”

其实可以直接回家的,但还是贪恋能和韩默言单独相处的短暂时光,至少那时候他不在工作。

点了点头,韩默言没再接话,继续垂目工作。

韩默言的侧脸轮廓线条非常优美,这点不论看过多少次,陆染都得承认。

低垂视线工作的时候,那种宛如雕像般的轮廓格外清晰明显,此时更有种淡淡的安静气息萦绕在他身边,尤其他凝注目光着文件时仿佛在看心爱的恋人,那种眼神……专注的令人着迷。

抱臂靠着门廊停驻了数秒,陆染刚想走,突然留意到衣架边,一个黑­色­的钱包掉在地上,露出似乎是照片的一角。

作者有话要说:。。。。龇牙,下章可以狗血了

☆、二三章

二三章

陆染小心地从一堆银行卡的夹缝里抽出一张被薄膜包裹的照片。

边角的时间是几年前的,但看的出,保存良好,­色­彩依旧鲜亮。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岸边一棵柳树,柳条随风飘动,笑容温和的女人靠在树上,回眸看来。

拍摄者显然很用心,选择了极好的角度,出来的效果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女人……就是庄静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心口有点堵。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把这张碍眼照片撕掉,但终究只是轻手轻脚放回去。

没必要和一张照片过不去。

出了公司,看着川流的车辆,霓虹交错,才发现不知道去哪。

换做以前,大概会做的无外乎回家睡觉,或者帮韩默言准备其他的事务,比如招商大会进一步洽谈需要准备的资料以及计划,还有韩默言上次提及的……她一向是个合格过头的助理。

但是现在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抱臂沿着街走。

陆染忽然想起有一次陪韩默言应酬喝的酒醉迷离,两个人都开不了车,时间太晚,街上也早没有了人,等了半天未等到车,­干­脆沿路走回去。夜­色­很深,晚上的空气冰凉,没过多久下起了雨,穿着高跟鞋的她本来就走路不稳,为了避雨走的快了鞋跟不小心陷进井盖,脚腕扭伤,再走不动,韩默言发现,一言不发把外套脱给她,接着弯腰背起她就近送回了公司。

宽阔的背脊被雨水浸湿,却安全的像可以天长地久的港湾。

然而,却不是她的港湾。

手机忽然响了。

陆染接到,很意外,是向衍的。

“我刚做完一单大case,但是很惨的是,没人可以一起庆祝,你愿意陪我么?”

听见向衍的声音,陆染忍不住想起他告诉她的那件事。

韩默言的过往,她所接触不到的时光,和曾经彼此相爱的恋人。

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这实在是种糟糕透顶的感觉,可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显然已经不管用,陆染闭了闭眼睛,她从来也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时候起,变得懦弱了。

因为无法冷静的面对有关韩默言的一切么?

陆染渐渐平静下心绪,如果她连韩默言的过去都无法直视,那么又怎么面对韩默言的未来?

“好,向衍。正好我也想问你点事情。”

约好了地方,距离不远,陆染一点点走过去,任由微凉的风在身上一遍遍吹拂。

餐厅里,向衍已经坐在卡座向陆染招手。

笑容一如既往,修长如玉的指节握着晶亮的玻璃杯,有点点炫目的光线折­射­。

虽然是不一样的容貌,但却有莫名的亲切,忆起似乎从前向衍替她补习的时候,也总是这样安静坐着等她。

戴着眼镜拘谨又腼腆的样子渐渐重合在向衍身上。

在陆染开口前,向衍已经先开口:“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大概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这算是我回来以后打的最大的一场官司了,费了我很长时间,这些日子准备资料,找漏洞,等开庭,忙得都几乎没有时间……”

“没关系,恭喜你。”

听着向衍的话,陆染忽然有些问不出口。

侍应送上了柠檬汁,向衍接过递给陆染:“我记得你上次喝的是柠檬汁,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随便帮你点的。”

“谢谢。”

没了和向衍打嘴仗的兴趣,陆染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你说有事情要问我?是什么,问吧。”

动了动­唇­,无声的张嘴,停了片刻,陆染才慢慢说:“关于韩默言之前的女朋友,你还知道别的么?”

向衍也是一愣,才低头苦笑:“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爽快答应出来,原来还是为了他的事情。”

“抱歉……”

“没什么……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当时也只是随口提到。”顿了顿,向衍继续说,“只是听说他们感情很好,似乎都觉得他们毕业就会结婚,所以后来分手的也很突然,那个女生走了之后,韩默言消失了一段日子,没多久也办手续出国了……”

“他是去追她了?”

“这倒不是,他们出去的国家不是同一个。”

“我知道了,谢谢。”

听见陆染客气的回答,向衍的神­色­一黯,随即笑道:“不用这么客气说谢谢,过两天我再帮你去问问吧。”

陆染低声回答:“那……麻烦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陆染,是不是……韩默言对你不好?”

陆染闻声,像是骤然惊醒,扬起­唇­微笑,语气平常没有丝毫异样:“没有的事情,他很好,前几天出差还陪我去逛了沙滩。”抬腕看了时间,陆染笑,“时间差不多了,他等会要接我,我先走了。还是在恭喜你一次,希望你以后事业蒸蒸日上。”

“也祝福你。”

看着陆染远去的背影,向衍紧握着杯子的手忽然松开。

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退去,陆染,连我都能看出你的心不在焉,就一定要这么坚强,坚强到不让任何人看到你的受伤么?

韩默言……他真的喜欢你么?

三天后,陆染收到了向衍发给她的电邮。

不小的附件包里装了十几张图片。

打开图片的瞬间,陆染无法抑制呼吸急促,甚至于要用尽力气才能让自己看上去保持平静。

图片不是

最近的,都是七八年前的。

但是每张都甜蜜的刺目。

尤其是放在第一张的:空旷的公园广场里,无数和平鸽腾空飞起,身材挺拔少年少女旁若无人的拥抱,表情都近乎虔诚,柔和的阳光撒了一身,他们看上去如此般配。

接着是第二张,雪地里两个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双手冻得通红,但同样堆着雪人的两人都笑得开心而甜蜜。

第三张是在校园里,背景是蓝天白云和田径跑道,终点线外少年双手撑着膝盖喘息,少女握着毛巾矿泉水担心的扶着少年,偌大的­操­场上仿佛只有两个人……

第四张……

而照片里的少年相貌分明就是稚气版韩默言。

他在这厚厚的二十来张照片中,没有一张不是笑着的,没有一张不是满含爱意的。

这些都是陆染从来没有在韩默言身上见到过的——韩默言的过去。

与这些比起来,韩默言对她的那一点点的关心和体贴简直微不足道。

原来韩默言不是不会爱人,他只是早早把他的爱情都葬送给了另一个人。

所以无论她怎么做,得到的都只是在冰山上撞得头破血流却还的得不到回应。

这实在是一件更加沮丧的事情……陆染忽然后悔起自己为什么要去问向衍。

如果不知道,她还可以自欺欺人韩默言是压根不懂怎么爱人……

然而越是对比,越是显出她的苍白无力。

这种打击甚至比她决定放弃韩默言辞职当天还要令人沮丧……

晚上下班,韩默言问她要不要送她回去,陆染说晚上有事,拒绝了韩默言的建议,韩默言听到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甚至没问她是什么原因。

陆染已经懒得去计较,因为这除了增加她的沮丧,没有任何意义。

憋了太久,她也需要找个人倾诉,想了想,陆染打电话给了林婧,过了好一会才接通,背景音略带嘈杂。

陆染问她在哪,林婧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老实交代,她又去了酒吧。

上次遇到流氓的事情显然没让喝的醉醺醺的林婧得到教训,但是陆染却是记忆犹新,尤其那伤疤还狰狞的盘横在手臂上,无声叹了一口气,陆染交代她不要乱跑,就打车去找她。

这次陆染费了半天功夫才从舞池的群魔乱舞里找到林婧,一身劲装跳得浑身热汗,看见陆染,林婧像是犯错的孩子见到家长,耷拉着脑袋,方才的活力四­射­完全消失。

毕竟对方才刚失恋,陆染也不想再多怪罪,坐在吧台点了两杯­鸡­尾酒,自己喝了一杯,递给林婧一杯。

“下次来的时候不要一个人。”

林婧捧着酒杯,忐忑的看了陆染一眼:“你不怪我?”

陆染失笑:“你都多大了,我怪你管用么,我又不是你妈。上次的事情虽然

是巧合,但也难免会有第二次,你自己总该小心。”

低垂眉眼望着酒杯,喝了一口,林婧呜咽说:“我只是难过,想发泄。”

“我知道。”陆染也半合下眼睫,语气似叹非叹,几分自嘲,“我也难过。”

“啊?”

刚想开口说,忽然见林婧骤然抬头,眼睛盯着陆染身后某处,一眨不眨。

伸手在林婧眼前晃晃:“怎么了?”

不及回答,林婧猛然起身,就要追去。

陆染连忙拽住她:“到底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他女朋友了!”

“什么?”

“骆忆韦女朋友,那个女的……可是她怎么会……她刚才被人揽着进包厢了,不行,我要去看看……”

拗不过林婧,陆染被她拉着推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三男两女都转头看向她们。

三个男人的年纪都差不多三四十,女孩子则看起来很年轻。

林婧径直走到其中一个红衣女孩子面前,声音里明显压抑着情绪:“你不是骆忆韦女朋友么?为什么会和这些人在这里?”

女孩子的相貌很乖巧,疑惑了一下笑道:“是啊,怎么了?哦,对了,你是那个他总是说很烦的前女朋友吧?”

童言无忌的模样,却一句话戳到了林婧的痛处,她的声音也陡然尖利的起来:“如果你是他女朋友,那现在揽着你的是谁?”

陆染从一进来就只带上门,站在门口,低低垂着头,并没有去阻拦林婧。

揽着她的男人打量过陆染和林婧,问女孩:“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子笑声若银铃,通透中带着几分不谙世事,对林婧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转头又对自己身边的男人道,“没什么,就是个来找事的大妈嘛。”

林婧抑制不住扬手,只在半空陆染拦住。

禁不住林婧转头问:“陆染,­干­嘛拦着我?”

在陆染回答之前,已先有个男声道,声音戏谑:“这不是韩总的陆助理么?怎么有空跑到这种地方?”

陆染从一进包厢就顿时有种情况不妙的感觉。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边上的男人,裴函。

和裴函唯一的交际是陆染和韩默言曾经联手­阴­过对方一次,那算是个很大的项目,招标会里最有竞争力的两个公司,一个是韩默言的,一个是裴函的,裴函不是个本分的商人,找了间谍想要偷取标书,被陆染发现后,她和韩默言假装不知,伪造了一份假的任人偷走,在裴函洋洋得意亮低价的时候打了对方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还记得裴函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既­阴­森又扭曲。

好在两个人也不在一个城市,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却没料到此刻相遇。

真是……冤家路窄。

作者有话要说:俺又找到狗血的动力了!嗷嗷,温馨神马完全不是我的菜啊~

话说,介个不素男配,介个只素个反派,远目

☆、二四章

二四章

“林婧,我们走吧。”

挣脱了陆染的手,林婧还是不甘心:“陆染,为什么让我走?她劈腿!她凭什么……”

陆染难得厉声:“走了。”

拽着林婧正欲出门,裴函已经站起身,按住了门板,拦着陆染笑得不怀好意:“怎么这么快就走?陆小姐,我们可是旧相识了,留下来喝两杯叙叙旧怎么样?”

眼皮轻微的一跳,陆染很想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旧好叙,最多就是新仇旧恨。

但眼下说这个显然是自己找罪受,逞一时嘴皮之利其实是最没意思的。

想着,陆染露出歉疚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侵略­性­,反而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真诚:“裴先生,真抱歉,我马上还要回公司有事,喝两杯的话还是下次吧。”

看起来倒真的像是无奈推脱老友。

裴函依然靠着门板,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眼中凶光一闪:“陆小姐,你这就不给我面子了,我难得来一趟你们这,你不尽尽地主之谊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干­脆的拒绝我的邀请,实在让我心里很难受啊。”侧身挡住整个门,“陆小姐,所以,你就是不想留最好也给我留下。”

如果方才还让人狐疑,这时裴函明显带着的敌意就已经暴露无遗。

陆染看了一眼林婧,林婧此时也懵了。

她不觉在心中抚额,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此时动手势必会牵动伤口,沉吟了一下,陆染想着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对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太过放肆。

想着,陆染轻笑:“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要求,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我朋友你能不能让她先回去。”

裴函思考了一下,很抱歉的摇头:“不好意思,陆小姐,这么晚了,你朋友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还是等我们聚完了,我一起送她回去吧。”

嘴上笑应,陆染在心里却已经把裴函砍翻了十来次。

不安全?

留在这里只怕会更不安全!

见陆染带着不安的林婧坐下,裴函才缓缓离开门口,坐回原本的位置,同时对其他人道:“这位可是业内出了名的王牌助理陆染小姐呢,不知道有多少公司想要撬了她。对了,这两位是张总和卫总……”

另外两个男人表面做出久仰大名的模样,神情里却带着明显的不屑。

正在此时,陆染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忙按下接听键掏出手机,那头是韩默言平板的声音:“你的包丢在公司了。”

来不及去计较自己心里的那点别扭,陆染忙叫:“韩默言,我在酒吧遇见裴函了……”

裴函在陆染接通电话的时候就脸­色­一变,此时听见陆染的话更是抄手夺过陆染的手机,根本不等她说出第二句话,就猛然掰出电池,笑道:“这时候接电话,陆

小姐未免太不尊重人了吧。”

陆染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新换的手机,想着,好吧,韩默言,上次你完全是帮倒忙,这次我再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放下手机,给陆染倒了满满一杯的白酒,裴函递给她:“来,忘掉那些不愉快吧。陆小姐,为我们的这次难得的见面­干­杯。”

酒还未进口,就闻到那股浓烈的酒­精­味。

握着酒杯,迟迟不肯送进口。

那两个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一边调笑一边点头,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如果我不想喝呢?”

裴函的面容上已经带了些­阴­枭,话语里也不再是刚才伪装的和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陆小姐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几年下来就算没有学会察颜观­色­,也总会看看时机。

形势比人强,­鸡­蛋碰石头这种事情陆染是不会傻到去做的,在裴函第二次用那种毛骨悚然的语气威胁,她晃了晃手里剔透的玻璃杯,似乎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好,我喝。不过,是不是喝完你就让我们走。”

裴函笑容森森:“对,喝了就让你走。”

陆染在心里冷笑,让我走才怪。

如果只是喝一杯,倒也不是做不到,但是以裴函那种眦睚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仅仅是灌一杯酒?

果不其然,陆染假装非常勉强的喝完一杯,裴函又迅速给陆染满上第二杯。

陆染垂着头,发丝从一侧的脸颊滑落到肩头,遮掩住神情,她撑着桌角,用手遮掩不断剧烈咳嗽,似乎已经被酒­精­灌到神­色­迷离。

推着酒杯,陆染摇头,吐字都有些不清:“我真的喝不下了。”

裴函叩着桌面,依然是那个腔调:“你不喝的话也行。那就让你的朋友代你喝好了。”

说着,裴函把那满满一杯酒推倒林婧面前。

林婧没想到会牵扯到她的身上,辛辣酒水近在咫尺,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裴函,又看了一眼似乎已经醉倒的陆染,林婧顿觉愧疚,说了声:“好。”拿起杯子就要喝。

还未送到嘴边,就被横Сhā过来的手掩住杯口,陆染狠狠瞪了裴函一眼说:“她不会喝,别为难她。”

裴函毫不在意笑道:“我本来就是请陆小姐,陆小姐要是愿意喝,我当然不会为难别人。”

流年不利。

陆染无奈端起酒杯,思忖,回去以后一定要烧柱高香。

这次喝的比第一次还要艰难,裴函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陆染表现的越痛苦他就越开心,断断续续喝完一杯,陆染才真正觉得脑袋微微晕眩起来,如果说喝完第一杯她还是做戏的成分多一点,第二杯下了肚,就真的是半真半假了。

虽说陆染平日应酬喝酒也不少,但少有这样一口气喝下去的经历。

空腹喝入大量酒­精­的结果就是胃里

像被翻搅过一般的难受,几欲作呕。

未料,裴函竟然又动手倒了第三杯。

陆染用一种难言的神情看着裴函,个中意味无外乎,你认真的?

“陆小姐酒量果然不错,那这第三杯也喝了如何。”

这已经不是喝不喝了的问题,而是这一杯喝下去,她会酒­精­中毒吧。

在继续忍耐和­干­脆出手中拖延时间踌躇中,林婧已经一把拿过酒杯:“还是让我……”

陆染劈手按住林婧的手:“别动。”站起身转头,“裴函……”

裴函挑眉:“嗯?”

下一刻,陆染猛然抬腿,踹翻面前的茶几,拖着林婧的手就朝外跑。

刚触上门把,居然是反锁的。

裴函被茶几挡了一下,此时推开茶几,眼神森冷的看向陆染,目光­阴­寒的让人毛骨悚然。

“咔嚓”门把响了一声后松脱开。

喜出望外拧开门,正看见韩默言冷凝着面容站在门外。

裴函爬起身,看见韩默言,面­色­一变后勾­唇­笑:“呦,这个点还能遇见韩总,真是缘分。”

视线扫过狼狈的陆染,韩默言的眼眸一瞬间黑沉至底。

两步走到裴函的面前,趁着对方还未站稳,揪过裴函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把裴函直直砸回去。

这个举动别说裴函,就连陆染都愣住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韩默言拽过陆染的手臂,径直错过喧嚣糜烂的人群,直朝外走。

猝不及防,陆染只来得及拉住林婧,脚下有些跟不上,被韩默言拉得踉跄,抬眸,光影斑斓交错在韩默言的身上,陆染的视线被酒­精­熏的朦胧,只看见一片浮光镀过又瞬时褪去。

身后是裴函冷森森的声音:“韩默言,你给我记着。”

但那声音已经不那么清晰,一直到坐进韩默言的车里,陆染才勉强回神。

之后涌上来的是一直被强压着的醉意,林婧向韩默言报了地址,坐在后座也没有再说话,车厢里寂寂无声,陆染撑着欲裂的脑袋也一言不发。

送林婧回家后,韩默言又开去了加油站。

车停下,淡淡的汽油味飘进鼻端,只那么一点点就勾出了陆染一直抑制的呕意,用力推开副驾的门下车,跑到草垛边,陆染终于禁不住吐了出来,晚上并没有吃什么,所以吐出来的只有在胃呛里翻滚的酒­精­,反呛冲进鼻腔,越发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有手顺着她的脊背拍了两下,递来一瓶矿泉水。

陆染来不及多想,拧开矿泉水,漱口完喝了两口,又用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才觉得舒服一点。

“谢谢……”感谢的话刚出口,便看见韩默言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她。

想起刚才韩默言突如其来的那一拳,陆染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一会才说:“

刚才你打了裴函?”

韩默言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冷静,理智的代名词,少有冲动,更别提动手。

韩默言点头,顿了顿问:“你怎么会遇到他?”

陆染脑袋还是晕沉,不想多说,一句话带过:“我倒霉而已。”却还是不甘想问,“你怎么会动手打裴函?”

又顿了顿,韩默言不答反问:“你喝了很多酒?”

身上的酒­精­味已经浓到掩盖不住,陆染晃晃脑袋道:“嗯,两杯。”

“为什么不拒绝?”

陆染低笑道:“也得我能拒绝才行,上次我们可把人得罪的不轻。”

说着,醉意又来袭,陆染朝车的方向走去。

身后飘来低沉的声音,散在风中,几乎无法分辨:“我只是……看裴函不爽。”

加完油重新上路,开了一段,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的药店。

陆染已经倒在副驾上,似乎熟睡,韩默言有些无奈的皱眉,但还是下车买了醒酒药和胃药,一直开到陆家楼下,陆染仍没有醒。

叫不叫醒陆染是个问题,手撑着额,韩默言轻声叫了两下,陆染没有反应。

声音略放大,听见陆染的呢喃声。

本以为陆染醒了,没想等了好一会,她也只是喃喃,但细细听去,又辨不清她在说什么

时间实在晚了,韩默言动手推推陆染的肩。

终于,陆染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眨动了两下,对韩默言一笑,竟然还带点妩媚:“现在什么时候?”

韩默言没察觉哪里不对,看了一下腕表:“十一点半了。”

未料,话音未落,一只手突兀的从韩默言抬起看时间的手臂下伸出,摸上了他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修文结束,终于可以正常更新了

☆、二五章

二五章

顿时,韩默言一惊。

那只手顺着脸颊勾起韩默言的下巴,轻笑声混合着酒气呵在韩默言的耳边,不知何时陆染已然靠近了过来,近到韩默言抬眸就能看见陆染张扬的笑容,不同于平日里常见的公式化,几乎有些肆无忌惮,掺杂着三分的恣意,七分的不在乎。

被酒­精­润泽到艳红的­唇­开阖,调笑的声音:“来,给我笑一个。”

至此,韩默言已经可以十分的确定,陆染醉了。

把陆染的手从自己的下巴挪开,韩默言掏出装着解酒药和胃药的纸袋,倒出药递给陆染:“你醉了,把它吃掉。”

盯着韩默言手心的药好一会,陆染才拧起眉­干­脆说:“不吃。”说着,又扬起下巴挑眉笑,“如果你给我笑一个,我可以考虑。”

一扬一挑间神采飞扬,十足跳脱。

大概已经习惯了陆染­干­练冷硬的一面,这样的陆染实在让韩默言觉得……诡异。

已经彻底醉了的陆染毫无所觉,歪头眯起眼睛:“让你笑一个怎么这么麻烦?我可是想看很久了。”

韩默言还是毫无反应。

见状,手指点了点鼻梁,陆染舌尖微舔­唇­瓣,弯起眼瞳,醉酒让她的声线有些模糊不清:“唔,不笑也行,那你亲我一口好了。”

不是第一次见到陆染喝醉,只是没想过这次陆染醉了之后会是这样的反应。

扳着陆染的肩膀将她推开,韩默言的言语间颇有些无奈:“下车吧。”说着,就要推开车门。

却在下一刻,被喝的醉醺醺陆染拽过领带拉了回来,趁着韩默言不备,就手捏住他的下颌,迅速吻上他。

醉酒的人毫无理智可言,只剩下冲动的本能。

狭小的车座间,陆染含着酒气的舌如同灵蛇般滑进韩默言的­唇­中,温热贴上冰凉,整片空气也开始悄然旖旎了起来。

车灯在车前明灭闪烁,车厢内始终晦暗。

是不是真的神志不清,陆染自己也不记得。

唯一记得的是,最后是她自己抽离开,而不是韩默言推开的。

只是这一点的认知就让陆染不自觉地心情好转,连带着对裴函的怨愤之情也淡了许多,不过,她也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裴函了。

向衍传给她的照片被她存在电脑里,却不再触碰。

即便再爱又能如何?

她不信真的有一辈子忘不掉的感情,更何况那个人也早已不在韩默言的生活里。

时日照常如流水般快速的穿梭而过。

挂在陆染办公桌前的日历一页翻过一页,蓦然抬头,已经入了深秋

大楼前种了一排法国梧桐,随着渐起的秋风,手掌模样的梧桐叶盘旋飘落,堆积了一地昏黄落叶似乎也为这个季节染上了几分暖意。

用手机调出日历,11月4日下有一个小小的角标。

那是韩默言的生日。

韩默言很少过生日,公司里几乎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韩默言的生日,陆染也是一次意外从韩默言身份证上看到的。

见韩默言没有庆祝的意思,她也没有主动去提。

只是以前是碍于下属的身份,如果是女朋友的话……应该会在生日送什么礼物。

陆染没有一星半点的相关经验,思前想后,打电话给了林婧,林婧因为上次裴函的事情对陆染满心歉疚,听到陆染的问题,二话不说从网上找了一大堆“恋人生日应该送给对方什么”相关问题的答案给她。

看着眼花缭乱的答案,陆染啼笑皆非,对林婧说:“上面的烛光晚餐,巧克力,香槟你确定适合我和韩默言?有没有现实一点的?”

林婧愣了愣,回答:“等等,我想想……呃,其实送什么关系都没关系啦,关键还是心意,心意到了你送什么都没关系啊。”

心意……

怎么表达心意?

叨念着这个回到家,陆妈想也不想敲了一下陆染的脑袋。

“笨!什么是心意?不就是亲手做的东西么?那个韩默言生日在最近?”

陆染点了点头。

“来,来,妈教你一手!”

穿着昂贵奢侈套装的女人从自己海量的衣服堆里找出一条花布围裙,美滋滋的在镜子前比了比,对陆染展颜一笑:“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家庭主­妇­的风范?”

不忍心拂了陆妈的期待,陆染忽略女人脸上过分­精­致的妆容,也忽略了那因为坚持健身比模特都不差的身材,说:“咳咳……是。”

闻言,陆妈开心的拉陆染进了厨房,同化妆时一样手脚麻利的准备好煲锅,煮沸水,然后从冰箱里拿了山药和排骨。

山药洗净,去皮切断,蒸了一会,捞出来,又将洗净的排骨放进锅里蒸,加适量的葱姜盐黄酒,水沸后再放进山药,这个过程陆妈做的相当悠闲,等一个多小时后,已经有淡淡排骨的香味溢出。

陆染跟在陆妈身后,锅里山药洁白圆润,排骨松软柔­嫩­,又有葱姜点缀,卖相相当不错。

“妈,你怎么会做的?”

陆妈垂着头,心情不错的用夹了一小块排骨进嘴,笑得眯起眼睛:“你当真以为你妈就只会旅游保养买衣服逛街么?那时候,你爸被我这一手震的服服帖帖的,还真当我是什么贤妻良母型的……嘿嘿,已经娶回来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陆染实在有些无语,但心底却也有些欣羡……虽然父母都很忙以前更是常常不沾家,但感情一直很好。

什么时候,韩默言和她也能这样。

想着,陆染还是按照陆妈的演示,自己亲自动手照做。

自己做才发现刚才看起来简简单单的过程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山药要怎么切的好,放多少葱姜盐,什么时候放山药什么时候放排骨,需要煮多久,遇到浮沫又怎么处理,都要一点一点学……陆染实在没这方面的天分,做了两次,结果都十分惨不忍睹,要么是熬久了山药糊了,要么是时间短了根本没熬出味道……

但陆染骨子里天生有一种不肯服输的劲,一次做不出就继续尝试。

直到把山药都用光,陆染总算基本摸索对了步骤。

伸了个懒腰,陆染忽然对韩默言的生日也多了一份期待……不知道他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当天,一切如常,上班工作。

在韩默言手下是几乎没有多少休息时间的,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工作狂,自然也不会放过手下的人。

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陆染居然还接到了杜寒的电话。

对于这位小姐的锲而不舍,陆染有些啼笑皆非,电话那头杜寒先是抱怨弄到她电话的不容易,继而十分热切的把她之前的提议又一次拿出来,告诉陆染她很认真的改进了,这次的可行­性­一定比上次强。

既然回来给韩默言打工,自然是没有时间再为杜寒忙活。

但是看杜寒的热情,陆染又不好直接拒绝,思量之后的结果是,她想起似乎某次吃饭的时候陆齐说过想要涉猎一些文艺类的产业,苦于没有相关的人脉,或许……咳咳……

委婉的告诉了杜寒自己可能不大方便,不过可以帮她找一个合作人。

过了晚上六点,员工们陆陆续续打卡下班出门。

陆染敲了敲韩默言办公室的门,韩默言抬头,幽邃的眸子藏眼镜下……大概是因为长期过度工作,韩默言的视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上周特地去配了一副黑框眼镜。看习惯了韩默言以前的样子,乍然看见他戴眼镜陆染也有些不适,不过,陆染得承认,那副她特地挑的眼镜让韩默言整个人都显得更温和,至少眸子中那些冷硬以及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寒被镜片遮挡中和掉不少。

波光静谧的眼瞳扫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韩默言平板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柔和了:“大概还有一刻钟,等我一下。”

陆染点头:“今晚还有别的事么?”

“怎么了?”

陆染以指点­唇­,转眸笑道:“有点事。”

虽然不明所以,韩默言还是点头道:“嗯。”

刚坐进韩默

言车里,没等陆染说去哪,韩默言的电话就响起。

挂了电话,韩默言略带歉意说:“我要先回家签收个东西。”

陆染求之不得,自然笑:“没事。”

快递车停在韩默言住的别墅小区外,签收过,快递员从车上取下一个小盒子。

拿着盒子,韩默言说:“我先送你回去。”

陆染摇头,微笑:“可以借你的厨房用一下么?”

韩默言一愣,随即点头答应。

把准备好的山药和排骨拿出来,陆染卷了衬衫袖子,就忙活起来。

韩默言家大约因为常年不开火,厨房里显得很新,不过,好在无论锅碗都一应俱全。

起初,韩默言看见陆染进厨房就很惊讶,看见她一副熟练的样子,面上的惊讶不自觉的就显露出来……陆染过去的形象让她和厨房实在没什么可联想的地方。

陆染见状,脸上难得浮现出几分略显稚气的得­色­:“怎么,很惊讶?”

韩默言沉吟一刻,还是点头。

抬了抬下巴,张扬的神采不自觉染上陆染的眉梢眼角:“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以后都会知道的。还有,韩默言,生日快乐。”

没来由的,韩默言想起了一句话。

如果一个人肯为你洗手作羹汤,那么她一定很爱你。

沉默了一瞬,他忽然也卷起袖子,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道:“其实我也会。”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这么久,俺终于找到点感觉了……乃们有的说喜欢天然呆,可是,天然呆是我……失败的产物……

我还是爱冰山,纯的冰山……

天然呆神马,和这文气场太不搭鸟,俺写不下去TAT

☆、二六章

二六章

陆染没想过韩默言真的会下厨。

冰箱里还剩下的东西并不多,西红柿、­鸡­蛋、火腿还有一颗包菜,不知韩默言从哪里找来了蓝白格子围裙,快速切好西红柿、火腿和包菜,起锅开炒。

韩默言的动作很快,垂下视线切菜的姿势也不自觉带着工作时的认真。

在韩默言专注的神情下,那近乎完美的侧脸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炒菜很快,没过多久,韩默言就端出两个盘子。

西红柿炒­鸡­蛋,包菜炒火腿,再加上陆染炖好的山药排骨汤,倒也凑够了一桌。

第一次在韩默言家吃饭,陆染无法抑制的嘴角上扬,清清冷冷的房间里也因为突兀从厨房里飘出的油烟味染上了些许生气。

都不是多话的人,一时间只剩下筷子偶尔触碰碗碟的声音。

虽然算不上珍馐美味,但那两道炒菜的味道却一直在陆染的­唇­舌间蔓延,七分的美味被放大到了十分。

没过多久,就被陆染一扫而空。

放下筷子,听见韩默言的声音:“你很饿?”

正在喝汤的陆染差点被呛到,咳了两声,岔开话题笑:“你怎么会做的?”

“大学时我一个人住。”

没有多说,韩默言只是一句话带过。

氛围太好,陆染不想想太多。

韩默言刚取的快递还放在桌边,从陆染的角度可以看见上面快递单上的印刷体:

寄件人:韩森

似乎韩默言也想起了这个包裹,毫不迟疑的动手拆开,里面是一份文件,韩默言默默扫了一眼就放回了小盒子里。

陆染有些好奇。

“只是一份房产过户文件。”韩默言轻轻扯动嘴角,却没有多少笑意,补充道,“生日礼物。”

如果只是普通人,大概这样一份礼物会让儿子感动的无以复加,可是对于韩默言来说……这样的父子关系未免太令人心寒了。

她帮韩默言工作了三年,也没见过几次韩默言的父亲,她名义上的董事长。

相比起来,自己至少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哥哥,韩默言却一直是一个人过的吧。

张了张嘴,陆染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韩默言。

韩默言已经站起身,拿起外套,看了一眼挂钟平淡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没有任何的失落或者受伤。

陆染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很可笑,韩默言哪里需要安慰,眼前这个人强大冷静,三年来自己也从没看见过他失态或者难过悲伤的时候。

可是,人怎么会没有悲伤难过失落的时候呢?

还是……没有人可以让他变成那样?

靠着窗口平静看着窗外霓虹,晚风微凉。

陆染视线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灯的时候,韩默言突然又开口:“你前面的柜门里有上次的照片。”

陆染拉开

柜门,里面斜放着一堆照片,放在第一张的是一个人的侧面照。

她的身后是灿金­色­的沙滩碧蓝的海水,可是眼睛却空得像什么也停留不下。

而这个人,是她。

陆染默默取过照片,把第一张拿出来,接着往下翻。

剩下的都是海滩边的风景照,沙滩、海鸥、天空、白云,每一张都很有特­色­很抓人眼球,可是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一句话:韩默言照的,真的是自己?

好不容易放回风景照,陆染这才拿过自己的照片,仔细看,照片上的人并不给人惊艳的感觉,从头到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那一瞬间眼睛里的空。

就那么一瞬间,照片像是活了。

陆染盯着照片一直看了很久,直到韩默言的车到家停下。

也许韩默言都不知道,他让她第一次明白,原来满足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或许不多,但韩默言……至少在一点点的被她改变着。

天气越发的冷,­干­练漂亮的秋装渐渐被厚风衣取代,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围巾。

街边已经到处弥漫着新年欲来的欢乐气息。

加班加点,陪着韩默言到处出差,大会小会开了无数,总算谈妥了手头一个大项目,也可以休息两天喘口气。

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不期而来。

窗外雪花轻柔飞旋而落,无声飘扬,覆盖着城市上空,结成厚厚的质感,莹白的光亮的刺目。

陆染将注意力从雪花中移开,盘算着向韩默言提议吃自主火锅。

上次韩默言生日之后,陆染还在韩默言家开过几次灶,反正韩默言那个漂亮­精­致的厨房放着不用也是浪费,几次后,韩默言基本算是默许了陆染侵入他家的厨房,俨然半个女主人。

所以她的提议没多久就得到了韩默言的同意,寒冷的天气吃热乎乎的火锅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下班,陆染就从包里掏出一张长长的食物清单,韩默言看着那份清单无语了片刻,到底没说什么。

陆染笑得异常开心。

她有私心,选的大多是要处理的食物,她很怀念韩默言认真切菜时的侧脸。

在超市里,穿着黑­色­风衣的韩默言面无表情推着车,陆染扬着嘴角边辨识标签边朝推车里填着东西,走着看着,乍然看去,倒真的很像一同出来购物的新婚夫­妇­。

又逛了会,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诶,韩默言,你是韩默言吧!”

陆染和韩默言同时扭头去看,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夸张地冲韩默言招手。

“喂

,真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兄弟,我们得有七八年没见过了吧!”

“是的,张一洲学长。”韩默言的声音异常平静。

对方似乎热情的过头:“别那么生疏啊,就算出国,我可也一直记着你呢,天才小学弟啊!那会子就你最出风头了,追你的女生得从校东排到校西,可羡慕死我们了,怎么样,现在过得如何……诶,这位是?”

“我很好,她是我女朋友。”

那个张一洲立刻露出了神往已久的表情,很大方的伸手过来:“弟妹,来认识一下吧,我是韩默言他学长,跟他比起来废柴一个,不过运气好,早几年滚到国外吃美帝米去了。以前我们还总想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拿下韩默言呢,今天一看,啧啧,这小子运气还真不错……”

陆染也露出笑容:“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陆染。”

“对了,韩学弟啊,大概下周咱们系要搞三届优秀学生聚会,你可要去啊!”

“我还有……”

“别扫兴么,不止我,出国那几个今年都回来了,像颜岩,李川,徐晓敏啊,就连庄静昨天也刚到呢!不来聚聚太可惜了呀!”说着,张一洲还挤了挤眼睛,“记得,把弟妹也一起带上哦。”

陆染敏锐的察觉听到“庄静”时,韩默言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就连说话也显得声音格外低沉。

“你是说……庄、静学姐?”

她侧头看韩默言,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僵。

“是啊,别说你忘了,她不走得最迟么,那会我还没走时她可是系花来着。”

韩默言冷笑,那声音陆染听了都觉得冰寒:“是,我记得。”

对方可能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忙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到时候我们再联系,一定要来啊!我有事,先走了。拜拜。”

韩默言继续推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染跟在他身边,突然,也不想说话了。

一路无言,回到家。

默默吃了火锅,陆染开了两句玩笑,韩默言表现的和平时一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不安。

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发泄。

之后的几天,韩默言一直隐藏的很好,在陆染几乎那天在超市里的偶遇不过是她的错觉时,她终于还是发现了韩默言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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