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很是闷呢!”
“那我让她们把窗户都打开,再放些冰块到外面。”
“还是闷呢!”
“放些盆栽进来?”
她将脸抬起,仰头看着他,目光带有请示的意味,“阿颜想到处走走。”
他看着她眨动的眼睛,轻声道:“好。”
“真的么?你准我出东宫了?”她眼里华彩顿放,身子从矮凳上挪到软榻上,高兴地抱了抱他。
“你的腿伤好了,自然就可以到处走走了。”他一把将她搂住,让她坐在他腿上,顺道在她红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本来早就好了嘛!”她羞涩地将头埋下,被他亲过的地方似乎在升温发烫。
望陌瞧见她如此神色,心跳竟忽然加快。
他半天不语,她悄悄抬头瞄了一眼,见他眼神与平日不同,望在她脸上,如火一般灼烧。她心跳如擂鼓,鬼使神差靠近,吧唧一口亲在他嘴上。
望陌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也颤了颤,蓦地将她打横放到软榻上,俯身轻笑,一手扯去她腰带,“阿颜,你这是在勾引我!”
“我没有!”她羞红了脸,捂着腰带窜逃到一旁。
“还敢说没有!”他起身将她捉住。
“是礼尚往来!”她被挠到了痒痒,笑个不停,在榻上滚来滚去。
“那我们继续礼尚往来。”望陌按住她,她还是忍不住笑,笑得他都不知道怎么下手,“阿颜十八岁了吧。”
“是么,我不记得了。”霎时,她止了笑。
望陌也静了下来。
她明明喝下了他喂的忘川,明明从最初大吵大闹要寻师父,到渐渐不太记得曾有个师父,再到忘记了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忘川明明只是让人忘记情念最深之人,为什么她会忘记所有?
玄狐子给出的解释是,她体质奇特,忘川在她身上造就了另一种奇效,连同情念最深之人一起,所有相关的痛苦回忆都一概抹去。
饮下忘川的三个月后,她没有了过去。又三个月后,他给予了她很多的快乐。
从前那人留给她的种种痛苦都已烟消云散,从此后,她只是他一人的,她的人生命轨将与他相系,享用他可以给她的所有快乐。
“明日我带你去太液池看荷花。”他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望陌走后,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淡。坐在铜镜前整理头发,颈间的一枚檀珠又夺走了她的视线,手上一松,青丝如瀑泄满肩头。两指捏着滚圆的珠子,胸腔内一股窒闷,心肺一阵疼痛,又是这样的难受。每每思虑的时候,心头就似有一柄钝刀在刮割。这珠子有什么魔力,让她总有种在地狱辗转的感觉。
抓住颈上的丝线想扯开,然而一动这个念头,心底就有股感伤涌起,仿佛这东西抛不得。
望着镜子里似熟悉似陌生的容颜,她痴痴然,自己究竟是谁,来自何处,遗失了何物?
望陌什么也不告诉她,只说她是他的太子妃。
她看书却知道,夫妻是要同榻共枕的,所以她和望陌不是夫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乐,望陌来看她,她会很开心,若是一两天不见他的身影,她会睡不好觉也吃不下饭。望陌在的时候,她的确是快乐的,但同时更加的空虚,这快乐的背后总有个巨大的漩涡,时时将她吸入。那漩涡里有刻骨的哀伤似的,她极不愿意去触及,但那短暂的快乐之后,漩涡前的屏障就被撤离,她不由自主地坠入漩涡中央。
为了逃离那莫名的哀伤,她得空就寻些事情做。琴棋书画都尝遍,最后发觉自己更喜爱琴韵。子夜来弹琴,她似乎能够听懂。一首曲子他弹完后,她仿佛能在心底摹写曲谱,好像那些东西本来就在那里,她只是突然看见了。
入夜时心中烦闷,宫女挑亮了宫灯,她在灯下研读一册书,是她托人向子夜询问看什么书籍可助她入音律一途时,子夜送来的一册书。
此书论道颇为高深,她看得似懂非懂。入睡时,将这薄薄的一册放在枕头旁。心想,这只是其中一册,看不懂,应该找全本来看,兴许就好懂些。
宫灯熄灭,最后一闪的亮光照过书页,几个工整的字迹亮了一亮,便没入暗夜中,随她一起沉睡。
——《古今乐律通鉴》。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