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妈的墓园。
****开车到近郊,隐约,似乎经过了山,也过了桥。
一路上,雨打在窗上,车里的几个人,因为恐惧变得异常安静。Cris没有说话,向常昆要了烟,一路都在抽。
她,真的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吗?她,不再有任何留恋了吗?
到底是多么愚蠢的感情,可以把她逼到如此境地。
到底,她和那个男人又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想,这个世界突然没有那个倔犟、开朗、认真、他爱着的女孩。
“Cris,没想到真的不教你了,希望你的一切会顺利,谢谢你帮了我这么久,你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女人,比我好。”
那是她给他的遗言吗?如果是的话,他不接受,也不领情,他不要好女人,没有女人比她好,有,也不是他要的了。
“她会去那干吗?”木莲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说完,她突然趴在常昆的肩上哭了起来。
“也许不是。”子恒的头脑很乱,但是他觉得还有希望,“说不定我们都错了。”
又是磨人的沉默,车子在不太平缓的路上继续前行。
三十分钟后,雨夜的墓园门口,刹车声突然响起。
两辆从不同方向几乎同时到达的车,险些撞在一起。车灯打在彼此的车身上,照亮了大雨中错乱的黑夜。
几个人下车,看到了墓园的大门。
也看见,东奎,从另一部车里走了下来。
一时间,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
碰到一起的,是最后的希望,还是最后的绝望?
谁也不知道。
东奎没有停下脚步,转身往墓园走去。他在飞机上,想到的最后的可能,也是最不想看到的可能,就在这里。
下了飞机,他一刻没停,直接搭车奔过来。
他,希望是自己错了,从头到尾,都是自己错了。
她,不在这里,一定不在。
……
雨很大,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
冬夜的寒意已经慢慢弥散,而墓园里不知所依的离魂,让阴森多了一层恐怖。
工作人员打着手电,带着一行人,往塔林的深处走去。
每个人都很害怕,虽然打着伞,但是他们的身上已经湿透。雨越来越大,冬日里第一场如此大的雨,是在给谁哭泣?为谁送行?
走过很多的墓位,倒伏的石碑,前面越来越黑,他们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东奎和Cris走在最前面,紧紧跟着工作人员。东奎曾经来过两次,知道大致的方向。他亦步亦趋的搜索着周围,他不想找到什么,又害怕找到什么。
成排的墓碑之后,是一座苍白的灵塔,在黑夜的雨中静穆着。
那上面,镌刻着逝去者的名字,超度着已亡人的灵魂。
他们往前走,寻找那个属于厉俐母亲的格子。
几个月前,在拜望她父亲之前,他陪她来过,给那两棵小树培土浇水,取了两片松枝带回家夹在本子里留念。
他,熟悉这里,因为有她,并不觉得死亡的恐惧。
但是现在,他害怕,从没有过的害怕。
工作人员突然停了下来。手电对着远处的地面照了过去。
雨很大,夜很黑,什么也看不清楚。所有人的视线里,都是一片黑暗。
但是他看见了,在灵塔的前面,她和他一起种下的两棵小树之间,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倒在地上。
那团黑色,一动不动,任雨水冲刷着,湮没在夜色里,但是他看到了。
他奔了过去,不顾一起的奔了过去,向着已经破灭的希望和死亡奔了过去。
冥冥里,他知道她会选择这里,找不到妈妈的那个孩子,最后会回到妈妈身边。
他知道,她会来这儿,他早就预感到她会来这儿。只是,电话里他没有说,如果她来了,只有一个可能,不会再有希望。如果她来了,她已经做了惩罚他的选择,没有给他任何转寰的余地。
木莲停了下来,拉住了常昆和子恒,走不下去了。她顺着那柱手电的光,看见了倒在泥泞中的黑色身影,也看到了那双湿透的鞋。
那是某个早晨,晴美最后穿过的那双鞋。
……
东奎摔倒在冰冷的雨中,一身的污渍,手伸直就能摸到身前的人。
他抬起头,看见了她。
厉俐静静的侧躺在灵塔前,手放在身前,闭着眼睛,像是每次睡去时的样子,也像他用手机捕捉的那个美丽瞬间。
那白晰的额头上,错乱的发丝都在滴水。只是,她的手上没有戒指,她的耳垂上,也已经没有星星。
雨水恣意的淋透了她的身体,也浇碎了他的心。
一张死白的面容上,唇边竟然有笑容,像是梦见了最思念的人。他看到她脸上那安详和解脱的死亡。
她,摆脱了一切苦难,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报复他,也结束自己。
她,死了。
他不敢碰她,不敢触摸她的冰冷,他不想证实死亡,他不许她死,他不许自己失去她。他还没有解释,还没有道歉,还没有追到她,不许她死。
那只是个误会,彻头彻尾的误会。
雨水进到了眼睛里,和他的泪水一起涌了出来。
凝固的几秒之后,他还是伸出了右手,用带着戒指的右手,去抚摸她的额头。
那个,曾经属于他的女孩,静静地躺在雨地里,躺在他面前。
那个,为他扎耳洞的女人,要嫁他的女人,离开了他。
她,是冰冷的,比雨水更加冰冷,已经,没有了温度。
夜半的墓园,突然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啼着血,镌着恨,惊起了无数不归的灵魂。
“厉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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