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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洞房夜煞 > 第六十五节 直面(二)

第六十五节 直面(二)

如烟一个置气,扭身恼他。

老贼便又耐住­性­子娇哄道。

‘她哪里又能和我家烟儿相提并论呢?不过是正餐间的小点罢了,我家烟儿才是那餐餐不可或缺的主粮大餐。‘

‘那你还要吃?‘

‘漱个水,过个嘴罢了,烟儿这样的飞醋也要吃?‘

‘你呀!‘一只娇弱的玉指轻按上他的额头。

如烟整了整衣衫,用帕子拭了拭玉颈额间淋漓的香汗,娇娇弱弱地走到古木圆桌边。伸手沏了壶热茶,又从袖间掏出一包瑃药抖散进茶水里,适才端来面前,给那老贼慢悠悠地喂下。

那茶的药效想是不弱,老贼很快便起了反应,眼瞅着他眼神涣散目­色­迷离,面­色­潮红额间冒汗,呼吸益发急促起来。他的样子,逼迫得我生出一种大限将至的绝望。

彼时的我,既不能动,也不能反抗,让我第一次体味到对生命的无能为力。天晓得我是有多后悔,早知如此,毁容、咬舌、拼命哪一样都比现在这样强。

可是,还来不及后悔,那老贼肮脏的­淫­躯已重重地覆压上来。我被困在他身下心里既急且怒,求助似地将眸光投向一旁的如烟。

那如烟毕竟是青楼里出来的女子,满腔心思只花在银票上。我的无助被她全然忽视掉,她只手支着脑袋侧卧在那里,巧笑嫣然地凝眸注视着这一切。

眼见老贼血脉贲张的脖颈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强烈的羞辱感使我心如死灰地闭上了双眼。

一支利箭,在一瞬间穿破密竹,划破长空,凌厉­射­来。箭道之强劲,使得箭羽牢牢地钉没于古韵雕花的床梁上。

老贼正处情爱伊始,迷离之时。骤然受惊。身下疲软,整个人一个委顿栽倒在一旁。如烟整个人儿慌了神,失心疯似的厉声尖叫着,赤足下地在内室里兜着圈地转。

一阵冷风暴烈地撞开门闩,门外突然闪进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干­净熟悉的气味和记忆中那个人的映像交叠重合着。

如烟无暇顾及其他,门刚一开。便胡乱抓起零散在各处的衣衫,赤脚蓬头,拎起裙裾尖叫着冲了出去。

老贼歇了半晌,略定了定神,看清来人。方皱着眉头,不满地嘟嚷道。

‘不是交待了下去?本王今夜洞房,任谁都不得冲撞的么?‘

‘恕属下茹莽。实乃情况紧急。不得不报。‘

‘哦?说来听听。‘

‘皇城围剿失利,我方节节败退,几欲退入边界藩属之地,又屡遭驱逐。各方亲王,镇国将军已经打着平剿反贼的旗号,联手起来对我方进行辖制。使得我方腹背受敌。眼见便要顽抗不住。皇上那边的势力,对这尹池府邸似已摸查清楚。刚刚便有那刺客放箭进来,适才惊扰到王爷雅兴。‘

老贼闻言,长叹一声。复处变不惊地掀起一侧的帘帐,将一块兵符掷于来人脚前。

‘这块兵符你且拿着,凭着它你便可以调动这些年来我积聚在湘南和黔贵的各方势力,将他们一并集结起来,以解此番急难。这尹池府邸,杀机四伏固若金汤,想要强攻进来,他们怕还是需要陪上些时日。再则,本王手上还攥着我那侄儿最心爱的女人--祺妃,这张王牌,他要对我赶尽杀绝,少不得还得心存顾念。‘

在老贼掀帐的一瞬,我飞快地向外瞥了一眼。那一袭蓝袍飘逸,气质如清辉泄地的男子不是丝竹空,又是哪个?!可是越是如此,现实残酷得越让我难以接受。

眼前之人神思清明,谈吐掷地有声,哪里得见半点疯癫之状?难不成他是真的狠毒了我,才装疯卖傻地将我哄入青楼?我黯然神伤地闭上双眸,任由泪水在脸庞上脉脉流淌。

帘帐即将闭合的那一刻,丝竹空恰从地上拾起兵符,抬头的一刹随意一瞟,便将床榻上簌簌落泪之人的容貌看了个真切。

顿时,他便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像滚开的沸水,带着一股子不能承受的怒气,一直窜流到指尖,修长的指节登时白了颜­色­。想他阿谀逢迎忍辱负重了这么些年,不就为了还那犹如挚爱血亲的嫣儿一个公道,雪耻当年这江王老贼一手造就的贾中堂府灭门惨案的么?!那老贼尚有一丝势力后援,他便不得暴露。

初时,这老贼城府极深,加之丝竹空又出自贾府,想要博取他的信任极费功夫。单单弑母之仇不足以取信老贼,不得已,他才四处方言,贾中堂远房亲戚中还有一位不常来往走动的名唤贾嫣儿的侄女,又假意痴癫,欺哄得将嫣儿送入了那窑门娼地,虽托人差付了重金让其只做艺姬,但对那老鸨的守信度确是失算了一步……。

一想到这里,他的后槽牙用力地挫了挫,恨不得一个发力便将手中的令牌捏如齑粉。

兵符,对,此刻真真切切地掌控在了手中。这些年的努力多少没有白费,丝竹空梗着脖子,从地上默默了站直了身子。

老贼久不见他有退下的意思,向外斜睨了一眼。

‘可还有事?‘

‘有……。‘他极力隐忍着不动声­色­,一步一步地走上近前。

及至近前,掌风骤起,荡开帘帐。乘着老贼一个错愕回神,解­茓­如飞,伸手一把捞起床榻上中衣蔽体的我,强护在身后。又褪下自己那身宛若澄澈幽蓝碧海般的衣袍,递与我。

他望着我眼神恸了恸,眸光中似有万千种情绪在奔涌流淌。

‘穿上。‘

所有的往事纷沓而至,风驰电掣般在我的脑海中一一掠过。心头一涩。霜雾般的泪意重重叠叠地激涌上来。有一丝浮华过尽,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一丝危难当头,义薄云天的感恩;有一丝云开见日,前嫌尽弃的释然;也糅杂着一丝丝别来沧海,语罢暮天的清愁。

凝视着他挺拔结实的后背,给我一种说不尽道不明的安心。

这样一个肯在战斗中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付于我来把持的男子。如何教我去怀疑他的出卖与背叛?不用只言片语。单单只是一个举动,便轻易地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使我俩在情感上浑然不觉中达成了一种默契。

遽然的变故,震慑得老贼懵傻掉一般,­干­瞪着眼珠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到好不容易坐实了面前丝竹空的所作所为,才紫涨着面皮,恨恨地说。

‘丝竹。难不成你想造反不成?‘

‘老贼,数年之前贾中堂府的那场灭门地走水,你可还记得否?除了门前的那一对焦黑的石狮子,似乎­干­净到什么都不剩……。‘丝竹空冷冷地说到。

老贼闻言,面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突然奇怪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说不出的诡异,很勉力。强绷绷的。一看便知道心底气结得厉害。

‘你个是非不分的丝竹,说到这事,你该感激老夫才对,老夫毕竟歪打正着地替你报了弑父屠母之仇。说到底,贾中堂,那老匹夫在世时无非当你只是一条护院看家的狗!‘

丝竹空眉毛一挑。淡淡地说道。

‘问题不在这,说实话。贾中堂那厮咎由自取,即便你不出手,亦会有别人对他下手,他的死一点儿也不值得惋惜。可你罔顾他人的无辜­性­命,丝毫不觉惭愧,确教人作气。‘

‘就为这?你便反我?‘老贼颇不以为然地说到。

‘非也,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身后之人,可有眼熟之感?‘

老贼在我面上悠悠地打了个转,茫然无措地摇摇头。

‘此女便是贾中堂的嫡亲血脉,贾缘儿。缘儿与我自幼成长玩耍在一处,情同手足。虽说贾中堂于我有弑母之仇,后又强认我做了­干­儿子,他的这种打人一巴掌又赏个甜枣的做法我丝竹空半点不屑,其实我一点儿都不能保证,若你不出手,他能不能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日。好在他死了,死得连一撮灰都不剩,自那时起,我对他之前的种种恨意已然终结。我丝竹空虽然从来没有将贾中堂视作­干­爹,但妹子贾缘儿我却是认的,血脉上我与她无半点渊源,可这么多年的感情,点点滴滴的记忆全部镌刻在这里。‘丝竹空伸出的手,动情地按在了左胸腔的上方。

‘一夜之间,妹子全家惨遭灭门,你认为我这个做哥哥的,有没有站出来的道理?‘

话说到这里,黄鹤曦突然发难,从身下的褥被中抽出一把烁着寒芒的宝剑,拂袖一拍,籍着劲道的掌风从床榻上弹跳而起,旋即,手掣萧杀的利剑便指着丝竹空直刺过来。

丝竹空护着我,一猫腰,猱身躲过。

见一招未曾得手,老贼毛发立竖,戟指怒目,连连进攻,招招凌厉狠绝。丝竹空亦不见弱,守势稳健,将面前如游龙般变化莫测的剑气幻化为一道光墙。光墙上依旧是剑气如虹,中途丝竹空抓住老贼左手略略下移的一个疏漏,瞅准时机,反守为攻。霎时,只听得金戈交鸣,兵刃流­射­激荡,锐响一片,宛若龙吟。

那江王老贼虽在床上虚耗了些体力,然,功力着实不弱。数百招过后,胜负仍不见分晓,双方面上均略见倦容。

听到屋内的打斗之声,屋外守卫已然喧闹起来,眼见着大批江王手下就要强闯直入,丝竹空喃喃地吐了句--对不起。手掣的利剑已然慢了半分,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这大好的机会,那老贼自然不肯放过,力道强劲地一剑刺入丝竹空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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