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张地转过身来,琥珀色双眸顿时湿漉漉的,像是受了委屈,却依旧紧紧地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他轻轻揉了一下梁和柔软的头发,试图安抚她此刻的小情绪,“傻姑娘,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尤其是让别人容易当真的话。”
很容易当真么,她自己都觉得这荒唐极了,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头嗫嚅道:“我、我好像喜欢上了你。”
一说完脸顿时绯红,又想似鸵鸟一般把自己给埋了。在他面前她实在是没什么勇气,而且这样的告白他估计听过很多次,她的,一定是最差劲的版本。
可是他却笑了,低声道:“我当真了。”
“什么?”
她诧异一问,回答她的是他的吻。
菲薄的嘴唇轻柔地印上她的柔软,瞬间袭来的大卫杜夫香气让她晃了神,似乎连答案都忘了去计较。
顾淮宁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她痛的顿时张大嘴唇,由此顾团长趁机而入,夺占了这个从未被入侵过的零号高地,不费一兵一卒。梁和几乎是没有任何经验的,不知道如何换气,不知道如何回应,晕乎乎地抱上他的脖子,任由他亲吻。
湿热的吻顺着下巴滑下脖颈,伴随着他细碎的低声重复,“我说,我当真了。”
话音刚落,她的浴袍被顾淮宁褪下,从未被窥探过的身体全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梁和顿时一阵慌乱,赶忙抱住他的身体寻求一丝遮掩,顾淮宁不禁低叹,这姑娘对这方面还真是一窍不通,这哪里是遮掩,明明就是投怀送抱。
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柔软,毫不更事的梁姑娘没忍住,轻声叫了出来,下一秒却悉数被他收入口中,梁姑娘顿时睁大眼睛,最私密的地方被他侵入,这种异物感让她觉得很糟糕,想叫,却被他吻住。想推开他,却浑身无力。
最让她难堪的是,在他这毫不留情的挑逗里,她竟然动情了。她能清楚地感知□的湿热,
覆上他的手掌,她羞愤的想装作毫不知情地晕倒。此时此刻,他竟然笑了,声音带有浓郁的
□。
“你很诚实,包括所有的一切。”
她自然能够感觉地到他的欲望,顿时心提的很高。记得自诩为爱情专家的贺安敏告诉她,性、爱一次就等于小死一回。尤其是梁和这种没有任何经验的小Chu女,等到真正实践的那一刻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痛得快死了,顾淮宁自然也不好受,欲望当头,却又动弹不得,只得安抚她,“放轻松,不然我们两个都会疯掉……”
她呜咽一声,终于让他彻底占有,完全任由他带领,在快感和痛楚中反复挣扎,直至沉沦。
体力不支
一夜纵欲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浑身上下放佛被五马分尸一样的感觉,梁和裹着浴袍试图站起来,不过刚踩到拖鞋腿心一软,又跌回了床上,不禁呜咽一声。瞄了一眼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手抚上去还残留有些许热度,估计起床没多久。
梁和犹犹豫豫地松开浴袍的系带,低头俯视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虽然昨晚战况不算惨烈,但是反应到她的身上,还是有些惨不忍睹,梁和不禁微阖眼眸。
卧室的浴室门突然打开,顾淮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看到梁姑娘时微微一愣。只见这个姑娘双手紧握着浴袍,昂起头来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看表情,似乎像是在……后悔,或者羞愤不已?
只是,时间和地点是不是有些不太对?胸部以上的部分□,面部还有些潮红,发丝虽然有些凌乱,但是却不邋遢,微微上扬的脖颈,隐隐约约可见的吻痕,这副样子,让他觉得心头蓦地一乱。
——
梁和可不知道顾团长的心中所想,内心纠结完毕,睁眼看见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顾淮宁,心头忽的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面部就迅速升温。梁姑娘对自己这点儿出息感到内心无力极了。
顾淮宁顾团长此刻却是恢复了正常,开口道:“我放了热水,去洗个澡。”
一句话又戳中了梁姑娘的雷点。她是挺想洗澡的,可是难道要让她对面前的男人说,我浑身无力我站不起来么?再借她几张厚脸皮她也说不出口。不过,顾团长是什么人呐,赵乾和眼中的顾三少,叶韵桐口中的长着一张惹桃花的小正太脸的顾三儿,梁和心目中的拥有强大后备女人团的顾团长,她这别别扭扭的样子看在他眼里,顿时就明了。
顾团长挑眉一笑,“站不起来?”
“嗯。”低头,闷声闷气的一句回应。
忽的面前就伸过一只手臂,带有浴后淡淡的香气。梁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抱了起来。
“我们只做了一次。”
“什、什么?”
“昨晚。”他低头俯视她,“我们只做了一次。”
刚刚平复的心情陡然被搅乱了,刚刚恢复的脸色又变得红扑扑的了,梁和咬唇,“然后?”
“然后?”他似是一笑,“你不幸体力不支晕倒了。”
“……”
顾团长似乎很满意梁和此时此刻的沉默,抱着她向浴室走去。他可是还记得昨晚这个姑娘的“精彩”表现呢,原本她就生涩的要命,他已是费了好大的力。没想到到了箭在弦上,一发再发的节骨眼上,这姑娘居然晕过去了,独留他一人儿在那儿哭笑不得。细细一想,这姑娘还挺有能耐,能成功地挑起这场情事,又能成功地将它消灭于无形。
梁和可没想着顾团长还能念着她的好呢,目前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个坑儿把自己埋了。
——
回到C市两人的作息完全倒了过来,顾淮宁不用应时应卯地上班,梁姑娘却因为下期要刊登的专访不得不到杂志社报道。
顾淮宁顾团长亲自驱车送她到杂志社,梁和虽然心有顾虑,却还是答应了。她目前这副身子骨,硬撑到杂志社的难度不亚于跑马拉松。
车子体贴地停在距离杂志五十米远的位置,梁和漫步走向杂志社,脑子里晕晕乎乎地全是临下车他说的一句话,“下班了早点回家。”
回家。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真的觉得有些不一样,温暖的感觉突然而至,她猝不及防。
——
走进杂志社的时候,迎面就是贺安敏的一个熊抱,扑的她喘不过气来,狠狠推了她一把才算挣脱了某人的蹂躏。
某人支着下巴笑着打量她,“姑娘,你现在散发着一股成熟汝人的味道。”
梁和哭笑不得,正巧碰见刚来社里的陆承汶陆大BOSS,便忍住了和贺安敏Сhā科打诨的想法,跟着他向办公室走去。
李韶说,主编吩咐过,叶老的这期专访由他亲自来抓,所以让梁和直接向他汇报。其实梁和是顶不愿意的,陆承汶似乎拥有跟顾淮宁一样的强大气场,站在他们面前梁和莫名就气短。
陆承汶抿唇看着手中的采访稿,条目罗列地很清楚,偶尔还有一些批注,娟秀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她手。
看完之后他还算满意,看着面前低着头的梁和,轻声道:“你辛苦了。”
唔?还在内心腹诽自己这点儿出息的梁姑娘听到表扬呆住了,抬头傻傻地看着陆大BOSS。愣怔的表情让表情严肃的陆承汶嘴角隐隐勾起一个弧度,视线流转着,落在某个地方又硬生生地僵住。
反应过来的梁和低头扮谦虚状,没有注意到陆承汶表情的变幻,刚想开口说一堆废话表表忠心,陆大BOSS又开口了。
“但是,内容还是有些欠缺,回去再补一下。”
嘎。一点点儿小得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梁和低头称是,接过采访稿走出主编办公室。
陆承汶淡淡地看着那个背影。思及刚刚看到的那枚不起眼的吻痕,异样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
由于陆大BOSS的指示,梁姑娘一整天都处于焦躁的状态,好友贺安敏只能对她报以同情。
要知道,全杂志社的人都对陆承汶的完美强迫症无能为力。
午饭的时候接到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梁和抓抓头发,语气有些不善:“说话。”
电话那头似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妞儿,谁招你了?”
竟然是顾珈铭这小祸害,梁和缓了缓,道:“没事儿,你有事儿啊,小婶儿忙着呢。”
顾珈铭一听就不高兴了,顾淮越不耐烦应付他的时候就常常来这么一句,此刻听梁和这样讲,顿时生气了,“忙什么?小叔都过来了怎么就不见你?”
“你小叔在顾园?”
“可不,正跟老爷子说军演的事儿呢。嘿嘿,妞儿,我以为小叔是舍不得你才跟咱们一块儿回来的。其实吧……”
闻言梁和顿时心一提,问,“是什么?”
“其实吧,小叔下个月要军演,马上要封闭练习了,所以才特地回家一趟。嘿嘿,桑心了呗?”
听着小祸害得意洋洋的询问,梁和有些失笑。
哄着顾珈铭挂了电话,一阵失落感忽然袭上胸腔,闷得她一时间喘不过气。
立军令状
晚上下班在杂志社外看到冯湛,小伙子向梁和招了招手,存在感鲜明。
梁和走过去,冯湛一边为她打开车门一边说,“团长在顾园,派我来接您。我就纳闷了,我一小时前就到嫂子杂志社门口了,怎么这会儿您才出来,不会是团长怕堵车让您久等了就让我提前出门一小时吧?”
梁和笑笑,并未接话。
车子稳稳地汇入车流,梁和坐在后座头抵着窗静静地看窗外的风景。
冯湛从后视镜打量她一番,见她脸色不好,也不便开口跟她神侃。过了一会儿倒是梁和自己缓过来了,开口问:“冯湛,你知道顾淮宁军演的事儿么?”
“知道啊,我出来那会儿团长还跟老爷子谈呢。嫂子您不知道?”
梁和一阵沉默,冯湛瞧着她的模样大致猜出了几分,“嗨,我跟您实说了吧,这次军演啊,是军总下的命令,两大军区的联合演习,除了咱们这个军区再有就是广州军区了。咱们团长所在的整个师都在军演的名单里。”
梁和咬唇,“演习很危险么?”
平时说话很利索的冯湛此刻支支吾吾了,梁和一看急了,他这才麻利地招了,“要说吧,其实也没啥大问题,就是这实战演习吧,允许有千分之三的死亡率。所以说,还是有一定风险。不过,嫂子您也别但心,咱们团长打从当兵起大大小小的军事演习已经参加过很多次了,作战经验特丰富,没什么大问题。”
是这样么?梁和怔怔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
顾园的客厅里此刻倒是安静,小祸害顾珈铭下午被保姆带着满C市的溜达,不玩儿够那是铁定回不了家,李琬跟张嫂在厨房忙活,只剩顾淮宁和顾老爷子坐在客厅,谈着即将到来的军演。
顾老爷子倥偬一生,说得上是身经百战,对于顾淮宁参加军演的事儿,倒不如母亲李琬反应大。李琬是心疼儿子,每次有什么军事演习都提心吊胆的,回家一听顾淮宁提起军演的事儿,直嚷着让小儿子别折腾她这颗老心脏了,得天天吊着。顾老爷子是军委委员,按说这把儿子调出来也不是一件难事儿,可是不管李琬怎么央着求着,顾老爷子就是没松口。
“你妈就是瞎担心,要我说,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顾淮宁沉吟道:“我明白。”
老爷子点了点他的肩章,“其实这上去练练也是好的,你这个肩章也带了两年多了吧,这两边啊该多一个星了。虽说你现在还年轻,但是这人,该往上走就往上走,老是这么混也不行。”
顾淮宁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要不您老动动职权,把我往上调调?”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求我不如直接去求你二叔,这还靠点儿谱。”
玩笑总归就是玩笑,他顾淮宁自参军以来很少靠家里人,不过,到底是顾家的儿子,长辈们都在军界,难保不会私下里照顾他们,他们也都清楚,也很少拿到长辈面前去说。有时候成就一番事业,能够充分利用人脉资源也是非常重要的,不过,他自己也是很下功夫就是了。
顾淮宁是在部队里考上的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猛拔了头筹,震惊了差不多整个军,就连知道顾三少背景的都诧异不已。都道,这顾家就是出猛将。在学校里训练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出类拔萃,结束训练的时候甚至得到了学院的最高奖赏,女王奖章。
撇开其他不谈,顾淮宁这个小儿子还是很让顾长志引以为傲的。
——
门铃响起,梁和跟着冯湛后头进了家门。
顾淮宁淡淡地瞥了梁和一眼,只觉得这个姑娘此刻的脸色极其苍白,下意识地起身去接过她的包,顺手贴了贴她的脑袋。梁和被这小动作弄得一懵,直直地看着他。
“瞧你脸色不好,也没发烧,怎么回事?”
梁姑娘低头换鞋,闷闷地回了一句,“没事儿。”
顾团长抬起她下巴,“你觉得我会信?”
梁姑娘瘪瘪嘴,也没指望他会信。他没使力,稍稍一扭头就挣脱了他的掌控,将换下的鞋放进鞋柜,低低地说了一句,“今天工作不顺利,采访稿被驳回了。”
虽然这么说,她自己却是骗不了自己。自从接了顾珈铭的电话,她就一直心神恍惚到现在,小祸害,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祸害。
顾淮宁只是轻轻一笑,并未置词。
——
或许是梁和的脸色不太好,吃过晚饭顾淮宁就提出带她回家,顾母李琬跟着交代了几句。
“这身子骨是自己的,你不爱惜也甭指望着别人会替你操心。这工作能不做就不做了,犯不着为着它着急上火。伤了身子可划不来”
梁和乖巧地点头,坐进了顾淮宁的黑色奥迪。
顾淮宁开车的样子有些认真,又似有点漫不经心,这么冷的天也只穿了一件军装衬衣。梁和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在一个拐弯处终于开口问,“那个,军演,是真的么?”
顾淮宁似乎并不诧异,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弯拐得极稳。
“对。”
“实战演习?”
“没错。”
“允许有千分之三的死亡率?”
怪了,顾淮宁瞥她一眼,“冯湛那小子告诉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轻声问道。
“怕你多想。”
跟冯湛版的“怕你担心”相去甚远,梁和低下头不说话了。
——
顺利驶进小区的车库,车子停稳之后顾淮宁想带梁和下车,却被她轻轻一拽,低低的声音自黑寂中传来,他听得异常真切。
“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先是愣了一愣,一股复杂的感觉突然而至,好在这是一片黑暗,让她察觉不到他的反常。这种话以前似乎听过无数次,可是每一次他似乎都忽略了,直到这份异样的感觉袭来,他才终于正视。
他抬头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没事儿的。”
她在他的掌心下摇了摇头,“我控制不了那些不好的念头,怎么办?”
他轻笑,“要不我给你立下军令状,保证完好而归如何?”
“好。”她答应,声音听起来不再沮丧。
闻言他轻轻抱了抱她,这份温暖的触感让她的心稳了不少。其实她想了很多话,想在这黑漆漆的车库里说给他听,可是有些话,她怕一说出来,就再也收不回了。冒那么大的风险,她实在没那个勇气。
等我答案
依旧是上午十点的飞机。
顾淮宁亲自驱车去了机场。远远就瞧见了航站楼,拣了一个停车位将车子停好,顾淮宁拔下钥匙来递给副驾的梁和。
“等下自己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梁和一言不发地接住,顾淮宁轻轻一笑,折回身去后备箱取行李。
取下行李箱刚想离开,却看见梁和靠着车站在一旁,眼睛盯着他,像是有话说。这副模样让他想起赵乾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还记得他说那话时的神态,胳膊往他的肩膀上一搭,眼神迷茫,语气沧桑。
“顾三儿,知道一个当兵的什么时候心情最难受么?”
他那时不以为然,也懒得回答。
赵乾和啧一声,“就知道你小子不知道,你这人从C市回B市,哪回不是冯湛这个小警卫员送你到机场的?你是体会不到一个军人离家之前对他的父母他的孩子,嘿,尤其是他的老婆那依依不舍之情的。那看着你的小眼神儿,酥酥的,麻麻的,让你顿时就走不动了。这种境界,哪怕你跟冯湛把眼望穿了也体会不到!”
话一说完,一个文件夹自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上,疼得赵乾和这个小爷哎哟叫了一声,再一抬头就是罪魁祸首毫无愧疚之感的一句话:“一小时之内把这些文件下发到各个营里面去。”
瞧瞧,就是这么一个八风不动的人。
——
回过神来他不禁一笑,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道:“我自己进去,你不许跟。”
不许跟。又是这三个字,她不禁有些生气,提过他的行李径直往前走,不理会他。被夺了控制权的顾淮宁多少有些惊讶,反应过来之后两三步赶上她,手搭在行李箱上,没动。
“不闹了,赶紧回去。”
明明是一句命令,被染上了名为温柔的情愫之后,就让她的鼻子不争气的一酸,她低着头,语气有些沮丧。
“顾淮宁,那天我说的话,你不会是忘了吧?”
“什么?”他看着她有些湿润的眼眸脱口而出,同一瞬间记起某个场景,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没听过,你不会再表白一次吧?”
这人!她抬头愤愤一瞪,明明记得,还不忘揶揄她,这会儿突然什么伤心都没了,忙着生气了。
见她情绪缓了过来,顾淮宁似是满意,伸手提过她手中的行李箱。C市今天突然刮了大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他伸出手替她顺了顺发,“行了,姑娘。什么都记着呢。”,说着轻轻拥住了她,低沉的声音俯在耳边,她听得格外真切,“等我回来,给你答案。”
这样郑重的语气她几乎从未听他口中听到过。有些感觉来得太快,让她猝不及防了,却震撼不了他。她还记得叶老那句话呢,这顾三儿啊,认定了一个人,大概就是一辈子了。她,何德何能,能这么快地拥有他的一辈子?她所能做的,不过就是予他一些时间,让他得出一个答案。
梁和轻轻一笑,白净的脸上圈出一对淡淡的梨涡,“好。”,随即又问,“我听冯湛说,你们军演的时候通讯都受到控制,这样我是不是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顾淮宁沉吟,“动摇军心可不行。”
梁和听了低低哦了一声,不说话了。顾淮宁见状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道:“我走了。”
手中的行李被他接了过去,梁和到底还是没能跟去候机大厅送机,站在停车场与他告别。风刮得越来越大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沉稳的脚步。或许,顾淮宁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不骄不躁,有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淡定与风范。做军人,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梁和早被冻得无知无觉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往车里钻,刚开车门呢,旁边蓦地传来扑哧一声笑,梁和一头雾水地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正看着她在笑,见她望过来了,也不扭捏,直接说道,“小姑娘,这是你老公吧,长得真俊。”
梁和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这是送他回部队?”
“嗯,他马上要参加军事演习。”
“唔,那这一去可得好长时间。”
梁和不作声,这一点她自然是清楚地。
中年妇女也一副了然的神态,“嗨,这当了兵就是国家的人,就不能随心所欲了。我们家那位也是当兵,跟你们情况一样。一年到头不着家,在外总让人吊着心。”
一听是同命人,梁和不禁动容,“你也是来送他的么?”
中年妇女抿嘴一笑,“不是,我这是去看他。”
梁和一看,果然中年妇女腿边堆满了大包小包的。
“您带的东西不少。”
“嘿,这次过去就准备长住了,反正申请了一套团职房,够住了。我瞧你们那位军衔中校,早够资格了,不行了你就跟着一起去,老这么两地分居,得折磨的你够呛。”中年妇女说着抬手一看表,说,“哎哟,这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啊姑娘。”
梁和笑着目送她离去。军嫂,梁和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身份的重大意义。
她应该跟去么?梁和愣了愣,随即又缓了过来。似乎目前还不到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耐心地等待着首长大人的答案吧。
——
顾淮宁所处军区将训军事演习基地设在了内蒙古朱日和,距离B市并不算近。
朱日和地广人稀,昼夜温差极大,飞沙走石,烈日炙烤,纵横有戈壁流沙,自然环境十分恶劣,再加上实战演习的高难度,想必是要吃不少苦的。不过,对共和国的军人,这点考验自然不在话下。顾淮宁对父亲顾长志提及的时候,老将军也是颇有感触的,当年解放军进驻西藏的时候,后勤补给不能按时送上,战士们的生活也是十分艰苦,情况不知道比现在朱日和差多少倍。
赵乾和没事儿的时候也爱忆苦思甜,搞得身边的人都极度无语。顾淮宁顾团长就是深受他荼毒的人,干脆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不过倒真听进去了几句,他常说,“你别看咱们都是大院的子弟,你也别看咱当了兵,照咱们这架势,到哪儿都落不了人后。想当年哥哥我当新兵的时候,五公里越野次次第一,连咱们顾团长都不是我的对手。”
顾淮宁每次都是漫不经心地笑他一句,“瞧你那点儿出息,除了五公里越野之外还有什么可炫耀的。”
是。赵乾和承认,在这个女王奖章在握的人面前,他除了这个之外还真没什么可炫耀了,不过他可不是一孬种,若真上了战场,那可就是提枪冲锋上阵的主儿。
这男人们自然哪个都好说,可轮到女人就不能这么肯定了。
顾淮宁刚刚回到守备区就接到沈阳军区司令员的电话,说实话他还是有点诧异地,这沈阳军区司令员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会打他电话,可是在这电话里这么一来二去,他总算是明白了,挂下电话就问赵乾和,“沈阳军区司令员姓陆?”
赵乾和斜他一眼,打趣,“哥哥,别告诉我这等军事秘密你都不知道。”
“防化团的政治处主任也姓陆。”
赵乾和开始没好气儿了,“我说,哥哥喂,你这是耍我……”话头一顿,他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时雨她是……电话里都说了什么?”
顾淮宁思忖片刻,沉吟道:“刚刚陆司令员打电话来说,不太希望陆主任参加这次军演。我不太确定是什么关系,但有关系至少是肯定的。”
陆主任,这称呼。赵乾和听了不禁撇撇嘴,随即又问,“我说,这老兄可够直接的啊。这事儿是上面定的,直接反应到你这儿莫不是已经跟上面打好招呼了?”
右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顾淮宁微微颔首,“不无可能。”
“那还讨论啥,直接放人得了呗。”
“直接决定?”
这回轮到赵乾和囧了,“不是,您还等着上面发一号文件呢。放人吧。”
顾淮宁失笑,他岂是不懂得这个道理。不过,照陆时雨的性子,这会不会答应还是一回事儿呢。考虑片刻,顾淮宁按下了军线电话。
蓝色鸢尾
拨的是政治处主任办公室的电话,陆时雨接的很快。
“淮宁?”
顾淮宁低声应道,“是我。”
陆时雨笑,“有事?”说完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补充道,“对了,听说朱日和地区昼夜温差极大,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战士们带上冬装,你看呢,顾团长?”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陆时雨这才预料到有些不对。平时,虽然两人在同一个团里工作,但是通话的内容多半都是公事,他从未有过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她不禁问,“怎么了?”
那头轻轻一笑,“倒没什么大事,沈阳军区的陆司令员说,他不希望你参加此次军演,你怎么看?”
“陆、陆司令员?”她的心顿时一提。
那头倒依旧是无波无澜的声音,“嗯,陆司令员亲自拨我的内线通知的,想必师部也知道,去与不去,定夺在你。”
说着似要挂电话,陆时雨忙喊出口,“团长!”
“嗯?”
“陆司令员,陆司令员是我的小舅。”陆时雨难得有些踌躇,“我爸跟我妈离婚,我跟我妈,随她姓。”
那头听了似是一怔,“时雨,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
陆时雨不禁苦笑,多聪明的男人,她的心思想必他是一清二楚,可是这其中的界限他从来也都料理地清清楚楚,没有一丝一毫的逾越,反倒是她,反倒是她从来都不懂得自控,在他面对失态一次又一次,在无形中被疏远拒绝了一次又一次,她不禁抽一口气,“团长,我请求参加本次军演。”
顾淮宁闻言挑挑眉,跟陆时雨在一起工作不短,却不清楚她竟是如此的倔强,他不再劝,只是吩咐她,“如果你决定,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当然,后果你要考虑清楚。”
“我知道。”
顾淮宁听得她低声应道,便不再多说地挂掉电话。
——
赵乾和见状啧啧两声,当事人的毫无反应也阻止不了他的聒噪,“我说,人陆时雨跟你时间也不短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德行。我说,你跟哥们儿我就算了,可是你跟一小姑娘老冷着脸,这得多伤人的玻璃心啊?”
顾淮宁凉凉瞥他一眼,“无情总好过你处处留情。”
赵乾和脸皮厚惯了,顾淮宁的话当然打击不到他,反倒照样振振有词,“真的,顾三儿,你跟哥们儿说说,这把军区首长都震住的军装美人儿咋就震撼不了你?”
赵乾和这话是有来由的,顾淮宁刚刚调到京山守备区的时候,正巧遇到二炮文工团来部队慰问,还没来得及高兴上面又传来通知说,军区首长也将下到京山守备区与基层部队官兵同乐。二炮文工团团长叶韵桐下指示,这次演出,不仅要演,还要往好里演。
不巧的是,就在节目开始之前,团里一位女高音为了赶到演出现场,司机开快车在高架上出了车祸,伤着了腿,动弹不了了。一时间,整个文工团都是方寸大乱,节目单是早就拟好的,送给了嘉宾席的各位军区领导,是改不了了。团里本身女高音就不多,且各个有演出任务,整个守备区里也就通讯营有几个女兵,偏偏都上不了台面,这一圈下来,锁定的就只有陆时雨了,叶韵桐只听她唱了一嗓子,就把她推上去了。
唱的是昆曲儿,一身军装站在台上,这时候再紧张害怕的可就来不及了。陆时雨索性张开嗓子一唱,唱到最后倒是效果不错,博得满场彩,连军区首长都赞不绝口。本身担着这个防化团的政治处主任就足够引人注目了,这一场演出下来,整个守备区是没人不知道陆时雨这个军装美人了。
偏偏有人,心不在焉,哪怕再好的景儿,也没看进眼里去。演出的时候他跟顾淮宁坐一块儿,结束的时候大家一起鼓掌,他扭过去问他,“嘿,没想到咱们团里还真卧虎藏龙啊。怎么样啊,顾三少?”
只见他口中的顾三少眉梢微动,表情漫不经心,“不错。”
奇~!他那时是存了为难他的心思,趁机问,“哪儿不错?”
书~!顾三少淡淡看过来,再没说一句话。赵乾和看他这表情,也不敢再追问了。
网~!赵乾和唏嘘不已地从回忆里拔了出来,顾淮宁顾团长已经站在书柜前将资料归档,完全没把他当一回事儿,赵乾和是没辙了,一边嘟囔着“行,你行,你藏得深,你什么都不说你就憋死在你肚子里吧。”一边跳下桌子向外走。
顾淮宁看他着急的模样低声一笑,不疾不徐,“行了,乾和,我跟时雨之间的事儿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你也不用试探我了。再说,”他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再说,我也结婚了。”
————
顾淮宁走后的第一天,梁姑娘在郁闷中度过。不过,总归有好事,上交的采访稿被李韶告知通过了主编的审查,下期刊登。
梁和闻言微微一笑,继续翻看手中的稿件。李韶李主管鲜少见梁姑娘如此情绪低落的时候,倒是觉得有趣,笑了起来,“小梁,听小杨他们说,前一阵子主编卡你卡得可够严的啊,这种重要人物的采访稿二次通过已经不容易了,怎么看你样子不是很高兴?”
梁和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隔壁的贺安敏就凑了过来,“李主管,梁姑娘现在是职场得意情场失意啊。”
李韶奇道,“哟,敢情是这么回事儿。”说说拍拍梁和的肩膀,“行了,小梁,别闷着了,拿下叶赞将军这么个大头,找BOSS要奖励去吧。”
梁和讪讪地点点头,又不忘抬头瞪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贺安敏贺大小姐一眼,不住腹诽,奖励?按照陆承汶陆大BOSS的工作作风,二次通过不找你茬就算不错了。
贺安敏颇有感触地摸摸梁和头顶柔软的发心,“结了婚的女人,是不是都这样患得患失的?”
梁和别扭地扭过头去,底气不足地嘟囔一句,“哪有。”
贺安敏本想点着她的脑门耳提面命,可是看见她这副样子,倒是下不去手了,搀着她的胳膊哄她,“行了,姑娘,饱暖才能思YY呢,先吃饭去吧,填饱你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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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暖之后尚未来得及思□,梁和就被陆承汶陆大BOSS一个内线电话招进了主编办公室。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碰见冷面王简宁。铁青的脸色,看得本想开口打个招呼的梁和立马噤声。简宁也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快步离去。梁和有些莫名其妙。
稳坐在位置上的陆承汶表情无虞,看见梁和进来微抬下巴,示意她坐下,并顺手递过来一本杂志。
“这是下期杂志的样刊,你先看看。”
梁和想起李韶说的话,来了兴趣,翻看起来。叶赞将军的专访被摆在了显眼的位置,文字旁边顺便放了一张梁和从叶老那里要来的一张半身像,整饬的军装配上叶老慈祥的笑颜,刚强之中又带有一丝柔情。
梁和想了想,说,“我想也给叶老寄去一份,让他满意了我们再登也不迟。”
陆承汶点头答应,“另外,专访里有关叶老老伴儿的问题都没有涉及到,这是怎么回事?叶老老伴儿前年去世,党政军去了一大批人吊唁,按理说两人应该是伉俪情深,这些问题怎么不提?”
梁和想起顾淮宁的嘱咐,答:“这是叶老的忌讳,不便提及。”
陆承汶微微敛眉,不作声。
梁和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忽然一个宝蓝色的盒子伸到了自己的面前,梁和有些惊讶,睁大眼睛看着陆承汶。
陆大BOSS表情镇定,“收下。”
梁姑娘受宠若惊,“主编,我怎么……”
“能够拿下叶赞将军的采访,你可知道这是同行多少人都不容易做到的事?这是杂志社对你的奖励,只是由我来执行罢了。”
那也不用自己出钱买吧,搞得她既然接受了心里也不舒服。梁姑娘心里嘀咕着,却还是伸手接了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枚胸针。漂亮的蓝色花瓣镶嵌着白色的钻,看得她移不开眼。
“那是蓝色鸢尾。”她惊喜的表情让他很是满意。
“唔,很漂亮。”她冲他灿烂一笑,连眼角都弯了起来。
陆承汶似是一愣,片刻之后轻声应道,“是,很漂亮。”
待他好些
下班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等在杂志社门口五十米远的冯湛,早些时候顾母就拨过电话来,吩咐晚上下班回顾园。
说起来,梁姑娘是有些沮丧的。顾家三子除了顾淮宁之外谁的家室都没在C市,长子顾淮清在南方工作,妻女都留在了南方。次子顾淮越跟顾淮宁一样,常年留在B市工作,妻子也并不在C市。
如此一来,留在C市的就顾珈铭小祸害跟梁和小姑娘两人了。李琬总嫌家里冷清,时不时的就把梁姑娘召回顾园,冯湛的车出现在门口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杂志社的人都知道,梁记者现在可是天天有人接,挂的还是军用牌照。
议论一出的时候,梁和有些坐立不安。可是后来贺安敏耳提面命一番,梁姑娘苦苦纠结一番,终于泰然处之。她懂了一个道理,既然嫁给了顾家这个所谓的“豪门大户”,不注重门面怎么行。
——
回到顾园的时候没有看见第一时间跑出来迎接的小祸害顾珈铭,冯湛跟在一旁解释,说是顾淮越将他送去了C市城郊的姥姥家,梁和不由得更沮丧了,独她一人面对顾家的两位长辈,她还是挺不能适应的。
刚这么想着,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子坐在沙发上看报,报纸将他的脸遮去了一大半,只露出那半截军装,梁姑娘一开始还心情激动了一把,可是视线瞟到男人的军衔的时候就顿时淡定了。二杠四星,大校军衔,明显不是顾淮宁。
对面男人突然一把放下报纸,梁姑娘一抬头,正对上一双黑色眼眸。二哥顾淮越笑吟吟地拎着报纸,打量着梁姑娘沮丧的表情,甚觉得有趣。
“二、二哥。”事到紧要关头,梁和又结巴了。呜,她不禁想捂住自己的脸,对面的又不是顾淮宁,她紧张个啥。不对,即使是顾淮宁,她又为啥要紧张。
顾淮越轻轻一笑,“是不是挺失望的?”
梁和囧囧,连顾淮越顾二哥也打趣她。她低头站在那里嘿嘿笑了两声,装傻。
“上次在守备区见到你,被小崽子搅得没来得及多说。听说,小崽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我挺喜欢珈铭的。”梁和发誓,这是心里话。顾珈铭虽然是个小祸害,可是也是个小萌物啊,多可爱的娃。
顾淮越笑着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张嫂便来叫两个人去吃饭。
顾老爷子照样摆了一瓶茅台酒,老爷子这回换成了独酌,顾淮越滴酒不沾。顾老爷子喜欢在饭桌上训话,这一点梁和早有体会。可是她想象不出来,像顾淮越这样出色的儿子有什么能让老人家念叨的。
虽然加上这一次只粗粗见过两次面,可是二哥留给梁姑娘的印象非常不错。他承袭了母亲李琬的美貌,同顾淮宁一样,都长得极好,军装穿在身上也是别有风范。与顾淮宁不同的是,二哥似乎更平和一些,更爱笑一些,平易近人。可是,顾老爷子似乎对他有所不满。
顾老爷子一坐下,环视了一圈,问:“珈铭呢,小家伙儿跑哪儿了?”
顾淮越轻饮了一口温水,淡淡地答道,“东城那头想他了,我给送了过去。”
东城那头,指的就是顾珈铭的外婆家。
老爷子一听,脸色登时就变了。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重重一敲,口气不善,“天天想,天天想,孩子是姓顾还是姓林?”
顾淮越倒是面不改色,“她是孩子的外婆,见见外孙儿,有什么能够指摘的。我这个晚辈,总归不好拒绝老人的要求。”
“那也不能见天往那儿送。”老爷子怒道,想了想,似是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顾淮越,脸色微凛,“老二,你告诉我,是不是还忘不了林珂?”
李琬见势头不对,忙向顾淮越使眼色,无奈他却看也不看,硬邦邦地就丢出一句话,“我也就给您撂句实话,我还真就忘不了她。”
一场晚餐会议就此谈崩,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梁和进顾家门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顾老爷子这么生气,顾淮越的脸色倒不是多难看,不过看脸色也知道,他在忍着。
李琬安抚着老爷子,“瞧瞧,你们爷俩儿什么时候能正儿八经地吃顿饭,这旁的人还看着呢,能不能都给彼此留个面子?”
旁的人。梁和算是明白了,李琬把她叫来,就是起个镇场的作用,好叫他们爷俩儿在她这个“旁的人”面前给彼此留个余地。她不禁苦笑,想必顾母李琬要失望了,她这个旁的人气场没那么强,撑不起来。
顾淮越此刻也不笑了,站起身来拍拍梁和的肩膀,似是安慰。然后径直地走出了餐厅。毫不留恋的背影更把老爷子气得够呛,指着李琬就说,“你还说我,这老二什么时候有长进?这么久了,这么久了,为了一个女人是想把自己活活折腾死?”
顾老爷子的话中意思她自然是不懂,李琬冲她使眼色,她便乖巧地起身,追着顾淮越的背影而去。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李琬偶尔的眼色示意她还是能明白过来的,此刻李琬就是想让她留住顾淮越。
顾淮越并没有走远,梁和一出大厅就瞧见他了。他站在院子里的花园前面,默默出神。梁和也不好走近,只得跟在他的身后。倒是顾淮越扭过头来,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我这么久不回来,一回来,就让你看了场笑话。”
话中自嘲之意那样明显,梁和赶紧摇摇头。
“二哥也有二哥的苦衷。不过,他毕竟老了。”
“是,我和淮宁都不年轻了,更何况老爷子?”
梁和想了想,问,“林珂是谁,怎么能让老爷子生那么大气?”
顾淮越顿了顿,似是在回忆,而且异常艰难。梁和不禁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或许这个话题就是二哥的禁区,偏偏她还不知好歹。
顾淮越见她这模样,不禁一笑,“瞧瞧你这模样,倒与林珂有几分想象。”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再开口时已没了笑意,“林珂,是我的老婆,珈铭的妈妈。生珈铭的时候难产,已经去世了。”
竟然去世了。她心里吃了好大一惊。面前这个男子温柔的神色似乎在任何一个回忆深爱的人的脸上都可以寻得见踪迹,而后是深深的悲戚。
“对不起。二哥。”她低下头,为自己唤起他的沉痛记忆而后悔不已。
顾淮越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进去吃饭吧,跟妈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回B市?”
“不,我在这边有房子,回那里去住。”顿了顿,复又道,“珈铭这个小崽子也得麻烦你多照顾,看得出他喜欢你,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女的能让这小崽子这么粘的。”
梁和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
“既然多说了,我就再说一句。”
语气郑重的引得她抬头看他,黑色的双眸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似有光华。
“既然嫁给了淮宁,就对他好一点儿。这小子这么多年,是我看着走过来的,他的苦,我清楚。”顾淮越看着面前姑娘有些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想必他都不曾告诉过你,你也不必去问,好好地跟他过日子就行。”
二哥说完,嘱咐她进屋,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才离去。
夜晚的冷风忽忽地吹过,她站在那里,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出乎意料
军事演习正式开始是在二十天之后,B军区参演部队将提前十天抵达内蒙古朱日和训练基地。广州军区的参演部队因地处惠州,距离内蒙古朱日和地区较远,所以将晚五天到达。
临行之前,守备区连带整个师部都是大小会不断,把人忙得连轴转。今天这场会议是专程到师部开的,一干领导站在上面讲着一堆无关痛痒的废话。
赵乾和在底下听得不耐烦,领导面前也不敢放肆,只得私下里眼光乱瞟,瞟见身旁的顾团长就不免感叹了,长达快三个小时的会议,这家伙都是正襟危坐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哪怕就是走神了,你也决计瞧不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顾淮宁和赵乾和一起回团部,赵乾和一上悍马就忍不住开始聒噪。
“看来这回是下大功夫了,连军区的朱日和合同战术训练基地都给排上了。我听人说,广州军区安排的军列到了B市还要转几圈才能往内蒙古走,估计得把这群崽子们折腾的够呛,”
顾淮宁瞥了他一眼,“晚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赵乾和嗤笑一声,“老子是怕他们扰民。我听我们家老头儿说,蓝军那边加了一支特种部队,瞧瞧这排场。”
“排场再大有什么用,赢不了什么都妄谈。”
车子稳稳地转过京山最绕的一个弯,赵乾和靠在副驾上打量表情淡淡的顾淮宁。那话要是放在别人那里,赵乾和还觉得估计那厮是在说大话,可是顾团长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个人,他仿佛从来都没失败过,这三十一年来都是这么顺风顺水地过。赵乾和打小就说,要是有谁能给顾淮宁吃一次瘪,他保准给谁记一等功。不过,这愿望,到目前依旧还没有实现就是了。
忽然心思一转,他问,“哎,我说,你把你媳妇儿一人丢在C市,她能应付的来么?”
“怎么?”他挑眉反问。
赵乾和一听,乐了,“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问题啊。你想啊,一个小姑娘,不仅要长期独守空房,还得应付你们家那一群长辈,能好么?”
这话换来顾淮宁的冷冷一瞥,赵乾和由不得反省。也是,说的好像他们家就是龙潭虎|茓似地,不过赵乾和仔细想想,他们大院里那一群孩子打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地主儿,到了谁家都能闹腾地特欢实,可独独到了顾淮宁家不行。
每次去了他家,到了门口就得换鞋,中规中矩地向顾老爷子和顾母问好。顾三儿出生的时候顾老爷子已经四十三了,放在他们这群小孩子面前那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了,每次见面问声好,也不觉得有啥。倒是顾三儿的母亲,每次看到他们这群孩子,第一个表情就是皱眉,好像他们就是一祸害似地。那时候小孩子也精啊,看这阵势,去的次数就少了。
赵乾和总结,“你也别不信,我每次去你们家看到你们家那二老,就能想起一幅画。”说完之后看看顾淮宁的脸色,犹豫着说不说
顾团长一瞧他那架势就明白了,哼了一声,“说。”
赵乾和想了想,道:“American Gothic。”
美式的发音让顾淮宁这个在英国待了几年的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不禁发笑。真有这小子的。
冷静下来,却不禁开始想,那姑娘到底能不能应付得来。其实之前他并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只是赵乾和今天把这现实挑的太明显了,他不去想都不行。在他想来,这姑娘其实挺有自己一套的,不跟你上纲上线,有错误就认错,实在不行就装傻。
这姑娘看着傻,其实,仔细一想,还是有聪明可取之处。
唇角不禁微微勾起,“那姑娘,倒真没能让我担心起来。”
B市地处偏北,现在还只是初冬就冷得令人发指。一天的会议让顾淮宁整个人都疲倦极了,师部里不少人知道顾三少的身份背景,每去一趟都不缺假意嘘寒问暖的人,他疲于应付,觉得这人际圈里的事儿比打一场仗都难。
洗完澡之后,顾淮宁决定给梁和打一个电话。来之前他吩咐她不准动摇军心,结果这姑娘果然实在的一个电话也不打了,如果不是多少了解一些,是个人都会怀疑那姑娘到底是不是的有点喜欢他。
电话嘟了很长时间才被接起,她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闷闷地,似乎是刚刚被惊醒过来。
“你好。”
他在那头默了一默,才开口,“是我。”
这头的梁和听到这声音也是一愣,昨晚为顾二哥的话辗转反侧一晚上,凌晨三点才好不容易睡下,今天又被迫加班到八点,一回家就立马摊床上了,还没睡一会儿呢,电话铃就不休不止地响起来,亏得她没有起床气,否则对面的顾团长绝对要被炮轰。
他似乎是在纵容着她此刻的沉默,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梁和盯着床单上的小碎花看了半天,才低低的哦了一声,带有刚醒过来的软糯感。
那头立马低低一笑,“听上去心情好像不怎么样。”
“还好。”梁和甩甩脑袋,问,“你忙完了?不是说不能通话么?”
话一出口梁姑娘就立马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由得有些沮丧,顾团长听了这话,估计还以为自己不受欢迎。
不过团长就是团长,沉默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我是首长,没关系。”
梁姑娘小囧,不过情绪算是彻底缓了过来。此刻,在梁姑娘的下意识里,顾团长这话的意思,应该是有点想她了……吧?想通了这点,梁和不禁有些开心。
“军演什么时候开始?”
“差不多半个多月,这段时间有没有回顾园?”
一句话就让梁和想起了不愉快的昨晚,“回了,昨晚二哥也回去了。”
“二哥?”
“嗯。”
“呵。”顾淮宁轻轻一笑,“估计得闹翻天。”
到底是一家人,彼此的脾气都摸得通透,顾淮宁沉吟片刻,嘱咐她,“二哥跟老爷子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去掺和。”
房间里似乎有些冷,梁和裹了裹被子,低低应了一声。
顾淮宁心思一转,似乎想起什么,问她,“看过《美国哥特式》这副画么?”
突然岔开的话题让反射弧漫长的梁姑娘一头雾水,“唔,没有。”
“心情不好的时候去看看吧。”
顾团长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挂了电话,独剩梁姑娘一人在这头对着电话发呆。刚刚那话,她可以理解成顾团长是在关心她……的心情吗?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梁姑娘还是很快的缓了过来,心情愉快地窝回被子里继续睡大觉。
《Pioneer》杂志社三十周年庆典在即,这个月末结账的时候大家的工资都往上浮动了百分之十作为额外奖励,不仅如此,主编陆BOSS还宣布,将在市内最大的圣光酒店举行庆祝晚会,社里顿时炸开了锅。
《Pioneer》杂志社可以说是改革开放以来第一本社会政治性的杂志,在国内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在C市更是报刊业的龙头老大。因着杂志性质的特殊性,难免会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话题,可是此杂志自开印以来,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有关部门的质疑,因为杂志社的历届主编都是有极强背景的人。上至普利兹新闻奖的行业新锐,下至有着深厚政治背景的将门之后。
陆承汶可能是《Pioneer》自开印以来,背景藏的最深的一位。各个身份都被猜了一个遍,可是哪一个都没有得到过确切的证实。
这一切梁和都是从贺安敏那儿听来的,她现在可是没空去打听那个,原本齐整的大床此刻摆满了一堆衣服,各式各样的礼服看起来扎眼。梁和左右踌躇,始终拿不定主意。贺安敏在一旁碎碎念着陆承汶陆BOSS的周边八卦,停下来的时候见唯一的听众毫无反应,不由得一恼,大手一挥,将一件礼服塞到了她的怀里。
“就这件了!”
梁和拿起来一看,黑色的fendi晚礼服,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回家的了。此时拿起来一看,还是有些犹豫,梁和看了眼贺安敏,小小声
“会不会太露了?”怎么说,她也是个已婚妇女。
贺安敏止不住翻白眼,“姑娘,好歹你也是接受了四年外国先进教育的人,怎么脑子还是这么呆,这点要露的话,那人家比基尼还穿不穿了?”说着逼着梁和换上,最后还从盒子里摸出来一枚胸针,搭配起来,看上去正好。
再一看表时间已经不多,两人急急忙忙地赶向圣光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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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贺安敏的话说,梁和已经算是嫁入豪门的人了。别看顾淮宁的军衔还不算大,但是这红色贵族的称号可是响当当的。既然是嫁入豪门,那么世面也应该见得不少,可是这一到酒店,梁姑娘还是有些吃惊。
环绕这在场的人一圈,有不少都是时不时在朝廷台露个面的VIP,如今他们举着酒杯,陪站在陆承汶周围,没了那份架子,倒是衬得陆BOSS高高在上,雍容华贵。
这样的陆承汶是她们从未见过的,站在一旁的贺安敏不禁抽一口气,站在一旁拽着梁和的胳膊,疼的她差点出声。
“姑娘,我怎么有种在酒店开国务院会议的感觉?”
梁和讪讪地瞥她一眼,再一抬头正好对上陆承汶望过来的视线。一身定制西装内衬了一件白色衬衣,衬得他长身玉立,黑白分明。他的视线似乎落在她的那枚胸针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原本疏离淡漠的眼睛里似乎噙着一抹笑意,他向她微微颔首,随即又转过身去应付身边的人,整个过程有礼有节,丝毫让人看不出他刚刚开了一个小差。
梁姑娘盯着那枚胸针,却止不住懊恼。蓝色鸢尾花瓣上镶嵌的钻石闪着耀目的光泽,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怎么,就偏偏带了这枚胸针呢。
贺安敏似乎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汹涌暗流,一转眼又拉着梁和的胳膊不住尖叫,“姑娘,我告诉你,今天晚上绝对是颠覆我所有认知的时刻,你的脑袋左转,对,看向那个方向。”
梁和顺着贺安敏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时间也跟着吃了一惊。竟然是简宁。
“dior经典的蕾丝覆层连衣裙,怎么穿到她身上就这么好看呢?”贺安敏不禁感叹
平时见惯了简宁穿着OL职业套装,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的古板样子,今天的她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黑框眼镜被一副香槟色细框的眼睛代替,与连衣裙的里衬遥相呼应,整个人都高贵典雅了起来。
简宁自然也看见了梁和和贺安敏,冷冷一笑,径直向陆承汶走去。她是陆承汶从普林斯顿大学高薪聘请来的HR主管,此刻与他站在一起,看上去异常的般配。
\奇\“我估计简主管这身打扮是专门给咱们陆BOSS一个人看的啊。”
\书\梁和笑睥她一眼,“别把人家说的那么不堪。”
\网\贺安敏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哎哟,姑娘,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单纯,整个杂志社都知道简宁对BOSS的司马昭之心,就你还懵懵懂懂地替她说好话呢。”
梁和也不争辩,其实还真不是她傻,只是在她看来,顾淮宁,陆承汶和简宁似乎都是同一类人,这样的人的爱恋,她从来都想象不出来。司马昭之心?梁和不禁想,对顾淮宁顾团长抱有此心的人,估计也不在少数。
陆承汶陆BOSS作了简要的发言之后,晚会正式开始。杂志社里年轻人居多,虽然有众多VIP人物到场,但是也没有影响到气氛,大家依旧很High。
贺安敏声称要钓金龟,把梁姑娘撇在角落里施施然地走了。梁和闷闷地无趣,肚子也饿得厉害,端着一块儿蛋糕开始啃,反正灯光正暗,她躲在这里几乎没人能看见。
不愧是C市唯一一家有米其林三星水准蛋糕师的酒店,简简单单的一块儿巧克力慕斯杏仁蛋糕都做得如此香软。
梁和吃在兴头上,一不小心,噎住了。开始手忙脚乱地找水喝,忽然一个高脚杯递到了自己的面前,梁和来不及道谢抓住被子就开始灌,酸酸甜甜的香槟味道灌满腹腔,她忍不住咳了出来,卡在那里的食物却终于咽下去了。
她借着微弱的灯光满脸通红地看着面前的那个人,看清以后又惊讶不已。竟、竟然是陆大BOSS,呜,这会丢脸可丢到姥姥家了。从此以后,梁姑娘在陆BOSS的心目中,将与白痴废柴到吃蛋糕都会噎到的人划等号。
陆承汶看着她脸色变幻,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也不点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击,她忘了,她这件礼服有些露背。
一时间,气氛稍稍有些尴尬,梁和更是咬碎银牙把见色忘友的贺安敏骂了个遍。罪魁祸首罪魁祸首!!
不过,陆BOSS道行高深,很快反应过来,状似无意地说道,“听说梁记者是在国外上的大学?”
这话题转换地也太明显了吧,梁姑娘愣了愣,而后答道,“对,英国的Bristol University”
陆承汶听了,微微一怔,片刻之后,缓了过来,轻轻一笑,“真是巧,原来我们不光是同事,还是校友。”
校友?梁姑娘睁大眼睛,她竟然和陆BOSS是校友?!
我感冒了
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贺安敏没喝酒,开车送梁和回家。说来梁和也觉得奇怪,往常遇到这样的场合,贺安敏永远是能玩的最疯的一个,可是这次不但没疯,连酒都几乎没怎么喝,一路上只听她念叨。
“姑娘,姐姐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着这么腼腆一个男人,弄得我为了装淑女一晚上就端一杯酒在那儿一口一口地嘬着喝。不过,人还是美国耶鲁大学的法学硕士学位毕业,算起来,还是克林顿和希拉里的学弟,嘎嘎嘎嘎。”
梁和脑袋晕晕地,额头抵在车窗上降温。她那点酒量,一杯香槟下肚就已经够她晕乎半天了,尤其是陆BOSS的那句话。她终于又发现一个陆BOSS和顾团长之间的一个共同点了,都爱漫不经心地丢炸弹,然后在一旁看她炸毛。
她当时本来还想问清楚呢,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大厅突然华灯大开,亮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年轻司仪在台上宣布,Dancing时间到,并且特意有请陆承汶上场。众人齐欢呼,梁和站在陆承汶的一边,一并受瞩目。原本严肃的陆大BOSS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便一阵风似地离开,独剩她一人,愣怔在原地。
贺安敏聒噪半天见无人回应,趁着红灯扭头去看梁和,“哟,你还睁着眼睛呢,我以为你睡着了。说真的,姑娘,你这点酒量还真是奇迹,不会喝酒就别喝酒~”
梁和扭头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不说话。酒量这个问题一直都是梁姑娘的雷区,尤其是自那场婚礼之后,更是提都不能提。
“不过,我好奇啊,你跟陆BOSS那会儿在干嘛呢,灯一开就看见你们俩人站一块儿。哎哟,尤其是你还微红一张小脸儿。嘎嘎嘎,你没看简道姑那张脸,青的那叫一个好看。”
她那是喝酒喝醉了脸才会红的好不好?!不知道这个毒舌贺脑袋里正在翻滚的是啥。不过,要真是让对陆BOSS有司马昭之心的简宁看见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她哀叹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坐直身子问贺安敏
“陆承汶是怎么来杂志社的,你知道么?”
贺安敏眉笑颜开,“姑娘,你这话算是问对人了,咱是谁啊,杂志社的三朝元老,人事更迭哪个逃得过我的眼睛?”
梁和不禁黑线,她可是知道贺安敏这三朝元老是打哪儿来得,杂志社上两届主编都是高干子弟,来这里也算是玩票的,都没超过一年就申请离职了。要照贺安敏的说法,杂志社的甭说三朝元老了,四朝五朝的都一堆一堆的,梁和推推她,让她赶紧说。
“具体前情我不太清楚,反正,据说陆BOSS是带着普利策奖来的,好像是什么普利策美国历史什么奖?然后一来就干上主编了。”
梁和坐正,默默地想了想,忽然又扭头问贺安敏,“你、你刚刚是说普利策奖?”
“对啊。”贺安敏一头雾水的看着梁和,“怎么了?”
普利策奖。她还记得她的大学教授曾经在课堂上提到过一个人,之所以印象深刻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因为她的教授实在是个古板的老学究,嫌少夸人,而对于他所提及的这个人,他却是大加称赞。
那个人的英文名叫Laurence,很平常的一个名字,当时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华裔男子,可是他却一举拿下了普利策美国历史作品的创作奖,在当时引起了轰动,布里斯托尔人文艺术学院的终身教授为此向他抛出橄榄枝。
她的教授说,这位同学,他的Major是工程学,而且他从来没有旁听过Faculty of Arts的课。像这样聪明的学生他目前只见过一个,那就是Laurence LU.
Laurence Lu.
梁和默默回过神来,对上贺安敏疑惑的眼神,轻轻一笑,“没事儿的。”
她不过是,太震撼了而已。
车子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梁和忽然看见了一辆眼熟的车子。黑色的宾利车,挂着部队的牌照稳稳地停在她这个小区的门口,在这里看到它她很是意外,因为通常情况下它都停在顾园的停车库,梁和急忙让贺安敏停车,下了车,走上前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滑下,透过这空隙梁和看见冯湛略显担忧的一张脸,越过他,梁和又看见坐在后座上,面无表情的顾母,李琬。心中顿时一紧。
李琬利索地下了车,回头看见想跟下来的冯湛,命令道,“你留在车上。”
冯湛只得讪讪地坐下。
李琬看见梁和,本想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视线一触及她那身在自己看来不伦不类的衣服时,面色顿时绷紧,不禁厉声道,“你这是上哪儿了?怎么穿成这样一副样子,还……”袒胸露背这四个字险些说出口,可又怕有辱斯文,便忍在了嘴边。
梁和瞳孔一缩,低声道,“社里有庆祝酒会,我去参加了。”
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李琬不好发作,“喝酒没?”
“喝了一点儿。”那一杯香槟喝得有些急,礼服被沾上了一些,这点儿酒味儿她想瞒也不好瞒。
李琬一听又来气,“瞧瞧,淮宁在这儿的时候还是千方百计护着不让你喝呢。你还记着结婚的时候自己吐成什么样了吧,怎么你就不知道爱护你自己个儿的身子,这万一要是肚子里有了,当妈的还在这儿不着调的喝,你说说这能行么?”
想到孩子梁和不禁脸色一黯,他们之间统共就有过那么一次,后来一算还是在安全期,有孩子的可能性完全属零,想必是那天在饭桌上的一番话和应承让李琬上了心,见天儿的盼孙子。
入了冬,晚风冻得人够呛。梁和穿的少,鼻头被冻得红红的。坐在车里的贺安敏看不下去,原本不想掺和的,此时也下来了,揽了揽梁和的肩膀,对李琬乖巧地说道,“伯母,今晚我跟和和一块儿来着,她没喝多少,而且还是迫不得已。”
李琬深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梁和知道,李琬这是不愿意破了彼此的面子,在外人面前最讲究的也是这个。只见她打开车门取出一个保温桶,递了过来,口气缓了下来。
“这是滨海路上新开的一家店炖的汤,听说极补,本来趁热送了过来,我瞧着这会儿也凉了,回去热了喝了吧。”
梁和点点头,接了过来,目送着顾母李琬上车离去,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贺安敏不放心地扶住她,梁和柔柔一笑,“不是嫌她气场强大不敢靠近么,怎么这回变卦了?”
贺安敏气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行啊,姑娘,这会儿还知道嘲笑我呢,不知道刚刚谁跟一小绵羊似地在这儿被她训呢。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梁和闻言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敏敏,今晚跟我一起睡吧,我一个人。”
话里话外的落寞听得贺安敏心一颤,一把搂住了她,“行,我还没看过你新房呢,走着……”
——
被冻得浑身僵硬的梁和一进家门就被贺安敏推进了浴室去洗澡暖身,洗完澡出来手机嗡嗡的一响,打开一看是冯湛的短信。
“今天咱将军夫人参加朋友聚会去了,回来的路上一直念叨团长的孩子呢,这不,汤都给您送上门了,结果到了家门口您不在,打电话也没人接,着急了训您两句,别放心上。”
梁和一边擦头发一边翻着短信,翻到最后一把被贺安敏抢了过去,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扔进了沙发里。
梁和不禁笑,“怎么啦?手机又没招你又没惹你。”
贺安敏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胡乱地按着遥控器还不忘义愤填膺,“就是瞧不惯她那个架势,将军夫人?豪门太太?还不就是一年过五十的老女人。”
梁和是习惯了她的毒舌,可是对象是顾淮宁的母亲,她有点听不过去,推了贺安敏一把,不让她说了。
贺安敏斜她一眼,嘟囔,“怎么啦,还不准讲了。我跟你说啊,这婆媳间的暗战是永无止境的,尤其是这红墙大院后头。你现在有两条出路,要么跟她死磕到底,斗个你死我活。要么,你就拐走她儿子,落得眼前清净还能把她气个半死。多好啊~”
听得梁和登时就打了一个喷嚏,而后赶紧找纸巾堵上,顺便堵上贺安敏的嘴巴,“你看看你,我让你说的都遭天谴了!”
贺安敏点点她的脑门,“我告诉你吧姑娘,世界上有种病叫做感冒!”完了又摇摇头,恨铁不成钢,“你就没出息吧你。”
说完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几个梨去煮梨水给她喝。
梁和抱着抱枕扒着厨房的门边儿发呆。仔细一想,贺安敏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她就是没出息,不敢跟李琬犟。柔柔顺顺地做窝囊媳妇儿,连贺安敏都看不过眼骂她了,她还在这儿乖乖的。可是李琬呢,她这么折腾自己半天,人家还拿她当旁的人呢。
贺安敏一回头,看见梁和站在那儿发呆就急了,“站在那儿干嘛呢,想着凉是不?”
梁和冲她笑,“没事儿,就是想告诉你,这是半个月以来,我这厨房第一次开伙,还是你掌勺,荣幸不?”
贺安敏瞪她一眼,抬头看了一眼这一排排整齐漂亮的欧式厨具,心里顿时觉得堵得慌。
煮好梨水往餐桌上一放,倒出一碗给梁和,贺安敏就去沙发里摸她的手机,翻通讯录翻了半天,无果,只得抬头问梁和,“姑娘,你老公叫顾啥名字来着?”
刚喝一口梨水的梁和今天晚上差点被第二次噎住,咽下去之后咳嗽了好久才能说话,“你、你找他电话号码做什么,这么晚了,不能打电话。”想了想,补充道,“军事演习好像快开始了。”
贺安敏贺大小姐可不管这些,“你要不说的话,这里面碰着姓顾的我就拨出去了啊,大半夜的我不管扰民不扰民,反正用的是你的手机!”
梁和是真感冒了,浑身没劲儿,夺手机也夺不过她,咬咬牙,丢出来三个字,“顾淮宁。”
贺安敏闻言心满意足地按了几个键,拨了出去。电话嘟了好久,连带着梁和的小心脏也被吊了好久,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难受,刚想劈手夺过来电话按掉,电话忽然接通。贺安敏赶紧把电话往她手里一塞,示意她接起。
手机握在手里,顾淮宁低沉暗哑的声音听得却特别清楚,“梁和?”
听声音他似乎是没有睡,她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是我。”
电话那头见终于有人应答时,稍稍松了一口气,“怎么了?”
电话接得太仓促,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支吾了半天,说了一句让她想埋了自己的话,“我、我感冒了。”
顾淮宁那头沉默了一下,梁和见状以为他无语了,又赶紧补了句,“我我喝梨水了,又没事儿了。”
只听得他低低一笑,声线透过电波传来,夹杂着些微的噪音声,听在耳边,却依旧显得那样清晰真切,“只喝梨水怎么行,得去看医生,不行就打电话给冯湛,让他紧急集合.”
不知怎么的,听到他的声音,她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眼眶也微红。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摔倒了不觉得疼也不哭,可是父母一哄就觉得满腹委屈,哭得乱七八糟,一圈下来,好像连对象都必须是特定的。这种感觉她很久都没有了,从父母离世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过了,如今这种感觉来得太奇妙,她不知道该如何招架,而且也招架不住。
缓了一会儿,她吸吸鼻子,“太晚了,等到明天好了。”
“嗯,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药,先喝几粒应付一下”他嘱咐她
梁和轻轻应了一声,又听见他问,“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还记得么?”
“唔,哪句话?”
他试探着提起,“American Gothic?”
她想起来了,不禁问,“为什么要看那个?”
顾淮宁笑了笑,“这个得问赵乾和了。”
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梁和急忙打开电脑去网上搜这副画,成条上万条搜索结果列了出来,她坐在那里一条一条地看,突然贺安敏的脑袋瓜子从后头伸了出来,看了半天感叹了一句,“哟,这女的跟顾家老太怎么那么像。”
梁和愣了愣,缓过来之后捧着肚子直笑,心底里那点儿小郁闷,仿似突然不见。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这是顾团长独有的安慰人的方式?
俺卡文了
B市昨天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雪,天寒地冻的凌晨,整个京山守备区却灯火通明。昨日接到军区命令,三日后开拔赴内蒙古朱日和地区。
朱日和地区环境恶劣,昼夜温差大,到了如今的十二月份,夜间温度更是能低到零下二十多摄氏度。不过,军区下通知说,演习人员一律用绿皮车投送,禁止使用动车组或空调车。
通知是今天晚上刚刚接到的。顾淮宁挂了梁和的电话,随便瞟了一眼就递给坐在下首的防化团一营营长张文,示意他们传着看。东北大小伙子张文接过来看第一眼,就“靠”了一声,惹得众人瞩目。
顾淮宁抬头瞥他一眼,“有意见?”
张文一看他的脸色,没说出口。赵乾和一看,吃吃一笑,别看这张文是军校毕业,可仗着在B军区上头有人,干了没几年调到了正营,看这势头,没吃过多少苦。
赵乾和拍他一下,肩膀就垮了一半儿,连带着呲牙咧嘴,“参谋长,您手下留情。”
看着他这副嬉皮模样,赵乾和就手给他一个毛栗子,“你小子知足啊,没给你闷罐车坐已经是照顾你了,怎么着你还想飞机伺候啊?”
张文揉揉脑袋瓜子敢怒不敢言。[:]
顾淮宁轻敲了下桌子示意他们安静,环绕一圈,道,“今天军区连带师部的命令你们都看到了,看清楚,战士们辛辛苦苦训练了一个月,别到了最后关头弄出什么岔子让别人挑。行了,别的也没什么说的了,各自散会。”
临到演习前,总是一堆事,几番下来就是铁人也觉得累。顾淮宁疲倦地揉揉眉心,还没缓过来肩膀就被人一搭,赵乾和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背。
“哟,这小妞的身板不错,被爷这么一搭也不垮。”
顾团长根本就懒得搭理他,右手轻轻一拨,赵小爷的手就被打回了原位。
赵乾和挑挑眉,这丫没怎么动粗,看样子心情不错,揉揉稍稍吃痛的手腕,道,“我说,这回你真打算带张文去啊,这小子一看就是蜜缸里泡大的,这一上演习战场保不准一个哑弹就能把他吓跑。”
“他想在战场上冒个尖儿,我岂有不允之理?更何况,他还不至于那么不中用。”顾淮宁淡漠一笑,这演习还没开始,各种电话就打了进来,有要求参加的,有要求下来的,还不是各有各的打算。
“得,反正小爷就当旁观一笑话。”赵乾和打定主意,又推了推顾淮宁,“嘿,我说,你刚刚接了谁的电话?”
“怎么?”顾淮宁瞟他一眼。
“嘿嘿。我瞧你接了电话回来神色都不一样了,不会是咱弟妹吧?”赵乾和摸着下巴,奸笑。
顾淮宁挑挑眉,四两拨千斤,“是又怎样?”
瞧瞧,瞧瞧,这就是有老婆的人,丫也太得瑟了。赵乾和忍不住在后头腹诽。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由于早上五点多要起来出操,他也懒得再睡。脱下外套的时候正好碰到军装口袋里的手机,他愣了一愣,取出来翻看,冯湛的短信还完好的保存在收件箱中,他抿抿唇,按下了删除键。
冯湛这小子倒是称职的卧底一名,什么事儿都知道向他报备。偏偏就是那个姑娘,没事儿不会给他打电话,打了电话也说不到正题,说正题了还容易结巴。他不禁嗤笑一声,这人还说喜欢他呢,瞧瞧,哪点儿能看出来喜欢的样子。
算了,还是他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得了。想通之后,顾淮宁调出冯湛的手机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门铃响的时候,贺安敏和梁和还卷着被子呼呼大睡呢,无奈按铃的人太有耐心了,不把她从床上折腾起了愣是不罢休,梁和一恼,穿着一身兔子装睡衣,趿拉着一双棉拖披头散发地开了门,把门外的冯湛跟保健医生吓了一跳,愣了半天才回神儿。
“嫂子?”冯湛轻轻喊了梁和一声。
梁姑娘愣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往自己身上一瞅,嗖地一下就钻回房间去换衣服了。独剩冯湛跟保健医生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好不容易折腾成|人样了,梁和才一脸通红的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保健医生不免就问了,“这是?”
“这是顾老爷子的保健医生张绍之先生。”
梁和一边向张医生微微鞠了一个躬,一面在心里嘟囔,顾老爷子的保健医生?这得多大的谱儿,什么时候也能轮到她了。
冯湛在一旁说道,“老爷子听说您病了,所以一大早就让我接了张医生来给您看看病,还特别嘱咐不让往医院里去,说那里人多病杂的,不卫生。”
她一个小感冒连顾长志都知道了,一大早地还派了冯湛和专用保健医生来,想到这儿梁和不禁失笑,“不要麻烦张医生了,我昨晚喝了点儿梨水,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张医生劝她,“这可大意不得,现在是流感高发季,一个不注意,生了大病可不就是一锅梨水能解决的问题了。”
见他这么说,梁和也不坚持,任由张医生给她做了一番检查。检查结果自然没什么大毛病,药倒是开了一堆,而且还是中药。梁姑娘咬唇,顿时只觉内心无力。
张医生瞧她这一脸苦相,顿时就笑了,“小姑娘,你这身子没什么大毛病,可就是体寒,身子虚,用西药那只能暂时治治表,要治本,还得喝中药。回头我配好了让冯湛给你送来。”
冯湛因为要送张医生也不便多留,见梁姑娘还站在客厅,捡个空子就凑了上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嫂子,这是咱们团长支的招,说这是打着老爷子的旗号,要羊毛出在羊身上。”
呃?本来还受宠若惊的梁姑娘顿时就风中凌乱了。
开赴内蒙
张绍之医生开的药极苦,也难为冯湛一个大小伙子端着一个药罐在梁姑娘这从不开火的厨房里一边煽火一边熬药,大冬天地愣是热出一头汗。熬完药之后,冯湛又尽职尽责地盯着梁姑娘一滴不漏的把这碗漆黑苦涩的药给灌了下去,任务才算圆满完成。
下午上班的时候正好遇见杂志社进新人,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带着传媒大学硕士学位的学历证书,由陆承汶亲自介绍的,所以一出场就备受瞩目。梁和进门的时候略略看了一眼,顿时就觉得眼前一亮。看样子不仅学历硬,连长相都让人羡慕。
陆大BOSS正好瞅见了她这个溜了号一上午没来的人,直接点了她的大名。梁和硬着头皮上前,一抬头就对上美女笑吟吟的脸。
“这是新来的李嘉,你先带她一段时间,帮她熟悉熟悉环境。”
梁和先是一愣,社里比她有资格带新人的人多了去了,陆BOSS怎么就把这个活儿给了她了,可是一看陆承汶的脸色,梁姑娘也没胆儿拒绝,只好笑着答应。她毕竟是前辈,必要的姿态还是要有的。只见美女李嘉甜甜一笑,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听说梁记者是布里斯托尔的高材生,久仰久仰。”
梁和心里却忍不住疑惑,这个美女对她好像一副了然于掌的样子,免不了让她有些来者不善的感觉。或许,是她的强迫症作祟?她笑笑,握住了李嘉的手,“在这里大家都是伙伴,一起加油吧。”
办公桌上堆满了待审核的稿件,梁和叹口气,挪了挪稿件给自己腾了个地儿,盯着手机犹豫着是不是要给顾淮宁打个电话,冯湛临走的时候告诉她,B军区开赴将在明天开赴内蒙古,这在京山训练的时候还好说,可一进了演习基地,通讯都将受到严格的控制,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想了一会儿,梁和还是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那头的人可不知道她这边儿犹豫着的小心思,一下子就接通了,那头环境有些嘈杂,可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却是不同于往的清越,“喂?”
“是我。”她下意识地坐直身子。
“我知道。”他低声说道。
梁和闻言轻轻一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他打断,似乎有人在向他请示,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到电话上来,梁和不禁问,“很忙?”
“嗯,现在正在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要上火车了。”
“这么快?”梁和不禁惊呼,“冯湛不是说明天才出发的么?”
顾淮宁沉吟片刻,才回道:“没事儿的,军区里突然来的命令。”忽而又转开话题,问她,“你感冒好些了没?”
“好多了。”她低声回答。
她闷闷的声音透过听筒准确无误地传到他的耳边,她的情绪自然也曝露无疑,他握紧电话,低声嘱咐她,“你不用多想,也不用担心我。你说过的话我不会忘记,答应你的,我也不会食言。”
他答应给她一个答案,一个他也正在寻找的答案。
梁和被他这一长串话弄得愣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顾团长也没期待她能作出什么有出息的反应,叹了口气,“没什么时间了,我先挂了,照顾好你自己。”
眼看着他要挂电话,梁姑娘忽然气拔山河地吼了一声,“别挂!”
这一声不仅把顾团长给镇住了,还把办公室里的诸位同事给镇住了,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不过首长反应的快,而且反应地颇为淡定,只听他轻声应了下,道:“嗯,我不会挂的。”
这人明明知道她的意思,还在这儿一语双关。
梁和瘪瘪嘴,“不挂最好。”
顾淮宁听着她略带沮丧的语气不由得想笑,抬头看见副团长岳凯在前头招呼他上车,他点了点头,顺道又安慰电话那头的姑娘,“好了,挂电话了。”
其实她还有话说,可是此刻能够说出的也就这一句话,“嗯,再见。”
切断电话之后嘟嘟声即刻传来,梁姑娘握在耳边听着不禁有些失神。这一通电话打得似乎不是时候,不仅没多说什么,而且还把她的心给搅乱了。
正愣神,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忽然伸到她的面前,梁和一抬头,就瞥见笑靥如花的李嘉。这姑娘见梁和看她,也不紧张,点了点面前的文件,“这是记者部刚刚分派下来的任务,我替您取了过来。”
一听“您”这个字梁姑娘顿时就头大了,“可别这么称呼我,说起来我们也差不多大,叫我梁和就成。”说着露齿一笑。
李嘉看到这笑容先是一愣,缓了过来之后又轻轻一笑,“好。”
这次的任务似乎比上次那个简单了许多,C市一家龙头企业旭阳科技正值二十年周庆,再加上该家企业是C市的纳税大户,C市的日报专门拨了两大版用来报道旭阳科技的二十年周庆的盛况,一时间风头无两。原本神秘的总裁周竟此刻也频频被提起,大有不揭其老底不罢休之势。
周竟本来就崇尚低调,创办企业之初就宣布绝不接受媒体的采访,要将自己的事业置于大众视线之外,如今被搅得也是不厌其烦,于是干脆摆出大方的姿态,授权《Pioneer》杂志社为其撰写自传。
梁姑娘掂了掂手中的文件夹,问,“这不会又是陆总编钦点的吧?”
李嘉想了想,答:“听着不像是,听李主管说,自从杂志社接了叶赞将军的CASE之后各种VIP人物的专访空前多了起来,估计这周竟也做不了其中的大头。”
梁和汗颜,敢情叶老还为他们杂志社形象代言了一把,那如今这份貌似肥差的差事也算是自己自找的了?毕竟叶赞将军的专访是她拿下来的。
李嘉却挺开心的,“不过说起来,旭阳科技的总裁也不是谁想采访就能采访得了的,能搞定就是功劳一件,说不定还要意外的奖励,毕竟是从不接受采访的周竟嘛,这一出版,少不了得进管理类畅销榜。”
奖励?梁和莫名心头一颤,忽然想起来那枚被自己放起来的蓝色鸢尾胸针,自上次酒会佩戴过一次,她就再也没有用过。这种心思她似乎解释不来,只觉得那样一个东西,与其当做一个饰品,不如把它当做一个小小的秘密来珍藏。
回过神来,梁和盯着手中的文件夹,无声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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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
一辆辆军列整饬地停在铁轨上,不消一刻,列车顶部的绿皮便被大片大片的雪花覆盖住。从B市到内蒙古沿线自大前天起便开始下雪,起初是小雪,从前天晚上开始有逐渐下大的趋势。进入牧区有一段路极为难走,因此军区下令,争取在雪下得更大之前抵达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苏尼特右旗的朱日和镇,提前进驻演习基地。
大部分的战士们都是背着携行包整装待发,排队等候上车。可也有人不安分,不敢过分张扬,只能待在队伍里小声嘟囔。凡是有心的人大抵都知道这些人是谁,瞥一眼就懒得再看了,不过就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将门之后,变着法儿的想立功,真正上战场了又害怕。
由于各团长被临时集合了去,副团长岳凯临时代替顾淮宁整队,一看一营长张文歪歪扭扭地站在一营队头就来气。平时他就看不惯张文浑身一股子傲劲儿,别看他混到现在才是个副团职,可那全是凭自己的本事,不像某些纨绔二世祖,整日不着调却有官当,有级升。这么想着,岳凯干脆就直接说他,“一营长,把你队伍整理好,赶紧上车!”
张文一听也不高兴,原本他就是没打算参加这次军演的。在电话里向自家老爷子好求歹求也不管用,老爷子倒是淡定,说让他到战场上历练历练,争取立个功,这样将来升官加爵的也好有个由头,免得落了旁人的话柄。就这么一句话,张文就被发配到了内蒙古去了。没想到,还搭上这么一辆破车,越想心里是越气闷,张嘴就啐了一口,“靠”的低骂了一声。
反正当下团里的大头都不在,凭他一副团长敢把他这个太子爷给怎么着了。张文瞥了岳凯一眼,满不在乎。
岳凯被张文这么一激自然也是动了气,不由得拔高声调斥责他,“一营长,赶紧回到你的队伍里去!”
嘿,这人还真是一头犟驴, “你叫什么叫?老子耳朵又不聋,听得见!”
手底下几个营的营长都在,还有一干士兵都在围观,岳凯被张文弄得下不来台面,正想上去跟他据理力争,肩膀便被人生生一扣,半分动弹不得。他不禁着恼,扭过头去,对上顾淮宁的一双寒眸。
“怎么回事儿?”话一出口,身边的人顿觉周身冷了几分。
张文一看顾淮宁那张脸,也就蔫了下去,不敢妄言。这防化团知道顾团长身家背景的人不多,他张文偏巧就算其中一个,只因他家老爷子在B军区里当官,认识顾长明顾政委,机缘巧合也知道了顾长明跟顾淮宁的姻亲关系。在他看来,这顾团长也不过就是蒙着祖荫来部队里混日子,跟他差不到哪儿去,不过就是当了团长,官大一点儿。
岳凯梗着脖子,也不搭话。
顾淮宁来回扫视一圈儿,大抵也知道是两人有了矛盾,可这临上车的时候,他也不好认真追究,只是冷冷道,“你们还是新兵么?需要我提醒你们注意纪律么?想胡闹了可以,先脱下你那身军装,免得丢了防化团的脸。”
他鲜少放狠话,一番话下来震慑力也极强,站在一旁的赵乾和都佩服万分,捅捅陆时雨的胳膊,低声道。
“我说,你瞧瞧,这顾三儿严肃起来,跟他家老爷子完全一个模样。”
陆时雨是知道顾老将军的,此时听赵乾和说起来,不禁想笑。可是在顾团长训人的节骨眼上,怎么说也不能笑了场吧,只好当做没听见。心里却免不了多想,说真的,顾淮宁真正生气的样子,她好像,也就只见过那么一回。那不算是多么好的回忆,所以,她总是努力地不去想。
B市距离内蒙古不算远,五百多公里,照绿皮车的速度,大致走个十二三个小时也就到了。不过临近晚上突然停了下来,上面下了通知,说是今晚列车让道,第二天白天才准开车。于是就这么大晚上的停在了荒郊野外。
不知是谁打开了窗户,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飘了进来,车厢里顿时冷不可言。
赵乾和跺跺脚,“他妈的,这上头是想把人给折腾死不是?”
顾淮宁纹风不动,闻言也只是轻轻抬睫,瞥了他一眼,“注意军纪。”
看来这小子今天这团长范儿是摆得十足了,赵乾和撇撇嘴,心里想到远在惠州的广州军区的同行们,不禁笑了出来,“我说,照咱这五百公里还得停车让道折腾两天呢,不知道惠州那帮崽子们绕着这内蒙古大草原绕一圈儿会是啥感觉,嘿嘿。”
顾淮宁懒得搭理,倒是陆时雨轻轻笑出了声,“你怎么就不能盼着人家好啊,好歹人家曾经也是你的友军。”
赵乾和哼一声只当不知,陆时雨刚想说什么,可是突然鼻头一痒,一个喷嚏直直地打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善后,身旁的顾淮宁微微一个侧身,“着凉了吧”
着凉了么?陆时雨眨眨眼,反应过来轻轻一笑,“没事儿吧,这么冷的天打个喷嚏也很正常。”
“行了吧姑娘。”赵乾和揭她短儿,“你还是多穿一件吧,回头别感冒了,这可就不值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出师未捷身先死。”
“去。”陆时雨斜他一眼,“我的装备包在里面放着呢,拿出来不方便,算了。”
“没事儿,拿我的。”赵乾和说着站起来去取装备包,手伸到一半儿,突然想起来了,一拍脑门儿,“嘿,瞧我这记性,我好像没带大衣。”
打小他就自认是钢铁体质,放在这大雪天,穿着短衣短裤都不带眨眼的。
顾淮宁放下手中的杂志,觑了他一眼,“拿我的吧,就在上头。”
原本浮现在陆时雨脸上的笑容稍稍凝固,赵乾和没注意到她的脸色,应一声就从包里翻出来了顾淮宁的军装大衣,往陆时雨腿上一放。
“行了姑娘,赶紧包住吧。”
“不用了……”她下意识地想推脱,手刚掀开大衣一半儿,就被一只手稳稳地箍住,陆时雨浑身一僵。
“穿上吧,下半夜会很冷。”低沉的声线环绕在耳边,温暖的触感自他的掌心绵延不绝地传来,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风雨前夕
内蒙古的雪比沿线地区下的要稍微小一些,B军区抵达朱日和三天之后广州军区顺利抵达,演习开始之前总有大大小小的会议要开,动员宣誓大会是一拨又一拨,演习导演组早已拟定好了演习方案,军总更是有专人下来做指挥和视察工作,领头的就是顾淮宁的自家小叔,顾长安。
顾长安在总参任职,此番下来之前没跟顾淮宁通过气儿,也难怪看到自己时一脸有些惊讶,不过众人面前也不好叙旧,顾长安打量一番,道,“这人都到齐了么?”
顾淮宁正正色,“齐了。”
原本还差一个政委,可是这防化团张政委年初腿上得了一场大病,至今尚未恢复,演习也就没算上他,这个顾长安自然也是知道了,环视一圈,视线落在陆时雨的身上,这姑娘看见他没觉得紧张,只是微微露齿一笑,忽的就让他想起四年前初见她时的模样了,真是没怎么变。比起自家这个侄子,他可是早些时候就知道陆时雨的背景了,看她站在这儿,也是免不了有些惊讶。
末了,顾长安拍拍顾淮宁的肩膀,走了出去。
赵乾和摸着下巴研究顾长安的背影,觉得这顾家的小三叔似乎是有话没说出来,可是一瞧这顾三儿的神色,分明又看不出来啥。说实话,这人还真有点难以捉摸,赵乾和摇摇头,罢了罢了,沙盘都搬出来了,还是干活儿要紧。
近期的演习任务早已经分配了下来。作为红方某团的团长,顾淮宁的任务就是率领侦察大队潜入蓝军堡垒的后方,摸清楚蓝军的指挥部所在地,争取在演习伊始,就将其拿下,若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攻破蓝军堡垒,端掉蓝军的指挥部,导演部将判定红方失败。
顾淮宁拉开墙上的军事作战指挥图,用指挥棒大致在图上圈了一个区域,“这一片儿南北有一百五十公里,东西纵深差不多四百公里,是整个基地的中心部位,也是我方的演习区域。蓝方的演习区域是这一片儿。”红色指挥棒在图上移动,又划出了一个圈儿,“蓝方的指挥部尚不明确,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把它给找出来,然后一锅端掉。当然,这也是演习的主要目的。”
他们连同B军区的几个团被编为了红军,而广州军区从124,125师抽调出来的几个团以及特种兵大队被编为了蓝军,照理说蓝军的兵力比红军稍稍强一点儿,按照以往演习的惯例,这点儿也不算什么。总体平衡下来,两者不相上下,这一场任务下来,拼的不过就是指挥员的指挥能力和有生力量的协作能力。
“赵参谋长跟陆主任留下待命,临近晚上的时候我带领一组侦察分队潜入蓝军后方,先确定蓝军指挥部再说。”
赵乾和眉一敛,道,“我跟你一起去。”
“指挥部里必须留人。”
“那我去。”
陆时雨从后面站了出来,不大却坚定的声音让整理装备的众人俱是一愣,二营长高咏君道,“时雨,你就留在这儿吧,这次任务是晚上,而且外面还有积雪,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不会的,我好歹也是军校毕业。”陆时雨坚持道。
“不行。”顾淮宁断然拒绝,“不是只有你个人安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本次任务不准有闪失。明白么?”
陆时雨愣在当场。不是只担心她的安危,更重要的是要保证任务成功。他的话中之意简直太明显了,她想装不明白都不行,再坚持,就成笑话了。
“好了,时雨,你就跟我凑一堆吧啊。”赵乾和打趣着揉揉陆时雨的短发,算是解了她的围。
陆时雨勉强地笑了笑,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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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时候忽然又下起了雨夹雪,雪和着水,路面顿时泥泞一片,更增加了任务的难度。赵乾和忍不住啐一口。
“这都他妈的什么鬼天气,还让不让人干活了!”
陆时雨坐在视频显示系统前沉默不语,再过十几个小时就到了双方约定的发起进攻的时间,而顾淮宁带领的侦察队也已经走了两个小时,到现在一点儿消息也没传回来,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她看了一眼计划表,问道,“乾和,顾团他们还有多长时间?”
赵乾和想了想,答:“演习定在明天晚上十八点,留给他们的时候不足二十四小时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一个情况。”说着就不免烦躁起来。
“行了,顾团留你在这儿是让你坐镇呢,你瞧瞧,就你一脸这种表情,还不得动摇军心啊。”
赵乾和被噎地说不出口,有火没处泄,只得冲营帐里站岗的士兵嚷一声,“看什么看,都给老子闭眼!”
陆时雨摇摇头,不再说话。
——
其实顾淮宁这边的境况没那么紧张,由于车的目标太大,他们只得徒步潜入蓝军后方。在蓝军防区内行进了将近十个小时,距离天亮已经没多久了,必须抓紧时间。
这个蓝军集结地位于半山腰上,侦察分队透过手电筒他们看到了好几辆装甲车和坦克车,更有士兵来回巡逻,看样子像是蓝军的某个驻扎营地,因为在不远处他们看见了几个营帐。
“咱们把蓝军防区这一圈儿都走过来了,我瞧估计就这个了。”
高咏君边说边看向顾淮宁,意外的没有得到他的赞同,“蓝军预设了几个指挥部我们都还不确定,不能因为只剩这一个就妄自定论。”说着环绕了一圈儿,看向某辆车时黑眸不由得一亮,顾淮宁拍了拍高咏君的肩膀,示意他们隐藏,“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
说完即刻向前,奔向蓝军的补给车。其实他心里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对,这个地方虽说隐蔽,可是大炮飞机都能攻得到,而且他们为什么能这么不费周折地进入蓝军的封锁区,这个问题也有待思考,因为天黑看不见蓝方的所有哨岗,所以只能靠补给车来截获点消息。
顾淮宁绕过哨兵,偷偷打开其中一个补给车的车门,出乎他的意料,这里面全是空的。再打开一辆,依旧是空!仅有的补给物资少的可怜,并且根据截获的资料显示,这里完全不可能是蓝方的指挥部所在地。
“怎么样?”队员压低声音急切地问。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他看着他们,低声开口,“要么蓝军的指挥部在演习区域之外,要么,在天上。”
“不会吧?”一群从各营各连各排里选出来的战士们都是掩不住的吃惊。
顾淮宁冷静地分析,“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还剩下不到九个小时,趁这段时间赶紧回营地,到时候再商量对策。”
虽然此行没能真正达到目的,但是最起码能让他们少了一个误区,如果真正等到演习开始再被误导到这里,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
顾首长在朱日和忙着演习,梁和在C市的日子似乎也不太好过。旭阳科技目前主要产业是放在国外,总裁周竟也人在海外,每次采访几乎都是通过网络视讯,梁和连带着也要跟着周总裁倒时差,以配合他的时间。几天下来,苦不堪言。
李嘉只负责整理一下采访稿,不用陪着她一起熬时间,自然没她那一对熊猫眼。这样,两个本来没啥大差距的姑娘此刻走在一起,立马就显出孰高孰低了,再加上一大早起来桌子上就摆了几份采访任务表,梁姑娘心情顿时就差了下去。
李嘉察言观色,伸手从她的桌前取走了几份,“这几个我帮你做吧,你就专心做旭阳科技老总的专访?”
这样好么?毕竟人家是个新手,她也不好意思差使新人。梁和眨眨眼睛,没说话。
李嘉笑了笑,“莫非梁记者担心我砸了你的招牌呀?”
“当然不是。”梁和囧,“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没什么的,当初实习的时候我还跑到大西北了呢,这点儿不算什么的。”
梁和不由得诧异,像李嘉这么细皮嫩肉的姑娘跑到天干地燥的大西北去,可真难以想象。她这么一说,梁和还真不好拒绝了,干脆点头答应,反正手头上的这个任务是大头,其他的应该是应付应付就能了的事儿。
李嘉见她答应,自然也是高高兴兴地拿了任务表去干活儿。
临近下班的时候接到了冯湛的电话,梁和已经见怪不怪。不过这次似乎有点儿不同,一大小伙子难得有些踌躇,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嫂子,将军夫人说让您下了班来一趟顾园,我在这儿等老爷子开会走不开,您看您方便么?”
“找我?有事?”近日忙于工作,她几乎很少回顾园了。
“我、我也不太清楚,您去了估计就知道了。先挂了啊。”
梁和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手机,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冯湛愁成这样,连电话都不敢讲了。这么一想,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不得不承认,对于李琬,她还是有些忌惮的。
军演结束
不过既然李琬吩咐了,她岂有不去的道理。
梁和迅速地处理了手头的工作,收拾收拾东西下班,小半天没出杂志社的大楼,竟然下起了C市今冬的第一场雪。梁和赶忙裹紧了围巾,无奈今天的穿衣风格是混搭,驼色风衣搭配了一件灰色长衫,裤子也是短裤,真真是做到美丽冻人了,不知道自己这身打扮,放在顾母那里,又是作何感想。
顾园的青砖路已经被覆上了一层薄雪,踩在上头咯吱咯吱地作响,梁和玩心一起地在外边踩了几脚想平复一下心情,忽然大厅的门从里面打开,张嫂带着一个士兵拿着笤帚从屋内走出,看见在院子里歪歪扭扭蹦跶的身影先是一愣,末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张嫂在顾园待了这么久,看着家里的人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面前这个柔婉性子的小姑娘,就好像是一汩温温的水流,流在心里只觉得暖呼呼的,像极了她家里乖巧听话的小女儿,对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便多了几分怜爱。
“赶紧进来吧,可别把你冻着,这女人的身子可是最重要的。”
说着上前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推她进屋。
刚搞完破坏的梁姑娘讪讪地点头,侧身看着张嫂,问道,“今天突然叫我来,是有什么事么?”
“唉,也没什么大事儿。夫人今天下午觉得心头烦乱,心率不齐似地,总是叨叨着怕出事儿。这不,下午老爷子临出去开会之前,夫人还跟他闹了一场。说来说去,就是担心你们家淮宁。”
最后五个字听在她耳朵里,生生让她红了一张脸,好在天已黑,别人看不出来。
“不会,有什么事儿吧?”她讷讷地问,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跟她毫不沾边的,她根本就用不着担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
“老爷子就是这么说的,可是整个家里夫人最疼的就是三少,不论怎么劝都静不下心了。这不,老爷子也是没辙了,就想让你过来陪陪夫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冯湛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敢情是老爷子下令让她这个小儿子的媳妇儿过来当炮灰的,梁和敛了敛眉,向屋内走去。
顾母李琬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桌前摆放了一碗杯茶。室内暖气很足,平日里在家也很重形象的婆婆此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红袄,原本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放了下来,脸也被热得红彤彤的,身上那种强势尖锐的感觉就少了许多。李琬不过五十多岁,却保养得极好,风韵犹存,老爷子想必也是很宠爱她的。
她看见梁和进来了也只是稍抬眉毛,示意她坐到自己跟前来。瞅见她那身衣服免不了要牢骚一番。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生病了还得家里这些老人们替你们操心。前儿我听张医生说你感冒了,给你开了一个方子,按没按时吃?”
“吃了。”梁和轻轻应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冯湛冯大警卫员亲自监督的,连着蜜饯一块儿给摆在桌子上了,每次梁和看了都有种夺门而去的冲动。费这么大的周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生了什么大病。
“那就成。”李琬端起茶满意地喝了一口,放下茶之后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只见面前这姑娘低眉顺眼地坐在自己面前,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淮宁这段儿时间给你打电话了么?”
梁和低头,“自从去了内蒙古就没再联系过了。”
顾母自然听出了儿媳妇语气中的低落,只是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你也甭难受,这军人啊,上头一个命令就能把你调进北大荒,再一个命令就能把你折腾到西藏,咱们这些女人,再想见也没辙。”
婆婆这是在传授给她当军嫂的心得吗?梁和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妈,我知道。我不会耽误他工作。”梁和态度诚恳的表了态。
“嗨。我也不是说你拖他的后腿,这女人啊,有时候有个男人在身边那是比什么都强。”说罢顿了顿,看了梁和一眼又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淮宁这小子犯什么拧,非得去B市那么大老远的地方,每次一来一回都把人折腾得要命。”
婆婆还能指望她给出答案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甚至连过问的想法都不曾有过。此时此刻她也只能低声承认,“我也不知道。”
“那要不然,你跟淮宁商量商量,要他调回C市来?老是在基层部队待着能有什么长进。再者说了,父母妻子都在这儿,回头也好有个照应。”
呃?她能这样公然干涉顾首长的事情么?李琬的意思,梁和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她是想让自己当说客,要顾淮宁自己提出请调回C市。她不免失笑,李琬也太看重她了吧,或者说,李琬太看重她梁和在顾淮宁心目中的地位了。说实话,她可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梁和眨眨眼,面对李琬探询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公公顾长志带着一阵风走了进来。梁和连忙起身接过了他的大衣,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人回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爸,您回来了。”
“嗯。”顾长志淡淡地应了一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李琬,低低地哼了一声,“行了,长安下午打过电话来了,说是今天晚上一过就没淮宁什么事儿了,你们娘俩也别操什么心,这小子什么阵仗没见过。”
梁和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心里因为公公的保证安稳了许多。李琬却依旧坐不住,把着沙发扶手撑起身子道,“今晚这不是还没过去呢。”言下之意是还放心不下。
老爷子没辙,背着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的,后头再一看李琬和梁和面无表情的两张脸,一怒,甩手上二楼书房去了。
其实老爷子是误会了呀,她只是不敢言而已,梁和正在心里默念道,李琬忽然轻轻一笑,道,“看他说的头头是道的劲儿,心里头说不定也在那儿瞎嘀咕什么呢。”回头又拍了拍梁和的手,嘱咐道,“你要是担心,今儿晚上就在这儿睡了,演习结果一出来,你立马就能知道了。顺便,也想想我刚刚交代你的事情。”
梁和想了想,嗯了一声应了下来。
——
顾淮宁带领的侦察队下午三点才回到驻扎的营地,此时距离演习开始也只剩下三个小时了。
“怎么样了?”赵乾和赶紧询问情况,却只看见侦察队的各位成员都失望地摇了摇头,不由得锁紧眉头,低骂道,“这帮崽子们还能Сhā翅飞了不成?”
“倒也不是没可能。”淡淡的声音传来,陆时雨和赵乾和均是一愣地望向顾淮宁
“蓝方的指挥员是124师的廖永,我记得上一次四大军区联合军演的时候,廖永采取的也是迷惑战术,虽然建了三个指挥部,可是最后还是被人一锅端了,倒落了一个狡兔三窟的‘美名’”轻声一笑,似是在嘲笑对方的自不量力。
“那团长的意思是?”岳凯不禁问道
“我觉得这回他应该不会再在这个数量上做文章,有的话也至多有两个。如果只是一个的话,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他拉开墙壁上的地图,用红色指挥棒指点了一下,“要么就是在规定的演习区域外,要么就是在天上。”
说完他轻轻一笑,“我个人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赵乾和摸着下巴歪着脖子听了半天,感叹道,“这小子也忒能折腾了,这他妈的是在演习呢还是在考验咱们的智商呢?”
众人听了参谋长的话,都笑开了。
“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的智商啊。”陆时雨忍不住揶揄他道,眼神却控制不住地看向正在仔细研究沙盘的顾淮宁,他似乎永远都是干脆利落的人,不论是在战场还是在感情上,他似乎永远都失不了控。爱上这样一个男人,或许只能有两个结果,而且各处一端,永远都得不到中和。
终于到了晚上十八点,约定发起进攻的时间已到,三颗信号弹腾空而起,演习正式开始。蓝方载了一个团的装甲车正开进宿营,廖永刚上直升机就听手下一个兵报备。
“团长,红军用强电磁干扰我方指挥系统。”
身着迷彩服的男人盯着三台巨型屏幕的眼睛一瞬不瞬,“看来顾家小子这回是想把我变成光杆司令?启动电磁频谱监测系统!”
红方这边也是万分紧张,二营长高咏君是军理工毕业的通信技术高材生,此刻对着屏幕,正准备对蓝方实施又一波次的精确打击,这一次的电磁干扰比之前的都要强。顾淮宁特遣了岳凯和张文带一个尖兵排去突袭距离红方指挥所比较近的蓝军预备队,又命令起爆临时障碍阻止蓝军向红方发动的攻势。忽然听到高咏君大喊——
“团长,这里监测到一组无线电信号,信号显示在这片区域。”说着高咏君在地图划了一下。
顾淮宁盯着屏幕看了一下,拍了拍高咏君的肩膀,“跟踪它。”
高咏君兴奋的一咬牙,“好!”
监测显示蓝方的通讯系统已恢复,顾淮宁和赵乾和花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破译了对方的通讯密码,心里还来不及为廖永感叹,手指已经敲打着键盘通过蓝方的通讯网向对方下达了第一条虚假命令:“你部迅速向E-5号高地发起进攻!”
此时高咏君已经监测出那组无线电信号的具体来源,正打算告诉顾淮宁,可是一看他屏幕上发起的命令,又忍不住笑了,“团长,你干嘛赶尽杀绝啊,咱们拿下廖永不就得了嘛。”
E-5号高地那里有一组炮兵和坦克排等着呢,这不是叫人家去送死。
顾淮宁头也不抬,“手下留情可是兵家大忌。”又问,“跟踪到了么?”
“嗯。“
“好。”他下最后一道命令,“对它进行精确定位,然后命令武装直升机实施空中打击!”
“是!”
顾淮宁看向帐内的大型屏幕,淡漠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笑意,这场演习,似乎比他想象的结束要快。
这边廖永还正在纳闷自己的主攻部队为什么会突然转向E-5号高地,自己的直升机已经被迫降落了,才知道早已被击中,不禁破口大骂。
蓝方的车冒起一团团的红烟,廖永的直升机被迫降落,迎接他的正是顾家小子顾淮宁。看见他廖永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顾淮宁丝毫不介意,十分优雅且礼貌地把他“请”上了红方为他准备的直升机。
廖永还是禁不住问,“你就这么肯定我的指挥部不在演习区域外?”继而又忍不住自嘲,“而且别人都说我狡兔三窟。”
顾团长在夜色中淡然一笑,“在我看来,你不是在同一个地方跌两次的人。”
这算是被变相的安慰了?廖永苦笑着摇摇头,上了飞机。
没用多长时间顾淮宁就接到了基地打来的祝贺电话,小叔顾长安清越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也不觉得不正经了,倒是颇为悦耳,或许是因为说的话的缘故,“你小子,我算是服了。”
“嗯。”
顾团长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惹得顾长安不由的笑,这小子的脾气,真跟他爸一个样儿。
“等天亮了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听你爸说,你妈跟梁和都在家惦记着呢,记住喽。”
军演参加了那么多次,这样的嘱咐他也听了不少。此次听来,心中却莫名一动,还没等他自个儿反应过来,嘴上已经不由自主地应了下来。
顾长安听了,满意地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公告:本文将于周四正式入V(也就是明天了),入V后开始酌情送分(攒分可以用于看V章节),登陆状态下,25字以上评论即可。所以,童鞋们就不要吝啬的拿评来砸某猫吧,先到先得哦~
公文的完了,咱们说点贴心的。某猫是第一次在JJ发文,能够得到诸多读者的认同真是事先没有想到的,所以还是万分感谢陪同某猫走到这儿的姑娘们,俺也会用心码出更好的文,来回报大家。这章我会一直留着,然后腾出来放番外,希望不看V的姑娘也不要抛弃某猫吖~
最后,来一句广告语:JQ还没有发生,乃就舍得抛弃这文咩?
另:入V当天,某猫会加更。 这章写的有些潦草,不过大家包括俺这个作者都不愿意在内蒙古磨蹭了,所以直接就让咱们顾三儿赢了,好吧,俺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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