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我没有追求，没有欲望，我会是一个完美的黑暗傀儡，最强的杀手，却不会是一个完美的家主。

虽然我早忘了哭，忘了笑，但其实我觉得我并不像父亲说的那样，什么都不想要。

记得曾经我养过一只小鸟——三岁的时候有一次训练完去后山，看见一只受了伤的小鸟，我瞒着父亲偷偷养了它。它小小的毛茸茸的，很可爱，眼睛也很有灵­性­，我很喜欢它，每天都要逗它玩，甚至为了它惩罚差点杀死它的仆人。

后来父亲发现了，他让我丢弃它，我不愿意，极少有地违抗了父亲的命令，于是他让我亲手杀了他。他说，杀手，不需要有这种不必要的感情。

五岁半的时候，有一次做任务，我见到了一只为了保护孩子在我面前死掉的猫，不知道为什么，我领养了它的孩子。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把它藏在后山某处不让它出来，然后在做完任务和训练完没事的时候就偷偷去看它，喂养他。它暖暖的，会跟我撒娇，会亲近我，会在我身上打滚，在我受伤的时候，它还会小心翼翼地舔我……

然后呢？

某天我回家，发现它的一只腿断了，一时间很心疼，却无可奈何。我知道，父亲发现它了。

第二天我回家，发现它的尾巴也断了，它对着我嚎叫，然后在我的沉默中又恢复安静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我，睡着了。它是不是在跟我说它很痛，很痛？我想跟父亲说不要为难它，我可以放了它也可以不要它，请不要再为难它，可是我怕，怕父亲叫我亲手杀了它……

我决定不去看它。或许…如果我不接近它，父亲会放过他吧？可是他也许很久没吃饭了，我没有给它送食物，在后山它自己可以找到食物么？已经三天了，它会不会好饿？它的伤口还好吗？于是我给它送了饭。看见我，它一瘸一拐地奔向我，很开心地蹭着我撒娇，一如以往，只是忽略它没了一边的耳朵的话……

再次见到它，它已经瞎了一边眼睛。人类的脚步声让它非常惊恐，发抖，但是在看到我的时候又拖着残破的身体慢慢挪到我身边取暖。它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它的声带断了，一边眼睛只剩下一个洞，非常狰狞。

为什么？为什么还可以这么平静地望着我？为什么还愿意依赖我？为什么还会为我的出现而开心？明明…已经被伤害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活下去？为什么一直在这里等我？伤害你的不就是人类么？伤害你的……不就是因为我么？双手慢慢移到它的脖子上，收紧，在它毫不反抗之下，我亲手结束了它残缺的生命。

这次父亲没有为它对我说过一句话，但是我亲手杀了它。我想，或许有什么从心里封闭了起来，冷冷的，然后再无感觉。

我想我不适合拥有什么，或许连拥有“心”的资格也失去了，或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有“心”。我唯一所需要的，只是判断的本能——判断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

我有了一个弟弟，糜嵇。父亲一开始就对他很纵容，然后觉得他也不适合做家主，甚至连作为一个杀手，也很失败。于是又过了几年，我有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奇牙和亚路嘉是双胞胎，一个银发绿眸，一个黑发黑眸，就像光暗双子一般。刚出生不久，我在婴儿房见到过亚路嘉，她睁开着小小的眼睛，伸出­肉­­肉­的小手拉着我，对我笑，莫名地，我觉得它很可爱——明明它黑黑瘦瘦的，长相一点也不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