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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一时冲动;七世不祥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再睁开眼,我看见的世界仿似与我往日看见的有些不大一样。视野出奇的宽阔,嗅觉出奇的灵敏,泥土的味道,青草的味道,还有或腥或­骚­的一股膻味。

我眨了眨眼,觉着身子有些许不协调。我抖着腿站起来了,却是四肢着地,用的是毛绒绒的­肉­爪,我抬起“手”伸出软软的还没长好的爪子,颇为稀奇的看了一会儿,这……若是我没猜错,这货应当叫虎爪吧。我扭过头,往后面望了望,看见自己长长的身子和长满毛的ρi股,还有一条花纹相间的漂亮尾巴。

我怔了一会儿,随即恍然大悟的回忆起来了,哦!我投了畜生道,成了一只畜生。

畜生!

我用爪子抱住了脸。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想我祥云仙子如此飘渺的一个存在,而今却落到这步田地!我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辛酸的泪。但是再痛彻心脾的悲伤也改变不了我已做了畜生的事实。哀莫大于心死,我恍恍惚惚的望了望天,心间滋味陈杂。但转而一想,初空也投了畜生道,变成了一个四肢着地的动物,我心情又难得的一阵晴朗。

好啊,李天王,你安排一下吧,两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畜生如何来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虐心之恋。我等着呢。

我这边正感叹着,忽觉脖子猛的被咬住,我大惊,却嗅到了母虎的气息,原来是我“娘”来了……

或许是天­性­使然,我现在虽被母虎叼着脖子,它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将我咬死,但我却生不出半点戒心,任由它叼着我,晃荡晃荡的回了自己的“家”。

连草都没有垫的窝,还有两只我的兄弟姐妹在咬耳朵玩闹,见母虎回来它们都围了过来缠着娘亲要­奶­喝。母虎将我放下,便慵懒的躺在地上,一副任由你们吃的模样。我的两个兄弟姐妹们立即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我看了一眼娘亲毛茸茸的肚子,实实在在的流了一把不知所措的苦泪。

我呆在母虎嘴边的位置瑟瑟发抖,忽然,背脊一暖,温温热热而带有些舒服的诡异触感爬过脊梁,我骇然的转头一看,母虎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对着我长满毛的脑门又是一舔,舔得我傻愣的怔了神。

于是,它便在我怔神的期间,上上下下完完整整的将我全身舔了一遍,最后心满意足的碰了碰我的脑袋,好像在说:“嗯,好了,去玩吧。”

我居然就这样……被一只母老虎给轻薄了……

虽然我知道它是在用舌头上粗糙的倒刺给我梳理毛发。可我……我……我泪流满面,在冥府时我是怎么脑抽了没喝那碗孟婆汤呢。

怀着极其矛盾的心里,我蹒跚着脚步,走到它肚子那方,望着正在吃­奶­的兄弟姐妹们,又听得肚子在咕咕作响,我一闭眼,一埋头,也凑了过去。

这样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一种历练。

过了数日这样的生活之后我幡然醒悟,现在我虽是一只畜生,但这并不妨碍我修道,我大可**成妖,继续过体面的人类生活!

只是,现在问题在于我是朵**未成便被月老点化的仙,说白了就是走了后门的水货,在以前的**中我只会粗略提高自己的修为,但如何入门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一声叹息,耷拉下脑袋,头顶暖阳倾泻,透过茂密的树叶星星点点的洒在我身上,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恍惚之际仿似看见初空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看书,他说:“小祥子‘我守其一,以处其和’这话你到底学懂了没?”

我当然懂,不懂的是那个傻子。

对了!我现在犹还记得上一世初空一遍一遍教过我的那些道家心法,之前那个我太笨,一直学不会,初空便一直在教我入门,现在只需稍稍一回忆初空指导的声音言犹在耳,我兴奋的起身跳了跳,我旁边的两只小老虎也跟玩似的一起与我跳了跳。

我不理会它们,独自找了个草丛里面坐下静静回忆那些入门的法则,宁神静心,开始了我的修道生涯。

不了三月,母虎开始教我们捕猎的时候,我的反应与感知明显比其他两只幼虎要强,按照目前这个形势,我估摸着再循序渐进的修个一年我便能口吐人言了,这项认知让我十分的高兴。心里对初空与修仙修道的法子也万分叹服,难怪上一世他以一个凡人之身便能在短短二十年里修成半仙,那家伙傲慢虽傲慢,想来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今日阳光正好,**空隙小憩的我在地上打了个滚,开始回味起了前世。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上辈子的初空对我也没有坏到极致,下地府那会儿是因为新仇旧恨叠在一起了,我才那么出离的愤怒,现在看来,初空这家伙除了爱使唤人、爱欺负人、脾气奇怪、对人苛刻、做事混蛋了一点,对傻祥那个徒弟还是挺不错的。

他最后还能剜了心救我,也算是尽了一分同僚之谊。

可只是同僚之谊?我想,他当时剜心剜得可是毫不犹豫啊,换做是我只怕都没法做到手起刀落那么利索,毕竟那是自己的­肉­,这和当初我救陆海空时,由别人下手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阳光照进眼睛里,有些迷眼,不知为何,我陡然间忆起了那日屋檐之上,初空带着浓厚酒香的温热一吻。

四肢一僵,我的思绪霎时一片空白。

他是没有喝孟婆汤的,我清楚,他比我更清楚,但是上一世他却……

是酒后乱­性­,还是……脑海里飘过一个想法让我烧红了脸,但是老虎是不会脸红的,所以我整个身子都滚烫滚烫的热了起来。不会吧……不会吧!

那傲慢的神君初空居然真的……真的与我生了情?我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把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去。我与他可是狭路相逢的仇人,命定的冤家!

虽然,历前面两世情劫的时候,不管是我有记忆还是初空有记忆,我们都很默契的没对对方下狠手。

但我与他一见面就打架!

虽然,这一次好像只有我在埋头揍他,他只是嘴上不饶人了些……

我在替他解释什么!

我在树­干­上奋力的磨了磨爪子,把它想做初空的脸,刨了个痛快。心绪平复下来之后我趴在树边耷拉着脑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妙的想法……其实,如果是陆海空那样子的初空,他要喜欢我,我也是欢喜的。

身子有些微微燥热,但我却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在母虎身边成长的日子十分快,又过了一年多的时日,母虎又怀孕了,它将我们驱走,让我们各自去寻找自己的领地。适时我已经能口吐人言,算得上是个灵物了,不再需要像我的兄弟姐妹一般整日为了茹毛饮血而奔波。

做山林间做一只万兽之王,还是挺舒坦,至少没有哪个动物活得不耐烦了敢招惹到我头上来。

照常理来说,确实是那样的,但生活总会有不按理出牌的时候。

那是个美丽的日暮,我趴在湖边静静的喝水,忽然,一阵微风掠过,我陡然嗅到了猎物的气味,只是这种猎物向来过群居的生活,此时为何只有淡淡的一只味道……

我抬头一望,日暮霞光映照得晶莹的湖面波光粼粼,湖的对岸,黑糊糊的大型动物也在静静喝水。它那副模样莫名的让我觉得熟悉得十分抽象。心里一个念头闪过,我轻轻开口:“初空?”

动物浑身一僵,随即也抬起了头。

眼神相交,我瞬间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噗!”舌头一吐,我无良的笑了。那动物的身型僵硬的越发厉害。我趴在地上,止不住的用爪子狠狠拍地:“野猪!哈哈哈哈!你居然投成了一只野公猪!哈哈哈哈!”

初空又羞又恼,一扭头,转身便走。我一看,忙止住了笑,踏进湖里向他游去:“哎!你等等,有事和你商量。”

我再度踏上岸,甩了甩一身的水,然后望着他又“噗”的一声笑了,初空仿似彻底恼了,他冷哼一声,傲慢的仰起头,嫌弃我道:“真不知一个女子变成了母老虎有什么好骄傲的,这是上天的讽刺么。”

他声音粗壮,比往日沉了不少。我也顾不上反驳他,笑得全身没了力气。初空忍无可忍,蹄子将地上的石子一踢,一颗一颗连续不断的打在我的头上,砸得我生疼,我恼了:“你不是喜欢我么!为什么还要老是欺负我!”

初空一惊,连连往后退,结结巴巴了好半天才怒冲冲道:“谁谁谁谁谁……谁他妈喜欢你!”

“你上一世没喝孟婆汤还亲了我!”

“那是因为醉了。”

“你不喜欢看见我和石头妖在一起是在吃醋。”

“那是因为讨厌石头妖。”

“你最后还为了救我把心挖了。”

“那只是为了还你一个人情。”

“不管其他怎么说,你陆海空那一世绝对是喜欢上我的了!”

“只是因为喝了孟婆汤,神志不清!”

我一问,他一答,天衣无缝得就像是他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一样。不知为何,听得这些答案,我心头却有些失望,好在动物的脸从来都是做不出表情的,我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在心里果然还是想害我的。”

初空猛的抬头:“这个结论你到底是怎么……”他嗓子一锁,愣是把后面半句憋死在肚子里。顿了一会儿,他呼呼的喘了几口气,咬牙道,“没错!我就是想害你,你赶快去投胎不要碍着我的视线了。”

“哼,你道我稀罕看着你么。”我揉了揉额头,道,“野猪空,咱们打个商量吧,划分一下楚河汉界,在这一世,你不踏入我的领地,我不踏入你的领地,管他李天王怎么安排,咱们老死不相往来,这总行了吧。”

初空看了我一会儿,还没说话,忽然大地猛的一震,林间鸟儿成群飞起,日暮的山林顿时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

我怔了怔:“地牛翻身?”

初空的声音却严肃了下来:“不对。”他扭身便往西边跑,我恼了恼头,不明所以,也揣着好奇与他一起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同标题可得~23日入V,上午十点更新,当天更新三章做开业大酬宾~

谢谢各位妹纸的大力支持~

☆、22第二十一章

22、第二十一章

“喂。”在草丛中隐藏好身影,我轻声问初空,“他们在拜什么?”

此时太阳的光辉已渐渐褪去,夜幕降临。两名男子举着三个火把,跪在地上,对一个黑糊糊的洞|口行三叩九拜大礼。

初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紧紧的盯着那两人,略微沉吟了一会儿,他道:“你,去,嚎两声。”

他这态度令我心生不爽,我冷冷一笑:“你自己嚎去啊,凭什么要我?”初空二话没说,一撅蹄子,径直叉在我的爪子上,我一声痛呼,虎啸惊了山林。

我咬牙,这家伙……这家伙……

“啊!”一个男子惨声惊呼,“老……老虎!”他手中的两个火把掉在地上,如同吓瘫了一般,只有一点一点往后挪,另一个年长些许的立即举着火把对着我,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把地上那人拽起来,“冷,冷静些!它怕火,不会轻易过来。”

他既然都如此说了,我一迈步,仰首挺胸的便踏了出去,那两人吓得浑身颤抖,汗如雨下,我盯着他们上上下下的打量,那胆小点的男子径直吓得两眼一翻,倒了下去。我一愣,正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吓死了人做了杀孽,另一人忽然拔腿就跑,眨眼间便没了人影。

想来,他是觉得我已经有了食物,定然不会再去追他了。

我摇头叹息,生死之间方能见真情,这话果然没错。身后草木作响,是野猪空走了出来,我用­肉­­肉­的爪子轻轻拍了拍晕倒在地的男人脑袋:“喂,你看,是你支使我出来的,出事了,你自己把他驼回山下村庄里去。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这些愚蠢的人类。”初空不咸不淡的讽刺了我一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眼识。”他不再搭理我,径直往黑糊糊的山洞里走,四只蹄子行得极为慎重。

我虽对他这态度极不满意,但见向来傲慢的初空都行得如此小心,我便也忍住脾气,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走。

山洞里漆黑,若是人类进了来怕是片刻便找不着北了,但好在老虎的夜视力着实比人类强上不少,洞中的事物我皆能感知得清清楚楚,哪里有石块,哪里有水坑……等等,这水坑为何却有鲜血的味道?

我顺着水滴落下来的轨迹往上一望,见洞|壁上裂出了一个牛头大小的缝,水正是从这裂缝|中流出来的。

我抬着头还在自己打量,忽见一个人头从裂缝中被慢慢挤了出来。我心头大惊,正在愕然之际,看见那人的表情扭曲,形容瞬间枯槁,皮­肉­不知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吸了去,只留下一副枯骨,“哗啦啦”的从裂缝中落了下来,在我前爪前堆成一堆白骨架。

我虽已成仙,但在仙界从来过的都是安乐的生活,没见过死得这么惨的热,登时被吓得倒抽冷气,下意识的想拽住前面的初空,哪想他现在却是只野猪,在前面拿着ρi股对着我,我露了尖利的爪子,一个不小心,抓在野猪空的皮糙­肉­厚的ρi股上:“有妖怪!”我大叫。

初空也是一阵大叫:“你想被我剁了爪子拿去泡酒么!”

“可是真的有妖怪!”我抬着爪子指了指洞|壁上方的裂缝,又指了指不远的白骨架,“刚才掉在我脚前的,才被吃了­干­净。”

初空没再指责我,转头看了看那堆白骨,声音微冷,“现在你可知道方才洞外那两个男子是在拜什么了。”

我摇头:“不知道。”

初空觉得无可救药一般看了我一眼,道:“两个人拿了三个火把,显然是之前来了三人,而有一人进了这山洞里来。”初空用蹄子指了指地上那堆白骨,“这个人,被做了祭品,他们是在祭祀,上的是活祭,供的……”初空沉思了一会儿,“供的是谁我不知,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天界的神仙。此处­阴­气十足,简直就像……”

冥府。

初空没说出来,但我大概已能猜出他的意思了。我的修行进度到底还是比他慢了一点,一开始察觉不出这里气息的诡异,但经初空如此一提点,我稍一留意便感觉了出来,此处气息­阴­冷,与冥界简直一模一样。

初空四处探了探,道:“这里地脉极­阴­,应是与地府相联。”他声­色­凝肃,“看方才那两人的样子,这活祭应该是常有的事。”

我奇怪:“可接受活祭极损­阴­德,且容易堕入邪道,这明明明令禁止了的,没听说过地府里哪个神仙在­干­这勾当啊。”

“哼,神仙做了妖怪的恶行,还敢到处招摇?”初空嫌弃我道,“你在天界这么多年来到底都­干­嘛吃的,脑子里一点常识都没有么?”

我露了尖尖的利爪,森森道:“你再这样和我说话我就挖掉你ρi股上的­肉­。”

初空的野猪尾巴甩了甩,继续道:“冥府在职的神仙,诸如阎王判官之类的,为了平等的对待每只鬼魂,他们是不能接受祭品的。地藏王菩萨不杀生,下面的鬼差没享受祭品的权利,所以在地府工作的人不会要祭品,更别说活祭。除了他们,冥府还有天界下来的神仙,天界的神仙下冥府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是如同你我这般,为了历劫而来,中途做个短暂停留。我们没时间也没能力要祭品。至于第二种嘛,便是犯了大罪,要到十八层地狱受重刑的罪神。”

我心中一惊,道:“明明在地府受刑,现在居然还而现在还做这样的事,这可是罪上加罪,哪个不要命的神仙敢造如此深重的孽啊……”

初空沉默了半晌:“这事必须尽快告知阎王。”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情况咱们还没摸得太清楚啊。”我一边说着,一个纵身攀上了旁边的洞|壁,探出脑袋往裂缝中打量,“我先看看……”

“不可!”初空的声音还没传到脑海之中,我脑袋已探入裂缝中左右转了一圈了。左边右边没有东西,上面没有东西,下面……

一道金光在­阴­暗的气息中忽然闪过,我还在惊讶,忽觉呼吸一窒,一股森冷之气扑面而来,径直撞在脸上将我大力的往后一推,我身子一仰,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好痛!”我大呼。

野猪蹄子跑得踢踏作响,初空在我旁边停了下来,长长的鼻子在我脑袋边蹭了蹭:“伤到哪儿了?”

­阴­冷的气息尚还缠绕鼻尖,我说不清心里是何感受,只得愣愣道:“不知道……脊梁摔得痛。”

见我确实没事,初空愣了一会儿,勃然大怒:“你再鲁莽试试!这是能随便乱看的么!你当真以为现在这是在历劫就死不了了么?到时候魂飞魄散了你看谁能给你拖回来!”

“你生什么气?我魂飞魄散了你不正好不用历接下来的几世情劫了么?”我奇怪的看他,见他听闻我这问题之后愣了一瞬,我恍然大悟,忍痛站起身来,搭了个爪子到他头上拍了拍,“我懂我懂,你果然是喜欢我的。”

“喜欢你大爷。”

“你不用口是心非的遮掩了。”

“遮掩你大爷!”

我无奈的摇头叹息,“我魅力太大我知道,在感情这方面我有时候确实太迟钝了些,喜欢上我着实是辛苦你了。”我顿了顿,“你就且辛苦着吧。”

野猪空的喉头发出“咕噜噜”的低啸声,似怒似恼。他一扭头,甩掉我放在他头上的爪子,怒气冲冲的往洞外走。

我琢磨了一会儿:“你是在害羞么?喂!这种时候你心里是不是想让我来追你啊!你直说嘛,我说了我有点迟钝的!”我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初空仿似忍无可忍的扭过头来,恨道:

“小爷要去自尽!你离我远点!不准和我死一堆!”

我觉得历经前面两世情劫之后,我与初空都把生死这东西看透了,瞧他说自尽说得多么的轻松自然。

可等我们走到洞|口,看见外面的火把将天都照亮了,我点了点头:“我好似已经预见到我的皮毛被扒下来卖,你的­肉­被煮熟了吃的场景了。”

洞|口外,数十名壮硕的汉子拿着各种棍­棒­刀叉举着火把站着。想来是方才那个逃走了的男人去他的村庄叫了人上山来杀虎。

“还有只野猪!”

“是那大虫的食物吧。”

“看起来不大像啊……”

壮汉们议论纷纷,我看着他们手中的武器,心中有些打鼓,这些兵器看起来又钝又旧,肯定是不会让我死得痛快的,脊梁现在还在隐隐作痛,我小声对初空道:“咱们可不可以换个体面点的死法。”

初空淡淡扫了我一眼,声音中依旧带着对我的嫌弃:“小爷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自己瞅准机会跑。别蠢得连几个人类都躲不过。”

言罢,他一撅蹄子,找准人最多的方向,一头冲了过去,那方的村民登时乱作一团,武器挨个的往初空那皮糙­肉­厚的身体上砍。但再是皮糙­肉­厚应该还是会疼的吧……

他知道我怕死又怕疼,所以这是在给我找机会逃走么……

看着他笨重的身体被人群围攻,明明画面滑稽可笑,但我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就像第一世时,在那火光冲天之中,我看见家破人亡的陆海空被卡在狗洞里时一样,仿似心尖最柔软的那根弦被轻轻一触,我分不清这感觉到底是酸是涩。

这个傲慢的初空神君,或许在内心里也与那一世的陆海空一样,有着隐藏在心底的温柔和体贴,一旦不经意间透露,便会直接攻得我溃不成军。

明知他的目的就是在找死,也知道他或许是想借这个法子错开与我后面的几世情劫,但我就是头脑一热,一声长啸将所有人都震得呆住,我扑身上前,先摁住了一个打初空打得最厉害的人,对着他的脸便是一通吼,那壮汉被我吓得神情呆滞,连颤抖都忘了。

有此虎威,我万分骄傲,可好景不长,对方人多,没一会儿我便被耗尽了力气,趴在地上,我瞅了一眼野猪空,他两眼翻白,显然是已经踏上了黄泉路。

我一声叹息,冲动啊冲动,白白搭上一条虎命。

扒皮取骨,被作为畜生杀掉,我这一世死得比哪一世都还惨……——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入V第一更~

没想到吧~第三世是用来水掉的!哈哈哈哈!

☆、23第二十二章

黄泉路我已熟悉得根本就不用鬼差来引了。

一路轻快的走下去,在冥府的招牌前看见了初空正在与一个鬼差说话,走近了隐隐约约听见他在说:“劳烦通报,我有要事要见阎王。”想来他也才下来没多久吧。

矮了初空半个身子的鬼差点了点头,正要去给他通报,转眼过来瞅见了我,登时一张青黑青黑的脸变得更加青黑起来,他连连往后退了数十步,大叫道:“来了来了!他们俩又撞见了!”

冥府本就寂静,他这么一唤,仿似忘川河水在那瞬间都停滞了流动一般,整个冥府僵了一瞬,鬼差和来投胎的鬼魂们登时做鸟兽散,独留我与初空尴尬的伫立。

我撇了撇嘴,无言的抹了一头冷汗,心道,我和初空站在一起,是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我正感叹着,初空扭过头来望见我,危险的眯了眼:“不是叫你自己想办法逃么,怎么蠢成这幅德行。”

不想去与他解释我心里那些九曲十八弯的思绪,我道:“顶着一副畜生的皮毛能活得舒坦么,我才不稀罕去做一只虎妖呢。”我径直往阎王殿走去,“且去与阎王告知了上面那事,该和孟婆汤便喝孟婆汤,该投胎便投胎吧,下一世李天王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去吧,我可不想费心费力的与你斗了。累死了。”

我往阎王殿那方走了一会儿,没听见初空的冷嘲热讽,也没听见有脚步声跟来,我奇怪的往后一望,见初空略有些怔愣的盯着我,我奇怪:“你不是要去阎王殿么?走啊。”

初空眨了眨眼,仿似这才回过神来,他傲慢的一仰头道:“哼,小爷要做什么自己当然清楚,谁要你提醒。”

我捏了捏拳头,这家伙真是……忍下怒火,我不再理会他,心想偶尔让他得瑟一得瑟也没什么大不了。

推开厚重的大门,我迈步走入阎王殿,难能可贵的是今日阎王竟然没有仰头在书案之后睡觉,而是一本正经的伏案而书,像是在处理什么重大事件的模样。他身边的判官却看着他书写的东西,忍出了满头的青筋。

“阎王。”我规规矩矩的对他拱手拜了拜,“又见面了。”

阎王抬头望我,眼神倏地一亮:“哦!小祥子!好好,你又来了啊,初空神君没来?”他一脸诡异的兴奋。直到看见随后步入大殿的初空,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搁下了笔道,“你们来得正好啊,方才天界才给我传了书信一封。”阎王倚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抱着手,笑眯眯的望着我和初空。

我被他这笑容看得心里发毛,往后面退了退,初空却在这时一步跨到我身前来,用半个身子挡住了我,他问:“天界的书信说什么?”

“是给你二人的。”阎王将书信捻起来,“唔,我念这信之前你们不先来一架?”

我抽了嘴角,这阎王素日里是有多无聊啊,这么喜欢看我和初空把冥府闹得­鸡­飞狗跳的?

见我们都不搭理他,阎王颇为无趣的撇嘴道:“好吧,这信是李天王寄来的,说是你二人在冥府人间的种种作为着实做得太过分了些,让他写的命格一个没中,第一世死错人了,第二世完全改变了他所写的命格走向,第三世,唔,他还没写完,但你们已经下来了。如此种种,皆让他灰心失望,叹白了不少头发。”

他如此一说,我确实觉得有些对不起大胡子李。

“所以嘛,李天王在这信里说了,下一世投胎,要你们必须在人界活过二十年,如若不然,你们再下地府后,皆交由我来处置。”阎王兀自咯咯笑了一会儿,“我已经预料到了,你们一定活不过二十年。”

喂……这家伙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做阎王的啊。

阎王桀桀笑道,“两位仙人知道,阎王这确实是个憋屈的活儿,有一次能随意处置人的机会是多么难得……嘿嘿嘿嘿。你瞅,我已经把怎么罚人都已经写好了。”

我定睛一看,登时看得虎躯一震,骂道:“你妹。”前面的初空亦是狠狠一震,“你大爷。”

逗阎王大笑十次,给阎王捶背十次,轻吻阎王脸颊十次……这他妈都是些什么!

原来,他方才是写这东西写得这么认真,也难怪判官看的一脸抽搐。阎王一脸期冀的望着阎王殿的天花:“你们尽量早些时候下来啊。”

我揉了揉额头,初空也在前面揉了揉额头,他沉默了会儿,收敛了心情道:“阎王,正经事。”他向前跨了一步,声音严肃了下来,“此次投胎,我见着了人界有一方洞天与冥府地脉相连,有人在那里供奉活祭。”

阎王一听这话,神­色­一凝,脸上所有玩笑的表情尽数敛去,“具体方位?”

“约莫在麓华山那一带,若是冥府这两日未收到因活祭而死的魂魄……也就是说,那位接受祭祀的神仙,是将祭品的魂魄也一并吞了,这已是邪魔之道,需得尽快通报天界,早做防备才是。”

阎王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他对一旁的判官道:“立即着十名鬼差与我下十八层地狱看看。”

知道事情严重,判官也半分不敢耽误,一躬身,立即退了出去。阎王坐了一会儿仿似等不住了一般,也跟着判官一同出了大殿,一边走一边道:“你二人无需­操­心此间事宜,自去投胎吧。”

我望了望初空,初空也望了望我:“傻愣着­干­嘛。”初空冷哼道,“你不是很期望去投胎么,去啊。”

“你这么大火气­干­嘛,我又没说不去。”

我转身出了阎王殿。地府工作人员不多,被阎王抽走了十名就更少了,而今看守鬼魂喝孟婆汤的就只有一个鬼差,且这名鬼差看起来还有些呆头呆脑……心底的恶­性­因子滚动出来,我突然又心生歹念。

回忆起自己什么都记不得的那一世,被人欺压的苦难,我恍然觉得什么李天王的失落都可以滚远一点了。我理了理衣襟,正要上前讨要孟婆汤喝,忽然背后传来初空的声音:“喂,小祥子,打个商量。”

我侧头看他,他指了指那鬼差,“骗过他,咱们这一世谁也别喝孟婆汤,待转世之后,延续你上一世说的那什么,划清楚河汉界,老死不相往来。”

陡然听见这话,我不知为何心里空了一空,眨巴着眼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好啊,当然好。”

初空盯了我一会儿,擦过我的肩头,径直走向那鬼差,要了一碗孟婆汤。我不知初空要玩什么花样,也忙跟上前,同样要了碗孟婆汤。

初空一手端着汤,却不急着喝,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圆的珠子,高深莫测一般道:“此珠乃是天上地下唯有一颗,有**力,我不能带去人界,待会儿等阎王回来了,你且帮我把此珠交予他。”

我看着这天上地下唯有一颗还有**力的珠子,抽了嘴角。你确定这不是方才在路上捡的破石头?

初空将珠子递给鬼差,却猛的一手滑,圆圆的珠子掉在地上,骨碌碌的滚远了。呆鬼差约莫觉得这是神君委以大任于他,连忙跟着珠子追去,初空一侧身,将一碗孟婆汤尽数倒在忘川河中。我心里万分唾弃他这种欺负老实人的行为,然后一侧身,跟着把一碗孟婆汤尽数泼回忘川河中,让它跟着河水晃晃悠悠的流向远方。

呆鬼差没找着珠子,回了来,挠着头一个劲儿的对初空道歉,初空摆了摆手,继续做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罢了罢了,都是天命吧。”

一颗石头滚到一堆石头里面,找到了才是天命好吧……

过了奈何桥,行至六道轮回旁边,我看着井中­阴­阳两分的世界,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初空,我觉得在咱们身上发生什么意外都说不定,划分楚河汉界老死不相往来这个太虚幻了,咱们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初空斜眼看我,我郑重道:“下一世,你投成女人好了。”

他危险的眯起了眼:“小祥子,咱们不妨再换个方式吧。”他道,“你­干­脆投成男人好了,左右你有颗糙汉的心,下一世让你的身体和你的心灵达到统一,又避免了咱们生出那不该有的感情,这岂不是更好?”

“我不会做男人,习惯不了男人的身体。”

初空冷哼:“好笑,小爷堂堂血­性­男儿就能习惯女人的身体么?”

他一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便极容易挑动我的情绪,我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咱们还是各投各的。”

我跨上轮回井,正准备跳进去,忽觉肩头一紧,是初空拽住了我的肩膀,我将我往“阳”的那方一拖,是想让我去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大爷的!”我怎能让自己吃这个大亏,顺着初空的手抱住的他的脖子,使劲儿把他往“­阴­”的这一边拽。

衣袂翻飞中,我俩拉拉扯扯混乱得不知道最后是用什么样的姿势落进了轮回井。但我记得,在黑暗来临之前,心头恍然有丝­阴­冷的气息冒了出来,将我周身缠绕……

亲,找不到最新章节的时候记得文~昌~书~院看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24第二十三章

心口有股撕裂的疼痛,这是以往投胎都不曾有过的现象,难不成……我这一世患有心疾?

病弱的女子苦追贵公子不成,最后痛苦而死的桥段在我脑海里闪过。我睁开眼,看见­精­美雕花的檀木床,想来我投的是个相当富贵的家庭,瞅着床幔上用金线绣出的凤凰,嗯……搞不好这一世还投在了皇家。

心口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登时大骇,连连的倒抽冷气,这是什么!

我的胸膛上竟Сh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更惊悚的是我的胸膛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平!这手掌为何如此大?上面还长满了老茧,我的芊芊素手去哪里了?即便不是芊芊素手,小孩该有的粉­嫩­小拳头呢?这货明明就是个糙汉的手啊!

我挣扎的蹭起身来,胸口尖锐的疼痛,还有失血过多让我脑子开始发晕,才一投胎就要重新死掉么?

“……下一世投胎,要你们必须在人界活过二十年,如若不然,你们再下地府后,皆交由我来处置。”阎王的话言犹在耳,我想到了那张纸上的惩罚,宛如有把比匕首更尖利的东西扎进心头,我痛得颤抖。

不行……虽然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我才来这人世这么一瞬间,不能这样死掉!若是这么快又下了地府……我的后半生会毁掉的,绝对会毁掉的!

我握住匕首的柄,用力的向外拔。正在我奋斗不息之时,陡然听见了另一个连连惊呼的声音。

我扭头一看,是个身着华服的圆脸女子,她面­色­青白,才一起身便“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来,看样子是中了剧毒。

这……这又是什么状况!一个富贵女子与一个糙汉躺在同一张,糙汉胸膛Сhā着匕首,女子身中剧毒。卧槽!我到底是赶上了什么烂摊子!

“卧槽!什么状况!”华服女子看见我,也是一阵大惊,说完这话,又捂着胸口一阵狂呕。

一股不祥的预感再次划过心头,我战战兢兢,气喘吁吁的问:“初……初空?”声音出口,浑厚雄壮,我暗暗抹了一把辛酸的泪。

女子同样惊骇的抬头,望着我:“小祥子?”他娇喘不停,“­奶­、­奶­­奶­的……­阴­魂不散。”

“­阴­魂,呼呼,­阴­魂不散的是你吧!楚河、楚河汉界,给我划清楚了,不准,靠、靠近我!”一句话说得我上气不接下气,我好似已看见了阎王再向我招手。

“谁……还理你,小爷,小爷先救了命,你自己回地府,去、去亲阎王的小脸蛋吧。”

我浑身一哆嗦,这实在是一个让我赌上骨灰也要勇敢活下去的巨大动力。我手一紧,牙一咬,使出最大的力气,狠狠一拔。匕首退了约莫一寸余长出来,但还是有一部分Сhā在我的胸膛里。鲜血流得更多,我气得大骂:“哪、哪个龟孙子捅的!老……老子胸膛里面,有黄金吗!”

初空那方颤抖着滚下床榻,一边吐着血,一边奋力的往桌子那方爬,他一抱住桌上的茶壶,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水,可没喝多久,茶壶里的水便没了。

初空也是勃然大怒,手一拂,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打翻在地,瓷器噼里啪啦的响得欢乐:“穷鬼!你家连水都没得喝!”

正在我俩皆陷入绝境之时,这穷鬼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将军!”一个劲装男子大步向我走来,“将军!怎么会这样!”初空那方也有两个婢女叽叽喳喳的奔了过去:“啊!公主!公主你还好吧!”

我已经没力气答话,也没力气多想了,只有奋力的眨了眨眼,在内心奔腾着草泥马,我和那公主怎么样了,还好不好……你们有眼睛看不见么……

我再醒来的时候,胸膛的匕首拔了,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那个劲装男子跪在我的床边,埋着头,一言不发。我咳了两声,想要坐起身来,那人忙来扶我,给我伺候好了,又跪了回去。我奇怪:“你这是做什么?”

“属下护主不利,请将军责罚。”

我挠了挠头,很想说自己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但是看见一个英勇的汉子在我面前虎目含泪,我还是不忍心告诉他,你家主子已经驾鹤西去了,我只是一个来逛一逛的弱女子。我清咳了两声,问道:“那个,初,唔……公主呢?”

跪在地上的男子猛的抬头:“将军何必还挂念那她!那青灵公主害了馨云姑娘,又对将军你下此毒手,实在是歹毒非常,将军万不可再容忍她为非作歹!属下恳请将军将此事禀报皇上,太后便是再护着青灵公主,也不能对谋害亲夫这事实视而不见!”

我摸了摸鼻子,心道,原来这还是个三角恋的故事,公主喜欢将军,将军娶了公主,心里却喜欢别的女子,公主一气之下杀了那女子,又杀了将军,咦……不对啊,那她自己怎么会中毒的?难道是谋杀亲夫之后心生绝望,服毒自尽了?

我沉着脸不说话,那汉子又道:“将军!青灵公主此举实不能再忍了!”

我为难的撇了撇嘴,就算你这么声泪俱下的控诉,我也没办法啊,因为现在在那个身体里呆着的是天上的初空神君,又不是什么青灵公主。而且这事情我摸不清前因,预见不了后果,对自己身边的环境也不熟悉,甚至连人都不认识。这一世我又没修仙不会法术,还要在这世上尽心尽力的活上二十年。我若是现在把这个青灵公主给不明不白的坑了,初空死了便算了,他要是死不了,回过头来不知道要怎么坑我呢!这险冒不得,我与初空现在好歹也算一根绳上的蚱蜢,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我绝不能和他窝里斗。

我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此事在自己斟酌。”

男子虽面有不甘,但也不敢冲撞我,咬了咬牙,埋头恭敬的答了声“是”。

我心里正在为这种使唤人的滋味暗爽,忽听门外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公主不可啊!您现在还不能下床!”“公主若要见将军也不急于一时啊!注意身体啊!”“公主!公主!”。

我的属下脸­色­一变:“哼,这青灵公主实在欺人太甚!将军,且待属下去将她赶走。”

“慢着!”我忙唤住他,“那个谁,咳嗯,且让她进来便是,无妨。”

“将军!”

“让她进来。”

“是……”

哪还用叫,初空穿着飘逸的衣裳,一脚踹开房门,迈步便走了进来,他面­色­依旧苍白,但却比那日看见他狂呕鲜血时好了许多:“将军?”他冷冷一笑,手指往外面一比划:“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其他人全给我滚出去。”

我那属下拳头捏得死紧:“青灵公主,你!”

“吵得头疼,都出去罢。”我一开口,那人咬了咬牙,强忍不甘,退了出去。

关上门,屋子里只剩我与初空二人。

“你最好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初空行至我床边,恶狠狠的瞪我。

我表示无奈的摊手:“我要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哟西……三更完毕~

☆、25第二十四章

25、第二十四章

初空仿似恨得想捏死我:“叫你投男胎你便乖乖投就好了,你要是不挣扎,能闹出这些幺蛾子来!”

“叫你投女胎你­干­嘛不投女胎啊!”我反驳了一句,又道,“不是你怀着小人之心想坑我,我们能变成这副鬼德行!”

“好笑,这馊主意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你倒往小爷头上叩屎盆子!”

“谁稀罕把屎盆子叩你头上啊!别浪费了肥料!”

初空大怒:“你一个女人说话还能再难听一点么?”

我也大怒:“你要是和陆海空一样,我能把话说这么难听?你还好意思指责我,活像你说话有多好听似的!”

“呵,你还敢跟我比较,你要是像傻祥一样乖乖的,我能对你凶得起来?”

这对话一出口,我没能接上来,初空也是一怔。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初空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在我床边坐下。

我本不打算再理他,但看见一个雍容美人岔开两条腿在我身旁摆出如此爷们的坐相,我觉得有些诡异滑稽,埋头看见自己平坦而宽阔的胸膛,我又是一阵深深叹息。

我一叹,初空便也跟着叹,房间里此起彼伏的叹息之后,我发出质疑:“可­性­别再如何转,投胎也该投成婴孩才是,这不伦不类的……还半点不给我适应的时间,这算什么!”

初空转过头来,与我互望了一会儿,我们几乎是同时的捶床低骂:“该死的李天王!”

我烦躁的挠了挠脑袋:“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公主,还真成了亲住在一个屋子里,这要怎么去划分楚河汉界,老死不相往来啊。”

初空闻言,恼怒的表情一缓,眉头微微挑起:“说来也是。”他摸着下巴沉吟,“二十年……”

我愁眉苦脸的重复:“是啊,还拼死拼活的要混满二十年,这才一投胎就险些死掉了,以后要怎么混啊!”

初空沉吟了半晌,忽然抬头望着我,“小祥子,打个商量。”

我一听他说这话下意识的便皱了眉头,每次咱俩打的商量最后都不是商量的那个结果,乱七八糟的意外多得几乎让我自己都惊讶:“你又想­干­嘛?”

“咱们先合作一段时间吧。”他抱着手摆出平时那副高傲的模样道,“现在周遭的情况都太不明朗,待我们把这一世的形势分析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他这话说得在理,但这副表情就好似是他在恩赐我一样,我按捺住心头的不满,问道:“怎么合作?”

“真蠢。”初空嫌弃的瞥了我一眼,“我们要在这人世活二十年,要保命,有两种东西绝不能碰,一是江湖,二是庙堂。江湖不用说,一群土匪拼着一腔­鸡­血,成天没有缘由的杀来杀去,朝不保夕。至于庙堂,我还好,而你嘛,啧……”他弯­唇­一笑,说不尽的嘲讽,“只怕是活不过两月。”

我将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玩**,太心累,还是皇家**。小爷可不想淌这浑水。所以待情况明朗之后咱们瞅准机会便归隐了吧,深山老林之中安安稳稳的躲着,我还不信天上能下刀子把我给戳死了。”

我点了点头,道:“蠢,你想将周遭形势分析清楚,找个人来问不就行了么?”

他冷冷一笑:“搞清楚你我的身份!咱们现在是顶着这副皮囊在生活,断不能让人看出倪端,到时直接被灌上邪魔妖道的名头拖出去烧了,你连哭都来不及。”

“是吗。”我高声一呼,“来人啊!”

我那忠心的属下立即推门而入,戒备的看了初空几眼,跪在了地上向我行礼:“将军。”

我点了点头,声­色­严厉道:“你且告诉她,我是何人!”

属下抱拳正经道:“回将军,将军乃是先皇钦点护国虎将之一,现任骠骑大将军,十五岁时能上阵杀敌,十八岁时可带兵突袭敌营,与万人之中取匈奴王子首级!二十三岁大败匈奴,令其五十年内再无­精­力犯我大齐!”

我点了点头:“很好,你再告诉她,她是什么身份?”

他看了初空一眼,埋头道:“皇上幼妹。”

我挑了挑眉,这还是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啊,男子英勇女子秀美,天赐佳缘,怎么最后成了怨偶……我陡然想起那日我和初空在月老殿里打的那一架,那一次可是毁了不少姻缘啊……我背上出了点冷汗,清咳两声,回过神来,我接着端着架子问:“你再说说,我素日里对公主好还是不好?”

我属下奇怪的瞟了我一眼,但碍于我严肃的神­色­,又垂头答道:“将军待公主……相敬如宾。”

唔,如此看来这将军素日里对公主其实是不大好的:“公主素日对我又如何?”

属下语塞,正沉默之际,门外忽然有个丫头冲了进来,我犹记得是那日一直在狂呕鲜血的初空身边一直问他好不好的丫头。

丫头扑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来声泪俱下的哭诉:“奴婢狗胆,奴婢深知以自己的身份轮不到在这里说话,但将军今日此问着实太让公主难堪!往日公主待将军一片诚心,天地可鉴!公主待将军如何,将军岂会全然无知无觉!公主往日不让奴婢说,可奴婢今日要是再不说怕是要让公主受一辈子的委屈!”

我竖起耳朵,等待她的下文,初空也静静的看着她。

那丫头见没人阻止也愣了一愣,随即才道:“馨云姑娘摔的那一跤不是公主绊的,她肚里的孩子也不是公主让她流掉的!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诓将军看了进去,这一切都不是公主的过错,将军为何又要责罚公主!将军只知那馨云有将军的孩子,将军可知公主也有了将军的孩子!”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我与初空头顶。

我一晃神,觉得世界有些惨白。我僵硬的扭过头去看初空,他只睁大了眼,带着些许极度讶异后的空洞,盯着跪在地上的丫头:“你……你……”

丫头继续声泪俱下的痛嚎:“公主!你别瞒着将军了!奴婢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为何不与将军说!为何还要自己扛着?这次竟……公主便是不想着自己,您好歹也想想腹中幼子,他何错之有!而今尚不知那毒药对胎儿有无伤害,公主实在不该再为难自己!”

初空脸­色­又是一白,“腹中幼子”与“胎儿”两个词敏锐的戳到了我与初空的神经,我眼神转了转,落在初空的腹部……那里有个“我”的孩子?孕育在初空的肚子里?

我一时觉得这一世荒唐得如此可笑。

“我……我怀……怀孕?”初空面­色­惨白,眼神涣散。他揉了揉额头,像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站起身来,一边小声呢喃着这话,一边往门外走去,跪在地上的小丫头要起来跟着他,被他狠狠的喝止:“站住!趴地上!不准动!”想来他现在思绪定是混乱至极:“我得好好冷静一下……必须要冷静。”

其实,问出这么个结果来,我的惊讶程度并不比初空小,但是因为对象是初空,所以这件本来很悲催的事在我脑海里愣是转出了几分喜感来。

我接着问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孩子有多大?”

“约莫三月了……”

“胡说!”我忠心的属下发话了,“三月前将军基本没怎么回府!青灵公主何来身孕。”

“奴婢对天发誓句句属实!”小丫头立即反驳道,“三月前将军有次醉了酒,宿在公主房内……知道自己有身孕后公主本来也想差人去告诉将军,但将军日日与馨云姑娘呆在一起……公主又是心高气傲之人……”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叹息,真正的公主或许到最后也没把这事和将军说,真正的将军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其实还有一个孩子。

白白让初空捡了个当娘的便宜……

突然之间,我好想看一看初空分娩之时会有怎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男主生孩子么……

下一章在27日早上十点更新~这两天因为太忙所以章节的字数少了一点,下一次我会补回来的!

☆、26第二十五章

白日里初空听了有孕在身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此时突然来了兴致,觉得自己便是摸不清别的东西,至少应该把自己住的地方给摸清了,当下忍着胸腔的疼痛,掀了被子,批了衣裳便走了出去。

推开门便看见了一直敬业的守在门口的下属,他见了我,大惊道:“将军,你伤还未好,还需多多歇息才是。”

我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道:“躺久了乏得很,我出去走走。”

“如此,且待属下为将军安排步辇……”

我揉了揉胸口,心道凡人就是事儿多,这点伤走几步路还能死人不成,我摆了摆手:“不用了,你点个灯笼给我带路便好。”

这属下从前定是极为敬重将军的,虽然面有犹豫,但却还是不敢说什么,打了灯笼便在前面给我看路:“将军想去哪儿?”

我眼珠转了转:“安静点儿的地方。”

他在前面一路静静的走着,带我弯弯绕绕的走过许多小径,停在花园围墙外,我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想一个人走走。”

他自是没有异议。我独自迈步走进花园,一来我便后悔了,此处确实安静,半点嘈杂也无,大半夜的什么也看不清,唯有假山背后一个池塘映着月光闪闪发亮。

等等……池塘边上立着的那人是谁?

我眯了眯眼,定睛一看,登时大惊,那竟是公主模样的初空!他……他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生活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想自寻短见?这可使不得啊!他死了,我孤军奋战,岂不是更难做了!

“公主空!不准跳!”我大呼,“珍爱生命啊!”

初空淡淡转头看我:“啊?”

语言的力量始终是不大管用的,当下我脚一跺,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你冷静一点,我们谈谈!”

“你在­干­什么!”怀里的人奋力挣扎,但现在他一个女子的力量始终是没有我一个糙汉来得强的,任由他纤细的手在我宽厚的胸膛不痛不痒的捶了几拳,我松了他,将他肩膀一抓,捏着他狠狠晃了晃,他整个人仿似都被我晃散架了一样,身子一软,我就势揽住他的腰,沉痛的说:“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好歹……你也是有身孕的人了!”

初空在我怀里颤抖起来:“你……”

我侧耳,认真倾听他的话语,他却是抡了拳头,狠狠打在我的脸上,趁我呆愣之际,他一把推开了我,指着我鼻子骂道:“你他妈别入戏太深了!”

我揉了揉脸,介于如今我二人体格的差距,他这一拳实际是没给我造成多大伤害的。我也万分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所以便不与他计较这一拳头的事了。

盯着初空看了好一会儿,我奇怪问道:“你不是要自寻短见么?”

“寻你大爷!”他气得跺脚,“你以为我是有多着急要赶下去和阎王亲热!小爷我傻么!”

我又指了指亮晃晃的池塘:“那你是在做什么。”

初空的神­色­瞬间变得萧瑟起来,仿似一下就苍老了数千岁:“我在感叹天命难违,李天王心狠手黑。”

我无言,与他一同沉默的哀叹了会儿人生。

“那……”我迟疑的开口,“孩子,你还是要的吧?”初空瘦削的肩膀一抖,我抬头,眼神四处乱飘,“其实我还是挺想看看你生孩子的……毕竟为人父母,我还是第一次经历。”

初空的肩膀抖个不停,我仿似听到了牙齿都要咬碎的“咯咯”声。我打着哈哈,摸头一笑:“当然,这事儿还是要女方做主。”

话音未落,一块石头狠狠砸在我的头上,我脑袋一晕,踉跄了两步摔坐在地,胸膛一痛,我感觉有温热的血液流了出来,我呆呆的一摸,在皎洁的月光下抹了一手的血,我骇得倒抽冷气:“救命救命!我不要见阎王!”

那方的初空也被吓到了,他呆了呆,忙跑到我身边蹲下:“有无大碍?”他一手捂着我的伤口,仿似想要以法术为我疗伤,但是捂了半天,连屁也没憋出一个,初空青了脸:“该死的凡人!”

我忙拽了他的手:“不准说死!还没到二十年啊!”

初空喉头一梗,紧紧闭上了嘴,他在衣袖里掏了掏,颇为粗鲁的掏出一张丝绢来,捂在了我胸口上。我也别无他法,只有乖乖的让他捂着,静待血液自己止住。

月­色­朗朗,我能看清初空紧蹙的眉头,清风徐徐,我能听见没了法力的两个凡人交错的呼吸,如此贴近。

脑海里有很多模糊又清晰的画面闪过,有陆海空仰头望着我静静微笑,也有初空轻轻拍着傻祥的背一同入睡,我恍然发觉,这好似是我与他第一次在两人都拥有记忆的时候和谐相处,互帮互助。

“喂……”

“喂。”

我与初空一同开口,也都一起愣了愣。

“好吧,你先说。”

“你先说……”

我俩又是一愣,望着对方沉默了下来。初空深吸了口气,道:“……对不住。”

我呼吸一窒,忙转了眼望天上的月亮,看是不是有人做了个假的挂在天上。但令人稀奇的是月亮居然是真的,更稀奇的是,初空方才与我道歉……也是真的!

我傻眼了。

初空眼神闪烁,瞟向不明的远方:“在第二世的时候屠了杨府,虽然并非我本意,但也是我未来得及阻止,我赶去之时,圣凌教众已经动完手了,之后未告知你实情,也是我……”

“等等。”我打断他的话,“你要给我道歉的,是这个?”

初空眉头一挑:“不然你以为是哪个?”

我内心的狂风在呼啸,难道不该为经常动手打女人道歉么?难道不该为害得我要陪着他历七世情劫道歉么!难道不该为之前做的种种对不住我的事情道歉么?他甚至都不是为现在将我伤口打裂了道歉。只是为了……

他做的无数对不住我的事情其中最特定的一件!

我懂了,点头道:“你原来好那一口啊,你原来喜欢傻子啊!”

初空听了这话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发怒,他盯了我半晌,眼神持续往远处飘:“哼,你不也好那一口么?那个叫陆海空的傻子,还是个瞎了眼的。”

他这句淡然的讽刺微妙的将我心底某根神经刺痛了。

我忘了胸口还在淌血,也感受不到疼痛,拽了初空的衣领,强迫他看着我。我盯着他,严肃而郑重道:“你给我听清楚了,陆海空不傻,他眼睛不好,但看得比谁都清楚,他心里比所有人都清明。别再说他一句坏话。”

初空呆怔的望着我,一双黑瞳里全是我被月光映白了的脸。

隔了许久,他才失神的问道:“你果、果真……”

我觉得自己这点心思着实没什么遮掩的必要,而且陆海空也早已经死了,死在初空的过去里。

我点头,直直的望着初空:“没错,我喜欢他,很喜欢。”说完这话,我有些伤感的垂了眼眸,只可惜,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会想陆海空那样对我好,我也再不可能那样心疼和喜欢一个人。

整理好心绪,我再抬眼,看见初空的那一瞬我又傻眼了。

他涨红了一张脸,全然不似被我警告过的模样,脸耳根子都有羞涩的痕迹。

我讶异的抽了抽嘴角:“哎……”

“闭……闭嘴!”初空恼怒的将染了血的丝绢扔在我身上,他自己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小爷……小爷不想听你说话!”言罢,他扭身便跑,俨然一副小娇羞的模样。

我眨巴了一会儿眼,还没回味过来其中滋味,便见胸膛血液持续而澎湃的往外淌。我大惊失­色­,连忙捡了丝绢将伤口堵住,挣扎着向花园大门爬去,嘴里呼唤着:“救命!救命!”

还没看见初空产崽,我怎能在这时去亲阎王的脸蛋!李天王你让我如何甘心!

花园一夜之后,我又捡回一条命。时光飞逝,眨眼间我养伤已养了两个月了,两月以来,我的伤好得差不多,周遭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我的名字叫楚清辉,是个凭着自己出­色­的军事才能混到将军位置的武将,我那忠心的属下名唤楚翼,是将军的左膀右臂。那公主名号“青灵”名字叫芙盈,是皇帝的幼妹,当今太后最疼惜的一个女儿。

话说,这段公主与将军的孽缘要从将军从小兵变成将军的那一天说起,将军入宫受封,公主在宫中对将军惊鸿一瞥,从此非君不嫁,愣是让皇上下旨,逼着将军娶了她。

而这时将军还有一个与他私定终身的女子,也就是之前我那下属无数次提过的馨云姑娘。那姑娘是个医女,曾救过将军的命,将军与她感情笃深,但碍于皇命,无奈之下只好先娶了公主。但将军与馨云的联系并未就此断绝,他用不归家的方式来抗议皇命,日日住在馨云姑娘的别院之中,后来馨云姑娘怀了将军的孩子,却不经意流掉了,据说是公主­干­的,至于到底是不是公主­干­的,这还有待商榷。

而馨云的孩子始终是没了,将军将这怒火发在了公主的身上,殊不知公主也有了他的孩子,心高气傲的公主无法忍受这样失败的婚姻,最后选择的与将军同归于尽。

这是我了解到的事情经过,但这事的疑点尚有许多,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与初空的目的是摆脱目前皇亲贵胄的身份,隐归山林,但按照目前这情况,公主有孕,将军有婚外情,公主她哥定是不会放我们归隐的,而且朝堂上的形势不如家事这般容易了解,要脱离将军公主的身份,实在是让人没有头绪啊。

我坐在凉亭之中,静看亭外秋­色­,饮下一口酒,又是一声叹息。

在我身边伺候着的楚翼又立即给我添上了一杯酒。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除开情势不大明朗之外,我现在的生活还是相当惬意的,吃喝不愁,还有贴身伺候的人,美好得堪比我第一世的日子啊。

我打量了楚翼几眼,心想,归隐之后,我若还想过不用自己动手便能丰衣足食的生活,必定要想个法子把这家伙给诓走,挑水砍柴,洗衣做饭,看门守家,他一个人可以全部包­干­,甚至多诓一诓,还不用发他月钱。这实在是一个完美的劳动力啊,我现在必须将他拉拢着。

我清咳两声:“楚翼,你也坐,来陪我喝两杯。”

楚翼一惊:“属下不敢。”

“坐。你亲如我手足,实在不该有尊卑之分,日后有我一杯酒喝,你便也有一杯。”

“将军……”

楚翼正待要说话,一个侍卫却走了进来,抱拳道:“将军,馨云姑娘求见。”

对了,我还差点忘了,目前这三角恋当中还有一个人活着,这馨云流了产却没死,现在还来求见将军,想来是多日不见君,心里思念了罢……我有些苦恼,和一个女人谈情说爱,这不是为难我么。可骑虎难下,我只有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

那侍卫微微有些迟疑道:“可是……公主好似也正往花园中来……”

楚翼立马道:“将军,我且去将馨云姑娘接到内房?”

我估摸着初空总不会和一个女人打架吃醋,当下便豪气的一挥手道:“还用躲着她不成,让她们都来。”

凉亭中秋风瑟瑟,我又饮了几口酒,一个粉衣女子蓦地跪在了我跟前,想来这便是那名唤馨云的姑娘。可是情人相见,你一直跪着­干­嘛……我打量了她半晌,见她一直埋着头不说话,我摸了摸脸,觉着自己是不是脸­色­摆得太严肃了,当下弯了弯­唇­角,笑道:“起来罢。”

底下的馨云却开始颤抖起来,她一磕头,战栗着道:“将军……妾身……”

听到这两个称呼,我稍有些惊讶,看来这个将军素日确实将馨云当内人看待,但却还是有严格的尊卑之分。我摆了摆手道:“你先起来。”

馨云这才抬头看我,眼里藏着打量:“将军……不罚我?”

有内情!

我挑了挑眉,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你何错之有?”

馨云埋头琢磨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来:“将军。”她软软的唤了我一声,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上,“妾身思念将军多日,今日……”她脸一红,“奈何相思不解相思,无奈之下才来求见将军,若是为难了将军,还请将军责罚。”

我挠了挠头,正想告诉她说话的时候别老往我身上蹭,结果耳边听得一声冷哼,我一抬头,看见初空领着几个婢女走进园子里来,我呆呆的望着他,那日之后我总觉得初空老是躲着我,见他一面可不容易了,今天我这般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知为何,却见他蓦地脸红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在29号上午十点更新!~

☆、27第二十六章

27、第二十六章

初空在那方兀自脸红了几番,竟不躲我,缓步走了过来。

我饮了杯酒,打量周遭的人­精­彩的面部表情,馨云将我挨得更紧,一脸惊惶。楚翼比我还紧张,悄悄靠到馨云旁边,就怕待会儿初空过来将她杀了一般,初空身后几名婢女的神­色­也愤慨得十分­精­彩,唯有初空淡然了下来,抬着下巴,高傲的行至我跟前。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想来是怀孕让他身子有些虚弱吧。我摸着下巴想,这样的情况下公主和将军的对话应该是怎样的呢,我苦苦思索不得其果,却见初空一拂衣袖,在我身侧坐了下来,他指了指馨云的手轻声道:“放手。”声音不大,但语气中却带着把人鄙视到鞋底的傲慢。

馨云立时被烫了一般撒了手,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杏眼含泪,楚楚可怜的将我望了望。

此时我还没想出将军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一直装作高深莫测的饮酒,等初空自己收拾场面。

初空也拿了个杯子,倒了杯酒,他身后的侍女立即道:“公主,您有孕在身,不宜饮酒。”初空不动声­色­的把玩了酒杯一会儿,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推到靠近馨云的那一方:“我倒是忘了这回事,既然如此,馨云姑娘便代本宫喝了这杯酒吧。”

馨云浑身一颤,眼神中皆是惊恐。

我恍然忆起在皇家中赐酒与赐死没什么差别,但又知道初空这家伙虽傲慢无礼但绝不会如此随兴杀人,这酒约莫是在逗她玩儿吧……于是我便也睁大了眼,兴冲冲的望着馨云。

“将军……”身后的楚翼比我还急,我摆了摆手,让他闭嘴。

馨云求救一般看了我一眼,我也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似知道了我不会开口救她,她一咬牙,果真拿起酒杯,一仰头,将杯中酒尽数饮下。她紧闭着眼,恐惧的等了半晌,却没等到什么反应,她更为惊骇的睁开了眼,望向斜眼打量她的初空:“青灵公主你……”

“本宫如何?”初空笑了笑,“本宫如何,你也只有受着。”

馨云垂下头,拳头捏紧。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初空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他垂着眼不知在思考什么,我觉得我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让楚翼将馨云送走了。初空与我坐了一会儿,也让身后的几名侍女到园外去守着。

屏退了左右,我悄悄对初空竖起了大拇指:“你着实很有公主的范儿。瞧这傲娇的模样,啧啧……只是如此逼迫一个女子,你便不会心中愧疚么?”我恍然忆起初下冥府的那一次,初空身边站着的那个粉衣女子,我用力想了想,终于忆起她的名字,我笑问初空,“你对那莺时仙子可曾如此恐吓过?”

初空淡淡扫了我一眼:“莺时断不会做她那副令人厌恶的模样。”

听他如此维护一个女子,又想到他当初说要把我做太监一般**七世之后回去陪那人看星星,我心里陡然不爽起来,将酒杯往桌上一放道:“我瞅着馨云那模样没什么不好,柔弱得恰到好处。”

初空斜眼看我,眉头轻挑:“给你一个躯壳你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我不想与他再争论这话,扭头望天:“唔,今日秋高气爽,天气不错。”

初空冷冷一笑,道:“我忙里忙外的查消息,某人却闲得在这里左拥右抱的喝酒,男女通吃,你这日子过得确实不错。”

我抗议:“第一,我没有左拥右抱,也没有男女通吃,第二,我也有认真的在摸清周遭环境。”

“哦,那你说说你倒是你都摸清了些什么?”

我肃了脸­色­,正经道:“将军府家的厨子水平太次了。”我拿了一个放在桌上的糕点,一边咬一边嫌弃道,“真不知道之前那将军和公主是怎么忍受他做到现在的,我正想改日寻个错处将他给辞了。”

初空嘴角抽了抽,毫不客气的将桌上的点心连着盘子一扔,尽数丢进池塘里喂鱼去了:“没出息。”他如此评价我,而后敛了神­色­道,“你可看出来这馨云不简单了?”

我一惊,忙将一嘴的点心咽进肚里:“她有多复杂?”

“用你仅有的聪明想一想,若是心高气傲的公主都决定与将军同归于尽了,又怎会放过她?得知这个女子还活着时我便将她狠查了一番,果不其然,她背后确实是有人在­操­控的。”

“什么人?”

初空摇了摇头:“我现在能查到的还不多,但此女必定要小心。”初空摸了摸下巴,眯眼道,“以我现在掌控的势力便能查出这馨云的不妥,之前那将军既能从一名小兵爬上将军的位置,想来也是极聪明的一人,他必定也能查出馨云的来历奇怪,但为何还那么宠爱她呢?还真的被迷晕了头脑不成……”

我摸了摸酒杯,猜测道:“会不会……将军并没有像外人看见的那么喜欢馨云?”也没有像外人看见的那样厌恶公主……

初空皱眉想了一会儿,低骂道:“这些麻烦的凡人,成天就知道整些破事出来!”

我也挠心肝的着急:“好想去地府抓住他们把前因后果问个明白啊!”

感慨了一会儿,我俩坐在亭子里静了下来,秋风萧瑟,我小声的吐出一句话来:“怀孕……感觉怎么样?”初空的声音轻得仿似要消失,我继续问,“肚子大起来了吗?我怎么觉得你好似没什么动静啊……”

我本以为听了这话初空可能会发火,哪想他只是恹恹的瞅了我一眼,道:“要有什么动静,你说来听听。”

我伸出手指挨个数道:“食欲不振浑身疲乏。”

“有点。”

“|­乳­|房涨痛,反胃呕吐。”

初空摇了摇头:“没有。”

我奇怪:“腹部没有长大吗?”

“我怎么知道她长没长大。”初空奇怪的反问我,“小爷没事还在一个女人的肚子上摸来摸去的么?”

“可是这现在是你的身体啊!”我撅嘴道,“你以为我每天提着小­鸡­­鸡­入厕是有多爽吗?我一个青涩的黄花大闺女都舍了脸皮这样做了,你每天摸摸肚子关心一下小孩又怎么了?”

初空一眯眼:“你以为做女人很轻松么,胸口沉重得跟铁球一样,每天还要挺着腰走路,真是不嫌累。”

“胡说!你以为我没做过女人么!哪有这么夸张。”

初空挑眉,静了一会儿,忽然诡异的牵扯嘴角笑道:“嗯,我想你永远也体会不了我的忧伤。”

我暗自捏紧拳头,这货……到底是在嫌弃我什么……

初空忽然站起身,将桌上酒壶提了走:“下午我再去探探那柔弱得恰到好处的馨云姑娘,将军大伤未愈,酒还是赏给别人喝吧。”他走出园子。

我盯着空无一物的桌子想了想,初空这孕怀得好似有些奇怪啊,我还是去问问大夫,给他开几副安胎药吧……好歹我们现在也是合作关系,公主攘外将军必得助他安内才是。

用完午膳,我晃去了府中养的大夫那里,张大夫是个中年男子,有些猥琐,有些怕死,从我进他这房里开始他便一直瑟瑟发抖,我皱眉问道:“最近可有去给公主把脉安胎?”

张大夫又狠狠抖了几下:“禀将军,自上次公主中……中毒之后,她便不再让小的替她把脉了,送去的安胎药也尽数退了回来。”

“胡闹!”我怒道,“公主任­性­也便罢了,你竟敢帮着她隐瞒不报!”要是耽搁了初空生孩子,以后怕是再也看不见这种奇遇了!

张大夫吓得磕头:“将军恕罪!将军恕罪!”

我见他抖得可怜,便让他起来答话。我将初空的告诉我的症状告知了张大夫,还没开口询问他,他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身子抖得越发厉害。我奇怪:“我又没欺负你,你怕什么?起来。”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他这副瑟缩的模样倒将我惹得有些怒了,厉声道:“起来!有什么话给我好好说!”

张大夫将头贴在地上,声音颤抖道:“小的……小的以为,公主这症状,肚里……肚里怕是怀的死胎。”

我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我蹲□子,用耳朵对着他,“大声些。”

“公主……公主怀的许是死……死胎。”

我听清楚了,站起身来,觉得脑袋有点晕,张大夫又颤抖道:“将军,将军,若是不早日将那胎儿引出来,怕是对母体有极大的伤害啊!弄不好公主也会……”

我心头大凉,一手提了张大夫,一边迈步往初空的住处疾行而去。死胎便死胎吧,看不见初空产子便看不见,但若他死了……我心头有些莫名的慌,若他死了,我还玩什么。

我这边一路急急忙忙的赶到初空的院子,他的婢女却闪烁其词的不肯告诉我初空在哪儿,我急得上火,脑筋一转忽然想到先前他不是告诉我下午要去探探那馨云姑娘吗,此时他定是在馨云的别院里。

我又拽了大夫,让楚翼驾了马车,急匆匆的赶去了馨云的院子。

馨云住在城西一处小别院中,是将军特别为她安置的。马车尚未在院门前停稳,我一步跳下,忽听院子里传来初空一声惊呼:“去你大爷……”他声音紧绷,仿似带着难以忍耐的疼痛。

楚翼的眉头微妙的挑了挑,他定是万万想不到高傲的青灵公主会骂这样的脏话吧。

而我现在也无心去管我俩的身份是否会被别人怀疑,心道,里面定是出事了。两步迈上前,我一脚踹开了院门,径直走了进去。

看见院中场景我惊了一惊,三名黑衣人站在院中,一人架着馨云的胳膊,她仿似受了不轻的伤。而初空也蹲在地上,他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惨白一片,宽大华丽的裙摆铺了一地,两名婢女倒在初空身边,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已经踏上黄泉路。

我猛的出现让两方人马皆是一惊,三名黑衣人对了眼­色­,随着一个“跑”字音落,爆裂的声音炸响,尘埃翻飞,我身后的楚翼未等尘埃落定提了轻功便追上前去,一眨眼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人来来去去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初空跟前,我拍了拍他的脸,让他已经有些涣散的神智集中起来:“喂,你怎么了?受伤了?伤哪儿了?”

初空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唇­齿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语,我费力的听了半天也没听懂。

他开始不受控制的翻了眼白,嘴里破破碎碎的总算说出了两个比较清晰的字:“生……了……”

我脑袋空了一瞬,也顾不得其他,将他的身子打横一抱,掀了下面那宽大的裙摆,只见一滩血以我难以想象的速度晕染开来,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我也吓得抖了起来,慌不择言道:“初空,不对啊!你生孩子怎么跟来大姨妈似的……这不对啊!”

躲在门外颤抖的张大夫仿似看不下去了一般,他瑟缩的跑到我身边,又将初空看了会儿,慌乱道:“将军!是死胎,是胎儿流出来了!不能让公主如此流血啊,必须得止血!”

我在惊慌之中的大脑又是狠狠一惊:“该该该怎么止血?堵住吗?用什么堵住?擀面杖?”

大夫尚未给我答案,我以为本已晕过去的初空却在这时忽然拽住了我的手,他恶狠狠盯着我:“你敢乱来……试试!”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眼眶红了又红,鼻头酸了又酸:“那你怎么办,你痛不痛啊,你要我怎么办,要我做什么!”

初空见我这模样却怔了怔:“不过……一场轮回……”

他说的,我又何尝不懂,我和他对于这世间而言不过是一场轮回,但每一场轮回都是唯一的,错过了便不再存在。凡人太脆弱,所以他们会更珍惜,生而为仙的我与初空或许在心底里并能不理解凡人对死亡的畏惧,但在此时此刻,我知道他下腹流出的曾是一个生命,眼睁睁的看见一条鲜活的人命在眼前慢慢流逝……

我没办法不害怕,不战栗。

神仙薄情,或许只是因为事不关己——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要十二月一号更新下一章的~但阿九心疼大家等得辛苦,所以咱们今天加更一章吧~你们说好不好捏,预计时间是在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大家要等我哦~因为阿九是无存稿星人,所以~啊哈哈哈哈

☆、28第二十七章

我在初空床边守了三天三夜。

头一次看见这个高傲的初空如此虚弱苍白,我十分不习惯,虽然他现在是个女人。这么老实乖巧的躺在床上任人打量,让我感觉好似又回到了他还是陆海空的时候,极脆弱极坚强,只对我毫不设防……虽然他现在是个女人。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看见他流血我会慌成那样,就像天快塌了一样,这种新奇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虽然对象是个女人。

我捂脸,一声长叹。不想我叹了一声后,躺在床上整整三天没做声的人忽然一声呻|吟,我­精­神一震,立马凑到他脑袋边轻声唤道:“初空,公主空?你醒了?”

他眼皮抖了抖,极其艰难似的睁开了眼。我紧紧盯着他,就怕他再出点闪失。

初空眯着眼,困难的将我盯了一会儿,忽然眼睛又闭了回去。我心头大惊,心道方才难道是他回光返照?这可不行!我用手指使劲儿掰开了他已经阖上的眼皮,对着他的眼白,沉痛唤道:“不!不要!你不要死!”

“死……不死,是我能说了算的么……”初空声音沙哑而虚弱,他眼珠转了转,我总算能看见黑­色­的眼珠了,我心中一安,放开了手,长吁道:“你这眼睛一翻一翻的,我真以为你不行了。”

初空斜眼瞟了我一眼,立马又把眼神转开了,声音颇为嫌弃道:“一醒来便瞅见一个形容邋遢的糙汉蹲在自己床边,闹心。”

他一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便知道他肯定死不了了。心头一直压着的大石头陡然落地了一般,我也不去计较他这态度有多欠揍,在床边坐着便笑了起来:“活过来了就好。”

初空眉稍动了动,别着脑袋斜眼看我:“你……很担心我?”

“很担心。”

仿似没想到我会答得这么直白,初空没吭声,脑袋往被子里钻了钻,然后我看见他的耳朵默默红了起来。

我暗自抹了把心酸泪:“你不在了,谁还冲在前面挨刀子,到时候我也死了,要去冥府亲阎王的脸蛋儿,还是你亲过的,想想就觉得恐怖,是吧。”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初空的脑袋又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他盯着我声­色­无情道:“你出去。”

“去哪儿?”我恍然大悟,“瞧我糊涂的,应该先让大夫来给你整整脉!”我拽了初空的手紧紧握住,“我知道没了孩子你定是难过的,但是,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每一次灾难我们都要把它当做丰富我们人生的财富。”我深深的望着初空苍白中带着些许青黑­色­的脸,“你一定要坚强!”

初空用力的把手抽了出来,颤抖着指着屋门,咬牙切齿道:“滚!”

我如他所愿的离开了屋子,将张大夫和一众婢女唤进屋去时,我语重心长道:“公主才没了孩子,情绪难免低落些,你们好生伺候。”

不眠不休的守了初空三天,任这将军的身子再是铁打的坚强,我还是扛不住疲惫。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径直往床上一躺,闭了眼便想睡,可世界越是安静的黑暗,我越是能听见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我摸了摸自己莫名其妙有些烫起来的脸颊,仰天长叹,情况有点不妙啊……

“你……担心我?”

“很担心。”

想到这段对话,我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简直……就像脱口而出一般,遮也没有遮掩得住。

我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翻身下床,推门一看,骇了一跳:“你又跪着­干­什么?”楚翼又规规矩矩的跪在门口,听我询问,俯身磕了个头道:“请将军责罚,那几人逃掉了。”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这将军以前到底是怎样个脾气啊,他家府里的人怎么这么喜欢跪来跪去的,我摆了摆手,“罢了,逃了便算了。”言罢,我抬脚便要往初空那方走,楚翼却还没起,又磕了个头道:“将军,馨云姑娘……您布了这么久的局,就此放她走掉……”

我脚步一顿,眼神落在楚翼身上,那将军之前果然对馨云这女子起了疑心!看样子,楚翼对将军布了什么局是相当的了解啊。我眼珠一转,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楚翼把额头贴在地面,声音中带着自责与痛悔:“都怪属下无能!让馨云同那几个卫国细作一同逃掉了。”

我点了点头,原来那馨云竟是卫国细作啊,想来之前那将军定是识破了馨云的身份,将计就计的把她留在身边,以此反过来刺探卫国的消息。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将军。我坦然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且先起吧。”

楚翼总算肯起来,他看了我几眼,颇为忧虑道,“将军,如今边境形势一日紧似一日。只怕用不了多久战事又得打开,而自上次重伤以来,您的身体……”

他的忧心我听在耳里,落在心里的却只有六个字“战事又得打开”。我忽然觉得,之前初空与我说的什么江湖和庙堂都弱爆了,最容易死人的地方明明是沙场啊!千军万马之中,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全的好吧。

我揉了揉额头,佯装淡定:“嗯,我自有打算。”说完,也不看他的表情,急匆匆的往初空那里赶,这事我们必须得好好商量。

走进初空的房间时他正在喝药,侍女用­精­美的小勺子一口一口的慢慢喂他,我见他喝得眉头皱成了一团,想来这样品茶一样的喝药定是让他痛苦不堪的。我两步走上前,从婢女的手里拿过药碗,道:“我来,你们都退下吧。”

几名婢女面面相觑不肯走,直到初空开口让她们退下,几人才鱼贯而出,把门关了上。我毫不客气的在他床边坐下,把碗递给初空,让他自己喝药。初空不满的看了我一眼:“你倒是喂我啊。”

我心里正火烧一样着急,听了他这话也懒得与他争,一起身,抬了他的下巴又捏了他的嘴,一碗药“咕咚咕咚”的给他灌了进去,一如他当年在奈何桥边灌我孟婆汤一样­干­脆。

将碗往旁边一放,我严肃的告诉他:“大事不好了。”

一个拳头呼啸着揍上了我的脸:“你先去给我死一死!”

他这一拳自然是打得和挠痒似的,倒累得他拉风箱一般在旁边咳了个半死,我拽了他的手,帮他拍了拍背,继续严肃道:“初空,我觉着咱们是该私奔的时候了。”

初空喘气和咳嗽的声音一顿,他斜眼看我,极为蔑视:“你又闯什么祸了?”

“你知道吗,那个馨云居然是卫国的细作。”

“嗯,知道了。”

“将军之前也是知道馨云是细作的,他是在反侦察!”

“嗯,也知道了。”

“齐国与卫国可能就要开战了,搞不好上战场的就是我啊!”

“这个大概也猜到了。”

我气得咬牙:“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却什么都不和我说!你个­阴­险的家伙是想看着我身死沙场然后去改嫁吧!”

“这些都是在我去馨云那院子后知道的,小爷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与你说罢了。”初空道,“当时若不是肚子突然痛了起来,那四个家伙早被我捉了住。”

我奇怪:“你不是没有法力了么?”

初空嗤笑:“有的东西是深入灵魂之中的,算了,与你说了你也不懂。小爷现在就是这身体碍事了些,咱俩若换一换,看我不玩死那几个凡人。”

我叹息:“事实是咱们俩没办法换一换啊,所以我们还是跑了吧,你若还想留下来玩,那我自己可先跑了。”

我话音未落,忽听敲门声起,婢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将军,皇上有旨,要将军即刻入宫。”

初空望着我,淡淡道:“唔,看来,你是跑不了了。”

我捂住胸口,默默的淌了一脸心酸的泪——

亲,找不到最新章节的时候记得文~昌~书~院看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这俩货就是一个攻与被攻的成长史啊r(st)q

下一章更新在十二月一号上午十点。

哎呀,不知不觉已经步入2012的最后一个月了啊……唔,冬至日前我能写到结局么……

☆、29第二十八章

29、第二十八章

进……宫?

最近,我这将军和初空那公主相处得不大太平,前两月互相残杀了一次,昨天公主又小产了,皇帝做为“我”的小舅子,应该不会给我什么好果子吃……

我心中忐忑,在进宫的路上无数次萌生了逃跑的念头。但看了看骑马跟在我身侧的楚翼,我觉得他约莫是不会跟着我一起跑的吧。没有这么个打杂的下手,我的平民日子应当过不逍遥。我咬了咬牙,心一狠,安慰自己道,皇帝也没关系,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透过这副货真价实的男人皮骨,看见我那脆弱的女子内心。

在第一世的时候我曾随宋爹入过几次宫,宫里的礼数现在还都记得,过了重重深宫,太监带我行至御书房。

宽大的书案背后坐着一位身穿黑红­色­龙袍的男子,他正在伏案而书,神情极为严肃。我在心里嘀咕,同样是王,这位人界之王坐得可比地府里的阎王端正威严多了。我不知道素日里皇帝和将军见面是怎么个相处方式,也不知道这两人平时关系好不好,索­性­一埋头,一言不发的跪下。

面对强者,服软总是好的。

太监识相的站在皇帝身边,垂眸屏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听见皇帝搁下笔的声音:“清辉。”他声音低沉,轻声道,“芙盈身子还好?”

我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皇帝说的这个清辉和芙盈正是我和初空,我心中哀叹,果然是兴师问罪来的,我埋头道:“微臣有罪。”

皇帝那方默了默,我忽听一声轻笑,是皇帝道:“你且起吧,而今这里已无太后眼线,不必再做如此模样。”

咦,什么状况?我心里打鼓,佯装着镇定,站起了身子,书案背后的皇帝­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但眼里神情却入寒冰般刺骨,他直勾勾的盯着我道:“清辉,你说芙盈这腹中之子掉了,于我们而言是利多还是弊多?”

这皇帝和将军之间不纯洁啊……

我眼珠一转,捧皇帝的臭脚道:“微臣愚钝。”

皇帝又轻笑了几声:“多日不见,清辉竟学得谦虚起来。”皇帝的手指在桌上轻敲,“昨日知晓这消息之后,朕既是高兴这皇位暂时是保住了,又是忧虑……再隔些时日,大齐江山恐怕不保。卫国这招棋下得妙极。”

我全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有死死盯着自己前面的地砖。

御书房中沉寂了一会儿,皇帝忽然站起来,缓步行至我跟前,道:“说来,清辉最近对于朝事好像有些怠慢。”我心中一惊,想要跪下,皇帝像早就料到我的动作一样,将我手臂一揽,把我扶了起来,“清辉不用拘礼,我这并不是在责怪你,你我兄弟多年,我自然知道你忠心无二,只是……你在芙盈这儿,是否心软了太多次?”

我浑身僵了僵,心里苦道,我对“芙盈”没办法不心软啊……

“我知道芙盈自幼对你痴心,两人在一起久了难免生了些不该有的情愫。”

我心里奇怪,将军和公主都结为夫­妇­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样的情愫是他们不该有的。

“我听闻,你看见芙盈小产之后形容哀恸,不眠不休的守了她三天三夜,甚至只让楚翼一人去追踪那几个卫国细作,而今这几个细作跑了,清辉你看,这事你是不是也有些责任呢?”

我听了他这话的意思,又感觉到皇帝还扶着我的臂膀,我心中的草泥马在呼啸,你这死皇帝有话直说行不行,到底是要我跪还是不要我跪啊,到底是让我请罪还是不要我请罪啊!直说一下会死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索­性­当他刚才放了一通屁,继续沉默不语。

皇帝见我不说话,又兀自呵呵笑了一通:“清辉莫要紧张,你我情如手足,我怎么会惩罚你呢。”他缓步走回书案背后,理了理衣袍坐下,“今日让清辉进宫,仅是想告知你一件事罢了。”皇帝提笔,重新拿了一张纸,一边写一边道,“卫国不知何时会给咱们大齐下战书,彼时怕是要辛苦清辉上阵迎敌,此战只能胜,不能败。否则,你我都只有这一个下场了。”

他将写好的纸递给我,上面用血红的朱砂笔批了一个刺眼的“死”字。我嘴角抽了抽,这皇帝该直白的时候还是挺直白的嘛。

离开御书房前,皇帝幽幽的对我说了一句话:“清辉,大战在即,兵符可得好好护着。”

我心口一紧,冷汗直下。

兵符……我上哪儿去给你找兵符,难道要我这个将军屁颠屁颠的跑去问楚翼,我之前把兵符放哪儿了?这不可靠吧!

回到将军府,我也顾不上管其他的,径直冲进初空的房间,这次他正在喝粥,一脸的享受,我背后的冷汗却贴得我一身寒凉,我从婢女手中抢过碗,道:“我来。”

婢女看了初空一眼,初空淡淡道:“下去吧。”

房门掩上,我一脸沉重的坐在初空身边:“大事不好了。”

初空这次学乖了,从我手里将粥抢了回去,一边悠闲的喝着一边道:“你进宫之前已经说过了。”

我急得上火:“这是真不好了!”我把入宫的事与初空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遍,而后问他,“你说这皇帝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还有这兵符,我之前和那将军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他把兵符放哪儿了,到时候上阵打仗倒是其次,一个将军拿不出兵符,我只怕还没出师便被皇帝拖去砍了吧。”

初空淡定的喝完粥,将碗一放,抹了抹嘴,十分坦然道:“唔,你说的着兵符,是不是这玩意儿?”他自怀里掏出一块虎形的白玉石,上面­精­细的刻着虎纹,我呆了一呆:

“你从哪儿偷来的?”

“从咱俩来到这世间开始它便一直随我贴身放着,我之前虽不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看着模样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所以便一直贴身收着,想等以后隐居山林之时,将它拿去典当了,唔,没想到,这确实是个宝贝。”

我彻底迷糊了:“等等,将军的兵符怎么会让你贴身藏着?今天皇帝对我说的那一番话,明明皇帝和公主应当是处在对立面上的敌人啊。”

初空笑了笑,得瑟道:“这之中的前因后果我已全摸了个清楚,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就唤一声我大爷,认一句错来听听。”

“大爷我错了。”我十分­干­脆道:“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兴冲冲的盯着初空,初空却咬牙切齿了很久没说出话来,我觉得这个傲娇少年越发的奇怪了,满足他的要求也不是,不满足也不是,真是让人难做啊。

初空缓了好一会儿才肃容道:“你可知当今皇帝的皇位坐得并不稳妥?”

“我怎么会知道。”

“我没要你回答!”初空额上的青筋乱冒了一阵,长叹一口气,道,“如今这太后并不是皇帝的生母,却自小抚育皇帝长大,先皇去世得早,太后便垂帘听政,掌控朝政,但皇帝一天天大了起来,也越来越难于掌控,太后便欲废掉皇帝,要立新帝,而皇帝膝下无子,没有人选,正巧这时太后自己的女儿青灵公主怀孕了。太后便想立公主肚中孩子为新帝。”

“可是太后怎么知道公主怀的一定是男胎?”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太后想,公主不管是生的什么怪物,最后都只会变成一个男孩。”

我恍然大悟:“他们要掉包!”

初空点了点头:“如此一来,皇帝彻底被废,太后立了新帝,便可更为彻底的掌控朝政。公主的死只怕不是她自己服的毒,而是被卫国细作害死的。你想,除掉了公主和她的孩子,让皇帝和太后可以继续势均力敌的争斗下去,内政不稳,受益最大的自然是卫国,他们大可趁齐国国内乱斗之时发动战争,所以你今日入宫,皇帝才会告诉你,他既高兴又忧虑。所以才会给你批一个鲜红的‘死’字,告诉你,与卫国开战,你只能胜,不能败,你若败了,不用太后耍多少­阴­谋,他这皇帝,也该做到尽头了。”

“为了保护皇帝而战?”我不解:“可军队,从来不该为了维护谁的统治而战。”

初空挑了挑眉:“你说的没错,但你若不维护他,皇帝现在便可杀了你。”

我一声叹息:“凡人思想太落后。”我心思一转,问初空,“你怎么突然之间把这些事情都了解清楚了?”

初空一笑:“在你入宫之后,太后也派人来找我了,我便从那人的嘴里将这些事情完完整整的套了出来,我可不像某人,只会被别人拉去稀里糊涂的训斥一通。”

虽然他说这话的语气却是很欠抽,但我就此事我不得不认真思考一番……我和初空,在智力上真的有差距么。

初空往床上一躺,逍遥道:“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而今在京城你我是怎么也跑不了的,唯今之计只有等卫国与齐国开战了,毕竟在兵荒马乱之中丢一两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家伙……居然把临阵脱逃说得这么义正言辞。

我表示鄙视的撇了撇嘴,心中忽然又闪过一个疑问:“初空,那你说将军是怎么死的?他胸口的刀又是谁Сhā的?这将军看起来是一副很能打的样子,但是为何那一天他好像并没怎么挣扎。”

初空闭目养神,懒懒道:“这还重要吗?大局势中,谁还想记得这些琐碎的儿女情长。”——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求冬至日前完结?!我开玩笑的……你们不要当真啊!!!

☆、30、第二十九章

三月后,正值隆冬,卫国向齐国下了战书,适时在齐国国都太后与皇帝正斗得白热化。出师之前,皇帝又将我唤进宫里威胁恐吓外加安抚了一番。我心想,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到时候我一定不到战场就溜掉。

回了将军府,初空一边烤着火啃着­鸡­腿,一边恨恨道:“该死的卫国,隆冬腊月的打什么仗,害小爷要在这种天气乱跑。小祥子,去,回头与他们战两场,将他们虐上一虐再跑。”

我一边盘算着自己要带哪些东西,一边嫌弃他道:“你又不上战场,就知道使嘴皮子功夫,要虐你自己虐去。”

初空咬了一大块­肉­,含糊咕哝:“谁说小爷不去。”

我眼睛一亮,盯住他:“你要扮作我的模样,替我上战场么,公主空,变成女人之后你倒是越来越有人­性­了啊。”初空淡淡瞅了我一眼,忽然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又继续啃自己的­鸡­腿去了。

他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我,倒弄得我心里忐忑起来。

之后几天初空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人影,直到出师那天我也没看见他,我开始有些忧心,并非忧心他,而是忧心自己――天知道他背地里又要玩什么­阴­谋诡计……

出师这一日,我与皇帝喝过血酒,走下长长的承天台,我身披重甲,骑上战马,战马脚步踉跄了一下,它甩了甩头,我想约莫是在铁甲里挂的金条太多了……我在京城百姓的目送中,领着兵马一脸凝肃,威风凛然的出了京城,

我听闻这楚将军生前打仗万分勇猛,而又极善兵法,有他参与的战争,己方再是劣势也仍能争得一个平局。是以卫国相当畏惧这个楚将军,于是,理所当然的,在大军尚未行至前线之时,我已经苦命的挨了多次暗杀。

只是我这时出离的命硬,下毒有楚翼给我挡着,暗杀有楚翼给我挡着,他的­肉­盾实在挡不住了,我一身“含金”的铠甲也会替我挡着,每次有杀手近了我的身,我不动也不跑,稳稳的在哪儿一坐,待杀手一挥刀砍向我,不管是脑袋还是肩膀抑或腹部,首先崩掉的便是杀手的大刀,久而久之,军中竟传出楚将军英勇无敌,**有金刚不坏之身的说法。

凡人不知……将军我这“金刚不坏之身”不是英勇无敌,而是跑起来实在困难。

刺杀带给我最大的困扰是楚翼将我看得更紧了,他成日肃着一张脸在我身边转悠,我想要逃跑就越发困难起来。眼瞅着前线一日一日近了,我每日焦虑得夜不能寐。

这夜,军队在郊外扎营,我独坐营帐,愁得头痛,忽闻帐外传来楚翼的呵斥声:“放肆!你是何人手下?竟敢冲撞将军营帐。”

又是刺杀?我等了半晌却没再听见什么声响,心底一好奇,我走出营帐,见一名身材瘦弱的小兵被楚翼捉着,他眼神冷冷的望着楚翼,见我出来,他目光便转到了我的脸上,他微微一挑眉,口型微动:“小祥子。”

我也是一挑眉,没想到初空这家伙居然易容成了士兵混在了我的军队之中。可是都行军这么多天他都不来找我,今天跑来是怎么个意思?我清咳一声,道:“小兵有何事禀报?”

在火光的映照下,初空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沙哑道:“将军,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我点了点头:“进来说。”

楚翼不肯放人:“将军,这恐怕不妥……”

“无妨。”我豪气的一挥手,将初空带进了营帐。只是这里不比将军府,一说话外面皆能听得清清楚楚,我让初空来到书案边,递了支笔给初空,然后开口问道:“何事禀报?”

初空一边说着:“­性­命攸关之事。”一边在纸上写道,“我肚里还有一个孩子。”

我愕然,瞠目结舌的望着初空,一时忘了接话。天地良心,他掉了孩子之后我可真没碰过他!难不成是这短短三个月,他……他竟在外面找了男人?我瞬间觉得自己头顶变得绿油油起来,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事蹊跷得离奇。这初空神君当……当真是个基友?所以等终于有了个女人的身体,他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这当真是件匪夷所思的奇事。

许是见我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他又写道:“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剪掉。”初空神­色­严肃,又写道:“上次那死胎只流了一半出去。”

我继续愕然,这公主怀孩子还半个半个的来?

初空凝重的看了我一眼,又写道:“这身体又小产了。”

接二连三投来霹雳一般的消息,初空将我彻底震慑住了,我呆怔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弯身下去的掀开了他的衣摆,只见他青­色­的裤裆有一片暗红­色­的印记还在慢慢扩大。

我愣了好一会儿,心头忽然有个念头闪过,我问:“痛吗?”

他直接了当道:“痛。”

我点了点头,站直身子,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想,你是葵水来了。噗……”初空浑身一颤,转过头来,目光有些失距的看我,我拍了拍他的肩:“这很正常,你要习惯。”

然后初空便捂着肚子蹲了下去。我见他一副受刺激太过的模样,一时有些心软,将他拖到我床榻边,然后走出营帐,对守在外面的楚翼道:“拿件­干­净的衣服过来,再给我准备些棉布和针线。”

哪想我说了这话,楚翼却用一副奇怪的表情看我,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离去。我不明所以,抬头扫了一圈外面的士兵,见他们皆是一副尴尬的神情。我回头一看,正巧看见营帐内的火光将初空的身影投­射­在营帐的帐面上,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翻了个身,躺上了我的床。于是我瞬间明白了这些人吃了**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可事已至此我能如何解释……摸了摸鼻子,我等楚翼拿来了我要的东西后赶快闪身入帐,熄了帐内火光,杜绝他们再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让初空换了衣服,我又摸黑给他缝了块兜布,初空一脸死白了躺在床上,细声怔然道:“你们女人,确实活得不容易。”

我身体向来健康,从来不知道葵水之痛的厉害,但此时竟从初空嘴里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我登时觉得这样的疼痛定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将手探进被窝,我替他捂着肚子,也是悄悄的说:“你知道就好,看你日后还能心安理得的欺负我不。”

“为什么不。”初空理直气壮,“现在我才是女人。”

我摁了摁他的肚子:“你真不要脸。”

替他捂了一会儿,我也困了,翻身**躺在他旁边,我含含糊糊道:“咱们什么时候跑啊,眼瞅着都到前线了。”

“我说了,要将那卫国人虐上一虐。让小爷受了这般苦楚,不还回去,对不住这一身伤痛。”

我一声叹息:“又不是卫国人让你来的葵水,你和凡人计较什么,赶快跑路才是正经事。”

“偏不。”

我嘴角抽了抽,心想初空这货陷入执念了,我这披了一身金甲上战场只有让人砍的分,果然……明天我还是扔了初空自己跑掉算了吧,左右他现在来了葵水,也不能使什么­阴­谋诡计。

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第二日,我又遭遇了刺杀,只是这次刺杀我的……是卫国一个两千人的军队,此处正位于山坳之间,一旁是高山,一旁是悬崖峭壁,下面便是一条大河,卫**队埋伏在此,待我们走过之时突然从一边的高山之上滚下了块块巨石。

我骑在马上,初空骑马在我身边,他驾着马左躲右闪,没一块石头打中他,但是我这匹马虽是匹好马,但碍于其负重太过,总是反应要慢半拍,我也驾着它左躲右闪,躲掉了大石头,总有小石头砸在我脑袋上,没多久便将我砸得晕乎乎的,身手也跟着迟钝起来。

忽然我只觉头顶有­阴­影在向我急速靠近,我仰头一看,一块巨石轰隆滚下,直直向我倾轧而来,我心头一空,觉得这下真得被拈做­肉­末,然后下地府亲阎王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匹马猛的撞上了我这匹马,我只觉身侧有人猛的撞向我,我被他从马背上冲撞到地上,巨石从我身边滚过,险些碾断我的腿。我怔怔的望着趴在我身上的这人,有点傻眼:“初空,你凭一个女人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把我给撞下来了……”我现在自我活动都很艰辛啊。

初空揪了我的衣领破口骂道:“你倒是越发愚蠢起来了啊!真想去亲阎王的脸!”

我刚想解释我确实是跑不动,但还未张口,忽觉身下地面一震,我一惊,初空也是面­色­一变:“不好,巨石将这路压松了。”他站起身,还未稳住身子,我只觉地面一斜,整个人骨碌碌的往一侧滚去,侧头一看,下面是翻滚的江水。

这……还不如方才径直被碾死来得痛快……

手臂一紧,我回头一看,是初空趴在地上拽住了我,他面­色­苍白,疼得整张脸皆皱成一团:“你……他妈……怎么……这么沉!”

对不起,沉的是黄金……

“你撒手!”我道,“不用陪我一起死。”我始终还是个心善的人,死到临头,我不愿拖着一个垫背的,毕竟这一世初空对我总的来说还算不错,我俩关系也处得和谐,没必要在这里同归于尽。

初空却咬了牙,死死拽着我。我心头颤了颤,对着他这张易容成男人的秀气的脸莫名其妙的乱了心跳。我心头恍然划过一丝感悟,原来这一世的小媳­妇­追相公是这么回事啊,原来,被小媳­妇­追是这样的感觉啊,原来,明知道他是初空,我还是会有控制不住心跳的时候啊……

黄金是伟大的,初空的身体是被我沉重的躯体生生拖下了悬崖的。

“噗通”一声,刺骨寒水没顶而过,我被这身铠甲拽得直接往河底沉,恍然间想起初空现在还在来葵水,他……应该很是难受吧。

脖子一紧,一只纤细的胳膊抱住了我的脑袋,我感觉有人死命拽着我往河面上浮,但是怎奈何这一身铠甲过于沉重,拖着两人一起往河底沉。

来救我的初空狠狠抽了抽我的脑袋,仿似气得不轻。

一路往下沉,我稳稳的站在河底,模模糊糊的看见初空在焦急的扒我的铠甲,窒息让我的大脑开始迷糊起来,我下意识张大嘴要呼吸,却愣生生灌了一口水进去,我下意识的想挣扎,嘴里吐出气泡,更多的水灌了进来。

正惶然之际,温热的­唇­轻轻贴上了我的嘴,一口气渡入嘴里,我脑子一下清醒不少,正适时我身上一轻,铠甲沉重的落在河底,溅起河沙飞舞。初空提着我的衣领便往上游,他动作有些慌乱,想来……也是快窒息了吧。

眼瞅着河面上的光越来越亮,我忽觉脚下一紧,不知从哪儿蹿出的一只水草拽住了我的脚,我大惊,慌乱的挣扎,初空还没浮出水面,见又拽不动我,他回头一看,脸­色­变了变。

忽然,缠住我脚的那根水草猛的将我往下一扯,我心头奇怪,不对啊……这感觉明明就像是个活物在拽我……

我一回头,看见拽住我脚的那根水草竟变成了一条铁链,缠住了我整条腿,它将我又是一扯,我全然没反抗能力的被它拉了下去,我瞪大的眼惊骇的望着初空,只觉一股大力卷来,我被狠狠拽了下去,脑袋撞在河底,黑暗来临之前,我感到有人紧紧抓住我的手,不管水流再汹涌也没有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算是谁推到谁呢……咦……有推倒么……

☆、31第三十章

“叮咚,叮咚”。

水滴青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我睁开眼,看见一根根尖刀般石柱锋利的指着我,仿似立马就要掉落下来,将我扎得千疮百孔,我被这景象吓得心头一寒,立即清醒了过来。

我翻身坐起,昏迷之前的记忆接踵而来,落水,扒衣,渡气,一个不落,没来得及为初空为我渡气而感到娇羞,我先想到他扒了我那身黄金甲,我心头大恨。这活是活下来了,以后没有钱要怎么生活哟!初空那货是不知道没钱的窘迫,在回天界之前我可是真的不想再尝到那样欲吃­肉­而不得的痛苦了。

可是再恨也无用,如今事实已定,我也唯有接受。

我揉了揉脑袋,扭头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此处好似是个幽|深的|溶洞,到处都是钟|­乳­石。我万分奇怪,我记得我明明就是被那奇怪的铁链拽到了河底,为何现在却在这种地方?而且……初空呢?

我扶着一旁的湿润的石壁想要站起来,忽觉下腹一阵刺痛,宛如针扎,我强自忍了一会儿,疼痛却愈演愈烈,仿似有把利刃在我腹中翻搅,令我疼得蜷成一团,紧咬着牙却还是按捺不住□。

这是……谁给我灌了毒吗……

“小祥子。”有人拍了拍我的脸,“喂,你坚持一下。”来人拽着我的肩膀晃了晃。

我在疼痛之中努力睁大眼瞅他,溶洞中光线微弱,我只勉勉强强看清了他的轮廓,然后我呆住了,还没来得及惊呼,下腹又是一阵深沉的绞痛让我弓起身子,我努力想挣开那人的掌控,但是手臂却无力得使不出半分力气,我喘道:“鬼……鬼大爷跑出来了……”

我看见那人竟长了一张“楚清辉”的脸。

“楚清辉”皱了皱眉,很是不满道:“你大爷跑出来了,小爷是初空。”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怎么……现在长得和我一……一样?”话一出口,我又吓了一大跳,我嘴里吐出的居然是如此纤细的声音,近来一直用男人的嗓音粗狂灌了,突然女人起来我倒还相当不习惯。

初空很是嫌弃的撇嘴道:“谁与你一样了,你仔细瞅瞅你自己。”言罢他捏着我的手一举,放到我眼前,我定睛一看,芊芊素手,柔若无骨,这……这竟是双女人的手。我有点不敢置信的动了动手指,发现这果然是自己的手,我心头大惊,下腹大痛,恍然大悟道:“我们……我们这是又换身体了?”

初空点头:“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好像确实换了回来。”

我勃然大怒:“儿戏!胡闹!实在荒唐!”骂完这三句话我先捂着肚子忍了一会儿,才有力气继续愤怒道,“灵魂宿于­肉­体之中乃是轮回秩序,天地大道所定,唯有轮回井方能使之转换,便是神仙也不能妄自调换生灵命魂,谁那么大胆敢把我们俩转换过来!乱了天地秩序!该杀!”

初空斜眼看我:“你只是不满意现在换成了这个公主的身子了吧。”

我抱着肚子,切齿的恨:“谁他妈愿意莫名其妙的来受这份罪!”肚子痛便罢了,真正让我忧心的是,这公主的身子怕是不用别人害她,她也活不过二十年啊!先前痛在初空身上,我看着虽有些心软,但却没有这么切身的体会。

原来……葵水之痛,痛如蛋碎……

腹部一暖,是初空从我身后探手来替我捂住了下腹,我身子微微一僵,听得初空道:“我知道你现在疼得火大,可这也不是小爷我故意使的招。此处是何处,我们是怎么来的,现在我也是一头雾水。但我想此处定有所蹊跷才导致了我们灵魂转换,若是寻得缘由……”初空声­色­扭捏道,“若是行得通,咱们换回来就是。”

心头不知掠过何种感受,我侧过头,借着溶洞中微弱的光线静静打量初空的侧脸。

他扭着脑袋不知望向何处,许是我的目光太灼热,盯烫了他的脸,他眼睛一转,飞快的瞟了我一眼,又望着远方道:“哼……哼!你可不要误会!小爷不过是觉得既然投胎都投成了那样,为神为仙者便应该顺应天意,应该……”他嘟嘟囔囔的找不到接下来的话,我依旧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初空忍了一会儿,竟莫名其妙的自己生气起来:“总之,换回来就是了!你别盯着我!”他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我。

我眼光一转,老实不再看他,目光落在他捂住我小腹的大掌上。这双手掌的温暖像是在我的小腹点燃一星火苗,沿着血液的走向,烧了我一身。

我覆住了初空的手,激动道:“你要记得!我们说好了的!你说了哟!”

初空僵了僵,眼神斜斜的落在我脸上,他看了我半晌,微微咬牙:“是啊,我说的……我嘴贱!”

下腹又是一阵绞痛,我忍了忍,笑道:“那咱们就先四处找找吧,老在一个地方呆着也不是办法。”我拉开初空的手,站起身来,“现在好像没那么痛了,我们赶快四处看一下这个地方。”

初空盯了我几眼,率先走在了前面:“哼,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可不要给小爷喊累。”

一边走一边看,我才发现这方溶洞奇怪得紧,明明四周皆是石壁,没有任何透光的地方,但是这里却仍能让­肉­眼视物,溶洞顶上的钟|­乳­石与其说是石头,不如说更像暗器,就等着入侵者一个不留神踩上了机关,它们便会尽数落下。越是往溶洞深处走,头顶上凌厉的杀意便越发明显。

“喂。”我忍不住唤了前方的初空一声,“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嘘,安静。”初空忽然顿住脚步。我急急忙忙跑到他身后,紧紧贴着他,有些慌张的四处打量:“什么?发生什么情况了?”

我的话音尚还在溶洞之中回响,忽听耳边“咻”的一声破空之音咋响,一只石箭从上­射­下,磨过我的耳边,直直钉在了地上。我愕然,抬头望了眼洞顶,然后拽紧了初空的衣裳:“这……这下糟糕了啊。”

像是要印证我的猜测一般,接二连三的石箭自洞顶­射­下,初空揽住我的腰,我腹中又是一阵绞痛,一时没忍住,哼唧了一声,初空道:“忍忍。”

将军这副身子换到初空那儿确实好用了许多,他搂着我这个累赘左躲右闪,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毫不费力,漫天箭雨竟被他尽数躲开。站稳身子,初空满意的看了看他的胳膊,带着半分得意道:“这身体还锻炼得不错嘛,小祥子,之前你怎么把他用得如此窝囊。”

我抱着初空的腰抖抖索索半天,愣是没撸直舌头吐出句话来。

这公主的身体之前便小产过,后来初空也不懂将养女人的身子,不知拿她去做了些什么­干­活,方才又泡了那般寒的水,此时是痛得我生不如死,与初空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一对比,我现在简直像一个半只脚跨进棺材的废人。

初空想来是对我的疼痛深有体会,一时竟没有再打趣我。

洞中沉默了半晌,初空忽然一声轻叹:“真是……”我忽觉身子一轻,竟是初空将我打横抱起,我吓了一跳,忙抱住他的脖子。初空皱紧了眉头,颇为不满的扫了我一眼,“真是个麻烦。”

我眼一瞪,我现在到底是在替谁受这样的苦啊!

但一想到幸亏咱俩现在身体调换了过来,不然方才那一轮石箭便能要了我俩的­性­命。权衡了一下利弊,我撇了撇嘴,识相的没与他呛声。

初空脚步稳健的往前走,速度竟比方才我俩一起走还要快一些,没过多久,我前面的光线越走越亮,拐了一个弯,登时光芒大盛:“这是出去了么?”我眯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上上下下将此处一打量,我奇怪道,“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莫名的熟悉。”

这是一方石室,摆着简陋的桌椅,在石室的右角处有一张石床。我在脑海里努力寻找着和这方石室有关的记忆,忽闻初空冷冷一笑:“自然是熟悉的,小祥子倒是健忘,你第二世时,要嫁的那个相公可不就住在这么个破陋的屋子里。”

“啊!”脑海中蹿出来一个紫­色­的身影,“紫辉!”我一唤出这名字,初空的脸莫名的黑了几层。我想,约莫是因为那一世初空被那石头妖算计得太狠了,至今仍旧心有不甘吧。

我以示安慰的拍了拍初空的肩,也让他将我放下来。

“若是紫辉住在这里便让他送我们出去好了,好歹他也算欠你一个大恩不是。”

“哼,谁稀罕他帮忙。”初空话音未落,地面忽然一震。初空神­色­肃了下来,喝道,“谁在此装神弄鬼,给小爷滚出来。”

石室中静了一会儿,一股­阴­风平地而起,绕着我耳边一转,忽听一个女声悠悠道:“你们,识得紫辉?”

我张了张嘴还没答话,初空便抢道:“识不得。”好像他这么一否认,过去的记忆就当真能全部抹去一般。我在暗地里抽了抽嘴角,他这种小孩子脾气的个­性­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啊。

“你们可识得紫辉?”那女声又问道,她思绪仿似有些混乱,就等着别人个她一个确认的答案。我道:“识得识得。”

石室中­阴­风一刮,有一点强光自地面冒了出来,我下意识的跑到初空身后躲着,探出个脑袋望着那方。只见一个青衣女子蓦地从地面中蹿了出来,她摇摇晃晃的站在那方,眼神迷离的望着我与初空。

“你们识得紫辉。”

唔,我想,若我没猜错,这女子应当是只鬼魂吧,还是一只三魂七魄残缺不全,在世间飘荡了许久的鬼魂。换做平时我根本无需害怕这样的鬼能伤害到我,奈何现在我有一副如此没用的身体,只好躲在初空背后,紧紧拽了他的衣裳,问:“认识是认识,不过与他不太熟。”

初空听了这话,回头来看了我一眼,又扭过头望向那女子:“你是谁?”

“我?”那女子晃晃悠悠的飘了一会儿,“我忘了,我只记得,我是紫辉的妻子,我在这里等他。”

我呆了呆,犹记得第二世时紫辉那石头妖佯装深情男,以此来蒙骗我一颗又傻又天真的少女心,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有家室的人!初空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这次带着太过于幸灾乐祸的眼神,我恼怒的一掐他的腰,初空反手将我的爪子逮住,又面不改­色­的转过去问那女子道:“把我们拖到此处的可是你?”

“是……”

“为何?”

“你们……我觉得你们很危险。”她揉了揉脑袋,“有极大的危险……我是想杀了你们。结果不小心,把你们拖到这里来了。”

初空又问道:“现在为何又不杀我们了?”

那女子迷茫的抬头望了我我俩,然后敲了敲脑袋:“突然搞忘了。现在,又觉得你们不大危险了。”

我抽了抽嘴角,这姑娘是因为太笨了所以才被紫辉抛弃的吧。她莫名的围着石桌绕了几圈,嘴里喃喃自语的念叨着一些话,然后抬头盯着我:“你说,你识得紫辉是吧?”

我往初空身后藏了藏,只露出眼睛盯着她,然后戒备的点了点头。那姑娘倏地一笑,宛如暖风之后春花开:“那,你能帮我把紫辉带来么?我想见见他。”

见她笑得那么开心,我有些心软得不敢开口,她如今失了­肉­身,魂魄残败,早就耽误了轮回的时间,她入不了冥府,注定是个没有来生的人,见了紫辉又能怎样呢。

生死两隔,他们缘分早已散了。

我没答话,初空却道:“帮你把他带来了可有什么好处?实话与你说吧,我背后这蠢货没心没肺的计较不来得失,但小爷我心里可是有一杆秤的,你那夫君紫辉可以说已经欠了我好多笔债,小爷正盘算着那日空下来了去找他讨回来呢。现在还要帮他,呵,为何?”

我戳了戳初空,小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落井下石,玩小人­阴­谋玩得这么开心?看见人家姑娘那个样子,你居然也能开口敲诈!”

初空斜眼看我:“为什么不能。”

那姑娘听了初空这话,呆了一瞬,神情有些无措起来:“我……我不知道紫辉欠了你们什么,可是可是我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帮他还债的……不然……我以身相许?”

不等初空开口,我一跳,生生从初空的背后跳到了他身前:“不行!”

声音大得,连我自己都下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更新是在七号上午十点哦~

☆、32第三十一章

这一声喊,在石室中回荡了许久才渐渐停歇,我的脸便在这一声声回音之中慢慢烫了起来,我僵硬着脑袋,扭过头看了背后的初空一眼,他也正怔愣的看着我。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关系。”

女子在那方轻飘飘的一句话荡漾了过来,一抹红晕悄悄从初空的脖子蹿到了耳根上,我也咽了口唾沫,一甩脑袋,找回神智,恶狠狠的盯着那姑娘:“胡说什么!我和他才没有关系呢!”虽然我与初空现在用的这两个身体确实有着不浅的关系……

那姑娘继续天真的开口:“那为什么你吃味了?”

这……当真是一个好问题,我烧着脸,揉了揉额角:“谁吃味了,我……我不过是想提醒你,你生前既已嫁给了紫辉,便应当从一而终,一女不侍二夫。”

她恍然大悟似的捶了捶头:“方才忘记我已嫁过紫辉了。”

她果然是因为太笨了所以才被抛弃的吧!

“都怪时间太久。”女子望了望石室的顶端,“我都等得记­性­都不好了。”她言语空茫,呆呆的走了会儿神。我不忍心告诉她,她确实是等太久了,久到连残魂的力量都在慢慢消逝,若再继续等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在世间消失。

“你为何要在这里等紫辉?为何又不自己去找他?”我问,残魂消耗成这样,她在此地没有守上千年,至少也有百年了吧。

姑娘还是摇头:“我记不起来,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里。”她满怀期冀的望我,“所以,你能帮我把紫辉带来么?我会帮他还债的,想尽办法帮他还。”

我回头看了一眼初空,初空固执的摇头:“不帮,那石头妖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对,你说的不对。”姑娘听了初空的话着急的反驳道,“紫辉,很好。他很好。”

“哦,你的紫辉那么好,为何留你孤魂独守此地,你残魂破败,在此处少说也待了几百年了吧,他为何不记挂这你?不亲自来寻你?他既是你丈夫,不心心念念牵挂着你,却还想着另寻新欢。”初空顿了顿,我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转眼瞅了他一下,他也正冷冷的盯了我一眼,接着道,“如此­性­情薄凉的妖,你且告诉我,他好在哪里?”

姑娘沉默了很久,半透明的身子在石凳上坐下,她捂着脸,声­色­颤抖:“对不起,是我不够好……”

初空张嘴还待言语,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径直探手将他嘴紧紧捂住,抢过话头道:“姑娘你别哭,谁好谁不好这个一时半会儿也没法争论清楚。我和这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男人不一样,我来帮你。”

初空拉开我的手的,­阴­森森道:“你想挨揍么?”

我不搭理他,不觉得他现在还会对我动粗。那姑娘听我答应,先是呆了一会儿,然后激动的飘到我身边连身对我说感谢,可在我面前三步的距离她又停了下来,面露难­色­道:“你……你身上有不好的味道。”

我一愣,抬起胳膊左右嗅了嗅,初空前几天用这身体跟在士兵的队伍里走,是沾染了些男人的血气汗味,但早在落水的时候便被冲刷得差不多了,此时身上还真没什么异味,我奇怪的盯着那姑娘:“什么味儿也没有啊。”

“有……”姑娘瑟缩的答了一句话又退了回去,“你要小心……”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正待话要出口,她却一声闷哼,抱住了头,蹲在地上,像是极为痛苦的模样。

我看得心惊,正要上前,初空却将我往他身后一拉:“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个仙人么,凡体­肉­胎可是很容易就死掉的。”我沉默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后。

那姑娘□了一会儿总算缓过神来,她声音虚弱道:“不好意思……方才要说什么,我又忘了。”

哪还敢让她再回忆过往,我忙道:“记不起就算了吧。”

姑娘歉然的看了我一眼:“谢谢你肯帮我,之前让你们受了那么多惊吓真是对不起。现在我送你们出去吧。”她身子晃晃悠悠的往石室的右边飘去,半个身子陷进石壁里,她转身给我们招了招手:“来。”

我抽了抽嘴角:“姑娘,我们可是凡人,没有穿墙而过的本领。”

她笑道:“这里不是墙,你们过来就是。”

初空率先走了过去,我还在原地愣神,初空回头一看我,挑了挑眉:“怎么,你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睹物思人?”

我在心里嘀咕,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在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气啊……初空却等得不耐烦似的一把将我手抓住,拖了我便往前走,那姑娘的身影消失在石壁之中,初空便也带着我一头撞向那石壁。哪想这石壁竟如同空气一般,轻轻松松的便被我们穿过了。

这一头又是一个长长的溶洞,鬼魂姑娘等在石壁旁边,轻轻说了声:“顺着这溶洞一直往外走,便能出去了。”她身影一晃,接着便消失在空中,唯遗余音飘散,“若是见到紫辉,二位便与他说阿萝一直在等他。我……只记得这个了。多谢。”

声音飘散,我转身摸了摸方才穿过的这堵虚幻的墙,手在里面穿过来又穿过去,我呆了呆道:“幻术?”

一个破败不堪的残魂居然还能施幻术!这项认知让我惊讶不已。那姑娘生前不是得道成仙者便一定是个祸害人间的大妖孽吧。初空斜眼瞟我,冷声嘲讽道:“叫你随随便便答应陌生人的请求,这世上没有谁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撇了撇嘴:“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又不害我们­性­命。”

“她本来是想害我们­性­命的。”初空说完这话仰首便往前走,我小步跟了上去,他走得太快,我腹下姨妈淌得又欢又痛,忙将他拽了住。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在只有我与初空独处的时候我的胆子会变得大起来,脸皮也会厚上很多,或许是因为我在这个男人面前,什么样的丑都出尽了吧……

是以我现在敢一撅嘴,借用方才那姑娘问我的话直白的问他:“初空,你在吃什么味?”

初空顿了脚步,身子一僵,默了半晌,他突然恶狠狠的扭头看我,颜如修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在吃味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初空扭头就走:“你想多了,小爷没那闲空吃你的醋。”

太抬脚跟上“你现在就在吃啊。”

他咬牙:“没有。”

我摇头叹息:“我都当着你的面指出过这么多次你喜欢我的事实,为什么你就不肯诚实一点呢?”

初空脚步一顿,我一个没停住,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初空突然反手拽住了我,天旋地转之后,后背一痛,是初空将我摁在了石壁上,他身上属于男人的味道侵染了我所有感觉,明明……前不久这就是我自己身上的味道,可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便让我情不自禁的心跳微乱。

初空仿似要狠心一博,扭转他在我面前一直处于颓势的地位,他一只手霸气的擒住我两只手腕,将它举过头顶,定在墙上,另一手挑了我的下巴,让我仰头看他。这样的姿势极为暧昧而且充满了挑战­性­。我能感到他鼻尖的呼吸近在咫尺的喷洒在我脸上:“那么,小祥子。”他语带**,沙哑道,“你为什么不肯诚实一点呢。”

我直直的盯着他,过近的距离让我眼睛几乎看成了斗­鸡­眼,我眨巴了一下眼,把目光放在他头顶之上:“我一直很诚实啊。”

“哦,那你倒说说,现在你心里在想什么。”他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暖暖的搔得我耳朵有些痒,我动了动手想去挠,初空却将我捏得更紧,“乖,诚实的说。”

我默了默,果断诚实道:“下面葵水淌得很欢,兜布要兜不住了,我们要尽快出去找个地方把这东西换掉。”

手腕上的力道一松,我看见初空一脸被雷劈焦了的愕然。

我趁机抽回自己的手,捂住肚子,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出去咯。”

身后的初空脸上的神­色­有多­精­彩我不知道,只听见了他拍了脸,狠狠叹息的声音,颓败得惨然:“你实在太诚实。”

此时,任由我再如何脸厚胆肥,也按捺不住的烧红了整张脸,初空的呼吸和男子所带有的灼热现在犹在我耳边­骚­|动,我在风波大起的内心世界里仰天嚎叫“你他妈从哪里学来的招数!勾引人……要不要这么成功!”

诚如鬼魂姑娘所说,沿着这溶洞一直走,没一会儿便看见了阳光,明明在洞中不久,但重新接触到阳光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欣喜的跑了出去,耳边渐渐听到了河流哗哗流淌的声音,出了洞口,我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阳光,看见眼前是一片鹅卵石浅滩,再往前走几步便是欢快流淌着的河流,我仰头一看,河的另一边是悬崖陡壁,正是我与初空掉落下来的那条路。

我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洞口,颇有些感慨道:“这处竟不是紫辉住的那个地方,只是里面的东西为何都与紫辉住所中的摆设一模一样?”

“还用问。”一路走来,初空已收拾好了方才的情绪,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颇为嫌弃的看了我一眼道,“一个死掉的女人最怀念活着时候的幸福生活,方才那地方定是她用幻术凝聚起来的一个虚幻梦境,那堵墙是假的,其他的东西自然也都可以是假的。”

我点了点头,有些感慨道:“原来,真正在睹物思人的却是她。”

初空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她方才说她叫阿萝?”

“嗯,应该就是她了吧。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初空若有所思的回望溶洞,“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天界往事。”

“什么事?”

初空又斜了我一眼:“在某人还没来得及被点化为仙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你也不知道。”介于这话中带有严重的对于‘点化成仙’的神仙的歧视,我眯了眼,不满的看着初空。他不等我开口,又道,“说来,你可有觉得方才那鬼魂有点像谁,唔……或者说,谁有点像那只鬼魂?”

我也不屑的看着初空:“谁?你?”

“呵,笑话。”初空冷冷笑道,“在小爷的记忆里,能蠢得与方才那人有一拼的,也只有你前世那个傻透顶的傻祥了。你可有觉得你那一世与这女鬼呆傻的模样,简直像极了。”

我怔了怔,先没忙着反驳初空的话,老实将记忆里傻祥的蠢样翻出来与方才的阿萝一对比,是觉得这二者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像的。我仔细一琢磨,阿萝说紫辉是她丈夫,他们生前必定要相爱才能结为夫妻的吧,想来紫辉也是喜欢着阿萝的。看阿萝这副死了很久的模样,她一定是在傻祥之前便与紫辉相遇相爱的了,唔……如此说来,紫辉在我第二世时要娶我,是不是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与他‘前妻’十分相似呢……

我这方正想着,初空却爽朗的笑道:“哈,知道你被人喜欢,不是因为你自己有魅力的原因,我突然觉得身心都舒畅了起来啊。”

“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淫­|贱。”

“我这笑容叫畅快。”

与初空的架刚掐了个开头,忽听远方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将军!”我俩抬头一望,是楚翼领着数十名士兵从浅滩上有小步跑了过来,还没走进,楚翼便忧心大喊,“将军可好?”

我张了嘴,下意识的想答话,初空却先我一步,声音镇定而稳重:“尚好,军队呢?”

“将军安心,军队已在前方集结,伤亡正在统计中。”

“好。”初空点了点头,“随本将回营,待整好军队,便入锦阳。”

“是!”

我听见初空在我身边­阴­测测的笑:“小爷让卫国人后悔他们来过这世上。”

喂……初空,你较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阿九这个废柴……orz昨晚写好了文忘了存稿,然后就幸福的睡过去了……所以现在才睡醒……orz我自抽三百回合,为了以示补偿,今天我会努力再码一章出来了,约莫在晚上十二点左右更新(我没有存稿原谅我!TAT)如果等不了的妹纸明早起来看吧!

更新迟了实在抱歉!鞠躬鞠躬!

☆、33、第三十二章

行至军营已是傍晚,此处离被卫国侵占的锦阳城只有二十里地。初空一到营地便­鸡­血满满的去安排作战攻城去了,我躺在将军营帐之中,捂着肚子,安心的休养。

任营帐外的世界如何兵荒马乱,我自泰然不动,安乐自在,这实在是我追求的人生最高境界啊。

介于我现在这样的身体实在不适合与其他士兵同住,便一直睡在将军营帐中,晚上与将军同寝,白日里初空忙得不见人影,我也在营帐中睡着,不日军中便传出将军喜好男宠,连战时也离不得的绯闻。我自心里替那已死掉的楚清辉将军抱屈,这当真叫一个晚节不保啊。

我每日悠闲逍遥,初空便整天顶着烛火在营中思索战术,他忘了我们要跑路的初衷,我也不小心忘了……

只因为他现在这一身铠甲满面严肃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第一世的陆海空,那时的陆海空背负着血海深仇,半分笑颜不展,年纪轻轻便故作老成,疏离而戒备的应对所有人事,每次想到他挺直的背脊我便忍不住一阵叹息心软,连现在也是如此。那时我太不会心疼人,没有哪怕一次是正面给陆海空一个安慰……现在恐怕也是如此。

白日里初空在军营中安排军务,我会悄悄坐在营帐门口掀帘看他,夜间,他皱着眉头熬夜,我便躺在床榻上,盯着他呆呆出神。

到底是多么奇妙的缘分,他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在我以为那个人已经完全消失在这世间以后,他偶尔又会用这样的形式出现在我的面前,以至于让我几乎快要分不清,初空和陆海空到底谁是谁。一如我迷糊的分不清楚,现在我的心底对初空这种若有似无的残念,到底是傻祥遗留下来的,还是因为我自己不经意间,动了心。

不论如何,有一种情绪,我无法否认――依赖。

前生的傻祥像依赖空气一样依赖着**,这样深入骨髓一般的依赖之情如同跗骨之蛆,钻进了血脉里,再也拔不出来。躲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衣袖便能让我无端的生出厚实的安全感。

我是自己还是傻祥,我也渐渐分不清楚了。或者,这本来就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我是我,那个傻子也是我。

初空书案边的烛火“噗”的爆出了火花,他放下笔,转过头,直直盯着我道:“从前天我就想问了。”他陡然开口,“我是抢了你­肉­吃还是晚上没给你床睡?你这么成天成夜­阴­森森的瞪着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呆怔着,神游天外的心思还没缓过来,张嘴便问道:“你说,怎样才会喜欢上一个人?”

初空被我问得一愣,默了半晌,突然恶狠狠的开口:“我他妈怎么会知道!”像是极为仇恨我问的问题一样。

我奇怪:“你不是喜欢我么?来说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怎样喜欢上我的?”

初空将手里笔杆子“啪”的一声捏断,他咬牙切齿般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我怅然,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呢……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日幽黑的溶洞中,初空暧昧而沙哑的嗓音在我耳边吹刮起的|瘙|痒,耳朵莫名的烫了起来。我沉默了下来,营帐中静默了一会儿,忽听初空一声清咳。

我抬头望他,见他重新拿了只笔,在墨台里翻来覆去的蘸墨:“你自己不知道么?”他道,“曾……曾经喜欢上陆海空的时候,为什么会喜欢?”

为什么会喜欢陆海空?

他这个问题难到我了,我想了许久猜测着答道:“大概是因为……他很好欺负吧。”任人捏圆搓扁,也不会反抗半句,我想了想,又道,“或许还因为,他只对我一个人温柔。”想起陆海空每次满身的疲惫却还坚持对我微笑的面容,我心头不由一软,笑了起来,可下一瞬,酸涩接踵而至,我无言埋头。

歇了好一会儿才散掉心间情绪,我抬眼去看初空,却见他神­色­怔然,眼中情绪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我叹道:“你不用纠结,我知道那不是你。”

初空眨了眨眼,垂下头,他拿着笔在纸上慢悠悠的写了几个字,又开口道:“别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蠢。”他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是谁,谁是我。”

这话过于高深,实在是超过了我能理解的范围,我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与一个男人探讨感情的话题其实是探讨不出什么结果来的,于是我识相的转了话题道:“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会行军打仗,将军这事还做得有模有样的。”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去。”他斜了我一眼,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小爷在卯日星君手下做事之前,行的可是武职。”

我想了一会儿,道:“也是,哪个文职能养出你这种脾气的神仙来。”

初空嘴角抽了抽:“你早点睡死过去吧。”

我如他所愿,双眼一闭,两腿一蹬,裹了被子在床上躺得直挺挺的睡了过去。

经过几天的地形勘测与战术谋划,初空终于披上战甲,冲锋陷阵攻城去了。我与几个小队士兵被留下来看守粮草,自然,我是被留下来的,而别人是用来看守粮草的。

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与平时没有两样的日子,只是军营里安静了许多,我掀开营帐门帘也看不见初空忙碌的身影了而已。到了下午,锦阳城那一方硝烟四起,看来初空攻城的架势拉得挺大。我闲得就差沏一壶茶,翘腿看天了。

忽然存粮草的那一方军营突然有了响动,我心中一惊,犹豫了一番,心想,初空要赢了这一场仗才肯心甘情愿舒舒坦坦的归隐山林的,我为了他更是为了自己,帮帮他也没什么不好……

我随身揣了一把匕首,手中提了一柄剑便悄悄摸了过去。果不其然,有数十名黑衣人正在与看守粮草的军士厮杀,有人趁机放火,意图烧了我军粮草。这边既然能看见锦阳城那方的硝烟,那那一方必定也能看见这边的黑烟,彼时后院起火,战争中的军士难免不乱了军心,初空想赢,可就困难了……

我现在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阵风便能将我放飞似的,我没能力蛮­干­,只好躲在一座营帐背后,仔细观察着那群黑衣人。他们虽穿得一样,但不管什么任务中必定有一个领头者,若将那人杀了,别的自然好办。

仔细看了一会儿,我渐渐发现这些黑衣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护着一个身材娇小的人,并且听从他的命令与指挥,我在心里呵呵一笑,没错,就是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是加更的……所以字数少了点……不过我觉得大家都是心胸宽阔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美丽可爱的孩子,你们一定能理解我的是吧是吧是吧~

☆、34、第三十三章

我看了看手中的剑,觉着凭我现在的能力恐怕是连他们之中最弱的一个也打不过。

我左右寻了一番,猛的发现在不远处掉落着一把弓弩,心头一喜,我悄悄摸了过去,将弓弩捡了起来。我这方正在鼓捣,忽见一道黑­色­的­阴­影自我背后投下,我心头大惊,立即扭过身来,想也没想,弩箭径直­射­出,直中那黑衣人的裤裆。他蒙面黑巾背后的眼睛倏地瞪大,一声惊天惨嚎脱口而出,其惨痛程度恕我无法累述。

他捂裆倒地,我心觉此招虽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但还是过于­阴­毒,我忙一个劲儿的给他道歉,但倒在地上的人已经做不出反应,周边的的空气静默了一瞬,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喊道:“活捉她!她是齐国的青灵公主!”

我扭头望去,是那个身材娇小的人在发号司令,这……竟是个女人,而且她的声音怎生让我莫名熟悉。

我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馨云!”不待让我多做感想,后颈一痛,我眼前开始一阵一阵的晕乎,糟糕,我想,这次真要去冥府亲阎王脸蛋了!

初空,会来找我的吧,找不见,他会不会像陆海空一样慌张失措呢?

突然有点想看看他阵脚大乱的模样啊。但是,那么傲娇又死要面子的人约莫是装也会装出镇定来的吧,更何况,他实在没必要因为我而大乱阵脚。我们不会“死”,谁都清楚。

再次醒来,周身皆是难忍的寒意,葵水虽完,但这样的寒冷仍旧让我感到刺入骨髓般的难受。我抱着手臂搓了搓,扫视了一圈四周,不知这是何处枯木林,地上的雪被扫了开,一堆黑衣人坐在一起,没有点火,没人说话,沉默而压抑的闭眼休息,我看了看脚上的铁锁链,轻轻动了一下,铁链的响动立即惊醒了靠近我的几个黑衣人。

他们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曾脱下蒙面黑巾,只透过黑巾中露出的眼睛冷冷盯着我。

我撇了撇嘴,小声道:“不能生火吗?好冷。”

“你以为这还是齐国都城吗,公主殿下。”一个女声在头顶嘲讽我,“想要温暖,就不该任­性­的跟着楚清辉来战场。”

我仰头一望,馨云坐在我背后的枯树之上。她现在这副模样与在京城勾引楚清辉时全然不同了,我道:“不是我想来的。”若不是初空较真了,我现在又岂会被绑到这里。

“那个楚清辉竟然会让你跟着上战场?”馨云的声调一变,她翻身跃下树枝,行至我面前,一手挑起了我的下巴,“你到底是用什么,才能把那样一个男人迷得不分轻重……”

我想了一下,继续发扬我诚实的美好品质:“用身体哦。”灵魂互换,身体共用,这一世的我和初空之间,没有秘密。

馨云僵了一瞬,脸­色­一白,倏地难看的笑了,她将­唇­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你现在且占尽嘴皮子的优势,你让我有多不舒坦,我便十倍的还给你,还给楚清辉。”她的手摸着我的喉咙,带着危险的意味,“彼时,你再是喜欢他,他再是喜欢你,你二人反正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看了馨云一会儿:“你喜欢楚清辉。”

馨云盯了我半晌,倏地勾了­唇­角,而眼中却尽是怨毒:“公主说笑,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可是你是卫国细作。”我觉着楚清辉这男人生前未免太清苦了一些,两个喜欢他的女人在**上都处于敌对地位,他要是不知道便罢了,可他一旦知道了,这两个送上门的女人,都吃不得碰不得,多让人挠心肝。不过那将军好似也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先让这馨云有过孕,又让这公主有过孕……

“是又如何。”她捉了一束我披散下来的枯黄头发,放在手中轻捻,“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时至今日,我也不怕承认,那碗打胎药不是楚清辉让我喂你喝的,我就是要让你们仇恨,看着你把刀刺入他的胸膛,然后自己服了毒,你知道我有多开心么。只可惜,你们俩都没死。”

不用可惜……公主和将军真的已经被你玩死了。

我心中最后一个结终于解开,原来将军是被公主刺死的,想来当时是这个馨云以楚清辉的名义让青灵公主喝下了打胎药,公主心有不甘,在将军来看她的时候将他杀了,回想了一下当初我醒来之时胸膛Сhā着的那把匕首,公主应当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去了。而将军身为一个身手矫健孔武有力的男人居然会被一个弱女子给刺死,他……应该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公主杀了将军,又没了孩子,伤心绝望之下自己服毒自尽。

我在心底啧啧叹息,若是我与初空喝了孟婆汤,没有­性­别转换,我们就此投在了这将军与公主身上,从小种下孽缘,纠结着长大,这真真是一出极狗血澎湃的苦情戏。

只可惜……我们齐心协力的把正剧扭曲成了爆笑剧,李天王,真是对不起。

头皮一痛,是馨云扯了扯我的头发,她冷冷一笑:“不过也没关系,让你们生不如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看着这个姑娘还在命运的摆弄下尽心尽力的演着正剧,我心里有些叹息,我相信每个人心底都有善良正直的一面,可长歪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不都是给狗血人生给逼的么。

为了更好的配合她,我用心的提出建议:

“生点火吧,不然你还没玩够,我就冻死了。”

馨云盯了我一会儿:“你倒是与从前大不相同。”

自然,一国公主背着一堆什么家国荣誉,断不会向谁低头,而我……为了晚一点见到阎王,暂时向别人低一低头也没什么关系。

“整装,上路。”馨云倏地大声发号施令。我便见着那一群黑衣人快速的起身,列好了队,馨云冷漠的看了我一眼,眼底带着嘲讽,“青灵公主既觉得冷,与我们一同赶一下路,应当会好些。”

我望着馨云,突然有种带她去黄泉路上晃一圈的冲动,这姑娘歪得太厉害,还是回炉重造一下吧。

跟着卫国的一群细作赶路实在是个苦力活,大冷的天,白天夜里皆不能生火取暖,日夜颠倒的赶路,每日只能休息一会儿时间。这公主的身体本就不好,如今被这么一折腾,先是伤了风,后又开始呕血。我眼前整日昏花得看不清东西,脚步也如灌了铅般抬不动,除非是谁拿绳子将我拖在地上拉走,我如今是半点也走不动了。

馨云最终是下了决定,将我扔在荒野雪地中,此时我倒是更希望她能一刀将我杀了,我还舒坦一些,左右,我也挣扎着活不过二十年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体已经麻木得不知冰冷和疼痛,我忽而睁开眼看看头顶眩晕的光,忽而闭上眼能看见越来越清晰的黄泉路。生死之间,我仿似看见有个人焦急的向我跑来,穿透生死,越过黄泉小道,然后――

狠狠抽了我几个巴掌,他将我当做破布一般抖了抖:“起来!你敢闭眼试试!”

你妹的……有你这样的英雄救美么。来晚了不说,还如此粗鲁。

“我带你去找大夫。”初空一把抱起我,走了两步又骂道:“都跟你说过了不准在雪地里睡觉!不准在雪地里闭眼!”

他这句话音一落,我忽觉心头一空,神智消失了一瞬……于是,我在他怀里闭了眼。

黄泉路在我面前打开,没有鬼差来引路,我也没急着走,少了身体的束缚,没了寒冷与病痛的折磨,我站在初空身边静静的打量着他。这张将军的脸上长了不少胡茬,许是连日来的追逐让他显得有些憔悴。

他身体有些僵硬,探手摸了摸的的颈项,我想,应该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了吧。初空明明知道我是不会“死”的,但方才那一瞬间的神情,却让我恍然记起了多年前的陆海空,那个少年把他的哀伤都藏在了我的心底,此时却被初空不经意的勾了出了。

“蠢……东西。”初空咬牙切齿,一时竟让我分不清他骂的是我还是他自己。但我却能听见声音中带着让我无法忽略的隐伤。雪地、山野或许是勾起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一声叹息,刚想踏上黄泉路离开,忽听初空道:“你若还在,便听好。”

我老实站住,听好。

“这笔债,我自会帮你讨回来。”我点头,这是必须的,时至今日初空若不虐一虐卫国,就是太对不起我了。他捏了捏那具尸体的嘴,“还有,下地府,不准亲阎王的脸。”

我抽了嘴角,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阎王若是要强了我,我能如何。

初空将那尸体抱了一会儿:“你不准亲,一切等我下去再说。”

开玩笑!他下地府肯定是二十年之后了,难不成我还要在下面等他二十年么?我……­干­脆先跑了吧……走上黄泉路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初空渐行渐远的背影。

孤独,萧索。挺直的背脊像是什么也压不跨一样,倔强而且逞强。

我突然觉得,等一等他,二十年,三十年,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个努力的人儿,还是用力的更文了~

☆、35第三十四章

再入地府,我望着高大的幽冥地府的牌匾叹了好一会儿气,然后抱着必死的心态,在小鬼们的注目中含泪去了阎王殿。

推开阎王殿的大门,出人意料的还没有听见阎王打呼噜和咂嘴的声音。只在阎王巨大的书案旁边摆着一个小桌,判官便在小桌上埋头一堆文案之中,奋笔疾书,连我进来他也没抬头看我一眼,只丢出只言片语:“有事,说。”

“呃……我又来了。”话音一落,判官终于肯从成山的书案中抬起脑袋来,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干­活:“嗯,看见了。”

这么个冷处理的方式让我全然没想到。我等了一会儿,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狠心问道:“阎王呢?我是来领罚的。”

判官冷冷答道:“去天界出差了,还没回。”

我眼睛一亮:“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投胎不用管他了?”

判官又冷冷看了我一眼,一副“你想得倒美”的嫌弃模样:“在地府乖乖等着。”

我失落至极,叹息着问:“那我还要等他多久啊?”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阎王去了快一年的时间,他至多在天界待个两三天,不久。”

这对下界来说就是两三年的时间啊!神仙寿无尽,等个两三年也不算多久,但连着多了这么多世的凡人生活,让我也逐渐开始在乎起时间来。

两三年……也够初空收拾卫国了吧。

我收拾好心情,振作起来刚想走出阎王殿,趁着着两三年空闲的时间逛逛地府,忽听判官冷冷的唤住我:“你去哪?”

“我打算做一个幽冥地府两年长假游。”

“长假?”判官听到这两个字眼中绿光一闪,他狠狠的将一叠文案掷到地上,瞬间暴走,“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提长假!地府因为人少所以每只鬼都是全年无休的你知道吗!熬夜加班是没有奖金的你知道吗!带病上岗是最正常的工作态度你知道吗!你居然还敢在如此忙碌的地府做长假游!很好很好,我明白了,你们这些仙人下来投胎转世就是为了来折磨我们的吧,很好很好,我懂了。待阎王回来,我定会让他要你帮鬼差们舔鞋好吗,让你尝尝辛酸的味道是怎样的行吗……”

我扶额,连忙摆手:“我懂了我懂了,你要我帮什么忙,我帮。”

判官又坐了回去,一边写东西一边道:“先帮我把地上的文案捡起来收拾好,阎王桌上有需要盖章的文件,左边是可以盖章的,右边是要画叉的,你只要做这个体力活就好。”

便当我是在做善事积德吧,我如是想着,老老实实走上了阎王的位置,但当看见桌下一堆海般的文案,我瞬间傻眼了:“那个……阎王平时是为什么会这么闲?”

判官面无表情道:“因为这些东西他都一直剩在这里。若不是我在他出差之后打扫卫生,他的东西还一直剩在这里。”

我果断道:“既然如此,你便当你没打扫过卫生,也不知道这里有这些东西就好了。”

判官冷眼看我,我识趣的坐了下去开始工作。然而事实证明,我如阎王一样,确实不是一个做这种死气沉沉工作的料。

做了不到七天,我便开始左顾右盼无法集中心神,瞬间我也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阎王每次看见我和初空下地狱后,会露出那么兴奋的表情,因为地府的生活实在太无聊,要找点乐子实在太困难了……

在阎王的书案上趴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我的脸,我好奇的拔开重重文案,在里面找到了一面镜子,这面镜子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我问判官:“这个是什么?”

判官抬头扫了我一眼:“前世镜。你好好工作。”

我忽视他后半句话,又问:“可以用来­干­什么?”

“看见你心中所想见的人的前世今生。说了你好好工作!”

我点了点头,又忽视了他后半句话,然后对着镜子睁大眼瞅了瞅,恍然记起先前阎王不就是用这个东西想让我看见陆海空的那一世么,而那时我没忍心看,现在……也不忍心。

我心里正想着,忽见镜面一阵波动,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将军空,他身披重甲骑在战马之上,他身上的气场与将军这个职位奇妙的结合在一起。一时我竟有些不敢相信镜子里看见的这个男人会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又傲娇又嘴贱的初空。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初空竟也会有这样的神情,他这模样简直与更那个背负着仇恨,心灵却如水草般柔软的陆海空一样……

至少,我看见的是那样。

“杀!”他举起长剑,直直苍穹。战场上的喧嚣和无数人在生死之间的嘶喊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凝肃的杀气仿似透过镜面让我寒毛战栗。

我扣下镜子,不想看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出乎意料的能将心沉下来,反复的­干­着画叉盖章的工作,又或许我根本就没沉下心来,而是一直处在失神的状态。终有一日,我犹豫着一边盖章,一边问判官:“你说,初空他还记不记得陆海空那一世的事情啊?”

判官白了我一眼:“你喝过孟婆汤那一世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我点头,判官冷哼,“那不就结了。”

“可是……我是说。”我斟酌了一会儿语言,道,“那一世的感情也会留下来吗?”在我看来,傻祥遗留给我的,只有对初空的依赖,还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对他的信任。

虽然我很理智的觉得那一世的傻祥实在是所托非人。

面对我的问题,判官斩钉截铁的道:“你若是问的初空神君,我这里只有一个答案。”我睁大眼望他,判官道,“你瞎了吗?还看不出他一直喜欢你。”

“喜欢”这话虽然我一直都在与初空玩笑般说着,但陡然从别人嘴里听到,如此直白的捅|破这层纸,我的脸霎时烧了个通红:“是是是……是这样吗,啊,原来是真的啊,我还一直当玩笑来说……原来是真的……他是真的喜、喜喜欢我啊。讨……讨厌!我好害羞!”

判官嘴角抽了抽:“你装什么纯情,这不适合你。”

我嫌弃的咋舌:“你就让我装一下呗,陡然听见这种话,我仅剩的女子情怀还是会娇羞一下的好不好,给它一个机会!”

“那你继续。”

我扭过头,脸颊是真的有些许灼烧的烫起来。我想……或许这样的心情应该也是傻祥遗留给我的吧。

在书案上歇了一会儿,我又摸出了前世镜,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镜面便一阵波动,又显现出了将军空的脸。此时他翘着二郎腿大爷一样坐在太师椅上,与前几日在战场上的感觉全然不同,又变成了往日那般小贱小贱的模样。而此时,他面前站着一个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女子面前,我眯眼一看,那人竟是馨云。

初空和馨云……

“你说说,你喜欢什么?”初空抿了口茶,眼神斜斜的落在馨云身上。

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在初空面前,馨云仍旧没忘了抿­唇­浅笑:“妾身喜欢什么,将军还不清楚么?”

言下之意,喜欢的便是将军吧。我撇嘴,若是将军这身体里装的还是我的灵魂的话,我应当会当场尿上一尿,然后再质问她喜欢还是不喜欢,彻底毁了她心中将军的形象是为上上策也。

初空听了她这话,点了点头:“说实话,我确实有仔细调查过你喜欢的东西。落梅白玉簪,紫檀木佛珠,青花白底丝绒袍……若我没记错,这些东西应当都是以前我送你的吧。”

馨云含羞点了点头,初空眯眼一笑,若是我没理解错的话,他这个笑容的意思便是他有什么­阴­谋成形了:“当初你走得匆忙,这些东西都留在我京城别院中,这几日我命人给你寻了来,你可看看这些是不是你当初最爱的那些。”

馨云似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初空,眼底带着茫然,但更多的确实感动的温热:“将军……”

我叹息,姑娘,你太认真了,你怎么能和初空较真呢?他有毒啊,那是个毒物啊!

“你确定都是这些?”

“嗯,没错。”馨云眼里的温柔都揉碎成了一团光。

“很好。”初空点头,声­色­一转,冷淡道,“都给我砸了。袍子砸不坏便撕做布条烧了吧。”

馨云眼神一空,她眼睁睁的看着周围五大三粗的汉子动手,将她最喜爱的那些东西被砸了个粉碎。她呆呆的望着初空:“为什么啊?楚清辉,你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我害死了青灵公主?”她仿似按捺不住心头的恨意,脸上的神­色­渐渐有些疯狂起来,一如当初她看着“我”的眼神,“你就那么想报复我!为了那个贱人!你把什么都给了她!地位,财富,还有孩子!你什么都给了她!就连咱们唯一一次也喊她的名字!我哪里不好!我哪里不好!”

初空静静的看她:“你没哪里好,声音太尖,废话太多,心肠太毒,最不好的是,你手贱的把我的玩具给玩坏了。小爷心情不好,想将你也玩坏一下,你且说说,你如今还喜欢什么?还在意什么?我都毁给你看看。”

“呵呵,你想报复我,你尽管报复吧!”我深深的觉得这两人的对话没有对话同一个层次上,馨云还是­阴­狠道:“以前你们中间隔着朝堂斗争,无法在一起,现在你们更没法在一起!你们永远都见不到了!这一辈子,楚清辉你都没办法过得舒坦!”

她这话若是听在真正的将军耳里只怕还是有几分杀伤力。

初空皱眉,掏了掏耳朵:“把她嘴给我堵起来,嘴尖得吵死人。”他围着馨云转了一圈,道,“你且听着,小爷我收拾你只是因为你欠收拾,我不对女人动手……”我在心里默默道,骗子。初空那方接着说,“……所以以后,这辈子过完了,你投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初空命人将她架了出去。

他独自坐在太师椅上喝了一会儿茶,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一声叹息,然后小声的喃喃自语道:“应该还没亲吧。”

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我愣是听出了其中心思婉转,当下傻了一般咧了嘴,对着一面镜子咯咯笑了起来。一旁的判官火大的拿了一叠文案砸我在头上:“好好工作!”

我心情颇好的扣下前世镜,心想,原来初空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诚实得这么可爱啊!他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死小孩。

若是我现在看不见初空,应当也会止不住想念他……吧?如此说来,我貌似也是……

喜欢他的……吧?

我埋头在一堆文案中,突然有点担心我这一脸灼热的温度会不会将阎王书案上的纸全烧起来。

在地府工作的日子伴随着我时不时偷看前世镜消遣着混过,眨眼间在冥府便过了两年多。

镜中的初空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领着大军收复了被卫国侵占的土地,连着反咬回去吞掉了卫国五座城池,卫国国君命人递了降书,初空径直撕了降书,让卫国再割地赔款,并承诺五十年内不犯大齐。卫国国君又挣扎了一番,于是初空又吃掉了他三座城池……卫国国君终是答应了初空的要求。

在齐国皇帝的召唤下,初空班师回朝,这一次将军的身边再没有各种闲碎流言。他凯旋归京的那日人间下了漫天大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影望着天空,停驻了许久也没前进一步。他这样的身影竟让我觉得有点莫名的萧索和孤独。

或许初空天生便与雪这种东西气场不和吧。

他获得大成功后,应该会在人间风风光光的过完剩下的十几年。这我和他下一世应当真的会错过了……

存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我日子便过得无­精­打采起来,能偷懒便努力的偷懒,就等着阎王下来将我罚完了走人。可在幽冥地府某个全年无休的休沐日,我按往常的习惯,在冥府溜达一圈之后正准备去阎王殿开始今日工作,溜达至黄泉路那一方时,忽见漫漫长道那头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瞠目望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他也看见了我,脚步微微一顿。

隔着幽冥

地府的瘴气,我俩遥遥望了许久,愣是没有一人先开口说话。

他终是抬脚像我走来,站定在我面前三步远的距离,我盯了他好一会儿,两年时间只在镜中看见初空,现在陡然间见到真人,各种繁杂心情之上,我竟有种要冲上去抱抱他的冲动。

这个冲动让我心头一惊,我忙收敛了情绪,对着他笑了笑,一转眼,却见他双手放在身侧,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也像是在遏制着什么冲动,难不成……他也想抱抱我?

我脸上的笑拉得灿烂:“哟!好久不见,在人世­干­得还不错……”我话未说完,一个小鬼突然从我背后跑过来将我狠狠一撞,我踉跄了一步,紧接着第二个小鬼也撞上了我,我再踉跄了一步,第三个小鬼又撞上我,我再踉跄一步,身子一个没稳住,径直一头撞在了初空怀里。

接二连三撞了我的小鬼向着黄泉路的那头狂奔而去,一会儿就没了影,独留我尴尬的撞在初空怀里,感觉他的双手环在我的背上,将我轻轻搂住……

当真,抱了一抱啊!

我脸颊有些发烫,但是却私心的没有挣开初空的手,任由他将我搂着,他也出人意料的不说话,不松手,只是轻轻抱着我。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暧昧啊……

“初空。”憋了半晌,我终于烧着脸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头顶上隔了半天才传来一个傲娇的冷哼:“小爷……小爷不过是手抽筋了,暂时拿不下来而已。你别多想。”

“我……我也只是腿抽筋了,暂时靠你一会儿而已,你别想多。”——

作者有话要说:俩二货啊r(st)q

☆、36、第三十五章

36、第三十五章

忘川河水在我耳边奏出欢快的曲调,穿梭而过。

初空的胸膛带着记忆中的温暖,让我仿似又回到了风雪山庄上的那个小屋,和那一生唯一的**静静躺在床上,全心全意的依赖,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喜欢。

那些不习惯的僵硬不知不觉慢慢消失,我伸手,正要环住初空的腰腹,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莫名的亢奋,在黄泉路的那头传来:“哎呀,我这是看见了什么?亮瞎眼哦!有俩冤家二货抱在一起了哎!”

宛如平地一声雷,惊得我与初空瞬间推开了彼此,惊神未定的将来者望着。

刚从天界回来的阎王还穿得一身繁杂礼服,他摸着下巴,睁着一双亮铮铮的眼在我与初空之间看来看去,约莫是觉得一回冥府便看见了我与初空,打心眼里高兴吧。

“你们别紧张嘛,我又不是来做小三Сhā足的,你们可继续啊,方才我见你俩搂得挺销|魂的啊。”

“谁!谁和她搂得销|魂了!”初空在我身边鼓着腮帮子吼,“小爷……小爷不过是抽筋了!只是抽筋了!”

我也鼓起了腮帮子吼:“谁稀罕和这二货抱一堆!我不过也是抽筋了而已!”

“我明白我明白,我都明白的。”阎王贱贱的笑着连连点头,“年轻人嘛,折腾折腾也是好的。”

这家伙看我们折腾心里其实是在暗爽吧。我留情面的没有戳穿他,毕竟,我想到我与初空在人世没活过二十年,还要受他的惩罚呢……我这方还没想完,初空忽然将我的肩一拉,严肃的盯着我道:“你亲了没有?”

我眨巴着眼,怔了许久。他……这算是在在意我么?看过前世镜中的将军空,我怎会还不明白他心中所想。面对如此隐藏在暗处的□­祼­的感情,我难免有些羞涩。

哪想在我羞涩之际,阎王却摸着下巴,憨厚的笑道:“亲了哟。”捏在我肩头的手蓦地一紧,初空的脸登时青了起来。阎王继续憨厚的笑,“可狠狠亲了呢。”

初空捏着我肩头的手又是一紧,他咬牙道:“你就不能等我一等……”

我……一直都在等你的。当然,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只狠狠瞪了阎王一眼,冷声问道:“我什么时候亲了!”

阎王继续憨厚的笑道:“你在地府日日思君,不见君,为君消得人憔悴,你这形容可比之前消瘦了不少,肯定轻了,我有说错么?”我挑了挑眉,初空捏着我肩头的手一松,神­色­怔然了一会儿,而后恍然明白过来他被耍了。

我清楚的看见他额上的青筋跳了跳:“阎王,你竟敢……”赤红的长鞭对着阎王呼啸而去,阎王侧身一躲,忙道:“哎呀哎呀,我错了,初空神君真是不可爱,玩笑嘛玩笑。”阎王被初空的鞭子逼着连连退了几步,刚一站稳身子又眯眼笑了起来,“不过,可见初空你对小祥子着实用情至深,脸都绿了有没有。”

他说得那般亢奋的模样,活像初空是为了他的贞­操­而和别人急绿了脸。

为了不让初空暴走,我忙上去拦了他,道:“你忘了,咱们还要受他处罚的……”初空一怔,咬着牙,颇为不甘心的收了鞭子。阎王挠了挠头,也摆了一副颇为不甘的模样:“说来,你们倒是不必担心这事了……”

他话音未落,黄泉路那头蓦地踏来了一团白乎乎的仙气,如此祥瑞之气让就不曾回天界的我如沐春风,跟着­精­神都振奋了一下。

在那团仙气的脚边是方才撞了我的那三只小鬼,他们笑眯眯的在那仙人身边转悠:“大仙,这边请,”“大仙慢慢来。”笑容和蔼可亲,与方才撞了我便狂奔而去的背影全然不同。

待走得近了,我才看见那白乎乎的仙气之中竟然是太白金星。他不好好在天界享清福,来冥府做什么?

“阎王行得可真快,我都跟不上您了。”太白金星走到阎王身边,摇头叹了一会儿,“老骨头走不动了,您冥府的瘴气可真是越发重了啊,老骨头可不能多吸,初空神君与那祥云仙子何在啊?传了陛下的旨意,我可得快点回去。”

阎王指了指我:“可不在哪儿吗。”

太白金星在天界是出了名的眼瞎,他向我与初空这方走了好几步,才将我们看了清楚,他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是了是了,嗯,来陛下的旨意在这里。”

老人家弓着背在怀里摸了许久,然后挠头道:“嘶……咦……陛下的给的圣旨去哪儿了?哎呀,我这老骨头,莫不是赶路赶掉了吧。”

我嘴角抽了抽,初空也跟着我一起抽了抽:“你袖子里的那个不是吗?”

太白恍然大悟:“啊,这里这里,老骨头记­性­不好了啊,你们等等,我来念。”

初空忙道:“别,您歇着,我们自己看就好。”说着,他从太白金星的手里接过玉帝的旨意,打开一看,眉头一挑,又眯起了眼,他阖上圣旨,望着阎王:“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好奇的凑了脑袋过去要看初空手里的旨意,却被初空瞪了一眼,那眼神简直就像是在说“大人办事小孩在旁边乖乖等着”,我觉得我被深深的鄙视以及嫌弃了。

阎王摸了摸鼻子:“唔,总的来说就是,十八层地狱下面破了个洞,那个洞恰好与人界的某处山脉相连了,为了防止地狱中的邪气泄露人间,所以特此命你与小祥子二人去采石填补这处漏洞。考虑到这事着实有点困难,所以玉帝琢磨着给你二人一点嘉奖。”

听到“嘉奖”二字,我脑海里登时塞满了金灿灿的黄金,亢奋的大声问道:“什么嘉奖!”

阎王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的笑道:“本来嘛,你们还有三世情劫要历,但是呢,若是你们完成了这个任务,下面那几世情劫便不用历了。正好李天王也苦恼着你们没有哪一世是乖乖按照他写的命格走的,他也不想再给你们安排情劫了。”

这个奖励方式听得我与初空皆是一愣,我心头莫名的空了一空……

照理说,我是一直怀着逃离七世情劫的心态在渡劫,但此时陡然听见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光明正大的摆脱初空,回到仙界,继续做我的闲散仙子,我竟莫名其妙的开心不起来。

我身边的初空也沉默着一言不发。

阎王继续道:“考虑到人间的秩序,你二人还是要以轮回转世的形式投胎去人间,只是每一世你们用的都还是自己的身体,都还有自己原来的法力,若在人世不幸死掉了,也还是会回到冥府继续投胎。总之,你二人什么时候将那洞口堵上,什么时候就能恢复仙身,重返上界。”

我侧眼望了初空一下,见他正皱眉思索着什么,便开口问阎王:“要补那个洞,得去采什么石头,那石头又在哪里?”

“西方昆吾山中,有纯白萤石,积天地灵气而成,可消地狱烈焰邪气,用此石来填补漏洞,乃是最合适之物。”

我点了点头,初空却蓦地将玉帝的旨意往地上一扔,道:“不­干­,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地方有上古赤焰兽守着,谁挨着它都得被烤熟了,我可没傻得去摊这差事。”

太白金星忙将圣旨捡起来道:“初空神君不可如此啊,陛下可是点名让您与祥云仙子去的。”

“天界那堆人都死了么?本事比我大的多了去了,­干­嘛非要让小爷和这二货去冒这险。”

阎王凉凉道:“这不是最近只有你二人犯了错么,这是让你二人将功补过。而且也算不得冒险,左右一不小心死了,也不过是来地府走一遭罢了。”

初空大怒:“你以为死的时候不会痛还是怎样!”

他在那方奋力反抗,我却在这边琢磨了一番,照阎王那个说法,其实去采石头与历情劫在本质上并无差别,只是目的不同了而已,历情劫的目的就是为了折腾我与初空,而采石头则是为了堵邪气,顺便折腾我与初空。

左右都是折腾,而采石头还让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喝孟婆汤,可以拥有自己本来的身体和原来法力,这是件多方便的事!有法力的人在人间,那可是大大的赚了啊!我立即将初空往我身后一拽,拿过太白金星手中的玉帝旨意,道:“我是个明事理的仙子,玉帝能委以大任与我,我必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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