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殿里,繁花似锦,一身白衣的舞儿站在桌前,手提毛笔,脸上难受得皱成一团。边上的文官则厉色看向她,冷声说道,“心贵妃,不准偷懒,皇上说了,今日之内你必须将这些字练好。”
“本宫知道。”舞儿冷冷恨了那文官一眼,提起毛笔一笔一画的开始练。
夜熙命人教她学这学那,说话做事,穿衣梳发,样样事都照着他心中的心儿学习。他要把她训练成第二个心儿,他要她冷漠、清冰自恃,他要她习字看书,弹琴吹笛。
她多番打听才知道,夜熙爱的那名女子叫璃歌,是彩云国的皇后,不过前几日,全家被抄斩,她也成了废后,现在正在彩云皇宫当奴婢。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无情打掉,那个彩云帝,好无情。
她的夜熙,会不会也像他那样无情?
她的夜熙?女子轻叹一声,夜熙怎么会是她的,夜熙是彩云那个废后的。
“不学了,他要心儿,自己去找。”舞儿说完,愤怒的扔下手中毛笔,冷冷望着文官。
“不错,有点像她了。”突然,殿外传来男子淡漠的声音,他一身黑袍,俊秀无双的走进大殿,挥手示意宫女和文官们退下。
“夜熙,我不想学什么心儿歌儿,我就是我,我是舞儿。如果你爱她,自己去彩云找她,何苦要逼我?就因为我跟她长得相似?”舞儿一见夜熙进来,立即恼怒的走向他。漂亮的眸子像小鹿似的紧盯着他,脾气火爆,模样娇俏可人,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你放心,朕自会去找她。不过在找到她之前,要你陪伴。”男人邪气的凑向女子,迅速将她躲闪的手指捏住。
“找到她了,我呢?我就消失吗?”呵,她只是个替身,是个卑微的替身。
“这个……朕到时再告诉你。”夜熙温柔的凑近她,在她耳旁轻声呵声。
他挑起她的下巴,将唇温柔的覆上,他的吻既霸道又温柔。他想象着,吻的就是心儿,在彩云的那个夜晚,他吻过心儿,这种感觉,很甜美,很舒服。
他一吻她,她就感觉一阵心颤,他很迷人,很俊美,任何女子都逃不过他的心,她似乎也是。
“心儿,喜欢我这样吻你吗?”他微微凑近她,声音低沉而沙哑,目光俊美温柔。
她似乎进入梦乡,梦里全是他的影子,迷蒙的微颤一阵,她轻嘤道,“喜欢。”
“朕还有你更喜欢的,最爱的心儿。”男子说完,将她温柔的抱上床,给她极致的温柔。
她不停的轻喘,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可她仍然禁不住他的诱惑,只身迷醉在他的温柔和霸道下。
她想,没有哪个女人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嗯……夜熙,不要……”不知道是呓语还是真实,她又急切的渴望着他,又害怕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心动的感觉,遇到他,她才体会到爱欲的美好,还有心里的悸动。
红帐虚掩,两人唇齿交缠,紧紧缠在一起,像两条永不分离的蛇。她仿佛坐在云端,像进入天堂一样美妙。
他真是个吸引人的男人,可接下来他说的话,令她心碎,瞬间从云端跌到谷底。
“心儿,我爱你,我只爱你……”
心儿,自始至终,她只是他的心儿,是一个替身而已。
如果让她遇到璃歌,她一定质问她,为什么她能让一个帝王如此执念,她是妖精幻化的吗?
五天后
夜晚,冷宫陷入一片平静,月亮缓缓爬上柳梢头,安静的望着这一片静谧的宫帏,冷宫阴风呼啸,偶尔有虫鸣的声音,院子里干草树枝被吹得乱动,不注意听的人,还以为有人在外面走动呢。
鬼屋里面,女子倚在墙边,脸色惨白,突然捂住嘴轻咳一声,边上的小笼包立即将衣裳盖在她身上。
“小姐,你才流产,不能凉到了,不然老了是要生病的。”小笼包将肚子里捂热的帕子拿出来,替璃歌擦额头的汗水。
璃歌精神不像前两天那样萎靡,因为小笼包这几天从暗影那里得了些药,熬给璃歌喝,她才能渐渐康复起来。不然,她魂归西去。
“流产……呵呵,我的孩子没有了,可怜的孩子。”璃歌将手伸向腹部,那里比以前更平坦,她的小宝宝已经消失,和璃府一家魂归西天了。
“听说今日侍寝的是云贵妃,昨日是柳雪香,皇上自纳新妃五日以来,每晚都召不同的女子侍寝,这个皇宫里可热闹多了,妃嫔们间争风吃醋的事更多了。”
“恭喜她们,夙愿得偿。”她被白羽离忧废武功倒对身体没造成多大的伤害,主要是流产的伤害。她记得,当时她在和白羽离忧打斗时,下身就流了好多血,恐怕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流产了吧。
女子在流产之后身体虚弱,如果不调养好的话,以后恐怕终生不育。她轻叹口气,将小笼包紧紧搂在怀里,“包子,今天下午,你在外面和谁争执什么?”
小笼包气愤的瘪了瘪嘴,“小姐你还在调养身子,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没想到黎嬷嬷那么早就叫你去洗衣裳,还说我也得洗,我们是冷宫的浣衣工,是奴婢,不能天天呆在这里当闲人。”
“我们反抗得了吗?纵使你力气再大,也打不过皇宫那么多太监和侍卫。你不要跟她们争,我怕到时候她们对我们心存杀心。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现在,随便一个宫女都能整死我……咳……”话没说完,她又开始咳嗽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璃歌迷蒙着眼睛起来,发现小笼包不在身边,她立即披好衣裳,扶着墙壁吃力的爬起来。
这时,外面一阵吵闹声惊醒了她,她快步走到门外,看见黎嬷嬷领着一群人,正在和小笼包争吵。
“黎嬷嬷。”璃歌喊了一声,立即走出屋外,来到院子里。
小笼包手里拿着几个包子,正和几名太监拉拉扯扯,见璃歌出来,众人才停止拉扯。
黎嬷嬷冷眼睨了璃歌一眼,“哟,废后娘娘,你们白吃白喝已经好几天了,该出去做事了吧?浣衣局还有好多衣服没洗,正等着你俩呢!这小笼包更是,一大清早就去御膳房偷包子,被我抓个正着。她牙尖嘴利,又爱和我顶嘴,今天我不教训她,我不叫黎嬷嬷。”
“黎嬷嬷。”璃歌深吸口气,头有些晕,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她面前,“她还小,不太懂事,你宽宏大量,不要和她计较好不好?我们马上出去洗衣裳,好吗?”
黎嬷嬷冷哼一声,“衣裳本来就该你们这些贱奴洗,可这小笼包背地里骂我,该怎么办?小武小陆,给我狠狠揍她一顿。”
“咳咳……慢着。”璃歌迅速走到小笼包身边,将她护在怀里,“黎嬷嬷,鬼屋这里寒气深重,听说经常闹鬼,如果这里有怨事发生,女鬼会出来索命。这次,你看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马,好吗?”
“你的面子?你有什么面子?”黎嬷嬷说完,不自觉的扫了扫四周,她是觉得这里怪怪的,阴森恐怖。
璃歌自嘲的笑了笑,“再怎么,我曾经也是皇后,人生有起伏和波浪,说不定……我哪天会恢复后位,你高抬贵手一次,如果下次她再犯,再处罚好吗?”
黎嬷嬷看了璃歌一眼,这小脸,的确绝世无双,“能不能恢复后位那可不是你说了算,你犯了那么多罪,奸淫、谋反,这些大罪没一条能让你复位的。既然你这么维护她,那我这次放过她,要是下次再犯,我一定饶不了她。璃歌,小笼包,赶紧准备好,去浣衣局洗衣,今天只有洗完衣裳,才有饭吃有水喝。”
黎嬷嬷说完,走到小笼包面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包子,扭着ρi股走出院子。
等她们走后,院子里只剩璃歌和小笼包两人,小笼包难受的看着璃歌,“小姐,他们人太多,我打不过,不然也不用你低声下气,放弃尊严替我求情。”
“包子,没关系,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小女子也一样可以。走吧,去浣衣局。”
两人换上奴婢们穿的粗布衣裳,头上戴着灰色头巾,互相搀扶着朝浣衣局走去。一到浣衣局,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璃歌。
大家都知道今天曾经的皇后娘娘会来洗衣裳,所以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迫不及待的想见她。平时她们想见皇后,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皇后被废,和她们一样成了奴婢,这众人心里平衡多了。
“璃歌,过来,别愣着。”黎嬷嬷从椅子上起来,手上拿着长鞭,指着身边一桶比她还高的衣裳,“这两桶,都归你们俩了。天黑洗不完,就没饭吃,记好了啊,皇后也一样。”
“是,黎嬷嬷。”璃歌紧紧咬住双唇,走到那桶衣裳边上,拿出衣裳,认真的学着大家摆好搓衣板,开始搓了起来。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洗衣服,小笼包坐在她身边,用力搓洗起来。她要比小姐洗得多,这样小姐才会轻松点。
不远处,一名抱着衣裳的紫衣女子冷冷盯着璃歌,眼里全是得意,她抱起衣裳,拍了拍手上的茧子,走到璃歌面前,“哟,皇后娘娘,这么巧,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璃歌抬头一看,竟是被她罚洗十天衣裳的李容儿。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向这边,看璃歌的样子,轻声叹道。原来这就是皇后啊!模样的确水灵,再水灵又怎么样?还不是和大家一样,成了洗衣工。
“李贵人?怎么,你的罚期还没满吗?”小笼包挡在璃歌面前,朝李容儿说道。
李容儿得意的轻笑一声,“托娘娘的洪福,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这里洗衣裳,没想到能碰见你们。娘娘,哦不,应该是贱奴,洗完这件衣裳我就摇身变成贵人,而你呢?还是永远的奴婢。这样吧,你洗完衣裳,晚上去伺候小主我,如果伺候得好,我会赏你些食物的。”
“不用了,小主还是专心洗衣裳,以免十日之期改为一月。”璃歌冷然说完,自顾自的搓盆里的衣裳。
“吵什么吵?你们?”黎嬷嬷提着鞭子走到璃歌她们身边,看了李容儿一眼,“李贵人辛苦了,将这件衣裳洗完,就回宫去吧。她们只是奴婢,你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谢谢黎嬷嬷。等我回宫,一定好好打赏你。”李容儿娇笑一声,朝黎嬷嬷使了个眼色。
“大胆奴婢,不好好洗衣服,竟然和李贵人顶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黎嬷嬷啪的一鞭子,毫无预警的打向璃歌。
璃歌反射性的抬头去挡,手上铁链摇得叮铛响,手臂吃了重重一鞭,差点皮开肉绽,疼得她皱紧眉头,一鞭就差点昏死过去。
“不要打我家小姐,明明是李容儿前来挑衅的,你们不准打小姐。”小笼包紧紧抱住璃歌,不准别人打她。
“啪”的一声,这次鞭子硬生生的打在小笼包手臂上,她胖乎乎的手臂,一下子被打了个红印,疼得她大声叫嚷起来。
“还叫?在本嬷嬷手下,没有人敢顶嘴的,你们已经不是什么皇后贵妃,来到浣衣局,你们全都是奴婢。品级还没我大,什么都得听我的,再像小笼包这样顶嘴的,本嬷嬷一定不饶。”黎嬷嬷说完,扬起鞭子,又是啪的一鞭打在小笼包肚子上。
“好痛,呜呜……好痛。”再痛,她都要护住小姐,小姐才流产,身子不好,禁不得打。
“闪开,璃歌也该受罚,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黎嬷嬷在李容儿的授意下,扬起鞭子准备朝璃歌劈去。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窜到黎嬷嬷面前,迅速将鞭子扯住,“黎嬷嬷,住手。”
“啊,是御前侍卫暗影大人。”黎嬷嬷一看来人,急忙松开鞭子,“暗影大人,你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来咱们这浣衣局做什么?”
“我要告诉你,不准滥用私刑。璃歌和小笼包都是我朋友,不准你再打她们,听到没有?不然,我叫你这个嬷嬷变成馍馍,扔到那口井里去。”暗影厉色看着黎嬷嬷,沉声说道。
“哦,我……我知道了。”黎嬷嬷瞥了李容儿一眼,赶紧退到后面。
暗影看了看四周,那些浣衣女立即低下头,他则从兜里拿出支小药瓶,递到小笼包手里,“包子,给娘娘擦点金创药。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黎嬷嬷敢打你们,就来告诉我,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笼包接过药瓶,抿唇点了点头。
待暗影走后,黎嬷嬷胆子又大了起来。她可是在皇宫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老嬷嬷,什么阵仗没见过?那些当差的都不知道活得了几天,她才不怕那些妃子什么的。
“既然暗影大人发话了,我暂且饶了你们两个,快洗衣裳,不洗完衣裳,不准吃饭。”
临近中午的时候,太阳讪讪的挂在天上,初秋来临,太阳不那么的人,让人感觉到阵阵凉意。
午时,是女工们吃饭的时间。一群太监宫女挑来几只大桶,女工们排队去领食物。璃歌和小笼包因为洗得慢,本来不可以参加排队。黎嬷嬷怕她们什么都不吃更干不下去,才准许她们排在最末。
临到璃歌和小笼包的时候,每个桶都只剩一点汤,看着那|乳白色的清汤,小笼包愤愤的说道,“喂,凭什么别人都有饭菜吃,我们只剩清汤?”
打饭的太监睨了眼小笼包,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汤,“有汤喝还算好的!吃就吃,不吃我抬去喂狗。”
“什么?”小笼包气愤的Сhā着腰,正准备发话,璃歌一把拦住她,走到太监面前,“公公,我们新来的,不懂规矩,麻烦了。”
说完,她端起那两碗清汤,拉着小笼包坐到角落。
太监盖好桶,不屑的嗤了一声,“废后……谁叫你们得罪了咱们主子,有汤喝都算好的,没毒死你才算差的。”
太监说的话,璃歌就当没听见。望着远处碧绿的蓝天,她咬紧双唇,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些人的名字她都深深的刻在心里,总有一天,她会报仇,向她们一一讨回来。
喝完汤后,璃歌脸上气色好了很多,她坐下,继续洗衣裳。原先白皙的手指早已泛紫泛青,井水很冰很凉,她的头时不时晕一下。幸好有小笼包在旁边,她才勉强撑得下去。
在浣衣局洗衣裳,简直要人命。
临近傍晚的时候,璃歌累得实在洗不动,慢慢搓着手中的衣裳,别的浣衣工早早收工领了饭吃,只有她和小笼包,还在这冷清的井水边辛苦的洗。
不一会儿,一身浓妆的黎嬷嬷走到两人面前,笑着说道,“璃歌,今儿你们运气好,皇上要去李贵人那过夜,李贵人召你过去服侍她。来,换上这宫女的衣裳吧,那粗布衣裳太碍眼,惊扰了皇上,会被砍头的。”
璃歌慢慢抬头,擦了擦手上的水,“那小笼包呢?她还洗吗?”
“算了算了,看在你去服侍李贵人的份上,她今晚可以不洗了。不过明天,你俩可得早早来,来晚了要受罚的。”
换上宫女的着装,璃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素净淡雅,头发梳成和大家一样的髻,一大束头发垂在脑后,模样清丽可人。
可她的脸色太惨白,只能稍微补点粉,在脸上涂点胭脂。
李容儿是贵人,住在北苑西殿里面,北苑东殿是连翘,北苑南殿是沈明媚,北苑北殿是紫衣。
收拾好之后,璃歌来到北苑西殿,这里陈设和其他地方差不多,也是相当的奢侈豪华。
走到大殿门口,门口守着两个太监,她缓缓走过去,朝太监说道,“公公,麻烦您通传一声,我是临时来服侍李贵人的,我叫璃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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