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模模糊糊之间,他好像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这跟以往那种高傲或者说目下无尘的语气不同,多了一丝急躁,江洋弄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张眼之后,才瞧见了霍显。
「我……」他想说些什么,然而嗓子却哑得厉害。
「别说话。」
霍显一边扶起他,一边喂他喝水,尽管还是一副没有耐心的模样,却没有催促他快些喝水。
江洋这时才发觉身体不太对劲。
除了感觉昏昏沉沉之外,身体也很沉重,虽然没有咳嗽,但嗓子却很不舒服,身上的热度也比往常还要高。
「我……感冒了?」他喝完最后一口水,哑声问道。
「要不然呢。」霍显一副没好气的模样,「不只是感冒,你还发烧了。」
江洋愣愣地听着,一时还没回过神。
在他印象中,上次病到这种程度,还是小学的时候,当时沉芜不眠不休地照顾他,还得趁他睡着时抓紧时间去工作,忙得气色都变差了,只能用妆容遮盖憔悴的脸孔。
在那之后,江洋便尽量照顾好自己,以免沉芜分身乏术。
「抱歉……」他下意识道。
霍显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些许药丸与胶囊,准备塞到他口中。
……对方带他看过医生了?
不,仔细观察就知道,这里还是两人昨晚入住的酒店,霍显或许是发现他病了,在他醒来前,便已经安排医生过来替他诊断开药。
「你要让我等多久。」一旁的人开口道。
江洋连忙张口,让霍显将药物放到他口中。
或许是喉咙太干涩,也可能有别的原因,江洋吞药时呛到了,连着已经倒入口中的水都有一半喷了出来,霍显却没有避开,反而拿了纸巾替他擦拭。
咳嗽止住之后,江洋又喝了几口水,才有点不自在地道:「谢谢。」
「不必。」霍显无动于衷,「这点我也要负责。」
江洋闻言,想起昨晚的事,脸上登时一热。
霍显却瞧着他,嗤笑道:「你在想什么?我说的是去你旧家那件事,要不是那样,根本不必在晚上出门。」
他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误会,有点尴尬,但也有几分释然。
身体感觉还好,尽管被进入过的地方还有些胀痛,但感觉并不像是受过伤,况且他昨晚洗澡时也悄悄确认过,并没有撕裂伤,所以感冒发烧这件事,很可能只是吹多了夜风,于是著凉感冒。
在这之后,霍显叫了客房服务,罕见耐心地喂他喝了一碗粥,随后放下汤匙。
「对了,早上你朋友打过电话,我说你病了。」霍显开口道。
江洋勉强撑起身躯,从对方手中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几通未接来电,都是沈元衡打来的,很可能是担心他,但霍显大概只是简单地说他病了就挂电话,完全没有要解释清楚的意思。
就在他正想将电话拨回去时,一只手将手机抽走了。
「别看了,躺下。」霍显冷冷道。
江洋只是勉强支撑着而已,听对方这么说,也就躺了下来,尽管睡不着,但仍闭目养神。
霍显那边却很安静,可能是怕打扰他的睡眠,特意放轻动作,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卧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洋意识朦胧之际,听见了敲门声。
霍显起身去开门,过了一会,却过来推了推他。
「喂,你朋友来了。」
江洋睁开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霍显已经抛下一句「我两小时后回来」,便离开了。
另外两人与霍显中规中矩地打过招呼,关上门后,才来到他身边。
沈元衡问他病情如何,是否需要另外请人照顾,江洋摇了摇头,婉拒了好友的善意,顺便澄清自己只是感冒加发烧,但吃过药又睡了一会,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有点困惑。
「那个啊……我们知道你的find my phone密码,霍先生又只说你病了不在家,我们就直接过来了。」沈元衡笑了笑。
蒋成殊这时却天外飞来一笔,「你昨晚跟霍显住这里?」
江洋僵住了。
「不用狡辩,浴室里有两条用过的面巾与两支拆封使用过的牙刷,一件浴袍在你身上,另一件穿过的还挂在浴室里。」蒋成殊一口气说完,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目光望着他,「还有,我们刚才上楼时,柜台小姐说过,这一间是专供情侣预定的浪漫套房。」
「你误会了。」江洋有气无力道。
「你们在交往?」沈元衡想了想,直接问道。
「没有。」江洋立即否认,犹豫一下,还是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隐晦地说出来,「我们没有交往,但是上过床,就是这样。」
蒋成殊目光震惊,连沈元衡都是一脸愕然。
「这样……很奇怪吗?」江洋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问出口。
「当然很奇怪!」
「其实也还好。」
蒋成殊与沈元衡对视一眼,察觉彼此意见分歧。
「他是你的继兄,这样不太好吧。」沈元衡皱了皱眉,「姑且不说你们两人有没有交往,即便只是肉体关系,万一你们的父母发现这件事,恐怕很难善了。」
「这根本无所谓,反正是你情我愿……对吧?」蒋成殊看见江洋点头,才接着道:「避免感情牵扯,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什么意思?」沈元衡愣住了。
江洋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霍先生与沈阿姨登记结婚后,有完成收养手续吗?」蒋成殊问道,「一般来说,基于已婚的前提,两方通常都会收养伴侣之子女。」
「我不知道……」江洋思索半晌,突然道:「等等,我想起来了,他们好像是在宣布订婚之前就已经登记结婚了。」
「那就是在你十八岁生日之前。」蒋成殊停顿了一下,「你当时既然未成年,那么就是由沈阿姨以法定代理人的身分替你办的。收养手续通过后,就可以合法更改户籍。你的户籍是不是改过了?」
江洋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蒋成殊道,「虽然我不知道霍显那边是否答应被收养,但你应该是被霍先生收养了。在法律意义上,你作为养子,霍显作为婚生子,两者身分是平等的。」
江洋听得都呆住了。
他本来并未多想,以为自己只是跟着沉芜迁移户籍,沉芜给他签名的一些文件,他其实没有仔细看过,完全基于对母亲的信任而直接签名。
若非蒋成殊提到,他都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沉阿姨没有收养霍显,在法律上,他们就只是姻亲;但霍先生收养了你,所以你与霍显的关系是拟制血亲,视同婚生子女。」
听完这段话,沈元衡脸上流露出一丝异样。
江洋注意到了,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沈元衡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仍诚实地回答:「照他这样说,假设霍先生与沈阿姨同时意外过世,你可以完全继承沉阿姨的遗产,同时以养子身分与霍显平分霍先生的遗产。而霍显与沈阿姨并未办理收养手续,霍显不能从沉阿姨那里继承任何东西。」
他终于明白沈元衡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神态了。
这一刻的江洋,即便还受感冒影响,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依然震惊得说不出话。
霍叔叔待他很好,不只是大方,在各方面都会刻意照顾到他;江洋本以为霍韬是爱屋及乌,有心善待继子,一直十分感激,然而收养他这件事为他带来的庞大利益,让他很难往好的方向思考。
……难不成这是沉芜的要求?
或者这件事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所以我才说,你们之间没有感情比较好。」蒋成殊压低音量,「霍显没跟你说过这件事的话,很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假如只有肉体关系的话,随时都可以结束,但你们是兄弟,这种关系不能说断就断。」
我的继兄不可能这么机歪_第17章
江洋沉默良久,蒋成殊换了个话题,再次确认他只是感冒发烧后,便借口让他好好休息,拉着一脸担忧的沈元衡告辞了。
他靠在床头,有些费力地拿起手机,上网搜寻了一下。
蒋成殊有个当法官的表哥,除了平时耳濡目染之外,本人也有报考法学院的意愿,江洋并不怀疑这番话的真假,确认过后,他明白蒋成殊所言大体是事实,心里愈发焦虑。
即便江洋想要相信母亲,但他这段时间得知的事情,却让他不得不产生疑虑。
更何况,沉芜并没有直说自己被收养这件事,要不是蒋成殊提醒,他还真以为只是因为住所变更而更改户籍。
这是个科技昌盛的时代,江洋想调阅户籍誊本,甚至不用出门,可以直接利用手机上网,进行电子申办手续。
江洋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在他填妥申请资料与同意书后,网页上显示户籍誊本,他按捺着急切的情绪,仔细地一行一行往下看。
直到瞧见注记栏,他脑海中登时一片空白。
蒋成殊的推论是真的,在户籍誊本中,注记栏里清清楚楚写明他是养子,连收养日期也有另外注明,恰巧是沉芜与霍韬宣布订婚前一周。
江洋不知道沉芜为什么要瞒着他,但他知道,要是沉芜事前征求他的意见,他绝不可能接受这种安排。
对他来说,能不能继承霍韬的遗产根本就无所谓,不是自己应得的东西,他一点也不在乎,但是这件事不该瞒着他,更不该瞒着霍显。
若是霍显早知道这件事,多半就拿来嘲弄他了,怎么可能完全不表达意见?所以霍显应当是当真不知情。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一阵头痛。
不管怎么说,收养手续都是法定代理人同意的行为,沉芜瞒着他,到底是为什么?只是为了钱?或者有其他目的?
他想不出头绪,烦躁得要命,最终还是决定暂且不思考这件事。
江洋在酒店房间里躺了一天,傍晚时霍显回来,才开车将他送回家。
离开酒店后,他隐隐松了口气,但看到那张与霍韬相似的脸孔时,某种焦躁感又涌了上来,尽管很感谢对方照顾他,但他真不知如何开口。
霍显将他带回家,确认他已经退烧,感冒的症状也在好转之后,就没有继续管他了,连假结束,霍显又回到忙碌的生活中,两人几乎都没怎么碰到面。
对江洋而言,这种发展正合他意。
虽然还在偿还人情的期间,但他每天都尽量晚回家,借口很多,诸如「去同学家开读书会」或「临时参加补习班办的模拟考」,有时甚至直接住在沈元衡家,两人几乎没有碰面,遑论交谈或其他接触。
说实话,彼此只有过肉体关系,没有感情约束,那一晚就只是意外而已,他不放在心上,霍显也不会多想。
尽管这么想,但霍显似乎是察觉了他的避而不见,在沈芜与霍韬回国时,态度也说不上友善,就连沉芜为他照顾江洋的事情道谢时,也显得无动于衷。
晚餐结束,他们回到新家,沉芜忙着整理行李,霍韬在一旁协助,两人谈笑之余,谁都没发现有些箱子被打开过。
江洋隐隐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回自己房间时,却被抓住了手腕。
他正想反抗,就被强行拖到卧室,当然,不是他的卧室,而是隔壁霍显的房间。
「你这几天都在躲我。」霍显语气冰冷,「为什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江洋装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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