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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飘羽之重 > 四

很少有这样的时候。面对病人,何以然居然说不出话。她感觉自己的心抽了起来,背上就有冷汗渗出。

­精­神病院的人及时赶到了。苏瑜甚至更早就意识到他们要来,大哭起来,一边夺门而逃,一边叫着:“杀人了!要杀人了!救救我……”

她是在惨叫声中被抱出去的。那情景,何以然只在电影或电视里见识过。而眼前一幕,倒显得虚幻了,因为太真实,反而让人难以置信了。

飘羽之重 3

心理诊所从未有过这么严重的病人。工作人员都跑出来,护着苏瑜,将她抱上救护车。再回头看,所长已经瘫倒在沙发上了。

多年来,她致力于让病人解脱苦恼,重享欢乐和幸福生活。此刻却发现,不幸具有强大的传染­性­,已远远超过了幸福的感染力。她被她的职业击倒了。

助手七嘴八舌。有的要把她送到医院去,有的要把她送到家里。

何以然不让,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家里又没人,还不如在这里稳定一会儿。她吃了一片心得安,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她躺在那里开始安排工作。下班前,她处理好了所有事务,告诉同事,她必须休息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不要给她预约任何心理咨询;不要给她看任何大报小报;不要给她发任何会议通知;不要通知她任何约稿催稿;不要告诉她任何病人治愈和未治愈——因为她自己就是病人。没有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要找她!

她让助手们先走了,只留下司机等她。她收拾好办公室,直到傍晚方才打住,关上门回家。

在昏暗的门厅里,她遇到了一个年轻姑娘。中等个子,齐耳短发,很秀气。何以然没有其他更多太深的印象,只记得她头上有一个小提琴形的大金属发夹。尽管光线非常不好,从姑娘忽然闪亮的目光中还是可以看出,她一下就把何以然认出来了。此时的何以然正要锁大门,姑娘上去就说:“何老师,我要向您咨询。”

何以然接待过很多这样年龄的女子。她们是最需要拿出时间和­精­力来对付的一群。可她现在累得不想管她们了。

“明天吧!我已经下班了。”她说。

姑娘却说:“我明天就不来了,很可能就不来了。我只有今天。”

何以然皱起眉头――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斜起左眼睛,看着姑娘,左眉挑得很高,右眉压得很低。另一只眼睛在看手里的钥匙。表情里有一种不耐烦,有一种摆脱不掉后的厌倦,甚至还有一种某名的恐惧。

她问姑娘,为什么明天不来,是不想来,还是没时间来。姑娘说,她也不知道,也许没时间,也许没心情。当她这样说的时候,何以然收起钥匙,打开大门,让她进来了。

何以然办公室很大很整洁。因为要准备长休,她已在桌盖好报纸,椅子也不例外。她没有掀开报纸,只是轻轻靠着桌子边沿坐下,下巴点了点对面一把座椅。她甚至连手里的坤包都没取下来,只是拉到胸前,用双手压住。房间里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有着一种无法忍耐、跳起来拔腿就要跑的架势。

“你是怎么回事,说吧。”何以然开口道,声音嘶哑,脸上有一种疲惫后的厌烦,表情像石膏一样生硬。

姑娘一定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有些摸不着头脑,继而仿佛有些明白。她心里一定开始了不安。她已被何以然的表情吓着了,又来不及想接下去怎么办,只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何以然的心骤然一惊……她看到座椅上坐着苏瑜……不由地“啊”了一声,一下子冲到对面墙上,猛地将日光灯打开了。

姑娘被她突如其来、有些神经质的举动吓得“嘭”地一下,跳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她。

何在然想起来了,上午的时候,苏瑜确曾在这把椅子上坐过。

姑娘的表情让何以然自责――刚才反应有些过分了。她强打起­精­神,从茶柜取出大而厚实的龙泉青瓷茶杯。杯中放了绿茶打底,又选了白菊数朵,冲了一杯热茶。茶烟氤氲,茶花在青瓷杯面上绽开。何以然把茶放到她眼前,“喝杯热茶吧!”然后,她又从包里取出烟,“我失眠,不能喝茶!抽根烟等你!”

点上烟,她抽了起来,显得疲惫又傲慢。

姑娘怔怔地,还在发愣。这个时候,她更不知要从哪里说起了。好半天,她既不喝茶,也不开口说话。然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不能喝茶。我已经一周睡不着觉了……”

何以然说:“我们得了一样的病,都必须先睡上一觉。你吃过安眠药吗?”

现在,她的表情柔和多了,目光里有了想要去接纳她的努力,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同病相怜。

姑娘全看出来了。她微微咧咧嘴,摇摇头,站了起来,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信封硬硬的。姑娘说,那是一个日记本。上面有她的电话号码。“何老师,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不会离开这座城市的。”她的声音发沉,沙哑。

她们是一样疲劳的女人。

何以然从事心理门诊多年,经常收到患者来信,包括笔记、日记。他们向她诉说种种难以启齿的­精­神痛苦,而她一面医治他们,一面替他们保密。

这时,姑娘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何以然赶紧把大信封往柜子里一搁,陪着她出了诊所大门。一到门口,她们就挥手告别了。

此时,华灯初放,街头一片车水马龙。茫茫人海中,姑娘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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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羽之重 4

马一诺三天没去报社,无影无踪无消息。

刚一露面,就被部主任骂得狗血喷头。主任是他大学学兄。他进报社,还是学兄力荐,故有资格对他大喊大叫。

他开始还算客气,只是问马一诺上哪去了,为什么不开手机。

马一诺说,他哪也没去,躺在床上看录像,八十集的《武林外传》。

部主任一听则已,一听便火冒三丈:“好啊!好啊!《武林外传》!差点忘了你当过资深娱记了!我说,你文娱版跑得好好的,死皮赖脸跑到我法制版来做什么?说是不想当业余狗仔队员,想当业余“福尔摩斯”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我还真服了你!才跑一条新闻,你就敢在家躺三天!怎么又来了?回家继续玩你的失踪啊!我正愁没机会一脚踹了你呢!”

马一诺呢,一边叮里哐啷地拿出碗来泡康师傅方便面,一边厚着自己那张追过众多明星的马脸,从容不迫,徐徐道来:“学兄,你就是真有机会一脚踹了我,我也不恨你。我可不是愤青。我要是你,碰到这样的无赖,十个也把他给开除了。可我有我的苦衷啊!谁让你一上来就让我跑这样的案子――一个丈夫,把给他生过孩子的妻子大卸八块,塞在冰箱里。谁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不恶心不剌激不抑郁……亏了这八十集《武林外传》,救我一命!学兄,你让我怎么写报道?我可是真没辙了!”

他用手背推开桌上泡方便面的钢­精­碗,好像它跟“大卸八块”有关。他的表情真不是装的。学兄看出来了,便生了恻隐之心,“跑法制这条线,什么杀人放火的场面见不着?见过就要学会放下!你要实在不行,还回去风花雪月跑文娱。”

马一诺摇头摇手,连连拒绝,“学兄,谢谢你收留我!我挺过来了。看我行我就继续­干­,看我不行我就走人!但我坚决不夹在追星族里装­嫩­了!都是一个恶心!还是选你这里的‘恶’吧。”

主任警告他说:“你可别以为,在这里就好混饭吃!要揭露­阴­暗面,又要和谐社会!人在阳光下安全了,就喜欢窥视别人在黑夜里的罪恶。我们就靠这个满足人们的潜在欲望。有了可读­性­,就有发行量。我们这种小报,就得靠这吸引眼球。可分寸常常就在你自己心里。万一杀人放火的失了规矩,占了和谐社会的地盘,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马一诺打哈哈,“不怕!不怕!不是有你罩着吗?咱俩一个大学文学社呆过,知道你也就是一条披着狼皮的羊!”

“狼皮披久了,羊就成了狼。老弟,别当我还是你学兄!这回我替你担了――扣工分,不辞退。下不为例!不行的话,你还得走人。”

马一诺愣了片刻,便哧溜哧溜地吃起方便面来,以示他已战胜了恶心。主任看他那油腔滑调的气焰已被成功扑灭,便让他调整一天,留守接电话。马一诺总算化险为夷,算躲过去这一劫了。

记者们都如工蜂般,飞出去跑新闻了,办公室难得清静。接了几个电话,都对付过去了。马一诺开始上网,了解股票行情。他刚在郊区订了一套房子,交了首付。代价不但自己,连带着生活在小镇上的教师父母一起倾家荡产了。与广大股民无异,他也在炒股,想从这里打一个翻身仗。结果血本无归,欲哭无泪。幸运的是,他虽不曾举债炒股,月供的感觉却是生不如死。他常常梦见自己在深不可测的水底,脖子上挂了一个大磨盘。他挣扎地想往上游,可磨盘死死地把他往深渊拽。他喘不过气来,以为难逃一劫了。醒过来半天,胸口像是还压着个磨盘。

就这样挂着个磨盘之时,你说,他还欢天喜地地追周杰伦和谢霆锋吗?他还有心思去管王菲有没有怀孕、章子怡有没有嫁老外、梁朝伟刘嘉玲到哪个国家去结婚了吗?在这样沮丧的时刻打开冰箱,发现一具大卸八块的尸体,你说,他马一诺能不小小的崩溃一下吗?

那么,就这样地在一片惨绿面前,让自己一小片一小片的崩溃吧!马一诺甚至觉得,有时间崩溃都是享受。

下午三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来到。一个电话就这样冷不丁地响起,再次惊扰了马一诺。

飘羽之重 5

电话里传来一个非常悦耳的男中音,­操­一口标准普通话。他很礼貌地问到,这是不是《西湖晚报》法制版。接着,他说,他想要了解一下,三天前报纸中缝那个消息的相关情况。

马一诺让他等等,赶快从桌上找到三天前的报纸,觅到了那则消息。他心里暗暗“哈”了一声。那天他值夜班,消息还是他到法制版后编发的第一篇稿子。标题为“里舟河浮现无名女尸”。全文很短:昨日,里舟河浮现一无名女尸。面部烧焦,短发,半身­祼­露,上身着粉红套衫。年龄在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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