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对付;想跟节拍又不成,别人跳一下,她才跟着跳一下,犹如总被拉晚了线的木偶。周杰伦的歌声带着少年愁绪,配上她目光呆滞、沟壑丛生的木瓜般的苦脸,实在是两股道上的车,全不靠谱。
何以然不相信看到的,再次定睛。
是的,她还在那里。老年后的她!老年痴呆的她!
她第三次星眼怒睁。老年痴呆的她终于勉强散去。
提前与命运遭遇!这使她严重不安。
作为心理学家,她很清楚,刚才的景象乃长期辛劳积成的幻觉。一股从骨髓中喷涌而出的倦意终于扑面而来,像当头棒喝。何以然听到了来自虚空的声音:打住!到此为止!
她坐在靠椅上,坚持抽完那支烟,然后电话告诉助手,她今天不去上班了,没要紧事就不要找她。
她预感,她要病了。
飘羽之重 2(1)
中午时候,何以然接到助手短信:“何老师,万般无奈,能否通个电话?”
靠在床头翻阅《读者》杂志的她叹了口气,只好把电话拨过去。
助手压低声音,焦急说道:“来了个女的,自称是你老同学。从九点坐到十一点了。她说她叫苏瑜。可我们无法证实,她是你的同学。她的精神分裂症状非常明显。不停地问我们,你是不是生癌了?是不是离婚了?是不是出家了?是不是坐牢了?好像巴不得您死掉,我们不排斥您是她的一个幻觉。而且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她趴在窗口,说只要从楼上跳下就可以见到您,我们只好,我们只好……”
何以然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一边往诊所赶,一边让助手立刻和精神病院联系,看有没有女病人出走。
助手说:“您真有这样的同学啊!”
何以然说:“有可能是一个寝室的。我立刻就到。”
何以然和苏瑜大学时代虽为室友,但彼此气质各异。二人均为美女,一山就不太能容二虎。要和平相处,只能保持彬彬有礼的距离。苏瑜漂亮,有着校花常常难免的娇柔任性,反倒赢得几分怜香惜玉。何以然过于严肃,有着不招人喜欢的尖刻。男生背后都叫她修女。俩人恰好是上下高低铺。四年来,苏瑜每天早晨叠被,从不考虑下面有没有人。她拍枕头,打被子。半夜里从床头翻到床尾,碎末细屑撒得何以然一头。何以然从不抗议,苏瑜也从不自省。何以然由此判定,苏瑜过于沉浸于自我,身上有一种坦荡、不加任何掩饰的自私。而这种性格恰恰是何以然骨子里无法接受的。苏瑜毕业后就离开杭州,到苏州工作。何以然则考研,考博,出国留学,归国创业。俩人越岔越远。苏瑜从不参加任何同学活动,跟同学也不联系。不过,何以然还是辗转听说她离婚了,好像精神也出了问题。
十多年不见的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苏瑜毫不含糊地认出了何以然。
她惊喜地张开双手,抱住她:“何以然,你不是出家了吗?怎么还留着头发?噢,明白了!你还是居士,寺庙还要考验你的。哎,你为什么出家,像那个林黛玉……噢……就是那个陈晓旭一样生癌了吗?不像,你脸色还好啊!和我一样,老公不见了,离婚了?佩服你,何以然!我在学校时就佩服你。你无情,我有情。我这个人就是为情所累!”她放开何以然的手。像一个钟摆,在何以然眼前晃来晃去。
何以然没法告诉她,她没有出家,没有生癌,没有离婚——因为她根本就没结过婚。但苏瑜显然处在错乱之中。可以说,她所有的对话其实都是自言自语。苏瑜变化很大:人很瘦。面色苍白、皱纹细密,很脏。一半灰白头发的及肩,遮住了半个脸。身着灰呢长裙,上身是紫色灯芯绒对襟棉袱,足蹬半腰旧靴,像金庸笔下的女魔头梅超风。她浑身上下,散发出阁楼发霉的气息。
苏瑜的寒暄已告结束,开门见山,“何以然,我早就想找你了。我命令你给我注册一个公司。我打听过了,十万块钱就可以。你给我十万块。”
问她要一个公司干什么?她很诚恳地说:“我办一个公司啊,把抢我家双成的女人都抓来!我让她们全都进我的公司。我当经理,我管着她们。谁不听话,我把她们都关到医院去!我给他们上电!”
她的丈夫应该叫双成。何以然劝慰她,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先生把钱都给了别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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