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略微回神,长长地叹息一声,手一移,明黄|色的衣袍碰倒了案桌上的青瓷茶杯,瓷杯“咣当”一声摔落于地,碎裂成片。李德全慌忙上前收拾,嘴里说着恕罪的话。
康熙挥了挥手,浑不在意,思索片刻方问:“李德全,那丫头怎么样了?”
“万岁爷,请您放心!十四阿哥已将格格带回景仁宫安置了!”
康熙点头,“李德全,你说……朕这样骗浅颜丫头,对不对呢?”
李德全身形顿了顿,半晌,脸上的笑意微微的温和,“万岁爷,奴才也说不清,但奴才知道万岁爷这样做必有自己的道理,也是为了格格好!”
康熙微叹息,手指轻轻抚过桌上仿佛批不完的奏折,喃喃自语地说着:“朕这样做,也是情非得已啊!那等前生现世、因果轮回之事困扰朕多年了……况且朕也答应那人,要好好照顾浅颜丫头……”
李德全静候于一旁,低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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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下雪了呢!”
真日兴奋的声音将我自沉思中惊醒,抬首望向宫殿外,大地苍茫,果然瞧见了一粒一粒洁白如絮的雪花飘飘洒洒跌落于地上,渐渐堆积了一地的苍白。
“原来是下雪了呀!怨不得这么冷……”我喃喃念道,下意识地拉高裹在身上的厚重裘衣。看这雪景,我已没有三年前的兴奋劲儿了,只是很淡很淡地看着,看到眼睛酸涩得几乎落泪。
“格格。”真日小心翼翼地询问:“您,仍是心情不好吗?”
“真日!”真夜呵斥:“没规没矩的!格格别理她,她头发长见识短,不晓得自己说什么浑话呢!”
“没事啊,不用这么紧张嘛!”我懒洋洋地将脑袋歪搁在双膝上,失神地看着室外飘雪,“不用关门了,我想瞧瞧这雪景。”
闻言,真夜真日对视一眼,皆有些担忧地福了福身,“是,格格!”
又是飘雪的季节了啊!我来这大清朝有多久了呢?
两年了吧?不,加上沉睡的那段时间,快四年了。转眼间,康熙四十四年将至。可是我现在在做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一个历史中的过客,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现代人,老天为什么偏偏要将我滞留在这里呢?让我回去不好吗?
“格格,雪都飘进来了,还是关门吧!若您冷着了,十四爷又要心疼了!”
“祯儿?”我抬首有些迷茫地瞅着她。
“是啊!”真夜温柔地点点头。
真日快嘴地说道:“格格,十四爷最近瘦了很多呢!奴婢见他心情也是很不好哩!格格,十四爷真的很担心您呢!”
我沉默,近乎痴然地望着室外那一片苍茫,耳畔仿佛又回响起那天十四阿哥的叹息,久久不散。
姐姐,祯儿会永远陪在姐姐身边的……姐姐,看见你难过,我的心也跟着痛了呢……
“真夜,拿琴来!”
我突然叫道,不管她们一副被惊吓到的表情,跳下炕榻,衣服也不添信步走出室外,站在汉白玉石铺陈的台阶上,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实地触摸到雪呢。都说雪降时不是最冷的,酷冷的只有雪融时。现在觉得,这雪并未寒透心,是否是心中的哀莫大于这雪呢?
“格格,您的琴来了!”真夜走至我身畔轻声说。
我点头接过,裣裳坐在台阶上,将琴横放至膝上,盯着雪又发起呆来。若是以往,我绝不会干这种明面上风雅的蠢事,也没这份闲情意致。可来到这里,时间多了,为消磨排遣时间,不得为与那群阿哥们一起琴棋书画了。
怀里的是一方乌木琴,古拙素雅,散发一股老木酝酿了千年的芳香,可见价值不俗,还是谪仙般的八阿哥送的呢。没想到我一介平凡俗人物也能得到这位历史中极具名气的八阿哥赠予的琴,不可不谓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哩。若能拿回后世给那些朋友瞧,她们一定会羡慕得眼睛都绿了吧?嘻嘻!
想到这,我不由哂笑出声。
“格格!”真日担忧地唤道。
抬抬冰僵的手指,眼角余光瞄到不远处的屋檐下,一道降紫色的颀长修俊的身影不言不语地负手立于那里,不用瞧我也知道那人必定又是满脸无奈不舍了吧!
对不起了呢!又让你担心了,祯儿!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放纵了……
十指轻拨琴弦,一阵清脆叮咚声响敲碎了雪落的寂寥之音。我指首望着大雪纷飞的天空,慢声吟唱: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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