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更半夜的,秦家后院热闹非凡,笤帚、拖把、鸡毛掸子群魔乱舞、虎虎生威,极为彰显云双雁郡主虎落平阳依然威风不减的本色——就是被打的那个可怜了点,一边捂着脸一边砸吧嘴:“喂喂,别打了……好歹别打脸啊,明天我还要去鸿胪寺呢!”
秦可卿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由瑞珠扶着倚在软榻上,眼看着那混账给揍成了个灰不溜秋的煤球儿,方觉解气了些,杏眼挑起:“停手罢,有时间打他,还不如去钟哥儿那院帮帮忙——还有,老爷今日气得不轻,今晚的事,别再教他知晓。”
拎着个床掸子的瑞珠心不甘情不愿地住手,就她看来,一顿胖揍实在太便宜林霁风这混账了,实在该捆了扔到柔兰公主家大门口去,让皇家给评评理!
……可真要这么做,自家姑娘的名节也毁干净了,只能忍了,实在太气人!
林霁风嘿嘿笑了两声,反正他自认皮糙肉厚,打不坏。见周围人散了,抹了抹脸上的灰,又蹬鼻子上脸,进屋凑到秦可卿身边,俯身看着她悬在软榻边上的背脊,不无担心:“怎么样?没伤着骨头吧?”
秦可卿横他一眼,毫不理会,直接反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来看你伤得到底怎么样……”
“你、是、怎么、进来的?别让我再问第三遍!”
林霁风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越发的心虚,半晌,才摸摸鼻子:“爬墙头。”
秦可卿眯起眼儿,忽然站起来,对外头吩咐:“巡夜那几个,全部重打五十大板,撵出去!”
“喂喂,小心你的背!”林霁风吓了一跳,想要伸手扶她,却又讪讪缩了回来——刚刚被揍得,满手的灰,实在不忍心去碰小郡主香喷喷的衣服。
见秦可卿盯着他的手,一脸的警惕,林霁风又摸了摸鼻子,终于说实话:“别殃及无辜了,不是爬墙头,我是钻地道进来的。”
秦可卿一愣,随即咬牙:“你——你在我家里挖地道?出口设在哪儿了?我窗户外头?”
“哪能那么明显……”嘀嘀咕咕的声音,“假山下头而已,我可是正人君子。”
“你……你这混账!”秦可卿恼羞成怒,忽然一掀帘子,对着外头吩咐,“那些个巡夜的,不想被撵,就马上把假山下面那条地道——给我挖到马厩下面去!”
下次再偷鸡摸狗就得刨马粪的那个吓一跳:“喂,你不用这么狠吧?”
秦可卿依旧睨着他,漾着蜜色光泽的唇线再次微微翘起:“还有,挖的时候,从池塘里走一圈。”
“你想淹死我啊!”果然最毒妇人心,林霁风终于龇着牙跳脚,问出最严重的问题,“一会儿,你能让我从大门走不?”
郡主殿下的回应斩钉截铁:“你怎么来的,就怎么给我滚出去!”
屋里的正在对瞪,屋外忽然传来瑞珠慌慌忙忙的呼喊:“不好了姑娘,老爷中风了!”
“什么!”秦可卿急得便要出门,可无意中扯痛了背后的伤口,身子猛然一栽歪,林霁风一看不好,立即闪过去挡着——双臂张开,还是不敢上手啊!
秦可卿撞在他的胸膛之上,只听温热黑衫下越发清晰的心跳声,顿时脸儿通红,连忙推开他。真想掀巴掌扇人,可看着林霁风也有些泛红的耳垂,不知怎么的,眸儿赶紧移开,颤抖也手也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难得没挨打,气氛还不错,可惜的是没有好时机,林霁风苦笑道:“我跟你秦老爷。”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半个大夫。
秦可卿点了点头,依旧红着脸,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向秦业的院子。
秦业年逾七十,早已致仕,那与名利场格格不入的刚硬脾气却是一点没变。书房前的小花园里,草木修建得齐齐整整,不带一丝花色甜蜜,单调至极,甚至显得有些刻板。
可惜的是,烈士暮年,后继无人。秦钟逃学与贾宝玉苟且,着实结结实实地气着了老爷子,若不是秦可卿拦着,秦钟说不准已被活活打死;就这样,依旧怒发冲冠的秦老爷被众家仆哄着劝着来看看他家破儿子,哪里知道临窗就听着一声呢喃的“宝玉”,轰得一声血涌上头,老爷子晃了几下便倒了,然后便是手脚冰凉,口角歪斜——这可不是中风了么?
秦可卿匆匆赶来时,老爷子已经被轻缓地抬回了床上,正忙着秦钟那边的大夫不得已两处跑,可是老爷子到底年纪大,针也扎了,血也放了,还是半点儿不见好,急得众人魂儿不定,多年服侍的老仆喉咙底都带了些哭腔。
林霁风不顾自己一副丧家犬的模样,直接冲到水盆边洗干净手,又大刺刺分开众人,蹲到老爷子身边,把脉,忽然转身,难得的严肃:“给我找把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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