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粉侵袭着神智,再加上程姑娘本就虚弱,身子歪了歪,终于脱力地跌在宫女怀里。
“放心,这药只会让程姑娘睡一觉。总这么哭,身子受不住的。”黛玉忍着满心的酸涩,安抚完了乳娘,又示意宫女,“这位姑姑,麻烦您今夜在这儿陪着程姑娘。”
“奴婢省的。”程姑娘心神大乱,家里暂时也没人过来打理安排,必须得紧紧看着,否则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把被褥换换,沾了眼泪,都凉透了。”泣痕斑被褥,跟自己前世的病衾冷似铁,别无二般。
乳娘接过宫女送上来的小暖壶,放在炭盆之侧,又赶紧去换被褥;黛玉也不能就这么等着,还有好些个帐篷,她还得一一去看过。
幸亏,无人做主的只有这一个程姑娘,其他的帐篷看过去,多是红着眼儿的命妇和闺秀,都清醒着,清点了人数,又叮嘱了几声,心是沉的,活儿却还算轻巧。
快三更了,黛玉也快走至最偏的几个帐篷,顿时被隔了几丈远的一个特殊的帐篷吸引了:那个帐篷周围,满满的是全副武装的侍卫。
里头隐隐还传来女人的叫骂声:“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把咱们都当犯人看了?”
还有另一个女人焦急的劝声:“嫂子,你冷静点!”
“那是谁家的?”黛玉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是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篝火营出事,史昭仪被幽禁,史家这两位没少上蹿下跳的夫人哪里又逃得过。
幸亏早了一步将云妹妹带了出来,要 ...
(不然,这模样,谁还能去照顾发烧的小姑娘。黛玉蹙着眉,摇头:“这时候闹,真不妥……别让她们骂了。”
宫女服了服身子,拿着弄月留下的令牌给侍卫看,侍卫如获大赦似的赶忙让开,看着那宫女进去,苦着一张脸——这保龄侯夫人太能闹腾了,一边是皇命难违,一边是骂街的侯夫人,他们实在憋屈,谁想要大晚上的站夜岗看犯人,这次出这么大事儿,到底要摘多少人的脑袋,他们心里还忐忑着呢!
宫女进进出出的很快,里头也已然安静了下来——法子很简单,弄月特地让太医配了点蒙汗药,专供“不识好歹”抑或“不时之需”。
“林姑娘,差不多了,您也回去歇着吧。”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缓缓往回走,很累,可,又哪里能真的歇下。
……
围场与皇宫相距甚远,云涯快马加鞭,终于在四更天时堪堪赶到皇宫,撂了缰绳刚想往宁康宫赶,却又皱眉:宫里星火点点,太医院那边点着一排溜的灯笼,如深夜荧惑,分外可怖。
云涯循着火光过去,就见太医院里,一排条凳上,十几个几乎没了模样的“人”,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凳角流下,干涸成一条条的暗红色,满满的血腥味。
太皇太后萧氏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年过八十的老人家,却比太上皇还要刚硬得多。
云涯目不斜视,走上前请皇太|祖母安。
萧氏必然知晓了围场之事,否则绝不会连夜地整治太医院;云涯却如不知道一般,跪着报上围场中篝火营爆炸一事,从头到尾毫无隐瞒,之后才道:“还有一件事须禀明皇太|祖母,只是,还请皇太|祖母屏退左右。”
萧氏皱了皱眉,而后转身,单独将云涯带进了一处空荡荡的院子,方才道:“是那具棺材罢……里头的,究竟是谁?”
认得棺中之人的只有皇上和肃王,看来他们二人都没通告内宫之意。因此,云涯也只是摇了摇头,据实相告:“臣不知那人身份,但看衣衫装扮,是个道士。”
萧氏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目光却停留在了云涯的肩胛骨处,粗看没什么,仔细瞧着,却有不正常的耸耷感——萧氏顿时目露厉色:“你受伤了?”
“……是。”
萧氏沉默了更久,久到云涯都觉得压抑,方才淡淡言:“你可知道,皇上有意立你为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句“太子”,请接几章前的标题“省王孙闺秀谋位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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