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娘的脸色一片苍白,缓缓道:“三郎,想不到你们竟然会攻击格天楼,你们竟敢对相爷下手!”石碎羽喘息道:“我、我不知道什么人攻击格天楼,你们权臣之间的钩心斗角本来与我全不相干!”
柳七娘长叹一声:“这一战格天楼一败涂地哼,与你全不相干?”忽然她的声音变得凄柔无比:“三郎,难道我也与你全不相干么?难道那一夕夕一夜夜,你在我耳边说的话竟无一点真心么?”石碎羽见她珠泪盈眶,忍不住柔肠百结,道:“阿琪,你”
一句话没说完,销魂铃已经如毒蛇一般地窜了过来,石碎羽胸前璇玑、膻中等五处大|茓全被击中,数道鲜血立时箭一般地喷了出来。
“三弟——”凌霄这时睁开眼来,不禁肝胆俱裂,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一股气力,一跃而起,接住了石碎羽缓缓倒下的身躯。
柳七娘的脸上浮出一丝惨然而又淡漠的笑:“三郎,休怪阿祺心狠是你、是你负我在先!”那缕笑声慢慢大起来,竟似锥心泣血一般。笑声中那一袭蝶衣已经飘然飞起,直向楼外纵去。
“妖妇!”凌霄舌绽春雷,大喝了一声,一刀劈了出去。两人相距虽远,但残红刀上愤怒的刀气依然凌厉骇人,饶是柳七娘身法奇快,还是给那道沛然狂吼的刀气撕开了那身艳丽无匹的蝶衣。柳七娘后背上蝶衣暴开,狼狈万分地露出了一段雪白肌肤,她的笑声蓦地转成一声闷哼,倏忽远去。
凌霄双目喷火,便待追出。“二哥,”石碎羽的手忽然抓紧了他的臂膀,“莫要追了!”凌霄一边运指点住他胸前|茓道,一边哽咽道:“三弟,不要慌,二哥定会治好你的伤”
石碎羽的眼光却已经开始迷离了:“二哥,只要你的毒伤没有大碍就好,”说到这里,他喘了一口气,又道:“二哥,我求你一件事答应我”凌霄眼中的泪水滚滚而落,道:“好兄弟,有什么事二哥都会答应你!”
石碎羽苍白的面孔忽然涌过一丝红润:“不要为难柳七娘这件事我负她实多!”凌霄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暗想:“这个兄弟年少多才又智胆双全,是个武林中少有的人才,就是一生太过多情,”忽然又想,“三弟到如今依然不记恨柳七娘,看来已不是多情,而是深情了。”
石碎羽见他终于沉沉地点了一下头,脸上不禁浮出一丝释然的笑,口唇无力地张了张,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凌霄连忙将一道残阳真气缓缓从他背心命门|茓注了进去,同时俯身凑到他口边,只听石碎羽断断续续地道:“适才你还不知道我是假意投奔格天楼,你、你依然叫我三弟有你这么一个肝胆相照的二哥,小弟这一生”说到这里,他的头却忽然垂下。
凌霄浑身一震,眼前骤然闪过这位兄弟往昔意气风发的勃勃英姿,刹那间忍不住泪如雨下。他狂喊了一声:“三弟——”但石碎羽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凌霄五内如焚,抬头望去,窗外夜色沉沉,阵阵厮杀之声传了上来。凌霄忽然想起,虽然柳七娘可以不杀,但还有林一飞,还有秦熹和格天楼的其他奸徒,特别是苟延残喘的那个大奸秦桧。他仰天一声长啸,提起大刀,纵身跃下楼去。
杨不怪的补天之战,几乎是尽起普安院的精英,先前曾闯过一次秦府的李沉歌引领着数十名高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破了格天楼外的七道拦阻。格天铁卫多埋伏在官家南街上,九幽等十余高手自在山海楼内随柳七娘狙击凌霄。只有杜邪门门主宁不凡率手下奉命驻守格天楼,给普安院众手一冲,登时七零八落,宁不凡苦力支撑多时,终于独木难支,给李沉歌一刀砍翻了。
普安院的众豪士精神大振,潮水一般涌进了格天楼内。但这时官家南街上埋伏的格天楼精锐已经迅速回援了,双方立时搅杀在一起。
凌霄望见格天楼上灯火闪亮,不禁目眦尽裂,暗道:“普安院的人截住了楼下出口,秦桧那厮只怕就在楼上,何不径自上楼斩了这国贼!”他展开绝顶轻功绕开楼下的铁卫,独自踏壁履柱,直窜上了二楼。
楼上依然有驻守的铁卫,凌霄刚踏上二楼那宽大的栏杆,立时有四把长枪齐齐指向他的小腹,势道猛恶之极。凌霄哼了一声,残红刀旋风一转,那四杆长枪竟然全被他砍做两段,四根枪头扑楞楞全摔在地上。
便在此时,一缕劲风忽然自下而上直袭向凌霄的双腿。
凌霄回手一刀,但劲风忽然散开,随即有如万蛇出洞,从四面八方又卷向他的双腿,招式之凌厉狠辣罕闻罕见。其时凌霄若是再冒险翻下栏杆,双腿只怕就会不保。
他只有向上,凌霄急提了一口残阳真气,有如一支孤鹤般地冲宵而起,向格天楼那气势恢宏的镏金顶跃去。
那劲风随即缠了上来,剔骨割脉,攻势绵绵,有如附骨之蛆。
凌霄忽然自心底生出一阵寒意,那是一种多年来他不曾有过的惊慌和畏惧。适才他大战九幽时不曾有过畏惧,独战柳七娘时也不曾有过畏惧,甚至直面销魂铃束手待毙时也不曾有过畏惧。但这时他竟然有了畏惧,因为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解牛刀法。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凌霄的残红刀已斩在格天楼突起的楼檐上,一阵木屑纷乱如雨地坠下,凌霄的身子已经借势跃起,稳稳地落在了格天楼的镏金顶上。
那道人影也已经如影随形地落在了他的对面,高大伟岸的身躯披着一袭青衣,一支斗笠遮住了那张神秘的脸孔。
斗笠取下,现出那人的虎目浓眉和暴起的虬髯。
“云大哥!”凌霄望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叫了一声。这青衣人正是飞鹤堂的大堂主云腾虚。
云腾虚冷笑道:“亏你还认得我这个大哥!”
凌霄望着这张熟悉的笑脸,心内的寒意又再升起,刹那间他明白了一切,道:“大哥,原来是你!杨不怪曾说,向我偷下‘心如死灰’之人必然是飞鹤堂内的兄弟,只是小弟千猜万想也想不到这个下毒的人竟然是你!”
云腾虚冷冷道:“这天下只有人想不到的事,却没有人做不到的事!”凌霄握刀的手忍不住紧了一紧,问:“大哥若是看着小弟不顺眼,只管将我撵出飞鹤堂就是了,何必下此毒手?”
云腾虚笑道:“这可怪不得你大哥,你杀了唐折柳,格天楼的人恨你入骨,必欲杀你而后快。况且若是我将你撵出飞鹤堂,武林中人必然说我云腾虚没有容人之量。”
凌霄道:“这么说,大哥早有归顺格天楼之意了?只是有我这个格天楼的死敌碍手碍眼,待凌霄一去,飞鹤堂归顺格天楼就水到渠成了!”云腾虚硕大无朋的头颅摇了几摇,道:“云腾虚岂是寄人篱下之辈,况且飞鹤堂这些年来矢志抗金,独撑江南武林的危局,这等名声威望格天楼又怎能比得?如今飞鹤堂只是暗中附和格天楼罢了!”
凌霄冷笑道:“我倒忘了,大哥十五习刀法,十八游中原,年方弱冠遍闯金国,二十五岁时创下飞鹤堂,慨然有规复中原之意。这么说大哥的远略鸿图向来不曾忘下?”云腾虚黯然道:“当初只想给大宋赵官家效命,但十年来尝尽了艰辛,操碎了心血,却一无所得”凌霄怒道:“那你就投奔格天楼,做秦桧的走狗?”云腾虚哼了一声:“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你这一勇之夫懂得什么?秦桧势力熏天,他一死这相位只怕就是他儿子秦熹的,只是秦熹身边有个林一飞和他明争暗斗,我先助秦熹登上相位,再替他除去林一飞,那时格天楼的三千铁卫就是我云腾虚的了。”
凌霄见他这么侃侃而谈,心内的寒意不禁越来越盛,道:“这么说,大哥志在一统江湖了?”云腾虚浓眉一扬,道:“我说你是个一勇之夫果然没错,一统江湖算得了什么?到了那时,凭着飞鹤堂在江湖中一呼百应的名声,凭着秦家君临天下的势力,若是谋得兵权,呵呵,我云腾虚就给他来个改天换地!”
凌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夜气,道:“原来大哥是想一统天下,做皇帝?”云腾虚傲然道:“你不是一直要克服中原吗,与其指着这个苟安一角的小朝廷,不如咱们自己干!”说着指了指耸入云霄的格天楼,道:“二弟,大哥若是坐上了金銮殿,就将这格天楼赏给你如何?”
凌霄缓缓摇了摇头,道:“小弟一身贱骨,可不会做那富贵之梦。”云腾虚浓眉一挑,怒道:“你说我是痴人说梦?”凌霄道:“小弟见识浅薄,大哥的鸿图大略我不能领会十之一二。我只知道你若要走这条路,定然先要为秦家斩杀普安院的许多热血儿郎,再将那场大狱中牵连的朝中贤良杀得一干二净,然后少不得翻云覆雨,替秦熹排除异己。到了那时,我大宋又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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