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血有肉的生物人阿玛塔西斯和一个有情有意的机器人星巴达,两人相依为命日出而进月出则停,一路向北涉水而行。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也不知过了多少夜,绕过多少龙卷风避过多少暗礁石,至星巴达将时间调正彻底转化成太阳系的时间时,阿玛塔西斯看了一下时间表就直接晕了过去。她无法相信眼前的数字,她居然已经离开得雷格斯星一万八千多年了。本来这一切她都不应该大惊小怪,可是她不知道被埋没了的悲痛其实对人的打击更大。她的晕倒本身就是一次悲伤过度的表相反应,可是在她心里她并不知道这种情绪就是悲伤。她的伤楚是被冷冻起来的,她不知道其实在她思想里的每一次对时间的逆行实际早都打上了忧伤的标记。她无法想像得雷格斯星那么多熟悉的面孔、那些离她而去的亲人是怎样从这一万八千年的时间里跨过去的,就算一次正式的回忆都没有这么快的。
其实她已经被搅糊涂了,一万八千年对她来说的确是个打击,可是她忘了如果她还活在得雷格斯星上,那么按那罗耶系时间计算她其实离家还不足两年。这就是可变的宇宙时常常跟人们开的大玩笑,它对无知者的捉弄无处在,但是对探索者它又不啻是一剂醒脑的良药。
阿玛塔西斯用睡眠稀释了徘徊在心底的悲愤,她一觉睡了地球上将近一年的时间。等她睡醒睁开眼睛时,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吃一惊。
原先那片四顾茫然一眼望不到边三百六十度以内都被蓝色包围着的茫茫水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种无头无尾的苍翠和绿色。绿色从树缝从草隙流淌着泻出,在星巴达如镜的合金表面折射成另一种波动的涟漪。星巴达巨大的身躯掩映在这原始古朴的绿色汪洋几乎被埋没了,除了身后那条被它硬挤着踩得皱巴巴的几十米宽的道路,它们什么也看不见。周围古木参天高耸入云,丈余高的各类茎草或立或卧或盘或附,Сhā着几米至几十米粗的树根逢迎交错蜿蜒不止。星巴达将自己的身躯高高地托起擦着树顶或树腰一边破坏一边艰难前进,这样一直向前又走了五天时间它才在逐渐矮下去的林子外围找到一块相对平整也没有多少树木搅和的开阔地域。
脚下没有障碍物,星巴达的八肢就显得伶俐了很多。阿玛塔西斯驾驶着它精挑细选地找了一块地势略高光照条件较好的地方,将星巴达调整到最佳自由采光状态,然后就歇了下来。
眼前好像是平原又像是盆地,几十到几百米高的古树伴随着脚下跋扈的藤草拖小拉大前呼后涌遮天蔽日而去,微秃的高地也被高低不齐的森杉层层包裹。到处河流遍布川溪交错,奇花遍地野果添香,目力所及皆是一派生机昂然的蓬勃景象。
阿玛塔西斯欣喜若狂情不自己,她按捺不住激动跳出密封舱,像初生的蝴蝶轻盈地在翠嫩的原野上跳跃飞奔纵横驰骋。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美丽,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对这片新生的大陆充满好奇。被苍山弄曾经丢失了的少女情怀此刻也随着这新生世界开始复苏。她大张口鼻狂烈地吮吸吐纳着这令人心醉使人眼花的梦一样的缤纷世界。她那被得雷格斯星的黄色染得有点失聪的眼睛几乎陷于贪婪,从初涉雪白到后来被一片湛蓝包围,她还没有从水的神秘中逃出现在又被眼前这一片苍翠陶醉。不认识也叫不上名字的各种飞禽走兽有远有近忽高忽低,嘶吼啾鸣之声不绝于耳。这些貌虽异但神却附的异生物种也曾经长久地横行于得雷格斯星,可是后来它们全都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它们不是灭绝于冲突或杀戮,虽然在早期得雷格斯星人也曾给它们留下过不好的印象,但这些行为很快就被一些有见识的长者给制止了。就其原因造成它们的消亡的罪魁祸首主要还是基因老化和食物的枯竭。
一颗老化的星球的确承载不了太多梦想,它让你入梦,可又封闭了你的梦想。它那老得几乎只剩下自己的枯黄色,也许早已注定了它最后的结局。可即使如此它也一样让阿玛塔西斯神往和留恋,因为是它首先生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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