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窜的打击让阿玛塔西斯如同惊弓之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现在就像一个被毒蛇来回咬过几次但都死里逃生的人,别说绳子,就是一个线团都会把她吓得打几个哆嗦。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她以前养尊处优惯了,对于忽然间出现的这种危机四伏的凶险缺乏必要的常识准备;另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能量的缺乏,没有能量支撑她所谓的身怀绝技就全都是一句空话。她很奇怪那个密硐,那里的藤液分明具有腐蚀作用,可她喝了那么多不但没死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徘徊在洞外让她进退维谷的正是刚才为她打通生死通道的当地良民——摩娑食蚁兽,但这一切纯属偶然,因为它的觉悟还没有进化到出生入死舍己救人的道德高度。阿玛塔西斯在洞口闪跳的几次它早已尽收眼底。它虽然略有好奇但歪着脑袋端着鼻子嗅看了几次后,觉得对它基本没有威胁所以就懒洋洋地躺下睡觉去了。那一胡同灯笼蚁除了自建蚁筏乘液逃走的以外,其余几乎全部被压缩纳入它的胃中。虽然它也算一种食肉动物,但食物链却相当单一,对人或其它动物基本没有什么兴趣,如果阿玛塔西斯长得恰好也像蚂蚁那则另当别论。但是它那盘桓在洞外的庞大身躯却让阿玛塔西斯望而却步。根据生物学对食肉动物的定义,尖爪利齿者必然凶狠。而它伸着懒腰在地上打滚时露出的正是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尖爪,不过因为它的嘴此时还遮没在草丛里,有没有利齿她暂时还不敢妄下定义。
看着它躺在那儿如同丘陵一样的巨大身体,阿玛塔西斯陷入两难状态。她真的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一次非常规袭击。
地球上物种的丰富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如此繁华富饶的帝国景象,在一百一十六亿年前的得雷格斯星上也曾出现过,不过那时她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还没有出生。她不知道这儿的最高统治者是谁,或者有没有最高统治者。如果有她就需要按照星球章程将她看到的所有乱象及时上报,这种无处不在的杀伐和征战实在有愧上苍爱悯之心。
她倦在洞口一直盯着它,确定它最后睡得魂都出窍了,才蹑手蹑脚踅出洞口沿前面的小山沟向前跑去。可是她才跑了几步就感觉到身后的不对劲,回头一看才发现那鬼东西早已醒了,此刻正居高临下站在上面,翘着舢板一样的鼻梁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不敢再跑,她怕自己的行为激起它的嗜杀本性。动物其实也有畏惧心理,在它们眼里逃跑本身就是一种示弱行为。既然互不相识,她暂时还不想给它留下这种懦弱的印象。
谁都知道阿玛塔西斯绝对是想得多了,可是这一切却没有人告诉她。她现在杯弓蛇影对什么都疑虑重重。
摩娑食蚁兽也很奇怪,它常年生活在这里,对这儿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哪里有个蚁洞哪里有个狗窝,什么东西奔着飞什么东西爬着走,都被它像艺术家一样刻在年龄的记事本里。但在这种荒凉得连泥土都想偷懒的地方,一个突然出现的两三米高身上还闪烁星点光斑的异形生物,的确让它吃惊不小。它的知识库存还不如阿玛塔西斯,因此在互为怪物的对方眼里,现在装着的就是诸如揣度、猜测、估摸、疑忌、探求、预计等各种备战信号。食蚁兽现在占居有利地势,如果发生打斗阿玛塔西斯很难占居上风。她想找个地势较高对自己有利的地形,于是就一边继续盯着它一边一点点向身后的山坡上退着。摩娑食蚁兽看她那样觉得危胁不大,所以就嘲弄加放松地上下左右狠狠甩了几下头,甩得脖子里的筋和关节都发出噼噼啪啪的错位声。阿玛塔西斯听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她站在数丈之外本能地躲闪着。食蚁兽把身上的不快和钻进皮毛里的泥土沙砾都抖擞完后,才带着冷漠兼鄙视的眼光溜了她一眼,然后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转身走了。
阿玛塔西斯放松紧绷的神经,稍事休息了一会,感觉它应该是一种友善的动物,否则刚才自己跑的那阵人家早从背后趁虚扑了下来,哪还能给你留下仔细回望对方的时间。再看它刚才抖动时从身上散飞的粉尘,她隐约觉得那条连接地狱和天堂的通道也许就是它的杰作。这样一想她不但再不害怕反倒对它生出许多感激。她很奇怪,这里的动物一个个怎么都跟吃了激素似的,连植物都附带了太多的诡异,难道这儿曾经被某种外力干预过?还是这儿曾经发生过什么奇迹?不管怎么样,反正她是领教得五体投地了。
她很想念星巴达,这一番游历几乎达到了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程度,而这个战略大后方已经被她的一时热情甩到上千公里以外。她现在腹中空空身疲体乏,能量塌陷已经将她置入不可预知的重重危机之中,无论如何她现在都必须赶回星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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