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为雍亲王,赐局圆明园。
若涵站在阿斯门前,抬头便望见了那一排崭新的红灯笼。红彤彤的却将她苍白的肌肤衬得更为晦暗。
门前的守卫熟知若涵,立刻前去禀告那拉氏。
不到片刻,一身绛红镶金云边袍子的那拉氏迎了出来,亲昵地牵起她的手。“妹妹前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好派人去小筑接你。”
若涵淡淡一笑。“姐姐客气了,今儿我来是找四爷的。”
那拉氏的笑脸有了细微的变化,客气地说:“不巧了,爷……爷他正在书房和谋士们商议,现在怕是……不如妹妹先去我房里坐会儿。”
“既然如此,那若涵还是不打扰四爷了。烦请姐姐告诉四爷,暗香小筑庙小,容不下雍亲王这尊大佛,望四爷以后严于律己,保持距离为好。”
若涵盈盈一拜,转身便走。
“妹妹……”那拉氏急忙拉住她的手腕,看样子忧心忡忡。
“姐姐有事?”她冷淡地一笑。
那拉氏拉着她不管不顾的将她拉到了自己东厢房,语重心长地道:“若涵……我知道你心里怨,可姐姐求你了。这会儿爷不能分心啊,朝局不稳,八阿哥他们虎视眈眈,爷好不容易获得了皇上的器重,姐姐求你别给爷添堵好不好?”
若涵故作诧异地问:“姐姐这是做什么?”感情他们都在瞒着她,所有人都知道了婚事,唯有她被蒙在鼓里。
那拉氏紧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向炕边坐下。“说了你可千万别气。那假冒的年素筝……她……她又被爷接回来了。”
若涵神情复杂,眼中带出一股子狠劲,嘴却微微开启,露出点冷笑。
“姐姐说什么?若涵没听清。”
那拉氏歉疚地道:“爷说那素素有几分本事,现在又急于拉拢年羹尧,不如顺水推舟,年家和亲王府都有好处。十三这么快被皇上开释也是源于那素素的计策。”
心顿时一片冰凉。若涵终于知道了原因,即便那拉氏说得如此隐晦,她也猜到了全部。素素来自现代,她当然知道历史的发展,耍些小聪明取得胤禛的重用并不是难事。通过三阿哥陷害大阿哥用巫术镇魇太子,打击八爷党,怕也是她的主意吧。而胤禛为了权利、为了救十三而放弃了和她的誓言。素素真的成了年素筝,年家会风风光光的出嫁女儿,雍亲王会夺得美人心传为民间佳话。
好,非常好。可……在这场戏里,她又算什么!
若涵蓦地站起身,甩脱了那拉氏的手,快步朝东书院走去。那拉氏踏着花盆底,毕竟追不上练家子的若涵,不由急得在后面高喊。
“若涵……你冷静点,若涵……”
若涵充耳不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是够冷静没错,可那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他难道没有勇气面对她吗?竟然还要欺骗到现在,她决不允许。她沈若涵受不了这个侮辱。
掀开了高无庸抵挡的手,猛地推开书房的门。
胤禛就坐在那里,一旁的人正是被关押了许久的素素。此刻的她一身华服,淡扫蛾眉、楚楚怜人,没有了牢狱中的落魄。
“若涵?”胤禛显然没有料到会是她,震惊地看着她,瞧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若涵笑得分外妩媚,心上的血却一滴滴的溅在了心湖上。
“若涵是来恭喜四爷的,哦,恕罪。现在该称您为雍亲王了。”
胤禛朝身边的素素冷声道:“你先下去。”
素素却纹丝未动,她挑衅地瞥了眼若涵,慵懒地支起下颚,水样眼眸低垂着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我有了他的孩子。”
若涵眼里红光乍现,死死地瞪向了胤禛。
“给我住口。”胤禛紫涨了脸,怒声喝斥素素。
“王爷,难道素素说错了吗?那晚与君共赴良宵,王爷可是亲口答应素素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素素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悠悠然道。
胤禛怒目而视,像极了一头被困极了的野兽。
“若涵。”他想拥住那面如死灰的佳人,却看着她退后一步。
若涵双手握紧,身子有些哆嗦,不知哪里冒出的刺骨寒气几乎要将她击垮。
“孩子?”她痴痴地笑起来,“你让她有了你的孩子……哈哈……”
“若涵,听我解释。”他怕极了她现在的样子,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失去她,绝不可以。
笑声骤停,若涵理了理颊边散乱的发丝,定神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誓言。如果有一天你骗了我,那么所有的情我都会割舍。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只为了爱而活的女人。胤禛……你不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么。所以,我并不指望你能与我永远保有那份清明。只是……我没想到这天会来得如此快,我们都在骗自己。”
“你在胡说什么!”胤禛感到了恐慌,心绪急速沸腾起来,“若涵,给我点时间……就一会儿。”
他试图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再次闪避开。
若涵将视线转向素素,苦笑道:“既然如此……何苦……雍亲王,好好对她,她也是个苦命女子。”
她说完,迅速转身傲然地走出了书房。
“若涵,别走!”胤禛欲追去,却被素素从身后紧紧搂住了腰。
“放手!”胤禛粗暴地扯着她的手,她却越发收紧。
“我不……你是我的,我不会放手,除非你杀了我,杀了我们的孩子。”素素恨声道。
胤禛回头炯炯地鄙视着她,那充满恨意的目光让素素吓得一颤。
他瞧着她皱起了眉心,一把转身揪住她的衣领,冷血地笑道:“你以为那是我的孩子?你以为三个月前那晚我真的同你度过?”
素素目光闪烁不定,呼吸都漏了半拍。她记得三个月前她听闻狱卒说十三阿哥被康熙圈禁,心想机会来了。于是她以能出谋划策救出十三阿哥为条件见了胤禛,那晚他们谈了很多,她要的种种保障他都在深思熟虑后同意了,而她答应助他登上帝位。然后……然后她记得自己想色诱他,喝了很多的酒。他们都醉了,第二天醒来就躺在一张床上,而且她清晰地记得半夜时候的缠绵。
难道……不!不可能!
“想起来了?你以为那些龌龊的心思我不知道,那些酒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想要男人,我就安排一个给你。只是没想到,只一次竟然连野种都有了。”
胤禛冷冷地说着,双手一下子松开,素素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记着,当好你的年家小姐,别再节外生枝,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素素低着头,听见关门的声响,一滴滴泪水落在地上晕开。她不甘心,他一定是骗她的。是因为沈若涵,他才不愿承认自己的孩子,一定是的。
彼岸花
胤祥找到若涵的时候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就蹲在桥边,面对着湖面的倒影,轻轻柔柔地哼着曲子,一丝莫名的惆怅渐渐席上心头。
“伊人月下戴红妆,不知伊人为谁伤,鸟儿尚成双,相依对唱忙,怎奈伊人泪两行……”
“回去吧。”油纸伞替她抵挡去寒气逼人的雨水。
若涵站起身,转身面对他,嘴角挂上温柔的笑容。
“从未感到自己的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胤祥……你说我傻不傻。”
“不……”他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湿润。
她的话语就像那暖暖的、带着花草香气的微风沁入他的心扉,红润的小嘴儿溢着醉人的笑。“傻胤祥,只是雨水,不是泪。”
“嗯。”他低声应着,擦着不断流淌的湿润。
两人间持久的静默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胤祥,托你件事儿。”
“你说。”他执起她早已冰凉的手,细心的包裹起来,试图温暖着。
“惠珍那丫头喜欢你,要为难你了,收了她吧……就让他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他的嗓音喑哑而平静,读不出一点思绪。
长久的沉默后,油纸伞落在漫天雨雾中。他的双臂拥她在怀,喃喃道:“……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谢,我的好知己。”若涵安心地靠在他怀中,左手轻轻地安抚着他颤抖的背脊。
雨越下越大,若涵透过厚重的水汽,看着不远处那徐徐走来的四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明亮而寒栗。
“走。”她推开胤祥的那刻,四名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
雨水遮挡了她的视线,耳边簌簌风声,胸口忽然一阵剧痛袭来,耳畔是胤祥痛心的嘶叫声。
若涵努力睁开眼,黑衣人已然近在咫尺。锋芒在前,刺穿了她的胸口。随后是抽搐的撕裂感,长剑拔出,黑衣人果断的一掌向她击来。
她整个人被向后抛飞出去,落入湖中时,窒息一点一点的侵蚀。依稀看见被围攻的胤祥,她想帮他,却无能为力,手脚仿佛不再听从她的指挥。身子渐渐下沉,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伊人独唱半月光唯有孤影共徜徉人说两情若在永相望奈何与君共聚梦一场……
胤禛……
胤禛……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较少,因为前一章来不及写完就先更了,这是补充的一段。至此卷二完结~撒花~
卷三 涅槃生
凤凰涅槃
依山傍水中,绿荫如盖,松柏葱郁。一座院落就坐落在半山腰,抬头便见氤氲中的远山,低眉又掩映在湖光潋滟之中。
穿过一片竹林,屋子外的长廊连着白墙灰瓦的水榭。
银色面具的男子拨开一道垂柳,双眼不停地望着水榭贵妃椅上侧身而卧的人,静静地瞧着她那低着首,脉脉无言的姿态,一丝从未有过的恬淡笑容自他的脸上浮现。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沈姑娘真惬意。”
女子睁开眼,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波光潋滟,她正是五年前失踪了的沈若涵。
“凤公子好诗性啊。”若涵语带嘲讽。
凤千鹤身后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四五岁的一个男孩,红润润的脸上,闪着一双机警而又略带狡黠的眼睛。
“妈妈。”男孩的眉毛和眼睛像极了若涵,唯有整个脸型却像那个男人。
“睿睿,又去那儿皮了,早晚要扒了你的皮。”若涵口含笑意,口吻慵懒。
“凤叔叔教我功夫呢。”沈睿扑到若涵怀里,撒娇地蹭着她。
若涵取出手帕拭去孩子满脸的汗,不由嗔怪地瞪了凤千鹤一眼。“我说你好好的教他什么武功。”
凤千鹤走上前摸了摸沈睿的脑袋,笑道:“睿睿资质不错,十分适合练武,志在强身,不碍事的。”
“妈妈,等我练好了武功,以后就可以保护你了。”睿睿契合时机的讨好卖乖。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行了,自己去玩儿吧。”
睿睿笑着蹦跶开,回头扮了个鬼脸。“睿睿是好孩子,不打扰凤叔叔和娘亲大人了。”
“这孩子长得真想你,性子也像。”凤千鹤瞧着远去的孩子含笑道。
若涵翻了翻白眼,“损我呢是吧,皮得跟猴似的,有什么好。”她脸色微微一沉,冷声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放了我们呣子。”
凤千鹤淡笑着坐在一旁,不管她面色不悦,端起一杯茶品起来。“时局不稳,待在这里对你有好处。”
“这阵子朝廷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五十一年时皇上复废了皇太子,将其禁固在咸安宫内。可这位皇太子似乎并不甘心,借医生为其妻石氏诊病之机,用矾水写信与外界联系,又被发觉。自此,皇上十分戒备,凡大臣上疏立储者,或处死,或入狱。就在前日里,八阿哥为讨好皇上,送了两只海东青。没想到等笼子一打开却发现是一对死鹰,皇上大怒。”
若涵沉默片刻,心里在盘算着究竟是胤禛还是十四陷害八阿哥。
凤千鹤试探着问:“你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日益膨胀的八爷党树大招风,不但是当今圣上的眼中钉,怕也是雍亲王的眼中刺。皇上恐是认为八阿哥有兴兵构难,逼其退位之嫌。死鹰的事儿不管是谁所为,不正好让皇上有了理由打击八阿哥。”
凤千鹤沉默半晌,“皇上冷情,八阿哥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他的语气里有不可错认的晦涩。
若涵目光咄咄逼人地向他扫去,忽而问:“你究竟是谁?”太子用矾水写信与外界联系,此等隐秘之事,他一个江湖中人即便通天也不可能知晓。
凤千鹤自觉失态,掩饰的再次抿了一口茶。“不管我是谁,你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若涵冷笑一声:“不会伤害?直到现在,只要一到阴雨天我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时刻提醒我这是你给我带来的。”
凤千鹤眼神锐利,口吻却沉闷。“我说过了,那些人不是我派去的。”
若涵至今记得五年前的雨夜,她和胤祥突遭袭击,她被刺穿了身体坠入河中。等醒来时已经到了这个院落,一待便是五年。期间她也生下了孩子,取名为沈睿。凤千鹤直到一年前才现身,在他出现之前,她们呣子被禁锢在这里,周围藏着众多隐卫,她曾经想过逃脱,但每次都不得其法。她不知道凤千鹤打得什么主意,心里的弦也始终绷着。
“若涵,你不是个单纯的女人,应该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若涵牢牢锁住他的目光,那对眼眸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她探出身子,伸手欲去掀开凤千鹤脸上的面具,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话中似乎有种莫名的酸楚。
若涵猛地抽回手。“对抗朝廷对你有什么好处?”
“谁说我对抗朝廷,那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只是生活在夹缝中寻求自己的轨迹罢了。你,我,雍亲王,八阿哥亦是如此。”
若涵心头一震,难道她想错了?她一直以为凤千鹤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一,他是八爷党,暗中效劳八阿哥和九阿哥,伺机夺取皇位;二,他可能是太子党,为其登上皇位而拉拢朝中大臣。现在看来,凤千鹤身份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睿睿宝宝
“文君。”若涵放下手中的书籍向外屋唤去。
不一会儿,一个紫衫婢女走了进来,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姣好。
“夫人,有何事吩咐奴婢?”
若涵皱了皱眉,都跟她说了多次了,不要喊夫人,弄得她年纪很大似的,偏偏这丫头认死理。
文君是这院落里唯一的女子,凤千鹤将她从别处遣来特意照料她们呣子。只不过这文君看似柔柔弱弱的,其实武功底子非常好,看来照顾她只是次要的,重要的则是要监视她。
“睿睿呢?这会儿该吃晚饭了,人皮到哪里去了?”
“刚还在院子里,我这就去找找。”
凤千鹤虽然限制若涵走出这座院落,可并没有阻止过沈睿,大概因为他只是个孩子,不需要严防的缘故。再者,睿睿这孩子是自来熟,早和这满山遍布的暗卫打成了一片,时常会拿回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他说那都是一些黑衣叔叔给的,黑衣叔叔们可怜得很,每次都只能躲在树上和草丛里。若涵也不曾过多过问这些事,毕竟孩子在这里是丢不了的,她总是希望睿睿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若涵见文君没有回来,便忍不住走出屋子在院落里观望,只听见后园似乎有争执声传来。
“亏你还是暗卫首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文君的口气透着焦急和埋怨。
“我也不想,睿睿那小子鬼得很,逼着我们躲猫猫玩儿,没想到一转眼,人影子就不见了。”
“你说这可怎么好……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一个五岁的孩子,万一碰上个野兽什么的公子定饶不了我们。”
若涵在他们面前忽然现身,冷冷道:“你们在说什么?”
文君吃了一惊,连同那暗卫一同行了礼。
“见过夫人。”
若涵打量了一下那个暗卫,年轻轻的一个小伙子在她的目光扫视下竟然有些着慌,暗叫这女人眼光毒辣,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睿睿人呢?”
暗卫吱唔道:“小公子……小公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夫人请放心,我已经命所有人去各处寻了。”
“哦,那小子恐怕还不饿,等饿了,自然会回来的。”
若涵淡淡的看似事不关已的态度让暗卫和文君皆一脑门黑线。哪有这种对孩子不闻不问的娘的,是亲生的吗!
“文君,我饿了,布饭吧,等睿睿回来了,晚饭就免了,饿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好惨!看来是后娘。暗卫在心里嘀咕。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若涵坐在炕上无聊的学着绣花,突然感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头一看,只见自家孩子讨好的正冲着她笑。
“妈妈,睿睿回来了。”
若涵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这是谁家宝宝呢?”
“妈妈,睿睿错了,以后睿睿一定听妈妈的话,再也不乱跑了。”睿睿说着爬上炕头,乖巧的替她捶起腿来。
“夫人,既然小公子回来了,您就别气了,孩子饿着不好,我去弄点吃的吧。”文君在门口询问。
“行了,去吧。”
若涵笑着点了下沈睿的小鼻尖,见文君走出屋子才将他抱起来。“宝贝儿子,今天发现什么没有?”
睿睿掩嘴偷笑,黑漆漆的大眼睛骨溜溜一转,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妈妈,今天我又去后山了,和黑衣叔叔们躲猫猫玩儿,趁着他们不注意就溜了,他们好笨哦。”
若涵能想象到那些暗卫叫苦连天的模样,欢喜地亲了下沈睿的小脸蛋。“做得好,那睿睿发现什么没有?”
“后山连行坳那儿再过去就是悬崖了,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在那片大山石后头发现一条小路。山石旁有很高很高的草丛,睿睿钻进去才发现了那条小道。那条道可以通往山下哦。”
沈睿又从小褂里取出了几朵花来,开心地说:“妈妈,今儿个我还看见曼陀罗花了,你瞧瞧是不是你常画给我看的?每次去后山玩儿都没有寻到,今天终于让睿睿找到了。”
若涵仔细的辨认了一下那些颜色鲜艳的花朵,果然是曼陀罗没错。她赶紧将花儿放进了炕边的宝匣内。
“睿睿真聪明,是妈妈的乖宝宝。”她怎么能生出如此鬼精灵的孩子,上天待她不薄呢。
沈睿靠在若涵怀里,忽然问:“妈妈,我们是不是要去找爹爹?”
若涵被孩子的话问得一怔,抱紧他轻抚着他的小脸。“睿睿想爹爹?”
沈睿想了想,小手捧起若涵的脸。“妈妈想的话睿睿就想,如果妈妈不高兴睿睿就不提起爹爹了。”
孩子的懂事让若涵欣慰,只是她没想到幼小的孩子竟然会在潜意识中渴望父爱。她几乎没有提起过那个男人,相信凤千鹤也不会提起,那么这个孩子究竟是哪里来的意识?
“松鼠宝宝有松鼠妈妈还有松鼠爸爸,为什么睿睿没有?”沈睿仰起脸执着地望着若涵。
“睿睿有爹爹,只是……你还小,有很多事还不懂。”
“爹爹不要妈妈了是不是?”沈睿说这话时小嘴扁扁的。
若涵笑了,摇着哄着:“不是,爹爹……他要照顾的人太多,而妈妈却只要那个唯一,宝宝懂不懂?”
沈睿一语惊人道:“哦……是不是说,爹爹家人太多,而妈妈只想和爹爹两个人在一起?不对,再加上睿睿,应该是三个人在一起。”
什么叫做童言无忌,这话让若涵不免笑出声来。
“嗯,算你说的对。”
沈睿得意洋洋地笑眯眯道:“睿睿会陪着妈妈的,让爹爹一个人哭去吧!”
若涵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引得小家伙也一起咯咯直笑。
文君进来时就看见娘俩抱在一起,淡淡笑道:“夫人,饭菜来了,让我喂小公子吧。”
“文君,你来得正好。山里湿气大,睿睿有些不舒服,你给去抓副药吧。”
若涵朝沈睿挤挤眼,他立刻“虚弱”地半眯着眼睛,弱声道:“文君姐姐,睿睿好难受。”
文君毕竟是从小看着睿睿长大的,自然担心他的身体,忙答应:“怕是湿毒引起的,小孩子本来就体弱。让大夫配些去湿毒下肝火的。”
“加些香白芷和生草乌吧,去湿毒外味道还不苦。”若涵看似不经意地说。
“是啊,文君姐姐,睿睿最怕苦了。”
“好,我这就去请。”
若涵和沈睿彼此相视,露出一摸一样狐狸般的笑容。
东苑?书房凤千鹤正写完一封密信,暗卫照往常一般向他汇报沈若涵呣子的情况。
“文君怎么没有来?”
暗卫恭敬万分地回答:“沈睿病了,好像是山里湿气大的缘故,文君去请大夫抓药。”
“病了?”凤千鹤眼里露出一丝焦虑,“有没有去请南苑的傅神医?”
“沈夫人说是小病,用不着劳烦神医。文君见小公子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胃口不好,所以也没去请。”
凤千鹤放下了手里的笔,询问道:“小孩子用药要谨慎,都配了些什么药?”
“香白芷和生草乌,对了,还有炒南星、川穹。”
暗卫一说完,凤千鹤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豁然站起身,厉声道:“马上去西苑。”
沈若涵!果真不能对她有半点松懈。香白芷加上生草乌、炒南星、川穹,这些药明明就是麻药的制剂。她究竟要干什么!?
等凤千鹤和暗卫们赶到西苑时,屋里除了昏迷不醒的文君外再也不见沈若涵呣子的身影。
他瞧了瞧趴在桌边的文君,还有她手里倾倒的茶杯,半睁着眼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身子似乎都麻痹了。
凤千鹤示意身后的傅神医出手解救,只见傅神医取出银针,在文君的几处|茓道扎下,一盏茶的工夫,文君的手才微微动了动。
“人呢?”凤千鹤冷声问。
文君喘着气,说话还不太利索。“主上恕罪……奴……奴婢,奴婢喝了小公子递过的茶就动弹不得了。”
“来人,马上出动所有暗卫给我搜,别伤害他们呣子。”
“是,主上。”
“她怎么样?”凤千鹤冷眼瞧了瞧文君。
傅神医回禀:“没有大碍,只是麻药而已,过一个时辰便可安然无恙了。”他说着拿起杯子里的残液闻了闻,笑了笑道:“这位夫人可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知道古代麻沸散的偏方。”
凤千鹤觉的有点心烦意乱,她为何就不肯多等些日子,偏偏要这时候逃出去。
“你说她的身体……”
“主上请放心,如不出意外的话沈夫人的病应该不成问题。”
凤千鹤微微松了口气,想起若干年前救起沈若涵时,她早已命悬一线。加上她怀有身孕,利剑又伤了她的心脉,要活下来着实不容易。可那个女人却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撑了下来,连傅神医都称之为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再次经历了鬼门关,难产又让她几乎送了命,全靠神医翻遍古籍才找到救命之法。如今养了五年,身子也逐渐好转,但还需进补一段时间方才能去了病根,没想到还是被她逃了。
沈若涵,她为何就是不懂他的心呢!
牢狱之灾 焉知非福
“妈妈,你确定没有迷路?”
睿睿宝宝东张张西望望地,指着一棵分叉的槐树道:“刚才我们也看见槐树伯伯了。”
“……”
若涵顺着她指的方向瞧了瞧,果不其然,上面还有她画的标记。她笑道:“很好,说明另一条路就是我们要找的下山道路了。”
沈睿满脸鄙视地问:“妈妈,天黑再走不下去,黑衣叔叔们就要找到我们了,那睿睿的辛苦就白费了呢。”
“甭废话,你老娘才辛苦呢。”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太鬼灵精,说话损得很。
就在此时,山林里忽远忽近地传来一阵哭泣声。
呣子俩对视一眼,沈睿抱紧了若涵的腿。“妈妈,山林里是不是有鬼啊,鬼魂都会在冤死的地方哭吧。”
若涵脸上抽搐了一下,暗骂这是谁骗小孩子呢。
“别乱说,这世界上哪有鬼。”
若涵说着仔细辨别着哭声的方向,拉着沈睿朝那里走去。
拨开一片乱草,就见小溪边坐着一团小小的身影,正低头哭得欢呢。
沈睿率先喊了声:“你是谁啊?”
那小身影显然不知道这里会突然冒出人来,被吓了一大跳,脸上的眼泪流得那个凶啊。
若涵仔细打量了片刻,对方原来是个和睿睿差不多大的孩子。瞧这孩子一身锦衣华服,带着的小瓜皮帽上还嵌着一块质地上好的白玉,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大概是玩的时候迷路了。
若涵走上前想替他擦去眼泪,可那小子非但不领情,还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女人,别随便碰爷的脸。”
沈睿和若涵面面相觑,若涵更是没有忍住噗嗤笑出声。毛孩子还爷啊爷的,真是好笑。不过,这孩子的脸可真俊啊,让她想起当年的小十七了。
那孩子见若涵和沈睿笑起来,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一双细长的的凤眼努力地瞪着他们。
若涵故意咳了下,对沈睿说:“睿睿,既然人家不要咱们帮忙,那我们还是走吧。等天黑了,那黑山老妖可是喜欢出来捉小孩子的。”
那孩子显然被她的话吓得脸色惨白,小身子也簌簌发抖,可碍于面子,依然维持着瞪人的模样。
沈睿白了自己娘一眼,鄙视她欺骗恐吓小孩子是不对的。转而冲着那小子装出神情紧张地样子:“黑山老妖最喜欢吃小孩子。”
嘿嘿!小孩子恐吓小孩子就天经地义了吧!
两人很有默契的转身准备离去,那孩子早已跳起来,一把捉住了若涵的手。
“别走,别走。”
若涵回头看了他一眼,蹲下道:“成,那你要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到这里的?”
孩子还是有点戒备,想了想才道:“我和三哥来打猎的,没想到马惊了,就带我来这了。”
这孩子可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说话谨慎有加。
“那你叫什么名字?”沈睿在一旁发话了。
孩子对孩子戒备心毕竟少点,朗声道:“我叫天申,你又叫什么?”
“我叫沈睿,你可以叫我睿睿。Nice to meet you !”
天申听他说英文显然充满了好奇和敬佩。“你会说洋文?”
沈睿自小生活的圈子比较封闭,英文也都是妈妈教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怎么了?很奇怪吗?”
“嗯,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九叔会洋文,我可想学了,可九叔都没有时间教我呢。”
九叔?
若涵听见这个称呼有点讪讪然,心想是自己多虑了。
“妈妈,我们领他下山吧,等下了山再做打算好不好?”
沈睿没有过同龄的小伙伴,难得见到一个,也欢喜得很。
“好,天色也不早了,快些下山,妈妈请你们吃好吃的。”
天申一脸狐疑地瞧着若涵和沈睿。他们是呣子吗?怎么感觉又不像,哪有呣子这么没大没小的对话的。不过……感觉却很舒服。
一个时辰后,三人终于下了山。若涵的运气也不错,拦到了一辆去城里的马车,给了车夫一枚金钗算是车资,没想到那老人家看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肯收,要说这世道还是好人多。
马车进了城,若涵领着沈睿和天申,抬头瞧了瞧那高大的城墙,不由百感交集。五年了,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唉哟我的爷啊,可找到您了。”
正感慨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男不男女不女的刺耳声音。只见城门衙役那放着一张桌椅,桌椅旁冲过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冲着天申就跪了下来。
天申像小大人似的,很有派头地挥了挥手。“爷这不没事,别大呼小叫的。”
若涵瞧着这情形,心里开始打起鼓来。这天申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可身份却着实令人生疑,他究竟是谁?怎么会有太监服侍?
正冥想着,那太监打量了下若涵和沈睿,大喝一声:“大胆,竟敢挟持阿哥,来人啊,将这刁妇押下。”
那些衙役一拥而上,将若涵围了个团团转。
沈睿立刻挡在若涵面前,大声道:“不许你们伤害我妈妈。”
若涵搂住沈睿,怕他因冲动而受伤。
天申急了,嚷嚷道:“狗奴才,谁让你们捉他们的。”
“小爷,福晋在府里已经急坏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交给奴才处理。”
那太监也不管天申的阻止,命了两个手下的小太监抱起他就塞入了早已停留在一旁的马车内。
马车迅速奔跑起来,天申掀开一侧的帘子,朝沈睿大声喊道:“睿睿,我马上来救你,你等着我。”说完又被小太监给拖回了车内。
沈睿摇头晃脑地叹息:“唉……害人精啊……”
一群衙役见对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外加一个四五岁的娃儿,都不想粗暴的冒然行事。
“还不把他们拿下,你们这群人是吃素的啊。”太监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
衙役们见他发飙了,这才有个大胆的要冲上去扣住若涵。
若涵冷笑一声,镇定自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谁敢动了我,日后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冷冽的话让衙役们没了准心骨,彼此相视也就没人再敢上前一步。那太监也愣了愣,要说这女子除了貌美娇艳外自有一股逼人的魄力,那面容似曾相识呢,就是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他原本几年前只是个厨房打下手的小太监,因为四阿哥出生后房里缺人才顶替了上来,所以见得世面并不多。万一不知不觉中惹上了麻烦,那他悠闲的日子可就到头了。
想到此,太监讪讪一笑,“这位夫人,不是我要为难你,我们家小爷失踪了这许久,您又是领着他回来的,上头要是问起来让我怎么交代。我劝你还是乖乖地随他们去衙门一趟把事儿给说清楚了,我保证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若涵并不愿意多理会他,笑吟吟地对沈睿说:“睿睿,想不想见识一下顺天府衙门啊?”
睿睿想了想,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瞧瞧吧。”
太监和众衙役们眼皮子都抽了一下,这呣子两人可太诡异了,感情把他们衙门当成了旅游胜地。
若涵抬头,笑着理了理鬓发。“想让我进去容易,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顺天府的大牢果然比地方上的来得要高级些,若涵搂着沈睿坐在墙角,干草都是新铺的,还没有霉味。
“妈妈,那边都是小强。”沈睿从小就特别讨厌蟑螂。
“无视他们吧,毕竟是我们侵入了人家的地盘。”
“哦……”
“他们要把我们关多久啊?睿睿饿了。”
“不好意思,没有奶喂你,忍忍吧宝贝儿。”
沈睿给了若涵一个白眼,悻悻道:“为老不尊。”
晌午时分,若涵和沈睿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顺天府尹惊堂木一拍,喝斥道:“大胆贼妇,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瞧这女子风姿绰约,一双眼睛勾魂夺魄煞是动人,举止又自有一种贵气,怎么会是绑架阿哥的罪人!
若涵轻蔑地一笑,“大人,小女子只跪天跪地跪皇上,对于大人……呵,恕难从命。”
府尹顿时一怔,这女子好大的口气啊,难道另有来头?这京城达官贵人多了去了,随便都能找出个红带子、黄带子的亲戚来,他可别因为这事给牵连进去。
正感到为难时,只听公堂外有个俊朗的声音响起。
“爷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敢绑架我的侄儿。”
若涵听闻那声音,顿时心头千波万浪,再也无法平静。
来人一身白色长袍、蓝色马褂,俊美的脸上依然是满满的英气和不减当年的风姿。
他看见若涵的一刹那整个人惊呆了,以为眼花地瞪大了双眼。
“若……若涵!”
若涵嘴唇微微蠕动着,频频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沈睿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哭过,有些着慌地爬到一旁的椅子上替她擦去眼泪。
“妈妈,你怎么了?别哭啊……睿睿会难过的……”
若涵失魂后方才清醒了些,擦去眼泪搂住了沈睿,朝那男子挤出一个微笑。
“胤祥,我回来了。”
胤祥不知所措地走上前,终于伸开双臂紧抱住她,眼里也似噙着泪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日遭袭,眼见着她中剑坠入河中,他心急如焚却无法去救她。等侍卫赶到时,那伙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他派人去河里打捞,也命人去下游驻守,却依然寻不到她的音讯。四哥为此急病了,躺了有大半个月。他一直坚信她还活着,上天垂怜,终于让他盼到了。
“十……十三爷,这是……”这女子果然是贵人,顺天府尹见此情形不由擦了擦冷汗。
胤祥放开若涵,阴沉着脸怒道:“苏克勒,你好大的胆子啊,连爷都不敢得罪的人,你竟然给逮到牢里头来了。”
顺天府尹顿时战战兢兢地回禀:“十三爷……小的愚钝。这都是四爷家的下人来报案,本官不得不查啊。”
他又向若涵拱手作揖:“小的不知夫人身份,刚才冒犯了,望夫人恕在下不敬之罪。”
“等以后找你算账。”胤祥狠狠瞪了他一眼,拉起若涵的手道:“你先同我回府,过几天再做打算。”
“不了,我还是先回小筑。”若涵轻轻挣脱他的手,暗笑他的急吼劲头,好像怕她再逃了似的。
“那里五年都没住人,得先让人打扫打扫才好。惠珍也一直念着你,你还是去我府里。前年我和惠珍的小格格殁了,她一直想不开,你去了也好劝慰劝慰。”
若涵想到了惠珍,这才犹豫着点头。
“妈妈,这位玉树临风的叔叔是谁?”睿睿很不满意被忽略,于是急迫地拉了拉若涵的袖子。
胤祥这才注意到这机灵的孩子,那张脸活脱脱就是若涵的翻版。
他转念一想,惊愕地看着她:“若涵……难道这是……”
若涵忙打断他的话,“我累了,快离开这里吧。”
胤祥深知她的顾虑,也不急着询问。“好,我立刻去备车。”说完,他又一把抱起沈睿,开心地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你十三叔。”
“十三叔?哦……”沈睿笑得超级自来熟。“我叫沈睿,十三叔可以叫我睿睿。”
胤祥望着这张可爱的笑脸,感叹道:“要是四哥知道了,他一定很欣慰。”
“关他什么事,睿睿是我的孩子,和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若涵噘嘴道。
“你啊……”胤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犹恐相逢是梦中
如今已为人妇的惠珍脸盘圆了许多,也微微有些发福,两把头上簪着点翠的发钗,看样子生活过得不错。当她看到若涵时立刻泣不成声,若不是若涵拉着她,怕早就跪下了。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不信你死了,今儿总算是见着了。”
若涵替她擦着眼泪,调笑道:“瞧瞧你,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小丫头,还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惠珍点着头,笑泣道:“小姐说的对,瞧我就让小姐这么干站着。”说着又不好意思地望了望一旁的夫君。
胤祥见她们姐们俩重逢也甚是高兴,笑着说:“妙容领着弘暾和弘皎回去省亲了,芷柔前段时间身子骨不太利索,也带着锦莹去了郊外的庄子散心,如今府里就只有石佳氏和惠珍。你也不用见外,就住在惠珍的院落里吧,云梦斋也清静些。”
惠珍看到了若涵身边的沈睿,眼睛不由一亮,惊讶地问道:“小姐……这是……”
她蹲了下来,满脸欣慰地瞧着沈睿,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上他的小脸。“这是小阿哥吧……长得真像小姐。”
沈睿咧开嘴笑了,卖乖地说:“您是惠珍婶婶吧,妈妈常常念叨您呢。”
听孩子这么一称呼,惠珍高兴地握住他双手,她的孩子早在两年前就殁了,那个小生命才两岁,以后她终日郁郁寡欢,这两年又一直没有再生育,于是便对孩子特别的欢喜。
“告诉婶婶,你叫什么名字?”
“沈睿,婶婶可以叫我睿睿。”
沈睿朝若涵仰起头,不解地询问:“妈妈,什么是小阿哥?”
“没什么特别意思,就如同叫你名字一样。”若涵不想睿睿沾染上一些不必要的恶习和优越感。
沈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此时门帘被掀开,一个比沈睿稍大几岁的男孩走了进来,恭敬地朝胤祥和惠珍行了礼。
“见过阿玛和姨娘。”
“弘昌下课了?过来姨娘这。”惠珍朝他招招手。瓜尔佳?芷柔平日里就非常照顾她,连带着她也非常喜爱着懂事的孩子。
弘昌似乎很畏惧胤祥,朝他看了眼,得到他示意才亲昵地依偎在惠珍身边,双眼却不停地打量沈睿。
沈睿冲他友好地一笑,弘昌起先一愣,随后也笑了笑。
“弘昌,这是沈姑姑和睿睿弟弟,以后要好好照顾他,听明白了没有。”胤祥一改往日的随和,在孩子面前尽显父亲的威严。
“孩儿知道了,见过姑姑。”
若涵笑着点头,然后轻轻推了下沈睿,沈睿上前喊道:“弘昌哥哥。”
“嗯,睿睿弟弟。”
两人一本正经地问好让几个大人抿着嘴笑起来。
“弘昌,领着睿睿去院里玩儿吧。”胤祥说道。
弘昌得令立刻拉着沈睿的手愉快地跑了出去。
胤祥温和地说:“我去让下人备饭,你们姐妹俩也可以说说贴己话。”
“爷慢走。”惠珍起身恭送。
若涵瞧着惠珍恭顺贤惠的样子不免感到好笑,等胤祥出了屋子这才调侃道:“惠珍也成了贤妻良母了。”
惠珍红了脸,娇嗔道:“小姐……快别这么说,臊得慌。”
“对了,你是不是入旗了?”
“是,成亲前爷让我入了旗,还认了佐领富察?僧格为义父,这才纳了为侧福晋。婚后爷也算疼我,后来有了尔晴……”说着,她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黯然。
“我并不是个好母亲,否则……否则尔晴也不会……”说着,她掩面而泣。
若涵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我都听胤祥说了,你也想开点,若是你整日里愁云惨雾的,尔晴在天之灵也会走得不安生,你不想幼小的她得不到超度,还要担心她的额娘吧。”
惠珍怔了怔,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些。“小姐,我只希望尔晴能投胎到好人家。”
“惠珍,为什么不再生一个?”若涵有点好奇,要说惠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华,再要个孩子也不是难事。
惠珍微蹙眉头,叹息道:“爷不常来我院里,他和福晋十分恩爱,我何必去做那个煞风景的人。”
若涵像是明白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当年胤祥是受她所托才纳了惠珍,她又怎么好开口让他多宠爱她呢,一切只能随缘。
“瞧我,尽说些扫兴的话,小姐,如今你回来了,四爷……”
若涵沉下脸,不悦道:“别提他,这几年我早已忘了。”
“小姐,我知道你心气高,可是……你不为睿睿想一想吗?他可是四爷的阿哥,将来定是能封王封爵的。”惠珍觉得孩子还是需要父亲的。
若涵语重心长地道:“我正是为了睿睿着想才这般考虑,我不想睿睿将来生活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大家族里。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一定能理解我的想法。”
“你是谁?为什么盯着我看了半晌?”门外传来睿睿地询问。
另一个略显沉稳地声音笑道:“你又是谁家的孩子?这蛐蛐可不是这么斗的。”
若涵听见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四伯,这是阿玛故人的孩子,叫沈睿。”弘昌为其解惑。
“呀……伯伯,你抓疼我了。”
若涵听见睿睿突来的喊叫声,着慌地奔出了房,撑着廊柱看向不远处的男子。
胤禛抓着沈睿的双臂,牢牢锁住那张似曾相识的小脸,一时激动得无法言语。再见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儿时,面色早以变得灰白,深潭似的眼眸充满了复杂的情愫。
阔别五年,他看上去更清瘦了。若涵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激动、紧张、仰或是害怕。她叮咛自己千万别慌,可还是忍不住躲闪开他焦灼的目光。
“你……你没死……”
当胤禛看清面前的人时,简直无法抑制内心的澎湃。如梦中所见一般无二的娇颜,似水的眼眸,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这一切不再是梦。
若涵两眼直勾勾地发愣,最后低下头,用力咬了下嘴唇,直咬得变成了青白。感觉不到疼痛,也许是心的麻痹,连带着身体也就麻木了。
她深吸了口气,上前拉住睿睿的手,将他从胤禛手中解脱出来。随后,她朝着他欠身一拜。
“若涵见过四爷。”
胤禛茫然地瞧着她的举动,眼里似涨满了血丝。他拧着眉,原本的深情思念却因她的冷漠全都化为了泡沫。
这五年来,他努力想把一直占据着他思想乃至全部灵魂的身影给驱散,可是他做不到,每到夜深人静,那份思念就会像毒蛇一般将他缠绕,令他心痛到窒息。如今她回来了,一句“四爷”就想干脆的抹杀他们之间的一切。不!他绝不允许!
“沈若涵!”他怒吼着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睿睿见状,以为眼前的伯伯要对自己的妈妈不利,立刻冲到两人之间,使劲推着胤禛。
“放开我妈妈……不许你欺负她!”
胤禛的怒火更加旺了,深陷的双眼闪出不敢置信。嫉妒、懊恼,几种情绪顿时吞没了他。
她……她竟然有了孩子!是谁?是谁令她失踪了五年而不肯露面?
若涵冷淡一笑,她早已料到了这般情形,看他的表情,定是以为她早已另嫁他人。
“四爷,别伤了孩子。这里是十三府,我不想闹事。”
“你,你定要跟我这般说话?”胤禛气恼急了,她说话的口气,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一般。这么些年,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肯服软。五年前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又清冷不少。每日每夜都在思念这个小女人,可她呢……看来逍遥得很,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妈妈,他是坏人吗?”睿睿敌意地瞅着胤禛。
若涵摇摇头,柔声说:“别瞎说,那是雍亲王,十三叔的四哥。”
“哦……”睿睿又瞪了一眼黑着脸的王爷。“王爷都是这么凶的吗?”
胤禛听到此话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瞧着那张与若涵酷似的小脸,却又恼不起来。
“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若涵摸着睿睿的头,冷眼朝向胤禛,讥讽道:“睿睿聪明得很,知道谁是可敬的谁是讨人嫌的。”
一句话把雍亲王噎得差点没吹胡子瞪眼。
“四哥,若涵。”
胤祥及时出现,化解了一场尴尬。
若涵不悦地朝他望去,眼里尽是不满。肯定是胤祥去四爷府里告的密,要不然怎么她前脚踏进府里,他雍王爷后脚就到了。
胤祥装作没看见,笑呵呵道:“都别站着了,我备了上好的酒菜,多年不聚了,今天好好喝一盅。”
“不了,我这就回小筑去。”若涵说完,也不顾胤祥和惠珍的阻止,拉着睿睿就走。
“站住!”胤禛大喝一声。
若涵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些。
睿睿被拖着走,临了还不忘回头,冲胤禛吐吐舌头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看着呣子俩离去,胤禛怒言:“真是有什么样子的娘就有什么样子的孩子,简直……简直欠管教。”
胤祥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自家四哥的肩膀。“四哥,好大的酸味。”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一记怒视。“胤祥,你皮痒了是不是!”
“四哥,睿睿和若涵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胤祥别有意味地叹道:“这脸型倒是遗传了四哥的。”
“哼!”胤禛冷哼一声,突然瞪大了双眼,惊诧地瞧着胤祥。“你说……你说睿睿是……”
胤祥哈哈大笑,“四哥,好多年都没有看到你这么失控的表情了。”
胤禛猛然被惊醒,一时懊恼不已,暗自对自己谴责。片刻,他立刻提步朝门口走去。
“四哥,我可是备了上好的酒菜,您就不尝个鲜?”
“你自己去享用吧。”
惠珍从没有瞧见过四爷如此失态,担忧地问:“爷,你说四爷会不会去追小姐了?”
“呵呵,想那么多干嘛,走,吃饭去。”胤祥心情大好的将弘昌抱了起来,拉了惠珍的手走向屋内。
再入圆明园
接连三日,雍亲王一下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徘徊在暗香小筑门前,却每每不得其门而入。要不是碍着面子,他还真想丢一回小纸条。昨儿个天公作美,下了场暴雨,他心想那女人总该心疼他而开门了吧,没料想他淋得像个落汤鸡一般,门却连条缝都没有露出来。当下气得就想砸门,要不是胤祥拖着他离开,他真要踹了那道碍眼的门。
胤祥倒是进去了一回,带去了一个嬷嬷、一个管家还有两个丫头。那嬷嬷曾是胤祥的|乳娘,为人本分贴心,两个丫头也是原先在书房里伺候的,优点就是话不多。若涵原本并不想收下,可是转念一想,睿睿的年纪还太小,有时候她一个人真顾不过来。再者,如果让她去人牙子那儿买几个丫头伺候,她又不忍。思前想后,也就不驳了胤祥的面子。虽然明知道那都是胤祥的人,放在小筑等于多了三双监视的眼睛。
沈睿坐在窗边,很用功地习字,若涵则在一旁轻轻地替他打着扇子。
“妈妈,你瞧我这字练得怎么样?”
若涵瞄了眼,点点头:“凑合吧。”
宝贝儿子不甘心地撇撇嘴,心满意足、自吹自擂地拿起宣纸显摆。“我瞧着就很不错。”
若涵忍不住笑出声,“妈妈都教过你什么来着,想想那骄傲的大公鸡的下场。”
睿睿撑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道:“我顶多也就是只骄傲的小公鸡。”
此话惹得若涵哈哈大笑,正笑着,管家走进来回话。“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今儿准备去哪里?”
“去趟前门。”若涵又对两丫头道:“你们照顾好小少爷,等晌午过后让他小憩会儿。冰糖银耳羹等他醒来给喂了。”
“是,夫人,您放心去吧。”
马车停在喧闹的前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北京城依然像五年前一般的热闹。只是,当若涵站在曾经熟悉的大街上时,却感到了一点茫然和萧瑟。原本翰林轩的铺子如今换成了一家客栈,忙碌的伙计们也都是陌生的脸孔。
一个小伙计见她站在门口驻足望着,客套地询问:“这位小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若涵和蔼地笑问:“这位小哥,向你打听件事儿。原先这里的翰林轩搬去哪里了?”
小伙计想了想,恍然道:“哦,您说的是翰林轩啊。这家老板早在五年前就离开了京城,听说去南方发展了。”
若涵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有劳这位小哥了。”
她一回头,却见胤祥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胤祥云淡风轻地一笑,“有事儿路过这里,看着马车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表哥他……”
“徐公子五年前以为你去了,所以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变卖了京城所有的家产,随后据相识的人说,他去了苏浙一带经商。”
“走了也好。”若涵不禁感叹,京城终究是是非之地,他日九龙夺嫡、改朝换代,京城必定人心惶惶,不如离去。
“回去吧,别傻站着了。”
“嗯,改天去府上看惠珍。”
等若涵回到小筑时,却看见两个丫头,连带着嬷嬷们的脸色都有点古怪。
邓嬷嬷见她要往小少爷的房间走去,于是上前道:“夫人……刚才……刚才雍亲王把小少爷接到府里去了。”
若涵一愣,厉声道:“谁同意他接去的?”
两丫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年长的含巧急道:“奴婢该死,夫人莫怪。我们也没有办法,王爷他执意要领着小少爷去府里玩儿,若是阻止,王爷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同跪着的冬儿磕头如捣蒜,小脸儿吓得苍白。“夫人,饶了我们吧。”
若涵拧着眉,心里憋屈得很。这事的确是让两小丫头为难,她们不过是奴才而已,胤禛又是那种黑口黑面的人,谁敢违抗他。
“行了,都别跪着,起来吧。”
含巧和冬儿颤悠悠地站起来。“谢夫人。”
“管家,去圆明园。”若涵气不打一处来地道。
哼!该死的胤禛,他明摆着就是逼自己去见他。也好,凡事都说明白了,省的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来到圆明园门口时,好像早有人料到她会立刻到,太监总管高无庸早已亲自在门口候着。
见到若涵,高无庸立刻上前打了千。“小的见过沈姑娘。”
“哟,总管大人,我可担当不起。”若涵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高无庸知道这位在气头上,笑呵呵道:“瞧您说的,在我心里,沈姑娘可不就是我的主子嘛。”谁不知道自家的爷拿她当宝贝似的供着,捧在手心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行了,别废话,我来接我儿子。睿睿呢,你们把他带哪里去了?”
“睿阿哥正和阿哥们在院里玩儿呢,要不您先去福晋院里吧,福晋知道您要来,一早就候着了。”
若涵在心里暗骂那个臭小子,做娘的在这里干着急,他可好,玩得倒欢。
圆明园果然比原先的四贝勒府大了许多,处处是景,一派鸟语花香。
由高无庸领着绕过后湖,经过一片曲院风荷便是那拉氏居住的上下天光了。天光临后湖建有两层楼阁,两翼曲桥架湖,,蜿蜒百尺,桥上建有亭榭,一眼望去的确是观赏后湖风光及中秋赏月的佳处。
还没进门,若涵便听见自家儿子的笑声了。
跨过垂花门,刚进入涵月楼就见四个孩子正在宽敞的院落里嬉笑打闹,其中一个不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其中一个她认得,是上回山里救了的天申。仔细想了想,他应该就是五阿哥弘昼,日后的糊涂王爷。另一个和弘昼抱成一团的孩童有一张冗长脸,眼睛细细的却十分有神,和胤禛更为相似,也就四五岁的年纪,想来就是日后的败家皇帝乾隆。
“妈妈!”沈睿显然没有料到自家的娘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高兴地冲过去扑到她怀里。
弘昼和弘历也停止了打闹,好奇地瞧着两人。
“五弟,那是谁?”弘历拉拉弘昼的衣角,小声地询问。
“是睿睿的妈妈,十三叔的故人,好像阿玛也认识她。”
“她真好看,像画里的人。”
“瞧你,满头是汗,活脱脱一个皮猴子。”若涵宠爱地掏出手帕替沈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妈妈,天申就是弘昼哦,他是四王爷的孩子,还有历历也是。对了对了,还有弘时哥哥。”毕竟是孩子,睿睿迫不及待地向她介绍新朋友。
若涵这才留意到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照看着弟弟们的弘时。十岁左右的孩子,白净的脸庞,眼眸纯净而透彻。
弘时上前一步,温和地含笑请安:“见过姨娘。”
若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这算哪门子的姨娘,不过这孩子面相平和温顺,怎么日后就与弘历水火不容了呢?
正冥想中,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喊声。
“妹妹。”
若涵朝前看去,只见那拉氏朝她疾步走来,激动地搀住了她的双手。
五年不见,那拉氏竟然有了些许的老态,鬓角也染上了风霜。
“妹妹,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
那拉氏的感情是真切的,说着便有点哽咽,眼眶里沁出了泪花。
“姐姐,我这不回来了,这几年你身体可好?”若涵朝她身后看去,除了贴身的大丫头外,竟然没有看到弘晖。
“好,好。”那拉氏拭去眼角的泪水,高兴地上下打量她。“妹妹这几年莫不是吃了仙丹不成,竟然越发的有风韵了。”
若涵浅笑,“哪有吃了仙丹,不过是山里的空气好,养人而已。姐姐,怎么没有看到弘晖?”她在这个时代也不过二十多岁,难道应该打扮的老成些才符合这个年纪?
那拉氏欲言又止,神情落寞,叹了口气才道:“说来话长,去我屋里慢慢说来。”
她又招来了弘历和弘昼。“这两小子是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听说五阿哥还是被你所救,说明你和这孩子有缘啊。”
有缘?若涵瞟了眼弘昼,果不其然,那小子一脸不屑。
她的脸上似笑开了花,双手捏住了弘昼的小脸蛋,开始横向蹂躏。“是啊,这孩子一看就是个福相人。真是太可爱了……”
弘昼觉得自己脸上的肉被捏得好痛,当着额娘的面又不好发飙,唯有气鼓鼓地瞪着若涵。这女人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他,倒是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眼睛弯得与狐狸一般无二。”
在孩子忍无可忍之前,若涵迅速地松开了手,又随手温柔地抚摸了下弘时的头。
“这孩子我瞧着气度不错,名字也取得好,生的逢时。”
弘时听见赞许,小脸儿红通通的。
“姐姐,我们还是进屋去吧。”
一行人像屋内走去,弘昼朝前奔了几步又回头看看站在原地发愣的弘历。
“四哥,你怎么了?”
弘历失落地摇摇头。为什么那个好看的姨娘夸奖了弘昼,还温柔地抚摸了三哥的头,却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呢?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弘昼机灵,没有三哥有礼?
“五弟,我回额娘那了。”小小的人儿转身,寂寥地走出了院子。
“那个小八股怎么了?”睿睿不解地瞅着远去的弘历。
弘昼白他一眼,这睿睿就喜欢捉弄四哥。虽然四哥没趣了点,正经了点,可是总体来说对他还是很好的。
“不知道,大概是想钮祜禄姨娘了。”
“我们还玩儿什么?”睿睿双眼亮晶晶地岔开话题。
“去掏鸟窝子吧,昨儿个我瞧见西厢的树上有个很大的鸟窝,里头一定有鸟蛋。”
“成,冲锋,看谁先到那里。”
“来尝尝这香梨,还有这糕点,百里居的糕点可是这京城里味儿最正的。”
那拉氏的殷勤让若涵又点过意不去。“姐姐,快别忙活了,怎么没见着弘晖?他今年也该十七了吧,是不是早已娶亲另开府邸了?”
那拉氏放下手里的果盘,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哀伤和思念。
“不瞒妹妹,我也有很久没有看到晖儿了。”
“弘晖他?”
那拉氏充满感激地说:“妹妹还记得晖儿七岁时的那场重病吧,是妹妹妙手回春才捡回他一条命。”
“姐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记着那些做什么。”若涵自然是不会让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撒手人寰的。
“也就是前年,晖儿进宫面圣,正遇上皇上的故友上阳真人。真人为晖儿算了一卦,说他命中有劫数,虽然在七岁那年逃过一劫,但是若继续留在京城,他日必有血光之灾。若想化解,就只能离开皇权之地。”
若涵诧异地自语:“竟有这等事!”她以往是不信这些的,可自从在杭州见了那神秘的老和尚后,也觉得世间无奇不有。
“爷为了这事茶不思饭不想的,你也知道爷对晖儿的期望有多高,那是他的命根子啊,他日必定是继承他的王位荣宠一生。可……爷烦恼了几日,最终为了救晖儿一命这才上奏皇上,撤去了晖儿的世子封号,由上阳真人给领走了。”
“姐姐且宽心,晖儿自有他的命数,荣华富贵也比不上健康的人生。”
那拉氏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虽然有时候作为额娘的我想他想得心都疼。可转念一想,我还求什么呀,只要晖儿好好的活着,那比什么都重要。”
她又深深望了若涵一眼,柔声道:“若涵,爷念了你多年,你就不能成全爷也成全自己吗?如今你有了睿睿,孤儿寡母的生活多有不便,就搬来这园子里,也好有个照应,我也能有个伴不是。”
“姐姐……”若涵有点哭笑不得,你说她整天里当丈夫的说客,也不嫌累。她可是抢了她男人心的女人,她竟然连一点嫉妒都没有,还一门心思为她考虑,难怪能成为一代贤后呢。
“妹妹我的脾气姐姐不是不知晓,我就是愿意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过日子,如今有了睿睿就更不会觉得缺少什么了,姐姐又何苦逼我呢……”
“你对爷有情,爷对你念念不忘的,你还执着什么。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盼望着能找到个疼你的人嘛,你找到了,偏又不珍惜。”
若涵在心里恨声嘀咕:可惜那疼他的男人还需要疼别的女人。
“睿睿终究是爷的骨肉,父子血脉相连,你忍心不让睿睿他认祖归宗?再说,我不信睿睿不想要个阿玛。”那拉氏攻心为上,心想都把孩子给搬出来了,她总能服个软了吧!
“那是睿睿的事,他现在还小,就由我这个娘做主了,日后大了,听不进为娘的话了,就随他去,我也懒得操这个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不了那么多。睿睿如果想认这个阿玛她并不反对,只是绝不允许入爱新觉罗的宗籍。
“你啊,怎么就这么倔。”那拉氏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行了,姐姐,我这就领着睿睿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望你。”
若涵打算打道回府,再啰嗦下去没完没了了。
刚起身,就听屋外传来一记怒声。
“还想回哪儿,一刻都不安生。”
幔帐被挑起,不用猜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悍妇对悍夫
胤禛不苟言笑地牢牢盯着若涵,眼睛里满是不甘和恼怒。
“爷来啦。”那拉氏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借口道:“玉婷妹妹这两天总是喊头晕,我去瞧瞧她,你们聊会儿。”
“嗯。”胤禛冷淡地应了声。
那拉氏离去前别有深意地望了若涵一眼,若涵只当没有看见。
胤禛见没有了外人,大步走到若涵面前。“你就没话对我说了?”
若涵抬头看他。嗯,非常好,会说“我”这个字了,而不是整天爷来爷去的。
“我不会让睿睿进这个王府,你就死了心吧。”
“沈若涵,你别忘了他也是我的孩子。”胤禛黑着脸不悦道。
若涵冷笑一声,讥讽道:“雍王爷,对睿睿你尽过一份心没有,我领着孩子逃出那个鬼地方原想清静的生活,你倒好,平白想夺我的孩子,这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吧!”
胤禛猛地将她搂入怀中,“谁说要夺走睿睿来着,让你进府你又不肯。”
他细细地望着面前依然娇艳的容颜,这么些年了,她还是当初那个巧笑盼兮地美丽女子,而他却因时局动荡、操劳国事过早的衰老,在她面前不是不自卑的。
“你以为我是铁石心肠吗?我的心你又不是不明白。那日十三弟和你遭袭,我以为你死了,那时候觉得天塌了似的,一病就是大半月。你倒真狠心,一如既往的对我冷淡疏远。素素的事真的让你这么恨我?你就不记得我们走过的那些快乐幸福的日子了?”
若涵当然不是铁石心肠,她是个女人,对自己的感情从未保留过什么。眼眶一酸,却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一直觉得眼泪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尤其是在男人面前。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你又何必执着。”
胤禛激动地捧起她的脸,焦急地道:“如果我说那都是误会呢,我并没有碰过素素,她原本只是我的一颗棋子而已。”
若涵听到此话不是不吃惊地,却仍然抱有怀疑,于是偏过脸不去看他。“不管怎么说,你娶她总是事实。”
胤禛干脆的将她揽在胸前,用微烫的面颊贴合着她的。“我说过,胤禛今生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对你的承诺不会改变。”
“那你怎么解释素素的事?”若涵被他搂在怀中,感受着久违的温暖。死男人,整日里冷口冷面的,胸膛却是分外有安全感。
“若涵,我想要那个位子。”他在她耳边直言不讳地说着,在她的了然间重重吻在她鬓角。
“她能帮你?”素素那个女人太过于狡诈了,知悉历史的她难道要抓住胤禛祝他夺取皇位?这个笨女人,若涵真想抽她。
“我不得不说,有时候那个女人的直觉灵验得很,许多事情都被她料到了。”
若涵嘲讽地勾起嘴角,若不是她想置身事外,不想涉入历史中,还轮得到素素?
“那也只能说,你为了权利为了那个位子放弃了我。”
胤禛浑身一震,辩解道:“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原本是我设的计策,自那日你离开后,册封她为侧福晋的第二天我就将素素软禁了起来。”
“你还真冷血。”若涵抬头讥笑。
他黑眸一瞪,“比起你来还不算什么。”说完他的吻便霸道地侵袭上她的唇。
她本已被他抱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偏偏这男人还占据了她口中所有的空气,巧舌如簧地探索着她口中每一寸角落。
若涵摇头躲闪,双手死死地抵着他的胸膛,抗拒他的贴近。而他的吻沉重而火热,纠缠着至死不放。
这算什么!在她想抽身时,他又来搅乱她的心。这男人太可恶了!
想到此,若涵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嘴唇。
他却受虐似的一笑,终于离开那诱人的唇,手却慢慢地伸进她的领口。
若涵含着几分幽怨和愤怒地警告:“再动我就把你的手切了。”
胤禛却异常温柔的笑了笑:“悍妇!”
若涵尖叫:“悍妇?”她要是悍妇早就把他给踹死了。
她悻悻道:“既然我是悍妇,雍亲王一向名声不错,要是被我败坏得臭名昭彰就不好了。所以王爷还是放民妇回市井,别脏了您的地儿。”
“小心眼,可爷就喜欢悍妇。”胤禛笑眯眯地,心情似乎大为好转。他能察觉到,这个女人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可我不爱你了。”若涵对上他的眼眸,声音淡如浮云。
胤禛倔强的扳过她的身子,锁住她的视线。他微微皱眉,眼睛深沉得让若涵无法看透。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很太伤人,眼前的男人毕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王爷,可是多年来的委屈她不能不爆发出来。
他慢慢靠过去,手指温柔地Сhā入她的青丝间。
“由不得你了,今生你都别想逃离我。”
若涵抗议的瞪他,“凭什么?”
他一笑,伏下身子慢慢轻吻她,“爷就无赖了,你瞧着办吧。”缠绵的吻,弄得若涵晕头转向。
正吻得激|情四溢,两人忽然觉得有道目光好奇地瞧着他们。
雍亲王放开怀里的小女人,不满地瞧着来人。等瞧清楚是谁后,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非礼勿视,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沈睿小手赶忙蒙着双眼,手指缝却大得能露出他那双狡黠机灵的双眼。
见孩子在此,若涵红着脸尴尬地将胤禛推离开。上前拉下了他的小手,责问宝贝儿子:“小鬼,偷看别人是要长针眼的。”
沈睿看了眼胤禛,故作天真地笑道:“妈妈,你很风流哦……”一会儿是十三叔,一会儿是凤叔叔,现在还有王爷呢。
“死小鬼,怎么说话的呢。”若涵老脸一红,气愤地点了下他的脑门。
胤禛却面色一冷,上前抱起了沈睿。“睿睿,告诉我,妈妈还抱过别人?”
若涵只感到太阳|茓的青筋颤抖了一下。这个胤禛,当着孩子的面吃哪门子飞醋啊。
沈睿见自家娘亲脸色不好,很有义气的扯开了话题。
小手抚摸上胤禛的脸,问道:“你是我爹爹吗?”
从孩子口中听见爹爹这个词,胤禛竟然莫名的激动,高兴地道:“孩子,我是你爹,叫声爹来听听。”
若涵鄙视地瞅他一眼。嘁!又不是中了大乐透,高兴个什么劲。
“胡说,你明明是昼昼还有历历的爹爹。”
好儿子!若涵暗中叫好,幸灾乐祸地看着胤禛越来越忧郁的脸。
“孩子,我真的是你爹爹。是爹爹不好,一直没能好好照顾你和妈妈。”胤禛对孩子和若涵是心存愧疚的,若是有机会,|Qī-shū-ωǎng|将来他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他们,给娘俩最好的。
“昼昼说你很凶哦,还会打他的手心,你做了我爹爹也会打我,还是不要了。”沈睿古灵精怪地说。
弘昼那个臭小子,竟然在背后如此诋毁他的阿玛,回头一定要让耿氏严加管教。
胤禛耐着性子哄道:“睿睿放心,爹爹永远不会打你,你想要什么,爹爹都能给你。”
沈睿用眼神询问若涵,若涵当然不好拆散这对父子,毕竟血脉相连,于是点了点头。
“哦,那我就勉为其难喊你爹爹好了。爹!”沈睿喜悦地喊了一声。
“好,好,睿睿乖。”胤禛忍不住抱紧孩子,亲了亲他的脸蛋,早将满人抱孙不抱子的传统给忘了。
转而胜利地冲孩子他娘一笑。“今晚就留下来吧,在府里住几天。”
若涵立刻反对。“别……我可住不惯,等会儿就回小筑。”
胤禛十分失望,试探着说:“那让睿睿住几天,可别再反对了。”
若涵瞧着他可怜,只好答应了下来。“你可照顾好他了,要是他有半点委屈,我和你没完。”
“知道了,悍妇。”胤禛笑眯眯地说。
缭乱
“夫人回来啦。”含巧见若涵的身影出现在垂花门时,谨慎地迎了上来。
“嗯。”
“夫人……见到小少爷了?”含巧用试探的口气询问。
“他挺好的,留在王爷府住几天。我累了,想早些歇息。”若涵不愿和她多说什么,突然间很怀念和淑珍还有惠珍在一起的日子。
“是,夫人。我立刻把洗澡水备上。”
若涵泡在大木桶中,整个浴室都弥漫在水雾之中,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忽然,她纤眉一蹙。
“怎么,凤公子何时有窥探之嗜好了?”
“你很不同,至少和别的女人比起来是这样。”淡淡地口吻、不羁的轻笑。
“呵!我若表现得和别的女人一样的话,恐怕凤公子就会被我的家仆当成登徒子了。”
对方对于她的讥笑不做回应,却听见脚步声又近了一步。
若涵抬头,看见那双金色面具后的双眼含魅诱人地望着她。
“凤公子是否知道君子之道,这样望着一个入浴中的女子,是否晓得该回避一下。”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
凤千鹤望着她露在水面上的身子,香肩凝白、馨香撩人,眸色刹那幽深了少许。片刻后,他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为何要逃?”
若涵直视他的眼睛,“自然要逃,那本就不该是我待的地方。”
“你可知道我是在保护你。”
“凤公子一向都是这样强求人的吧,我并不需要什么人的保护。”
他软禁她五年就是为了保护她?那又是何人要她的性命?她不明白到底是谁让凤千鹤这么个人如此忌惮。
“别任性。”声音冷了少许。
若涵实在不想在这种不对等的情况下与他攀谈,她觉得这样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凤千鹤的眼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那些压抑着的星火好像随时都能迸射出来。
“走吧,我不想再多说了。”她闭眼暗示他尽快离开。
发端突然传来一丝酥麻,若涵猛地睁开眼,看着凤千鹤就站在她身后,她湿漉漉的长发被他温柔地梳理着,略带冰冷的指尖一点点的顺着鬓角触碰在她的面颊上。
“若涵……”
她不敢动,感受到他手指微微地颤抖。那双手来到了她的双肩,颈肩的肌肤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离开他吧,既然逃了,为何又要回来……”
若涵听闻他那略带沙哑的呼吸声沉重起来,下一刻自己被拉了起来,随即被拥到了他宽阔的胸膛内。
水渍浸湿了凤千鹤的衣衫,眼里满是那散开水晕,随即让若涵的呼吸一滞。
他紧搂着她的腰,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般用力,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一手早已擒获她的下颚,随即火烫的唇烙上她略带凉意的嘴唇。
若涵一惊,本能的抗拒他的吻,双手却撼动不了他分毫,反而被他整个人抱起带离了浴桶。
灼热的呼吸和狂热的吻让她感到目眩,全身的血液仿佛被这突来的一记集中向了大脑,她无法负荷地揪紧了他的衣襟。
身子被席卷到了床畔,她惊得瞪大了眼眸,贝齿被撬开,被动的接受他的探索。
若涵的手向上,搂住他的肩,放松了整个紧绷的身体,柔情似水地仰视着身上的人。
凤千鹤急促地喘息着,晶亮的眸子如同夜色中的深海,凌乱且狂躁。
“千鹤……”她柔声低唤,明显感到他身体一颤。
凤千鹤被那妩媚妖娆的目光所诱惑,发颤地亲吻她的眉、她的眼,像是在呵护一朵娇嫩的花蕊。
若涵温柔地回应,手抚摸过他的颈项,他低头深深地吻在她的掌心。
“千鹤,我……”
她的目光陡然一凛,捧在他面庞上的手猛然扯飞了他的面具。
凤千鹤惊惧地弹开退避三尺,放开了那具软玉温香的身子。
若涵扯过被子遮掩住□的身体,不可置信地瞧着面前的男人,没有什么比看到眼前的景象更令她惊讶的了。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少了点,没时间写,凑合看吧,O(∩_∩)O哈哈~
面具后的真相
若涵并不知晓,原来那双温柔的眼眸也可以敏锐而深沉。他就那么望着她,含着欲吐而又不愿吐的忧虑。
她一笑,恍然之间顿悟了。“我没想到是你。”转而轻蔑地道:“你就是这么获得正黄旗统领的位置的?”
“若涵,别这么笑,我不喜欢。”他颇有些心烦意乱,像是在胸口堵了一团丝,理不出头绪来。
若涵倒是长嘘了一口气,柔柔道:“世人皆知你心性甚善,为人淳厚,却不知……暇影的凤千鹤竟然是堂堂五阿哥恒亲王,你真让我长见识了。”
她的话不无讽刺,而胤祺此刻却无法反驳。
“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昏黄的烛火映照在胤祺的脸庞,忽明忽暗的黯淡。
若涵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她垂下眼眸,细细一想不免一个冷噤。
“可否回避一下,我想把衣服穿上。”
胤祺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没有了面具的遮掩,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有礼守节的谦谦君子。
趁着他转过身去,若涵迅速地穿上了衣衫,随后来到烛台前拨亮了烛火。
“坐吧,我给你沏杯茶。”她像对待一位老朋友似的自然。
胤祺欲说还休,还是静静的在桌边坐下。他瞧着她仪态优美地沏着茶,一股茶香慢慢弥漫开来,把刚才紧张的空气也给吹散了。
“你拉拢齐世武就是为了让他挑唆太子谋反?”若涵犀利地问道。
胤祺接过她的茶,轻抿了一口。“那只是早晚的事。早些年索额图被拘,太子已然怀恨在心,当时的他即便无意,现今……也很难说了。我只是想要逼出他真实的想法而已。”
“八爷进献皇上的死鹰怕也是你捣的鬼吧?”她不信胤祺也想要那把龙椅,历史难道进入了一个错误的轨迹?
胤祺淡笑,“不,除了太子和四哥外你似乎忘了一个人。”
若涵盘算了一下,恍然道:“十四!”
“十四弟羽翼已丰,有何不可。”
“素素是你安排在胤禛身边的,只是单纯的想监视他?”
“原来的确是这样,只是那个女人野心不小,她想逃离暇影的掌控,四弟的确是个很好的庇护所。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超出我的预计。”但是胤祺现如今还不便除去素素,他想要静观其变。
“各位爷那里恐怕都有你的亲信吧,八爷那里又是谁?”
“是十弟,那也是皇阿玛的安排。”
胤祺的话让若涵再次大吃一惊,或许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个所谓的草包十竟然也如此善于隐藏,难怪八爷党最后只留下他一个活口。果然,康熙的阿哥们都不能小觊。
“国库欠银一事你又作何解释,恐怕那几个外放的官员之死是你一手所为吧。”
“若不是这般,怎能看出四哥还有八弟中谁是真的对皇上衷心。”
胤祺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倒是让若涵生出许多心眼来。
莫名的惆怅袭上了心头,她怔了片刻才道:“如此说来……你听命的是皇上!”
“忠君而已,本无可厚非。”
胤祺当然知道聪明如她,应该猜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只是不想她这多娇艳的花儿过早的凋谢,即便是违抗皇父,他也只有孤注一掷了,可偏偏眼前的女人好像并不领情。
想到了与胤祥受袭的那夜,若涵牢牢盯住了胤祺的双眼,不解地询问:“皇上为何要杀我?”
“你知道的太多,未来的储君怎能受儿女情长所困。”胤祺说这话时暗自在心里叹息,这不止是他的可悲,也是那些兄弟的可悲之处。他们不仅是那个人的孩子,更为重要的是人臣之本。
“原来……原来皇上一切早有安排。”若涵不禁要冷笑一番。那位康熙大帝原来不仅算计着江山,还算计着自己的亲身骨肉。
“皇上一定觉得耍着自己的孩子玩儿很高兴吧!”
胤祺蹙眉,厉声道:“若涵,那是皇上,不是你能非议的。”
若涵努力压住这惊怕的心神,强自镇定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原来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也为她做了那么多。
“你应该遵循你皇阿玛的命令。”
胤祺躲闪开她的目光,声音沙哑地道:“我做不到……”
“多谢你的庇佑,一定让你为难了。人各有天命,从此后你不必那么呵护我。”
这个女人想干净的撇清和他的关系!?
胤祺再次拧紧了入鬓的双眉,“我会求皇阿玛放过你,如今你有了睿睿,他会网开一面的。”
若涵流水的眼波绽放出一丝冰凌花,“你可以告诉皇上,杀了我只会扭转命盘,他想要扶持的那个人也是我心中所想。”
胤祺完全被她的话给弄糊涂了。“你究竟是谁?”他弄不懂这个女人,她竟然敢和皇上谈条件。为何一个女子会拥有如此的傲气和自信,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我?呵呵,只是恰当的时候来到一个恰当地方的游魂而已。”若涵轻描淡写的含笑道。
“你也笃定就是他?”胤祺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皇阿玛会选择了那个人,在众人的心中似乎十四弟更有可能。
若涵邪魅地笑了笑,指尖绕着杯中舒展开的茶叶,幽幽道:“等到六十一年就见分晓了。”
胤祺的心不自禁地往下一沉。“你……你怎么会……”她的容颜在摇曳的烛火下分外的妖娆,那是一种不真切的美,似魔似魅间竟然让他有了点胆颤。
小狐狸对妖孽
“妈妈。”沈睿拉了拉靠着车窗的沈若涵。
“嗯?”若涵懒散地挪动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假寐。
“爹爹府里好玩得很呢。”睿睿惴惴说着,偷偷瞄了下,见自家娘亲脸色没有异常才放开了胆子。“妈妈,睿睿有弟弟了,昼昼和历历是我弟弟哦,他们很听我的话呢。”
若涵终于睁开眼睛,笑道:“睿睿,你到底要说什么?什么时候也学会吞吞吐吐了。”这臭小子可是她身子里掉下来的肉,ρi股一撅她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我只是想和爹爹多待会儿。”怯怯的声音里有丝失落,那个爹爹整天好忙呢,每次他睡了他都没有回来。
“你那个老爹对你好不好?”若涵将他抱入怀里柔声问着。
“好,爹爹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把昼昼和历历馋得……”小子咯咯笑起来。
毕竟是父子连心啊,这才今天啊,原本以她为天的儿子貌似要倒戈了。睿睿一住进圆明园便是七天,要不是她亲自上门将他领回来,怕是他早忘了有她这个苦命的娘存在了。
“乖儿子。”若涵笑着眯起眼睛。“妈妈告诉你哦,因为你刚刚见到爹爹,所以爹爹觉得新鲜着才把你当成手心宝,时间久了,你和昼昼还有历历就没啥区别了。到时候……”
沈睿每次看见笑得像狐狸似的娘亲就觉得心里毛毛的。“到时候怎样?”
“到时候你就得每天早上三点起床,然后上尚书房习字学文,每天天黑了才能回来玩儿,你说你想要过那种日子吗?”
沈睿很真正的开动脑筋想了想,摇摇头。他笑眯眯地说:“妈妈,咱以后还是在小筑里捣腾吧。”
“呵呵,孺子可教。”沈若涵满意的完成洗脑计划。
小厮的声音从马车外想起:“夫人,天桥到了。”
“儿子,你娘亲带你去玩儿好不好?天桥有很多杂耍艺人,还有很多好吃的。”
“我要吃糖葫芦。”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到过如此热闹的地方,沈睿一到天桥就撒野似地蹦跶开来,活像一只散养的小鸡仔东奔西跑的。
“妈妈,我要那根最长的。”睿睿人小,垫着脚尖指着小贩手里的糖葫芦嚷嚷。
“小心吃了长虫牙。”若涵一边嗤之以鼻的威胁,一边还是按着孩子的意思挑了根最多糖葫芦的。
“我不是见鬼了吧!”一个大嗓门在两人身后突然响起。
若涵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三位丰神俊朗的男子,不正是八爷党!
三人像见鬼似的瞧着她。八爷依旧一身白衫、儒雅淡定。九阿哥还是那副妖孽样,虽然此刻那双桃花眼里满是错愕和惊讶,甚至有些许的恼怒。十阿哥瞪着比铜铃还大的眼睛,一只手指着若涵直打颤。
若涵倒是在片刻后就盈盈一福。“若涵见过八爷、九爷、十爷。”
胤禩淡淡一笑:“客气了,沈姑娘。”
胤禟却上前一步,冷声质问:“你没死?”
若涵抬眼正视他,嫣然笑问:“怎么九爷很希望若涵死吗?”
胤禟面色立刻青白一片,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反驳她。
胤俄倒是满脸稀奇地绕着她转了一圈,嘴里“啧啧”声不断。“我说若涵……你,你跑去哪儿修炼去了,怎么不见长啊?”
“十爷取笑了,哪能不长呢,若涵老了……”若不是从胤祺嘴里得知十阿哥的真实身份,她真要被他这副大大咧咧的草包样给骗了,想来这些阿哥中其实最善于藏拙的便是这位十阿哥了。
“妈妈。”沈睿显然受不了别人的冷落,尤其是一群大人的冷落。
沈睿的这一声让胤禟原本阴霾的眸色更是平添了几许阴狠。他的目光立刻森冷地投射到孩子身上。
“哼,还真是修炼去了,连孩子都修练出来了,你可真长本事了。”
“九爷谬赞。”若涵不客气地顶回去。
“你……”
胤俄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想起:“我说这孩子怎么长得像……”像谁呢?好像有点像四哥,还有点像老十四。
胤禟蹲下身子,竟然颇为和蔼的对着沈睿一笑。“你叫什么?”
“姐姐,你真好看。”睿睿甜甜地说。
对面美人一怒,若涵掩饰地侧过脸偷笑。
胤禟咬牙切齿地挤出笑容。“乖,我是叔叔。告诉叔叔你爹爹是谁?”
这人妖九,搞得什么名堂!若涵有些不悦,刚想拉着睿睿离去,就瞧着那小子看似天真地歪着小脖子说:“叔叔,我爹爹是谁跟您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善良”的八爷立刻拉起了伸手想掐死睿睿的九弟。
“九弟,何必跟个孩子较真。”
“就是啊,九哥,我觉得这孩子挺可爱,比我家那几个小子强。”胤俄笑呵呵地说着,干脆的将沈睿举起来骑在肩上。
沈睿一开始有点怕生,挣扎了几下。若涵知道胤俄没有恶意,柔声安慰道:“睿睿,你十叔跟你闹着玩儿呢。”
不经意瞥见胤禩投来的目光,他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睿睿本就是人来熟,老十又是个爽快性子,孩子也高兴地将他当马骑,倒也不见了一开始的不适。
“这天也不早了,我和九弟十弟正要去鸿兴楼,不如沈姑娘一同前往吧。”胤禩诚心相约。
“先谢过八爷了,睿睿初来京城,我还想领着他四处转转,就不打扰三位爷了。”若涵说完将睿睿从老十肩上抱下来。
“怎么?沈姑娘还不领情了。”胤禟眼波流转,邪气横生,话语里满是阴冷。
“妈妈,我想回家了。”睿睿适时的撒娇,只因为眼前这位美人叔叔有点碍眼。
“对不住了九爷,孩子吵着要回去,若涵告辞。”
若涵不想再和胤禟多做纠缠,睿睿这小精怪怕也看出来了。
“我说……”
胤禟不甘,胤俄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就嚷道:“行了,九哥。别唧唧歪歪的了,我可是饿晕了,说好今儿你请这顿的,别想赖账。”顺便又朝若涵笑道:“若涵,下回带着你宝贝儿子来我府里玩儿啊。”
“谢十爷了。”虽然知道胤俄不简单,可是若涵还是要谢谢他解围的好意。
瞧着胤禟被胤俄拉走,回头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若涵只当做没瞧见。
低头,就见自己儿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叹息。
“儿子,想说什么?”
“风流债……风流债……”这三个字从一个稚儿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这么滑稽。
若涵忍不住笑出声,蹲下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回头不许将今天的事儿说给爹爹听,知道了吗,不然剥了你的皮。”
“我还要两根糖葫芦。”
“成,都依你。”
锲而不舍的王爷
若涵领着沈睿刚走进厅堂便看见雍王爷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含巧和冬儿像是对待自己主子似得伺候着。
“哟,我莫不是走错地方了吧,这还是我的暗香小筑吗?”她气不打一处来地撇嘴。
胤禛笑笑,挥手示意两丫头退了下去。
“爹爹。”睿睿走上前,亲昵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都说过了中秋再回来,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带睿睿离开了?”胤禛瞥了若涵一眼,口吻似有不满。
若涵坐下,挑了个有红又大的苹果削起来,淡声道:“我想睿睿了。再说了,他是我儿子,我想什么时候领他回来就什么时候领他回来,还用得着别人说三道四的么,还真是闲得。”
不屑的口气和冷淡的表情让胤禛颇为不悦,当下沉了脸,忍了半天才按耐下来。明知眼前这女人还在和自己较着真,他却还要忍着生怕话说重了。若涵性子烈,万一像当年那样一去不复返,他可上哪儿找她去,那种痛彻心扉他不想再尝一次。
“行了,反正都是你有理。”
胤禛不打算再和她硬碰硬,逗起自己的宝贝儿子。
“睿睿,明儿起和弘昼、弘历一起和太傅学习好不好?”
睿睿皱起了小眉头,显然有点吃惊,目光不自禁瞟向自己娘亲。
妈妈,还真被你说对了~
那是,也不瞧瞧你老娘是谁~
该怎么办啊~
自己看着办~
胤禛瞧着娘俩眼神频繁的交流,显然有点不高兴自己被两人忽视,当即干咳了一声。
睿睿撒娇般的将脸埋在他老子怀里。“爹爹,睿睿还小,妈妈说可以到睿睿六岁才去上学的。”
胤禛瞪了若涵一眼,这娘是怎么当的。笨鸟先飞,虽说睿睿聪明伶俐,可是也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吧。
“若涵,弘昼和弘历还小睿睿一岁呢,他们也已经去尚书房了,我想让睿睿也早些学学。”
若涵将苹果切成块,递给睿睿一块,随后自己懒散地斜靠在沙发上。“尚书房?我说王爷,您可别忘了,睿睿不是在玉牒上的皇孙子弟,请问……您要睿睿以什么身份去那儿?难不成给你那两儿子当伴读不成。”
这话正中胤禛下怀,他笑道:“想通了?想通了我立马给你们娘俩名分,这玉牒也是小事,我可以去回了皇阿玛。”
都这么多年了,脑筋还是如此的死板,无药可救了!
若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色道:“胤禛,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会让睿睿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不会让他成为一个纨绔子弟。”
胤禛眼一瞪,眉一凛。“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爷打小也是生长在宫里,还不是好好的。”
若涵上下打量他一番,满脸的鄙视看得他老脸有些微红。“好好的?好好的怎么皇上就说您喜怒不定了呢?”
“这……皇阿玛早已撤去那四个字了,你休要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我不要当纨绔子弟。”吃完苹果的睿睿站直立定,雄纠纠气昂昂地表决心。
若涵笑起来,朝他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她的儿子,这五年多没白教育他。
胤禛听得眉头都快打结了,感情这娘俩是合着伙地耍他呢!
“沈若涵,睿睿是我爱新觉罗胤禛的儿子,将来是要封侯封爵的人,我不能放任他。”
“哼!我自己就能教他。那些老学究教的八股有多迂腐就有多迂腐,别到了我好好一个儿子给教成了书呆子。”
若涵不甘示弱地说完便朝睿睿招招手,睿睿很识趣地又跑向了自己娘亲的身边。
“你?你能教他什么?”
胤禛刚问了这话就有点后悔了,感情这女人下套让他钻呢。别人或许不知,他可是对眼前这个妖精了如指掌。诗词歌赋、书法医学,她哪一样不精通,连那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都让白晋赞叹。想到此,宫里的师傅们的确是不如她。
“尚书房不仅是学文的,睿睿还需要学习骑马挥刀、弯弓射箭,这才不失为满人的孩子。这些你能教他?”
若涵更是鄙视到底了,“雍王爷,小女子可是汉人,再说了……”她笑着在睿睿耳边说了什么,睿睿立刻跑开了。
胤禛正纳闷,睿睿再次从小书房跑了来,手里还拿着一副弓箭。
若涵拿起弓箭,挑衅地扬起眉梢。“看清楚了,雍王爷。”
说完,只见她上箭、满弓、瞄准,一气呵成间利箭射出。园中百来米开外的一朵含苞山茶瞬间被射中,轻轻巧巧地落在草丛中,而那箭正Сhā入后面的廊柱中,尾翎还打着颤。
“好哦,妈妈真厉害!”睿睿高兴地直拍手。
胤禛惊讶万分地看着那朵被射落的茶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扶手。
若涵满意地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睿睿还是我自己教,就不劳烦王爷了。”
胤禛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一把搂住她,又气又好笑地说:“你究竟还瞒着我多少,怎么从来没有见你露过这手。”
“您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若涵想挣开他的拥抱,毕竟当着孩子的面不好,可她一挣扎反而让他搂得更紧。
“爹爹羞羞……妈妈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抱着她。”
睿睿的童言无忌让胤禛和若涵彼此瞧了眼,都不禁红了脸。
“老不正经。”若涵啐了口,羞恼地捶了他一记。
瞧着她面带桃红地俏丽模样,仿如初见般的惊艳,胤禛再也顾不得当着自己儿子的面,低头就吻在她的脸颊上。
“爹爹,我也要亲亲。”睿睿一脸羡慕,手脚并用地拽着他老爹的袍子。
胤禛大笑着抱起他,也重重地亲了他小脸蛋一下。
若涵望着父子俩浅笑不语,心头却百感交集。她开始对以后的日子感到迷惘,睿睿终会长大,到时候他会不会怨她剥夺了他成为人上人的权利?
胤禛满眼的温柔似水流淌,他一手搂着睿睿,一手握住若涵的左手,柔声道:“中秋节领着睿睿来园子过吧,也图个热闹。”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