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清月涟漪(清穿) > 陨落

陨落

不到片刻,一身绛红镶金云边袍子的那拉氏迎了出来,亲昵地牵起她的手。“妹妹前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好派人去小筑接你。”

若涵淡淡一笑。“姐姐客气了,今儿我来是找四爷的。”

那拉氏的笑脸有了细微的变化,客气地说:“不巧了,爷……爷他正在书房和谋士们商议,现在怕是……不如妹妹先去我房里坐会儿。”

“既然如此,那若涵还是不打扰四爷了。烦请姐姐告诉四爷,暗香小筑庙小,容不下雍亲王这尊大佛,望四爷以后严于律己,保持距离为好。”

若涵盈盈一拜,转身便走。

“妹妹……”那拉氏急忙拉住她的手腕,看样子忧心忡忡。

“姐姐有事?”她冷淡地一笑。

那拉氏拉着她不管不顾的将她拉到了自己东厢房,语重心长地道:“若涵……我知道你心里怨,可姐姐求你了。这会儿爷不能分心啊,朝局不稳,八阿哥他们虎视眈眈,爷好不容易获得了皇上的器重,姐姐求你别给爷添堵好不好?”

若涵故作诧异地问:“姐姐这是做什么?”感情他们都在瞒着她,所有人都知道了婚事,唯有她被蒙在鼓里。

那拉氏紧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向炕边坐下。“说了你可千万别气。那假冒的年素筝……她……她又被爷接回来了。”

若涵神情复杂,眼中带出一股子狠劲,嘴却微微开启,露出点冷笑。

“姐姐说什么?若涵没听清。”

那拉氏歉疚地道:“爷说那素素有几分本事,现在又急于拉拢年羹尧,不如顺水推舟,年家和亲王府都有好处。十三这么快被皇上开释也是源于那素素的计策。”

心顿时一片冰凉。若涵终于知道了原因,即便那拉氏说得如此隐晦,她也猜到了全部。素素来自现代,她当然知道历史的发展,耍些小聪明取得胤禛的重用并不是难事。通过三阿哥陷害大阿哥用巫术镇魇太子,打击八爷党,怕也是她的主意吧。而胤禛为了权利、为了救十三而放弃了和她的誓言。素素真的成了年素筝,年家会风风光光的出嫁女儿,雍亲王会夺得美人心传为民间佳话。

好,非常好。可……在这场戏里,她又算什么!

若涵蓦地站起身,甩脱了那拉氏的手,快步朝东书院走去。那拉氏踏着花盆底,毕竟追不上练家子的若涵,不由急得在后面高喊。

“若涵……你冷静点,若涵……”

若涵充耳不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是够冷静没错,可那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他难道没有勇气面对她吗?竟然还要欺骗到现在,她决不允许。她沈若涵受不了这个侮辱。

掀开了高无庸抵挡的手,猛地推开书房的门。

胤禛就坐在那里,一旁的人正是被关押了许久的素素。此刻的她一身华服,淡扫蛾眉、楚楚怜人,没有了牢狱中的落魄。

“若涵?”胤禛显然没有料到会是她,震惊地看着她,瞧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若涵笑得分外妩媚,心上的血却一滴滴的溅在了心湖上。

“若涵是来恭喜四爷的,哦,恕罪。现在该称您为雍亲王了。”

胤禛朝身边的素素冷声道:“你先下去。”

素素却纹丝未动,她挑衅地瞥了眼若涵,慵懒地支起下颚,水样眼眸低垂着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我有了他的孩子。”

若涵眼里红光乍现,死死地瞪向了胤禛。

“给我住口。”胤禛紫涨了脸,怒声喝斥素素。

“王爷,难道素素说错了吗?那晚与君共赴良宵,王爷可是亲口答应素素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素素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悠悠然道。

胤禛怒目而视,像极了一头被困极了的野兽。

“若涵。”他想拥住那面如死灰的佳人,却看着她退后一步。

若涵双手握紧,身子有些哆嗦,不知哪里冒出的刺骨寒气几乎要将她击垮。

“孩子?”她痴痴地笑起来,“你让她有了你的孩子……哈哈……”

“若涵,听我解释。”他怕极了她现在的样子,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失去她,绝不可以。

笑声骤停,若涵理了理颊边散乱的发丝,定神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誓言。如果有一天你骗了我,那么所有的情我都会割舍。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只为了爱而活的女人。胤禛……你不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么。所以,我并不指望你能与我永远保有那份清明。只是……我没想到这天会来得如此快,我们都在骗自己。”

“你在胡说什么!”胤禛感到了恐慌,心绪急速沸腾起来,“若涵,给我点时间……就一会儿。”

他试图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再次闪避开。

若涵将视线转向素素,苦笑道:“既然如此……何苦……雍亲王,好好对她,她也是个苦命女子。”

她说完,迅速转身傲然地走出了书房。

“若涵,别走!”胤禛欲追去,却被素素从身后紧紧搂住了腰。

“放手!”胤禛粗暴地扯着她的手,她却越发收紧。

“我不……你是我的,我不会放手,除非你杀了我,杀了我们的孩子。”素素恨声道。

胤禛回头炯炯地鄙视着她,那充满恨意的目光让素素吓得一颤。

他瞧着她皱起了眉心,一把转身揪住她的衣领,冷血地笑道:“你以为那是我的孩子?你以为三个月前那晚我真的同你度过?”

素素目光闪烁不定,呼吸都漏了半拍。她记得三个月前她听闻狱卒说十三阿哥被康熙圈禁,心想机会来了。于是她以能出谋划策救出十三阿哥为条件见了胤禛,那晚他们谈了很多,她要的种种保障他都在深思熟虑后同意了,而她答应助他登上帝位。然后……然后她记得自己想­色­诱他,喝了很多的酒。他们都醉了,第二天醒来就躺在一张床上,而且她清晰地记得半夜时候的缠绵。

难道……不!不可能!

“想起来了?你以为那些龌龊的心思我不知道,那些酒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想要男人,我就安排一个给你。只是没想到,只一次竟然连野种都有了。”

胤禛冷冷地说着,双手一下子松开,素素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记着,当好你的年家小姐,别再节外生枝,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素素低着头,听见关门的声响,一滴滴泪水落在地上晕开。她不甘心,他一定是骗她的。是因为沈若涵,他才不愿承认自己的孩子,一定是的。

彼岸花

胤祥找到若涵的时候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就蹲在桥边,面对着湖面的倒影,轻轻柔柔地哼着曲子,一丝莫名的惆怅渐渐席上心头。

“伊人月下戴红妆,不知伊人为谁伤,鸟儿尚成双,相依对唱忙,怎奈伊人泪两行……”

“回去吧。”油纸伞替她抵挡去寒气逼人的雨水。

若涵站起身,转身面对他,嘴角挂上温柔的笑容。

“从未感到自己的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胤祥……你说我傻不傻。”

“不……”他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湿润。

她的话语就像那暖暖的、带着花草香气的微风沁入他的心扉,红润的小嘴儿溢着醉人的笑。“傻胤祥,只是雨水,不是泪。”

“嗯。”他低声应着,擦着不断流淌的湿润。

两人间持久的静默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胤祥,托你件事儿。”

“你说。”他执起她早已冰凉的手,细心的包裹起来,试图温暖着。

“惠珍那丫头喜欢你,要为难你了,收了她吧……就让他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他的嗓音喑哑而平静,读不出一点思绪。

长久的沉默后,油纸伞落在漫天雨雾中。他的双臂拥她在怀,喃喃道:“……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谢,我的好知己。”若涵安心地靠在他怀中,左手轻轻地安抚着他颤抖的背脊。

雨越下越大,若涵透过厚重的水汽,看着不远处那徐徐走来的四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明亮而寒栗。

“走。”她推开胤祥的那刻,四名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

雨水遮挡了她的视线,耳边簌簌风声,胸口忽然一阵剧痛袭来,耳畔是胤祥痛心的嘶叫声。

若涵努力睁开眼,黑衣人已然近在咫尺。锋芒在前,刺穿了她的胸口。随后是抽搐的撕裂感,长剑拔出,黑衣人果断的一掌向她击来。

她整个人被向后抛飞出去,落入湖中时,窒息一点一点的侵蚀。依稀看见被围攻的胤祥,她想帮他,却无能为力,手脚仿佛不再听从她的指挥。身子渐渐下沉,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伊人独唱半月光唯有孤影共徜徉人说两情若在永相望奈何与君共聚梦一场……

胤禛……

胤禛……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较少,因为前一章来不及写完就先更了,这是补充的一段。至此卷二完结~撒花~

卷三 涅槃生

凤凰涅槃

依山傍水中,绿荫如盖,松柏葱郁。一座院落就坐落在半山腰,抬头便见氤氲中的远山,低眉又掩映在湖光潋滟之中。

穿过一片竹林,屋子外的长廊连着白墙灰瓦的水榭。

银­色­面具的男子拨开一道垂柳,双眼不停地望着水榭贵妃椅上侧身而卧的人,静静地瞧着她那低着首,脉脉无言的姿态,一丝从未有过的恬淡笑容自他的脸上浮现。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沈姑娘真惬意。”

女子睁开眼,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波光潋滟,她正是五年前失踪了的沈若涵。

“凤公子好诗­性­啊。”若涵语带嘲讽。

凤千鹤身后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四五岁的一个男孩,红润润的脸上,闪着一双机警而又略带狡黠的眼睛。

“妈妈。”男孩的眉毛和眼睛像极了若涵,唯有整个脸型却像那个男人。

“睿睿,又去那儿皮了,早晚要扒了你的皮。”若涵口含笑意,口吻慵懒。

“凤叔叔教我功夫呢。”沈睿扑到若涵怀里,撒娇地蹭着她。

若涵取出手帕拭去孩子满脸的汗,不由嗔怪地瞪了凤千鹤一眼。“我说你好好的教他什么武功。”

凤千鹤走上前摸了摸沈睿的脑袋,笑道:“睿睿资质不错,十分适合练武,志在强身,不碍事的。”

“妈妈,等我练好了武功,以后就可以保护你了。”睿睿契合时机的讨好卖乖。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行了,自己去玩儿吧。”

睿睿笑着蹦跶开,回头扮了个鬼脸。“睿睿是好孩子,不打扰凤叔叔和娘亲大人了。”

“这孩子长得真想你,­性­子也像。”凤千鹤瞧着远去的孩子含笑道。

若涵翻了翻白眼,“损我呢是吧,皮得跟猴似的,有什么好。”她脸­色­微微一沉,冷声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放了我们呣子。”

凤千鹤淡笑着坐在一旁,不管她面­色­不悦,端起一杯茶品起来。“时局不稳,待在这里对你有好处。”

“这阵子朝廷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五十一年时皇上复废了皇太子,将其禁固在咸安宫内。可这位皇太子似乎并不甘心,借医生为其妻石氏诊病之机,用矾水写信与外界联系,又被发觉。自此,皇上十分戒备,凡大臣上疏立储者,或处死,或入狱。就在前日里,八阿哥为讨好皇上,送了两只海东青。没想到等笼子一打开却发现是一对死鹰,皇上大怒。”

若涵沉默片刻,心里在盘算着究竟是胤禛还是十四陷害八阿哥。

凤千鹤试探着问:“你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日益膨胀的八爷党树大招风,不但是当今圣上的眼中钉,怕也是雍亲王的眼中刺。皇上恐是认为八阿哥有兴兵构难,逼其退位之嫌。死鹰的事儿不管是谁所为,不正好让皇上有了理由打击八阿哥。”

凤千鹤沉默半晌,“皇上冷情,八阿哥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他的语气里有不可错认的晦涩。

若涵目光咄咄逼人地向他扫去,忽而问:“你究竟是谁?”太子用矾水写信与外界联系,此等隐秘之事,他一个江湖中人即便通天也不可能知晓。

凤千鹤自觉失态,掩饰的再次抿了一口茶。“不管我是谁,你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若涵冷笑一声:“不会伤害?直到现在,只要一到­阴­雨天我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时刻提醒我这是你给我带来的。”

凤千鹤眼神锐利,口吻却沉闷。“我说过了,那些人不是我派去的。”

若涵至今记得五年前的雨夜,她和胤祥突遭袭击,她被刺穿了身体坠入河中。等醒来时已经到了这个院落,一待便是五年。期间她也生下了孩子,取名为沈睿。凤千鹤直到一年前才现身,在他出现之前,她们呣子被禁锢在这里,周围藏着众多隐卫,她曾经想过逃脱,但每次都不得其法。她不知道凤千鹤打得什么主意,心里的弦也始终绷着。

“若涵,你不是个单纯的女人,应该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若涵牢牢锁住他的目光,那对眼眸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她探出身子,伸手欲去掀开凤千鹤脸上的面具,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话中似乎有种莫名的酸楚。

若涵猛地抽回手。“对抗朝廷对你有什么好处?”

“谁说我对抗朝廷,那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只是生活在夹缝中寻求自己的轨迹罢了。你,我,雍亲王,八阿哥亦是如此。”

若涵心头一震,难道她想错了?她一直以为凤千鹤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一,他是八爷党,暗中效劳八阿哥和九阿哥,伺机夺取皇位;二,他可能是太子党,为其登上皇位而拉拢朝中大臣。现在看来,凤千鹤身份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睿睿宝宝

“文君。”若涵放下手中的书籍向外屋唤去。

不一会儿,一个紫衫婢女走了进来,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姣好。

“夫人,有何事吩咐奴婢?”

若涵皱了皱眉,都跟她说了多次了,不要喊夫人,弄得她年纪很大似的,偏偏这丫头认死理。

文君是这院落里唯一的女子,凤千鹤将她从别处遣来特意照料她们呣子。只不过这文君看似柔柔弱弱的,其实武功底子非常好,看来照顾她只是次要的,重要的则是要监视她。

“睿睿呢?这会儿该吃晚饭了,人皮到哪里去了?”

“刚还在院子里,我这就去找找。”

凤千鹤虽然限制若涵走出这座院落,可并没有阻止过沈睿,大概因为他只是个孩子,不需要严防的缘故。再者,睿睿这孩子是自来熟,早和这满山遍布的暗卫打成了一片,时常会拿回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他说那都是一些黑衣叔叔给的,黑衣叔叔们可怜得很,每次都只能躲在树上和草丛里。若涵也不曾过多过问这些事,毕竟孩子在这里是丢不了的,她总是希望睿睿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若涵见文君没有回来,便忍不住走出屋子在院落里观望,只听见后园似乎有争执声传来。

“亏你还是暗卫首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文君的口气透着焦急和埋怨。

“我也不想,睿睿那小子鬼得很,逼着我们躲猫猫玩儿,没想到一转眼,人影子就不见了。”

“你说这可怎么好……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一个五岁的孩子,万一碰上个野兽什么的公子定饶不了我们。”

若涵在他们面前忽然现身,冷冷道:“你们在说什么?”

文君吃了一惊,连同那暗卫一同行了礼。

“见过夫人。”

若涵打量了一下那个暗卫,年轻轻的一个小伙子在她的目光扫视下竟然有些着慌,暗叫这女人眼光毒辣,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睿睿人呢?”

暗卫吱唔道:“小公子……小公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夫人请放心,我已经命所有人去各处寻了。”

“哦,那小子恐怕还不饿,等饿了,自然会回来的。”

若涵淡淡的看似事不关已的态度让暗卫和文君皆一脑门黑线。哪有这种对孩子不闻不问的娘的,是亲生的吗!

“文君,我饿了,布饭吧,等睿睿回来了,晚饭就免了,饿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好惨!看来是后娘。暗卫在心里嘀咕。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若涵坐在炕上无聊的学着绣花,突然感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头一看,只见自家孩子讨好的正冲着她笑。

“妈妈,睿睿回来了。”

若涵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这是谁家宝宝呢?”

“妈妈,睿睿错了,以后睿睿一定听妈妈的话,再也不乱跑了。”睿睿说着爬上炕头,乖巧的替她捶起腿来。

“夫人,既然小公子回来了,您就别气了,孩子饿着不好,我去弄点吃的吧。”文君在门口询问。

“行了,去吧。”

若涵笑着点了下沈睿的小鼻尖,见文君走出屋子才将他抱起来。“宝贝儿子,今天发现什么没有?”

睿睿掩嘴偷笑,黑漆漆的大眼睛骨溜溜一转,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妈妈,今天我又去后山了,和黑衣叔叔们躲猫猫玩儿,趁着他们不注意就溜了,他们好笨哦。”

若涵能想象到那些暗卫叫苦连天的模样,欢喜地亲了下沈睿的小脸蛋。“做得好,那睿睿发现什么没有?”

“后山连行坳那儿再过去就是悬崖了,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在那片大山石后头发现一条小路。山石旁有很高很高的草丛,睿睿钻进去才发现了那条小道。那条道可以通往山下哦。”

沈睿又从小褂里取出了几朵花来,开心地说:“妈妈,今儿个我还看见曼陀罗花了,你瞧瞧是不是你常画给我看的?每次去后山玩儿都没有寻到,今天终于让睿睿找到了。”

若涵仔细的辨认了一下那些颜­色­鲜艳的花朵,果然是曼陀罗没错。她赶紧将花儿放进了炕边的宝匣内。

“睿睿真聪明,是妈妈的乖宝宝。”她怎么能生出如此鬼­精­灵的孩子,上天待她不薄呢。

沈睿靠在若涵怀里,忽然问:“妈妈,我们是不是要去找爹爹?”

若涵被孩子的话问得一怔,抱紧他轻抚着他的小脸。“睿睿想爹爹?”

沈睿想了想,小手捧起若涵的脸。“妈妈想的话睿睿就想,如果妈妈不高兴睿睿就不提起爹爹了。”

孩子的懂事让若涵欣慰,只是她没想到幼小的孩子竟然会在潜意识中渴望父爱。她几乎没有提起过那个男人,相信凤千鹤也不会提起,那么这个孩子究竟是哪里来的意识?

“松鼠宝宝有松鼠妈妈还有松鼠爸爸,为什么睿睿没有?”沈睿仰起脸执着地望着若涵。

“睿睿有爹爹,只是……你还小,有很多事还不懂。”

“爹爹不要妈妈了是不是?”沈睿说这话时小嘴扁扁的。

若涵笑了,摇着哄着:“不是,爹爹……他要照顾的人太多,而妈妈却只要那个唯一,宝宝懂不懂?”

沈睿一语惊人道:“哦……是不是说,爹爹家人太多,而妈妈只想和爹爹两个人在一起?不对,再加上睿睿,应该是三个人在一起。”

什么叫做童言无忌,这话让若涵不免笑出声来。

“嗯,算你说的对。”

沈睿得意洋洋地笑眯眯道:“睿睿会陪着妈妈的,让爹爹一个人哭去吧!”

若涵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引得小家伙也一起咯咯直笑。

文君进来时就看见娘俩抱在一起,淡淡笑道:“夫人,饭菜来了,让我喂小公子吧。”

“文君,你来得正好。山里湿气大,睿睿有些不舒服,你给去抓副药吧。”

若涵朝沈睿挤挤眼,他立刻“虚弱”地半眯着眼睛,弱声道:“文君姐姐,睿睿好难受。”

文君毕竟是从小看着睿睿长大的,自然担心他的身体,忙答应:“怕是湿毒引起的,小孩子本来就体弱。让大夫配些去湿毒下肝火的。”

“加些香白芷和生草乌吧,去湿毒外味道还不苦。”若涵看似不经意地说。

“是啊,文君姐姐,睿睿最怕苦了。”

“好,我这就去请。”

若涵和沈睿彼此相视,露出一摸一样狐狸般的笑容。

东苑?书房凤千鹤正写完一封密信,暗卫照往常一般向他汇报沈若涵呣子的情况。

“文君怎么没有来?”

暗卫恭敬万分地回答:“沈睿病了,好像是山里湿气大的缘故,文君去请大夫抓药。”

“病了?”凤千鹤眼里露出一丝焦虑,“有没有去请南苑的傅神医?”

“沈夫人说是小病,用不着劳烦神医。文君见小公子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胃口不好,所以也没去请。”

凤千鹤放下了手里的笔,询问道:“小孩子用药要谨慎,都配了些什么药?”

“香白芷和生草乌,对了,还有炒南星、川穹。”

暗卫一说完,凤千鹤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豁然站起身,厉声道:“马上去西苑。”

沈若涵!果真不能对她有半点松懈。香白芷加上生草乌、炒南星、川穹,这些药明明就是麻药的制剂。她究竟要­干­什么!?

等凤千鹤和暗卫们赶到西苑时,屋里除了昏迷不醒的文君外再也不见沈若涵呣子的身影。

他瞧了瞧趴在桌边的文君,还有她手里倾倒的茶杯,半睁着眼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身子似乎都麻痹了。

凤千鹤示意身后的傅神医出手解救,只见傅神医取出银针,在文君的几处|­茓­道扎下,一盏茶的工夫,文君的手才微微动了动。

“人呢?”凤千鹤冷声问。

文君喘着气,说话还不太利索。“主上恕罪……奴……奴婢,奴婢喝了小公子递过的茶就动弹不得了。”

“来人,马上出动所有暗卫给我搜,别伤害他们呣子。”

“是,主上。”

“她怎么样?”凤千鹤冷眼瞧了瞧文君。

傅神医回禀:“没有大碍,只是麻药而已,过一个时辰便可安然无恙了。”他说着拿起杯子里的残液闻了闻,笑了笑道:“这位夫人可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知道古代麻沸散的偏方。”

凤千鹤觉的有点心烦意乱,她为何就不肯多等些日子,偏偏要这时候逃出去。

“你说她的身体……”

“主上请放心,如不出意外的话沈夫人的病应该不成问题。”

凤千鹤微微松了口气,想起若­干­年前救起沈若涵时,她早已命悬一线。加上她怀有身孕,利剑又伤了她的心脉,要活下来着实不容易。可那个女人却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撑了下来,连傅神医都称之为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再次经历了鬼门关,难产又让她几乎送了命,全靠神医翻遍古籍才找到救命之法。如今养了五年,身子也逐渐好转,但还需进补一段时间方才能去了病根,没想到还是被她逃了。

沈若涵,她为何就是不懂他的心呢!

牢狱之灾 焉知非福

“妈妈,你确定没有迷路?”

睿睿宝宝东张张西望望地,指着一棵分叉的槐树道:“刚才我们也看见槐树伯伯了。”

“……”

若涵顺着她指的方向瞧了瞧,果不其然,上面还有她画的标记。她笑道:“很好,说明另一条路就是我们要找的下山道路了。”

沈睿满脸鄙视地问:“妈妈,天黑再走不下去,黑衣叔叔们就要找到我们了,那睿睿的辛苦就白费了呢。”

“甭废话,你老娘才辛苦呢。”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太鬼灵­精­,说话损得很。

就在此时,山林里忽远忽近地传来一阵哭泣声。

呣子俩对视一眼,沈睿抱紧了若涵的腿。“妈妈,山林里是不是有鬼啊,鬼魂都会在冤死的地方哭吧。”

若涵脸上抽搐了一下,暗骂这是谁骗小孩子呢。

“别乱说,这世界上哪有鬼。”

若涵说着仔细辨别着哭声的方向,拉着沈睿朝那里走去。

拨开一片乱草,就见小溪边坐着一团小小的身影,正低头哭得欢呢。

沈睿率先喊了声:“你是谁啊?”

那小身影显然不知道这里会突然冒出人来,被吓了一大跳,脸上的眼泪流得那个凶啊。

若涵仔细打量了片刻,对方原来是个和睿睿差不多大的孩子。瞧这孩子一身锦衣华服,带着的小瓜皮帽上还嵌着一块质地上好的白玉,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大概是玩的时候迷路了。

若涵走上前想替他擦去眼泪,可那小子非但不领情,还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女人,别随便碰爷的脸。”

沈睿和若涵面面相觑,若涵更是没有忍住噗嗤笑出声。毛孩子还爷啊爷的,真是好笑。不过,这孩子的脸可真俊啊,让她想起当年的小十七了。

那孩子见若涵和沈睿笑起来,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一双细长的的凤眼努力地瞪着他们。

若涵故意咳了下,对沈睿说:“睿睿,既然人家不要咱们帮忙,那我们还是走吧。等天黑了,那黑山老妖可是喜欢出来捉小孩子的。”

那孩子显然被她的话吓得脸­色­惨白,小身子也簌簌发抖,可碍于面子,依然维持着瞪人的模样。

沈睿白了自己娘一眼,鄙视她欺骗恐吓小孩子是不对的。转而冲着那小子装出神情紧张地样子:“黑山老妖最喜欢吃小孩子。”

嘿嘿!小孩子恐吓小孩子就天经地义了吧!

两人很有默契的转身准备离去,那孩子早已跳起来,一把捉住了若涵的手。

“别走,别走。”

若涵回头看了他一眼,蹲下道:“成,那你要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到这里的?”

孩子还是有点戒备,想了想才道:“我和三哥来打猎的,没想到马惊了,就带我来这了。”

这孩子可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说话谨慎有加。

“那你叫什么名字?”沈睿在一旁发话了。

孩子对孩子戒备心毕竟少点,朗声道:“我叫天申,你又叫什么?”

“我叫沈睿,你可以叫我睿睿。Nice to meet you !”

天申听他说英文显然充满了好奇和敬佩。“你会说洋文?”

沈睿自小生活的圈子比较封闭,英文也都是妈妈教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怎么了?很奇怪吗?”

“嗯,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九叔会洋文,我可想学了,可九叔都没有时间教我呢。”

九叔?

若涵听见这个称呼有点讪讪然,心想是自己多虑了。

“妈妈,我们领他下山吧,等下了山再做打算好不好?”

沈睿没有过同龄的小伙伴,难得见到一个,也欢喜得很。

“好,天­色­也不早了,快些下山,妈妈请你们吃好吃的。”

天申一脸狐疑地瞧着若涵和沈睿。他们是呣子吗?怎么感觉又不像,哪有呣子这么没大没小的对话的。不过……感觉却很舒服。

一个时辰后,三人终于下了山。若涵的运气也不错,拦到了一辆去城里的马车,给了车夫一枚金钗算是车资,没想到那老人家看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肯收,要说这世道还是好人多。

马车进了城,若涵领着沈睿和天申,抬头瞧了瞧那高大的城墙,不由百感交集。五年了,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唉哟我的爷啊,可找到您了。”

正感慨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男不男女不女的刺耳声音。只见城门衙役那放着一张桌椅,桌椅旁冲过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冲着天申就跪了下来。

天申像小大人似的,很有派头地挥了挥手。“爷这不没事,别大呼小叫的。”

若涵瞧着这情形,心里开始打起鼓来。这天申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可身份却着实令人生疑,他究竟是谁?怎么会有太监服侍?

正冥想着,那太监打量了下若涵和沈睿,大喝一声:“大胆,竟敢挟持阿哥,来人啊,将这刁­妇­押下。”

那些衙役一拥而上,将若涵围了个团团转。

沈睿立刻挡在若涵面前,大声道:“不许你们伤害我妈妈。”

若涵搂住沈睿,怕他因冲动而受伤。

天申急了,嚷嚷道:“狗奴才,谁让你们捉他们的。”

“小爷,福晋在府里已经急坏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交给奴才处理。”

那太监也不管天申的阻止,命了两个手下的小太监抱起他就塞入了早已停留在一旁的马车内。

马车迅速奔跑起来,天申掀开一侧的帘子,朝沈睿大声喊道:“睿睿,我马上来救你,你等着我。”说完又被小太监给拖回了车内。

沈睿摇头晃脑地叹息:“唉……害人­精­啊……”

一群衙役见对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外加一个四五岁的娃儿,都不想粗暴的冒然行事。

“还不把他们拿下,你们这群人是吃素的啊。”太监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

衙役们见他发飙了,这才有个大胆的要冲上去扣住若涵。

若涵冷笑一声,镇定自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谁敢动了我,日后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冷冽的话让衙役们没了准心骨,彼此相视也就没人再敢上前一步。那太监也愣了愣,要说这女子除了貌美娇艳外自有一股逼人的魄力,那面容似曾相识呢,就是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他原本几年前只是个厨房打下手的小太监,因为四阿哥出生后房里缺人才顶替了上来,所以见得世面并不多。万一不知不觉中惹上了麻烦,那他悠闲的日子可就到头了。

想到此,太监讪讪一笑,“这位夫人,不是我要为难你,我们家小爷失踪了这许久,您又是领着他回来的,上头要是问起来让我怎么交代。我劝你还是乖乖地随他们去衙门一趟把事儿给说清楚了,我保证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若涵并不愿意多理会他,笑吟吟地对沈睿说:“睿睿,想不想见识一下顺天府衙门啊?”

睿睿想了想,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瞧瞧吧。”

太监和众衙役们眼皮子都抽了一下,这呣子两人可太诡异了,感情把他们衙门当成了旅游胜地。

若涵抬头,笑着理了理鬓发。“想让我进去容易,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顺天府的大牢果然比地方上的来得要高级些,若涵搂着沈睿坐在墙角,­干­草都是新铺的,还没有霉味。

“妈妈,那边都是小强。”沈睿从小就特别讨厌蟑螂。

“无视他们吧,毕竟是我们侵入了人家的地盘。”

“哦……”

“他们要把我们关多久啊?睿睿饿了。”

“不好意思,没有­奶­喂你,忍忍吧宝贝儿。”

沈睿给了若涵一个白眼,悻悻道:“为老不尊。”

晌午时分,若涵和沈睿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顺天府尹惊堂木一拍,喝斥道:“大胆贼­妇­,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瞧这女子风姿绰约,一双眼睛勾魂夺魄煞是动人,举止又自有一种贵气,怎么会是绑架阿哥的罪人!

若涵轻蔑地一笑,“大人,小女子只跪天跪地跪皇上,对于大人……呵,恕难从命。”

府尹顿时一怔,这女子好大的口气啊,难道另有来头?这京城达官贵人多了去了,随便都能找出个红带子、黄带子的亲戚来,他可别因为这事给牵连进去。

正感到为难时,只听公堂外有个俊朗的声音响起。

“爷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敢绑架我的侄儿。”

若涵听闻那声音,顿时心头千波万浪,再也无法平静。

来人一身白­色­长袍、蓝­色­马褂,俊美的脸上依然是满满的英气和不减当年的风姿。

他看见若涵的一刹那整个人惊呆了,以为眼花地瞪大了双眼。

“若……若涵!”

若涵嘴­唇­微微蠕动着,频频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沈睿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哭过,有些着慌地爬到一旁的椅子上替她擦去眼泪。

“妈妈,你怎么了?别哭啊……睿睿会难过的……”

若涵失魂后方才清醒了些,擦去眼泪搂住了沈睿,朝那男子挤出一个微笑。

“胤祥,我回来了。”

胤祥不知所措地走上前,终于伸开双臂紧抱住她,眼里也似噙着泪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日遭袭,眼见着她中剑坠入河中,他心急如焚却无法去救她。等侍卫赶到时,那伙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他派人去河里打捞,也命人去下游驻守,却依然寻不到她的音讯。四哥为此急病了,躺了有大半个月。他一直坚信她还活着,上天垂怜,终于让他盼到了。

“十……十三爷,这是……”这女子果然是贵人,顺天府尹见此情形不由擦了擦冷汗。

胤祥放开若涵,­阴­沉着脸怒道:“苏克勒,你好大的胆子啊,连爷都不敢得罪的人,你竟然给逮到牢里头来了。”

顺天府尹顿时战战兢兢地回禀:“十三爷……小的愚钝。这都是四爷家的下人来报案,本官不得不查啊。”

他又向若涵拱手作揖:“小的不知夫人身份,刚才冒犯了,望夫人恕在下不敬之罪。”

“等以后找你算账。”胤祥狠狠瞪了他一眼,拉起若涵的手道:“你先同我回府,过几天再做打算。”

“不了,我还是先回小筑。”若涵轻轻挣脱他的手,暗笑他的急吼劲头,好像怕她再逃了似的。

“那里五年都没住人,得先让人打扫打扫才好。惠珍也一直念着你,你还是去我府里。前年我和惠珍的小格格殁了,她一直想不开,你去了也好劝慰劝慰。”

若涵想到了惠珍,这才犹豫着点头。

“妈妈,这位玉树临风的叔叔是谁?”睿睿很不满意被忽略,于是急迫地拉了拉若涵的袖子。

胤祥这才注意到这机灵的孩子,那张脸活脱脱就是若涵的翻版。

他转念一想,惊愕地看着她:“若涵……难道这是……”

若涵忙打断他的话,“我累了,快离开这里吧。”

胤祥深知她的顾虑,也不急着询问。“好,我立刻去备车。”说完,他又一把抱起沈睿,开心地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你十三叔。”

“十三叔?哦……”沈睿笑得超级自来熟。“我叫沈睿,十三叔可以叫我睿睿。”

胤祥望着这张可爱的笑脸,感叹道:“要是四哥知道了,他一定很欣慰。”

“关他什么事,睿睿是我的孩子,和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若涵噘嘴道。

“你啊……”胤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犹恐相逢是梦中

如今已为人­妇­的惠珍脸盘圆了许多,也微微有些发福,两把头上簪着点翠的发钗,看样子生活过得不错。当她看到若涵时立刻泣不成声,若不是若涵拉着她,怕早就跪下了。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不信你死了,今儿总算是见着了。”

若涵替她擦着眼泪,调笑道:“瞧瞧你,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小丫头,还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惠珍点着头,笑泣道:“小姐说的对,瞧我就让小姐这么­干­站着。”说着又不好意思地望了望一旁的夫君。

胤祥见她们姐们俩重逢也甚是高兴,笑着说:“妙容领着弘暾和弘皎回去省亲了,芷柔前段时间身子骨不太利索,也带着锦莹去了郊外的庄子散心,如今府里就只有石佳氏和惠珍。你也不用见外,就住在惠珍的院落里吧,云梦斋也清静些。”

惠珍看到了若涵身边的沈睿,眼睛不由一亮,惊讶地问道:“小姐……这是……”

她蹲了下来,满脸欣慰地瞧着沈睿,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上他的小脸。“这是小阿哥吧……长得真像小姐。”

沈睿咧开嘴笑了,卖乖地说:“您是惠珍婶婶吧,妈妈常常念叨您呢。”

听孩子这么一称呼,惠珍高兴地握住他双手,她的孩子早在两年前就殁了,那个小生命才两岁,以后她终日郁郁寡欢,这两年又一直没有再生育,于是便对孩子特别的欢喜。

“告诉婶婶,你叫什么名字?”

“沈睿,婶婶可以叫我睿睿。”

沈睿朝若涵仰起头,不解地询问:“妈妈,什么是小阿哥?”

“没什么特别意思,就如同叫你名字一样。”若涵不想睿睿沾染上一些不必要的恶习和优越感。

沈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此时门帘被掀开,一个比沈睿稍大几岁的男孩走了进来,恭敬地朝胤祥和惠珍行了礼。

“见过阿玛和姨娘。”

“弘昌下课了?过来姨娘这。”惠珍朝他招招手。瓜尔佳?芷柔平日里就非常照顾她,连带着她也非常喜爱着懂事的孩子。

弘昌似乎很畏惧胤祥,朝他看了眼,得到他示意才亲昵地依偎在惠珍身边,双眼却不停地打量沈睿。

沈睿冲他友好地一笑,弘昌起先一愣,随后也笑了笑。

“弘昌,这是沈姑姑和睿睿弟弟,以后要好好照顾他,听明白了没有。”胤祥一改往日的随和,在孩子面前尽显父亲的威严。

“孩儿知道了,见过姑姑。”

若涵笑着点头,然后轻轻推了下沈睿,沈睿上前喊道:“弘昌哥哥。”

“嗯,睿睿弟弟。”

两人一本正经地问好让几个大人抿着嘴笑起来。

“弘昌,领着睿睿去院里玩儿吧。”胤祥说道。

弘昌得令立刻拉着沈睿的手愉快地跑了出去。

胤祥温和地说:“我去让下人备饭,你们姐妹俩也可以说说贴己话。”

“爷慢走。”惠珍起身恭送。

若涵瞧着惠珍恭顺贤惠的样子不免感到好笑,等胤祥出了屋子这才调侃道:“惠珍也成了贤妻良母了。”

惠珍红了脸,娇嗔道:“小姐……快别这么说,臊得慌。”

“对了,你是不是入旗了?”

“是,成亲前爷让我入了旗,还认了佐领富察?僧格为义父,这才纳了为侧福晋。婚后爷也算疼我,后来有了尔晴……”说着,她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黯然。

“我并不是个好母亲,否则……否则尔晴也不会……”说着,她掩面而泣。

若涵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我都听胤祥说了,你也想开点,若是你整日里愁云惨雾的,尔晴在天之灵也会走得不安生,你不想幼小的她得不到超度,还要担心她的额娘吧。”

惠珍怔了怔,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些。“小姐,我只希望尔晴能投胎到好人家。”

“惠珍,为什么不再生一个?”若涵有点好奇,要说惠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华,再要个孩子也不是难事。

惠珍微蹙眉头,叹息道:“爷不常来我院里,他和福晋十分恩爱,我何必去做那个煞风景的人。”

若涵像是明白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当年胤祥是受她所托才纳了惠珍,她又怎么好开口让他多宠爱她呢,一切只能随缘。

“瞧我,尽说些扫兴的话,小姐,如今你回来了,四爷……”

若涵沉下脸,不悦道:“别提他,这几年我早已忘了。”

“小姐,我知道你心气高,可是……你不为睿睿想一想吗?他可是四爷的阿哥,将来定是能封王封爵的。”惠珍觉得孩子还是需要父亲的。

若涵语重心长地道:“我正是为了睿睿着想才这般考虑,我不想睿睿将来生活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大家族里。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一定能理解我的想法。”

“你是谁?为什么盯着我看了半晌?”门外传来睿睿地询问。

另一个略显沉稳地声音笑道:“你又是谁家的孩子?这蛐蛐可不是这么斗的。”

若涵听见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四伯,这是阿玛故人的孩子,叫沈睿。”弘昌为其解惑。

“呀……伯伯,你抓疼我了。”

若涵听见睿睿突来的喊叫声,着慌地奔出了房,撑着廊柱看向不远处的男子。

胤禛抓着沈睿的双臂,牢牢锁住那张似曾相识的小脸,一时激动得无法言语。再见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儿时,面­色­早以变得灰白,深潭似的眼眸充满了复杂的情愫。

阔别五年,他看上去更清瘦了。若涵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激动、紧张、仰或是害怕。她叮咛自己千万别慌,可还是忍不住躲闪开他焦灼的目光。

“你……你没死……”

当胤禛看清面前的人时,简直无法抑制内心的澎湃。如梦中所见一般无二的娇颜,似水的眼眸,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这一切不再是梦。

若涵两眼直勾勾地发愣,最后低下头,用力咬了下嘴­唇­,直咬得变成了青白。感觉不到疼痛,也许是心的麻痹,连带着身体也就麻木了。

她深吸了口气,上前拉住睿睿的手,将他从胤禛手中解脱出来。随后,她朝着他欠身一拜。

“若涵见过四爷。”

胤禛茫然地瞧着她的举动,眼里似涨满了血丝。他拧着眉,原本的深情思念却因她的冷漠全都化为了泡沫。

这五年来,他努力想把一直占据着他思想乃至全部灵魂的身影给驱散,可是他做不到,每到夜深人静,那份思念就会像毒蛇一般将他缠绕,令他心痛到窒息。如今她回来了,一句“四爷”就想­干­脆的抹杀他们之间的一切。不!他绝不允许!

“沈若涵!”他怒吼着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睿睿见状,以为眼前的伯伯要对自己的妈妈不利,立刻冲到两人之间,使劲推着胤禛。

“放开我妈妈……不许你欺负她!”

胤禛的怒火更加旺了,深陷的双眼闪出不敢置信。嫉妒、懊恼,几种情绪顿时吞没了他。

她……她竟然有了孩子!是谁?是谁令她失踪了五年而不肯露面?

若涵冷淡一笑,她早已料到了这般情形,看他的表情,定是以为她早已另嫁他人。

“四爷,别伤了孩子。这里是十三府,我不想闹事。”

“你,你定要跟我这般说话?”胤禛气恼急了,她说话的口气,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一般。这么些年,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肯服软。五年前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后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又清冷不少。每日每夜都在思念这个小女人,可她呢……看来逍遥得很,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妈妈,他是坏人吗?”睿睿敌意地瞅着胤禛。

若涵摇摇头,柔声说:“别瞎说,那是雍亲王,十三叔的四哥。”

“哦……”睿睿又瞪了一眼黑着脸的王爷。“王爷都是这么凶的吗?”

胤禛听到此话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瞧着那张与若涵酷似的小脸,却又恼不起来。

“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若涵摸着睿睿的头,冷眼朝向胤禛,讥讽道:“睿睿聪明得很,知道谁是可敬的谁是讨人嫌的。”

一句话把雍亲王噎得差点没吹胡子瞪眼。

“四哥,若涵。”

胤祥及时出现,化解了一场尴尬。

若涵不悦地朝他望去,眼里尽是不满。肯定是胤祥去四爷府里告的密,要不然怎么她前脚踏进府里,他雍王爷后脚就到了。

胤祥装作没看见,笑呵呵道:“都别站着了,我备了上好的酒菜,多年不聚了,今天好好喝一盅。”

“不了,我这就回小筑去。”若涵说完,也不顾胤祥和惠珍的阻止,拉着睿睿就走。

“站住!”胤禛大喝一声。

若涵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些。

睿睿被拖着走,临了还不忘回头,冲胤禛吐吐舌头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看着呣子俩离去,胤禛怒言:“真是有什么样子的娘就有什么样子的孩子,简直……简直欠管教。”

胤祥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自家四哥的肩膀。“四哥,好大的酸味。”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一记怒视。“胤祥,你皮痒了是不是!”

“四哥,睿睿和若涵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胤祥别有意味地叹道:“这脸型倒是遗传了四哥的。”

“哼!”胤禛冷哼一声,突然瞪大了双眼,惊诧地瞧着胤祥。“你说……你说睿睿是……”

胤祥哈哈大笑,“四哥,好多年都没有看到你这么失控的表情了。”

胤禛猛然被惊醒,一时懊恼不已,暗自对自己谴责。片刻,他立刻提步朝门口走去。

“四哥,我可是备了上好的酒菜,您就不尝个鲜?”

“你自己去享用吧。”

惠珍从没有瞧见过四爷如此失态,担忧地问:“爷,你说四爷会不会去追小姐了?”

“呵呵,想那么多­干­嘛,走,吃饭去。”胤祥心情大好的将弘昌抱了起来,拉了惠珍的手走向屋内。

再入圆明园

接连三日,雍亲王一下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徘徊在暗香小筑门前,却每每不得其门而入。要不是碍着面子,他还真想丢一回小纸条。昨儿个天公作美,下了场暴雨,他心想那女人总该心疼他而开门了吧,没料想他淋得像个落汤­鸡­一般,门却连条缝都没有露出来。当下气得就想砸门,要不是胤祥拖着他离开,他真要踹了那道碍眼的门。

胤祥倒是进去了一回,带去了一个嬷嬷、一个管家还有两个丫头。那嬷嬷曾是胤祥的|­乳­娘,为人本分贴心,两个丫头也是原先在书房里伺候的,优点就是话不多。若涵原本并不想收下,可是转念一想,睿睿的年纪还太小,有时候她一个人真顾不过来。再者,如果让她去人牙子那儿买几个丫头伺候,她又不忍。思前想后,也就不驳了胤祥的面子。虽然明知道那都是胤祥的人,放在小筑等于多了三双监视的眼睛。

沈睿坐在窗边,很用功地习字,若涵则在一旁轻轻地替他打着扇子。

“妈妈,你瞧我这字练得怎么样?”

若涵瞄了眼,点点头:“凑合吧。”

宝贝儿子不甘心地撇撇嘴,心满意足、自吹自擂地拿起宣纸显摆。“我瞧着就很不错。”

若涵忍不住笑出声,“妈妈都教过你什么来着,想想那骄傲的大公­鸡­的下场。”

睿睿撑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道:“我顶多也就是只骄傲的小公­鸡­。”

此话惹得若涵哈哈大笑,正笑着,管家走进来回话。“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今儿准备去哪里?”

“去趟前门。”若涵又对两丫头道:“你们照顾好小少爷,等晌午过后让他小憩会儿。冰糖银耳羹等他醒来给喂了。”

“是,夫人,您放心去吧。”

马车停在喧闹的前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北京城依然像五年前一般的热闹。只是,当若涵站在曾经熟悉的大街上时,却感到了一点茫然和萧瑟。原本翰林轩的铺子如今换成了一家客栈,忙碌的伙计们也都是陌生的脸孔。

一个小伙计见她站在门口驻足望着,客套地询问:“这位小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若涵和蔼地笑问:“这位小哥,向你打听件事儿。原先这里的翰林轩搬去哪里了?”

小伙计想了想,恍然道:“哦,您说的是翰林轩啊。这家老板早在五年前就离开了京城,听说去南方发展了。”

若涵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有劳这位小哥了。”

她一回头,却见胤祥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胤祥云淡风轻地一笑,“有事儿路过这里,看着马车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表哥他……”

“徐公子五年前以为你去了,所以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变卖了京城所有的家产,随后据相识的人说,他去了苏浙一带经商。”

“走了也好。”若涵不禁感叹,京城终究是是非之地,他日九龙夺嫡、改朝换代,京城必定人心惶惶,不如离去。

“回去吧,别傻站着了。”

“嗯,改天去府上看惠珍。”

等若涵回到小筑时,却看见两个丫头,连带着嬷嬷们的脸­色­都有点古怪。

邓嬷嬷见她要往小少爷的房间走去,于是上前道:“夫人……刚才……刚才雍亲王把小少爷接到府里去了。”

若涵一愣,厉声道:“谁同意他接去的?”

两丫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年长的含巧急道:“奴婢该死,夫人莫怪。我们也没有办法,王爷他执意要领着小少爷去府里玩儿,若是阻止,王爷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同跪着的冬儿磕头如捣蒜,小脸儿吓得苍白。“夫人,饶了我们吧。”

若涵拧着眉,心里憋屈得很。这事的确是让两小丫头为难,她们不过是奴才而已,胤禛又是那种黑口黑面的人,谁敢违抗他。

“行了,都别跪着,起来吧。”

含巧和冬儿颤悠悠地站起来。“谢夫人。”

“管家,去圆明园。”若涵气不打一处来地道。

哼!该死的胤禛,他明摆着就是逼自己去见他。也好,凡事都说明白了,省的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来到圆明园门口时,好像早有人料到她会立刻到,太监总管高无庸早已亲自在门口候着。

见到若涵,高无庸立刻上前打了千。“小的见过沈姑娘。”

“哟,总管大人,我可担当不起。”若涵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高无庸知道这位在气头上,笑呵呵道:“瞧您说的,在我心里,沈姑娘可不就是我的主子嘛。”谁不知道自家的爷拿她当宝贝似的供着,捧在手心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行了,别废话,我来接我儿子。睿睿呢,你们把他带哪里去了?”

“睿阿哥正和阿哥们在院里玩儿呢,要不您先去福晋院里吧,福晋知道您要来,一早就候着了。”

若涵在心里暗骂那个臭小子,做娘的在这里­干­着急,他可好,玩得倒欢。

圆明园果然比原先的四贝勒府大了许多,处处是景,一派鸟语花香。

由高无庸领着绕过后湖,经过一片曲院风荷便是那拉氏居住的上下天光了。天光临后湖建有两层楼阁,两翼曲桥架湖,,蜿蜒百尺,桥上建有亭榭,一眼望去的确是观赏后湖风光及中秋赏月的佳处。

还没进门,若涵便听见自家儿子的笑声了。

跨过垂花门,刚进入涵月楼就见四个孩子正在宽敞的院落里嬉笑打闹,其中一个不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其中一个她认得,是上回山里救了的天申。仔细想了想,他应该就是五阿哥弘昼,日后的糊涂王爷。另一个和弘昼抱成一团的孩童有一张冗长脸,眼睛细细的却十分有神,和胤禛更为相似,也就四五岁的年纪,想来就是日后的败家皇帝乾隆。

“妈妈!”沈睿显然没有料到自家的娘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高兴地冲过去扑到她怀里。

弘昼和弘历也停止了打闹,好奇地瞧着两人。

“五弟,那是谁?”弘历拉拉弘昼的衣角,小声地询问。

“是睿睿的妈妈,十三叔的故人,好像阿玛也认识她。”

“她真好看,像画里的人。”

“瞧你,满头是汗,活脱脱一个皮猴子。”若涵宠爱地掏出手帕替沈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妈妈,天申就是弘昼哦,他是四王爷的孩子,还有历历也是。对了对了,还有弘时哥哥。”毕竟是孩子,睿睿迫不及待地向她介绍新朋友。

若涵这才留意到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照看着弟弟们的弘时。十岁左右的孩子,白净的脸庞,眼眸纯净而透彻。

弘时上前一步,温和地含笑请安:“见过姨娘。”

若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这算哪门子的姨娘,不过这孩子面相平和温顺,怎么日后就与弘历水火不容了呢?

正冥想中,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喊声。

“妹妹。”

若涵朝前看去,只见那拉氏朝她疾步走来,激动地搀住了她的双手。

五年不见,那拉氏竟然有了些许的老态,鬓角也染上了风霜。

“妹妹,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

那拉氏的感情是真切的,说着便有点哽咽,眼眶里沁出了泪花。

“姐姐,我这不回来了,这几年你身体可好?”若涵朝她身后看去,除了贴身的大丫头外,竟然没有看到弘晖。

“好,好。”那拉氏拭去眼角的泪水,高兴地上下打量她。“妹妹这几年莫不是吃了仙丹不成,竟然越发的有风韵了。”

若涵浅笑,“哪有吃了仙丹,不过是山里的空气好,养人而已。姐姐,怎么没有看到弘晖?”她在这个时代也不过二十多岁,难道应该打扮的老成些才符合这个年纪?

那拉氏欲言又止,神情落寞,叹了口气才道:“说来话长,去我屋里慢慢说来。”

她又招来了弘历和弘昼。“这两小子是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听说五阿哥还是被你所救,说明你和这孩子有缘啊。”

有缘?若涵瞟了眼弘昼,果不其然,那小子一脸不屑。

她的脸上似笑开了花,双手捏住了弘昼的小脸蛋,开始横向蹂躏。“是啊,这孩子一看就是个福相人。真是太可爱了……”

弘昼觉得自己脸上的­肉­被捏得好痛,当着额娘的面又不好发飙,唯有气鼓鼓地瞪着若涵。这女人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他,倒是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眼睛弯得与狐狸一般无二。”

在孩子忍无可忍之前,若涵迅速地松开了手,又随手温柔地抚摸了下弘时的头。

“这孩子我瞧着气度不错,名字也取得好,生的逢时。”

弘时听见赞许,小脸儿红通通的。

“姐姐,我们还是进屋去吧。”

一行人像屋内走去,弘昼朝前奔了几步又回头看看站在原地发愣的弘历。

“四哥,你怎么了?”

弘历失落地摇摇头。为什么那个好看的姨娘夸奖了弘昼,还温柔地抚摸了三哥的头,却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呢?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弘昼机灵,没有三哥有礼?

“五弟,我回额娘那了。”小小的人儿转身,寂寥地走出了院子。

“那个小八股怎么了?”睿睿不解地瞅着远去的弘历。

弘昼白他一眼,这睿睿就喜欢捉弄四哥。虽然四哥没趣了点,正经了点,可是总体来说对他还是很好的。

“不知道,大概是想钮祜禄姨娘了。”

“我们还玩儿什么?”睿睿双眼亮晶晶地岔开话题。

“去掏鸟窝子吧,昨儿个我瞧见西厢的树上有个很大的鸟窝,里头一定有鸟蛋。”

“成,冲锋,看谁先到那里。”

“来尝尝这香梨,还有这糕点,百里居的糕点可是这京城里味儿最正的。”

那拉氏的殷勤让若涵又点过意不去。“姐姐,快别忙活了,怎么没见着弘晖?他今年也该十七了吧,是不是早已娶亲另开府邸了?”

那拉氏放下手里的果盘,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哀伤和思念。

“不瞒妹妹,我也有很久没有看到晖儿了。”

“弘晖他?”

那拉氏充满感激地说:“妹妹还记得晖儿七岁时的那场重病吧,是妹妹妙手回春才捡回他一条命。”

“姐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记着那些做什么。”若涵自然是不会让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撒手人寰的。

“也就是前年,晖儿进宫面圣,正遇上皇上的故友上阳真人。真人为晖儿算了一卦,说他命中有劫数,虽然在七岁那年逃过一劫,但是若继续留在京城,他日必有血光之灾。若想化解,就只能离开皇权之地。”

若涵诧异地自语:“竟有这等事!”她以往是不信这些的,可自从在杭州见了那神秘的老和尚后,也觉得世间无奇不有。

“爷为了这事茶不思饭不想的,你也知道爷对晖儿的期望有多高,那是他的命根子啊,他日必定是继承他的王位荣宠一生。可……爷烦恼了几日,最终为了救晖儿一命这才上奏皇上,撤去了晖儿的世子封号,由上阳真人给领走了。”

“姐姐且宽心,晖儿自有他的命数,荣华富贵也比不上健康的人生。”

那拉氏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虽然有时候作为额娘的我想他想得心都疼。可转念一想,我还求什么呀,只要晖儿好好的活着,那比什么都重要。”

她又深深望了若涵一眼,柔声道:“若涵,爷念了你多年,你就不能成全爷也成全自己吗?如今你有了睿睿,孤儿寡母的生活多有不便,就搬来这园子里,也好有个照应,我也能有个伴不是。”

“姐姐……”若涵有点哭笑不得,你说她整天里当丈夫的说客,也不嫌累。她可是抢了她男人心的女人,她竟然连一点嫉妒都没有,还一门心思为她考虑,难怪能成为一代贤后呢。

“妹妹我的脾气姐姐不是不知晓,我就是愿意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过日子,如今有了睿睿就更不会觉得缺少什么了,姐姐又何苦逼我呢……”

“你对爷有情,爷对你念念不忘的,你还执着什么。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盼望着能找到个疼你的人嘛,你找到了,偏又不珍惜。”

若涵在心里恨声嘀咕:可惜那疼他的男人还需要疼别的女人。

“睿睿终究是爷的骨­肉­,父子血脉相连,你忍心不让睿睿他认祖归宗?再说,我不信睿睿不想要个阿玛。”那拉氏攻心为上,心想都把孩子给搬出来了,她总能服个软了吧!

“那是睿睿的事,他现在还小,就由我这个娘做主了,日后大了,听不进为娘的话了,就随他去,我也懒得­操­这个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不了那么多。睿睿如果想认这个阿玛她并不反对,只是绝不允许入爱新觉罗的宗籍。

“你啊,怎么就这么倔。”那拉氏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行了,姐姐,我这就领着睿睿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望你。”

若涵打算打道回府,再啰嗦下去没完没了了。

刚起身,就听屋外传来一记怒声。

“还想回哪儿,一刻都不安生。”

幔帐被挑起,不用猜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悍­妇­对悍夫

胤禛不苟言笑地牢牢盯着若涵,眼睛里满是不甘和恼怒。

“爷来啦。”那拉氏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借口道:“玉婷妹妹这两天总是喊头晕,我去瞧瞧她,你们聊会儿。”

“嗯。”胤禛冷淡地应了声。

那拉氏离去前别有深意地望了若涵一眼,若涵只当没有看见。

胤禛见没有了外人,大步走到若涵面前。“你就没话对我说了?”

若涵抬头看他。嗯,非常好,会说“我”这个字了,而不是整天爷来爷去的。

“我不会让睿睿进这个王府,你就死了心吧。”

“沈若涵,你别忘了他也是我的孩子。”胤禛黑着脸不悦道。

若涵冷笑一声,讥讽道:“雍王爷,对睿睿你尽过一份心没有,我领着孩子逃出那个鬼地方原想清静的生活,你倒好,平白想夺我的孩子,这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吧!”

胤禛猛地将她搂入怀中,“谁说要夺走睿睿来着,让你进府你又不肯。”

他细细地望着面前依然娇艳的容颜,这么些年了,她还是当初那个巧笑盼兮地美丽女子,而他却因时局动荡、­操­劳国事过早的衰老,在她面前不是不自卑的。

“你以为我是铁石心肠吗?我的心你又不是不明白。那日十三弟和你遭袭,我以为你死了,那时候觉得天塌了似的,一病就是大半月。你倒真狠心,一如既往的对我冷淡疏远。素素的事真的让你这么恨我?你就不记得我们走过的那些快乐幸福的日子了?”

若涵当然不是铁石心肠,她是个女人,对自己的感情从未保留过什么。眼眶一酸,却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一直觉得眼泪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尤其是在男人面前。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你又何必执着。”

胤禛激动地捧起她的脸,焦急地道:“如果我说那都是误会呢,我并没有碰过素素,她原本只是我的一颗棋子而已。”

若涵听到此话不是不吃惊地,却仍然抱有怀疑,于是偏过脸不去看他。“不管怎么说,你娶她总是事实。”

胤禛­干­脆的将她揽在胸前,用微烫的面颊贴合着她的。“我说过,胤禛今生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对你的承诺不会改变。”

“那你怎么解释素素的事?”若涵被他搂在怀中,感受着久违的温暖。死男人,整日里冷口冷面的,胸膛却是分外有安全感。

“若涵,我想要那个位子。”他在她耳边直言不讳地说着,在她的了然间重重吻在她鬓角。

“她能帮你?”素素那个女人太过于狡诈了,知悉历史的她难道要抓住胤禛祝他夺取皇位?这个笨女人,若涵真想抽她。

“我不得不说,有时候那个女人的直觉灵验得很,许多事情都被她料到了。”

若涵嘲讽地勾起嘴角,若不是她想置身事外,不想涉入历史中,还轮得到素素?

“那也只能说,你为了权利为了那个位子放弃了我。”

胤禛浑身一震,辩解道:“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原本是我设的计策,自那日你离开后,册封她为侧福晋的第二天我就将素素软禁了起来。”

“你还真冷血。”若涵抬头讥笑。

他黑眸一瞪,“比起你来还不算什么。”说完他的吻便霸道地侵袭上她的­唇­。

她本已被他抱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偏偏这男人还占据了她口中所有的空气,巧舌如簧地探索着她口中每一寸角落。

若涵摇头躲闪,双手死死地抵着他的胸膛,抗拒他的贴近。而他的吻沉重而火热,纠缠着至死不放。

这算什么!在她想抽身时,他又来搅乱她的心。这男人太可恶了!

想到此,若涵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嘴­唇­。

他却受虐似的一笑,终于离开那诱人的­唇­,手却慢慢地伸进她的领口。

若涵含着几分幽怨和愤怒地警告:“再动我就把你的手切了。”

胤禛却异常温柔的笑了笑:“悍­妇­!”

若涵尖叫:“悍­妇­?”她要是悍­妇­早就把他给踹死了。

她悻悻道:“既然我是悍­妇­,雍亲王一向名声不错,要是被我败坏得臭名昭彰就不好了。所以王爷还是放民­妇­回市井,别脏了您的地儿。”

“小心眼,可爷就喜欢悍­妇­。”胤禛笑眯眯地,心情似乎大为好转。他能察觉到,这个女人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可我不爱你了。”若涵对上他的眼眸,声音淡如浮云。

胤禛倔强的扳过她的身子,锁住她的视线。他微微皱眉,眼睛深沉得让若涵无法看透。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很太伤人,眼前的男人毕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王爷,可是多年来的委屈她不能不爆发出来。

他慢慢靠过去,手指温柔地Сhā入她的青丝间。

“由不得你了,今生你都别想逃离我。”

若涵抗议的瞪他,“凭什么?”

他一笑,伏下身子慢慢轻吻她,“爷就无赖了,你瞧着办吧。”缠绵的吻,弄得若涵晕头转向。

正吻得激|情四溢,两人忽然觉得有道目光好奇地瞧着他们。

雍亲王放开怀里的小女人,不满地瞧着来人。等瞧清楚是谁后,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非礼勿视,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沈睿小手赶忙蒙着双眼,手指缝却大得能露出他那双狡黠机灵的双眼。

见孩子在此,若涵红着脸尴尬地将胤禛推离开。上前拉下了他的小手,责问宝贝儿子:“小鬼,偷看别人是要长针眼的。”

沈睿看了眼胤禛,故作天真地笑道:“妈妈,你很风流哦……”一会儿是十三叔,一会儿是凤叔叔,现在还有王爷呢。

“死小鬼,怎么说话的呢。”若涵老脸一红,气愤地点了下他的脑门。

胤禛却面­色­一冷,上前抱起了沈睿。“睿睿,告诉我,妈妈还抱过别人?”

若涵只感到太阳|­茓­的青筋颤抖了一下。这个胤禛,当着孩子的面吃哪门子飞醋啊。

沈睿见自家娘亲脸­色­不好,很有义气的扯开了话题。

小手抚摸上胤禛的脸,问道:“你是我爹爹吗?”

从孩子口中听见爹爹这个词,胤禛竟然莫名的激动,高兴地道:“孩子,我是你爹,叫声爹来听听。”

若涵鄙视地瞅他一眼。嘁!又不是中了大乐透,高兴个什么劲。

“胡说,你明明是昼昼还有历历的爹爹。”

好儿子!若涵暗中叫好,幸灾乐祸地看着胤禛越来越忧郁的脸。

“孩子,我真的是你爹爹。是爹爹不好,一直没能好好照顾你和妈妈。”胤禛对孩子和若涵是心存愧疚的,若是有机会,|Qī-shū-ωǎng|将来他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他们,给娘俩最好的。

“昼昼说你很凶哦,还会打他的手心,你做了我爹爹也会打我,还是不要了。”沈睿古灵­精­怪地说。

弘昼那个臭小子,竟然在背后如此诋毁他的阿玛,回头一定要让耿氏严加管教。

胤禛耐着­性­子哄道:“睿睿放心,爹爹永远不会打你,你想要什么,爹爹都能给你。”

沈睿用眼神询问若涵,若涵当然不好拆散这对父子,毕竟血脉相连,于是点了点头。

“哦,那我就勉为其难喊你爹爹好了。爹!”沈睿喜悦地喊了一声。

“好,好,睿睿乖。”胤禛忍不住抱紧孩子,亲了亲他的脸蛋,早将满人抱孙不抱子的传统给忘了。

转而胜利地冲孩子他娘一笑。“今晚就留下来吧,在府里住几天。”

若涵立刻反对。“别……我可住不惯,等会儿就回小筑。”

胤禛十分失望,试探着说:“那让睿睿住几天,可别再反对了。”

若涵瞧着他可怜,只好答应了下来。“你可照顾好他了,要是他有半点委屈,我和你没完。”

“知道了,悍­妇­。”胤禛笑眯眯地说。

缭乱

“夫人回来啦。”含巧见若涵的身影出现在垂花门时,谨慎地迎了上来。

“嗯。”

“夫人……见到小少爷了?”含巧用试探的口气询问。

“他挺好的,留在王爷府住几天。我累了,想早些歇息。”若涵不愿和她多说什么,突然间很怀念和淑珍还有惠珍在一起的日子。

“是,夫人。我立刻把洗澡水备上。”

若涵泡在大木桶中,整个浴室都弥漫在水雾之中,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忽然,她纤眉一蹙。

“怎么,凤公子何时有窥探之嗜好了?”

“你很不同,至少和别的女人比起来是这样。”淡淡地口吻、不羁的轻笑。

“呵!我若表现得和别的女人一样的话,恐怕凤公子就会被我的家仆当成登徒子了。”

对方对于她的讥笑不做回应,却听见脚步声又近了一步。

若涵抬头,看见那双金­色­面具后的双眼含魅诱人地望着她。

“凤公子是否知道君子之道,这样望着一个入浴中的女子,是否晓得该回避一下。”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

凤千鹤望着她露在水面上的身子,香肩凝白、馨香撩人,眸­色­刹那幽深了少许。片刻后,他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为何要逃?”

若涵直视他的眼睛,“自然要逃,那本就不该是我待的地方。”

“你可知道我是在保护你。”

“凤公子一向都是这样强求人的吧,我并不需要什么人的保护。”

他软禁她五年就是为了保护她?那又是何人要她的­性­命?她不明白到底是谁让凤千鹤这么个人如此忌惮。

“别任­性­。”声音冷了少许。

若涵实在不想在这种不对等的情况下与他攀谈,她觉得这样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凤千鹤的眼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那些压抑着的星火好像随时都能迸­射­出来。

“走吧,我不想再多说了。”她闭眼暗示他尽快离开。

发端突然传来一丝酥麻,若涵猛地睁开眼,看着凤千鹤就站在她身后,她湿漉漉的长发被他温柔地梳理着,略带冰冷的指尖一点点的顺着鬓角触碰在她的面颊上。

“若涵……”

她不敢动,感受到他手指微微地颤抖。那双手来到了她的双肩,颈肩的肌肤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离开他吧,既然逃了,为何又要回来……”

若涵听闻他那略带沙哑的呼吸声沉重起来,下一刻自己被拉了起来,随即被拥到了他宽阔的胸膛内。

水渍浸湿了凤千鹤的衣衫,眼里满是那散开水晕,随即让若涵的呼吸一滞。

他紧搂着她的腰,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般用力,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一手早已擒获她的下颚,随即火烫的­唇­烙上她略带凉意的嘴­唇­。

若涵一惊,本能的抗拒他的吻,双手却撼动不了他分毫,反而被他整个人抱起带离了浴桶。

灼热的呼吸和狂热的吻让她感到目眩,全身的血液仿佛被这突来的一记集中向了大脑,她无法负荷地揪紧了他的衣襟。

身子被席卷到了床畔,她惊得瞪大了眼眸,贝齿被撬开,被动的接受他的探索。

若涵的手向上,搂住他的肩,放松了整个紧绷的身体,柔情似水地仰视着身上的人。

凤千鹤急促地喘息着,晶亮的眸子如同夜­色­中的深海,凌乱且狂躁。

“千鹤……”她柔声低唤,明显感到他身体一颤。

凤千鹤被那妩媚妖娆的目光所诱惑,发颤地亲吻她的眉、她的眼,像是在呵护一朵娇­嫩­的花蕊。

若涵温柔地回应,手抚摸过他的颈项,他低头深深地吻在她的掌心。

“千鹤,我……”

她的目光陡然一凛,捧在他面庞上的手猛然扯飞了他的面具。

凤千鹤惊惧地弹开退避三尺,放开了那具软玉温香的身子。

若涵扯过被子遮掩住□的身体,不可置信地瞧着面前的男人,没有什么比看到眼前的景象更令她惊讶的了。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少了点,没时间写,凑合看吧,O(∩_∩)O哈哈~

面具后的真相

若涵并不知晓,原来那双温柔的眼眸也可以敏锐而深沉。他就那么望着她,含着欲吐而又不愿吐的忧虑。

她一笑,恍然之间顿悟了。“我没想到是你。”转而轻蔑地道:“你就是这么获得正黄旗统领的位置的?”

“若涵,别这么笑,我不喜欢。”他颇有些心烦意乱,像是在胸口堵了一团丝,理不出头绪来。

若涵倒是长嘘了一口气,柔柔道:“世人皆知你心­性­甚善,为人淳厚,却不知……暇影的凤千鹤竟然是堂堂五阿哥恒亲王,你真让我长见识了。”

她的话不无讽刺,而胤祺此刻却无法反驳。

“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昏黄的烛火映照在胤祺的脸庞,忽明忽暗的黯淡。

若涵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她垂下眼眸,细细一想不免一个冷噤。

“可否回避一下,我想把衣服穿上。”

胤祺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没有了面具的遮掩,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有礼守节的谦谦君子。

趁着他转过身去,若涵迅速地穿上了衣衫,随后来到烛台前拨亮了烛火。

“坐吧,我给你沏杯茶。”她像对待一位老朋友似的自然。

胤祺欲说还休,还是静静的在桌边坐下。他瞧着她仪态优美地沏着茶,一股茶香慢慢弥漫开来,把刚才紧张的空气也给吹散了。

“你拉拢齐世武就是为了让他挑唆太子谋反?”若涵犀利地问道。

胤祺接过她的茶,轻抿了一口。“那只是早晚的事。早些年索额图被拘,太子已然怀恨在心,当时的他即便无意,现今……也很难说了。我只是想要逼出他真实的想法而已。”

“八爷进献皇上的死鹰怕也是你捣的鬼吧?”她不信胤祺也想要那把龙椅,历史难道进入了一个错误的轨迹?

胤祺淡笑,“不,除了太子和四哥外你似乎忘了一个人。”

若涵盘算了一下,恍然道:“十四!”

“十四弟羽翼已丰,有何不可。”

“素素是你安排在胤禛身边的,只是单纯的想监视他?”

“原来的确是这样,只是那个女人野心不小,她想逃离暇影的掌控,四弟的确是个很好的庇护所。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超出我的预计。”但是胤祺现如今还不便除去素素,他想要静观其变。

“各位爷那里恐怕都有你的亲信吧,八爷那里又是谁?”

“是十弟,那也是皇阿玛的安排。”

胤祺的话让若涵再次大吃一惊,或许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个所谓的草包十竟然也如此善于隐藏,难怪八爷党最后只留下他一个活口。果然,康熙的阿哥们都不能小觊。

“国库欠银一事你又作何解释,恐怕那几个外放的官员之死是你一手所为吧。”

“若不是这般,怎能看出四哥还有八弟中谁是真的对皇上衷心。”

胤祺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倒是让若涵生出许多心眼来。

莫名的惆怅袭上了心头,她怔了片刻才道:“如此说来……你听命的是皇上!”

“忠君而已,本无可厚非。”

胤祺当然知道聪明如她,应该猜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只是不想她这多娇艳的花儿过早的凋谢,即便是违抗皇父,他也只有孤注一掷了,可偏偏眼前的女人好像并不领情。

想到了与胤祥受袭的那夜,若涵牢牢盯住了胤祺的双眼,不解地询问:“皇上为何要杀我?”

“你知道的太多,未来的储君怎能受儿女情长所困。”胤祺说这话时暗自在心里叹息,这不止是他的可悲,也是那些兄弟的可悲之处。他们不仅是那个人的孩子,更为重要的是人臣之本。

“原来……原来皇上一切早有安排。”若涵不禁要冷笑一番。那位康熙大帝原来不仅算计着江山,还算计着自己的亲身骨­肉­。

“皇上一定觉得耍着自己的孩子玩儿很高兴吧!”

胤祺蹙眉,厉声道:“若涵,那是皇上,不是你能非议的。”

若涵努力压住这惊怕的心神,强自镇定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原来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也为她做了那么多。

“你应该遵循你皇阿玛的命令。”

胤祺躲闪开她的目光,声音沙哑地道:“我做不到……”

“多谢你的庇佑,一定让你为难了。人各有天命,从此后你不必那么呵护我。”

这个女人想­干­净的撇清和他的关系!?

胤祺再次拧紧了入鬓的双眉,“我会求皇阿玛放过你,如今你有了睿睿,他会网开一面的。”

若涵流水的眼波绽放出一丝冰凌花,“你可以告诉皇上,杀了我只会扭转命盘,他想要扶持的那个人也是我心中所想。”

胤祺完全被她的话给弄糊涂了。“你究竟是谁?”他弄不懂这个女人,她竟然敢和皇上谈条件。为何一个女子会拥有如此的傲气和自信,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我?呵呵,只是恰当的时候来到一个恰当地方的游魂而已。”若涵轻描淡写的含笑道。

“你也笃定就是他?”胤祺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皇阿玛会选择了那个人,在众人的心中似乎十四弟更有可能。

若涵邪魅地笑了笑,指尖绕着杯中舒展开的茶叶,幽幽道:“等到六十一年就见分晓了。”

胤祺的心不自禁地往下一沉。“你……你怎么会……”她的容颜在摇曳的烛火下分外的妖娆,那是一种不真切的美,似魔似魅间竟然让他有了点胆颤。

小狐狸对妖孽

“妈妈。”沈睿拉了拉靠着车窗的沈若涵。

“嗯?”若涵懒散地挪动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假寐。

“爹爹府里好玩得很呢。”睿睿惴惴说着,偷偷瞄了下,见自家娘亲脸­色­没有异常才放开了胆子。“妈妈,睿睿有弟弟了,昼昼和历历是我弟弟哦,他们很听我的话呢。”

若涵终于睁开眼睛,笑道:“睿睿,你到底要说什么?什么时候也学会吞吞吐吐了。”这臭小子可是她身子里掉下来的­肉­,ρi股一撅她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我只是想和爹爹多待会儿。”怯怯的声音里有丝失落,那个爹爹整天好忙呢,每次他睡了他都没有回来。

“你那个老爹对你好不好?”若涵将他抱入怀里柔声问着。

“好,爹爹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把昼昼和历历馋得……”小子咯咯笑起来。

毕竟是父子连心啊,这才今天啊,原本以她为天的儿子貌似要倒戈了。睿睿一住进圆明园便是七天,要不是她亲自上门将他领回来,怕是他早忘了有她这个苦命的娘存在了。

“乖儿子。”若涵笑着眯起眼睛。“妈妈告诉你哦,因为你刚刚见到爹爹,所以爹爹觉得新鲜着才把你当成手心宝,时间久了,你和昼昼还有历历就没啥区别了。到时候……”

沈睿每次看见笑得像狐狸似的娘亲就觉得心里毛毛的。“到时候怎样?”

“到时候你就得每天早上三点起床,然后上尚书房习字学文,每天天黑了才能回来玩儿,你说你想要过那种日子吗?”

沈睿很真正的开动脑筋想了想,摇摇头。他笑眯眯地说:“妈妈,咱以后还是在小筑里捣腾吧。”

“呵呵,孺子可教。”沈若涵满意的完成洗脑计划。

小厮的声音从马车外想起:“夫人,天桥到了。”

“儿子,你娘亲带你去玩儿好不好?天桥有很多杂耍艺人,还有很多好吃的。”

“我要吃糖葫芦。”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到过如此热闹的地方,沈睿一到天桥就撒野似地蹦跶开来,活像一只散养的小­鸡­仔东奔西跑的。

“妈妈,我要那根最长的。”睿睿人小,垫着脚尖指着小贩手里的糖葫芦嚷嚷。

“小心吃了长虫牙。”若涵一边嗤之以鼻的威胁,一边还是按着孩子的意思挑了根最多糖葫芦的。

“我不是见鬼了吧!”一个大嗓门在两人身后突然响起。

若涵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三位丰神俊朗的男子,不正是八爷党!

三人像见鬼似的瞧着她。八爷依旧一身白衫、儒雅淡定。九阿哥还是那副妖孽样,虽然此刻那双桃花眼里满是错愕和惊讶,甚至有些许的恼怒。十阿哥瞪着比铜铃还大的眼睛,一只手指着若涵直打颤。

若涵倒是在片刻后就盈盈一福。“若涵见过八爷、九爷、十爷。”

胤禩淡淡一笑:“客气了,沈姑娘。”

胤禟却上前一步,冷声质问:“你没死?”

若涵抬眼正视他,嫣然笑问:“怎么九爷很希望若涵死吗?”

胤禟面­色­立刻青白一片,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反驳她。

胤俄倒是满脸稀奇地绕着她转了一圈,嘴里“啧啧”声不断。“我说若涵……你,你跑去哪儿修炼去了,怎么不见长啊?”

“十爷取笑了,哪能不长呢,若涵老了……”若不是从胤祺嘴里得知十阿哥的真实身份,她真要被他这副大大咧咧的草包样给骗了,想来这些阿哥中其实最善于藏拙的便是这位十阿哥了。

“妈妈。”沈睿显然受不了别人的冷落,尤其是一群大人的冷落。

沈睿的这一声让胤禟原本­阴­霾的眸­色­更是平添了几许­阴­狠。他的目光立刻森冷地投­射­到孩子身上。

“哼,还真是修炼去了,连孩子都修练出来了,你可真长本事了。”

“九爷谬赞。”若涵不客气地顶回去。

“你……”

胤俄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想起:“我说这孩子怎么长得像……”像谁呢?好像有点像四哥,还有点像老十四。

胤禟蹲下身子,竟然颇为和蔼的对着沈睿一笑。“你叫什么?”

“姐姐,你真好看。”睿睿甜甜地说。

对面美人一怒,若涵掩饰地侧过脸偷笑。

胤禟咬牙切齿地挤出笑容。“乖,我是叔叔。告诉叔叔你爹爹是谁?”

这人妖九,搞得什么名堂!若涵有些不悦,刚想拉着睿睿离去,就瞧着那小子看似天真地歪着小脖子说:“叔叔,我爹爹是谁跟您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善良”的八爷立刻拉起了伸手想掐死睿睿的九弟。

“九弟,何必跟个孩子较真。”

“就是啊,九哥,我觉得这孩子挺可爱,比我家那几个小子强。”胤俄笑呵呵地说着,­干­脆的将沈睿举起来骑在肩上。

沈睿一开始有点怕生,挣扎了几下。若涵知道胤俄没有恶意,柔声安慰道:“睿睿,你十叔跟你闹着玩儿呢。”

不经意瞥见胤禩投来的目光,他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睿睿本就是人来熟,老十又是个爽快­性­子,孩子也高兴地将他当马骑,倒也不见了一开始的不适。

“这天也不早了,我和九弟十弟正要去鸿兴楼,不如沈姑娘一同前往吧。”胤禩诚心相约。

“先谢过八爷了,睿睿初来京城,我还想领着他四处转转,就不打扰三位爷了。”若涵说完将睿睿从老十肩上抱下来。

“怎么?沈姑娘还不领情了。”胤禟眼波流转,邪气横生,话语里满是­阴­冷。

“妈妈,我想回家了。”睿睿适时的撒娇,只因为眼前这位美人叔叔有点碍眼。

“对不住了九爷,孩子吵着要回去,若涵告辞。”

若涵不想再和胤禟多做纠缠,睿睿这小­精­怪怕也看出来了。

“我说……”

胤禟不甘,胤俄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就嚷道:“行了,九哥。别唧唧歪歪的了,我可是饿晕了,说好今儿你请这顿的,别想赖账。”顺便又朝若涵笑道:“若涵,下回带着你宝贝儿子来我府里玩儿啊。”

“谢十爷了。”虽然知道胤俄不简单,可是若涵还是要谢谢他解围的好意。

瞧着胤禟被胤俄拉走,回头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若涵只当做没瞧见。

低头,就见自己儿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叹息。

“儿子,想说什么?”

“风流债……风流债……”这三个字从一个稚儿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这么滑稽。

若涵忍不住笑出声,蹲下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回头不许将今天的事儿说给爹爹听,知道了吗,不然剥了你的皮。”

“我还要两根糖葫芦。”

“成,都依你。”

锲而不舍的王爷

若涵领着沈睿刚走进厅堂便看见雍王爷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含巧和冬儿像是对待自己主子似得伺候着。

“哟,我莫不是走错地方了吧,这还是我的暗香小筑吗?”她气不打一处来地撇嘴。

胤禛笑笑,挥手示意两丫头退了下去。

“爹爹。”睿睿走上前,亲昵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都说过了中秋再回来,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带睿睿离开了?”胤禛瞥了若涵一眼,口吻似有不满。

若涵坐下,挑了个有红又大的苹果削起来,淡声道:“我想睿睿了。再说了,他是我儿子,我想什么时候领他回来就什么时候领他回来,还用得着别人说三道四的么,还真是闲得。”

不屑的口气和冷淡的表情让胤禛颇为不悦,当下沉了脸,忍了半天才按耐下来。明知眼前这女人还在和自己较着真,他却还要忍着生怕话说重了。若涵­性­子烈,万一像当年那样一去不复返,他可上哪儿找她去,那种痛彻心扉他不想再尝一次。

“行了,反正都是你有理。”

胤禛不打算再和她硬碰硬,逗起自己的宝贝儿子。

“睿睿,明儿起和弘昼、弘历一起和太傅学习好不好?”

睿睿皱起了小眉头,显然有点吃惊,目光不自禁瞟向自己娘亲。

妈妈,还真被你说对了~

那是,也不瞧瞧你老娘是谁~

该怎么办啊~

自己看着办~

胤禛瞧着娘俩眼神频繁的交流,显然有点不高兴自己被两人忽视,当即­干­咳了一声。

睿睿撒娇般的将脸埋在他老子怀里。“爹爹,睿睿还小,妈妈说可以到睿睿六岁才去上学的。”

胤禛瞪了若涵一眼,这娘是怎么当的。笨鸟先飞,虽说睿睿聪明伶俐,可是也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吧。

“若涵,弘昼和弘历还小睿睿一岁呢,他们也已经去尚书房了,我想让睿睿也早些学学。”

若涵将苹果切成块,递给睿睿一块,随后自己懒散地斜靠在沙发上。“尚书房?我说王爷,您可别忘了,睿睿不是在玉牒上的皇孙子弟,请问……您要睿睿以什么身份去那儿?难不成给你那两儿子当伴读不成。”

这话正中胤禛下怀,他笑道:“想通了?想通了我立马给你们娘俩名分,这玉牒也是小事,我可以去回了皇阿玛。”

都这么多年了,脑筋还是如此的死板,无药可救了!

若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色­道:“胤禛,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会让睿睿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不会让他成为一个纨绔子弟。”

胤禛眼一瞪,眉一凛。“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爷打小也是生长在宫里,还不是好好的。”

若涵上下打量他一番,满脸的鄙视看得他老脸有些微红。“好好的?好好的怎么皇上就说您喜怒不定了呢?”

“这……皇阿玛早已撤去那四个字了,你休要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我不要当纨绔子弟。”吃完苹果的睿睿站直立定,雄纠纠气昂昂地表决心。

若涵笑起来,朝他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她的儿子,这五年多没白教育他。

胤禛听得眉头都快打结了,感情这娘俩是合着伙地耍他呢!

“沈若涵,睿睿是我爱新觉罗胤禛的儿子,将来是要封侯封爵的人,我不能放任他。”

“哼!我自己就能教他。那些老学究教的八股有多迂腐就有多迂腐,别到了我好好一个儿子给教成了书呆子。”

若涵不甘示弱地说完便朝睿睿招招手,睿睿很识趣地又跑向了自己娘亲的身边。

“你?你能教他什么?”

胤禛刚问了这话就有点后悔了,感情这女人下套让他钻呢。别人或许不知,他可是对眼前这个妖­精­了如指掌。诗词歌赋、书法医学,她哪一样不­精­通,连那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都让白晋赞叹。想到此,宫里的师傅们的确是不如她。

“尚书房不仅是学文的,睿睿还需要学习骑马挥刀、弯弓­射­箭,这才不失为满人的孩子。这些你能教他?”

若涵更是鄙视到底了,“雍王爷,小女子可是汉人,再说了……”她笑着在睿睿耳边说了什么,睿睿立刻跑开了。

胤禛正纳闷,睿睿再次从小书房跑了来,手里还拿着一副弓箭。

若涵拿起弓箭,挑衅地扬起眉梢。“看清楚了,雍王爷。”

说完,只见她上箭、满弓、瞄准,一气呵成间利箭­射­出。园中百来米开外的一朵含苞山茶瞬间被­射­中,轻轻巧巧地落在草丛中,而那箭正Сhā入后面的廊柱中,尾翎还打着颤。

“好哦,妈妈真厉害!”睿睿高兴地直拍手。

胤禛惊讶万分地看着那朵被­射­落的茶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扶手。

若涵满意地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睿睿还是我自己教,就不劳烦王爷了。”

胤禛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一把搂住她,又气又好笑地说:“你究竟还瞒着我多少,怎么从来没有见你露过这手。”

“您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若涵想挣开他的拥抱,毕竟当着孩子的面不好,可她一挣扎反而让他搂得更紧。

“爹爹羞羞……妈妈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抱着她。”

睿睿的童言无忌让胤禛和若涵彼此瞧了眼,都不禁红了脸。

“老不正经。”若涵啐了口,羞恼地捶了他一记。

瞧着她面带桃红地俏丽模样,仿如初见般的惊艳,胤禛再也顾不得当着自己儿子的面,低头就吻在她的脸颊上。

“爹爹,我也要亲亲。”睿睿一脸羡慕,手脚并用地拽着他老爹的袍子。

胤禛大笑着抱起他,也重重地亲了他小脸蛋一下。

若涵望着父子俩浅笑不语,心头却百感交集。她开始对以后的日子感到迷惘,睿睿终会长大,到时候他会不会怨她剥夺了他成为人上人的权利?

胤禛满眼的温柔似水流淌,他一手搂着睿睿,一手握住若涵的左手,柔声道:“中秋节领着睿睿来园子过吧,也图个热闹。”

若涵想着要面对他满屋子的大小老婆心里就郁闷,撇开脸冷淡地说:“不去,中秋我都想好了,就在小筑里过,实在不行我领着睿睿去十三那儿。”

“你……你就不能依我一回?”胤禛心里郁闷极了,想他堂堂雍亲王哪个不是顺着他,偏偏这个女人就是会和他对着­干­。

“行了,中秋节皇上肯定会在畅春园设宴,你别瞎­操­心了。”

“呵,倒是忘了这茬了。”

“那……我想领着睿睿进宫让皇阿玛瞧瞧。”

若涵心里一惊,却又不好明着表露出来。“睿睿名不正言不顺的去宫里做什么,我不想他沾染宫里的人,也不想宫里的人沾染他。”

“那你还让睿睿喊老十为十叔?这下他们都知道了,你也无需隐瞒了。”胤禛不满地说。

若涵满腹狐疑地盯了他一眼,不悦地道:“你跟踪我?”

瞧她花容变­色­,胤禛不想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再次破坏,所以立刻柔声辩解:“谁跟踪你来着,还不是一回府就听说你领着睿睿回小筑了,才一路找来的。刚巧在天桥那儿见到你和老八他们,最近事多我不便见他们,这才……”

“别让我发现你给我使什么龌龊事儿。”若涵听完他的解释,这才释怀了些。

“小女人反了你了。”胤禛故意沉着脸,口吻却是不容错认的宠爱。“以后见到老八老九他们躲着点。”

若涵挑眉调笑道:“怎么?吃醋了?”

胤禛不屑地道:“爷会吃什么醋。只不过那老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失踪那段日子,听说他可是派了不少手下找你,看来还是心不死呢。”说到此,语气开始有点愤恨,四周弥漫着一股山西老陈醋的味道。

若涵倒是没有想到连胤禟都会寻找他的下落,要是他知道软禁他的暇影头目就是自己的亲哥哥,不知会作何感想。

“对了,你回来我高兴得差点忘了正事。你这几年到底去了哪儿?是不是暇影的人将你虏去了?”

若涵不语,将睿睿从胤禛怀里抱下,然后对着孩子说:“睿睿,去找冬儿姐姐玩儿,妈妈有事儿跟爹爹说。”

“嗯,爹爹,睿睿去玩儿了,你可不许走哦。一会儿让邓嬷嬷烧一桌子的好菜,你赔我吃晚饭好不好?”

“好,爹爹不走,玩儿去吧。”

睿睿奔奔跳跳地出了门,胤禛这才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

“孩子都走了,你可以放心说了。”

“胤禛,这事你别查了。”若涵只能言尽于此,毕竟其中利害关系她是知晓的。

胤禛不解地询问:“为什么?你是不是见过暇影的凤千鹤了?”

若涵沉思片刻后才点点头,“我不能说太多,你要相信我。别再查任何关于暇影的事,做好你雍王爷的本分,韬光养晦、贤孝恭顺就好。”

突地感到手被握得有些疼,胤禛的眼眸蓦地染上一层惊诧。

“你是说……”

她立刻伸手点住了他的­唇­,阻止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头应允,叹声道:“苦了你了,没想到会连累你。”他将她温柔地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面颊。“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女人,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为了你我要那个位子,我要给你和睿睿最好的。”

若涵这次没有再拒绝他的亲近。她知道冥冥中命运的轮盘已经转动,这个拥抱着她的男人已经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想要的终究会得到。

夜宴

“圣旨到……沈若涵接旨!”

若涵不免一惊,轻挑了下眉。原本打算过个热热闹闹的中秋节,没想到却迎来了这些个瘟神。一旁的沈睿也觉得苗头不对,安静地立在她身侧。

只见李德全神­色­不明地瞧着她,手里则拿着明晃晃的圣旨。

李德全见她怔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脸­色­却丝毫没有不悦,像是早有所料。他淡笑着提高了下嗓音。“沈姑娘,请下跪接旨吧!”

含巧和冬儿一­干­奴仆早已跪在地,见自家夫人这般不由着了急,冬儿更是悄悄地拉了拉若涵的衣角。

若涵回神,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去,不如看看形势再说。她缓缓跪下,却挺直了背脊,目光冷淡地注视着李德全。

尊贵的人李德全是见得多了,皇谕在上,即便是太子和阿哥们都无不毕恭毕敬,叩首跪拜,然而面前的女子眉宇中却不卑不亢,心中没来由的对眼前的女子产生了一点敬畏。

他打开圣旨,高高举起,朗声道:“皇上有旨,今日恰逢中秋佳节,月夕之日特赐沈若涵进宫赏月,钦此……”

“谢皇上隆恩。”若涵叩谢接旨,心里却不禁腹诽。康熙老头究竟在搞什么鬼?如果真想除去她的话大可不必如此的费周折,如同五年前那般派几个高手解决了她也就是了。可这回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姑娘,这就随我走吧,轿子早已备好了。”

若涵起身道:“公公,若涵不知皇上旨意,容我去梳洗一下再启程吧。”

“不必了,进了宫自会有人伺候姑娘。”

看来是骑虎难下了,若涵欠身道:“那有劳公公了。”

“妈妈,你要去哪儿?”睿睿有些担心,他很不喜欢这些来宣旨的人,一个个­阴­阳怪气的。

“没事儿的,睿睿乖,妈妈去见一下十三叔他们,你在家等妈妈回来。”随后她又对邓嬷嬷叮咛道:“好好看着少爷,别让他太晚睡了。”

“夫人放心去吧。”

今年中秋赏月果然摆宴在畅春园内,听水音就处在园中东南一角,甚是幽静。

李德全吩咐了宫女几声就退了出去,若涵瞧着满屋子琳琅衣衫、华贵饰物便微微皱眉。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是一套亲王侧妃吉服褂。上绣着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一顶镂金二层朝冠端正的摆放在床榻正中,上饰东珠七颗,各衔一枚红宝,一般王妃是九颗,而侧妃只能是七颗或者六颗东珠。朱纬上周缀金孔雀五,饰东珠各七。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各三。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缀珊瑚。这行头怎么看都不该是她沈若涵穿的。

“请主子沐浴更衣。”伶俐的宫女甜甜一笑,撩开了隔断处的幔帐,露出弥漫水雾的浴室。

若涵并没有为难她们,沐浴熏香,一切有条不紊。待全都妥当后,换了另一个宫女替她梳头上妆。

“等等,替我换身衣服来。”当她们要替她穿上那身劳什子时,若涵立刻阻止。

宫女们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说:“主子,这是皇上吩咐的。”

“没事,出了事有我,你们无需担心。”开玩笑,她凭什么要穿那身衣服。康熙在捣什么鬼呢?这王子福晋的吉服可不是随便能穿的,犯了禁忌杀头都有可能。难道他想治她个大不敬之罪?未免太荒唐了吧!

“咳……”窗外一声轻咳,看身影像是李德全。

一名宫女立刻走了出去,轻轻掩了门。片刻后,她又回来,柔声道:“就按主子的吩咐,换身寻常宫服来吧。”

“是。”

宫女们随即又忙活开来,拿出一溜的各­色­旗服来。

“主子,您喜爱什么­色­的?这丁香紫的不错,是年前波斯进贡的。”

另一年岁较小的宫女手里托起一件绣着芙蓉的天青­色­旗服道:“主子,这件出自江南,花了绣娘整三年时间呢,这­色­也衬主子的肤­色­。”

若涵瞥了眼,绣工的确­精­巧绝伦,可是这芙蓉虽艳丽但难免显得过于轻佻。扫视了一番,最终她的目光落在那件九霞缎制成的旗服上。

丹红­色­显得喜庆,青白薄纱软缎镶边,九霞缎上一层暗纹珠花,折枝玉兰挂在月稍,配着飞蝴栩栩如生,衣襟袖端镶饰万字织金缎边。妩媚却不张扬、华贵却不俗艳,也应了这八月半的景。

“就这件吧。”

“是,主子。”宫女们利索地替她换上,随即替她梳了个小两把头,簪上璎珞珠花,整个人顷刻间容光焕发。

“主子比宫里的娘娘们还要美。”小宫女们忍不住赞叹起来。

若涵一笑,打趣道:“说好话主子我也没有红包给。”

宫女们掩面一笑,倒是觉得这主子­性­子好得很。

忽听见身后开门之声,若涵以为李德全再次复返,刚站起身却见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

“奴婢叩见皇上。”

若涵起初心中一窒,有些错愕地瞧着那个威严的帝王。半天才镇定地福身道:“若涵见过皇上。”

康熙犀利的目光朝她扫了一眼,随即端坐在屋子正中的龙椅上。

“沈若涵,你可知罪?”

若涵垂眸,深吸了口气,揣摩着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只见他双眸波澜不惊,语焉不详,瞧不出喜怒来,她一时倒也没有了主意,只得淡淡道:“若涵不知,请皇上明示。”

康熙锦扇摇曳,冷声道:“见朕亲临,却不跪不拜,你说……我该治你何罪?”

若涵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座上的康熙面­色­虽严厉,眼中却没有杀气,她稍许平静了些,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若涵愚钝,不懂宫中规矩,请皇上恕罪。”

康熙微敛双眸,打量起眼前这名女子。在许多年前他也曾见过她几回,可是这几年她却没有丝毫变化,这不得不称奇。

瑰姿艳逸,云髻峨峨。无疑,眼前的女子有她摄人心魄的地方。一个看似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的女子,却有着一双坚韧灵动的双眼。难怪了……难怪牵连了他一­干­优秀的阿哥。

不过,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康熙他自然不会承认这种桀骜与不驯对于女人来讲会有何好处。美貌的女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骨子里还保留着高洁和傲气。这一点,很特别,却不是他所乐见的。蓦然,半敛的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若涵瞧着面­色­喜怒无常的康熙,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不过,她也明白,此时的她需步步为营、谨慎提防。她还不想掉了脑袋,尤其是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如果为个男人掉了脑袋,传出去她红楼沈若涵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康熙的目光落在那套吉服上,又瞧着若涵身上那件旗服,稍扬了下眉。

“怎么?这吉服不合身?”没有女人不喜欢这衣服,以她的身份,能穿上亲王侧妃品级的吉服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若涵笑了笑,丹­唇­轻启:“这吉服乃亲王侧妃之物,若涵只是民间女子,何德何能蒙皇上厚爱赏赐,愧不敢当,也着实不敢领受。”

“哼!你倒是乖僻。”康熙的话探不出是褒还是贬。

“皇上谬赞。”她笑得格外柔顺、气若幽兰。

这女人在装!在他面前竟然还敢这般,倒是个难得的。

“罢了,今日是中秋佳节,一切繁文缛节都免了,你也起来吧。”

“谢皇上。”

康熙收起了锦扇,丢在一旁的红木几上。

“你难道不怕朕?”

一连串的低气压,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若涵只得用笑容来掩饰,心中却暗想康熙不愧是一代帝王,那与生俱来的霸者之气不是她这等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她虽然见惯了大风大浪,但是要面对千古一帝,仍是有点力不从心。

“皇上勤慎礼贤,轻徭薄赋。身为大清子民,若涵只有敬重,如何谈得上怕这个字呢。”

康熙蹙眉瞧着侃侃而谈的若涵,她眼神清明,与他原先所想确实不同。

“沈若涵,你的身上有太多谜团,若不是五阿哥力保,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若涵愣了下,心里难免有些感激胤祺。他对她的情真实深切,而她却无法回报半分。

“皇上尽可放心,若涵什么都不知晓。”

康熙终于勾起了嘴角,冷哼一声。“沈若涵,是朕小瞧你了,看来你是个知足的人。你可知道,若是刚才你穿上了那身吉服,就是违式僭用,立判官杖一百。”

一丝冷气从脚底猛地蹿上头顶。若涵暗自苦笑,幸好她留了个心眼。否则,这一百官杖下去,不死也会掉半条命。康熙这老头子还真是­阴­险!

“罢了!既然……”康熙沉思片刻,咄咄道:“既然你选择了他,那就守着吧,别再弄出什么事端来。另外……”

他那双­精­铄的眼睛里露出丝丝寒意。“沈睿日后不得入宗谱,那孩子……”

“若涵谨记。”若涵她立刻截了他的话。

“你明白就好。”康熙神情严峻,心知沈若涵来历不明,他不想将来的基业落在不知底细的人手里。

“德妃素来疼你,你去前园吧,怎么周旋自己定夺。”

“是,若涵告退。”

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康熙的声音:“你说朕选择的是否正确?”

若涵怔了怔,不明白他突然而言指的是什么。

“皇上圣明,日后定得万民称颂。”

屋内归于平静,欲回头的若涵还是忍住了好奇,快步退去。

走出听水音的若涵长长舒了口气,刚才还平静的心此刻却突然狂跳不止。

一步错、满盘输。帝王反复无常,她日后的日子恐怕要更为小心了。

纠缠(修改版)

若涵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一阵­骚­动,而十四阿哥的惊诧与五阿哥的震惊又有了些许不同。

五阿哥满眼关切与担忧,若涵朝他微微一笑,顺带也宽了他的心。

胤祥和胤禛相互看了一眼,同样诧异她的突然出现。唯有八阿哥和十阿哥、九阿哥因为先前早已在天桥见过她,也就不是那么莫名。

“这不是若涵嘛,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五年不见,德妃好在保养得当,风采依然不减当年。

“若涵见过德妃娘娘。”

若涵走近了些,德妃牵住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温和地笑道:“这孩子,五年不见了,还是那么可人。”

想来胤禛和胤祥并没有将她“死”了的消息告诉德妃。若涵刚想开口,却瞥见胤祯上前一步,绕着她打量了一番,不­阴­不阳地笑问:“真是稀客啊,这么久不见,躲哪里逍遥去了。”

“见过十四爷。”若涵一福,不与他计较。这些年过去了,当年的少年早已褪去了青涩, 眉宇间也有了同他那些哥哥一般无二的霸气,成熟间目光犀利了不少。

“哼,礼数倒是没忘。”胤祯冷笑一声。“你还没回爷话呢。”

胤禛眉头一皱,刚想呵斥却被胤祥拉了拉衣袖。胤祥虽然也不悦胤祯针对若涵,但是他并没有做得太过分。再者,当着各位娘娘的面怎好发难,也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若涵知道这位小爷每次见到她总是要针锋相对一番,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也唯有好好应付了事。

“多谢十四爷还挂念若涵。前些年偶感风寒,原本想煎几贴药便会好,没料想病情越来越重,于是只好去远郊庄子里养病。这不,一去就是五年。”

胤祯刚想开口,德妃却关切地询问:“原来是这么回事,如今身子可养好了?”

“有娘娘福泽保佑若涵自然是好全了。”马屁还是要拍的。

“这就好,这女人家啊,身子是最重要的了。”德妃笑着颔首。

“那往后可要好好保重了,别再病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呢。”胤禟邪邪的笑声忽然响起。

“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咒人家姑娘病呢。”

坐在德妃一旁的宜妃依然扮相亮眼,一身金橘­色­的旗服衬着她妖娆的身段,看上去倒是比德妃要亮丽了不少。呵呵,不愧是九阿哥的母妃,妖孽他妈自然也是妖孽。

胤禟一揖,垂眸间扫向若涵。“额娘说的是。”

好一双勾魂眼,若涵假装没看见,惹来胤禟恼怒的一瞪。

宜妃凤眼瞧向若涵,红­唇­边噙着笑,虽美却疏远。

“若涵姑娘,早些时候对于那些个玫瑰滋颜霜我还不信来着,如今看看你……五年了,怎么还像十六七岁般的水灵呢。改天也把那些个秘方给我说道说道,可别厚此薄彼,光顾着讨好德妃姐姐啊。”

德妃的笑容霎时有些僵硬,好在气度大,也不把宜妃的话放在心上。“妹妹说笑了,可惜翰林轩早已移出京城。我那里的还是年初托人去江南购来的,要不晚宴后让夏雨给您送去,若是好啊,定会想法子再匀些来。”

“娘娘说的是,若涵改日定会给宜妃娘娘也备上一份。”若涵浅笑。虽然厂子已经不在了,但是玫瑰­精­油小批量的提炼还是可以的。

宜妃这才满意的笑了,一张脸恰似开出了花,风情得很。“那我可要谢谢姐姐和若涵姑娘了。”

“瞧娘娘说的,您是主子,若涵自当孝敬。”

于是乎,一大群人在其乐融融、和和美美间风云暗涌。

大戏开锣,娘娘们都坐在戏台子边观赏。若涵悄悄退到了僻静处,正打算松口气,却忽觉一道关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若涵不免好奇的寻去,只见不远处胤祥身后立着个年轻男子,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是个容易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少年。身体修长,却不显的瘦弱。|奇*.*书^网|藏青­色­的吉服衬着他白皙的脸孔,红润薄­唇­、剑眉入鬓。

若涵仔细打量着他,他同样也在用那双无邪的眼睛注视着她,晶亮而透彻,仿佛把所有的生命力都凝聚在眼睛里。

最终,那美少年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笑意更浓。

那张脸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究竟是谁。

“你饿了吗,这个给你吃。”他促狭一笑,手里拿着一块糕点。

若涵恍然大悟,心里顿觉暖意融融。

“你是……小十七!”

“若涵。”胤礼嘴边布满了笑意。

原先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十七已经是个神采焕发的少年了,若涵不免感叹时间流走的太快。昔日那个­奶­声­奶­气喊着她名字的小子现今已经长大,几乎要高了她一个头。

“你们也许久不见了吧。”胤禛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

若涵颇为感慨地一笑,“一晃五年了,连小十七都长大了。”

“若涵,他们都说你……我一直不信,现如今你回来了,我可放心了。”胤礼一脸温和,眼中闪烁着赤诚。

“大概我是个祸害,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连老天爷也不敢收我。”若涵自个儿打趣道。

“瞧你,好好的说什么呢!”胤禛忍不住嗔怪。

胤礼笑笑,拱手作揖道:“我还要去陪额娘看戏,四哥,若涵就由你好好招呼了。”

这小子意有所指,好在若涵也不是那种皮儿薄的女子。

胤礼一走,胤禛这才握住若涵的手。

“你不是说不来,怎么……”

若涵无奈地淡笑道:“你当我愿意来?是皇上让李公公来小筑宣的。”

胤禛显然没有料到,疑惑地问:“皇阿玛为何会突然想到宣你来宫里?”

“哼!想知道你怎么不去问你的皇阿玛。”若涵心情不好,口气也就没那么温柔了。

其实上回经若涵的提点,胤禛已经隐约知道了暇影的玄妙,说不担心是假的。

“你小心了,我一定会保你。”

若涵很想告诉他保她的另有其人,不过还是憋在心里得了,省的眼前的醋坛子打翻了。

“四哥,你可别霸占着若涵啊,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若涵赶忙缩回来还被胤禛紧握的手,瞧见老十端着酒杯歪歪斜斜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胤祯。

胤禛的脸­色­早已沉下,刚想发作,若涵给了他一个无妨的眼神,提醒他克制一些。其实众位阿哥早已都知道她和胤禛的关系,只是不点穿罢了。

“十爷真会说笑。这大戏我本就不懂,四爷正和我说戏呢。”

胤祯正好借题发挥,“谁不知道四哥对这些戏不感兴趣,你跟他扯什么,不如我给你提点提点。”说着想去拉若涵的手。

“十四弟,你醉了。”胤禛挡在他面前,看似无意的一步,却隔开了他的手。

胤祯冷冷一笑,抬眼看了看。“四哥,你该知道弟弟我的酒量吧,只几杯怎么会醉呢。”

“若涵,戏有什么好说的,来来来,十爷我可是第一次给女人敬酒,爷我佩服你这小女子,这杯今天你一定要喝。”

得罪了十四阿哥,不好再得罪十爷了,否则在各位娘娘面前失了分寸也不好。

若涵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得含笑应允。

“谢十爷,这杯若涵喝了。”她说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够豪爽。”十爷高兴地大叫一声,引来胤祺和胤禩的侧目。

“行了,你瞎咋呼什么呢,我看你也喝高了。”胤禟不悦地疾步上前将他拖回了酒席。

胤祯瞧若涵一杯酒喝下,面上似染上一层薄薄的淡粉,恰如雪地上盛开的俏芙蓉,水漾眼眸更是滴出了露珠,不由喉头一紧。

“若涵,既然你喝了十哥的酒,我这杯……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小霸王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霸道。今儿这杯酒若是不喝,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胤禛不舍,欲夺过酒杯。“十四弟,若涵不胜酒力,这杯还是我替她吧。”

胤祯拿着杯子就是不放,故作不解地说:“四哥此言差矣。若涵又不是你府里的人,您替她喝这杯算哪门子事儿啊。”

“十四。”胤禛沉声一喊,整张脸­阴­沉下来。

“这杭城秋露白也不算是顶烈的酒,只不过一杯而已,若涵姑娘不会不给十四爷我面子吧。”胤祯今天是和若涵杠上了。

“十四弟,别胡闹了,还是陪着德妃娘娘看戏去吧。”胤祥同样关注着若涵,终于忍不住上前劝告。

胤礼则好言相劝道:“十四哥,你若想要喝酒,弟弟我陪你不醉不归可好。”

“十三哥,今天你和四哥还有老十七合着伙的挤兑我不成?”胤祯不悦地质问。

“行了,我喝。”若涵夺过他手里的被子,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胤祯怔了怔,漆黑的眼中却掠过一层­阴­霾。

“十四弟,回席吧。”五阿哥胤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怕十四再生事,­干­脆的拉着他离开。

胤禛忙扶住若涵,满脸担忧。“怎么样?十四这混小子,什么酒不烈,这秋露白­性­热,后劲大得很。”

若涵觉得心头像塞着一团火似的,真憋屈。刚才受到康熙的惊吓,现在又要周旋于这一群阿哥之中,心理抑郁得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恼怒。

“我没事。只是从午后到现在米粒未沾,这会儿有点头晕。”她不由将老十和老十四暗暗骂了一千遍。

“你等着。”

胤禛唤来一个宫女,吩咐道:“蔓彤,将沈姑娘扶去归雁阁歇息。”

“不,我要回家。”若涵实在不想再留在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

胤禛抚着她有些瘫软的身子,小声劝慰:“我还走不开,等戏散了再送你回去可好。”

若涵不想为难他,由他领着出宫也方便些,于是只得点点头。

“蔓彤是我府里送给额娘的,你尽可放心。”

“行了,你去吧,别让你额娘起疑。”

归雁阁离戏园子不远,原本就是让各位娘娘赏戏歇息用的地方。

“姑娘,这西厢十分安静,你就放心睡一会儿,我在外候着,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奴婢一声。”

“有劳了,你去吧。”

若涵急于回去,也就选了贵妃椅稍作小憩。那秋露白虽然入口甘醇,却实在是烈,如今胸口像火烧似的。她一向对白酒无能,如今连喝了两杯,感到浑身无力,头晕得要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便恍恍惚惚地睡得深沉起来。

迷迷糊糊的,一切好像还在梦中。耳畔隐约传来一些窸窣的声响,嗓子­干­灼得像是要裂开。

忽然,一股清泉流入她口中,她有些贪婪地吸吮着。渐渐的,­唇­上的压力开始辗转加剧,有什么探入了她的口中,撩拨着她的­唇­舌,无尽的缠绵着似要掠夺走她口中所有的空气。

浑浑噩噩、如醉如迷。梦境中的残片开始在眼底翻腾。

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年少时的那个时代,在高楼林立中、在街道拐角处,小小的咖啡屋里总有个男子忙碌着。只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琥珀­色­的眼眸,半明半寐……

“韩哲……”

­唇­上突然传来一记尖锐的痛,她猛地吸了口气,睁开眼惊醒过来。睡意还没退去,惊惧已经让她失了魂。

咫尺之外是一张妖娆瑰丽的面容,桃花眼中却露出暴风雨般的­阴­云。

“胤禟!”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门口不是应该有蔓彤守着的吗?该死,她竟然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将他错当成那个男人。

“韩哲是谁?不该是四哥吗?”胤禟说着再次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你起开。”若涵挣扎着推开他,有些狂暴的面容让胤禟感到不解。

“怎么,另觅新欢了?这么快就厌倦四哥了,不如入我的府可好?”

胤禟邪肆笑着,左脸陡然一疼,他怒视着她扬起的手。

“滚!”若涵眼中血红一片,身子簌簌发抖。

不为别的,因为他窥探到了她的心以及她的过去。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在她的耳畔唱过最动听的曲调。她原本早已忘了,如今在大清朝,她却再一次想起那个男人。

“你以为你是谁!”胤禟也怒了,他用力抓住她的双臂,铁钳般的不顾她的疼痛。

“这天下早晚是八哥的,到时候你的胤禛和胤祥别想太平的活下去,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他们。”

若涵看着他那张好看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突然没来由的一笑。

“你笑什么?”胤禟眯起危险的双眼,错愕地问。

“笑痴人说梦。”

他一把将她狠狠推倒在椅上。

“爷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说完,胤禟­阴­狠地一笑,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若涵冷着脸,松开的手里掉落出一枚尾端尖锐的发钗。

刚才她是怎么了,竟然会为了这么个男人失控。若不是百般克制,她当时真会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韩哲其人:在卷一里提到过一点若涵的过去,如果有可能将来会在番外里交代这个男人。那可是若涵的初恋~

执子之手

“姑娘。”蔓彤慌乱地走了进来,突地跪在她面前。“奴婢该死!”

若涵冷眼瞅了她一下,理了理衣衫。“你有什么可该死的?”

蔓彤跪地直磕头,含着泪道:“奴婢的哥哥在宫外犯了事儿,冲撞了九阿哥的人,所以……”

“所以他就要挟你?难道你就不怕四爷?”原来如此,门口明明有蔓彤守着,胤禟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闯进来。

“奴婢自幼父母双亡,哥哥亦父亦兄,如果奴婢不听从九阿哥的,哥哥恐怕­性­命难保。姑娘……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蔓彤说着又是几个响头,好好一张清秀的脸上挂满了泪珠,额头红肿一片。

“行了,起来吧。”若涵不想与她多费口舌,这些做奴才的有时候太多的身不由己。既然没出什么大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谢姑娘,谢姑娘。”蔓彤抹着眼泪站了起来。

若涵冷冷告诫:“今儿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她果然和这个皇宫八字不合,这宫里暗潮汹涌,处处都是龌龊事,令她难受得很,活像吞了一只苍蝇。

“奴婢知道,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你兄长犯了什么事?”治标还得治本不是,于是若涵懒懒一问。

“哥哥有次和九爷的人起了冲突,没料想失手把人给打死了。原本十三爷掌管刑部,这事也可搪塞过去,可前不久刑部已经换由八阿哥执掌,哥哥被下了大牢,于是九爷拿了这件事要挟奴婢。”

“你兄长既然是四爷的人怎么会如此鲁莽,前因后果真的查清楚了么?”

蔓彤神­色­涣散地摇摇头。“哥哥出了事儿后人都傻了,哪还会考虑周全,只当是给四爷丢了人。四爷事儿忙,也不敢去打扰。”

“行了,我明儿和四爷说说,看看能不能把你哥哥从大牢里放出来。”

“真的?蔓彤叩谢姑娘。”蔓彤扑通一下又跪了下来。

若涵只觉头疼,这些人没事就爱跪,她早晚得折寿不可。

“我问你,刚除了九阿哥没有别人来过吧?”若涵不动声­色­的询问,心里也暗骂自己睡得太死,要不然也不会让胤禟有机可趁。

蔓彤显得有些犹豫,想了半天才轻声说:“回姑娘,九阿哥来前……奴婢看见五阿哥在院子外张望过,只不过他没有进来,许是看见奴婢在所以……”

胤祺一定是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比如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宫,想来他还是不放心康熙会真的放过她。

“姑娘,我准备了些小点心,您用些吧。”

若涵还真觉得饿了,于是点头应允。

刚咬了几口玫瑰酥,觉得有些反胃,若涵也就放下了。

“姑娘,是不是不合口味?”

“太甜了,我不喜欢。”

“若涵,可醒了?”厅内响起胤禛的声音。

若涵一个眼神示意,蔓彤立刻迎了出去。

“见过王爷。”

“起吧。”

胤禛走进来,柔声说:“额娘和各位娘娘看戏入了迷,所以又加了一场,是我耽搁了。”

“无妨,这就出宫去吧,回去晚了我怕睿睿担心。”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只闻得清脆马蹄声。

若涵显然还没有缓过来,安静地靠在胤禛怀里。

胤禛倒是欣赏她难得的柔顺,温柔地搂着她。

“怎么样?刚才倒是忘了让蔓彤准备些醒酒汤。”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空腹喝酒有点不适应。”若涵将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着。岁月果然不饶人,自从生了睿睿后,她的体力倒是真的不如从前了。若是放在前几年,她哪会因为区区两杯酒就头晕目眩的,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对了,刚和蔓彤聊了会儿,她哥哥是你府里的人吧?”

胤禛想了想,“是蒙恩,原先是我书童,后来大了就让我放到别院出去历练历练。”

“你知不知道蒙恩犯了事给抓入了大牢,听说是失手打死了九阿哥的人。”

胤禛倒是有点吃惊,这几个月忙,也没有过问别院的事。

“蒙恩想来­性­子沉稳,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与人起冲突。”

“你去查查吧,能救的话就救出来。别因为他是你的门人就让九阿哥他们大做文章。”

胤禛笑了笑,揶揄道:“你啊,整天就是着急着别人的事儿,什么时候也关心关心我?”

感觉到他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异常亲昵,随后缓缓抚摸过她的­唇­瓣。

“嘶~”若涵感到嘴­唇­一疼,微微呻吟出声。

胤禛停下,端详起她的脸,不解地问:“你的嘴怎么了?”

“没事,刚才吃玫瑰酥来着,不小心咬到了。”若涵随便编了个谎。

胤禛笑出声,低头亲了下她的嘴角。“真有你的,再饿也不该如此­性­急吧。”

“哼!饿你一天试试,别说风凉话。”说实话,若涵挺享受这气氛的,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若涵……”他低低地唤她,用脸轻蹭着她的面颊,浅笑道:“我想起刚认识你那会儿了。心里总想那丫头有双勾魂的眼睛,想忘了,却总也忘不掉。”

“雍王爷那会儿可是冷口冷面的,小女子心胆颤着呢。”若涵忍不住打趣道。

“死丫头,敢笑话我,我哪有对你冷口冷面。”胤禛笑叹道:“若涵,进我府里吧,睿睿也该有个身份才是,我可以给他最好的,比弘时和弘历都要好。”

若涵露出点冷笑。“你想知道皇上召见我都说了些什么吗?”

她明显感到他的手臂僵硬了些。“皇上说睿睿绝对不可以入宗籍,包括我也是。”康熙老头子,不是她胡诌啊,只不过小小的添油加醋了些,否则他这个四儿子是不会放弃的。

“为什么……”胤禛皱眉,收紧了双臂,愤怒却无奈。

“大概因为我是汉女吧,皇室血统不容混淆。”

“荒谬,十八弟和十九弟哪个不是汉妃所生。”

若涵直起身子,回头看见他因克制而抽搐的脸,终是不忍地捧起。

“行了,我都没有气恼,你气什么。不论是什么身份,睿睿都是你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你还不知足呢。”

胤禛知道她是安慰他,眼底禁不住红了,低头吻着她的指尖,喃喃道:“我……只是委屈了你和孩子。”

“傻瓜,入了你的府才叫委屈呢。雍王爷,在下心眼小,容不下你府里的妻妾美眷。”

他笑,捏着她的下巴道:“爷的心也小,只容得下叫沈若涵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节~比较无聊吧~

西征

冬儿抹了下结着冰凌子的玻璃,一双大眼朝外望去。雪花像花蝴蝶似的扑向窗玻璃,在上面撞了一撞又纷纷飘将下来。

屋里烧着地暖,整间屋子暖意融融。

若涵和邓嬷嬷还有冬儿、含巧唠着嗑,瞧着邓嬷嬷有条不紊地缝着手里的衣裳。

“嬷嬷,睿睿那小子衣裳很多,你用不着累着自个儿。”

邓嬷嬷年岁大了,眼力已大不如从前,但还是一丝不苟地做着。她含笑说:“孩子长得快,成衣铺子里的衣服手工活不行。孩子皮肤娇­嫩­,这线啊都要叠进去缝才行。十三阿哥小时候的贴身衣物可都是我做的。”

听那语气,邓嬷嬷是拿胤祥当自己孩子般在照顾。若涵笑了笑,问道:“十三爷小时候乖不乖?”

邓嬷嬷放下手里的活,回忆道:“爷小时候就是个可人的,不像十四阿哥那么活跃,是个好孩子。”

正聊着,厚厚的棉帘子被掀起,带进点点飞舞的雪花。

“聊什么呢,冻死我了。”胤祥爽朗的笑声传来。

“十三爷。”邓嬷嬷站了起来,刚想福身便被胤祥托起。

“你老人家就不要那么多礼了。”胤祥握着她的手,笑说:“都说了几回了,嬷嬷你总是记不住。”

嬷嬷笑起来:“人老了,忘­性­大,也习惯了不是。”

“冬儿,上被­奶­子让十三爷暖暖胃。”若涵边说边上前取下他的狐皮斗篷。上面沾了不少雪,这雪下了一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怎么没出去活动活动,刚从四哥府里过来,睿睿可是玩雪仗玩上瘾了。”

“天气冷,懒得动弹。那小子怕是玩得把我这娘都忘了。”那拉氏隔三差五的就把睿睿领去圆明园住上一段日子,害得她整天无所事事。

冬儿和含巧上了点心和­奶­子便退了出去。若涵瞧着胤祥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的馋样不免调笑起来:“怎么,你四哥府里怠慢十三爷了不成,怎么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胤祥瞪了她一眼,扯起嘴角。“瞧你编排的,不过是谈事忘了时间而已,也不是第一回了。”

自从康熙五十一年二废太子后,胤禛和胤祥更为忙碌,似乎在为什么做着准备,却又格外的小心谨慎。八阿哥党劲头已弱,转而开始拥护胤祯。而这是胤禛所不想看到的,再怎么说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说到底,还是父子之间的权利冲突。可以说,在权力和政治这些普通人所不了解的范畴内,是没有所谓的亲情的。历史上的圣君如康熙,如唐太宗。只要是触犯了他们的皇者权力,父子兄弟都是仇敌。

胤祥偷偷瞅了下若涵,然后吱唔着说:“那个女人……她又出了主意。”

若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知道那女人指的是素素。

“她说什么了?”她明知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开口。素素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晓的,现在的局势容不得半点差错,她不想胤禛落得个画虎不足反类犬的下场。

“年后西藏来报,策妄阿喇布坦终于忍不住出兵了,拉萨汗请求皇阿玛出兵救援呢。”

若涵想起策妄阿喇布坦不正是准噶尔部的首领么,他终于坐不住了?冷淡一笑,暗叹那也是个短命鬼。

“皇阿玛正苦恼派谁出征呢,那女人却让四哥力荐十四弟,你说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嫌十四弟的声势不够壮大?”

素素那女人,历史倒是不错。若涵含笑瞧了胤祥一眼,问:“为什么突然来问我这些?”

胤祥一愣,理所当然地道:“我信不过那个素素,所以想来听听你的意见。”他一直觉得若涵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有时候对事情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

“她说得没错,的确该拥立十四阿哥。”

胤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脱口道:“你犯了什么糊涂?一旦十四弟被封了抚远大将军,皇阿玛一定会授予王爵,到那时……”

也许是地火烧的过旺了,若涵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于是慵懒地掩面打了个哈欠。

“你急什么,现在你四哥最有利的对手便是十四爷,他被调去那么个地方有何不好的。”

“你……”胤祥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一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觉得无关紧要似的,但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个理。

面对胤祥的质疑若涵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康熙给了年轻有为、颇具军事才­干­的胤祯一个机会,从而让他有了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的机会,引起人们的瞩目。但是反过来,一个人锋芒过露却并不是件太好的事情。

“难道你想要哪个职权?”若涵不客气的点穿他。

胤祥怔了怔,一脸傲气道:“有何不可?”

若涵一笑,口气颇淡地说:“得了吧,就你那个老寒腿,省省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只要每天喂喂鸟、哄哄大小老婆做个闲散王子就成了。”

“沈若涵!”胤祥怒叫,红了大半张俊脸。

什么叫老寒腿,什么叫哄哄大小老婆,当他十三爷是那么没有担当的男人吗,简直太看不起他了吧。

“你当西宁是什么地方?若是不出意外十四爷三月就要出征,那会儿西宁正是万里雪飘的时候,气温极低不说,高山缺氧,你受得了吗,别当那是个好差事。”

“你怎么知道?”胤祥只知道一些外派的官员到了那儿极少有不生病的,大多也查不出什么病因。

“我就是知道,我的好十三爷,你就待在家好好过日子,别掺和进去。”

胤祥气馁地挪到她跟前坐下,没好气地盯着眼前这个懒散的女人。怎么一到冬天,这女人就像是条蛇似的,只要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感情还是条美女蛇。不过那慵懒地媚态却该死的好看。

“对了,素素还说什么了没有?”

“她说只有十四是最合适的,这样仗打起来粮草才不会断,银子才不会断。”

若涵点头道:“嗯,还算她想到了这点。自古以来打仗打得就是资产,谁的银子多、后方保障齐全了,这仗也就胜了大半。若是你出征,你说九阿哥们会让粮草不出意外的运到西宁?”

胤祥方才想起这点,暗自点头道:“你说的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胤祥眼里闪烁晶亮。

若涵翻了个身,轻笑说:“你当皇上真需要一个大将军王?没错,巩固江山固然重要,但是他最信任的还是身边的谋臣,所以……”

胤祥一拍大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懂了,就知道来你这里不会有错。”

若涵忽然想到了什么,深情肃穆地问:“素素的孩子……怎么样了?”

胤祥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是个女孩儿,那个孩子生下来便殇了,稳婆说其实在肚子里时已是死胎。”

“她怎么样?”毕竟同为人母,她知道失去子女的痛苦。

“要说这女人也怪。知道死了孩子,先前丫头说硬是绝食了三天三夜,只是坐着不动弹,后来也许是相通了吧。你说……她就不恨四哥算计她?就心甘情愿为四哥出谋划策?”

“她是个明白人,比我们谁都要明白。对于她来说,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可以舍弃。”

若涵边说边低头望着挂在衣襟上的月涟漪。这个宝贝已经很有没有动静了,只有在那次被刺杀掉落在水底时似乎隐隐发出了一点异变,很多时候它就如同一块普通的石头般。

“若涵。”胤祥莫名深情的一唤。

她立刻回神,浅笑着问:“怎么了?”

胤祥不知道当不当说,犹豫着才道:“四哥去求皇阿玛了,想抬你为侧福晋,被皇阿玛训斥了一顿。”

“他疯了吗,早告诫过他不要趟这浑水,上回我已经……他还去惹皇上做什么!”

“四哥原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可是他太在乎你了,总觉的亏欠了你,这才……”

若涵有怒又急。“亏欠什么了,把我弄去那个府才是亏欠呢,就是不消停。”

“若涵,是不是皇阿玛要杀你?”胤祥问出了许久来藏在心中的疑问。那晚他是来不及顾及,仔细一想,那些刺客全是冲着她去的,却没有伤害自己半分,明显是让着他。

“别问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胤祥不敢想也不愿想,可是那个可怕的念头总是闪现出来。若是四哥真的登基为皇,若涵怕是命不久矣。

顿悟者

六十一年四月,康熙按惯例前往热河避暑,直到九月方才返京。这期间,胤禛也随同前往。只不过,奇怪的是一回京康熙便委托他查勘通州粮仓之事,可以说是委以重任。

胤禛奉命率领隆科多等人查勘粮仓,期间多忙于政务,趁着这当口若涵再次造访圆明园。

那拉氏正和一­干­妾氏在安澜园内赏秋。远远望去,孩子们在一旁嬉戏,婉约女子在亭中品茗,倒也其乐融融。

“今儿是哪阵风把妹妹给吹来了?”

“在家闷得慌,来看看姐姐。”

若涵行了礼,对李氏、钮祜禄氏和耿氏皆颔首一笑。

钮祜禄氏和耿氏自是知道她在自己爷心中的地位,忙起身一福。唯有李氏透着淡淡的疏远,只稍微点点头。

“弘时见过姨娘。”弘时领着弘昼和弘历上前见礼,如今的他早已褪去了青涩,温和而俊朗,目光却一如既往的纯净。

“三阿哥不敢当。”

若涵瞥见冲她做了个鬼脸的弘昼,不由一笑。这小子长了岁数了却还是像初见时那般淘气,身子已然结实不少,如同睿睿一样。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已经到她下巴那么高了。

“五阿哥。”那拉氏提高了声响,自然将他刚才的淘气瞧在眼里。说实话,这孩子她很喜欢,相对于大小就过于沉稳敏感的弘历来说,弘昼更像弘晖。

弘昼不甘地吐了吐舌头,只好作揖道:“弘昼见过姨娘。”

若涵也不客气,上前就捏住他两颊,笑得那个“和蔼”。

“五阿哥真是长大了,瞧这小脸,真是俊,再过个两年还指不定要迷住多少姑娘呢。”

弘昼的小脸猛地涨得通红,说话也开始结巴了:“你……你胡说……”

耿氏瞧见自家孩子如此模样,用帕子掩面而笑,半晌才道:“天申,不许没大没小的。”

弘昼羞着脸拨开了若涵的手,­干­脆逃到耿氏身后。

“姨娘。”一声低低地带着点怯意的声音引起了若涵的注意。

若涵这才留意到从刚才起就站在弘时身边的孩子。白皙的脸,细长而漂亮的眼睛,很像胤禛。

“弘历也长高了不少。”

她温柔地微笑让弘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儿巧了,弘历难得从宫里回来一次,倒让姐姐你给碰上了。”钮祜禄忽然一笑,随口说道。

这意味不明的话听起来却感觉像是一种炫耀,若涵淡然而笑。她不知道弘历是如何得到康熙青睐的,但是这爷孙两人确实有着一种缘分。

她低头抚摸了下弘历的头,柔声道:“弘历才智过人,皇上自然钟爱。”

这是姨娘第一次温和地抚摸他的头,弘历兴奋得眼里放光,脸上流露出喜悦来。

那拉氏瞧着若涵身后并没有他人,于是问道:“若涵,怎么不把睿睿一起带来?”

“我给睿睿请了个武师,下午教他一些拳脚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弘昼眼里流露出失望,自从去尚书房念书后甚少见到沈睿。

那拉氏知道若涵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关切地询问:“妹妹今儿来是有要事吧?”

“这……”若涵掩饰地笑笑,瞧了瞧四周一­干­人。

那拉氏立刻会意,雍容地含笑说:“行了,我也乏了,大家都散了吧。”

“既然福晋乏了,那我们就先退下了。”李氏带头起身行礼,钮祜禄和耿氏也随着退了下去。

等孩子们和众女子都离开后,若涵这才正­色­道:“福晋,今天若涵想求你件事。”

“哦?妹妹不必如此,若是我能办到的,何须妹妹一个求字。”

“我想见素素。”

那拉氏顿时一愣,焦急地小声问道:“妹妹怎么突然想见那个人?是不是爷出了事儿?”

“姐姐宽心,和四爷无关,是我想要见一见她,请姐姐成全。”

那拉氏低眉沉吟不决:“不是我不答应,你也知道爷的脾气,他责令谁都不许见她,如今……”

“若涵知道四爷这两天忙于公务并未回府,这才来恳求姐姐,我必须见一见素素。”

若涵态度坚决,那拉氏也是举棋不定,若是被爷知晓,他那个脾气……

“姐姐,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只想问她一些事情。”

那拉氏犹豫地瞧着她,道:“你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姐姐。”

若涵由那拉氏的心腹领着来到园子最南边的一处假山地,随后撩开几许垂柳,陡然出现一条小径。

“沈姑娘,顺着这小径就能到接秀山房了,恕小的不能再前行相送。”

“有劳。”

若涵环顾四周,这是个僻静之所,四面看上去全是假山石叠,但拨开一排垂柳却又别有洞天。

她沿着小径往里走,穿过一个石洞,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院落。只一座三开间的屋子,院中只有一座石亭。

刚上前一步,立刻就有两名婢女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姑娘,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请姑娘见谅。”

若涵镇定地拿出那拉氏给她的令牌,为首的那名侍女瞧了眼,这才退在一旁。

打开屋门,扑面而来的一股檀香味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正厅里只简单的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尽头是一座佛龛。香炉里Сhā着三支香,佛家有云去染成净,觉悟人生。难道这屋子里的人已经顿悟了!

若涵冷漠一笑,若是素素能顿悟,那世人皆可大彻大悟了。她与她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信奉我命不由天的人,如今她点的算是哪门子的香!

蒲团上跪着的人一头发丝依然清秀,背影看去单薄而纤瘦。

“这是亡魂香。”

素素突然开口,难免让若涵一怔。

亡魂香!若涵想到了素素那个早夭的孩子,原来她也会痛,也会铭刻在心。

“我知道你会来见我的,因为时间快到了。”素素说完后缓缓起身,回头的一霎那却让若涵感到了震惊。

那还是那个明媚空灵的女子吗?也许是长年不见阳光的关系,她的皮肤苍白得可怕,仿佛褪尽了血­色­,使人感到一股冷意。

她喃喃道:“难道你不问我这几年过得如何?”

“若是早知今日,你还会如此么?”若涵的眼里含着淡淡的笑。

素素望着她冷笑,眼底的火像是瞬间又燃烧起来。

“我从不后悔,只是走错了一步棋而已。”

是啊,人生本就是棋盘命格,都有自己固定的走向,而她只是偏离了轨迹而已。

“今日来,只想从你口中印证一件事而已。”其实若涵从她刚才所说的“时间快到了”这句话中已经获晓天机。

素素眼神怪异,深陷的眼眶中寒光霍霍。“要改朝换代了,我将会是这大清朝的贵妃。”她忽然笑得张狂,“死了还能和他同|­茓­,而你呢……你什么都不是。”

若涵目光黯淡,如淡淡青烟一样濛松。“你真要如此吗?如果你愿意,我放你离开,你走得越远越好。”

“我还没有输。”素素挺直了脊梁,整理了下云鬓。

“何必,你知道历史改变不了。”

素素痛恨她怜悯的目光,那比用刀子剜她的­肉­都疼。“你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历史。”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别忘了……”

若涵顿了顿,转身推门,回首道:“雍正三年,皇贵妃年氏殁。”

素素紧咬牙关,直到咬出血来。

惊蛰

“妈妈,你是怎么了?”

沈睿不明白为何若涵要将他从睡梦中喊醒。

若涵摸着他的小脸,神­色­复杂。“睿睿,你听不听妈妈的话?”

沈睿茫然的点头,妈妈的话自然要听。

“妈妈,你哭了!”沈睿慌了,伸手擦着她的眼泪,记忆中从没有看见若涵哭过。

若涵欣慰地瞧着他,忍了又忍,最终说:“妈妈要你去江南。”

沈睿没有问为什么,既然是妈妈的决定,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妈妈不去?”他已经十二岁了,很多时候他不说,却已经知晓许多的事。

“你去了,妈妈就放心了。”

宫里已经传出康熙病重的消息,遗诏上的那个继位之人悬而未决,整个京城都是人心惶惶,时局动荡。多年的明争暗斗即将揭晓,成王败寇的后果足以让某些人闹得鱼死网破,她唯一牵挂的就是睿睿,决不能让他受到牵连。

若涵说着取下头上的玉兰簪,随后从床头拿出一封信一并放在沈睿手中。

“去江南找你表舅徐景庭,他会照顾你的,没有我的消息别回来,可记住了?”

沈睿感到鼻子酸酸的,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来,只好难受的抱住若涵。

“出什么事了?不能不走吗?”

“看着我。”若涵捧着他的脸,正­色­道:“妈妈说过男子汉要有担当,何况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应该知道吧。”

沈睿咬着下­唇­,不舍地问:“睿睿什么时候走?”

“立刻,邓嬷嬷和含巧会随你一同去。”

若涵紧紧地抱住他,含笑道:“睿睿,妈妈有没有说过很爱你。”

“妈妈,我等你来接我……”沈睿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尽管他知道男孩子不可以动不动哭鼻子,可是他忍不住。

在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织中,若涵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心里的忐忑此刻终于趋于平静。

“胤祥,谢谢了。”她回头对着站在她身后的人柔声道。

“若涵,你在担心什么?将睿睿送走,就不怕四哥……”向来自信的若涵如今却满脸忧心忡忡,他知道她的压力也大,并不亚于他们这些人。

“我……不知道,近日总是神情恍惚的,总觉的要变天了。”

“你担心四哥……皇阿玛已经命四哥前往祭天,难道这还不能代表……”胤祥却是信心满满的,祭天是何等大事,不是随意哪个阿哥或者亲王能够去做的,皇阿玛如此器重四哥,那个位置必定是他的。

一连三天,若涵没有踏出暗香小筑一步,倒是那拉氏执意让她搬往圆明园暂居,都被她婉言拒绝。

就在第三天临晨,京城四面的鼓楼撞钟突然同时大响,京城在瞬间由一片黑暗转而明亮。

若涵被钟声惊醒,胸口发烫,她取出了一直佩戴的月涟漪,发现那玉石中的紫­色­幻彩再度漂流起来,像是有个巨大的紫­色­黑洞要将她吸入,玉石握在手中温度越来越高。

“冬儿!”她惊喊一声。

冬儿披着衣衫从外室疾步走入。

“夫人。”

若涵只觉手心冰凉而潮湿,她颤问:“是不是出大事了?”

“夫人,秦顺儿在门外候着。”

他怎么来了?难道……

若涵抖索着穿上衣服,走到厅堂。

秦顺儿猛地跪倒在她面前,含着哭腔道:“姑娘,爷命我来报。皇上驾崩了,传位于……”

若涵的心被吊到了嗓子眼,焦灼地问:“传位于谁?”

“八阿哥。”

霎时,若涵震惊了,她呆愕地退至座椅边瘫软了身子。

冬儿不明白自己主子怎么了,瞧着若涵咬牙忍痛的模样,又像是在苦楚地微笑不由吓坏了。

“夫人,你别吓冬儿,这是怎么了?”

若涵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窗外那无止尽的大雪,木雕泥塑似的出了神,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月涟漪,一圈又一圈。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胤禩继位!

“真的是变天了……”她喃喃自语,从最初的惶惶无措中清醒过来。

胤禛……他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乾清宫内哭声连连,可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恭送那位千古一帝。终其一生,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副梓官、一座冰冷的陵寝。

宫中的祭奠繁忙却有条不紊,各路皇宫子弟、大臣纷纷入宫奔丧。放眼望去,一片白衣素缟。只是,今夕不同往日,原本已经一败涂地的八阿哥胤禩却已经登及帝位,身后是那个清冷傲然的八福晋。孝服并未掩饰她眉宇中的­精­光和得意,已俨然是中宫皇后的气度。其下是九福晋和十福晋、十四福晋,她们泪水涟涟,面上更多的却是对日后的希冀。因为八阿哥的继位,就意味着他们各自的丈夫日后的飞黄腾达。

胤禛和胤祥按份位跪在那里,灰白的脸蒙上了一层死光,仿佛随同他们的皇父埋入了坟墓。

漫天飞雪中,若涵独自行在积雪中,一顶银顶马车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下。当她走近时,轿帘掀开,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

“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若涵抬头,淡淡道:“多谢恒亲王。”

车内果然比车外要暖和得多,胤祺将手中的暖炉放在若涵冰冷的手中。

“你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对不对?”

若涵靠在一侧,透过窗帘一角怔怔望着车外。

“我只猜对了一半……没想到……连既定的轨迹都变了。”

“我也没有想到,皇阿玛去前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你觉得那遗诏是真的么?”

胤祺看着她略带清瘦的脸,忍不住指尖轻触向她,却又在快要接近时退缩了。

“当时我们都在皇阿玛身边,皇阿玛亲口说赐位于八弟,遗诏也是由年羹尧从后殿拿出来的。”

若涵觉得有什么不对头,诧异地问:“年羹尧?难道不是隆科多?”

胤祺目光露出疑惑,“为什么会认为是他?当时他不在内,另外……素素在前一晚见过皇阿玛。”

若涵瞪大了双眼,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她不是……”

“她本该软禁在圆明园内,只是有人救了她。”

“是谁?”

胤祺默然,缓缓道:“若涵,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年羹尧那奴才可以同时摇摆在四哥和八弟之间,他不简单。”

“是年羹尧救了她?为什么?”

“四哥棋差一着,那晚……他不该让年羹尧做自己的替身,让他和素素……”

原来如此……果然,一切都变了。那女人的疯狂已经彻底将爱转为了恨。

“皇阿玛命我杀了你,说你知道的太多,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若涵,你究竟是什么人?”

若涵扫了他一眼,康熙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她是来自未来的人?那……又是谁告诉他的?

“那为何又放过我?”

“因为……我不忍,你知道的……”

胤祺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渴望地低头亲吻她的发鬓。“新皇继位,四哥凶多吉少,离开他吧。”

若涵觉得周身麻木,感觉不到印在她面上那些灼热的吻。

“你的暇影……”

胤祺停了下,抬头望着她沉寂的双眸,那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yu。

“暇影是皇上的,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若涵勾起嘴角,鄙夷的一笑。

“若涵,答应我,别同他陷入万劫不复中。”

“宫门到了吧,恒亲王。”

若涵推开他,利落的掀帘跳出马车。

厚厚的积雪没过了她的鞋面,却感觉不到冷。远处的门开了,一人渐渐从风雪中显现。那个孤寂颓废的身影缓缓走到她面前。

他的眼睛深深凹陷进入,眼中满是昏然。

“对不起……”胤禛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若涵抱紧了他仿佛耗尽了力气的身体,贴着他发烫的额头。

“够了……胤禛……你不欠我的……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走吧,离开京城。”他忽而冷冷地推开了她。

若涵笑容明媚,她挽住了他的手,将头贴在他的臂弯上。

“傻瓜,我还能去哪儿啊……”

胤禛的视线落在那辆马车上。“我只想你活下去,别的都不重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疯魔

大行皇帝已远去,新帝为防止内乱,下令关闭九门,十阿哥领旨驻守接管奉台大营,九阿哥和年羹尧护卫新皇。月末,八阿哥胤禩继位,接受百官朝拜,并昭告天下翌年为和德元年。

同日,和德帝大行封赏。九阿哥为襄亲王执掌内务府,十阿哥为敦亲王办理正黄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事务。十三阿哥封为怡亲王,十四阿哥晋恂亲王,十五、十六及十七阿哥均封为郡王。

冬雪纷纷、玉蝶弥漫天地之间。刺骨的寒风席卷起大片大片的落叶,满街飞旋。

圆明园内死气沉沉的,偶尔才能看见一两个丫头一路小碎步的跑过,雪地上徒留一连串的脚印。

若涵独自坐在兰亭内,迎着扑面而来的寒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有人撑着伞,踩着积雪而来。入得亭内,纸伞收起,露出一张清秀温润的脸来。

“姨娘近日可好?这天怪冷的,可别冻着了。”点点雪瓣悄悄地停留在那身对襟单袄上,原本白皙的两颊因寒气而泛着一点点红彤。

若涵笑着替他扫去肩头的雪,要说这整个圆明园内,还能如往昔般宁静致远的就是面前的弘时了,这孩子一直有着一颗冰洁的心。

“前些日子永绅的诞辰我没来得及去贺喜……”

弘时明净的双眼露出一丝笑意,颇为惭愧地道:“小孩子罢了,什么诞辰不诞辰的。姨娘的礼我却是收到了,顶好的东西,让您破费了。”

他不禁望向身边的女子,要说也有十几年了吧,打从他记事起,眼前这位女子的容貌就没有改变过。时间仿佛将她遗忘了似的,依旧媚姿艳逸,永远含着惑人的风情。只是……细看下,眼底却透着看破尘世的恬静。

若涵感到那股凝视的目光,诧异的侧过脸,弘时难免有些窘迫地垂下头。他没有忘记眼前这个女人是阿玛的人,礼不可废。

“弘时,你阿玛还在佛堂?”三天了吧,他一步也没有踏出过那间小小的屋子。

“阿玛只是执着于过去,我想他总会醒悟的吧。”弘时淡淡地说着,在这点上,无欲便无求,所以他无法理解他阿玛的心思。

“你怕么?”若涵忽然问。

弘时不解地看向她,“怕什么?”

若涵片刻间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于是低头淡然一笑。“不,没什么。”

“姨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阿玛会听你劝的。”

“弘时,你不恨我吗?”就如同他的额娘一般的恨她。

弘时的脸上显出愕然,两道­精­致的眉毛微微蹙拢。

“姨娘怕是想多了……无所谓恨不恨。额娘也早已想通了,请姨娘不必担忧。”

李氏想通了!?十几年的怨恨真能一笔勾消?

“额娘说过,她老了,争不来什么,也不想争了。说实话,我更喜欢看见每天诵读佛经的额娘。”

若涵出神了半晌,伸手戴上宽帽,顶着风雪步出亭外。

弘时跟了上来,替她撑起伞来。“姨娘这是回院子?”

若涵深吸了口气,虽然冷冽,却觉得清爽不少。“我要回家。”

“家?姨娘……难道这不是你的家?”

“不,这不是我的家。”若涵回头一笑,温柔地说:“回吧弘时,我走了,替我向你阿玛说一声,别让他担心。”

弘时颓废地垂眸笑笑。“原来……姨娘和我一样不喜欢这个园子。”

若涵不再言语,加快了脚步,没有回头看驻立在雪中的人。

回到暗香小筑,刚提脚步入,冬儿急忙迎了上来。

“夫人,不好了。”她压着嗓音在她耳边道,一张小脸急的快哭了。

若涵有些莫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好好的,怎么急成这样?”

垂花门处突然走出两队人马来,为首的一个太监手握黄绢。

“沈若涵接旨。”

冬儿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一紧,夫人的神情从未有过的肃然。

若涵嘴角露出一点冷笑,端庄娴静地拉着冬儿跪了下来。

“民女接旨。”

“皇后圣谕,命沈氏若涵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钦此……”

每说一个字,若涵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郭络罗氏从未与她有过交集,怎么会突然让她入宫,此中定然另有璇玑。难道是胤禩他想利用她来牵制胤禛?残酷的斗争即将开始,这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西天逐渐灰暗,若涵被送入宫中时黄昏微妙的暗紫早已从天际漫开,流入落霞中。

小轿一路不停歇地行在冗长的宫道上,直到暮­色­浓重起来,轿子才在一处院落中停了下来。

若涵朝四周一望,如果她记得没错,眼前的并不是坤宁宫,而是御花园中的绛雪轩。宫女们将她迎入了轩内,并没有让她有过多的时间考虑为何来到此处。

她解开斗篷,训练有素的宫女早已烧旺了炭火,随后递给她暖手的小铜炉。

“姑娘可饿了,奴婢立刻去准备。桌上是御膳房新送来的糕点,姑娘可以垫垫饥。”

若涵朝着看上去长了几岁的宫女道:“你叫什么?”

宫女像是个有头脸的女子,落落大方地回禀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名书雁。”

“那……”若涵凌厉地目光朝向她,冷声问:“你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

书雁一怔,被面前女子脸上的妖媚与霸道给震住了。她像是个有担当的奴才,回过神温婉地说:“姑娘请宽心,主子稍后就到。”

她说完朝剩下的三名宫女使了个眼­色­,一名宫女前往铜雀灯台拨亮了烛火,另一名燃起挂在角落的熏香。

“请姑娘歇息,我这就去回主子。”

待几名宫女都退下后,若涵这才打量起屋子来。正厅倒还典雅朴素,东西稍间各摆着一张床。右室楹联为“树和暖煦轻笼牖,花与香风并入帘 ”,内室是“花初经雨红犹浅,树欲成荫绿渐稠”。瞧着这诗词她的心却莫名浮躁起来。

楠木门开启,发出吱嘎的声响。

若涵回头,见到了此时她最不想见的人。

那双眼似笑非笑、邪气横生,一声轻笑从­唇­角溢出。那张面容在烛光衬映下显得格外妖娆,微一扬眉,竟是万般风情绕在眉梢。

风驶,雪花拍在窗户上沙沙作响。烛火摇曳,也惹得若涵身体轻轻一颤。

“九爷假传皇后旨意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胤禟嘴角噙笑,黑瞳仿若两潭深渊似的要将她吸纳进去。

“只要不是圣旨,又有何不敢为之。”

几年不见,这个男人更加让人难以捉摸,原本俊美无涛的面容竟带着冷酷。

一时间,时间静默得诡异。

“若涵……”

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若涵愕然抬头,却见修长的身影已然欺近身前,近在咫尺。

脑海中有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后退。

突然间,她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几乎站不住脚跟。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摇晃的身子却在下一刻被一股势在必得的力道带入宽厚的胸膛内。

“这是怎么了?”

抬头,望见那轻柔的笑意自他那桃花眸中荡漾开,泛着几许温情和渴求,紧拥在她腰上的手却不容她抗拒半分,占有而霸气。

若涵试着调整呼吸,极力克制地怒瞪他:“你……你做了什么?”

空气中似有似无的熏香早已弥漫了整间屋子,那令人酥软的气味香甜而暧昧。

“放手。”若涵感到恼怒而不安,用力想挣脱那怀抱,却只能娇弱无依地依偎着。

“若涵,你不觉得这夜­色­太过美好,何苦拒我于千里。”

不是夜­色­太美好,而是眼前的男人太过妖孽。若涵觉得有些心慌,因为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温香软玉,胤禟自是紧紧相拥在怀不愿放开。望着她紧张的神­色­,他温柔地将她抱起,一路径直往东稍间而去。

“……逃得开这一时,逃得掉日后吗?”

#奇#胤禟轻柔地将若涵放在床上,随即覆上自己的身躯。指尖缠绕上她的发丝,俊颜上流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书#“滚开!”若涵喘息着,那迷香似乎还不止麻痹身体那么简单,似乎有团火从她的小腹处升腾开来,直至蹿遍了全身。

#网#他靠近她,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与她的纠缠在一起。低头,­唇­齿落下,缓缓地爬上她晶莹粉­嫩­的侧脸、挺俏的琼鼻、纤长的眼睫,一点点蔓延至她小巧的耳垂。温热的指尖也开始撩拨,轻轻地在圆润的肩头流连。

胸前突然冰冷一片,裂帛之声响彻耳畔。若涵蓦地一惊,瞪大了眼眸,低呼之声顷刻间被他火热的­唇­舌吞没。

肌肤骤然感到寒意,触着男人灼热的指尖,焦灼而紊乱。她慌乱地避让,却被一只手轻易地扣住了她的下颔。­唇­密密实实地熨烫着,­唇­舌被迫交缠,气息执意相融。

“住手……给我住手……”她好不容易逃过他的肆虐,沙哑地低喊着,双手无力地推拒着他的胸膛。

胤禟顺势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那潮湿且热烈的炽热双­唇­啃咬上她的颈。

“嗯!”脖颈一阵疼痛,若涵蓦地僵直了娇躯。

心房像是要跳出胸膛,她能感到他火热的鼻息贴住她逐渐升温的肌肤,­唇­抵住她的脖颈,欲望毫无掩饰地攻城略地,在那凝脂般的方寸间氤氲。

“你是我的,为此我等了八年……我只是在证明……”

“畜生!”她低低咒骂,双眼布满通红血丝。

“呵……”他埋首在她颈窝处笑了起来,随后略微撑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原来我在你心里就只是只畜生,好……真好……”

“真好……”他迷乱地呢喃,蓦地起身凶暴地撕起了她的衣衫。

作者有话要说:chun药:真乃穿越必备良药~嘿嘿

许你一生

夜,斑斓,一场饕餮的盛宴。

迷情之药使欢爱渲染上诡异的­色­彩,赤luo的身体敏感到了极点,战栗着、痉挛着。依着灵魂深处的本能做出耻辱的回应。

红纱轻帐内欲­火­翻腾、身躯交缠,夹杂着压抑沉重的低吟。没有眼泪,只有粘腻的汗水沾湿了贴合的身体。

“若涵……若涵……”

浑浑噩噩地声响不断地重复着,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仿佛情人间的呢喃,醉人却让她心如死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曼陀罗味道,那毒烈的香气越来越盛,情yu被轻易的撩拨着,连同急促到快要崩溃的呼吸。

偶尔溢出­唇­边的呻吟绝望而痛楚,越发激烈的冲刺如星火燎原,没有止境、无法餍足。只是一味的掠夺,再掠夺!

冬日暖阳投­射­入撒花红帐。胤禟起身,缓慢地扣着中衣的盘扣。微转头,望着俯卧在床边的人儿,她只是毫无声息地望着窗外。

慵懒地抱起她温热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她的发丝。

“若涵。”他低喃,撩开青丝,由­唇­探索着光滑细­嫩­,留下点点轻啄。灵活的舌头在耳边摩挲,慢慢卷噬着她的耳垂,一点一点。结着薄茧的指尖在后脖处移动着,似有若无地碰触,在肌肤上留下一串火辣辣的刺痒,激起微颤。伴着舌尖的滑动,他越见沉重灼热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她能感受到他再次蓬勃的欲望。

“嫁给我吧。”

若涵那张恍惚的面孔蓦然间打上了一层冷霜,冰冻森寒。

“我渴了。”她冷冷伸手推开他的拥抱。

“让我来。”胤禟因她的平静甚为欣喜,忙下床替她斟了杯茶。

明媚的光线下,若涵低头喝着,娇小的脸颊被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那红红的­唇­­色­更是闪着诱人的水润光泽。

胤禟心头一荡,猛地俯下头,任温热的嘴­唇­印上那一抹向往已久的嫣红,青花彝落下碎裂凌乱。

以舌叩开贝齿,半急切半强迫地勾着若涵的舌,在她­唇­内四处游走。而她却没有半点挣扎,眼神始终是冰冷的盯着床顶。

“看着我。”胤禟双手紧扣住若涵尖细的下颚,双眸毫不放松地锁着她,逼着她直视。

那双似水的眼睛里茫然一闪而过,胤禟心里划过一丝柔软,突然滋生出就这么将她揽入怀中永不放手的想法。

“留下来,我许你一生。”轻柔地环住她的身子,贴在她耳边低喃道。

若涵一把推开他,直直凝视他,凛然而淡漠。“我可否离开了?”

胤禟本想怜香惜玉再次温存一番,闻言,僵在半空中,眼光迅速变得冷洌,随手披过一件袍子下床,优雅地将辫子甩到身后,走到条案边:“你要是念及旧情,就乖乖地随我回去,否则四哥……”

说着,似笑非笑看着目光冰冷的若涵,脸上又挂起那张似冷漠似­阴­桀的神情,“你是聪明人,我说什么,你总该懂吧。”

若涵握紧了拳头,扯裂了身下的被褥,硬压下涌上面容的寒霜挤出一丝笑:“九爷是要逼我?”

胤禟却开颜一笑,掩不住几分得意之­色­:“呵,逼你又如何。原本的你高不可攀,可经过昨夜,我都忘不了你在我身下销魂的模样呢……”

“你……”若涵一时不能自制地怒视而去,身体有些微颤,心底的愤怒在嘶喊,激得她很想一个耳光甩在那张笑脸上。然而,理智的声音在不停地说服着:冷静!要冷静!­肉­体的污秽并不算什么,她无法杀了他,至少,现在不能!

望着她眼底深入骨髓的恨,胤禟的笑一点点退去,慢慢归于黯然,一股无奈的苦涩涌上嘴边。

终于得到了她,应该满足了。可,为什么,看着那双强压下怒火和屈辱的眼,硬撑起坚强的背影,他却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一丝的,心痛……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吱哑地晃荡着。晨风的寒气穿堂入内,扫去一室香暧。

“大胆!”胤禟赶忙用自己的衣袍遮掩住若涵玲珑的娇躯,恼怒地看向来人,却在瞬间惊讶而尴尬,白净的俊脸竟泛起了红。

身着五爪龙袍的男子站在两人面前,房中那似有似无的香味让他明白了什么。素来温雅沉静的脸上此刻却紧蹙着眉,皓月朗眸被­阴­霾所掩盖。

胤禟瞻前顾后地踟蹰不前,那威严愤怒的眼睛让他不敢迈步。似挣扎了许久,他才缓缓上前。

“见过皇上。”

胤禩斜睨了一眼床上几近半­祼­、脸­色­苍白的若涵,又瞧了瞧面前的九弟。

“你做的好事。”

若涵心一惊,只听见一声巴掌声,猛抬头,胤禟的脸上已经多了五指印。

胤禩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若涵,严厉地责问胤禟:“她是你碰的?我刚登基你就迫不及待的给我捅篓子是不是!”

“八哥……”胤禟也有些无措,从小八哥就非常疼他,别说打了,就连重话也没有一句,可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怒了。

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却倔强地正­色­道:“皇上,胤禟一生任意妄为,一直来都是皇兄担当着。可这回……这回弟弟我认了,我要她,请皇兄成全。”

“你……”胤禩从没有想过这个骄傲冷僻的九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求他。他漆黑清冷地目光向若涵扫去,那个女人同样冷漠地看着他们,就好像他们只是在演着一场闹剧。

半天,胤禩收回目光,负手道:“沈若涵留在绛雪轩听候皇后差遣,没我的命令不得出御花园。胤禟,你随我去养心殿。”

“皇上……”胤禟莫名担心起若涵来。如今的八哥不是原先那个八贝勒,而是真真切切的皇帝,自古君王喜怒不定,他不知道皇兄会如何处置她。

“还不跟来。”帝王威仪不容质疑。

“是,皇上。”

屋内顿时陷入寂静,若涵俯身去拿散落在床边的衣服。低首间,发丝垂落在一旁,如缎的洁白胸前染上红瑕,隐约可见昨夜激|情的痕迹。

而窗外,冰凌垂挂,莹莹点点,暖阳耀目。

自己和胤禛,恐怕,已再无见面时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呀~我还是后妈了一把,偷偷说,其实本人很喜欢九九的,凡是妖孽我都喜欢O(∩_∩)O哈哈~

ps:感谢水星凌月鼎力合作啊~哈哈,么么,搂搂~

交锋

佛堂内卧香袅袅,方方正正的小小天地中,佛陀跌坐、菩萨协侍,十方诸佛礼赞。其下伎乐飞天、妙音演奏,如此佛国世界却静谧不了人之心。

蒲团之上,胤禛潜心静修,念珠辗转、口诵心经,然而心却始终无法平静。抬眼,莲花座上佛祖众相,似在笑着他的痴心妄念俱付之流水。若人都能依佛、法、僧三宝之加持,透过修持而行解并重、那福慧圆满的人岂不是太多太多。是他修为不够,还是……造化弄人!

一门之隔,耳畔忽闻空荡的院落中传来的争吵声。

“四嫂,你就让我进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胤祥知道四哥已经在那个佛堂里待了不少天了,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况且还是米粒未进的。

那拉氏忧心忡忡地红着眼眶。“十三弟,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的脾气,他下了令,任谁也不得进入佛堂半步,否则家法处置。连我都不敢……你又何苦为难我。”

胤祥瞧了眼那扇紧闭的大门,不由提高了嗓音。“昨日若涵突然被招进了宫里,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我实在担心……”

那拉氏听后果然震了下,一把拉住他道:“十三弟,你说什么?若涵被……她被带入了宫里?”

“冬儿一早哭着跑去我府里,说若涵彻夜未归。四嫂,你是不知晓。皇上我还不担心,可是九哥他……他惦记着若涵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怕他会对若涵不利。皇上素来宠他,万一……”

胤祥实在憋不住,边说边轻轻推开了那拉氏。“不行,我一定要去见四哥。”

佛堂的门在下一刻被打开,胤禛铁青着脸站在门边。

“你说什么!”

胤祥快步迎了上去,急道:“我的好四哥,你总算是出来了。若涵被宣进了宫,也不知怎么样了。”

胤禛握紧了拳头,一股无法压抑的不安淤积在胸膛中。

“备上朝服,我立刻进宫面圣。”

那拉氏失魂落魄的望着自己的丈夫出神,她想劝告他深思熟虑,却无法开口。

“爷……”她哀哀一唤。

胤禛怒瞪她一记,然后不再看她。“十三,你随我进宫。”

“是,四哥。”

养心殿内鸦雀无声,众太监和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位新继位的皇上、原先那位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八爷,此刻的脸­色­却冷漠得可怕。

胤禩走到窗边的炕桌上坐下,早有太监为他沏了杯上等的茶。他端起瓷杯,随即朝站在那一脸窘迫的胤禟扫了眼。

此时的胤禟眼观鼻鼻观心,揣测着这位九五至尊究竟会怎么责罚自己。

胤禩喝了几口茶后,终于挥了挥手。“都给我退下。”

“是,皇上。”太监和宫女都退了下去,只留下门口的值卫。

“皇上……”胤禟小心的看了下对方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的怒气,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唤道:“八哥……”

胤禩叹了口气,不悦地道:“老九,你就那么急不可耐?竟如此唐突她!”

胤禟知道自己理亏,毕竟此事不光彩。但是这等事在皇亲子弟中也委实稀疏平常,自身的优越感让他刻意去忽略一些挫败。

“她倔得很,若不是如此……若不是如此她怎会甘心留在我身边。”

胤禩微眯眼眸,冷声道:“难道这样你就认为她会留在你身边了?”

胤禟抱拳笑道:“所以弟弟我有求八哥,如果您下道圣旨……弟弟必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荒唐!你难道忘了现在首要要做的是什么了?”

胤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老四和十三已经是瓮中之鳖,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哼!你就如此确定?”胤禩说着从炕桌上抽出一道折子。“看看吧,这是刚拟的旨。”

胤禟不解地拿起折子,翻开刚看了几行就诧异地问:“八哥,你……你为什么要加封老四为和硕雍亲王?”这也就罢了,也不知八哥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授他为理藩院尚书,代办工部事务。

“怎么?觉得不妥?”胤禩眼尾一瞟。

“大大的不妥。八哥,你这不是助长了老四的士气。现今让他手握重权,日后想要扳倒他可就难了。”

胤禩却笑盈盈地道:“什么时候你也学着老十不动脑子了!”

胤禟狐疑地瞧着八哥意味深长的笑容,立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真够笨的了,我怎么忘了……八哥,小弟真是佩服佩服。今日之喜,他日定不知陨首何日。您说小弟猜得对否?”

胤禩勾起嘴角,眼眸中光彩一现。“总算是开窍了。”

他继续道:“老四不是为我所用之人,留着迟早是祸害。”

“斗了这些年,老四也藏得够深的,我早想端了他了。对了,还有那老十三,一并除了也好。”

胤禩突然想到了什么,嘱咐道:“这事和老十就不用多说了。”

胤禟点头应允,也不作多想,只当是八哥是怕老十最笨说溜了嘴。他转而一笑,颇为献媚地道:“八哥,那若涵的事儿……”

“过些日子再说吧,现在风声紧,老四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也甭急,是你的总逃不了。”

“那小弟先谢谢八哥了。”

“皇上。”门外总管太监试探着唤了声。

“进来。”

总管太监低着头、哈着腰走了进来,禀告道:“回皇上,雍亲王求见。”

“呵,来得够快的,我还以为他要一辈子缩在那佛堂里呢。”胤禟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他设在圆明园的探子早来报了,这几日老四看来是万念俱灰了,竟然躲在佛堂里不吃不喝的。

胤禩斜瞅他一眼,示意他谨言慎行。

“胤禟,你先去内室。”

“皇上……”胤禟原想喊八哥的,但见太监总管这种外人在场,也就谨慎了些。毕竟他不想让人落下话柄。

“行了,去吧。”

胤禟这才掀开帘子走入了西暖阁。

“臣参见皇上。”胤禛身着朝服,恭敬地行礼。

“自家兄弟,四哥快请起。”胤禩温和地笑着,又恢复了贤皇的样子。

“臣惶恐。臣只是想问皇上,沈若涵是否在宫中?若是她有什么地方触怒了皇上,还请皇上多担待。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礼节,请恕她不敬之罪。”

胤禩示意太监总管看座,然而胤禛却不卑不亢地仍旧站在在那里。

“四哥误会了。你也知晓,我府里原本女眷就少,这偌大的前庭已经搅得我焦头烂额的,后宫更是无从下手。守孝期间不便铺张选秀,皇后一人多有忙碌,我委实不忍。恰好皇后与沈姑娘一见如故,所以……就宣了懿旨让沈姑娘入宫帮衬一段时日。”

“若是宫里缺人,那拉氏可以帮衬皇后娘娘。”

“听闻四嫂今日身子骨也不利索,况且她要­操­持你那一大家子,也罢了。等年后我会吩咐人送沈姑娘回府的。”

胤禛听闻此言怒火更旺了,可是他唯有忍耐,脸­色­也由青转白,嘴­唇­微微颤抖。

“怎么?四哥是不放心?难道皇后还会亏待了沈姑娘不成!”胤禩笑容依旧,目光却瞬间变得凌厉。

“臣……不敢。”

胤禛咬着牙,怒潮翻滚却无处宣泄。若涵此刻一定孤苦无依,可是作为她的男人他却保护不了她。尔虞我诈、生死相搏的斗争还是将她牵连了进来,他无颜愧对。

“那跪安吧,听说四哥连日来潜心修佛,别坏了身子才好。”

胤禩言下意思已经表明,不想与他再作交谈。

“臣告退。”

胤禛退下前看了眼背对他的胤禩,稍瞬即逝的杀机浮现在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没啥意思~随便起了个名~

册封

若涵见到昔日的八福晋如今的皇后娘娘时,她正坐在铜镜前由宫女们梳妆,一切用度自然要比皇子福晋时­精­贵了不少。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若涵微微欠身,却并没有下跪叩拜。

“大胆,不知礼数的东西,见了皇后竟然敢不拜,还不速速跪下。”一旁锦衣的嬷嬷厉声训斥。

皇后从铜镜里瞧了眼神­色­淡然的若涵,理了理服帖的鬓发,这才懒懒开口:“算了,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格格,还指望人家懂什么礼数。”

说着,一名大宫女细细地替她描眉画鬓,敷粉擦红。另一位则小心的将帕子用热水浸透,捞出后将她的双手包起来,再将被包的双手放到热水里热敷。

若涵听着暗讽也只是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瞧这­鸡­犬升天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日后的慈禧太后。

皇后没有放过她那一笑而过的嘲讽,于是紧蹙了下眉,冷声道:“你既是老九的人了,以后行事就该知分寸。这后宫什么都讲究章法,你也别做出什么违背祖制的龌龊事来。”

她的警告意味分明,想来是极为不赞成她留在宫里的。若涵觉得好笑,难道还怕她勾引了皇上不成!这位皇后娘娘素来名声在外,日后后宫充盈,她又该如何自处?

“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若涵的心从来都是四爷的。”

“放肆!”皇后手里握着的帕子差点就掷出,但她还是忍住了。“快收起你这些下贱想法,以后跟着老九绝了那份念头。”

“下贱?”若涵冷冷地笑出声,直直盯着面前的女人。“若涵只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人岂能和畜生为伍,娘娘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皇后一时无语,恼羞成怒地叫道:“反了你了,来人!给我掌嘴。”

锦衣嬷嬷合着另一个太监朝若涵咄咄逼人的走了过去,脸上挂着狰狞的笑。

两名大宫女一边一个擒住了若涵的双手,正要将她踢跪在地,就听见门外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皇后立刻起身迎了上去,一身便服的胤禩迈着官步走进来。

原本笑意温存的脸在瞧见屋里的架势时沉了下来,他斜瞅了下皇后,问:“皇后这是做什么?”

皇后朝两宫女使了眼­色­,她们立刻松开了若涵恭敬地退离一旁。她这才笑面如花地道:“今儿皇上怎么有空来瞧臣妾了?可巧了,臣妾正和若涵姑娘唠嗑呢,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

“哦?唠嗑?”胤禩是明白人,笑容里夹杂了些不悦。

“皇上,臣妾和若涵相见欢,瞧着她身段极好,正想命我那两个大宫女替她量量身。宫里前段日子不是进了些上等的段子,正好替她裁些。”

“民女劳烦皇后娘娘了。”若涵笑意盈盈地朝她一福,却让皇后的脸­色­瞬间青红交替。

胤禩也不准备过多苛责,毕竟她娘家的势力如今还要仰仗。

“今儿就在皇后这里用饭了,你也命人去准备准备。”

这话明面儿上就是将她支开,皇后虽不甘也不敢抱怨,只是朝若涵狠狠一瞪。

“臣妾这就去准备,皇上稍等片刻。”

皇后一甩帕子,走到门边时朝太监小声道:“给我看紧了,有什么事就来禀告。”

“坐吧。”胤禩一笑,看不出喜怒来。

“民女不敢。”若涵低着头。

“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若涵怔怔地抬头,感情皇上还有听墙角的嗜好。

“这事儿……”胤禩颇为尴尬的笑笑。“这事老九确实过分了,只是难为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若涵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直言道:“敢问皇上,您何时放民女回去?”

胤禩修长好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炕桌上的珊瑚摆设,眼眸深邃如潭。

“怎么?你还想回去?”

“民女会忘了一切,请皇上成全,放若涵回市井。”

“那老九呢?”

若涵目光一凛,咬牙道:“民女受不起。”

胤禩低头嘴角一勾,浅笑道:“老九是个明白人,偏这回却认了死理,你觉得能逃脱?”

“事在人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涵说此话时极为平静,倒是让胤禩一震。

“若涵不是大家闺秀,亦不是小家碧玉。九王爷若是想合家平安,还是断了那个念头为好。”

“呵!”胤禩笑出声,面容柔和而俊逸。“那……留在宫里可好?”

原本就惶惶不安的气氛突然间令人窒息。若涵不敢置信地瞧着面前的男人,揣测着他的想法。

“若涵不懂皇上的意思。”

“养心殿还缺夫人一名,我想以你的才­干­定能胜任。”胤禩口吻虽淡淡的,可是那双眼睛却望着她一瞬不瞬。

养心殿夫人说好听点是一等女官,统领所有皇上近侍。但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女人,与寝侍并没有过多的区别。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真是利用她牵制胤禛和十三!

若涵定了定神,道:“皇上厚爱,若涵才疏学浅无法担当此重任。”

“这是唯一能让老九放弃的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仔细想想。”

若涵实在看不透这个人,他素来清心寡欲,城府极深,也从未对她有半点不敬,他这么做真是让她无从考证。但不得不说,他的办法很诱人。胤禟这回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难道真要被他纳入府里?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令她痛苦。

“对了,今日早朝议事,我将十三弟派去了遵化守陵。皇阿玛身前最欣赏的便是二哥和十三弟,让他去以慰皇考在天之灵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若涵浑身一颤。这是不是意味着,胤禩要开始逐步铲除异己了!朝堂之事本不该轻易在女子面前谈论,他显然是刻意而为之。

“还有,太监高无庸、四川布政使戴铎行止妄乱、钻营不堪,暗入党羽并且捏造无影之谈,惑众听而被人参了一本,均已被我发遣边外,籍没家产。他们俱系极恶,尽皆富饶,如不除去,必定是我朝心腹大患。”

“皇上。”若涵跪了下来,心中暗暗一痛。高无庸和戴铎乃胤禛心腹,无疑是左膀右臂,如今胤禩斩断了这一切,此刻的胤禛不知会如何自处。

胤禩低头冷眼看了下自己的手,随后朝她一瞥。“想好了?”

“谢皇上隆恩,若涵定当尽心侍候皇上。”

“来人,拟旨。”胤禩站起身走至书桌边,御官鱼贯而入,备下了玉玺笔墨听候差遣。

“上谕!沈氏门著温良恭俭,往以才行,秉德柔嘉,颇慰朕心,即日选入一等夫人,誉重养心殿,赐地华缨黻。钦此。”

养心殿夫人

养心殿梅坞处的宫粉正傲然怒放,被冬风一拂,纷纷扬扬,空气中却更显雅致馨香。

穿着宫服,踩着花盆底鞋,站在养心殿西围房边的若涵还是有点恍惚。养心殿一等夫人,何其崇高的身份,摇身一变,就成了御前一品女官了,这算是应了劫还是化了灾?一连过了好几天,她都还有些没能适应过来这种新转变。

康熙后,养心殿便是皇帝居住和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换言之,皇上有大部分光景在此度过。身为御前女官,当值养心殿在别人眼里意味着飞黄腾达、荣宠一身,但在她看来,很像是种变相监视看管,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进了另一个牢笼罢了。

那个将她安置在此的总管太监冯玉定原是胤禩府里的人,他安排了两名宫女伺候她,只留下一句,“万岁爷的旨意,让姑娘留在西围房,御前候传。”然后听说是胤禩­奶­娘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嬷嬷前来,说了一大堆君前仪德,别的并没有向她多说。

年关将近,加上新帝登基,紫禁城里已渐渐显出过年的气氛。内务府早早便传知了各宫总管封印准备过年事宜。各个品级的太监宫女们穿梭忙碌着,年长的凭经验谨慎­操­办,才入宫的战战兢兢之余难掩几分激动与兴奋,就连后宫的娘娘,搬出宫的阿哥们也是忙得可以。

除夕那天从申时就开始飘起了不小的雪花,虽然冷,却显得年味更浓了。

青衣的太监,粉装的宫女,鱼贯而行衬着一群宫装艳服的皇妃、福晋、格格们,从长春宫到慈宁宫一路浩浩荡荡。

行至宫门口,早有执事的太监等候在侧,一边引着各位依序而进,一边赶紧进殿传禀。几天前就已经进宫的各府福晋、格格们一早都梳洗打扮停当,依着各自的品阶,或穿着正式的官服,或新装艳束的前往慈宁宫向太后请安。因良妃早已仙逝,惠妃对新帝有养育之恩,故和德帝特封惠妃为皇太后,移居慈宁宫。而除夕守岁这样的宫中大事就交由皇后还有和德帝原府邸中的妾氏,张氏、毛氏如今的淑贵妃、琬嫔主持­操­办。

从慈宁宫请安行礼完回来后,那些福晋、格格们就三五一群地聚集在淑贵妃的长春宫,如今和德帝唯一的皇子弘旺已然册封为太子,母凭子贵,淑妃的地位也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屋外北风夹雪,屋内却是一派热闹景象,看上去倒是齐乐融融的样子。

而养心殿内,却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年中最后一次朝政议事,气氛却令人窒息。偌大的养心殿在冬日的阳光下明晃晃的,时不时有拘谨的太监和战战兢兢的宫女穿梭在宫室外殿阁间,弓腰疾行、静悄无声。

正发着呆,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冯玉定走到她面前,不满却还是颇为和气地道:“姑娘还愣着做什么,皇上传旨奉茶。”

若涵淡漠一笑,倒是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她是御前女官,这等子事儿自然是要做的。

才转进养心殿东暖阁,胤禩身着朝服坐在龙椅上。两侧坐着的都是他昔日的兄弟,如今的人臣。忽而神情一滞,目光瞬间只映出那个日渐消瘦的身影。瞬间,抑制不住心潮的起伏。

胤禛从若涵入内后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她,手按捺地握紧了扶手不住发抖,心里涌起千言万语,可是却无法对她开口。多日不见,他只有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将她留在心里。一时间,时间仿佛凝固了般,两人默默相对无语。

若涵的出现,显然愕然的不止胤禛,自然还有那些息息相关的人,比如胤祥,比如胤祺。唯有胤禟目光恼怒而冷酷,因为只不过一日的功夫,就要成为他侧福晋的人却突然变成了养心殿一品夫人,这叫他情何以堪。压抑了怒火觐见了皇上,也只得到“时日尚早”这四个字为答复。

忽然,一声异响打断了丝丝暗涌,只见胤禩的脚下有一柄碎了的玉如意。小太监诚惶诚恐地跪趴在地,慌忙用手仔细地拣起了碎片,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若涵回神,面对皇帝不明意味的目光福了下身,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茶盏从容地递至桌案上,见胤禩面无表情地只坐在那也不端起茶,便向后轻挥了下手,示意她随侍一旁。

一旁冯玉定的心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皇上今儿个心情可不太好哪。

暧阁中一时悄然无声,胤禩端起面前的茶,面容读不出任何思绪。

“大将军于京,其往复尚未定,俟胡土克图喇嘛等到日,再为商榷,西宁不可无人驻扎,你们说,命谁前往为好?”

胤禟拱手上前道:“臣认为隆科多执持正理,概不瞻徇,派他前往西宁是最好不过的了。”

胤祥怒视了他一眼,先是他年后就要前往遵化守陵,如今九哥竟然又要发配隆科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是想彻底断了四哥的后路。

“臣认为隆科多多年掌握京城卫戍部队,若是派往西宁,京城中又有谁能够接替?那些可都是八旗子弟。”胤佑此时说了句实话,他不参与党羽,完全是出于对京城安危的考虑。

“七哥过虑了,这不还有老十呢。再者……京城九门何等重要,还是自家兄弟执掌更为妥贴,请皇上恩准。”

“老九所言甚是,就依你所言,就年后颁旨,西宁的事刻不容缓。”

胤祥和胤礼互看一眼,皆怒火中烧。随后一瞧胤禛,他们的四哥倒是面无表情,瞧不出喜怒来。

“四哥。”胤禩忽然向胤禛望去。

“臣在。”胤禛起身拱手。

“朕连日多得底下呈上的折子,参你主持皇考祭奠一事,为了节省开销,缩运了护送先皇梓宫夫役人数,还同时改在陵寝当地采办建陵红土,制作大典所用的乘舆法物则用断钉薄板wωw奇Qìsuu書còm网,敷衍塞责,致使祖宗牌漆流字漫,这些是否属实?”

“臣尽忠职守,只念其国库空虚,所以……望皇上明察。”

若涵瞧着胤禛此时的情形,不由感到一阵酸涩。胤禩对胤禛的谕责,皆因胤禛署理工部事务欲节省支出所致,此举皆出于公,却被胤禩责难,简直令人恶目而瞠,哭笑不得。

“罢了,念你是朕的四哥,又心念朝廷,那就罚没一年俸禄吧。”

胤祥刚想开口,却被胤禛一记怒瞪制止。

“谢皇上隆恩,臣遵旨。”

朝事一毕,在若涵的默默注视下,胤禛离去,只回头匆匆瞥了一眼,一时百感交集。

太监和宫女鱼贯进入暖阁簇拥着胤禩由穿堂步入后殿又日新内更换吉服。

胤禩由着宫女们有条不紊地更衣焚香,目光却不时落在始终静立在一旁的若涵身上。

紫­色­的锦缎旗袍让她在一群淡粉的宫女中显得很是醒目,高高的两把头上缀着珊瑚梅英珞宝,斜Сhā一枚绿雪含芳簪,真真肤赛凝雪,眸如星月。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并不是她的装扮,而是那份娇媚绝伦的姿态。

“若涵。”他柔声低唤。

若涵有些错愕地抬头,“皇上有何吩咐。”说着主动走上前,从宫女手里拿过吉服冠替皇帝戴上。

“你是不是不甘?”幽香气息萦绕在侧,胤禩瞧着她淡漠的表情,试探着一问。

戴完冠帽,若涵推开保持了一点距离。“不敢,皇上圣明,又岂是我等能揣测的。”

着装完毕的胤禩拿起一本折子随意翻阅了下,只是视线却始终落在她的面上。

“朕只是要你知道,若换了位,情形也如同今日一般,这就是成王败寇。”

若涵面­色­­阴­沉,在心底讥讽一笑。可惜,若是胤禛,绝非像他一般急功近利。

“司天监昨日来报,年后恐天有异变,你说……会是什么?朕自登基以来,自认也算敬业勤政,体恤民情,却为何有此预警于世?”

虽然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胤禩此时的神情,不过从话中却透着股沉重。若涵知道,胤禩这会儿纯属自言自语,并不需要什么回答,所以她一如既往保持着沉默。

“为何不回答?”胤禩目光深沉。

“皇上只是自律严谨罢了。”天象而已,古人大多迷信,若涵暗自腹议着。不过,君心难测,还是谨言为妙。

“你说,朕的基业能有多久?”刚刚还是显得沉闷的人此刻却双眼烔烔,­精­芒闪烁。

若涵一震,他为何有此一言?难道……素素对他说了什么?康熙改了遗诏,很有可能是素素对其鼓动而至。那么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把握机会,谄媚于新君!

不,要冷静。如果素素真对胤禩合盘托出,那胤禩就不会对她有此一问。毕竟历史已经更改,素素失去了唯一的筹码,她也对前景一无所知,她和她对于胤禩而言毫无用处。

“瞧你,脸­色­都变了,朕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脸上一温热,胤禩竟然亲昵的伸手抚摸了下她的面颊。

若涵立刻退后一步,“奴婢惶恐。”屋内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宫女太监的头均低着,眼观鼻、鼻观心。

胤禩望着自己还举着的手出神,淡淡一笑这才放下。“都跟你说了多回了,不用自称奴婢。”

“谢皇上。”

“太后想必等久了,摆驾慈宁宫。”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感谢水星凌月通力合作~

情牵香囊

亥时,在乾清宫接受完文武百官及他们的福晋请安行礼后,和德帝率后宫诸妃、阿哥及王爷、福晋们、满蒙各王公、满汉二品大员至太庙行辞岁礼。礼毕,和德与众皇亲、诸大臣回乾清宫设宴。

周围是一派热闹景象,人人脸上扬着笑容,而若涵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身处这样的环境里,孤独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展现着。

诗蕾挪到了若涵身边,一张小脸布满了惶恐和紧张。

“大年下的,你这是怎么了?”若涵意兴阑珊地瞧着那些争奇斗艳的嫔妃、福晋们,随口一问。

“姑姑,出事了。”诗蕾是养心殿年岁最小的宫女,平日里总是‘姑姑’长、‘姑姑’短地喊着若涵,加上这孩子本分且不多话,再配上一幅娇俏柔弱的可怜样,倒是让若涵很是喜欢。

若涵皱皱眉,朝着小丫头的目光瞧去,不正是龙椅上的皇上嘛。“到底怎么了?”

诗蕾压抑着哭腔道:“来时也不知怎么了,按祖制除夕夜万岁爷佩戴的香囊应当是香­色­织锦二龙戏珠的,可我……小荀子取错了物件,偏偏我也没仔细查查,他这会儿也急得慌。姑姑,你说怎么办?这会儿皇上还没察觉,若是被冯公公知晓了,准将我们捉去敬事房法办。”

若涵仔细瞧了瞧胤禩腰上挂着的香囊,果不其然,那是一个同样绣有二龙戏珠的姜黄|­色­香囊,两­色­本就相差无几。

“平日里蛮妥帖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节骨眼上却坏了事。”皇帝的事情只有大没有小,若是被有心人瞧去了,诗蕾这辈子算是……

“快别急了,别让人瞧出什么。那香囊放在何处了?”

“就在华滋堂的柜子里。”

若涵眼瞅着一个端着酒的小太监走过,立刻从他手里夺过酒壶。小太监自然知道她是养心殿一品女官,也不敢言语。

“皇上。”

胤禩耳畔忽闻一阵柔软酥骨的声音,侧头却见若涵正为他斟着酒,不免勾起了嘴角。

皇后却满脸不悦地盯了眼若涵,压抑着怒气道:“酒多伤身,你是怎么伺候的。”

“皇后,朕不妨事。”胤禩欣然喝下杯中酒。

胤禩替若涵打圆场,让皇后更是怒火中烧,那目光恨不得在若涵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而殿上的一切落入了大小亲王、贝勒眼中,众人皆为一愣,片刻后又详装无事的继续吃喝客套。

若涵退下后,趁着众人和乐融融敬酒之际,瞧瞧走出了乾清宫。等走到僻静的宫道时,才取出衣袖里攥着那只姜­色­香囊。幸好身手还没有退步,若是让茗珂她们知道她运用自己的能力做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一定会笑话她的。

出了月华门,沿着前往养心殿的宫道疾步而去“什么人在那儿?”一声低喝从后面传来。

若涵猛得转过身,只见不远处有一人正瞧着她。那人一身吉服,头戴亲王礼帽,等走近了,方才看清竟然是恂亲王胤祯。

那个印象中孩子似的十四阿哥,如今也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王了。面貌英武不凡,少了少年时的秀气,多了成熟男人的­干­练。

在若涵看清来人的同时,胤祯也看清了她。刚刚与三哥喝酒喝猛了,故而出得乾清宫透透气,见前面有个身着宫服的女子疾步朝月华门外走去。正在诧异是谁这么不懂规矩,恣意在大殿前行走,于是便跟了上去,却在那人回身瞬间,眼前一亮。

竟然是她!

年少时的记忆渐渐浮现,那个巧笑盼兮的女子、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如今她的眼眸妩媚依然、却没有了往日的张扬。一早知道她是四哥心仪的人、是老十三的红颜知己。时过境迁,如今她却又忽然成了养心殿的女官。其中发生的点点滴滴他也早有耳闻,却一直未能证实。

胤祯抬眼望去,那身宫服是依例而制,式样也无特别,无非是刺绣­精­致些,可偏偏在她身上却显得特别好看,虽然不及第一次所见时那份翩若惊鸿之美,却也是有着别样风情。

“大胆!见了本王竟不参拜,有规矩没?哪个宫里的?”他不知是怎么了,戏谑的笑道。

若涵起先一愣,随后淡淡地一笑,福身道:“参见王爷。”

闻言,胤祯忽然抿嘴,一抹讥笑挂在嘴角。

“原来是养心殿一品夫人,真是失敬失敬。怎么?四哥那个靠山倒了,现在又攀了更高的枝了!我真是小瞧了你。”

“王爷说笑了,若没事若涵就先告退了。”若涵不想与他多费口舌。

胤祯像是被点炸了似的,一下挡住他的去路,­阴­沉着脸道:“四哥对你不薄吧,你为何……”

若涵抬头不惧地瞧着他,一字字道:“想必王爷心里跟明镜一般,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蹊跷。你说若涵该如何自处?我说了就能允我吗?”

胤祯握紧了拳头,关节一阵泛白。“九哥在这事上的确是混账不如,你知道么,五哥为此事还揍了他。”

若涵内心一震,身形微微一晃。看来都知道她失身于胤禟的事了,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是不知道胤禛的心思。他那么个孤傲的人,若是知晓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了,一定心如刀割。

深吸一口气,她绕过胤祯,依旧是疏离冷淡的态度。“请王爷让开,我还得回养心殿为皇上取香囊。”

“……”

显然是没料到她会是这种态度,傲然得让他感到愤怒。直到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胤祯才愤然转身离去。

步入华滋堂,若涵走到雕花楠木柜前,捣腾了几下,在第二格的锦盒内发现了那个香­色­的绣囊。

刚关上柜门,突然烛火诡异地摇曳起来,片刻后屋内变得一片漆黑。

若涵正诧异间,一道黑影已经欺身而来。

“谁!”

她惊呼出口的声音被灼热的双­唇­所吞没。

黑暗中,那熟悉的人一手紧紧搂住她,另一手轻轻扣着她的头,指尖穿越过浓密的发丝,薄­唇­急切地探入,席卷过她口中的每个缠绵的角落。痴缠着她绵软的舌,吸吮着渴望已久的馨香甘甜。

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她沙哑地埋怨:“你不要命了!”说着用手恨恨地捶着他,忽又用力的抱紧他宽阔的背。

“若涵。”沉重的嗓音和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项处,他仿佛用尽了千年的力气才得以将她再次拥入怀中。

“我们都要忍……答应我!”

“他们会付出代价,我要让那些伤害你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痛苦的诅咒,­唇­舌发狂般留恋在她颈间,却怕弄疼了似的轻吮着那片柔­嫩­肌肤。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颤抖起来。

气息不舍的相融缠绕、­唇­相抵,齿相依,情醉于此,固守着这片刻的贪欢。

黑暗中情惑蔓延,火烧云般蔽日燎天,柔情蜜意在这除夕深夜愈演愈烈。落地香囊静静躺着,满室靡靡之香。

是非

“听说前些日子皇上封了个一品女官?这事儿可真新鲜,是哪家的格格啊?”皇太后趁着空招来皇后郭络罗瑾瑄陪伴在侧。

“皇额娘,不过是个市井女子,哪儿是我们满人的格格。”

太后寻思着点点头,瞧了眼正和臣子们同乐的胤禩。

“瑾瑄啊,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如今也是这一宫皇后,不说底下那些个妃嫔宫女看着,外面的人恐怕也整天个抬着眼睛看呢。自古天家无小事,寻常人家也是妻妾成群,新人换旧人,何况是这宫门内院。有些事不用我提醒,你心里也要明白些。”

“谢皇额娘教诲,瑾瑄明白。”皇后低着头,语气颇为不甘。

太后看着点头称是脸上却不悦的皇后,劝慰道:“现在正是丧期,一旦过了这日子,选秀就要摆上议程。皇上既然喜欢,那女子恐怕也得得个封号,你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额娘,她……”瑾瑄说不出口,她怎么可能把那些个事儿说给太后听。转念一想,露出狡黠地笑容。

“皇额娘,您会错意了,那女子可不是皇上的人。老九惦记着呢,皇上允诺过段日子就赐婚。”

太后怔了怔,低头掩面一笑,也像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瞧老九从小眼光毒辣,你说那女子模样是上乘的,水灵着呢,怎么就被他寻上了。”说着牵起瑾瑄的手,和蔼的笑说:“我就是怕你觉得委屈,这下可好了。”

本来皇后出嫁前便是郭络罗氏家的格格,身份尊贵。根据满人的礼节,旗籍女子未出嫁前,在家庭中是至高无比的,再加上多少也和宜太妃是同宗,自然多少带了点骄宠之气。如今身为一国之后,气量可不能再像做皇子福晋那般小。

上座相谈甚欢,底下自然也是要嚼一番舌根的。

九福晋小声对琬嫔道:“娘娘,你瞧皇后娘娘的气­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累?今年主持的是贵妃娘娘,要累也累不到皇后吧。”琬嫔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声音虽小却尖刻。

“听说是烦心那养心殿女官的事呢。”

“这事心里知道也就罢了,可别拿出来说事。弄得不好……”淑贵妃为人向来谨小慎微,不待见琬嫔那嘴脸。

“怕什么,爱新觉罗家的奇怪事儿还少么!四嫂,我怎么瞧着那女官眼熟呢,好像在四哥府里见过呢!”十四福晋斜睨着看向一直不言语的那拉氏。

那拉氏气度雍然地道:“弟妹说的是。那是沈若涵沈姑娘,曾经是我们家弘晖的救命恩人。医术了得,还替德太妃治过顽疾,是个挺不错的姑娘。”

“哦?可……”

十四福晋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五福晋打断。“除夕夜咱们就开开心心的,何必说那些陈年烂芝麻的事情,十四弟妹,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四福晋感激地朝五福晋笑了笑。

“说到那女官,刚还瞧见来着,怎么一转眼人就没影了?我可看得分明,那脸蛋……当年宜太妃年轻时也是艳冠群芳,可同她一比……听人说,老九对她上了心,求皇上赐婚呢,也不知真的假的?”十四福晋寻衅地将目光瞥向九福晋。

“呵,是吗?”九福晋故作大度地道:“反正府里有的是地方,爷他还不是想安置在哪儿就安置在哪儿的,我也随他去,毕竟爷是咱们的天不是。那女官若真到了我府里,就当多了个好姐妹呗。”

“我怕是皇上想留人在身边呢。”

“啊!有这事?”

“这可胡说不得。”

“可不是胡说。皇上对她宠着呢,还特恩准她不用自称奴婢,免行跪拜。你说,这偌大的恩宠怎么就给了那个女官?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儿。”

“哼,今年新鲜事还真多……”

“各位主子吉祥,前头来话,说快到时辰,烟火也都准备妥当,主子们是否去观赏。”一个宫女低声回禀,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窃窃私语’。

“知道了。皇后娘娘那怎么说?”淑贵妃开口问道。

“皇后娘娘让奴婢请各位主子准备准备,一起过去。”

“好。你下去吧。”挥退宫女,淑贵妃率先起身,招呼众妯娌姐妹道,“咱们走吧,别让皇上等咱们。”

若涵整理了下散乱的发丝,压紧了簪花,快步走到了乾清门那儿。

乾清门广场上早已烟花满天绚烂,爆竹声声除旧,人人脸上扬着笑容。

“姑姑。”诗蕾轻轻地叫唤道。

“取来了,你别急,我寻个时机给送去。”

“谢姑姑。”诗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哎哎,快瞧,就是她!”十四福晋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眼尖地瞧着了出现在大堆宫女后的若涵,赶紧拉了拉九福晋的衣袖。

“哪个她?”

“就是我们刚刚说的,那个沈若涵。快,瞧,就在那!”

“啊!在哪?是哪个?”

“穿紫­色­宫服的。”

“哟,模样是还不错,就是一脸狐媚,不像个善类。”

“是啊,都巴结到皇上身上了。也是,弄不好就能封个贵人、常在什么的。可惜是个汉人,顶多也就是个嫔了,还要看她那肚子争不争气。”

若涵毫不知晓那些贵妃正拿她当着话题,她不动声­色­地走到皇上身边。“皇上,您的香囊掉了。”

胤禩正瞧着蹿上天空的烟火,一回头,瞧着那张俏脸被红彤彤地烟花映衬得格外娇美。

“小事而已,替我系上吧。”

“是,皇上。”若涵低头专心地替他系上香囊,总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

胤禩地目光却在她低头后闪烁过一丝­阴­霾,白净如玉的脸庞也黑了少许。

系完了香囊,若涵抬头便瞧见胤禩冷若冰霜的表情,疑惑不解地愣了半晌。

“朕累了,回养心殿。”

太监宫女们伺候着皇上梳洗沐浴完毕,若涵则铺好床被,服侍着他躺下。

“若涵,替我捏捏肩。”

若涵应允,力道恰好地替他揉捏着肩膀。那里的肌­肉­僵硬而结实,连日的朝政,显然使得新帝力不从心。

“若涵,你说我把你赐给老九可好?”胤禩忽然紧握住她的柔荑,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若涵想缩回手,却被他牢牢握紧。“皇上是征求若涵的意见么?”

对上他探索的眼眸,毫无胆怯。

胤禩终于松开了她,叹道:“去吧,朕歇息了。”

回到小屋的若涵坐在铜镜边拆除了头上的珠钗,心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了领口。她终于知道为何刚才胤禩会用那种目光瞧着她了。原来领口遮掩不住胤禛留在颈间肌肤上的痕迹,红红点点,暧昧异常。

五彩邪云

和德元年三月二十七日为梓宫发往东陵的最佳日期,于是,吉日被确定下来。为了运送康熙帝梓宫,和德帝遵照古礼,命臣子们详议运送道路的修垫问题。

内务府女眷在寿皇殿大门外西樯齐集。吉时一到,和德帝前行至梓宫前奠酒3爵,棺椁被抬到龙车上,和德帝则先行一步,到大门东旁立定。

皇太后率圣祖妃嫔、和德帝皇后及嫔妃等,一起出景山西门,改道至宿次,敬候棺椁。留守王大臣按等级排列,跪送梓宫通过,随送王大臣等官员乘马随行。

当棺椁将到第一站黄布城时,已是黄昏,皇帝在北门外,率王大臣排班恭迎。

一路舟车劳顿,听总管太监来报,皇太后身体抱恙。若涵跟着胤禩前往太后暂居的之所探望。人年岁大了,加上太后感念先帝爷,曾经数度哭晕过去,可忙坏了皇后和一­干­太医。一直到后半夜若涵才伺候胤禩回殿。

“皇上,襄亲王求见。”

胤禩瞧了眼若涵,见她面无表情,连眼都没有抬一下,挥了下手。“让他进来。”

胤禟匆匆走入内室,随即“放挖憨”、两手伏地行跪拜礼。

“臣见过皇上。”

“九弟请起。”胤禩早已由若涵换了便服走至炕桌边坐下。

胤禟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皇帝身边的若涵。

胤禩­干­咳了一声,这才让他回过神。“坐吧。”

胤禟坐在皇帝另一侧,道:“皇上,今儿底下人来报,沿途有不计其数的男女老少远远地向棺椁举哀。”

“皇父一生为名爱民,这天下的老百姓自然爱戴。”胤禩说到此,哀由心生。

“按这行程,估计四月初就能抵达陵寝。皇上放心,一路的祭祀礼器都已备妥。”

“朕本想祭陵过后即回京师,但,就这样叩别父皇梓宫,朕心实不忍,朕想留住山陵数日再说,一切你去安排。”

“皇上,这恐怕不妥。”胤禟颇为担忧地说。

胤禩微微错愕了一下,问:“哦?有何不妥?”

“京城不可一日无君,何况……现在朝局不稳,皇上离开京城数月恐有异变。”

“不是有年羹尧一路护送,九弟是否太过虑了!”胤禩有些不以为然,但他素来行事周密稳健,胤禟的说法也不是不无道理。

胤禟思忖了会儿才道:“年羹尧这奴才我不放心,他能摆老四一道,保不齐……老十四虽然是抚远大将军,但兵将多在西宁,远水解不了近火。老十做事鲁莽,我怕他……不如让五哥加派兵马沿途护卫。”

胤禩想了想,五哥胤祺乃正黄旗统领,又是“暇影”执掌,由他护卫也可保一方平安。

“你下令,让他速速去办。”

“是。皇上,还有一事……”胤禟再次看了看若涵,欲言又止。

“若涵,你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了。”

“若涵告退。”这胤禟又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见没有了外人,胤禟笑着试探道:“八哥。”

胤禩自是了解他的脾­性­,道:“有什么就直说吧。”

“若涵的事儿……弟弟我是真喜欢她,您就赏赐给我吧。”

“赏赐给你!哼!你府里还少了人不成,听说这回你又从扬州弄了几个瘦马回来。不是我说你,你也该收收你的­性­子了,酒­色­伤身懂不懂。”

“臣弟谢八哥关怀。”胤禟不羁一笑,“那些女子只不过是庸脂俗粉,怎么同她相比。八哥,你就允了弟弟我吧!”

胤禩沉思着,胤禟瞧着他那模样也不敢冒然开口。

“罢了,等皇父和孝嘉仁皇后(良妃)梓官入藏完毕,你挑个日子迎娶她,就……封个侧福晋吧。”

胤禟欣喜若狂,忙起身伏地:“谢皇上隆恩。”

若涵在屋里也睡不着,担心胤禟是不是又要使坏,让胤祥守陵、隆科多罢免多数就是他出的主意。

起身剪去了枯芯,屋里的烛火亮堂了些,此时却响起了敲门声。

“谁?”

“是我。”

若涵一愣,赫然是胤禟的声音。

胤禟早已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没想到门却开了。

“王爷有事?”若涵冷冷地站在门口,显然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

他悻悻一笑,讨好道:“你必定要和我这么说话?我知道那事……你恨我不假,可我是爱你之切。”

若涵勾起嘴角,“若涵承受不起。”她不是不恨他,可是在这个年代权势就代表着一切。

“皇上刚许诺了,说等陵寝的事一毕就赐婚。”

若涵一惊,咬着下­唇­,狠狠道:“恕难从命。”说着,她猛地关上了门。

胤禟愣了愣,怒瞪着眼望着冰冷的门板气就不打一处来,想他堂堂王爷哪里吃过女人的闭门羹,甩袖转身离去。

四月初二日,棺椁运到景陵,和德帝率百官在碑亭前跪迎,棺椁暂安于隆恩殿后。皇帝上前行礼,哭号不止,行三跪九叩头礼。

原本在康熙棺椁停放之时,天气格外晴朗,突然某位钦天监官员偶尔抬头仰望,发出一声惊叹。

皇帝和皇太后等人均朝天空望去,只见陵寝上方,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出现了五­色­云朵飘浮,异彩纷呈。

若涵也有幸得见了这一奇观,根据史书记载,康熙帝诞生之日,紫禁城上方也曾五­色­云光充溢庭中,与日并耀,梓官进入陵寝时也出现同一现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奉承皇家为真命天子的惯例,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天现祥瑞,先帝爷一定已经荣登极乐。”皇太后眼泪涟涟地感叹着。

然而,若涵瞧着那些“五­色­祥云”却感到异常的压抑,好像胸口堵得慌。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上的时候,她悄悄地退避至角落。

距她不远处有位钦天监的老官员,这两日在养心殿为定运行梓官的吉日也见了几面。只有他不像那些官员般啧啧称奇,一脸担忧之­色­。按理说他也有个七十多了吧,早该告老还乡了,还真是报效朝廷到死方休啊。

“郝大人。”若涵冲他行礼,这是位汉官,所以在朝廷内也深受排挤。

郝大人点头示意,随后摸着花白的胡须喃喃自语:“果然,果然……”

“大人何出此言?”

“那不是五­色­祥云,世道要变啊!”

若涵瞧着面前这神神叨叨的老头,好奇地问:“大人说这不是五­色­祥云?”

赫大人自然认得她是皇帝身边的女官,犹豫了片刻才说:“先帝爷诞生时,微臣家父曾是钦天监监事,他详细记录了当时的情形。”

“这有什么说法不成?”

“五­色­祥云,即青、赤、黄、紫、靛五种颜­色­,历来以此五­色­为正­色­。若不是此五­色­,乃天要大变之征兆。”

若涵突然想胤禩曾经和他说过,年后天有异变,难道……

她抬头望去,那五­色­祥云除了青、赤、黄、紫外另一种则是黑­色­,浓重的勾勒着。胸口再次隐隐地发疼郁闷,挂在领口的月涟漪变换异常,隐隐发出紫­色­的幽光。

“姑娘,老夫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请说。”

郝大人看了看她领前的月涟漪,道:“这玉相传是女娲补天遗留的神物,原本是沾有灵气的物件,只不过……姑娘可知,这物件早年曾被武后把玩,后来葬入陵墓,常年淤积了­阴­气,吸魂夺魄,往日的灵气怕也遗失殆尽,也不知怎么就重现人间了,姑娘可要小心佩戴。”

“那大人可有化解之法?”

“我瞧这玉已经由高僧开光受印,也许……也许对姑娘无大碍。”若涵想起了那座古寺时瞧见的神秘老和尚。

那方礼毕,借着“五彩祥云”,皇太后协皇后妃嫔先行摆驾京城,文武百官护送。皇帝暂留隆恩殿旁的东配殿,由恒亲王、襄亲王留守护卫。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

ps:1.放挖憨就是把挽起的箭袖迅速放下的意思,清朝剧里大臣见到皇帝就这么做。

2.这里历史改一下,胤禩追封良妃为孝嘉仁皇后3.借鉴历史资料,但稍加改动。关于祥云。。。史记里有这么回事,至于是真是假就见仁见智了。

隆恩殿之变

白日里气魄宏伟、辽阔壮观的广场入夜后更显得森严肃穆。忽而一阵凉风袭过,松涛呜呜的响着。

和德皇帝正在和胤禟议事。所以没什么事的若涵就站在东配殿的廊间里,透过三交六菱花窗向外看去。月光打在檐角的脊兽上,泛着幽深的光。若涵望着不远处的石碑,手里把玩起月涟漪。

“想什么这么出神呢?”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她猛一回头。

身后人,儒雅润泽,眉宇清俊。

“恒亲王?”

胤祺看见她手里的­精­致玉石穗子,诧异的端详片刻。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玉石,细腻透明的质地内浮现出几朵诡异的紫­色­绚纹,凝视久了,隐隐有种窒息的夺魄感。

他蹙眉片刻后收回了目光,问道:“此物很是邪气,你怎么留着这种东西?”

若涵淡淡说:“机缘之下所得,就一直留在身边。”

“哦……”胤祺眸现忧虑地道:“夜里凉,别站在窗口了,小心得风寒。”他说着,也不避讳地牵起她的手往稍间走进些。

“恒亲王有事吗?”听说胤祺这回挑选了正黄旗一千兵将负责全陵墓的守卫,怎么会无缘无故来看她?

“来给皇上请安,偏巧皇上正和九弟议事,就随处走走,也顺道……来看看你”胤祺望着她很久,欲说还休。

若涵笑了笑:“我很好,多谢挂念。”

“九弟做了那混账事,我替他向你赔罪。”

胤祺满脸羞愧,目光却是极为冷漠的,甚至带着一点森冷的怒火。略带颤抖的手握住了桌上的茶杯,不管不顾的就这么喝了一口。刚入喉,眉头微皱。

若涵上前,从他手里夺了杯子。“这茶都冷了,我再替你沏一壶去吧。”

胤祺却忽然起身,攥紧了她的双手。“早知如此,我……”

猛不防拉近的距离让若涵一怔,想缩回却被握得更紧,不免叹了口气,清冷地道:“又不是你的错,本来就与你无关,别把事儿揽在自己身上。”

“皇上要将你许配给九弟,你就甘心?”

俊郎的面孔近在咫尺,一双黑眸牢牢锁着她。

若涵心里忍不住冷冷一笑,明明是个­性­子极稳重之人,却怎么也乱了方寸。

“你觉得我的意见有用吗?到头来,终究不过是别人的玩物。”

胤祺听她所言神情自然也黯然了几分,随即压低声音道:“圣旨未下,一切都有希望。既然皇上不会将你许给四哥,不如……不如我带你逃走。”

若涵惊了半晌,诧异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你放心,到时候我自会想法子让你离去和四哥团聚。”

“不行,难道让你和襄亲王反目成仇不成!”他们可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

“可是……”

“笃!笃!”二更天更鼓响起,打断了胤祺的话。按照祖制,二更天皇帝需焚香祭天。

“你走吧,我要伺候皇上去了。”若涵说着转身步入殿内。

若涵入得殿内,与正要离去的胤禟擦身而过,却没有看他一眼,倒是遭致他懊恼一瞪。

“去哪儿了?”和德帝正由太监们更换着祭服。

“在廊间候着呢。”若涵随口一声,上前整了整皇帝的衣冠。

“可是恒亲王来了,听见他声音了。”

“王爷原是要来向皇上您请安的,瞧着您正和襄亲王商讨事宜,不便打扰,刚才退下了。”

“我这五哥也是顶好的人,你说是不是,若涵?”

若涵一惊,揣摩着和德帝是什么意思,为何突然说这话!

“天皇贵胄,自然是贵人。”

胤禩一笑,不再说下去。

亥时,由前引官引和德帝入幄次,迄盥,至二成拜位。随后迎神焚柴,奏迎神乐,帝至香案前跪上三烛香,行三跪九叩礼,跪进玉帛,进俎,行初献礼。帝至皇考神位前跪奠爵,读祝官读祝文,行三叩礼。三献毕,饮福受胙,撤馔送皇考灵。众太监宫女只得在皇穹宇殿外恭候陪祀,唯留有若涵、胤禟在内随侍左右。

诸事完毕,和德帝步入隆恩殿后堂,跪在康熙梓官前三叩首。

若涵知道胤禩不是信佛之人,然而此时他却手握念珠,闭着双眸口中念念有词,隐约听得,那是往生咒。

此神咒又称“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焚香跪拜佛像,合掌念诵此咒,能灭五逆、十恶、谤法等重罪。诚心念此咒,阿弥陀佛常在头上保佑,怨家不能伤害,可享安乐之福。

这不是第一次瞧见胤禩念此咒,自从她进入养心殿服侍以来,他每晚都要颂此经。五逆十罪,若犯其中之一,即堕无间地狱。那么纠缠着胤禩的心魔又是什么?

大殿内只闻低低地诵经声,围绕在穹顶间挥之不去。

突然,大殿一侧的窗开了一条缝,悄无声息的在月­色­掩映下折­射­出一道金属的锐光来。

“嗖――”一枚利箭径直­射­向了跪在蒲团上的和德帝。

她生来敏锐,余光早已察觉有变,立刻神情紧绷地看向胤禩。与此同时,她看到不远处的胤禟已经一个健步冲上前,挥剑以待,挡开了那枚快要­射­中皇帝的箭。早知这妖孽风流倜傥的一面,却在此刻见识了他的临危不乱,不愧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个个都拥有将相之风。

“有刺客!护驾!”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胤禟高声喊出,希望守卫在殿外的护卫快些赶到。

这时,几个黑衣人从窗外跃进,快速地朝胤禟和皇帝冲了上来,前后夹攻,看来是有预谋计划布置好的。

胤禟退了几步,拽过若涵道:“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若涵不知道这伙刺客来历,打算静观其变,于是暗暗后退掩身在帷帐后。

刺客兵刃相见,一时间,刀光剑影,身形飞窜。

而原本守护在殿外的侍卫不知道在做什么,竟然没有一人进来救驾。双拳难敌四手,胤禟渐渐有些吃力。好在胤禩也是练家子,自小习武强身,倒也可以支撑些时候。

很快,胤禟和胤禩已经被逼到了梓官后,黑衣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胤禟震怒道:“大胆,你们是何人,要知道刺杀皇上可是要诛九族的。”

此时,大殿之门终于开启,背对着月光的人让和德帝为之一震。

“五哥,快将这群刺客拿下!”胤禟见来人终于松了口气。

胤祺却看了眼殿中的情形,朝胤禩拱手一拜。“臣见过皇上。”

胤禩眯起眼眸,满是焦虑。

胤祺挺直了身躯,竟朝黑衣人挥了挥手。

那些黑衣人收了兵刃,朝他跪拜后退了下去。

胤禟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惊讶得像挨了一闷棍。“五哥……你这是做什么!”

不肖说胤禟,即便是若涵也吃了一惊。事情的发展变化的太突然了,让她一时半会儿来不及思考。

“恒亲王,你能给朕解释一二吗?”胤禩依然带着和暖的笑意,目光却格外凌厉。

胤祺神情淡然,随后朝侧让开一点。踏着月光进来的人才真的让胤禩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依然感谢水星凌月合作~

开棺验尸

若涵见到来人显然比和德帝更为惊诧,不由从素缟帐幔后步出。

月­色­下那张面容赫然是胤禛!

胤禛的身后除了胤祥外,还有一些人让和德帝吃了一惊。其中一人是昔日一废太子时推举他的大学士马齐,还有几人分别是八旗旗主、鄂尔泰。

胤禟从错愕中回神,目光­阴­冷地道:“四哥,皇上命你速赶回京城,为何还留在此地,抗旨不尊的罪名你担当的起么!”

“老九,你退下。”胤祺喝斥了一声。

“五哥!”胤禟沉着双眸瞧了一眼。“你什么时候和老四搅合在一起了?”

胤禩却上前一步,笑了笑,目光却是冰冷的。“雍亲王,为何见朕不拜!”

胤禛瞥了一眼,冷冷笑道:“乱臣贼子何以受得本王一拜。”

轻柔的笑意忽地充塞了胤禩那双黑眼,泛着几许寒意和几分魄力。“朕念在四哥你因皇考仙逝,痛心疾首,故而胡言乱语、心智不宁,然未为恶,故不罪也,立刻给我退下吧。”

“皇上!”胤禟冷声启禀:“皇上您忠孝­性­成,雍亲王却心怀嫉忌,并不忠君扶持,臣恳请皇上撤其亲王封号。”

“哦?忠孝­性­成?忤逆之人也可称为忠孝!可笑之极!”胤禛面露­阴­沉,却朗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竟有了些许痛恨的血丝浮现。

他猛地一指康熙棺椁,蹙眉道:“你敢对着皇阿玛在天之灵发誓么?”

胤禩的手背到了身后,手中的念珠却落在地上。

胤禛双眼半眯,眸底却闪过一丝­精­光。“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

“你想做什么!”胤禟欲上前,却被胤祺伸手拦下。

“九弟,你最好老实瞧着。”

“五哥,你身为……却罔顾皇上安危,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胤祺冷眼相对:“我爱新觉罗胤祺俯首忠君,只要……”他意有所指地瞧了眼胤禩,继续道:“只要那个皇位来得正坐得端。”

“你什么意思!”胤禟似乎有点底气不足,朝胤禩狐疑地看去。

此刻,只见胤礼步入大殿,紧随其后的是几名官员。另有两名护卫押解着一人,那人竟然是昔日的乾清宫总管李德全。

胤禩正眼一看,那几名官员正是太医院院士,三朝元老。

“雍亲王这是何故?”

胤禛并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只是冷眼逼视几位太医,质问道:“钮祜禄太医,罗尔机太医,杜太医,皇考因何逝世?”

钮祜禄太医和罗尔机太医相互对望了几眼,浑身颤抖着跪了下来。钮祜禄太医抹着额头的冷汗道:“先皇年迈……偶感风寒,本日即透汗,后因……后因心肺衰竭而逝。”

罗尔机太医立刻附和着道:“先帝爷南苑行猎,北方的十月底已经是初冬,正好季节变换、容易突发风寒,所以……请皇上、王爷明鉴。”

杜太医却跪地启奏:“王爷,臣有不同观点。”

这话正中胤禛下怀,他斜睨着胤禩道:“皇上,既然杜太医有疑点,您瞧……”

胤禩笑笑,淡淡道:“杜太医有何疑点,不妨说出来,事关重大,你可要仔细了。”

杜太医无视皇上话中有话以及冷酷的眼神,正­色­道:“先帝虽感风寒,却自初十至十五日静养斋戒,身体大有好转。此后,虽偶感头晕脑胀、气血上涌,但经太医院­精­心调理,加上用药得当,应该无大碍。另外……先帝入棺前,臣看出……其中另有玄机。”

“休要胡说,简直一派胡言。”胤禟怒斥杜太医,瞪着凤眼道:“你到底是何居心,难道皇考是被人害死不成。当晚,我们兄弟都在场,皇考明明是气力衰竭而亡,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杜太医不卑不亢地拱手道:“王爷,臣三代为官,除­精­通医理外,曾钻研祖上留有的宋慈亲笔所书之《洗冤集录》。所以,臣敢断定……”

胤禩打断他的话,低声问着,声音中终于透出一丝震怒来。“你有何证据?难道要开棺验尸、亵渎先帝不成!”

杜太医显然被惊吓到,有谁敢胆大到开棺验尸,若是寻常人也就算了,那可是真龙天子,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微臣不敢。”

“皇上为何不问问皇考。”胤祺忽然幽幽道来。

胤禩眯起双眸,胤禟更是震住。

“你疯了五哥,那是有违祖宗规矩的。”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九哥难道怕了!”胤祥在旁嘲讽地冷笑一下。

“闭嘴老十三,这事非同儿戏。”连一直沉稳镇静的胤禩也恼了,他的威严不容质疑,尤其是这些败寇。

“来人,开棺。”胤禛发出了最后的号令。

“雍亲王,你大逆不道,来人,将他拿下。”胤禩厉喝一声、龙颜震怒。他看着面前无所畏惧的四哥,心里莫名的有丝不安。

然而他的命令却没有人遵从,胤祺原是负责守卫隆恩殿及皇上的安全,然而此刻他却只是充耳不闻地站在那里。

“皇上,等一切水落石出,若是臣冲撞了皇上,一切听凭皇上处置,胤祺绝无怨言。”

大学士马齐道:“皇上,人言可畏,您也不想先帝走得不明不白吧。属下认为,明察秋毫才能以慰先帝。”

胤禩失神地退了一步,一滴冷汗从额角落下。这老家伙,明明是他的属下,却为何胳膊肘往外拐。这几日究竟出了什么事?

“开棺!”胤禛再次命令。

“不准,我不许你打扰皇阿玛。”胤禟拔刀上前欲拦截,却被胤祺一个眼­色­,四名护卫上前按住了他,不仅卸了他的兵刃,还令他动弹不得。

两名侍卫走至一人多高的朱红­色­棺椁前,磕头焚香,随后开棺起钉。

每当一个棺钉被拔起就牵动一下所有人的心,当厚厚的棺盖被推开时,在场所有人伏地叩首。

胤禛面露悲切,毕竟如若不是事态紧急,他是万万不敢打扰先帝安眠的。只是他被逼到了这个地步,另有一种信念在支撑着他完成一切。

起身,不禁望向始终默默无语的若涵。她朝他嫣然一笑,眼中的信任使他又坚定了几分。

“杜太医,请验尸。”

“是,王爷。”

杜太医起身走至棺前,但见棺中康熙帝尸身处理得当并未见腐烂,只是略显枯瘦苍凉,纵使躺在满是金银珠宝的棺椁中,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凛凛。

朝着尸身一拜,杜太医眼含热泪道:“臣惶恐,请先帝爷恕罪。”说完这句,他仔细地检查起来,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整个大殿鸦雀无声,静得仿佛空气都停滞了。随着杜太医眉头不时深锁,和德帝的面­色­也越来越晦暗。

杜太医褪下皇冠,仔细摸索了下:“鬓角边缘有红肿,眼睛有一层增长着的浅蓝­色­薄云。”

接着轻轻卷起尸身的皇袍袖子,口中陈述道:“先帝遗体皮肤粘膜有出血点,呈酱紫­色­,并伴有鳞状皮肤。”

再检查到如枯骨般的指端。“指甲粗糙,底部有深蓝­色­淤积。”

“依你看,先帝究竟死于什么原因?”胤禛咄咄逼人地问。

杜太医拱手直禀:“王爷,若是臣判断无错,先帝……先帝殁于砒霜中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若蝉鸣。

胤禛瞪着钮祜禄太医和罗尔机太医,问道:“依两位太医所见,杜太医验得可准?”

两位太医跪在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嘴巴半启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哼!事关重大,怎能听小小太医一面之词。”胤禟由先前的惶恐中清醒过来,冷静地一笑。“再者,皇阿玛每日所用膳食都是御膳房所管,医药也是众位太医一起所开。加上李德全每次必用银针试毒,怎么可能会中毒而亡。”

胤禛并不理会他的狡辩,倒是颇为恭敬地问杜太医:“太医,依你所见,皇考殁于何日何时?”

“臣斗胆推测,按照尸斑以及毒­性­挥发时间来推断,先帝应该崩于十一月十二日晚,最多不超过子时。”

胤祺皱禁了眉头,颇为温和的面容也因怒火和惊愕而扭曲。按杜太医所言,先帝殁于十一月十二日晚,那么……他们十三日见到的又是谁!!

他的目光扫至和德帝身上,却只看到淡淡的嘲讽和冷漠无情的眼眸。

“皇上,你不觉得这事过于蹊跷了么!”

和德帝面上掠过一道­阴­云,详怒道:“竟敢有人谋害皇上,此事不如交由恒亲王去查如何?”

“不用了,这凶手已经查到了。”胤禛和胤祥看向老迈佝偻的李德全。

护卫提了一桶水来,整个泼在了他的脸上。然后,胤礼走到了他的面前,朝着他面门出手一揭。

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掉落了下来,露出苍白而娟秀的容颜。

作者有话要说:浑浑噩噩~有虫子见谅~

逝去

素素!

若涵内心一颤,不明白她为何会假扮李德全。随即朝胤禩看去,他站在那里,泰然自若,瞧着素素也是镇定异常。

“这又是何人?”胤禩问。

“这是何人……皇上不是应该更为清楚。”

胤禛边说边走至素素面前,捏住她下巴抬起她的脸,眼眸诡谲冷酷。“我说过什么你没有忘记吧!现在,单看你是要生还是死。”

素素感觉到他骨子里对自己的冷漠,眼中虽有恨意,但神情却行若无事。往日的种种充塞在心头,她对这个男人,究竟是喜、是怒、是恨、是爱,都已经来不及回味。或许……什么都不是!

她冷冷讥笑了一下,茫然道:“素素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的一生其实都很简单,就是要活下去。只是,有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事让她活得很累。

“好,那就将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告诉众位大臣和王爷。”胤禛松开了手,不带半点留恋地退开。

素素抬头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和领口,喃喃道:“康熙年间,我原是暇影门徒,受命接近雍亲王,却不料被发现,不得已投靠了当时的八阿哥胤禩。”

不明所以的官员顿时有些唏嘘,胤禩则森冷地瞧着她,像是一头伺机猎捕的华丽豹子。

“康熙年十一月十二日午后,我潜入皇宫,杀了李德全易容成他的模样。当晚,八阿哥命我端入掺了砒霜的参汤给先皇服下。等先皇毒发时,我打发了所有守夜之人,八阿哥命人将先皇遗体藏匿起来。”她还是刻意隐去了她和康熙那日的畅谈,原本如果康熙听从她的劝告另选贤皇的话,她其实并不打算做绝。只是没想到,这康熙人老了,脑子却不糊涂。虽然相信她来自未来,却深知人道轮回,每个人都有既定的命理,强求不得。大清能有三百年基业,也在情理之中。想到此,她还是顶佩服这位千古一帝的。

“大胆妖女,竟敢谋害皇上!”马齐率先怒斥。他为官半载,眼前的形式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自然是要依附于强者。原本他力挺八阿哥,但是胤禩继位后却并没有委以重任,只是授予武英殿大学士之位,等于是架空了他的权利,这口气他一直咽不下去。而雍亲王却奉劝他,说一旦他继位马齐将是继去世的佟国维后的第一满臣,这样就可以与威望的汉臣相制约,奠定大清日后的基业。并且许诺为十七岁的儿子弘历指定了马齐的侄女富察氏为嫡福晋,也会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由此,富察氏一族将会在两朝都富贵一时,这也算他为家族挣下的家业。

胤祥和胤礼则怒火陡涨,瞪着眼、咬着牙,恨不得将素素碎尸万段。

素素冷笑并瞅着胤禩。“皇上,幸不辱使命。”

此刻的胤禩没有了惯有的风度和沉稳,只见他脸­色­由白转青,太阳|­茓­上经络暴起。

“那十三日的先帝是谁?”胤祺双颊微微颤抖,冷声质问。

“那就要问八贝勒了,哦,不,是皇上。”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和德帝身上。

“爱新觉罗胤禩,你还有什么话说?”胤禛眼睛里全是红光,咄咄逼人地注视着他。

胤禩嘲讽一笑:“你想谋朝篡位,何患无辞。”

胤禛面对那张笑盈盈的脸直觉一股无名怒火在胸膛里燃起。他克制着面朝胤祺:“五弟,有劳了。”

胤祺会意,大声朝殿外道:“来人,带年羹尧。”

只见年羹尧已经被除去了顶戴花翎,一身白­色­中衣、落魄的被押解上殿。

年羹尧朝素素望去,却发现她冷若冰霜,瞧都没有正眼瞧自己一下,顿感挫败。他的一生恐怕都毁在名利和这个女人身上了。

“年羹尧,只要你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饶你不死。十三日晚假冒先帝的人是谁?”胤禛冷瞅着他,目光令人胆寒。

“四爷……那假冒之人是我为当时的八贝勒物­色­的替身。早在半年前就开始挑选,每天模仿先帝仪容和习惯。那日与八贝勒还有素素里应外合,将这假冒之人偷送进了宫。并且……改了遗诏。”

胤禟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大叫道:“老四,你那是栽赃嫁祸。”

可是已经没有人再听信他任何话,所有的人目光都鄙夷地望向和德帝。

胤禩却突然笑了起来,或许是笑自己的机关算尽。他一手指着素素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她的?”

胤祥朝胤禛看看,接到后者眼神应允才道:“ 李德全告老还乡本无可厚非,只是皇考的仙逝我和四哥本就觉得疑点重重,加上李德全又是伺候皇考的近臣,所以……我就一路跟踪他。没有想到,他并没有返回老家,却是来到了近郊外的一处坟场。在那里我瞧见他对着一座坟碑焚香烧纸,顿时觉得可疑。待他离开后,才发觉那是素素在四哥府里时殁了的小格格之墓。之后十七弟将她拿下,拷问之下她才道出了事实真相。”

若涵怜悯地望向素素,这个女人心里原来一直记挂着那个逝去的小生命。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无论她有多罪恶。

胤礼猛地揪起了钮祜禄太医,怒道:“老不死的东西,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么!”

钮祜禄太医见事件败露早已吓瘫了,抖着双手哀求:“求郡王饶命啊,老臣……老臣也是没有办法。是九王爷,是他逼我的。当时九王爷虏了我的家人,若是微臣不遵从,他就会……请郡王明鉴啊!”

“你个老匹夫。”胤禟恨不得冲上去甩他两个大嘴巴,无奈被身后的侍卫制着动弹不得。

“五弟,你看……这些乱臣贼子该如何处置?”真相揭开了,胤禛询问还陷在惊愕中的胤祺。

胤祺回过神,一个眼神,带刀侍卫已团团围住了胤禩。

“将爱新觉罗胤禩押至京城,关入宗人府大牢待审。”

虽然令下,但是那些侍卫却还是颇为忌惮的不敢上前,毕竟那个人此时还身着龙袍,周身自有一股帝王魄力。

胤礼见此情形,率先上前想摘去胤禩的皇冠。胤禩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冷冷盯着他。

“不用你们动手,朕自己会走。”说完朝胤禛笑了笑:“成王败寇……这回你却赢了。”

他每夜每夜都会发噩梦,梦见皇阿玛前来索命。往生咒念了足有千遍,却无法洗剂去心灵的罪恶。时辰该到了,善恶到头终有报的。

胤禩被侍卫围着朝门外走去,走过素素面前时,讥讽且叹息道:“可怜的女人,你以为那孩子真是未出生就死在胎里了么。”

素素猛地死瞪着双眼,牢牢地对焦着地面,身子不可抑止的簌簌发抖,她怨恨地抬头瞧着胤禛。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一如既往的残忍,只对她残忍。

若涵觉得素素面露异常,她在发抖,十指死命地抓着地面,直到指甲断裂沁出血丝来。

就在瞬间,只见她猛地站起身,抽出一旁侍卫腰中的刀,转身朝胤禛掷去。

明箭易躲、暗箭难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胤禩身上,偏偏胤禛所站的那个方位竟然无人防守!他根本来不及躲了,若涵一咬牙,纵身飞跃过去。

一声闷响!

坚硬物体随着加速度刺入肌­肉­内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坠,跌入了一具怀抱之中。

衣襟前的月涟漪落在手中,她无意识地紧紧握住。

好烫!好像要熨烫进她的心里。

想要睁眼看清身边的情形,却发现眼帘变得分外沉重,视线开始模糊,慢慢地,连周遭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

最后的记忆是看见胤祥拔剑割破了素素的咽喉,漫天血腥掩盖去了她苍白的脸。

隐约间,似乎听见有一个低沉的声音焦急地在喊着:“若涵!没事的,坚持住。快……太医,太医!”

她想抬手拭去他的眼泪,却无法动弹,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胤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六神无主,搂着她身子的手中血红一片。

“若涵,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若涵……”

恰在此时,原本明亮的星空被黑暗所遮挡,自西向东在天际形成的一条巨大带状投影。若涵手中的月涟漪幻化紫­色­光芒,一道炫光冲天而起,就像一把弯弓,­射­向天空。片刻,乌云蔽日,星辰被完全遮掩,天空中竟然出现两个“弯月”。

而胤禛突觉怀抱中的人身子一轻,瞬间冰冷了下来。昏暗中,似乎有一团模糊地气息飘向了半空。

作者有话要说:几天没更,所以弥补一下^_^

回到现实

若涵只觉得耳朵里灌满了轰鸣声。哔!哔!哔!嘈杂的声浪尖锐而令她感到烦躁。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的光环,随着她的眨眼,忽明忽暗、变幻无常。朝上,浑圆的一圈光亮在头顶盘旋着,男的、女的,一些身影来回的在她面前摇来晃去。

有人掰开了她的眼皮,一道强光照得她瞳孔骤然紧缩,头像炸开似的疼。

“血压多少?”

“90、60。”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一个世纪。

敛着双眼,瞧着顶上雪白的天花板。如缎的发丝滑落在雪白的枕间,像是海洋中连绵而柔软的海藻。静默许久,若涵才动了动纤细的手腕,拔去了扎在静脉中的针管。她慵懒地扯去了氧气面罩,随后一放,任凭它摔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无法心无旁骛,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原先的世界……耳畔仿佛还想着那个男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喊。

“哒……”门把手旋转而弄出一声轻响,白­色­的门缓缓开启,弥漫进一股百合花的馨香。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病床边,像猫一样得敏捷。素­色­的百合花被轻轻放置在床头柜上,一片花瓣因震动而坠落。

熟悉而遥远的淡淡烟味混杂着百合的清香让她恍如隔世,直到那双温热的手伴着轻轻地呼吸缠绕住她的脸庞。

“命真大。”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挑高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兴味浓厚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含着淡淡的笑意,从容而优雅。

继而,修长平滑的手掌顺着她的脸缓缓下滑到她的胸口,揭去了心电监护的电极片,有力的指尖突又朝上扣住她尖细的下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下颚觉得有些刺痛,背对着光的他周身被金­色­的光芒所覆盖着,耀目的,让她始终看不穿那张笑颜后的表情。天使或是恶魔,你都可以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寻到某些特质。

“救你。”他松开她,温柔地顺着她的发丝。“你知道,我最爱你这头发,它们很柔、很软,穿过指尖的感觉很不错。”

“啪!”若涵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在他失踪三年零七个月后凭什么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他有什么资格!

他笑,瞧着她忍不住皱起的眉以及微微眯起的双眸,他知道她气得不轻,然而异样的光彩却掠过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

“抱歉,可我舍不得你死呢。”

“我在哪儿?”若涵从苏醒过来的一刻就知道自己并不在红楼专属的医疗社。

“欢迎来到佛罗伦萨,欢迎来到我的国度。”他的笑很暧昧,口吻亦是。

“你疯了!”他竟然把她弄来欧洲。

“呵呵!把你弄出来的确费了不少劲,不过……我这里有最好的设备,所以她们只能让我把你带走。”

“茗珂她们怎么样了?”她更关心的是那些姐妹,天知道她昏迷了多久。大清朝的一切她虽然解释不清,可那不是梦境,那是真实存在的一段记忆。

“她们没事。据我所知……各地的红楼已经展开了行动,耗子爷这回一败涂地,老窝也给端了。”他在笑,像是在同情,可眼神却是冷的。

这话若涵却是相信的,红楼行事低调,但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想着毁灭它的人。

“我昏迷了多久?”她已经冷静下来,试着用平和的口气与面前这个男人交谈。

他随手取了个杯子,倒了半杯水递给她,然后等她喝下一口后才满意地伸出一根指头。

“一个月?”

“一年。”

“上帝!”若涵忍不住放下杯子暗暗咒骂。

“怎么?”他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看来她并不高兴醒来,可是她有没有想到,这三百多日来他对她夜夜的守护。

“我宁愿永远不要醒来。”跨越了三百年的历程,若涵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切。她与他隔着的不止是死亡,还有那不可逾越的时空。

他低头,优雅地走到床边交叠双腿,取出一支烟点燃,烟雾很快晕开,让他忽而暗沉下的眼眸多了丝冷酷。

“你知道么若涵。”他不曾看她,目光望着窗外。“我花了不少时间,搜罗了全球的名医,只是想让你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而你……”

低沉的嗓音蛊惑而散发出危险的信息,俊美绝伦的脸狠毒一点点的崭露。

“一年……”若涵看着他淡淡地微笑:“一年的时间与一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孰轻孰重!”

他沉默。

“我回来了若涵。”

“不,你太自私了,韩哲。”

圆明园?蘅芜苑密布的­阴­云笼罩着一片悲凉肃穆的气氛。苑内人人自危,一分一秒钟比一年还要难易度过。昏暗的屋内只从窗户外透进几缕光亮,更照出其间的凄清落寂。

灵堂内左右两边高挂的挽联,用以概括了生者对死者一生的眷恋,众多的祭幛悬于两侧,早已围满了整座大堂,香烛高烧,一盏长明灯忽明忽暗,却始终不曾熄灭。

门开,胤祥走到供桌后的灵柩旁。果不其然,他瞧见神­色­凄凉的四哥伏在一旁,双手像呵护爱人似的圈着。那还是傲世出尘的四哥么,还是刚正坦荡的雍亲王么,为何只七日,他却仿佛老了十岁,两鬓的斑白看得他心疼。

“四哥,你已经守在灵前七天七夜了,歇息吧。”

胤禛回过神,忽而想起什么,立刻拿起放置在地下的笔墨,口中喃喃自语。

“还有十五卷,胤祥,她今夜一定会回来,这些经是要帮她超度的,可是……可是我还没有抄完。”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抄写着经书,胤祥跪在地上,握住了他颤抖的手。

“四哥,你不想她走的不安生是不是。她那个­性­子,要是知道你这样,一定会怪你的。”

这七天他不知道四哥是怎么度过的,没有人能进入这间屋子,因为他不许。他每夜每夜的对着棺木说话,他说若涵只是睡着了,并没有离开。

胤禛低着头,剜心般的痛苦让他禁不住潸然泪下,苦楚的痉挛迫使他全身颤抖着,以此宣泄着胸中的悲痛。

“她最不喜欢黑暗了,可这会儿……这会儿,却要她躺在那个冰冷漆黑的地方……胤祥,我不忍,真的不忍……”

胤祥何尝不心痛,那个娇艳如花、如此明媚的女子已经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原以为守着心中那份悸动,相看到老,可是上天还是不允。

“四哥,节哀。朝局动荡,你还有许多的事要完成,别辜负了她。”

如同一记响雷震醒了胤禛,他颤抖着站起身。“是,她不能白死,我不会让她就这么离开我。”

胤祥看见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俯首道:“臣弟恭候皇上圣旨!”

胤禛像是头苏醒了的猛兽,目光如炬。他冷声道:“下榜文昭告天下,胤禩谋朝篡位毒害皇考,贬为阿其那收监宗人府。襄亲王助纣为虐,贬为塞斯黑,发配西宁。年羹尧大逆欺罔,勒令自裁。兄族中任官者俱革职,嫡亲子孙发遣边地充军,家产抄没入官。”

“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把历史提前了一点~本来秋后算账都是雍正三年开始的,凑合看吧╭(╯3╰)╮╭(╯3╰)╮

圆明园中的重逢

拉开窗帘,若涵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大街小巷充斥着无数的博物馆、美术馆。意大利语将这座城市叫做Firenze,直译为“百花之城”,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将这个她生活了数年的城市称之为“翡冷翠”。

“医生说你一切正常,可以下周出院。”

韩哲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拥住她,微凉的­唇­贴在她□的白皙后颈上。

“若涵,你在想誰?”

想!想那个三百年前的身影。

“哲,帮我订明天去北京的机票。”

他一怔,转过她的身子,疑惑地望着她。“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若涵笑了,踮脚亲吻了下他的嘴角。“哲,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韩哲也笑了,眼中略带苦涩。“小姑娘,你长大了。”

“是你教会我的,忘了么,哲。”

“你是在告诉我当年不该丢下你离开吗?”

若涵摇头,目光中的笑意充斥着讽刺。

“那不是丢弃,只是背叛。”

喧闹的航站楼中人来人往,三位美貌的女子站在那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几点了?”

“你已经问了五遍了,柳茗珂。”

“凌月……风棠又欺负我。”

凌月朝出入口望了一眼,然后看了下腕中的表。

风棠取出手机,熟练地拨了几个号码。她原本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对方却接通了。

“你在哪儿?”

“……”

茗珂见她没有作答,随后心事重重地合上了手机。

“她什么时候回来?”凌月问。

风棠转身,淡淡道:“走吧,她已经坐早班机到了。”

“什么?这个沈若涵,到了也不通知下。”茗珂跟上她的脚步,气呼呼地问:“那妖­精­在哪里,一年不见,还以为这回她去见上帝了呢。”

凌月瞪了她一眼。“若不是她推开你,见上帝的恐怕是你。”

“好嘛,我也就是说说,怪想她的,没人斗嘴好无趣啊。”

“她去了圆明园。”

“圆明园?那里光秃秃的一堆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车子驶上了高速,风棠突然问了句。

“今天几号?”

“七月二十一,怎么了?”凌月见她神­色­异常,关切地询问。

风棠透过车窗朝天空看去,引来开车的茗珂侧目。

“天垂象,见吉凶……”她喃喃说着别人不懂的术语。

“茗珂,去圆明园,要快!”

昔日的皇家宫苑处处透着苍凉,列国铁蹄的入侵早已使它满目苍夷。

若涵走过当年的九洲清晏、杏花春馆,瞧着坦坦荡荡、茹古涵今的断垣残壁,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心里却始终是空空的。

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那夜对酒当歌、无尽缠绵、若是知道日后的劫数,她一定会好好的对待他。

不停地走,不停的记忆,直到沿途只剩下她一个,禁不住想哭。当年那个水榭和曲廊已经修复,宛如江南水乡似的迷离,只是……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变了!

就在此刻,温柔的暮­色­笼罩了空阔的园林,园景皆变得模糊了。若涵抬头一看,云影无光,太阳呈现出很奇特的铜红­色­,渐渐月亮似乎进入了地球的本影内。

胸中不知为何心潮澎湃,冥冥中似乎有什么要发生。她记得在那个逝去的年代,最后见到的辉煌。

转身,眼前豁然出现了一片房舍,她走进院落,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百年前。

可……为何会亮着宫灯?这才发现,原来四周突然间暗了,寂静无声。

隐隐绰绰,一队提着宫灯的身影自她前方走来,一­色­的旗服,甩着帕子,优雅地行进在小径中。

她的出现显然让那些人惊讶万分,甚至带着恐惧,而她亦是。因为若涵看清了,那些人分明穿着旗服,梳着两把头,正是宫女的打扮。

“呀――有刺客!”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些宫女们顿时尖叫着四处逃散,若涵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有一对护卫将她团团围住。

面对突来的情况,若涵却不由哑然失笑,难道说……

“大胆狂徒,你是何人?”两名高大的护卫左右朝她攻过来。

这些该死的侍卫,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冲过来,若涵出于本能只得迎战。

就在暗战时,闻讯而来两名英姿勃发的男子。

胤祥看见月夜中迅速移动的身形,眉头越发皱紧了些,神情凝肃,却毫无慌乱之­色­。

这些刺客也过于大胆了,竟敢擅闯圆明园。到底是什么人?胆敢一个人夜闯行宫,想来气魄过人。

身边的御前一等护卫已经冲上前和刺客纠缠起来,待近了所有人都一惊,脸­色­更是大变。

夜­色­之中,晚风呼啸,那个刺客是“她”而不是“他”。

但见她内着白­色­轻薄纱裙,外面绯红­色­的袍子随着她与护卫打斗而上下翻卷,犹如敦煌飞仙飘然起舞,异域般的卷曲发丝飘扬,惊觉恍然如梦。

“十三叔,那女子武功并不低,但是招式却很古怪,并不像中原所有。”

胤祥自然看得分明,护卫一时间拿她不下。于是,他朝身旁的四阿哥弘历吩咐了几句。

弘历含笑点头,身形一扬,便朝女子跃然而去。

刚打退了两名护卫,忽见一道黑影朝自己而来,立即朝后退了两步。

“姑娘,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以免皮­肉­受苦。”

清朗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恫吓力,若涵不禁抬头打量起对方。

只见身穿艾绿­色­常服的男子朝她微微笑着 ,好看的眼眸在夜­色­中晕出一层幽幽的浅蓝,极为蛊惑。月光淡淡的洒在他俊秀的脸上,深浅不一的勾勒出那刀削般完美的轮廓,一派清俊淡雅、风采卓越。而那面容却让她惊愕不已,仿佛看到了康熙四十二年初见时的胤禛。

不!难道……难道她再次穿越时空,再次重演历史?

弘历看清对方的容貌后顿时惊愕不已。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张脸……

她……真的很美,美的让人觉得不真实。那种美妖娆到骨子里,绝美的五官加上眼神中如梦如幻的神采更是教人想一窥究竟。更令他震惊的是,那张脸让他想起了早已经死去的某个人。

直觉的感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胤禛,他没有胤禛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度。于是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请见谅。”

弘历怔怔的看着。是的,连笑都是一摸一样,慵懒而妩媚。他一时讶然得不知所措,转念一想,暗笑自己异想天开。那个人已经逝去好多年了,若是活到现在怎么着也应该是四十多岁的­妇­人,而面前的女子,不过二十多的模样,况且她的扮相委实奇特,那头栗­色­的卷发有种异域的美。

“姑娘,在下弘历,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皇家圣地?”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了,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两张一样的容颜!

忽而见到她脖颈处有丝丝鲜血,想必是刚才同侍卫争斗所伤,不免有些懊恼,他不该还没有问清楚就让侍卫动手的。

若涵的惊讶并不亚于他,这才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年轻男子。都过了多少年了,那个还是­奶­声­奶­气喊她姨娘的孩子已经变成偏偏美少年了。

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个穿着朝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身上,一时百感交集。这死小子,多年不见,也见苍老了,也不晓得爱惜着点儿自己的身子骨。

弘历瞧着面前的女子看着自己十三叔的样子甚是激动,心里开始暗自揣测起来。

“胤祥……”

对面那女子轻柔地唤着,胤祥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借着月­色­看清了那张脸孔。

长发如丝,衬着欺霜塞雪的娇颜。她是……

“……若涵!”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双手,艰难地握住了她的双肩。

“小鬼,想把你弟弟拐了卖了做成|人­肉­包子。”若涵笑着流泪。

“怎么……怎么可能……是你……真的是你吗……”

他的手还在发抖,却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喜极而泣道:“你是妖还是仙女……折磨了我们整整七年,如今又突然出现,总有一天要被你吓死。”

弘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整个人都惊呆了,饱含疑惑地盯着若涵。方才十三叔喊她……喊她“若涵”,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明明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分成卷四的,后来想反正没啥内容了,也就不分了,基本上这文也快完结了。毕竟,该死的都死了,该捉的都捉了……四四和若涵也苦尽甘来了。

ps:这章其中一段出自水星凌月之笔,么么

红袖添香

一路朝九洲清晏行去,若涵方才知道早在胤禛继位时,诚亲王胤祉上了折子,援例诚请将诸皇子名中“胤”字改为“允”字,雍正帝准奏。

“胤祥挺好的,改成允反倒觉得生疏了,老学究瞎折腾什么,你四哥也是,偏还挺受用。”她不禁埋怨起胤禛来。

允祥见她气呼呼的样子,笑道:“今非昔比,皇兄如今是一国之君,你啊……也留点口德。”

若涵望着虽然面容依旧俊秀,但已显老态的允祥,不免叹息。正当壮年的年纪,却比同龄人沧桑许多,看来这几年事务繁忙,将好端端一个翩翩公子都给折腾成了这模样。

她好言嘱咐道:“允祥,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身子骨是自个儿的,你这般日夜­操­劳的,小心得不偿失。”

允祥愣了愣,漆黑如星的眼眸中顿时充满了感激和柔情。“如今四哥实行新政,朝中国事繁忙,我怎么放心让四哥一个人担着,不过是尽我绵力罢了。自打你……皇兄在灵前守了七天七夜,凡事亲力亲为,那会儿我真怕他撑不下去,好在……上天待我们不薄,竟让你死而复生。”

若涵望着他百感交集,从她刚才出现的那一刻,允祥都没有问过一句她的来历,对她无条件的信任,不枉知己一场。

越是临近九洲清晏的书院,若涵的心越是忐忑不安。胤禛见到她不知道会是何种反应,是激动还是会将她当成妖来处置?

允祥看出了她的顾虑,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你要相信四哥。”

她点点头,允祥的话给了她无比的勇气。那是她所爱的男人,她相信但凡真爱之人,彼此的心是相通的。

东书院里透出烛火昏黄,若涵缄默不语,随着允祥走到廊下。

“谁?”有人问了声,那人看清了允祥后立刻打了千。“奴才见过王爷。”

听声音像是个太监,若涵借着一旁宫灯微弱的光瞧了个大概,那不正是总管高无庸!

“皇上睡了没?”

“没呢,刚太医来瞧过,却被皇上给轰走了。”

高无庸叹了口气,昨儿个皇上突然晕倒在案桌上,太医号了脉才说是过于­操­劳所致。这一病就惊动了皇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太医们每日定时诊治,可皇上却说无妨,也不肯吃太医配的药,这可急坏了他们这些奴才。

允祥有些哭笑不得,对若涵解释道:“四哥也真是倔,非说自己没病。太医已经说了近日不可再­操­劳,要卧床休息,可是……唉……”

高无庸见王爷与身后的人甚为熟络,有些好奇的斜瞅了眼,待看清那人的面目后,顿时惊得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活脱脱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你……你是……你是……”

允祥详装不悦地打去了他指在半空颤抖不已的手。“我说高公公,你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怎么如此不淡定。”

淡定?他能淡定么!面前的女子竟然和已故的沈姑娘一模一样,怎能不叫他惊恐。这青天白日还好,可是夜阑风静的,平白吓出他一身的冷汗来。

允祥清了清嗓,瞧着他呆愕的表情笑道:“这是我府里的人,特来伺候皇上的,你还不领着进去。”

高无庸听得此言方才收回了魂。原来是王爷府了人,怡亲王素来知道该如何为皇上解忧,他必定花了不少心思,要不然怎么找出个和沈姑娘一般无二的妙人儿来。

嗯,仔细瞧瞧!这女子百媚千娇的,那双眼睛瞧着能勾了人的魂去。可是那副打扮却不敢恭维,也太大胆了些,脚踝都露出来了。这等美人怡亲王都不留着自个儿享用,可见与皇上兄弟情深呢!

“我说高公公,眼珠子可要掉下来了。”允祥瞧着高无庸盯着若涵不放,当下有些气恼。

高无庸忙作揖,点头哈腰地道:“奴才失礼了,请王爷恕罪。”

一旁若涵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高无庸刚才的那句话上,也就不计较他的无理。

“你说皇上病了?”

高无庸听她询问忽觉一怔。眼前的女子年纪轻轻霸气却不小,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像!真像!不仅容貌像,连脾­性­都像足了沈姑娘。宫里和王府里待了那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可比谁都在行,这女子既然是王爷找来的人,他还是恭敬点为好。

“回姑娘,皇上昨儿不适,太医也来诊治过了,可是……皇上嫌太医们开得药药­性­大,容易嗜睡,于是不肯服用。”

若涵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吧,到老了还是倔得像头驴,这回都拿自己的身体来搏命了,难道他还当自己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身体抵抗力强不成!

允祥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掩嘴一笑。“行了,你去瞧瞧四哥吧,也只有你劝得动他。”

推开门,刚到拱门前就听见里屋传来的咳嗽声,心疼得难受。原本她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女人,对感情更是无法执着,但自从有了这一遭后,突觉原来她一直寻觅的幸福其实近在咫尺,只是她太过执拗,才会一再错过。如今,她不愿再等了,只想陪着他走完最后的日子。

天气闷热,加上一屋子的熏香,使人心口堵得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涵终于迈出了一步,掀开幔帐走了进去。

整个书房里静悄悄的,书案前坐着的男子正奋笔疾书,一身白­色­锦袍,五爪蟠龙盘在胸前,明黄腰带上系着碧玉坠子,背脊挺得很直,一如他的为人。

“皇上。”原本揪在喉咙口的心在看到他时奇迹般得平静了下来。

只见胤禛背部一僵,瞬间搁笔停滞。随后他眸­色­一暗,暗想自己一定又出现了癔症。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的熟悉,一定是听错了。思及此,胤禛再次仔细的批阅奏章,一边还握拳抵着口,不让咳嗽声太过响亮,以免那些奴才又小题大做地唤来太医。

“朕说过了,不需要服药,速速给朕退下。”

若涵眼眸微红,一股灼热之感充斥了眼眶。“胤禛……”

只不过几日的功夫,却已经恍如隔世般的漫长。他老了,虽然保养得当,但是两鬓还是染上了风霜。

她轻柔地低唤让胤禛愤怒地抬头,整张脸­阴­沉得可怕。

“大胆刁奴,谁准你……”他“豁”得站起身,却在看见面前所站之人后震惊异常。手中的笔蓦地落下,污了早已圈点完毕的折子。

若涵泪水盈盈,却不敢上前。只见他跌跌撞撞地绕过书案,移动的身影瞬间来到她面前。

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牢牢锁住她的,里面包含了太多,有惊讶、有怀疑、有欣喜……

胤禛紧蹙眉头,聚­精­会神地审视着她,激动得不断摇头,想上前握紧她的手,却又生怕只是一个梦。因为这种梦他已经做了千百回,可是每次醒来唯有冰凉一片的泪水。

“你……你是何方妖孽……不许,朕不许你夺了她的容貌,你不配!”他激动地恶语相向。

望着他皱眉冷然的脸孔,若涵含泪而笑。“爷好大的威风……我就是那颜­色­双绝的白狐,你能奈我何?”

疼!

双臂突然被他死死地握住,但,即使痛,她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胤禛拼命克制着簌簌发抖的双臂,一股异样的酸楚滋味却还是升腾起来。热忱的双眸望着她,细细地凝视着她的容颜。激动、紧张、害怕,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

“若涵?”他没有忘记圆明园中那晚的月­色­。“白气一缕八仙桥,男体女身何重要,一宿香汗湿纤腰,颜­色­双绝我为妖。”那个妖­精­就是用这首诗蛊惑了他的心,所以不知何时起,他放弃了固有的生活、抛弃了所有的理智,爱她、疼她,只想陪着她……

胤禛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肯定的回复,于是目光完全放柔,疼惜地拭去她滑落的泪,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指腹轻轻地掠过,触摸过她的每一寸轮廓。

“为什么……怎么可能?我明明……”明明是他亲手葬了她,为何她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以另外一种模样!?

是的,虽然还是那张动人的脸,可是仔细瞧瞧,还是有了些许的变化。她更为妩媚,更为朝气,那双似水的眼眸也更为柔和。他甚至怀疑面前的人儿又是哪位兄弟或是大臣送来的玩物。确实,在这些年里,有人送来和她十分相似的女子,可是他都不曾心动,因为他知道,无论那些女子如何去刻意的模仿,但都不会是她,她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若涵柔顺地伏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起伏,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闭上眼享受他胸膛的温暖和此刻的安宁。

“别怀疑,我回来了胤禛……我是若涵,你的若涵……”

胤禛怔了怔,下意识地紧搂住她。一样的气息、一样的柔软怀抱。难道上天垂怜,真的让她复生了?

若涵不再犹豫,她要他感受她,摒弃所有的怀疑。

香气馥郁的丁香舌轻轻地舔咬上那张薄而温热的­唇­,感到对方为之一震,原本就紧锁的手更是添加了几分力道,似要把她揉入体内般,却惶惶无措地并不开口。

反复地吸吮、缠绕……终于,他轻启双­唇­,迎接她的甜蜜柔软,一手环抱她的纤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双­唇­更为焦灼得契合在一起,狂热地与她缠绵嬉戏。

若涵极力挑逗的舌头与之共舞,席卷缠绵着掠过每一寸角落。随着吻的深入缠绵,他的呼吸也越发得急促炽热。

胤禛爱极了她身上那股兰香芬芳,一如既往得惑人入醉。直觉告诉他,是她!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胤禛,胤禛……”

销魂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呻吟响在耳畔,他不再迟疑地一把抱起她,急切地将她拥至内屋的罗汉塌上。

身体压住她柔软的娇躯,渴望让他颤抖不已,妖也罢、魔也好,他等了七年,日日夜夜的渴望再度拥有她,他不想再独自面对那些冰冷的夜晚。

酡红如醉的面容愈发娇媚,若涵瘫软的双手牢牢环住胤禛的脖颈,倾尽全力地回应着他的热烈,不作多想,只全身心的感受着那细碎地吻着她玉颈的­唇­,一直到那灼热的吻密密实实地印满了全身。

“若涵,别再离开我……答应我……”他边吻边暗哑地呢喃。

衣衫褪尽,红袖添香。她柔软玉肌、光滑如缎的曼妙身姿,轻而易举地被他以吻点燃绽放。

软褥上,鸳鸯交颈,翡翠合欢。很快,一片春­色­旖旎,­唇­朱暖更融。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开始甜蜜生活~哈哈,发现一写暧昧的就有灵感,字数也多了起来~

人老心眼小

如今的皇帝侧着身,一脸餍足的幸福悠然,有力的手臂无限温柔地拥抱着若涵,时不时低头亲啄她的嘴角,手则是一刻不得闲地抚摸着那光­祼­的背。

“胤禛……”她媚声轻唤,纤巧如葱玉的指尖在他的胸前打着圈。

胤禛眸­色­一沉,捉住了她不安生的手,促狭笑道:“小妖­精­,难道还不够?”

“嘁!”若涵白了他一眼,故意道:“你有那个本事么!”

男人怒了,敢说他没本事,也不知刚才是谁求饶,虽说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但依然是龙马­精­神嘛,小女人敢看不起他。于是,蛮狠地一手扶着她的脸,狂野地深深吻住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身体紧紧贴合住扭动的娇躯。

若涵娇笑着躲开他的侵袭,翻转身子□地蜷伏在他­精­瘦的胸膛上,媚眼如丝,吐气如兰。他周身因欲­火­的点燃而炙热,不停地探索着她的身子,|Qī-shū-ωǎng|吸含住那雪白的|­乳­峰红蕊,指尖穿过她的发丝与之交缠,双臂紧紧环抱住她,恨不得再次与她宛如一人。

欲­火­慢慢蔓延过四肢百骸,酥软了她的每一个细胞。不行!再下去又无法说正经事了。

若涵告饶地推开他的胸膛。“行了,痒……我有话说呢,别闹了!”

“完了再说。”胤禛吱唔着依然“埋头苦­干­”,像是一个无法满足的孩子。

“胤禛。”若涵捧起他欲求不满的脸,正­色­道:“我要说的都由你自行来判断,不求你理解,只求你要信任我。”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样,胤禛温柔地抚摸她的发。这头发快赶上那些外国使节夫人了,卷而蓬松,摸上去又滑又顺,她是怎么做到的?栗­色­的光泽覆盖在她莹白的肌肤上,竟无限诱人。

“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藏,现在我要说出那个一直隐藏在我心里的秘密。胤禛,我……我来自三百年后的未来。”

此言一出,胤禛有些反应不过来,呆若木­鸡­地样子让若涵觉得好笑。

“这就是你的秘密?”他半晌才问。

若涵柔声道:“也许这事在你看来是匪夷所思、妖言惑众。只是,我不想骗你。”

“这就是你死而复生的原因?”胤禛恍然大悟,一把搂住她,深怕她再次离去似的。

胤禛比若涵想象中要镇定得多。于是,漫漫长夜中,她将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她是怎么来到大清朝,如何又回去未来等等。爱人之间无非就是要坦诚,她不想留有遗憾。

“若涵,有了你留下来的理由了么?”记得最后他如此问道。

她笑,勾住了他的脖子。“睡了,老头子。”

“胡扯,朕还年轻着呢。”他吹胡子瞪眼地啃她一口,满足地拥她而眠。

一早,若涵洗漱妥当,挑了件极浅的湖绿­色­旗装穿上,对着镜子正簪着饰物。伟大的雍正皇帝认认真真的在其后指点一二。

“戴那枚卿云簪,那­色­衬你的肤­色­,好看得紧。”

嗯,皇上的话要遵从,那可是圣旨。于是若涵微笑着比着镜面簪上。

“我替你画眉吧。”皇帝陛下柔情款款地说。

“我说……你不用上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勤政的皇帝陛下怎么有闲工夫来看女子梳妆打扮了!

“这两日没什么特别加急的事,我都让十三弟去办了。”胤禛乐得清闲,意犹未尽地帮她挑着首饰。

皇帝陛下望着镜中那张­精­致瑰丽的面容,不禁有些晦涩。

“怎么了?”若涵斜睨着他,这男人刚还兴致高昂的,怎么一下子像蔫了的白菜似的?

胤禛弯腰搂住她,叹声道:“我老了,可你还是风姿绰约,我……”

“老了好,老了皇上就不会再想着去纳妃子了。”若涵打趣着缓解他的失落感。

胤禛故意瞪眼,捏了下她的脸蛋。“胡说什么,搞得朕像是­色­鬼一样。”他哪有广纳妃嫔,那些不过是皇后按照祖制来办的,他也不过选了几个充数,还都给冷落在宫墙里头。

两人相拥落坐在窗前,赏着园中的美景。胤禛不禁感叹道:“真好,以后可以一辈子就这么抱着你。”

“皇上可吓坏我了,别让人觉得是我耽误了皇上朝政之事,那可是好大的罪名呢。”若涵巧笑盼兮地靠在他怀中。

“别叫我皇上,我只是你的胤禛。”他轻柔地吻着她的鬓发。“往后的事都交给弘历吧,那孩子可担当大任,我也乐得清闲,就与你同普通夫妻一般,举案齐眉、白首到老。”

“弘历?”若涵想到了日后,大清朝就是从他手中开始败落的,但瞧着胤禛那股子笃定的神情,她还是选择沉默。

“先皇对他甚为嘉许,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如今我派他四处历练,已颇有成就。”

“那……弘时呢?”在圆明园中若涵似乎并没有看见那个眸如清月的孩子。

“弘时他……他被我削去了宗籍,那是我许了他的,这会儿应该带着妻小前往弘晖那儿了。”

若涵叹道:“那孩子比谁都看得透彻。”

“是啊,李氏常年礼佛,像换了个人。弘时本­性­纯良,不适合那个位子。等我百年之后,他们兄弟还不知是什么样子,不如放他自由。”

胤禛说得恳切,若涵这才知道原来胤禛还是疼爱这个孩子的。九龙夺嫡的悲剧想是他再也不想看见,所以才有此作为吧,想来历史仍有许多误解了他的地方。

“胤禛,我想孩子了!”若涵幽幽说着,她不知该不该去见睿睿,那毕竟是她的孩子,可是如今这般模样,看着都觉得匪夷所思。

胤禛吻了下她的面颊。“为夫早已派人去传他了。徐景庭现今是皇商,垄断了江南一带的货行。咱们的孩子也出息了,听说已经开始接手徐景庭的铺子。”

景庭……若涵若有所思,那个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男子,不知如今可好。

胤禛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颇为吃味的扳转过她的脸。“没事别瞎想,他现在好得很。娶了盐商之女,还生了一子一女。”

若涵笑了笑,“我欠他太多,今生怕是无以为报……”

“想都不要想,来生你也是我的。”他哼哼着,占有地搂紧她。

她斜他一眼,不满这老家伙又开始吃那莫名的飞醋,真是人老心眼越小。

“再者,我连儿子都送给他当上门女婿了,他该知足了。放眼天下,哪个皇子会做倒Сhā门的。”胤禛思及此,恨恨地又蹂躏了若涵的­唇­一顿。

若涵一愣,难不成……记忆中那个机灵乖僻的小睿睿已经成亲了?

“太……太过分了,我这个做娘的不在,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给我挑了个媳­妇­!”那臭小子,见了面儿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他才多大的人啊,就知道娶媳­妇­了。

胤禛看着她气呼呼的表情大笑起来。

自从那日后,若涵是日日盼、夜夜思,百无聊赖时就靠在美人靠边看看湛蓝的天空、数数天上有几朵云。累了便小憩一会儿,任那盈樱落红洒满一身。

所以,偶尔经过的宫女就能看到繁花中慵懒靠卧的女子,活脱脱一副­色­彩浓烈的盛夏美人图。

半月后的某日,许是觉得热了,熟睡的若涵从梦中醒来。她不喜欢有太多人伺候,瞧着那些十三四岁的女娃子照顾自己,就觉得那是在折寿。

突然觉得好似有道灼灼的视线在凝视着她,诧异地回头,只见花架下立着一个修长高瘦的少年。剑眉朗目的俊美脸庞,她极熟悉,又陌生。

正当她要开口时,那一转明眸露出狡黠的笑意,口吻极为轻佻地说:“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如此良辰美景,小生艳福不浅呢……”

若涵起先一愣,转而咧嘴笑了,轻移莲步、摇曳生姿地走到他面前。“小公子如此俊俏,倒叫我好生欢喜。”

她伸出指尖勾了下他极为好看的下巴,“来,给小娘子我笑一个。”

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若涵立刻沉下脸,叫嚣着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死小子,敢吃你老娘我豆腐。”

少年笑了,眼中却蓄满了泪水。

“妈妈。”他一把抱住她,像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归途。

初见时,虽然爹爹已经把妈妈的情形说了大概,可是见到的一刹那,他还是疑惑了。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真是自己的妈妈吗?直到刚才她打了他头一下,才找回了小时候的感觉。没错,她就是他的妈妈。

若涵也是百感交集,含着热泪将他审视一番。她的孩子如今也成|人了,模样像她来着,凤眼魅惑,只是面容多了一份英挺,简直就是个祸害。

“行了,娘俩抱着没完了。”胤禛这不识时务的也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出现就吃味地拉开了沈睿。

沈睿才不理他,转了个身,再次黏在了若涵的身后,长手长脚地扒拉住她,似乎惹恼他的老爹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妈妈,我很想你。”说着,摸着若涵的脸,笑说:“妈妈,你比以前更美了呢!”

眼角余光看到老头气疯了,瞪大了眼,握紧了拳头,看来要不是妈妈在场,他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胤禛看着两人心里窝火。如今若涵看着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睿睿又是十九岁的少年郎,两人拥在一起,不明就里的人肯定会当他们是一对恋人,怎能不叫他气恼。

为了维护帝王的尊严,他克制了又克制,假咳了一声,威严地道:“行了,见也见了。睿睿,江南事物繁重,你也早点回去。”

“爹爹,这回来我将夕颜也带来了,不急着回去。”沈睿笑眯眯地回答。

“夕颜是谁?”若涵不解地询问。

沈睿这才有些羞涩地道:“是您……是您儿媳­妇­。”

“臭小子,怎么不将她领来给我瞧瞧?”不知道的还当她这个婆婆不待见媳­妇­呢。既然那女孩子是景庭的女儿,她自然会加倍呵护沈睿不好意思地憨笑。“不知宫里情形,我怕吓着她,改日,改日一定带来给妈妈看看。”

“行,你小子也懂得疼媳­妇­了。徐夕颜……是个好名字,她多大了?”

“十六。”

“要死了,你这个臭小子,竟然拐带未成年人!”若涵不是不知道这年头许多十三岁的孩子就被指婚了,可是轮到自己孩子头上,还是心有余悸。

“你们……你们还没孩子吧。睿睿,你可得把持住,别让夕颜怀上,她太小了,身子骨……”

沈睿被她说得俊脸通红,不耐地道:“妈妈,我知道。我也打算让夕颜满了十八岁才……您就省心吧。”

“哼!真是儿大不由娘,可怜的我啊……”若涵拿出娟帕抹泪,害得胤禛心疼得推开沈睿,一把搂住娇妻。

“你瞧你,都把你妈妈惹哭了。”胤禛怒瞪沈睿,忙不迭地安抚怀中的人儿。

“­肉­麻!”沈睿小声嘀咕,不过能看到自己的爹娘如此幸福,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三堂会审

闲来无事,若涵和茹古涵今里的一群丫头一边游园一边说着无伤大雅的笑话,才说到好笑处,忽然打前方走来一名太监。

那太监像是有头脸的,目光对那几个小宫女露出不屑,随后对若涵揖了揖,尖着嗓子说道:“是武姑娘吗?”

若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想起那是允祥给她备下的新身份--吏部尚书武泰元第三女武念卿。至于为啥叫念卿这么个酸溜溜的名字,那是因为雍正皇帝喜欢,说时时刻刻都将她念在心上。

“公公有何事?”

见若涵回应,顺手一指不远处的蓬莱瑶台。“皇后娘娘和熹妃娘娘请姑娘过去一趟。”

什么?皇后?熹妃?

他们找她­干­什么?事实上,如非必要,她并不想见她们,虽然那拉氏一直对她不错。

莫名的有些纳闷,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能不去吗?

看了眼身后同样和她疑惑不明却没有说话的贴身宫女乐蓉,心想,不知道可不可以用雍正的名义挡回去?

像是察觉到若涵想法般,太监摆了个请姿,开口道:“皇后娘娘说了,只是说会儿话,耽误不了姑娘的时间。武姑娘,请吧。”

看这架势,不去是不行了!

“哟,这位公公好威风呢!”乐蓉看不惯地斥道。她原本是养心殿的大宫女,身份不低。也是胤禛特意拨来伺候若涵的,别人轻易撼动不得。

那位公公自然是知晓的,面露难­色­道:“乐蓉姑娘,我等都是做奴才的,主子有命,怎敢不从,您说是这个理儿吧。”

太监的话也没错,乐蓉虽然是奉了老头子的命令贴身保护她的,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宫女,论等级她也不敢和皇后、皇妃叫板。没办法,看来她只能去会一会那几位闲着发慌的娘娘了。

被太监领到蓬莱瑶台内的一座凉亭后,若涵才发现,亭中坐着的可不止那拉氏和钮祜禄氏,另外还有几位贵­妇­人,看样子像是胤禛的那些个妃子和贵人。数了数,不禁在心里冷哼一声。谁说雍正清心寡欲来着,这大大小小的艳福不浅啊!

正中那位正是许久不见的那拉氏,许是年岁长了,有些发福,好在保养有功吧,倒也是极为富态的。

在她右手边的一位美­妇­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姣好的面容,端庄典雅,配上那一身华丽的紫罗兰­色­的宫服显得很是贵气。仔细瞧瞧,原来是钮祜禄氏。如今的她母凭子贵,也没有了原先的怯弱,不过看着倒也平和。

左手边的是原先的格格,如今的裕嫔耿氏。自她座下的那名女子小了许多,削肩细腰,瓜子脸,眉目如画,一副柔美姿态。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应当就是在她穿来前胤禛新册封的谦贵人刘氏。而那位年纪看上去最长,脸上虽然­精­妆细描却没能掩住那些细小的岁月留痕的也是藩邸的老人懋嫔宋氏。余下的那些个贵人、常在看着她举止神态间均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

历史上的年贵妃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了命理轨迹,自然是不存在了。可是连李氏都没有瞧见,那就不寻常了,听说如今的她修身礼佛,再也不管宫内之事,今天看来都是真的了。

而这些雍王府的“老人”看见她的一瞬间都惊慌莫名。尤其是那拉氏,看着她的模样即惊诧又充满了疑惑。

眼前的女子怎么可能和沈若涵长得如此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太诡异了!难道是转世不成?

这样的疑问不仅出现在她心里,同样也让熹妃和裕嫔纳闷。所幸她们一下子也就镇定下来了,只当是怡亲王特意找来与沈若涵相似的女子以慰皇上相思之情。

若涵正在暗中思索该如何开口,谦贵人倒是先发话了:“这是哪个宫里的,好大的架子,见了皇后连礼都不会行吗?”

这就开始找茬了?若涵不免觉得好笑。

乐蓉瞧得真切,立刻福身道:“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娘娘、主子。皇上有令,免武姑娘跪拜之礼。”

此话一出,不仅谦贵人,连皇后和熹妃也是一怔,彼此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若涵垂头暗自一笑,虽然她在胤禛那儿是有特许的,不过眼前这些个看上去绝对不是找她来谈天说地,即使心不甘情不愿,她还需收敛几分,别太张扬。况且,除了谦嫔和那些贵人、常在外,懋嫔和裕嫔本就是本分人,看她的目光既不厌恶也不欢喜,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倒也不令人厌恶。

思及此,她欠身一福,柔声道:“武念卿见过皇后娘娘、熹妃娘娘,各位贵人吉祥。”

“快起吧。”那拉氏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神­色­间也多了一份皇后的雍容气魄来。“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多礼。”

熹妃顺着露出笑容,“皇后说的是,妹妹你初来此地,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奴才来问我要。”这几年皇后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后宫诸多事务事实上已经大半交由她掌管。

“谢皇后,谢娘娘。”

可显然另外几位并没理会她的“谦恭”,也不发话了,只顾自己品茗闲聊。

“安贵人不知道吗?这位可是怡亲王领来伺候皇上的,不仅在九洲清晏当值,还特赐了茹古涵今居住,可真是圣眷隆恩,很得皇上心呢!”一位丽人轻嘬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在若涵身上,那目光像刀子似的。

“是吗?你是哪一家的女眷啊?”被称为安贵人的女子向若涵问道,语气中透着尖锐。

安贵人?一个小小的贵人口气如此冲,一看便是闺怨惹的祸。

要怎么回呢?是不是按照允祥吩咐的就成?

她这边在苦思着回答,那边却显出几分不耐,瓷器的茶盏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小女子乃吏部尚书武泰元之女。”若涵浅笑着说。反正她在圆明园里也不是什么妃子,称民女不为过吧!

“回个话也那么没规没矩的,哪个嬷嬷教的?”一旁的春常在显然对她的态度相当不满。

若涵冷笑了一下,若不是不想给胤禛惹事,她怎么会忍受这群女人。

“春妹妹,刚才乐蓉不是说了,这位武姑娘可是得了皇上特许的,万岁爷驾前也不讲究那些礼数,何况是我们跟前哪!”郭贵人轻柔地替若涵“解释”道,果然,闻言后的春常在脸更冷了几分,看向若涵的眼神冻得如箭。

“好了,都消停些吧。”皇后娘娘终于缓缓开口,随后正­色­向若涵询问:“叫你过来,也只是想问几句。皇上最近身子可好?”

“回皇后,皇上最近身子不错。”那老家伙,身子好得跟吃了万年灵芝似的。自从她住进了圆明园,胤禛天天安寝在她那里,难怪要引来这群女人的妒忌了。

“皇上日理万机,你们这些跟在眼面前儿的可要多上上心。伺候好了,赏赐恩宠自然是少不了的。”皇后这话虽是面对大家说的,不过总听着有些别扭。这明摆着话里有话,还不是运用怀柔政策,实则对她施压,让她别一个人霸着皇上。

“是。”一­干­嫔妃起身应允。

“就怕心上得太多,麻雀也想飞高枝,得了点恩泽就目中无人起来了。”凉凉的讥讽之词再次从谦贵人嘴里飘出来。说不嫉妒自然是假的,眼前的这个武念卿别说样貌比她出众,连家世也比她显赫,真是瞧着气人。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原本就是常情,妹妹这么说倒显得有些心窄了。”熹妃捏着丝绢轻轻拭了下嘴,淡淡地说。

幸亏为了顾全所谓的礼节,若涵一直是半低垂着头的,不然此刻在她眼中闪过的不耐之光恐怕又会是一条‘罪上加罪’的恶行。

这些整天闲着没事做就知道争来斗去的笨女人,当全天下的女人都很巴望着要做什么皇帝的小老婆吗?若不是历经那么多的变故,深深体会到真爱的来之不易,这种恩宠谁想谁去争,她不稀罕!

“皇上的恩宠给的多,那是主子仁厚,我们这些服侍的,该守的本分还是要记得的。” 见若涵沉默不作声,熹妃一脸和善地继续道,“我看你这面相也是个聪明人,断不会和那些不开眼的小蹄子一般,得点好处就忘了形。”

好一副惺惺作态!原来记忆中那个木讷老实的钮祜禄氏已经淹没在后宫的腥风血雨中了。

若涵再次在心里冷哼。无论是讥嘲暗讽的谦贵人,还是看似好心的熹妃,以及那位姿态大方的皇后,恐怕存的都是一个心思,那就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仗势压人,见风转舵,这种勾心斗角的事她见得太多,不屑理她们罢了。想来出三堂会审?那也要看看审的是什么人!在雍正面前,她都没受过这种气,就凭这几个女人?!她们还真是挑错了对象,唱错了戏!

“听说你在皇上面前可是能言会说的,怎么?这会儿倒哑了?”口气颇冲。除了那位刚册封也见不得别人得好硬想撑几分威风的谦贵人外,不做第二人想。

熹妃微蹙了下眉,似乎也不太满意若涵的过于安静以及面上那丝讥讽。只有裕嫔,依旧端着茶盏,轻轻品茗着也不多言。

百无聊赖的若涵正无聊的想打哈欠,却见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熹妃身边低语一番。

正想着,副总管太监苏培盛领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奴才向皇后娘娘请安,主子们吉祥。”

“哦,是苏公公呀,快免礼吧。”皇后一见来人,抬手让他平身。

苏培盛一直是雍正身边除了总管太监高无庸外最贴近的人,无论王公大臣还是嫔妃皇子,都要给其几分薄面,要知道,近臣一句话有时抵过别人洋洋千语,是以[奇+书+网],就算像皇后这种掌管着后宫诸事的主子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苏公公,是领了什么差吗?”

“回皇后娘娘,是万岁爷……”

“皇上有旨意?”皇后坐直了身,微微探身急问道。

“旨意倒没,只是……”苏培盛一顿,朝若涵那看了一眼,侧身说道,“武姑娘,原来您在这儿呀,让奴才好找,皇上正找您哪。”

“皇上找我?”若涵有些疑惑,难道这事已经传到胤禛那儿去了?那这情报速度够快的呀!不仅宫里,这圆明园也是半个朝廷,眼线众多。

“是啊,万岁爷正传您呢。”

“可是,这里……”若涵故意抬眼看了看亭中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几位妃嫔。

以苏培盛的­精­明自然明白了大半,转身向皇后屈了一礼:“皇后娘娘,……”起了个话头,却并不接着说下去。

“那你就去吧。”皇后挥挥手,“我们也只是碰上,就叫住武姑娘随意聊聊,本就无事。皇上那自然是头等大事,快去吧,可别误了。”

“是。那奴才等告退。”

若涵也随即福了福,与苏培盛离去。

一路朝自个儿的地界走去,若涵纳闷不知道是苏培盛自作主张来解她的围呢还是奉了老头子的命,于是探究地看向走在她前面的苏培盛,忍不住问道:“苏公公,皇上找我有什么急事么?”

“哪儿啊!皇上还在和几位军机大臣议事。伺候您的宫女前来禀告,奴才想着事情紧急,又不能惊动皇上,所以就自个儿帮衬了。”苏培盛回头,恭敬地含笑回答。

这个人­精­,也是老滑头一个,知道胤禛宠她,又有怡亲王撑腰,所以极力巴结她呢。

不过至少,这么一来,熹妃和谦贵人她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由水星凌月赞助,懒人偶修改了下^_^。

ps:至于为啥要让若涵的新身份为武氏念卿,是因为我查了点资料,发现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一般清穿里大家只注意到雍正的那几个嫔妃,包括原先雍王府的老人比如年氏、李氏、钮祜禄氏、耿氏和宋氏,以及后来雍正登基后册封的谦贵人刘氏和一­干­贵人常在格格、及神秘的“老贵人”。但,很少人知道其实早在雍王府时胤禛还有一位武姓侧室,而且一直到雍正十二年才过世,并追封为“宁妃”。看了多多少少的清穿文,却鲜少有提起过这个女子,大家好像都把她遗忘了,所以……正好拿来YY。

丰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三堂会审”的事情还是让胤禛得知了,后果就是谦贵人、安贵人、郭贵人和春常在禁足罚俸。至于皇后和熹妃由于身份特殊,胤禛并没有横加指责,只是稍作告诫。

“娘娘,您都叹了十次气了。”乐蓉取过快被她揉烂了的丝帕。

“我郁闷!”托着腮的若涵又叹了口气,满脸愤恨。

若不是皇后将她招去,若不是谦贵人对她的冷嘲热讽,胤禛绝对不会突然想起这茬来。他,他竟然不经她允许,就命内务府造了金宝金册,将她封为了皇贵妃,赐号“宁”。虽然知道他是心疼她,不想她没名没分得受人欺负,不过有时候好心还能办坏事呢,这么一下子又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妈妈这是怎么了?”清朗的声音自堂外传来。

若涵回头,见睿睿走进来,手里还牵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顿时肃然起劲,把一切不愉快都抛到了脑后。

“我说睿睿宝贝,你终于舍得领着小媳­妇­来看妈妈了吗?”

那少女在看见若涵时显然为之一怔,愣愣地瞧了她半天,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女子明明比自己的夫君大不了几岁,而且那张脸如此美艳,让人不禁忘却了呼吸。若不是出门前夫君早已嘱咐过,否则她还真的会以为她是夫君的姐姐。

“来来来,让我瞧瞧。”若涵拉过徐夕颜的手,上下打量着一番。嗯,睿睿的眼光着实不错。一身双蝶绣罗裙的可人儿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站在面前,香腮轻匀、黛眉如画,小脸儿粉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掐一把。

夕颜的俏脸顿时羞红了,这位年轻的婆婆看人真的是太过直接,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夕颜见过娘娘。”她说着就要跪下,却被若涵提溜起来。

“我这里不兴这些虚礼,还是叫妈妈好。”若涵自顾自笑着,毕竟能看到自己儿子娶了一位美娇娘,她自然是欣喜的。

夕颜不好开口,对方不止是夫君的母亲,还是这大清朝的皇贵妃,如此高贵的身份,她不敢造次。

睿睿走过来,从身后搂住她双肩,柔声鼓励道:“妈妈让你喊就喊呗,自家人害什么臊呢!”

夕颜羞怯一笑,这才轻声道:“妈妈。”

若涵点头,感到鼻头酸酸的。孩子大了,她也算没白活这一世。

沈睿看出了若涵的心思,一手搂着娇妻,一手环住若涵的肩,此时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此时在上下天光里又是另一番情形,皇后那拉氏正寻思着如何对皇上觐言。

“太医说最近你又感染了风寒,天转凉了,还要多爱惜自个儿的身子。”胤禛淡淡吩咐,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结发夫妻,原先在府邸时府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都由那拉氏­操­劳着,这份情他还是念着的。

那拉氏显然有点受宠若惊,眼眶湿润了。“谢皇上抬爱,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是变天了一时无法适应,没事儿的,倒是皇上……”

胤禛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也见不惯你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

“皇上,武妹妹的事儿……是不是太过了,有违祖制啊!”

那拉氏刚说到此,就见皇帝眸­色­一沉,面­色­也暗了少许,心里不免一颤。可是她是六宫之主,身为皇后,这等册封大事自然要明鉴。

“皇上,武妹妹刚入宫,资历还浅,再者……她也没为皇家开枝散叶,若是一下子就荣登皇贵妃,怕是会让人难以信服。”

胤禛冷冷瞥了她一眼。“照皇后的意思,朕难道连册封一个女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么多年来,熟知皇帝脾­性­的那拉氏听得出他是恼了。于是,她颇为心酸地道:“皇上可曾念着弘历,熹妃妹妹多年来训行九御,誉满六宫,她也不过封为妃。让无所出的武妹妹位高于熹妃,你让弘历的脸面往哪儿搁?”

胤禛眉头一蹙,沉思了半天,坚定地道:“罢了,朕意已决,你给挑个日子,行了册封大礼吧。”

那拉氏犹觉心如枯木,木讷地垂首道:“臣妾遵旨。”

“你好生修养,朕还有国事处理。”他提步刚转身,只听身后传来皇后幽幽地话语。

“皇上还没忘记若涵妹妹么?”所以,所以才会冒大不韪而纳了那个武氏。

“她一直在朕心里,如何忘得!”说完,胤禛由太监引路大步离开了内堂。

腊月初三,宜嫁娶、祭祀、祈福。

一旁是嫉妒着羡慕着仇视着的妃嫔,一旁是跪地差点要破功笑出声的若涵。

“武氏之女,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事圳克尽敬慎,于后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贤良淑德,容才兼备,朕心深为轸念,着封为皇贵妃……”

圣旨在宣读,若涵却快要笑抽了。秉­性­柔嘉说的是她?贤良淑德说的是她?这礼部拟的谕旨可真逗。期间胤禛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对她瞪了又瞪,就怕她不顾场合,坏了规矩。

“臣妾谢主隆恩。”若涵接过金宝金册,心里暗自腹诽。这要玩到啥时候啊,一身朝服又沉又重,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疼。

回到茹古涵今,若涵丢了凤冠,甩了朝卦,嚷嚷着乐蓉替她准备点心吃食,都饿了一上午了,还不让人吃顿饱饭。

皇帝陛下随后而来,内室的宫女太监们知趣的退了出去,好心的关上了门。室内自然又是一番旖旎风光、被翻红浪。

终于,三个月后,在皇帝陛下不辞辛劳的“耕耘”下,那块庄稼地终于有了收成,尊贵的皇贵妃娘娘光荣的有了身孕,将她准备随同睿睿去江南游玩的美梦给彻底打破了。

情难自禁

清晨,东边第一缕金光透过云层洒在白雪铺衬的琉璃瓦上时,雍正皇帝在百官朝拜万呼中迈入也登基执政的第八个年头,宏伟气派的圆明园展现着难得的旺盛人气。

‘正大光明’里外,人流穿梭,太监宫女们忙而不乱地端捧着­精­美菜肴放在正殿的高椅上。这里正在曲宴宗室,雍正的皇子们和钦点的几位辅政大臣,以及近支的王、公、贝勒都出席了,每二人一席,赋诗饮酒,人声鼎沸,一起喜迎元旦。

作为皇贵妃,若涵却因生理上的“独特”原因,没有和雍正的一­干­妻妾前去正殿朝贺,倒是她身边的一些侍者,除了贴身宫女外因人手需要一早就被征调了。

换作平时,若涵会很高兴甚至享受这种不被打扰的宁静,因为这样可以让她多少有点自由的感觉,可是,现在……

乐蓉捧着一碟子­精­致的小点心走进屋内,随手放在茶几上。

“娘娘,这是皇上吩咐御膳房送来的点心,说是让娘娘先尝尝,离晚上家宴还有段时间,怕娘娘饿着了。”

若涵慵懒地从贵妃椅上站起身,挺着已经六个月身孕的肚子走到炕桌边,随手拿起一块芸豆卷尝了口,微微皱眉。

“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合口味?”乐蓉是个细心人,瞧着她蹙眉的样子柔声道:“娘娘不如试试­奶­黄酥,皮儿松脆可口,馅香甜酥软。”

“不了,吃不下。”若涵百无聊赖地支着腮,问:“乐蓉,你说睿睿走了多久了?”

乐蓉一笑,知道娘娘是想孩子了。“娘娘忘了?沈爷才走了半月。”

“半月?我怎么觉得都走了好久了!”

若涵叹了口气,感叹自己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只要迈出这宫门一步,就会有一群宫女太监阻止,就怕她磕了、碰了的。自作孽不可活,谁让她半月前留下了“离宫出走”未遂的不良记录呢!

半月前,睿睿要回江南处理商号的事务,她实在是舍不得,加上待在这园子里闷得慌,于是缠着睿睿带她也一同去江南散散心。胤禛自然是不肯的,所以她并没有事先告知他,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得偷偷溜出圆明园。没料想,自从胤禛得知她是来自未来的人后,就怕一个转身她会再次离去,所以暗中派了不少隐卫保护她。这下好了,她前脚刚离开茹古涵今,立马就被十几个侍卫拦住。不用说,接下来伟大英明的皇帝陛下驾到,一张老脸黑得连演包公都要抹点粉。雍正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于是乎……她被华丽丽的禁足了!

“娘娘,今儿是节庆,皇上盼着呢……”乐蓉隐晦地提醒。

“盼着?难不成还盼着我给他红包不成?”若涵嗤之以鼻地一笑。

乐蓉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娘娘是打趣奴婢呢!皇上如此疼爱娘娘,娘娘总不会没有任何表示吧……”

若涵瞧了瞧自己隆起的肚皮,反正拿人抵是不行了。最近胤禛总神神叨叨的,要不就是整夜不睡地瞧着她,都把她吓醒好几回。你说半夜三更的,睁开眼突然看见有双烁烁发亮的眼眸紧盯着你,是人都会被吓一跳吧!想来是上回要偷溜去江南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所以一直没有安全感。

正想着,随手裹紧了身上的裘衣。这大冬天的,一般屋里都是烧炭取暖,可是若涵受不了那股子碳气味,也怕一氧化碳中毒,所以一直没有用此方法取暖。好在孕­妇­体温高,也不觉得太冷。

“乐蓉,你说绣个荷包给皇上成不成?”

乐蓉放下了手里的活,喜道:“娘娘说的是,无论是春节还是某人某家有了喜事,我们满人都有送荷包的习俗,以祝愿吉祥平安。”

一对男女相爱了,女方往往要送给男方一个荷包,那个荷包,一定是那个少女满含深情一针一线亲手缝制而成的。古往今来,一只只小小的­精­美的荷包,不知见证了多少青年男女的爱情。虽然她和他早已过了那段青涩浪漫的年纪,但彼此的真情却是日益沉淀下来的。

思及此,若涵笑道:“那你去挑些料子和花样,我好好琢磨琢磨。”那会儿还是和淑珍学了一点手艺,长久不做,倒也生疏了。

“是,我这就去制衣坊寻些布料来。”乐蓉福了福走了出去。

若涵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盒子。她记得不久前媳­妇­夕颜给她送来了不少五彩丝线,有些还是用真金白银捻成细丝的,十分华贵好看。

她挑了几股宝蓝­色­的丝线,找了个绣墩,用珠针固定好位置,仔细的打起结穗来。不一会,一个‘镂彩云霞双蝶’结已经基本成型,简单的二维线条,却编制出复杂曼妙的曲线,还带着飘逸雅致的韵味。

弘历踏进门内时就瞧见这副美景――专注的女子半垂着眼眸,冰肌莹彻、天资绝­色­,不禁看痴了。

他是来向这位受宠的皇贵妃请安的,顺便领着皇阿玛的旨意前来接她去参加晚宴。要说这女子神秘的出现在园子里,又突然被封为皇贵妃,不但逾越了祖制,还深得皇阿玛宠爱,这不得不教人觉得匪夷所思。如今看来,这般恍如洛神的女子,世上男子哪个不心神向往,真正是鬓云欲度香腮雪,六宫粉黛无颜­色­。

她为何如此像那个记忆中的人儿?难道世上真的有轮回?一样的明眸、一样的­唇­绽……想着想着,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若涵随口问:“乐蓉,你看配这穗子可好?”她饶有兴致地比着结穗对身后的人说道。

望着铜镜中人露出了桃花般的笑靥,乌黑的发髻如云般堆在耳边。樱桃小嘴微张着,石榴子般的牙齿含着清香……弘历感到那笑容如此娇艳动人,简直就是一种罪过。难道只有皇阿玛才配得到这倾城之人?

双眼忽然被一双微凉的手蒙住,若涵随之一愣。她怔了片刻,心道乐蓉这小丫头倒是有胆子同她玩闹了,于是遂用梳子往后打去。

“死妮子,这会儿怎么这么贫了!”

衣袖书展,弘历随之闻到了浓郁的沁兰芳香。然后顿觉额头一疼,口中发出一声痛吟。

若涵为之一震,猛地打开了那双手,站起来转身望着那个捂着额头的人。

“是你?”看清楚来人时她皱紧了眉头,显然有些吃惊。

望着眼前弘历烙红的俊脸,还有局促不安的眼神,她的心里没来由得升起一股烦躁来。难道刚才他被鬼附身了不成,举止竟然如此轻浮。

“参……参见娘娘。”弘历不敢看她盛怒的双眼,低着头赶忙请安。

若涵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孩子,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今天发生的事也委实诡异。

“你怎么来了?”她冷冷地问。

弘历听出了话语中的恼怒,更是懊恼不已。刚才他是猪油蒙了心了,竟然轻薄起皇阿玛的妃嫔来,真是混账。

“儿臣奉了皇阿玛的命前来接娘娘参加家宴。”

他的目光落在若涵手中的结穗上,眼眸中露出一丝惊诧,他从没有看过那么­精­巧别致的穗子,想来她是为皇阿玛所编,心里隐隐地有些东西开始坠落崩塌。

“知道了,你先回吧,我等乐蓉回来就去。”若涵不想与他多说,怕好心情会因为刚才的事消失殆尽。

“儿臣……”

弘历吞吞吐吐,瞧着她­阴­沉的脸­色­,越发觉得难堪,心里感到苦涩不已。

他忽然一下子跪了下来,让若涵措手不及。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若涵自然不忍心看他这副模样。

“儿臣刚才唐突了娘娘,望娘娘恕罪。儿臣……不是,不是有意轻薄娘娘,只是……”弘历原本白净的脸颊通红一片,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的失态。

“只是什么?”若涵瞧着他额头一块淤青,暗道自己刚才出手重了。

弘历抬头望着她的脸,鼓足勇气才道:“娘娘很像我过去认识的一位姨娘,真得很像。所以弘历才会……姨娘小时候还跟我们玩儿来着,可是后来……”后来她再也没有出现,他们说她死了,为此他还偷偷哭了一宿。不知道是何原因,就是不想她离开。虽然她只疼弘昼和三哥,一次也没对自己笑过。

若涵触景生情,满含疑虑地瞧着弘历。原来他还记得,她没有想到那个被她最为忽略的孩子却记得她最深。

“你下去吧,别让你皇阿玛等急了。”

“娘娘,刚才……”

“刚才?刚才有什么事吗?”

“是,儿臣告退。”弘历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她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退了出去。

弘昼

‘醉雨秋香’――一听就是个充满书香雅趣的名。不过,对于那些达官显宦,或是名流雅客来说这四个字又有着另一层的意思。

醉听夜雨、秋光艳香。

光看这名取得就知道了,上这儿的,非富即贵,都是些自诩风流的名士们,一般的人,就算捧着大把的银子想进去,对不住了,两字:不行!

先别说,这里的姑娘个个是环肥燕瘦娥眉横翠知书晓琴,也不说,这背后撑着腰的老板是当今的五皇子,单只说,这醉雨秋香的活招牌千柳姑娘,那可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哪!

通晓琴棋书画是不用说了,光是那一身婀娜体态,肤若美瓷,­唇­若樱花,仿若出尘白莲,媚而不妖,就惹得多少风流为其折腰,散尽千金只求一亲芳泽。

只可惜,这千柳姑娘美人名盛,独宠在身,除了五阿哥外轻易不见他客,别说抚琴陪宴了,笑脸也不会多给半个。

而眼下,千柳姑娘却盛装打扮,云堆翠髻,半含春笑,一双春葱玉指在琴弦上抚拨挑抹极尽能事。

内室雅间中,有一俊美的年轻男子正半倚在贵妃椅上,把转着扇坠。正是千柳姑娘唯一的入幕之宾,五阿哥弘昼,此刻他双眼半眯,像是十分陶醉地沉浸在这软玉温乡中。其实,他早已神游不知何处去了。

千柳的琴技越来越纯熟,技艺之高超恐怕能和皇宫大内的琴师一较高下,只不过,比起……似乎总是少了点什么?

琴由心生。这他当然知道,就像柳永不会铁板琵琶式的昂扬,而苏东坡同样也弹不出杨柳岸的风花雪月一样。千柳的琴音华丽­精­致,就像她每回­精­雕细琢的妆颜一般,纤手撩拨间流转出的却是如午后暧日般的和煦安宁,一种他久违的放松。

“爷,好听吗?”

“嗯?……”回神,一曲已终,美人起身靠坐过来,双目含情,娇媚楚楚。“……嗯,不错!琴艺大长呀~”弘昼含糊其辞,心中却是暗惊,自己居然如此失神。有些气恼般地抑头饮下一杯。

身边美人早已提壶斟上,身子就势靠近,贴着耳脖,轻吐兰香:“爷,怎么这么许久都不来看千柳呢?”

“这不就来了嘛~”受用地接过美人剥好的水果,随口应着。神情间却少了些住日那份缠绵热乎劲,原因无他,脑子里正琢磨着皇阿玛刚册封的皇贵妃。那女人……总觉的似曾相识。只是,两者相比较,光年龄上就说不过去,除非她就是个­精­怪,要不然怎么一出现就迷得素来清心寡欲的皇阿玛如此痴狂。

千柳在心里暗暗思忖,这位以往十天半月就来一趟的,现在不但隔了月余才来,而且似乎心事重重,提不起兴趣似的,难道他另有看中的了?不可能!在这醉雨秋香里谁敢和她争,就是放在外头,她自信也没几人能及得了!何况,若对她无情无意,又怎么会大费周张地让她落在这醉雨秋香,还标示独宠。

心里虽想着,面上却不留一丝痕迹,亦如即往,温柔相待:“知道爷忙,千柳是怕您忙坏了身子嘛~”边说边体贴地捶捏起来。

最难消是美人恩,她知道,只要是男人佳人在侧温香暧玉的,没几个会不动心,然后就会醉倒在芙蓉帐里。

“爷,今夜……”话虽只说了一半意却分明,弘昼抬眼看去,一双含情目怯羞浓情正期盼着。一晃神,眼前却出现了另一双总是似笑非笑的明眸,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今儿不行,一会儿还得进宫。今日里元旦,你又不是不知晓,我能抽出点时间就已经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了。”好在他不过是个闲散阿哥,比不得四哥­操­持国事、兢兢业业的。思及此,他轻挽美人肩,半哄半移,坐直身来,“你也早点歇着吧!”

“可是……”千柳还欲开口却见弘昼已经站起身,只得跟着起身,替他捋顺衣襟,半是体谅半是委屈地幽幽言道,“那您多小心。更深露重,可别冻着了。”

“知道了,就你心细。”弘昼就势抓住千柳的手,在那柔荑上亲啄了几口,惹来美人娇笑连连。

“爷……”

这一声叫媚若秋月酥甜得让人心神荡漾,而弘昼却只一顿,放开千柳,轻拍了下她肩,“好了,走了。”说着转身潇洒而去。

“……爷慢走。”

对着离去的人影盈盈一拜,再起身,一双媚眼中却尽显哀怨。

千柳银牙暗咬,眼看自己年华老去,她一定要抱住这棵大树。就算以自己的身份当不了名正玉牒的福晋,但凭自己的容貌手段,她不信不能独享专宠,更不信他会弃她另找!

弘昼从醉雨秋霜出来后跨上了等候许久的马匹,一路朝宫门而去。下了马,早有小太监在宫门内的廊房内等候着替他换上皇子服。暗红­色­缂着蓝­色­缎丝的袍子,金­色­的四爪龙在身上腾云驾雾,头上一顶嵌着东珠的紫貂冠子,华贵尽显。

他一路朝九州清晏走去,就想赶在皇阿玛想起他这个“败家子”儿子前赶去家宴,否则少不了就要挨上一顿训斥。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从小到大,他就不是皇阿玛心目中那种满腹经纶、雄才大略之人,只是每次看到额娘失落惶恐的表情时内心还是有些发怵。

刚穿过后湖的花园子,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前头,那不正是四哥弘历嘛,他怎么从茹古涵今过来了?

“四哥。”他快步赶了上去。

弘历正狼狈地疾步逃离,忽闻熟悉的喊声,于是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方才看清是弘昼。

“四哥怎么没去前头陪皇阿玛客宴群臣?”

弘历因他的靠近闻到了一股子香味,那馥郁的浓香一闻就知是某位女子所用之香料,不免埋怨道:“五弟,这会儿还有工夫寻花问柳的,要是让皇阿玛知晓了……”

弘昼刚想笑,却发现弘历说话时一直用手捂着额头,神­色­甚是奇怪。

“四哥,你……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不小心磕着了。”弘历含糊不清地道,尽量避开他探寻的目光。

弘昼才不信这个做事想来­精­细稳重的四哥会如此莽撞,他上前大手一挥将他的手拉拔下。

只见弘历的额头红肿了一块儿,虽然不严重,但却还是十分显眼。

“四哥,你说快要家宴了,你这副模样,到时候免不了要让熹妃娘娘一通询问。”

“我真的没事,天­色­暗,不小心撞上了假山,回去抹些红花油也就没事了,别大惊小怪的。”

弘昼朝茹古涵今看了看,促狭一笑道:“四哥,那位皇贵妃娘娘今儿去不去家宴?老头子可宝贝得很,轻易不让她见人,如今肚子里怀了龙种,还不宠上天了。”

弘历讨厌他用轻浮的口吻谈论宁妃,冷冷告诫道:“五弟你向来说话没有边际,这在我面前说说倒也罢了,要是让有心人甚至是皇阿玛听了去可怎么办!”

“怕什么,谁不知道四哥你最疼我了,我也就是和你说说,别无他意。”弘昼边说边想起那总是淡若春风的轻笑,那酥软却清澈如泉的声音,勾勒幻化出一个人影在脑海中浮涌飘现……

“还真奇怪,我说……四哥,你不觉得纳闷吗?宁妃很像小时候见过的沈姨娘,刚瞧见时我还吓了一大跳呢,你说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难不成是投胎转世?”

“妖言惑众!少说些没边的。”弘历不悦地沉着脸。

弘昼斜睨他。今晚的四哥有些古怪,谈不上是哪里古怪,往日里他可是最疼他的,无论他的话有多疯癫,他都只是淡笑而已,这回……

“走吧,别让皇阿玛等急了。”

当晚,那个令弘昼翘首以盼的皇贵妃还是未能出席家宴,据说是动了胎气,可忙坏了一­干­太医。也是第一次看见皇阿玛焦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难免在心里揣测,不知如今的宁妃和昔日的沈姨娘究竟在他心里所占的地位孰轻孰重?

四月芳菲时,若涵在圆明园诞下了她的孩子,是雍正继位以来降临的第一位皇家格格,取名为爱新觉罗?宸茵,满月后即被赐封为和硕纯懿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感谢水星凌月合作完成。

ps:快五月了,差不多该是十三爷与世长辞了~

出谋划策

若涵依在塌边,瞧着一旁躺着的小东西目不转睛。那玫瑰般的小脸,粉嘟嘟的异常可爱,一睁一闭的黑­色­眼睛像两颗闪闪发光的黑曜石,有同她母亲一样妩媚好看的神采。一动一动像花瓣似的小鼻子加上一张一合吐着泡泡的小嘴儿,越看越是俊俏。只要她朝她一逗弄,那小家伙立刻就会扬起两个小笑窝来。

若涵忍不住去逗她,轻轻地捉住两只柔软无骨的小手,下巴亲昵地顶了顶她的胸口,惹来小婴儿咯咯直笑,那稚气的笑容更是爱煞了人。好在宸茵听话得很,比起睿睿来乖巧很多。只要吃饱了,一天中有好几个时辰都会在熟睡中度过,哪像那个皮小子整天都­精­力充沛的。

“怎么又自己抱孩子了?那些­奶­娘不满意?”胤禛风尘仆仆地赶来,刚撩开帘子就看见母女俩笑做一团地滚在塌上。

他不客气地也坐了上来,小宸茵似乎对那抹明黄|­色­极为敏感,小手像模像样地去揪他老爹的袖子,眼睛还忽闪忽闪地瞧着他。

“孩子还是自个儿喂的好,一来增加婴儿的抵抗力,不容易生病,二来也和母亲比较亲近。”

若涵瞧着胤禛一脸倦­色­,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这两日总是整宿地在军机处议事,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好歹为十三想想啊,他自从被圈禁后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胤禛叹了口气,神­色­中露出忧­色­。“直隶水灾,我命允祥前往勘察,劳碌了几天,他上表建议兴修水利,设营田,都被我采纳了,于是让他遂负责总理京畿水利,哪知一回来却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是我愧对十三弟啊!”

“十三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是前几天的事。在他的督率下,直隶水利工程颇见成效,营田也取得很大成绩。底下人说,他亲自带领两岸百姓抗洪筑坝,还淋了一天的雨,回来就病倒了。”

“听说允祥还受命办理了西北两路军机是不是?你啊……把自个儿和兄弟都当成铁人了。”若涵难免要埋怨一番。胤祥于她是知己、是益友,她们共患难、共悲喜,这份情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她不想看着他英年早逝。

“别气了,我都气我自己。”胤禛轻轻搂住她,压抑地将头埋入她温暖的怀抱中。“今日琐事繁多,我已经感到力不从心,张廷玉和十三都是被政事拖累了。”

若涵淡笑,抚平他紧皱的眉心,劝慰道:“别跟我说那些,后宫不得­干­政你又不是不知晓。”

“我就想和你聊聊,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策零屡次­骚­扰喀尔喀,而且还藏匿青海叛军头子罗卜藏丹津,若是出兵讨伐,以安定北疆,你说……谁去合适?”

“我不懂军事上的事,不过……川陕不是有个总督名岳钟琪的,他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有功,对西部战事了如指掌,此人能担当重任。”

胤禛思索了片刻,点头赞许道:“不错,就封他为宁远大将军,屯巴里坤,出师西路,分进合击。”

“那乌蒙禄氏之叛你又有何见解?云南乌蒙土府禄万福纠集禄氏大小土目,并串通邻近土司举兵反叛,很快就会逼近东川府,不除不快!”

“云贵广西总督鄂尔泰不是你的心腹大将嘛,让他调兵一万数千名,分三路从东川、威宁、镇雄围剿。听说你让造办处仿制法国的大炮造了几门红衣大炮,不如用上试试,如不出意外,不肖两月,叛乱定能被平息。”

若涵滔滔不绝地说着,却突然发现胤禛一脸惊讶地盯着她。“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问完,她才发现似乎自己说得太多了,毕竟那些事历史上所发生的事,她一个来自未来的人,尽量还是不要掺和的为好。

“若涵,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胤禛大笑起来,捧起她的脸用力地亲吻上她的­唇­。“我这就召集张廷玉等人商量对策。”

“等等,你瞧这骄阳似火的,就让人消停些吧,等到了傍晚再议。”真是的,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呢,这样苦­干­早晚要体力透支。

“是,为夫遵循娘子教诲。”

胤禛笑着抱起宸茵,掂量着道:“咱们的小公主又长胖了呢。”

宸茵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似的,一听自己的老爹说自己胖了,立刻嘴里吐出唾沫来,溅了他一脸,偏他还笑得格外欢畅。

瞧他心情好,若涵试探着说:“胤禛,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既然十三身体不好,我想去看看他。”

胤禛放下宸茵,略微蹙眉,好久才道:“好吧,早去早回,我让高无庸亲自送你过去。”

“不敢当,他可是你眼前的红人。”

“什么红人,早年老八将他流放,要不是想起他的好处将他弄回京城来,他早已是黄土埋骨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少了,是赶出来的,今天去喝喜酒了^_^ps:其实到这里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大概还有一两章的样子,感谢大家许久来的支持,毕竟这文当中断了许久。

陨落

北方进入了雨季,黑沉沉的­阴­云下,雨点像发狂似般地打击着大地,地上溅起的雨就像鞭子似的抽打着世上的一切,像整块幕布沉重地降落。

小轿一颠一颠的朝紧邻圆明园的交晖园而去,早些年前胤禛就将这园子赏赐给了允祥为新府,为此允祥还诚惶诚恐了一段时日。由于雨势大,绕了大半个园子也费了不少时辰。身旁两队护卫虽然身着蓑衣,但也是湿了个透彻。

等到了交晖园门口,早已有一些人等候着,为首的正是兆佳氏,连惠珍也在其列。这是怡亲王府内唯一知道她身世的两名女眷。

“臣妾参见娘娘。”兆佳氏协同惠珍恭敬地向若涵行礼。许是生育过多的缘故,原本清秀纤瘦的人如今也微微发了福,加上日夜守候在病榻边,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人多说患难见真情,兆佳氏对允祥的情谊着实令她感到欣慰。

“娘娘。”惠珍瞧着她百感交集,泪珠早已在眼眶中打转。

“快请起,我不喜欢这些虚礼。”若涵忙着搀起两人,担忧地询问:“允祥他如何?”

兆佳氏抬手拭去落下的泪,哽咽道:“一晚上咳得没停过,爷不肯看皇上拨来的太医,抓的那些药都不起作用。”

惠珍再也顾不得什么了,靠在若涵肩头痛哭道:“小姐,您救救爷吧,早晨他都咳出血来了,这可怎么好啊……”

“你们也甭急了,到时候急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允祥身边离不开你们呢。”

还未进房,若涵就听见了允祥的咳嗽声,一声声地咳得她心惊­肉­跳。

允祥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来园子,皱着眉克制着道:“胡闹,你来做什么,万一过了病气怎么好,是谁这么大胆子让你来的?”说着又是一顿猛咳。

若涵忙上前,坐在床边拍着他的背,一手顺着他的胸膛。“你瞧你,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回好了吧。”

允祥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他拉下她的手,柔声说:“如今你我身份不同,别坏了规矩。”她是四哥的女人,无论何时都是,这样亲昵有些说不过去。

兆佳氏关切地询问着:“爷,您这会儿­精­神好,想不想吃些?”

允祥摆摆手,“不用,你带着惠珍下去吧,爷不饿。”

“爷,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好歹吃点吧。”惠珍再次红了双眼。

若涵瞪了他一眼,生了病不吃点东西如何保存体力。“你啊,就这么破罐子破摔了?”说完也不顾他反对,对着惠珍道:“惠珍,你去煮些小米粥来,不用­精­致的菜式,配些开胃的即可。”

“是,小姐,我这就去。”

允祥瞧见福晋和惠珍都出了屋子,这才叹气道:“你啊,爷又不是孩子,好歹我也是怡亲王,竟敢对我如此蛮横。”

若涵笑出声,嗔道:“行了,当了亲王就会训人了!”

允祥咧开嘴笑了笑,微睁着疲倦的双眼望着她,柔声道:“我的身子看来是不行了,日后……日后皇兄就拜托你照顾了。”

若涵一愣,莫名感到心头一酸,背着他抹去差点落下的眼泪。

“你胡扯什么呢,我瞧你再活个几十年没有问题,好好的­干­嘛咒自个儿。人没老,脑子倒是糊涂了。”

允祥边咳边啐道:“反了你了,爷现在没力气,要是有了……”

“有了你就乖乖的修身养­性­,别再那么卖命了,好不好?”若涵双眼湿润,握着他的手颤抖着。

手被他紧紧攥住,宽厚温暖的手掌间满是薄茧,一点一点地摩挲着她的柔荑。

“若涵!”他温柔地低唤。

若涵空着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胸口,因为感到他呼吸的急促,深怕他有意外。

“这两天总做梦来着。梦见额娘,梦见神武门前初见你的模样。”他的手寻到她的发端,轻柔抚摸,含笑道:“丫头,来世还让我遇见你吧,那时……那时我一定不会放手。”

一滴滴的泪水落在锦被上,若涵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语,她是懂允祥那份情的,却无法回报给他一丝一毫。

“好,到那时,你一定要跑快点,否则我就溜了……”

等允祥用了粥,喝了药睡着后,若涵经由高无庸提醒该回圆明园了,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去。

等回到了茹古涵今,胤禛早已等候在那里。他瞧着她暗沉的脸­色­,叹道:“十三弟怎么样了?那些太医难道都是庸医不成,他还这么年轻,怎么会……”

“允祥是被国事掏空了身子,你派去的那些太医其实都被他恳辞谢绝了。”

“他……唉……十三一生不居功不自傲,谦虚谨慎,他都是为了我才亏空了身子骨,我愧对他啊。”胤禛紧搂住若涵,那张脸一瞬间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胤禛,我不想你重蹈覆辙,我们就做一对普通夫妻好么?”

胤禛怔怔地望着若涵,双眼中闪烁着温情地眸光。“好,我答应你,等弘历踏上了正途,我答应你随你离开这里,我们逍遥似神仙的游走大江南北。”

若涵勾住他的脖颈,笑道:“许了诺可不许耍赖。”

“好,君无戏言。”以吻封缄,你侬我侬。

允祥心系政事,十天半月就硬撑着入宫觐见皇上,最后导致病情日渐加重,为避免雍正皇帝登府看望、增添忧伤,他特地搬到京郊西山养病。

数日后,噩耗传来,怡亲王卒。临终之际,对身后之事逐一做出交待,并反复叮咛他死后殡殓“只用常服,一切金玉珠宝之属,概不可用”。并亲手画了一幅坟茔图交给妻子和儿子,嘱咐道:“身后茔地之制,悉照会典所载亲王之礼行,毋得稍有逾越。如或稍过,则汝等违我之治命矣!”

雍正帝获悉后,当晚急从圆明园起驾前往探望,还未赶到王府,就听得园内哀声一片,允祥已经天人永隔。这对感情至深、互为依赖的君臣兄弟,最终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和硕怡亲王允祥英年早逝,雍正帝辍朝三日,悲恸不已。第二日,雍正帝亲自素服前往祭奠,对允祥的祭礼作出妥善安排。并谕示内阁,“凡告庙典礼所关有书王名处,仍用原名,以志朕思念不释之意”。将“允”改为“胤”,恢复其名为胤祥,不避皇帝之讳。赐和硕怡亲王胤祥谥号为“贤”,为表彰其功绩,帝亲书“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加于“贤”字前,并给予配享太庙。

胤祥安葬之日,雍正皇帝亲往奠送,亲笔为其撰写碑文。洋洋千余言,系统记述了胤祥一生功绩,字里行间充满感情、称赞备至。雍正皇帝为褒奖和硕怡亲王胤祥之功,将其第三子弘晋封为宁郡王,命第四子弘晓袭封怡亲王,其余儿子也加官晋爵,特许胤祥子孙王爵世袭。

紧接其后,风云跌宕。雍正九年,那拉氏薨,谥孝敬皇后,葬于泰陵。乌拉那拉氏为人温和恭敬,在藩邸和宫廷生活近四十年,虽经历宫廷斗争,但得善终也实属不易。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