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眼眶涨红起来,张嘴深吸了口气,用手掩住了口鼻。竟陵从来没有看过顒衍哭,就算是去替织菊上香时也没有,但那样的顒衍,毋宁比哭还要更令人难受。
竟陵本来确实是想刺一下顒衍没错,但看见他这样反应,一下子也慌了手脚。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
竟陵低垂著头解释:「我知道你是个好老师,那件事也不是你的错,我只是……」
「……织菊的死,确实是因为我的失职。」
顒衍又深吸了口气,将眼眶里的潮红压了回去。
「我的确……不配当个教师,你说的没错,竟陵,你骂得对。」
他说著,也不再多说什麽,转身一拐一拐地离开了公园。秉烛上前想扶他,但顒衍拒绝了他的搀扶,一个人背对著竟陵离去了。
公园里只剩竟陵和秉烛。秉烛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一头靛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散著,瞧来更有一种妖异美丽的色彩。
「你不该对顒衍老师这样说。」
秉烛用少见的低沉嗓音说,竟陵望向他。
「老师……这些日子以来都很难过。我有时候晚上会去房间找他,在竟陵哥你……不需要老师的时候。老师总是一个人拿著班上同学的名簿,拿笔记下今天每个学生发生的事情。织菊同学死的那一阵子,老师总会翻开她那一页,就这样看上一整晚。」
竟陵抿紧了唇,嘴上却不肯示弱。「听起来,你倒是很了解老师嘛!」
秉烛没有回嘴,也没有竟陵记忆中傻愣愣的样子。秉烛只是握住了拳头,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仅仅是一眼,就让竟陵再也说不出多馀的话。
「如果下次,竟陵哥再像这样伤害老师的话……」
竟陵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他从踏进那间土地庙第一天起就发现了,如果他想要成为那位土地神身边最重要的人,那麽他唯一且最强大的敌手,除了那个神兽尚融外没有别人。
他始终这麽以为著 ……一直到今天为止。
「……就算是竟陵哥,我也不会轻易原谅。明白了吗?」
竟陵终於明白,自己完全搞错对手了。
***
男孩好奇地看著套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那是个软棉棉,比他的鱼鳞稍微厚一些的玩意儿,穿上身上有种闷闷的感觉,总觉的毛细孔都被堵住了,无法呼吸。
他知道人类管这种东西叫衣服,那些人不管在哪里,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会穿著这种东西。这是那个少年的家人硬给他套上的。
自从上回救了少年之後,大鱼便受到了各式各样的质问。「你是谁?」、「你是从哪里来的?」但大鱼虽然听得懂,却无法回答,他实在不懂人类那些复杂的发声方式。不过发出「啊——」的声音,就已经尽了他的全力了。
但豢养他的少年却相当开心。第一次看见他赤祼的人形时,少年便大声地叫了出来。
「你是忌离,对吗?我知道的。你终於为我化为人形了,他们说是你大叫救了我,是真的吗?你会一直陪著我了,对吗?」
大鱼不知该做何反应,人类的一切,在他而言都那样地陌生。少年便忽然伸出手来,指著自己。
「少爷,我是你的少爷。你试著叫我一声好吗?」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