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华也来了。
孟华说道:“这颗小还丹是我刚向无碍大师讨的,给你!”
少林寺的小还丹功能固本培原,是医治内伤最好的灵药,杨炎中毒伤了元气,目前功力只不过恢复三成,小还丹正合他的需要。
杨炎蕴泪道:“哥哥,你对我太好了!以前都是我的不好。”
孟华笑道:“咱们兄弟还说客气话吗?你见到罗海,请代我向他告罪,我本来要去帮他的忙的,但因我另有紧要的事情,只好暂缓了。”
杨炎知道哥哥说的“另有紧要事情”乃是要为钟展报仇,便道:“那么咱们分头办事吧。我一定替你把话送到。”
孟华与他刚刚兄弟相认,舍不得便即分手,说道:“不错,我是要为钟长老报仇,但也不必忙在今天,我送你一程。”
冷冰儿心如槁木,惘惘前行。忽听得沙沙声响,接着是爆豆也似的冰块碎裂声音震耳欲聋。她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只见沙尘滚滚,白雾迷漫,原来是前面一段陡削的山坡,冰雪正在挟着泥沙倾泻。
在这铺满冰雪的山坡上,稍微受点震动,就会发生“流冰”倾泻的现象,冷冰儿也见得多了,自是不足为奇。她见倾泻的情形不算严重,心神定了下来,想道:“幸好不是雪崩。”
那知心念未已,在密如爆豆的冰块碎裂声中,忽地隐隐听到好像是有人呼救!
倾泻的情形虽然不算严重,但倘若刚好有人碰上的话,也会给滚滚而下的冰雪埋葬的!
冷冰儿生怕是前来观礼的客人遇险,无暇思索,立即施展轻功,避开冰块的正面冲击,跑下去救人。
她的轻功在天山派年青这一代的弟子中首屈一指,只论轻功,她是几乎追得上孟华而胜过杨炎的,在滑不留足的冰坡上飞驰而下,转瞬到了平地。出于倾泻的情形不算严重,到了山腰较为平坦的地方,流冰滚势亦已迟缓甚多停止了。冰碎和泥沙堆积成约有半个人高度的厚厚一堆。
冰块下面果然传出了是人类的呻吟声。那一堆混合碎冰的沙丘正在向上拱起,一看便知那人的武功也是不弱,此时正在奋力挣扎,意图自救。
救人如救火,冷冰儿当然不会袖手旁观,让他自行挣扎。她拨开覆盖在那人身上的积雪沉沙,把那拉了出来。
那人的身形一现,冷冰儿却是突然如遇鬼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面上的泥污未抹干净,身上的沙土冰碎也未抖落,但冷冰儿已经认出他是谁了!
他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冷冰儿恨之刺骨的段剑青!
段剑青趁着她一呆之际,立即跃开,冷冰儿比段剑青慢了半步。
段剑青一跃跃开,笑嘻嘻道:“冰儿,多谢你念在往日情份,救我脱险。”
冷冰儿误救仇人,气得柳眉倒竖,斥道:“奸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斥骂声中,早已拔剑出鞘,一招玉女穿梭,便刺过去。
段剑青险被活埋,喘息未定,无力相抗,只好使个“卸”字诀,衣袖一挥,牵引剑锋,希望能够化解她这一招凌厉的攻势。那知他虽然运用得妙,没有气力相济,这种上乘内功却是难以发挥,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袖被截去一幅。
段剑青暗暗叫苦,却还是嘻皮笑脸的说道:“冰儿,原来你是想和我做一对同命鸳鸯吗?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也是很好呀!”冷冰儿果然中计,被他气得手腕发抖,第二剑虽然立即就跟着刺出去,却刺歪了。但段剑青避这一招之时,亦是禁不住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冷冰儿刺了个空,头脑反而清醒了,她知道时机难得,把怒气强抑下来,觑个真切,唰的又是一剑。
段剑青跳跃不灵,又无法化解对方攻势,只好硬接一招。使出龙象功,一掌拍出。
他的龙象功本来已经练到第八重,若在平时,冷冰儿的剑非给他击落不可。但此际,他只有第二重的功力,却是连剑尖也荡不歪,冷冰儿一招“玄鸟划砂”,在他的手背划出一道伤痕。要不是他还有两成功力,手掌只怕也要给切了下来。
段剑青叹口气道:“好,请你让我自行了结吧,咱们总算有过一段香火之情,我只求你别让我身首异处!”说罢,仆倒地上,骨碌碌的就沿着斜坡滚下去。
冷冰儿只道他已经气衰力竭,相信他是真的要“自行了结”,心肠不觉软了下来,不忍便去割他首级,心道:“也罢,就让他落个全尸。”
段剑青滚下一段斜坡,又到了较为平坦的地上。他伏在地上,动也不动。雪地平滑,滚下去身体也没受伤。
冷冰儿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自行了结”,走近去看、只见他的头顶上冒出丝丝白气。
他还有两成功力,本来可以自断筋脉而亡的。但冷冰儿看这情形,却又不像是自断经脉模样。冷冰儿霍然一省:“莫非他是使诈?”故意说道:“还是让我成全你吧,只须轻轻一剑,你就可以大解脱了,免得死前受苦!”
话犹未了,果然吓得段剑青就跳起来。
冷冰儿骂道:“无耻奸贼,竞敢诈死骗我!”
段剑青哈哈笑道:“我舍不得你,忽然又不想死了!”说时迟,那时快,冷冰儿的剑尖己是指到了他的咽喉,冷笑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又有何用?”
眼看剑尖一挺,就可洞穿他的咽喉。段剑青突然中指一弹,竟然弹开了她的剑!
“你说错了!”段剑青笑道:“我活着最少还有一样用处,可以和你作伴!依我说,你不如还是嫁给找吧。我以前对不住你,如今已知错了。杨炎这小子比我更靠不住,你不见他在追那小妖女吗?哼,这小子不过是想一箭双雕罢了。”
冷冰儿气怒交加,强自压抑,只当他是放屁,更不打话,一口气就攻了他十七八招。段剑青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双掌盘旋飞舞,竟然化解了她十八招攻势,“冰儿,你现在想杀我已经迟了!”段剑青哈哈笑道。
原来段剑青虽然受活埋之祸,但并未受伤。他的功力之所以大打折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刚才和杨炎交手造成的。最后那一掌,他虽然用毒针伤了杨炎,但本身的功力最少也耗了五成。也正是因此,影响了他的轻功,方始引起流冰的倾泻,失足滚下山坡的。
他练过一门高深的内功,名叫“龟息功”,是天竺高僧伽象当年受他所骗,传授给他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在他诈死的那段时间,他已经运用龟息功调匀呼吸,恢复了五成的功力了。不过与杨炎对掌所耗损的功力在急切之间,还是未能恢复。
也幸亏他只不过恢复五成功力,冷冰儿还可以稍占上风。
段剑青恐怕天山派的弟子跟着会来,化解了冷冰儿十八招攻势之后,第十九招开始腾出手来,指甲蘸了“神仙散”,向冷冰儿弹去。
那知他不用“神仙散”还好,一用“神仙散”,却引出了冷冰儿的冰魄神弹。
冰魄神弹可辟“神仙散”的毒气,冷冰儿突然感到头晕目眩,登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三十多枚冰魄神弹,于是先来一个“细胸倒翻云”的身法,倒纵出去数丈之外,跟着便发出了冰魄神弹。
冰魄神弹接连发出,段剑青只恢复了五成的功力极难禁受,虽然尚未至于冷僵,已是冻得牙关打战。无可奈何,只好冒险抢攻。
段剑青曾在天山学艺三年,对天山派的剑法极为熟悉,造诣比冷冰儿更高。他咬紧牙关,拼命抢攻,登时主客易势。冷冰儿改用冰川剑法,方始能够勉强抵挡。
可惜冷冰儿的冰川剑法乃是唐夫人所传,井未得窥全貌;更可惜的是她手上拿的不是冰魄寒光剑,否则段剑青根本就无法与她作近身搏斗。
但虽然她给段剑青反夺攻势,但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她明白,段剑青也明白,若是久战下去,段剑青既要对付他所不熟悉的冰川剑法,只要抗御冰魄神弹的奇寒之气,他剩下的五成功力必将逐渐消耗,最后仍是必败无疑。
段剑青急攻不逞,动了杀机。刚才他与杨炎之战,是用毒针暗算杨炎,方始能够败中取胜的。于是还故技重施,把一枚毒针扣在掌心。他知道凭他现在的功力,这一枚毒针若是射出去,一定会给冷冰儿剑风扫落。只有拼着受她一剑不是伤着他的要害,他就可以把毒针直接刺进冷冰儿的身体。
冰川剑法他虽然不熟悉,但冷冰儿是用天山派的武功作基础来使冰川剑法的,他有把握可以不让冷冰儿刺中他的要害,甚至说不定还可以避开。
主意打定,他陡地欺身进扑,这一扑却是用的天竺高僧迦象所传瑜伽身法。
他算得很准,冷冰儿此时正在用到一招“冰河解冻”,剑势大开大围,向外延展,他拿捏时候,立即扑入内圈,按说冷冰儿这一剑是伤不着他的,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的如意算盘仍是落空。
就在那关键的一刹那间,他忽地觉得右臂肘尖的曲池|茓一麻,一抓抓歪,冷冰儿的剑势已是反圈回来,登时在他的左臂划开了一道伤口,还幸只差少许,没伤着他的琵琶骨。
段剑青负痛狂吼斜跃丈许,喝道:“是谁……”只说得两个字,冷冰儿的剑锋又已指到了他胸前了。
冷冰儿暗暗叫了一声“侥幸”,不解段剑青何以有此失误。听得段剑青喝出“是谁”这两个字,方始想道:“莫非真的是有人暗中相助?”四顾并无人影,她亦已无暇多想了,反正只须再加一剑,就可以把段剑青置于死地,她又何必假手于人?
段剑青身中暗器,凭感觉已经知道是一枚梅花针,但尚未知道有毒无毒。他给冷冰儿逼得无可抵御,底下的话已是说不出来,心头一凉,只道是必死无疑了。
忽听得叮的一声,不知哪里飞来的一颗石子,把冷冰儿手中的青钢剑打落了。
段剑青死里逃生,好像虚脱病人一样,浑身无力,瘫在地上。
虽然瘫在地上,但也看见了那个突如其来的人是谁了。
不是别人,正是白驼山主宇文博。
这刹那间,段剑青不禁又喜又惊,又是有点疑心不定。
宇文博出手救他,当然不会是刚才暗算他的那个人。那个人又是谁呢?
冷冰儿一见宇文博来到,悲愤之极,叫道:“姓段的奸贼,今日我杀不了你,做了鬼我也要报仇!”说罢,便要自断经脉而亡。
字文傅出手更快,她刚在开始运功,宇文博已是又弹出一枚石子,打中她的|茓道。她好像着了定身法似的,不能动了。
宇文博笑道,“冷姑娘,你何必寻死觅活,你不愿意落在段剑青手中,我可以把你带回白驼山去。”
段剑青受伤不轻,此时方始爬得起来,他惊疑不定,说道:“字文山主,你真的要把她带回白驼山去?”其实他是想问“你为什么不肯把她交给我”的,只因不敢问得如此直率,故而兜一个弯。
宇文博淡淡说道:“不错,这女娃儿对我很有用处,我想收她做徒弟。小段,夫妻是要恩爱才好,这女娃儿是要杀你的,你勉强逼婚,反而一生都要提心吊胆,那又何苦定要娶她为妻?”
段剑青满肚子气,但此际他必须依靠宇文博救他,才能下得天山,如何敢说半个不字?他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山主说得是。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喜欢这女娃儿,随便你怎样处置她就是。不过,她好像还有一个同党埋伏在附近,山主,你可得当心暗算。”
宇文博向东南西北连发四掌,掌风呼呼,打得沙飞石走,不见有人,哈哈笑道:“我没功夫搜索,就算她有同党,也绝不能暗算得了我!”
说罢,他背起冷冰儿就走。
段剑青大吃一惊,慌忙叫道:“喂,喂,还有我呢!”
宇文博冷冷说道:“我只能带一个人,你暂时走不动,在这里歇歇吧!”
段剑青气得几乎晕了过去。但字文搏不过走了十多步,忽然又停止了。他站在一块岩石上,举目遥观,发出一声长啸。
片刻,只听得另外一声长啸,远远传来,音细而清,宛若游丝袅空,余青撩绕,啸声虽然不及字文傅的霸道,但内功之纯,则是在宇文博之上。
宇文博心里暗暗吃惊,神色却是丝毫不露,回过头来,哈哈一笑,说道:“你说得不错,果然是有人来了。你不必惊慌,是自己人。嘿嘿,有人来料理你,你当可以放心在这里等候了。”
段剑青武功虽失,却还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他听得出啸声是在五六里外,来人的轻功多好,也总还要有一段时间,他如何能够“放心”?
他想告诉宇文博,暗算他的那个人一定还藏在附近,绝不会是这个数里之外、发啸的人。但他还未来得及说出自己曾遭暗算之事,字文搏已经走了。
他不是朝着啸声的来处走去,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的。走得非常之快,转眼不见踪迹。段剑青不禁起疑:“既然是自己人,为何他要避开?哼,莫非是因为他抢了冷冰儿,连自己人都不敢见了。”
段剑青自以为这个猜测合乎情理,却那知道完全不是这回事。
宇文博的用心比他所想的还要险恶得多。
宇文博根本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他只知道绝不是“自己人”!
他的合理猜测是:既然不是自己人,那么十居八九是天山派这派的人了。非友非敌的可能性是很少的。既然十之八九会是敌人,当然他非急急忙忙逃走不可了。
原来他用天魔解体大法增强的功力,此时正在逐渐消失。估计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要恢复到和孟华交手之时一样,亦即是只及原来功力的一半了。这一半功力,再过三天,将只剩下一成。要是在十天之内回得到白驼山,那是上上大吉,否则必将病倒途中,因此他倒是希望来的是自己人的。
但他一听这人的啸声,立即就知道不是了。这人内功之纯,即使他毫无损伤,也未必就能够胜过这个人的。在“自己人”之中,只有一个武毅,外力可以及得他的三成,如何能与这人相比?
他的发啸不过是试探性质,试探明白之后,心里想道:“段剑青对我已是没有用处的,我不将他杀了灭口,那已是对得住他了。嘿嘿,反正有人给我代劳。他是天山派的叛徒,天山派的人杀了他,他当可死而无怨。”
宇文博这一次又料错了。
这个人并不是天山派的人。
另一个藏在暗处,待他一走,就立即出手“料理”段剑青的人,也不是天山派的人。
这个藏在暗处的人是龙灵珠。
她在流冰倾泻之时,躲在一块岩石的裂缝中避难。这块岩石恰好是在段剑青的背后。
她不愿意见冷冰儿,只能用梅花针暗器暗中助她取胜。
那知她的暗中相助虽然成功,但冷冰儿还未来得及杀段剑青,宇文博就来了。
她自知绝非宇文博之敌,只能眼睁睁的看宇文博把冷冰儿掳去。
宇文博一走,另外一个人很快必将来到。
时机稍纵即逝,她是非出手“料理”段剑青不可了。因为只凭这个人的啸声,她听不出是谁。她不能不相信宇文博的谎话,相信这个人是段剑青的“自己人”。
段剑青刚刚起疑,正要挣扎起来,蓦地两边肩头都是一阵剧痛,痛得他只能发出一声惨叫,就晕过去了。
龙灵珠是用两枚透骨钉射穿了两边肩头的琵琶骨的。她本来要取段剑青的性命的,但转念一想,冷冰儿与他仇深如海,还是留待冷冰儿将来报仇的好。因而临时改变主意,只废掉他的武功。
“我必须重回天山报讯、即使碰上炎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龙灵珠心想。
她生怕给段剑青的这个同党发现,急急忙忙,趁他未曾走到之时便即走另一条路重回天山。
也是阴错阳差,她这一走,失去了和杨炎相遇的机会。以致杨炎要在过了许多时日之后,方始得知冷冰儿这一不幸被掳的消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剑青方始痛醒过来。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一个他过去千方百计要躲避的人,但现在则是他盼也盼不到的人。
龙灵珠以为这个人是段剑青的“朋友”,猜错了。
宇文博的“谎言”却反而说中了。
这个人不是段剑青的朋友,是段剑青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叔叔段仇世。虽然不是宇文博所指的那种“自己人”,却确实是自己人!
段仇世正是来找他的侄儿,捉回去严加管教的。
这次他本是为参加唐嘉源就任天山派掌门的典礼而来,在途中碰上快活张,快活张告诉他一个消息,说是段剑青已经和白驼山主宇文博做了一伙,而且他已打听到这两个人正在前往天山。
段仇世虽说是十分痛恨侄儿的不肖,但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不禁又急又惊。
段仇世因为少年失恋的缘故,早已决定终身不娶。段剑青是他段家唯一的根苗。
他怕段剑青闯出大祸,更怕在群情汹涌之下,天山派会把他的侄儿处死。
想不到他赶不上天山派的盛会,先就在这里碰上了段剑青。而且是受了重伤,死活未知的段剑青。
他大惊之下,只能先替侄儿敷上金创药,用柳枝替他接骨。(打碎的琵琶骨是不能恢复原状了。最佳的希望只能是武功不致全废,可以保全一两分。)
段剑青是在他的叔叔替他动手术的时候痛醒过来的。
段剑青痛得只能叫出一声“叔叔救我!”就说不下去了。
其实即算他还有气力可以说话,他又能够对叔叔说些什么呢?
段仇世又是心痛,又是气恨。气恨侄儿不肖,也心痛他的侄儿变成残废。他只道侄儿之被废武功乃是天山派给与的刑罚。他不敢怨恨天山派,但心里多少也有一点认为是过分了些。
在这样情形下,他又能够说什么呢?责骂又不是,安慰又不是,他只能救活了侄儿再说。
杨炎刚与哥哥分手,就隐隐听得不远处好像有人呻吟。
他本来不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听到了呻吟声,生怕受伤的是冷冰儿,赶忙朝着声音来处跑去。
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发现了伤者是段剑青。
他不认识段仇世,见段仇世替段剑青裹伤,只道段仇世是白驼山的妖人一伙。
杨炎立即拔剑出来,直冲过去,段仇世喝道:“你想干什么?”
杨炎喝道:“你若不想陪这奸徒送命,那就赶快给我滚开。”
段仇世道:“你是奉了贵派掌门之命,赶来杀他的么?”
杨炎冷冷说道:“天山派的事情用不着你管,要命的快滚,别再罗唆!”
段仇世本来就有点不满,觉得天山派对他侄儿的惩罚未免过分了些。此际,杨炎恶言相向,他也不禁动气了。说道:“对不住,此事我一定要管。你先回去禀告掌门,待会儿我再带剑青去拜访他。”
杨炎早已不耐烦了,登时喝道,“好,你要管那就管吧,我倒要看你有何本领管得了此事?”声出招发,唰的一剑就刺过去。
这一招用的是龙象剑法,迅捷狠猛,兼而有之。段仇世吃了一惊,心想:“十年未上天山,想不到天山派竟是人材辈出,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弟子也有如此高明的剑法!”但他是一派武学宗师,纵然不识龙象剑法,亦可应付自如。当下衣袖一挥,把杨炎的剑引出外门。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杨炎功力尚未恢复,长剑非得脱手不可。
杨炎一剑刺空,恐防反攻,立即变招,这一变变为天山派的大须弥剑式,转攻为守,法度严谨,隐隐有渊停岳峙的气象。
段仇世识得这招剑法,不禁又是一惊:“这小子的大须弥剑式,比起唐嘉源或有不如,但已在天山四大弟子之上!”因他只守不攻,段仇世的应招也就蓄势未发。
段仇世又是吃惊,又是惭愧,心里想道:“要不是我的内力远胜于他,单比剑法,只怕我还未必是他对手。奇怪,他的内力似有难以为继的迹象,莫非剑青已经和他打过一场了?”
心念未已,杨炎已是第四次变招,这一次他用的是刚刚学会的那一招“胡茄十八拍”,虽然远不及丹丘生与孟华便这一招的变化精奇,但亦已能够在一招之内遍袭段仇世的十八处|茓道!
段仇世和丹丘生是老朋友,当然不会败在他这一招十八式之下。段仇世惊疑之极,“铮”的一声,弹开杨炎的剑,喝道:“你是何人?这一招胡茄十八拍是谁教你的?”
杨炎心头一凛:“这妖人倒是见识不凡,居然识得这一招胡笳十八拍!”哼了一声,说道:“正邪不两立,我打不过你也要打!有本领你尽管杀我好了,何必多言!”
他正在一剑刺出,忽听得有人喝道:“炎弟,不可无礼!”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内功,声音少说也在数里开外,却好像在杨炎耳边说话一般。
杨炎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的哥哥反而帮这妖人说话?”
心念未已,只见孟华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孟华和弟弟分手之后,刚走得一程,就听见段仇世的啸声,他听出了是师父的啸声,赶忙跑来迎接师父的。想不到却发现了弟弟和师父斗剑。他是在高岗上看见了他们的,大惊之下,生怕师父误伤弟弟,自己赶救不及,于是先行出声,喝止杨炎。
段仇世是孟华的第一个师父,而且是抚养他成|人的,孟华行过了礼,说道:“师父,请恕舍弟无知,冒犯了你。”
杨炎大惊道:“他是你的师父?”
孟华喝道:“你不向师伯赔罪!”
杨炎却不赔礼,说道:“他既然是你的师父,为何要庇护段剑青这个奸徒?”
段仇世道:“原来他是你的弟弟,小小年纪,有这一身本领,真是难得。他不知我的来历,不能怪他。”说到此处,稍歇片刻,接着叹口气道:“本来是我这侄儿不好,他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也不能怪你。孟华,如今不是你应该替弟弟赌罪,是我应该向你们兄弟求情!”
孟华惶然说道:“你这样说,教徒弟怎当得起,请师父吩咐!”
段仇世道,“我不能干涉天山派清理门户,不过这小畜生武功已废,只盼你能饶他一死!”
孟华只道段剑青的琵琶骨是给段仇世捏碎的。心想即使把段剑青拿回去,最重要的刑罚也不过如此,便道:“师父大公无私,我将此事禀告唐掌门,谅可获得掌门鉴谅。”
段剑青呻吟道:“我、我好想念大理,我但求能死在家中。叔叔,你带我回去,带我回去。”说罢,假装昏迷。
昏迷虽是假装,瞒不过段仇世的眼睛,但武功被废则是事实。段仇世当然想得到这一层:“他武功已废,天山高处的严寒就不是他所能抵受的了。”
段仇世踌躇片刻,说道:“华儿,我本来是要去向你们的唐掌门道贺的,但如今……”
孟华说道:“师父有事请便,掌门跟前由我回话。”段仇世一声轻叹,说道:“好徒弟,难为你了。”背起侄儿就走。
段仇世叔侄走后,杨炎说道:“哥哥,你顾全了师徒情分,却未免太过便宜这奸贼了。”
孟华道:“话不能这样说,你要知道,人谁……”
杨炎接下去便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要说的是这几句话,对不对?但我不相信像段剑青这样的人,他能够真心改悔。”
孟华说道:“你没看出他的叔父已经捏碎了他的琵琶骨,废掉他的武功吗?即使他死不悔改,也无能为恶了。他既已落到这份田地,我相信你的冷姐姐也会饶恕他的。你还是赶快去鲁特安旗找回你的冷姐姐吧。”边塞传烽杨炎兼程赶路,不到一个月已经踏入鲁特安旗地界。出乎他的意外,他未曾找到冷冰儿,却先碰上了冷冰儿的好朋友——桑达儿和罗曼娜这对夫妻。
桑达儿伤势已经痊愈,他是从故乡出来的。罗曼娜由于记挂丈夫,特地从鲁特安旗带领一队女兵回乡接他出来。
意外相逢,皆大欢喜。桑达儿再次向扬炎道谢他那日救命之恩,问道:“杨少侠,你被奸人陷害之事,想必已经分辩得直了吧?”
杨炎说道:“多谢关心,新掌门已经许我重列门墙了。”
罗曼娜道:“那么冷姐姐呢,怎的不是和你一起回来?”
杨炎吃了一惊,说道:“我正要问你呢,她还没有来到鲁特安旗吗?”
罗曼娜道:“三天前我离开鲁特安旗的时候,尚未见她来到。刚刚我问过一个今日从城中出来的哨兵,他说了几个前来助战的朋友的名字,也没冷姐妹在内。”冷冰儿是罗曼娜的好朋友,要是她已经来到的话,那哨兵一定会对她说的。
杨炎大为失望,再问:“那么齐世杰呢?听说他上个月已从柴达木前往鲁特安旗——”
罗曼娜道:“不错,他是来了鲁特安旗。但亦已走了。我还以为他可能在途中碰上你呢。”
杨炎道:“他是前往天山吗?”
罗曼娜道:“不错,他来到我们这儿,一听说你已经为冷妹妹回转天山的消息,他也就立即赶着去了。咦,你这把剑不就是冷妹妹那把冰魄寒光剑吗?”杨炎说道。“正是冷姐姐托我把剑赠送他的,可惜又碰不上。”心里想道:“世杰表哥对冷妹妹本来也是一片真情,要不是当年他的母亲强加干预,他们本来可以成为一对佳偶的。唉,都是我的不好,把什么事情都弄糟了。”蓦地心头一震:“为什么我有后悔不能成全他们的念头,我不是坚信只有我才能给予冷妹妹幸福的吗?难道我的信心动摇了?”抚剑思人,不禁心乱如麻。
罗曼娜忽地问道:“那位龙姑娘呢?”
杨炎茫然说道:“我也不知她去了那儿。”
罗曼娜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句话?”杨炎说道:“是那句把锁匙比喻爱情的哈萨克格言吗?”
罗曼娜道:“不错,那句格言是一把锁匙只能开一把锁!”桑达儿见杨炎神魂不定的样子,不禁也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就快要打大仗了,你们还在谈什么锁匙?依我说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怎样打开清兵对咱们的包围!”
杨炎霍然一省,说道:“你们不是已经打了一个大胜仗么?”桑达儿道:“战争的胜负不是打一两次胜仗就可以决定的,清兵已经从西宁调来援军,只怕不日就要大举进攻。”
罗曼娜道:“你猜我是因何向你问起龙姑娘的?那是因为有一位朋友也在打听她的消息。”
杨炎道:“是谁?”罗曼娜道,“这人你也认识的,他就是柴达木的义军头领邵鹤年。”去年邵鹤年曾受孟华之托将杨炎押往柴达木,中途被龙灵珠所劫。杨炎说道:“他还在恼恨我和龙姑娘吗?”
罗曼娜道:“刚刚相反,他已经知道你们都是帮我们抗清的朋友了。他是义军派来和我们联络的,现在还在我们那儿。听说孟元超大侠即将率领一支义军来援。”
杨炎道:“真的吗?”心情激荡,声音都变了。罗曼娜道:“当然是真的。咦,你怎么啦?”
就在此时,忽见四面山头都有浓烟升起,这是山上的了望哨发现敌人的讯号。桑达儿哼了一声,说道:“清兵来得比我们预料还快!”罗曼娜笑道:“对,现在不是长嘘短叹的时候,咱们必须赶回去准备作战了!”
一座座的营帐布满山头,每座营帐前面的空地都竖有一枝旗竿,白天挂着该队的军旗,晚上则挂出风灯。
这是清军主帅所在的“大营”营地。时间正是午夜时分,地点是在鲁特安旗首府正东面的彭古拉山。
军令森严,虽然是有几万大军驻扎的山头,只闻刁斗声声(刁斗是古代行军的用具,夜间用来报时,犹如更鼓。在碰上意外事件时,也可用作警报)和风过处吹得帐篷摇动的沙沙作响声。千万盏风灯好像黑夜繁星,忽明忽灭,把荒山点缀得一片绚灿,好像贫家女突然变成了满身都是珠光宝气的贵妇。遗憾的是却没人欣赏,在营地上穿梭来往的只有轮值守夜的卫兵。
情兵的主帅早已换了人,儿子不行,换了老子。由官拜抚远大将军的陕甘总督丁兆庸亲自挂帅,接替他的儿子,那个名实不相符的儿子——丁显武。
但更大的权力则在监军卫长青手中。卫长青是以御林军副统领的身分,手持上方宝剑,代表皇帝在作监军的。
此时卫长青正在他自己的帐幕里和一个军官说话。这个军官来头也很不小,他有两重身分,一重身分是保定武学世家杨家六阳手的衣钵传人;一重身分是大内一等卫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炎的父亲杨牧。
但这两个显赫的人物,此时正在相对叹气。
清兵围攻鲁特安旗已经有一个月了,虽然占据了四面山头,且业已兵临城下,把这座回疆的名城围困得水泄不通,但兀是未能攻下。
卫长青叹口气道:“这座城池其实不能算是很坚固的,城墙不过三丈高而已。想不到这些哈萨克人不但能攻而且擅守,竟然把它变成好像金城汤池了。
“听说柴达木那股贼人已经倾巢而出,还有几个部落的援军也将来到。要是咱们在这几天未能攻下,恐怕就要背腹受敌了。”
杨牧勉强给他打气,说道:“回疆那几个部落的援军虽然擅于各自为战,但未经兵法部勒,只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咱们真正的对手只是柴达木那股匪军,但从柴达木来到此地。要冲破咱们七重防线,谈何容易。而且四面山头都在咱们掌握之中,他们想与城中的守军会师,最少也得伤亡一半!”
卫长青苦笑道:“你知道他们的主帅是谁?”
杨牧说道:“大概不是冷铁樵就是萧志远吧?”冷萧二人是柴达木义军的正副首领,他这一猜自是合乎常理的猜测。但其实他却是明知猜错,故意装作不知的。
卫长青摇头说道:“你猜错了,不是冷铁樵,也不是萧志远,是你的对头孟元超!”
杨牧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失声叫道:“哦,是他?”
卫长青郑重说道:“不错,是他!他在柴达木虽然只是第五号人物,但说到用兵打仗,比冷铁樵和萧志远都强。冷萧二人,年纪已老,在匪军中名位虽高,实权则早已交付与盂元超与宋腾霄这一辈较为年轻的人了。宋腾霄是秀才出身,熟读兵书,懂得行军布阵,当然是个扎手人物;但盂元超善用奇兵,有勇有谋,他的兵法简直是无师自通,出神入化,比宋腾霄更难对付。咱们的七重防线,只怕也未必拦得住他。”
杨牧唯有苦笑道:“大人未免太过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孟元超纵然厉害,也未必就有这么厉害。何况他劳师千里,兵力也远比咱们薄弱,即使他能够抵达鲁特安旗,咱们以逸待劳,以众敌寡,也无须惧怕他们。”
卫长青道:“咱们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怕当然是不怕他们的,但添多这股强敌,总是麻烦。”
说至此处,他看了看杨牧,忽地冷冷说道:“你可有令郎的消息?”
杨牧正是怕他提起此事,讷讷说道:“没,没有。”杨炎回转天山的消息,他确实不知,这话倒并非说谎。
卫长青冷冷说道:“你不是差遣令郎去行刺孟元超的吗?看来你这个宝贝儿子恐怕是非但不听你的话,反而认贼作父了!”
杨牧自知他目前之所以仍然受到重用,一大半原因就是因为他的上司还在希望能够通过他而利用他的儿子杨炎之故,只好为儿子分辨:“我这不肖子虽然行为乖谬,认贼作父那是绝不至于的。他曾在我的面前失誓要杀孟元超,或许是因时机未到之故。”
卫长青面色稍微缓和,问道:“他是否还在柴达木,你知不知道?”
杨牧说道:“他一去柴达木,我就无法与他再通音讯了。不敢胡猜。”
卫长青道:“好,待我派人打听,要是令郎这次是和孟元超一起而来,今后恐怕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杨牧抹了冷汗,说道:“大人只要有用得着卑职之处,卑职敢不遵命。”
卫长青道:“你对我忠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杨牧道:“多谢大人栽培。”
卫长青笑道:“我知道你有乌总管做靠山,但他的亲情也多,有好差事只怕未必会轮到你。”原来卫长青本是大内总管乌苏台的副手,几个月前才调任御林军副统领的。此人野心颇大,一直以屈居副手而心中不忿。故此他想多笼络些人为他所用,杨牧就是他的目标之一。
杨牧老于官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笑道:“乌苏管的差事我可不敢领教,我倒巴不得他忘记了我这个人。如今他最看重的是白驼山主,上个月派出八名大内侍卫去帮白驼山主,听说是要帮白驼山主消灭天山派的。这些人到现在还没消息回来,我说句不利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说像这佯的差事是不是宁可没有的好。”
卫长青道:“你知道你是怎样才能免掉这趟苦差事的么?你本来己列上名单的,是我把你要来,我说我要你来对付孟元超。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才不能不放人的。”
杨牧装作更加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大人恩重如山,杨某赴汤蹈火,不足为报。”心里则在想道,“要是炎儿当真已经‘认贼作父’,只怕我这次是求荣反辱,帮白驼山主去和天山派为敌固然危险,这个差事也不见就会好些!”
他正在患得患失之际,有个卫士进来向卫长青禀报:“丁大帅请统领大人过去有事相商。”这个卫士是统帅丁兆庸的亲信,名叫骆宏,在军中是兼任替统帅传达命令的旗牌官的。
卫长青道:“好,杨兄,请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今晚你可以在我这帐篷过夜。”原来杨牧的驻地是在前山,一来一回要一个多时辰,甚是不便,故此卫长青留客。
监军和统帅的地位平行,帅帐和监军帐都是刁备森严,防备周密。统帅的旗牌官来到监军的营帐,也须经过审查通报等等手续,出去也是一样。
卫长青先起,骆宏按照手续到监军营帐的签押处取回腰牌。签押处那个值夜官不是别人,正是杨牧的大弟子闵成龙。卫长青因为要笼络杨牧,特别提拔他作自己的亲信卫士的。
闵成龙很会奉承,当然不会留难骆宏,笑道:“你的差事已了,咱们哥儿俩喝一钟酒如何?我叫他们烤两只山鸡下酒。”
骆宏道:“闵兄盛傅,我心领了。我的差事虽了,也还要回去伺候大帅的,改日咱们再喝个痛快。”
他走出监军的营帐,还未走得多远,忽地有人喝问:“口令!”
骆宏一看,只见是个穿着小兵服饰的人,年纪很轻,似乎还未到二十岁模样。
骆宏只道他是夜间巡逻的卫兵,虽然有点起疑,但也不敢怀疑他是敌人。当下冷笑一声,反问那个卫兵:“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那卫兵道:“我奉命巡逻,不管是谁,也要盘问口令!莫说我不认识你,就是认识你,我也不能徇私!”
骆宏道:“你不见我刚刚从监军大人的营帐中出来吗,我的身分若非早已查明,闵成龙焉能放我出来?哼,凭你也配盘问我?”
那少年心里暗暗欢喜:原来这里就是卫长青的监军帐,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他还有一个疑团未释,于是仍然问道:“闵成龙为什么会在监军的营帐里?”
骆宏疑心大起,说道:“闵成龙是监军大人的旗牌官,你竟然不知道吗?哼,莫非你是奸……”
“奸细”二字尚未说得出来,那少年出手如电,已是点了骆宏的|茓道。少年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对你们来说,我的的确确是奸细!”说罢把骆宏抛入乱草丛中。
这少年刚刚来到,没看见卫长青已经离开帐慕,只道他还在里面。他心中凝团已解,想道:“原来闵成龙已经爬上高枝,当了卫长青的心腹了,哼,刚才倒害得我惊疑不定。”原来他盘问骆宏的目的乃是为了避免碰上一个和闵成龙有关系的人的。此时疑团已解,他便即施展超卓已极的轻功,偷入监军营帐。
杨牧在帐中正自神思不定,心乱如麻。忽觉微风飒然,似是有人掀帐进来。
他本是低首沉思的,帐中烛光微弱,那少年看不见他的面貌,已是拔剑向他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牧抬起头来问道:“是成龙吗?……”陡然看见亮晶晶的剑尖指着他的咽喉,这一惊非同小可!
剑尖已经指到他的咽喉,只轻轻一刺,就可取他性命。但说也奇怪,那人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呆了一呆、剑尖颤抖,就是刺不出去。
杨牧虽然不是一流高手,功夫也甚老辣。在这生死关头,一见有机可乘,如何还能放过。立即反手一指,点着那人的肩井|茓。咕咚一声,那人跌了个仰八叉。
杨牧定神一瞧,登时也呆住了。
烛光虽然不很明亮,那人的面貌还是看得相当清楚的。你道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杨炎。
原来杨炎帮助罗海守城,日子一天天过去,形势一无比一天危急,不知不觉,他困处围城,已是将近一个月了,救兵尚未来到,城中的粮草已是所剩无多了。
杨炎左思右想,终于得了一个主意。拼着牺牲自己,刺杀清军主帅。
他瞒着罗海,换了被俘的清兵服饰,这天晚上,偷入清军大营,仗着绝顶轻功,居然并没给人发现。
一座座的营帐布满山头,他不知道海军帅统丁兆庸的营帐是那一座,正自茫无头绪,瞎摸乱闯之际,说来也巧,正巧给他碰见了闵成龙送骆宏出来。他埋伏暗处,待骆宏经过,突然出来盘问他的口供,这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正巧来到了监军的营帐了,主帅丁兆庸和监军卫长青都是他要刺杀的目标,于是在处置了骆宏之后,随即进入监军帐中,点了闵成龙的|茓道,跟着按照计划行刺。
哪知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端坐帐中的不是卫长青,竟是他的父亲杨牧。
也是杨牧命不该绝,先出了声。杨炎听出了是父亲的声音,这一剑如何还能刺出?
本来杨炎的武功已是比他的父亲高出许多,若在平时,杨炎纵然不忍伤害父亲,他的父亲无论如何也点不着他的|茓道。但在此际,杨炎骤吃一惊的情形底下,杨牧不费吹灰之力就点着他的|茓道。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固然是大出杨炎意料之外,杨牧亦是始料之所不及。
杨牧只有这个亲生儿子,这个儿子刚才又是手下留情不忍伤害他的,他能够把儿子换取更大的富贵功名吗?
但他又怕冒着前程毁灭、甚至生命也将不保的危险,放走儿子。父子恩仇他转了无效次念头,在功名利禄与亲生儿子之间兀是难以取舍了,最后想道:“还是先稳住了闵成龙再说吧。只盼卫长青迟些回来,我若劝得炎儿归顺,那就最好不过。”
他走出外面,不出他的所料,只见闵成龙果然是给点了|茓道,躺在地上。
杨牧解开徒弟的|茓道,说道:“成龙,我一向待你怎样?”
闵成龙心里忐忑不安,说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若没有你老人家提拔,那有今日?”
杨牧说道:“好,那么我有一事求你,你肯答应吗?”
闵成龙道:“师父但请吩咐,徒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牧说道:“用不着你赴汤蹈火,只须你为我隐瞒刚才发生的事。卫大人回来,你千万别说出曾有刺客来过。”
闵成龙低声道:“徒儿懂得。师父,你准备怎样发放师弟?”
杨牧说道:“我还没有好主意。我先劝他一劝,如果他不听劝告,你设法将他送到我的营帐。”
杨炎给点了|茓道,不能动弹,但还是可以说话的,杨牧回去劝他,说的无非是自己目前不能不忍辱负重的苦衷,望儿子谅解。
“我知道你是不肯投降朝廷的,但你不肯真投降,假投降总可以吧。咱们借助清军之力,只要杀了盂元超之后,我仍然答应与你归隐田园。”
杨炎并没给点了哑|茓,但他却是一言不发。
“炎儿,你不答应的话,为父固然性命不保,你也绝计难逃!难道你忍心咱们父子同归于尽?”也不知道是真的动了感情,还是想用眼泪软化儿子,杨牧说到最后,竟然挤出了几滴眼泪。
杨炎这时才忍不住开口说话:“我的父亲早已死了,至于我呢,我若打算生还,我也不敢来此行刺了。”
杨牧苦笑,正想再劝,忽听得人声,不是别人,正是卫长青回来了。
杨牧大吃一惊,连忙补点杨炎的哑|茓。把杨炎塞在炕下。“炕”是睡觉的地方,北国苦寒,一般人家都是以炕作床的。炕上睡人,炕下堆着烧过的马粪或者煤球的灰烬,灰烬还是热的。
卫长青是监军身份,睡的土炕比一般人家讲究得多。炕底空阔,有半个人高,中间堆着热灰,两旁还有空放煤球。也幸而炕底下有多余的地方,杨牧才能够把儿子塞进去。
杨牧刚刚弄好,卫长青就进入帐幕了。杨牧心里好像悬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上前请安。
卫长青忽地冷冷说道:“杨牧你好!”杨牧吃了一惊,颤声道:“卑职没、没什么不好。”话犹未了,卫长青已是一声冷笑,点了他的|茓道。
杨牧被点的|茓道是麻|茓,就像他的儿子刚才那样身躯不能动弹,但还可以说话。他吓得魂飞魄散,颤声说道:“卑职一向对大人忠心耿耿,不知什么地方得罪大人,请大人明示,卑职死了也心甘。”
卫长青冷笑道:“你很好,但我却给你连累得很不好了。”
杨牧道:“恕我不懂大人的意思,请大人明示?”
卫长青道:“你知道丁兆庸找我去做什么吗?”半响,自问自答:“不是商量紧要军情,是告诉我你那个好儿子干的好事!”
杨牧越发吃惊,心想莫非杨炎来时,已给丁兆庸的人发现?但再一想:倘若卫长青已经知道杨炎来过此处,他一进来必定先向闵成龙查个明白,断不敢就进入帐幕的。于是力待镇定,说道:“那小畜生干了什么事情,卑职实在不知。”
卫长青冷笑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告诉你吧,你说你这宝贝儿子不至于认贼作父,但事实却刚好相反,他早已认贼作父了。”
“他非但没有听你的话去行刺孟元超,反而和孟元超走上一路。破坏了我们的重大计划。”
“哼,我还可以相信你,相信你不是父子同谋,但丁兆庸可是信不过你呢。要不是我极力保你,此刻你早已人头落地了。”
杨牧当然大呼冤枉,说道:“多谢大人恩庇,那小畜生做的事委实与我无关,我也不知他做了何事。”
卫长青道:“你真的不知杨炎如今是在何处?”杨牧心头大震,硬着头皮说道:“真的不知。”
卫长青道:“他不是在柴达木,也不是在孟元超军中,他如今是在天山!”杨牧松了口气,说道:“这小畜生跑到天山去做什么?据我所知他已是给天山派逐出门墙的,他竟敢回去,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卫长青哼了一声,说道:“你还蒙在鼓里呢!你这宝贝儿子已经为天山派立了大功,唐嘉源亦早已准许他重回师门了!”、杨牧越发吃惊,要知杨炎为天山派所立的“大功”,对他们而言,实即杨炎的“大罪”。他为免受株连,颤声问道:“这小畜生闯了什么大祸?”
卫长青道:“据武毅和贺铸,陶炼他们三人回来说,他们这次与白驼山主联手偷袭天山派,计划得本来十分周密的,想不到天山派不知怎的,竟然有了防备,结果一败涂地。天山派之所以取得胜利,得力在两个人。一个是孟华,另一个就是令郎杨炎!孟华打败了白驼山主,杨炎亦曾在山下一斗白驼山主,在山上二斗段剑青。他们而且亲耳听见杨炎叫孟华做哥哥。他能够叫孟华哥哥,当然也能够叫孟元超做爹爹了。你说这是不是认贼作父?”
杨牧不敢回答,只能破口大骂:“这小畜生真是气煞我也!”
卫长青冷笑道:“若他只是认贼作父,那还罢了。只怕这次计划也是毁在他的手里!武毅已经向丁兆庸禀报详情,要求追究谁是通风报讯的人!”
武毅是丁兆庸的客卿,贺铸、陶炼是大内一等卫士、大内总管乌苏台的心腹。亦即是那日在天一阁的官道上,被丹丘生以一招“胡茄十八拍”刺伤的那两个人。武毅只是被唐嘉源摔下蹬道的,唐嘉源因念在他是丐帮弟子的分上,手下留情,并没将他摔伤。
这三个人是刚刚回到清军大营的,他们捺羽而归,自是要找个“藉口”来掩饰这次一败涂地之耻。因此他们把战败的主因,说成了是有人向天山派通风报讯,这么一说,最受嫌疑的人当然就是杨牧了。杨牧也是大内一等卫士,知道这个偷袭天山派的计划的。由他把这个计划泄露给儿子杨炎知道,杨炎因此立即赶回天山报讯,这是“顺理成章”的推断!杨牧听出口风,吓得面如死灰,连忙叫起撞天屈来,说道:“自从去年我在京城见过这小畜生之后,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那次见他,也是奉了乌总管之命,指使他去行刺孟元超的,却怎知他会如此倒行逆施!”
杨炎对父亲本已不存幻想,但此际亲耳听见杨牧供出行刺孟元超这个阴谋的真相,仍是不禁气愤心伤,他心伤未已,只听得卫长青正在冷冷说道:“我早已说过,我可以相信你,但丁大帅可不能相信你!。
杨牧哀求道:“请大人在丁帅面前,替卑职说几句好话。”
卫长青摇了摇头,说道:“武毅和贺铸他们一口咬定是你通风报讯,丁兆庸要提你亲自审问。除非你保证可以立功赎罪,否则我也不能救你!”
杨牧忙不迭道:“卑职保证……”
卫长青冷笑道:“别说得这样轻松,立功赎罪,必须有切实可行的办法,才能使人相信。你想好了再对我说不迟。”
杨牧心中七上八落,暗自思量,“要是我把炎儿献出来,我的性命自可保全。但炎儿绝计不可活了。”
他正自踌躇不决,闵成龙忽然不请自来。
卫长青喝道:“你管你分内的事,我没有叫你,你进来做什么?”
闵成龙道:“是有关小人师父的事!”
卫长青怒道:“国法无私,凭你也配替杨牧说情!”
杨牧不知闵成龙是何居心,但已隐隐感觉不妙,赶忙也喝他出去。
闵成龙“扑通”跪了下来,说道:“请师父原谅。我不说就对不住卫大人!”
杨牧大吃一惊,喝道:“你休得胡………‘胡说”二字尚未说得完全,他自己先就不能说话了,卫长青何等老练,一见如此神情,已知杨牧是害怕徒弟告密了,立即就补点了他的哑|茓。
“你不用害怕你的师父,好好对我说吧。是不是他有什么事情瞒住我?”工长青温言对闵成龙道。
闵成龙道:“本来师恩深重,我是不该告发师父的。但此事关系重大,正如大人所说,国法无私……”
卫长青喝道:“别罗唆,赶快说!”
闵成龙道:“大人料事如神,小人的师父正是有事瞒着大人。”
卫长青道:“何事?”
闵成龙道:“杨炎刚才进来行刺大人,碰上师父。师父将杨炎藏在帐中。小人一直没见他出去,恐怕现在还在这里!”
卫长青大吃一惊;说道:“什么?杨炎就在这里?”
闵成龙道:“大人请仔细搜查!”
卫长青立即抓着杨牧,说道:“好,你替我搜!若敢动你,我立即杀他父亲!”
原来卫长青并不知杨炎已经给父亲点了|茓道,为策万全,所以一面拿杨牧当作盾牌,一面叫闵成龙替他搜索。
卫长青不知道,闵成龙是知道的。他知道只要找得到杨炎的藏身之所,就可以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心中暗暗喜欢,只道这是个可以给他“丑表功”的机会。
为了把这出戏“演”得更加卖力,他装模作样,如履薄冰的四处搜查。却不知他故意拖延了一点时间,正给了杨炎“死里逃生”的机会。
帐幕里没有几处可以藏身的地方,终于他找到了炕底了。
他俯腰一看,看见了缩作一团的杨炎,他哈哈笑道:“在这里了!”那知他笑声未了,身躯突然就像皮球一样给抛了起来,倒飞出去。
原来杨炎刚好在此际运气冲关,解开了|茓道。他的内功本来早已胜过父亲,杨牧用的又不是重手法点|茓。故此他|茓道一解,功力便即恢复如常。闵成龙弯下腰来抓他,给他一脚撑中小腹。
无巧不巧,闵成龙的身躯倒飞出去,方向刚好是对着卫长青扑去。
这一变化来得太过突然,卫长青只道是他们师徒串通了来暗算自己。百忙中无暇思索,猝然“遇袭”。立即反击。反手一拳,把闵成龙打翻,本来给他抓着的杨牧则给他摔了出去。
闵成龙伤上加伤,一声惨叫,当场气绝。
说时迟,那时快,杨炎已是犹如猛虎出笼的向他扑来了。
他们两人的武功本是各有所长,上一次在京师交手也是未分胜败的。但一来由于杨炎在这半年中进境甚速,二来由于卫长青猝然遇袭,惊魂未定。这次在杨炎暴风骤雨般的急攻之下。三十招一过,渐渐连招架亦已为难。卫长青拼命抵挡,叫道:“来人哪!”他力竭声嘶,声音不能及远,但料想在帐篷外面巡逻的卫士还是应该听得见的。
果然立即就有人说道:“卫大人,你莫慌,我来啦!”奇怪,却是女子的声音!
杨炎喜出望外,失声叫道:“灵珠,是你吗?”这刹那间,他和卫长青都不觉呆了一呆。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经闯进帐墓,把手一扬。
这人穿着清兵服饰,但她虽是男装,却怎能瞒过杨炎的眼睛,一看就看出她果然是龙灵珠了!
杨炎大喜之下,登时也就醒觉尚未脱险,立即又向卫长青发掌。
卫长青虽然亦已醒觉,但已迟了一步。只觉微风飒然,膝盖的环跳|茓中了一枚梅花针。
龙灵珠早已取出银丝软鞭,一招“风卷落花”向卫长青下三路扫去。
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卫长青接得了杨炎正面劈来的一掌,避不开下盘的软鞭缠打,膝盖又刚刚中了梅花钉,登时给杨炎扣着他的肩井|茓。就这样两人合力,将他擒了。
杨炎无暇问龙灵珠,赶忙先去给父亲解开|茓道。
杨炎不禁心肠软了下来,想道:“他没有出卖我,总算还有一点天良。”一时之间,也不知对父亲说什么话好,掏出了一颗药丸,塞入杨牧口中,说道:“这是少林寺的小还丹,你先服下。咱们想法再逃。”
杨牧苦笑道:“天地之间,无我可以容身之地。你们快走吧,别顾我了。”他自知心脉受伤,纵有小还丹之力,恐怕也活不久长,何况他心上的创伤比身上的创伤更重,他还有什么颜面倚靠儿子保护逃生?
杨龙二人却不知他受伤如此重,龙灵珠劝道:“老伯,你别这样想,只要你肯从此离开清兵营帐,永不回来,亲人总是亲人。我和炎哥盼望的就是有这一天,虽然时间等待得长,如今也还不算太迟。炎哥,你说是吗?”
杨炎喉头哽咽,默默点了点头。
龙灵珠道:“外面巡逻的几个卫兵,都已给我点了|茓道。趁着天还未亮,赶快走吧。老伯,你走得动吗?”
杨炎正待不顾一切,背起父亲逃跑,忽听得轰轰隆隆的炮声,似是凶雷一样,从远处传来。接着金鼓之声大作。马嘶人叫,整个营地听得出都已是乱哄哄的了!
正是:
边塞传烽火,父子了恩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弹指传烽消罪孽惊雷绝塞了恩仇
杨牧揭开帐逢一角,看出去只见附近几个营地的军队都已出动,列成阵形,火把通明。
杨牧久列戎行,说道:“看此请形,十九是敌人夜袭!”杨炎听得敌人二字,心中不满,但想到父亲本是清宫卫士,说惯了口头用语,一时改不过来亦无可厚非。这一点不满的心情迅即被喜出望外的心情替代,说道:“这可好了!一定是柴达木的义军来了。”
杨牧苦笑道:“好虽是好,但如今外面正在列队备战,火把通明,你们要闯出去可就更难了。”
原来监军营帐所在地,乃是清兵大营的中枢,附近几营士兵,都是主帅丁兆庸最精锐的亲兵。故此虽然碰上敌人偷营劫寨,队伍却还是整齐有序,并不慌乱的。
话犹未了,只听得蹄声得得,听得出已是有两匹马,向着监军帐跑来了。
杨牧经验丰富,料想必是丁兆庸派来传命令的人,他当机立断,说道:“快把我缚起来,卫大人,对不住,请你和我合演一出戏。”匆匆授计,杨炎、龙灵珠按计行事。
他们二人都是清兵服饰,当下龙灵珠缚住杨牧,伪装看守他的人。杨炎则冒充卫长青的跟随,站在他的身旁。
杨炎解开了卫长青的|茓道,但用的却是一种独门手法,使得卫长青虽然可以行动如常,但功力却是不能恢复。跟着把闵成龙塞进炕底。
“你若敢乱说乱动,休怪我手下无情。我可以令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你的部属前把你折磨够了,才把你处死!”
杨炎在卫长青耳边说了这几句话,不久那两个人就进来了。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天山铩羽而归的那两个大内卫士——贺铸和陶炼。
这两个人在天山虽然见过杨炎,但此时杨炎已经改容易貌,且又换了清兵眼饰,他们怎认得出来。只不过稍为有点奇怪,何以卫长青的身边不是闵成龙而已换人,但这一点怀疑,迅即亦告冰消,两人俱是想道:“闵成龙是杨牧的徒弟,他缚了杨牧,自不能再用闵成龙了。”
“卫大人你办事真是迅速,原来早已把这奸细捉来了。”贺铸说道。“
卫长青道:“我正要亲自把这奸细送去给丁大帅审问。”
陶炼说道:“丁大人哪里还有闲功夫审这奸细,他已经交待我们将这奸细暂时收押,你移交给我们就是。”
卫长青道:“对啦,我还没有请问两位此来,有何公干?”
贺铸说道:“一来是提取奸细;二来是向你禀报军情。”
卫长青道:“外面金鼓声敲得这详急,不知是有甚紧急军情?”
贺铸说道:“那还用问,当然是有敌人夜袭了!”
陶炼接下去说道:“黑夜中不知敌人多寡,但似乎是来得不少。如今已是在下面山谷展开混战,而且已经杀向山上来了。”
贺铸跟着说道:“据前营负伤的将士回来报道,业己发现的敌人,有柴达木的贼人,还有回疆几个部落的叛军。柴达木匪首孟元超已经在贼人之中发现!”
侍立在卫长青身边的杨炎,虽然极力抑制自己,但心中的狂喜,还是禁不住稍稍在脸色上显出来。
陶炼说道:“丁大人如今正在帅营前面的平台调兵遣将,他说本来应该亲自来知会监军大人的。但逼于军情紧急,如今只好请卫监军屈驾前去与他共商对敌之策了。我们不多说啦,这就告辞!”
说罢,贺陶二人就准备把杨牧带走。
卫长青忽道:“我这个随从武功很好,押解要犯,恐防有失,你和他们一起去吧。”说话之间,暗暗使了一个眼色。杨炎站在旁边,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贺陶二人本已对杨炎起了一点疑心,一听此言,登时警觉,唰的就拔出剑来,去抢杨牧。两人同声喝道:“用不着,把奸细交给我就是!”
他们话犹未了,只听得杨炎已是哈哈一笑说道:“太迟啦!”一个飞身,挡住两个大内高手,闪电出招!
只见冷电精芒,耀眼生辉,叮叮当当之声,宛如繁弦急奏,两名大内高手同时倒了下去。
贺铸的神情古怪,在倒下去的时候突然叫道:“胡茄十八拍!”声音充满惊骇,好像是碰上绝对难以置信的事情!
原来杨炎用正是丹丘生那日用来刺伤这两个人的这一招“胡笳十八拍”!
他悟性极高,那日看了丹丘生和孟华先后使这一招,对其中奥秘早已是豁然贯通。论造诣虽然还比不上哥哥,却已有了自创的剑法。
贺铸、陶炼本是大内侍卫中有数的剑术高手,若在平时,杨炎以一敌一,恐怕也难轻易言胜。但一来由于这两个人曾伤在此招之下,惊弓之鸟,心中犹有余悸;二来他们做梦也料想不到,除了丹丘生和孟华之外,居然还有人会使出此招,使得如此神妙,而且是出于一个“貌不惊人”的少年之手!待他们知道是杨炎之时,已经迟了!
卫长青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叹口气道:“杨炎,请你用这招胡笳十八拍杀了我吧。我死在这一招之下,还算值得。”
杨炎没功夫理会他,上去替父亲解绑。
杨牧怒道:“不要解!”杨炎怔了一怔,说道:“为什么?”杨牧缓缓说道:“你叫卫长青押我去见丁兆庸!”
杨炎急道:“爹,你就束手待毙?好歹也要冲出去!”杨牧说道:“解了缚就能够冲出去吗?我这办法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当然不是由卫长青一个人将我押解,你们仍然扮作他的随从。炎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炎猛然一省,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懂得了!”心里想道:“唯今之计,也只有这样才能接近丁兆庸了。到时出其不意,把丁兆庸拿作人质,说不定还可死里逃生!”其实他还没有完全懂得杨牧的心思,原来杨牧自知命不久长,这是决意牺牲自己,以求能够给儿子带来一线生机!他作了这样的决定,肉体虽然还有疼痛,心情却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舒畅。想道:“我盼了这许多年,今天才盼到他叫我一声爹爹,我已是可以死而无憾了!”
杨炎回过头来,对卫长青冷笑道:“你想死得痛快,那有这样便宜的事?”指头在他身上一戳,卫长青登时感觉好像有千百根利针在刺他的关节要害,这痛苦胜过世上任何毒刑。更惨的是,他的功力已经消失,想要自断经脉而亡亦不可能。他只能哀求:“你要我干什么,我依你就是,饶了我吧!”
杨炎说道:“按照我的吩咐去见丁兆庸!哼,你若敢再弄花招,我有十八种酷刑让你一一消受!”说罢,把贺陶二人尸体缓入炕底,便即令卫长青依计行事。
杀声震大,风云变色。
本来是星月交辉的夜空,突破乌云掩盖,而且刮起狂风。
丁兆庸调兵遣将已毕,此时正在率领一队亲兵,巡视后防阵地,作第三道防线的部署。他皱了皱眉头,说!“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看情形恐怕会有场大雨。”要知若是夜间“变天”,风雨之夜,那就更有利于敌人的夜袭了。
亲兵队长成天德道:“大帅万安,草寇劫寨,谅它也只是骚扰性质,纵能得逞一时,绝不能冲破咱们的三重防线,杀到这里来的!”
话犹未了,忽见前面一座山头,火光冲天,厮杀的声音由于距离较近,听得份外惊心,杀声中夹着此起彼落的伤兵惨叫。
这座山头距主帅帐不到三里路,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之内的要地了。
丁兆庸这一惊非同小可,说道,“贼人怎的会来得这样快!赶快派人去探军情!”
成天德执行命令,说道:“其他三面都没事发生,看来只是小股草寇来偷袭黑虎岗吧。”黑虎岗是那座山头的清兵营地。
丁兆庸皱眉道:“黑虎岗地形险峻,对方纵是奇兵突袭,亦难冲破重重防线,那有突然就来到黑虎岗之理,除非他是Сhā翼飞来!”他想不通其中道理,心头更增忧惧。
狂风已经刮了起来了,忽地听得“蓬”的一声,大营前面的旗杆忽被狂风吹倒,帅旗飘落。这是“不吉之兆”,丁兆庸心中越发不快,喝道:“黑虎岗为何尚未有人来报军情,快马再催!”
武毅随侍在侧,他定睛一瞧,说道:“有几个人来了!”丁兆庸回头一望,问道:“在那里?”武毅说道:“不是望虎岗来的,是在前方那面山坡。”丁兆庸这才看见山坡上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
成天德“咦”了一声道:“这几个人似乎轻功不弱!”丁兆庸起了疑心,喝道:“问他们是谁?”要知倘若是从前方回来禀告军情的士兵,按理应该是骑马的。
武毅内功造诣比成天德高明得多,当下便即由他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向山下喝问。丁兆庸竖起耳朵来听,说道:“听不清楚,好像是卫监军。你再喝问!”
武毅又再喝问,方始清清楚楚听得见对方回答!“是卫监军来会大帅,大帅要提审的那个犯人,卫监军亦已将他押解来了!”但说话的却不是卫长青本人。
原来卫长青因为功力已失,声音不能及远。这几句话是杨炎代答的。
本来监军这样高的身分,由随从代他传话,事情亦属寻常。但破绽在于:杨炎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替他传话,而是在对方再次喝问时才传话的。
杨炎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及这个小节,这就不能不引起武毅的思疑了。
武毅暗自思疑:“卫长青的内功造诣绝不在我之下,他何以不用传音入密的功夫?”
杨炎这一行人又来得近了一些,他性子急,在跑上山时,是拉着卫长青的手跑的。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方始放开。但武毅已经瞧在眼内了。
武毅又再想道:“军情紧急,按常理说,卫长青是应该骑马先赶来的。押解奸细,交给随从慢一步押来也还不迟。他这随从紧紧靠在地的身边,轻功似乎比他还好,亦是可疑!”好在他不曾想到,是卫长青要靠杨炎拉着他跑,才能跑得这样快的。
丁兆庸正要下马上前迎接,武毅在他耳边说道:“大帅请别下马,待我上去答话。”
武毅和成天德二人刚刚跳下马背,杨炎这一行人亦已来到了。
丁兆庸勒住马头问道:“我刚刚差遣贺铸和陶炼二人去你那儿提解犯人,你见到他没有?”
卫长青按照杨牧早已吩咐他的说话回道:“我因知道军情紧急,叫他们上前方督战去了。奸细我亲自解来,免得浪费人力。”
丁兆庸道:“我正要去巡视阵地,无暇审问犯人。请卫大人恕我失礼。”
监身的地位与主帅平行,但由于卫长青是皇帝身边的人来作监军,丁兆庸一向是巴结他的。他没下马迎接,卫长青已经猜到几分。当下立即恭恭敬敬的说道:“卑职如何敢劳大帅下马相迎,大帅不必客气!”
这话更露“破绽”了,以监军的身份,岂有自称“卑职”之理?杨炎不懂官场规矩,并不在意。杨牧听了可是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这不是卫长青故意自露破绽么?”但他以犯人身分,可不能出言提醒杨炎。
待到杨炎省觉之时,已经迟了。
丁兆庸没有下马,武毅和成天德代表他上前迎接监军。杨炎刚在踌躇未决,不知是先对付他们好,还是逞自扑向丁兆庸的好。这两人武功不弱,他生怕一击不中就会打草惊蛇。就在此时,忽听得丁兆庸喝道:“我无暇审问奸细,把他毙了吧!”
成天德一声:“遵命”,立即一刀向双手反缚的杨牧斩下。
与此同时,武毅也突然一掌向卫长青击去。
龙灵珠是伪装卫长青的亲兵,负责押解杨牧的,好在她亦已早有准备,立即出剑挡住成天德的钢刀。
但武毅这一击,却是完全出乎杨炎意料之外!他站在卫长青背后,虽然立即出手抓住卫长青,但已是着了道儿了。他的手一接触卫长青身体,只觉一股大力反震回来。卫长青跌过一旁,武毅接着一掌,就向他当头劈下。
原来武毅打向卫长青身上的力道完全传到了卫长青背后的杨炎身上。若非杨炎近来内功大进,这突然其来的一掌只怕他就接受不起。
不过,事情的变化固然是大出杨炎意料之外,也大出武毅的意料之外,他所能猜想得到的只是,卫长青这个随从必定是“小奸细”,但做梦也想不到这“小奸细”的武功竟然如此的高强,只有在他之上,绝不在他之下。
他的第一掌收到了效果,第二掌则落了空。杨炎轻功本来就比他好,一闪闪开。他是和杨炎交过手的,但仅此一招,他还未曾看得出是杨炎。陡然间,只见冷电精芒,耀眼生缬,杨炎避招出剑,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剑锋已是削到了他的手腕,饶他缩手得快,也给削掉了两根指头。
追风剑式,连环三招,武毅大惊之下,慌忙伏地一滚,这才能够避开杨炎的杀着。但他在地上急急滚动之时,刚刚跌倒的卫长青也给他冲下了斜坡。
卫长青功力已失,“隔物传功”的力道虽然不是用在他的身上,那一震他亦已禁受不起,如今又再加上给武毅一撞,骨碌碌的滚下斜坡,终于还是一命呜呼。
成天德的武功不及龙灵珠,但也相差不远。本来他只要能够抵敌几招,后援就会来到的。却想不到武毅败得这样快。卫长青绝命之际那一声惨叫,吓得成天德也不禁慌了。龙灵珠左手的银丝鞭一挥,登时卷住他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丁兆庸的两名卫士已是向着龙灵珠扑来。
他们来得快,杨炎来得更快。龙灵珠尚未腾出手来,只见剑光连闪,那两名卫士已是伤在杨炎的追风剑式之下。
龙灵珠软鞭一抖,把成天德摔下山谷。立即迎战其他卫士。
杨炎说道:“灵珠,你先冲杀出去!”说话之时,一根长矛正在向他刺来,杨炎身形平地拔起,脚尖在矛头一点,借对方的猛力,“呼”的一声,从几头名卫士头顶掠过,直扑骑在马上的丁兆庸。
丁兆庸那曾见过如此骇人的轻功,饶他身经百战,也给吓得慌了,还未来得及施展镫里藏身,杨炎已是从半空中扑下!
杨炎生怕不能一击成功,一出手就是新练成的“胡茄十八拍”绝招,一招之内刺丁兆庸身上的十八处要害|茓道!
丐帮有数的高手武毅都抵敌不了他这一招胡茄十八拍,何况是早已养尊处优的丁兆庸?丁兆庸虽然懂得打仗,却是不懂深奥武功的?杨炎这一剑刺出,料想要取他性命也易如反掌。
哪知又是一个出乎扬炎意料之外的结果。就在此时,一条黑影也突然向他扑来,杨炎的脚尖未踏着马鞍,两人都是身子悬空,就碰个正着!
那人抖开披在身上的斗蓬,当作一面软盾牌,接下了杨炎这一招胡茄十八拍。
了兆庸滚下雕鞍,杨炎与那人也都落在地上。那人百忙中抵头一看,只见斗蓬上已是布满蜂巢似的一个小小窟窿,不由得心里大惊:“这人的剑法委实不在当年的孟华之下。”
他吃惊,杨炎也是吃惊:“想不到丁兆庸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卫士,卫长青与武毅恐怕都还及不上他!”
杨炎不知这个人的来头甚大,不但武功比卫长青高,论“资历”也比卫长青高的。他是十多年前号称大内第一高手的卫托平。只因有一次不能完成朝廷交给他的任务,败在孟华剑下,以致不能在官场得意,只能以普通大内卫土的身分“外放”,调至丁兆庸的军前效力。
卫托平急于立功赎罪,立即又狠狠扑向杨炎。
杨炎与他缆身游斗,瞬息之间,接连变换三种剑法。第一招剑势画圈,用萧逸客所传的扫叶掌法化为剑招;第二招长剑抡圆,把剑当作大刀来使,用的是龙灵珠爷爷所传龙形十八剑的绝招;第三招突然变为轻灵翔动,快如闪电,是本门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三大绝招,曲尽其妙,那知仍然是给卫托平一一化解。那件穿了十八个窟窿的斗蓬,被他挥舞起来,竟似胜过钢铁铸造的盾牌,遮拦得风雨不透。
龙灵珠杀伤几名卫士,正要杀过来与杨炎会合。倒在地上的武毅忽又跳了起来,抢过一名士兵的长矛,堵住龙灵珠的去路,原来他只是给杨炎削掉左手的两根指头,伤势并无大碍,他的功力远在龙灵珠之上,龙灵珠杀不过去,登时只能自保。
乌云蔽天,月亮早已不见。突然打了几个焦雷,大雨骤降。丁兆庸这队亲兵,本来是有十几个人持着火把的,大雨一降,火把熄灭了十之八九,还有两盏风灯,虽然不怕雨淋,灯光也甚为暗淡,只能照亮方圆数丈之地。
卫托平忽地想起丁兆庸刚刚落马,不知是否受伤,连忙叫道:“你们快去找寻大帅!”
丁兆庸叫道:“我在这儿!”他跌断一根肋骨,痛得几乎晕了过去,此时正在挣扎着爬起身来。那两个打着风灯的亲兵,连忙跑过去扶他。另外有几名帮武毅围攻龙灵珠的卫士也跑回来了。这几名卫士都是军中有数的武功高手,丁兆庸忍着疼痛道:“我没有事,你们赶快捉贼人要紧!”
就在此时,黑绰绰的只见一队人马从黑虎岗那个方向驰来,亲兵副队长于万山松了口气,说道:“好,咱们的援军来了,谅那两个小贼Сhā翼难逃。”
丁兆庸身经百战,阅历极丰,心念一动,说道:“不对,黑虎岗被敌人偷袭,逃出来的亲兵应该是蹄声杂乱的,这一队人马却并无溃败迹象。”
那两名亲兵高举风灯,凝神望去,那队人马亦已来得更加近了,他们看得清楚,大喜说道:“大帅不用担忧,的确是咱们的兵士!”
忽地一阵狂风卷来,风中夹着沙石,两盏风灯同时熄灭。军中所用的风灯,是在玻璃灯罩的外面还围着一圈丝网的,按说不会被狂风卷来的小粒沙石打碎,丁兆庸一想有点不对,正要下令随从戒备,忽然双肩剧痛,给人紧紧抓着了他的琵琶骨了!
那人十指如钩,抓得他痛彻心肺。尽管丁兆庸极力要顾住大帅身分,剧痛之下也顾不住了,杀猪般的号叫起来,奇变突来,丁兆庸的亲兵在黑暗中却是不敢妄动。
卫托平听得主帅的呼号,不敢恋战,忙跑回去。龙灵珠在黑暗中也摆脱了武毅的缠斗,与杨炎会合。狂风暴雨,火把都己熄灭,本来正是他们逃跑的最好机会。但杨牧尚未找到,他们又怎能逃跑?杨炎悄悄与龙灵珠说道:“丁兆庸杀猪般的号叫,好像是被人所擒,咱们过去看看。”
话犹未了,那边丁兆庸的亲兵副队长于万山已是点燃随身携带的火熠,火熠一晃,看清楚抓着丁兆庸的那个人是谁了,只听得于万山又惊又怒的声音。“杨牧,你好大胆,竟敢劫持主帅!”
原来抓着丁兆庸这个人正是杨牧。缚在他身上的绳索本来是打着活结的,早已解开。黑暗中谁也没留意他,他趁着那两盏风灯刚被打灭之际,一抓就抓着了丁兆庸的琵琶骨。
杨家的六阳手乃是武林一绝,非同小可。杨牧虽然业已受了重伤,但拚死偷袭,气力竟是不逊平时,一抓抓着了丁兆庸,立即把他当作盾牌。
杨牧喝道:“你们不顾丁兆庸的性命,那就来吧,哼,反正他要杀我,我拼着与他同归于尽就是!”丁兆庸的一众亲兵,刀枪纷举,但谁也不敢真的动手,僵持不过片刻,那一队清兵亦已来了。为首的军官忽地“咦”了一声,亮起火把,对着杨牧就冲过来。杨炎早已混在人丛之中,只道这个军官要不顾一切救主帅,他生怕这个军官伤了他的父亲,不假思索,抢先一剑刺过去,第三次使出了“胡笳十八拍”的绝招!
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杨炎这一招“胡茄十八拍”竟然被他横刀一挡化解开去,十几个剑点没有一个剑点落在他的身上。金铁交鸣声中杨牧尖声惊呼:“孟元超,是你!”孟元超也在同时叫道:“炎儿,原来是你!”原来刚才偷袭黑虎岗的那队人马正是盂元超率领的精兵,他们穿上清兵的服饰穿过险峻的山道,骗过敌人的眼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那两盏风灯也是孟元超飞石打灭的。他对杨牧的所为,也是惊奇不已!盂元超与杨炎交了一招,连忙止手。但在杨炎的背后,却有一个人也在向杨炎偷袭了。这个人是卫托平!
卫托平倒是很会利用时机,趁着杨炎与孟元超交手的时候,突然就扑上来,一掌劈向他的背心大|茓。卫托平练的是大鹰爪功,这一掌有开碑裂石之能!
杨炎那一招“胡茄十八拍”被孟元超以天下无双的快刀化解,不但长剑荡开,虎口也给震得酸麻。此时他刚刚收剑,如何能够抵挡卫托平这雷霆万钧的一掌,而且是在他的背后偷袭。
眼看杨炎就要毙在他的掌下,间不容发之际,孟元超已是扑了上来,把杨炎撞开,接了卫托平这掌。
两人功力悉敌,双方都是用上全力,卫托平震退数步,盂元超身形不动,但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表面看来,是孟元超吃亏更大,但卫托平那一口冒上喉头的鲜血是咽下去的。他是为了顾全面子,没吐出来而已。没吐出来,内伤更重。
孟元超把杨炎撞开,用的是一股巧劲,杨炎斜跃数步,虽然也觉胸中气血翻涌,但那是受了卫托平劈空掌力的震动所致,并没受伤。他脚步一稳,立即退而复上,第四次使出“胡茄十八拍”的绝招!
说时迟,那时快,孟元超的宝刀亦已再度出鞘,向卫托平劈下。
卫托平背腹受敌,本来就难抵敌,他正在扑向杨炎,意欲与杨炎同归于尽,龙灵珠的银丝软鞭亦已卷上他的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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