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你的声音仿佛很早就熟悉,毫无距离感。”“当时我就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博学,幽默,机智,还临危不乱。”段思宏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叫千万别这样说了。“这是真的,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向你表白了。”她也苦笑,叹一口气。“我到底还是叫你失望。”段思宏蹲下来,点燃一支烟,默默地抽着。“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你不是这样想的吗?”“我从未这样想过,可以说初衷不变。”段思宏不说话,狠狠地抽烟。“其实你用不着这样自卑。你曾经说过,每一个故事从开头就有无数个结尾。当时马萍设计的结尾也不是今天这样,而今天你也看见,她活得很好,一切已经过去。”“她现在哪里?”“我不知道,但她已走出死亡阴影,据说在做生意。”“一个好姑娘呀。”“她能活着还幸亏你。”“算了,不提啦!”“想她吗?”“不提啦不提啦……”段思宏用脚碾灭了烟,身体一歪差点掉下去。施小茹嗷一声,睁大眼睛手捂住张圆的嘴。“你吓死我!”施小茹半天缓过劲来。“有什么可怕的?比这样死可怕得多的, 是心早就死去。”施小茹几番请求他从上面下来。段思宏脚刚落地,看见门后闪出警察,又跳回上边。施小茹回头冲警察叫了一声:“白痴!回去!”黎云下班后接孩子回家,一路上躲着熟人,宁肯多绕远道。樱桃说同学们给她起了个外号,黎云问什么外号,樱桃让她猜,她猜不着,樱桃说猜不着算了。女儿始终不肯说出那个非常难听的字眼儿,黎云也就不再问了。进屋她们首先闻到一股焦糊味,跟着发现水门汀留下的灰烬,黎云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叫了一声,没人答应,就赶往书房。她拿起饭盒压住的遗书,脑袋嗡地一下,眼前被泪水模糊,瘫倒在椅子里。遗书上字里行间渗透出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她这才恍悟到丈夫平日里为什么稀奇古怪。她疯了似地扑向每间屋子,在床底下,房梁上,电路Сhā座,找了一圈儿也没发现尸体。这时女儿在客厅里叫了一声:“妈妈快来看呀爸爸在那儿!”电视里正在实况转播广电大厦救人现场,警察和消防车穿梭忙碌,不甚清楚的楼顶上有个人影在晃动,仿佛时刻都会掉下来。镜头转换成直升飞机俯拍,段思宏扬起的大脸占据了整个画面,手指着天空在怒吼。黎云看见在镜头一角里的施小茹,忽然明白,拉起女儿就跑。出门拦住一辆出租车,连去哪里都说不利索。司机也在收听现场实况,得知车上坐的是“东湖第一嘴”家属,顿时车技超水平发挥。“大嫂,这是为什么?”司机手脚忙活着嘴里问。黎云哽咽:“我也不知道……”樱桃说:“报纸上不是都登了么?”司机不忍再问,车开得像宇宙飞船,到了地方说也别给钱了赶快去吧救人要紧。黎云夹起孩子就跑。警察拦往哭哭啼啼两个女人,有人认出是段思宏妻小,警方二话没说请上直升飞机。直升飞机借助气流扶摇攀升。黎云向警方出示了段思宏的遗书,几个警察通过研究,分析段思宏自杀的原因属于心理矛盾,建议黎云见到丈夫后尽量不要刺激他,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爱感化。此时特警救援人员沿着峭壁像几只绿颜色壁虎攀登而上。他们甚至能听见头顶上方施小茹与段思宏在交谈,这位女咨询师的出现为他们创造了机会并赢得时间。段思宏面对施小茹,虽然没改变死的信念,但情绪趋于平静。夕阳在渐渐熄灭,不再有金色光晖在后背,他显得凄凉又孤单。突然他警觉,竖起耳朵——猛地一架直升飞机跳出平台,倾斜着扑来。“爸爸!”声音被螺旋桨搅散。段思宏抬起头,透过直升飞机玻璃壳看见妻子和女儿正在招手,边哭边说什么,他噌地窜起来,跳回平台边缘。现在他只需往外一迈,一切便都结束。直升飞机缓缓降落,螺旋桨卷起沙尘飞扬。门开处,娘俩儿口口声声唤着段思宏扑出来,踉踉跄跄。段思宏一怔,正欲转身,蓦地看见娘俩儿咕咚跪倒, 膝行向前,想到这样一死抛下她们孤女寡母, 心就软下来……这当口,身后扑上来一股力量紧紧抱住他。他嘶叫, 挣扎,带着对方坠下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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