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噢。”过了一会儿。“顾个保姆吧?”“谁肯来呢?什么样的保姆能伺候得了他,还不得吓死?”“你就想一直这样下去吗?”“还有别的办法吗?”汪景润犹豫着,到嘴边儿的话没说出口。黎云知道他想说什么,叹息一声,说:“我也想过分手,这个问题不是没想过,想过很多次。既使分手也不会这个时候,现在分手等于抛弃他,没人管他……”“也是。”“还有孩子,在他眼里孩子是全部,我也在考虑,真做出这样的选择会不会害了他,把他推上绝路……”“真是个好心人呵。”王景润趁替她擦眼泪的机会再次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她。她没作任何反抗,伏在他肩头抽泣。山风轻拂过竹帘,透过屏风隐隐传来《春江花月夜》,周围静得能听见两个人急促喘息。自从结婚后,黎云还从不曾背着段思宏跟别的男人约会,今天她这样做了,心里在说:这不能怪我,全是你的错。她感觉这样的人类夜间活动虽谈不上什么美好,但比起在家呆着还是强,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孩子。她已经往家打过电话,但还是不踏实。最后没等享受完汪景润其他一系列贵宾式安排,早早回了家。接下来几天里,汪景润劝她的话就像浓缩的酸梅晶被水冲泡,一直氤氲在脑海,酸甜中还透出一股苦涩。这天,她提前下班来到市妇女儿童权益保障委员会,她也是从电视里看到另一宗与她相似的事件受到启发,想寻找其它出路。接待的人听说是段思宏的妻子立刻面露难色,认为名人纠纷与一般人有天壤差异。“不是我不愿意管,所有的名人官司打到最后都不了了之。”“我不是来打官司的,想问问像我这样情况该怎么办?”“这我可就难说了,刚才我说了,真实情况我也不了解。”“我刚才说的都是实情。”“我怎么信呢?好好的男人偏要做女人,不是天方夜谭吗?”“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了?”“不是不相信,凡名人的事我都怕,没听说最近那个全国最有名的女影星抓进去了吗?开始还说拖欠几个亿,有多少多少房地产什么的,过几天放出来照样上银幕,你说这里边水份有多大?连公检法都说不准,咱们能乱说吗,对不对?”见黎云执意不肯离去,隔壁接待室的人过来。最后得出结论,以往一次次地宽恕丈夫只能起到怂恿效果,她这样一味忍让早晚被逼疯。出路只有一条,趁早离婚。她走出委员会的大门,心里综合着各方面意见拿不定主意。眼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只好打电话给汪景润,汪景润又约她上郊区什么地方,她想想还是拒绝。这样,她来到母亲家。母亲听她说完,斟酌半天,松口同意离婚。可事到临头她自己又退缩,顾虑段思宏身边没人照顾,不愿看到樱桃成了没有父亲的孤儿。母女俩抱成一团哭个不停,一口一个命怎么这么苦。一阵暖似一阵的春风吹化角落里冰雪,水杉又钻出灰蒙蒙的小芽儿,空气里涌动过从湖底泛起的腥鲜气息。黎云与汪景润关系时好时坏,这全是因为她情绪所致。汪景润倒好脾气,没有强求她做什么心里不愿意的事,隔三差五开车接送孩子上下学,买点儿高档零食。最近一段时间她经常感到口干舌燥,四肢乏力,动不动就发火。医生说这是提前到来的妇女更年期综合症,开出一大包抑制内分泌的药。她出了医院门,一个人逛大街上不愿回家,仿佛婚姻是一场梦,自己还是个姑娘,好多美丽的憧憬都没实现。照照橱窗玻璃,看见自己还没生活呢,人已经衰老。这天,段思宏创口拆线回到家。下电梯时他被门夹了一下。他还不能走快,两条腿间吊了一个布兜,兜底掏个窟窿,###伸出像一截冬天的蔫耷茄子。回家不久他就发现还不如在医院住着,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地位,当然谁也没有宣布没有他地位,但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自己是个多余人。母女俩干什么事都暗下商量好,结伴出结伴归,一出电梯说说笑笑,进家门立刻刹住,就像他是一个家庭宪兵。他只有自个儿找乐,满腔怨恨发泄到电脑上,哪怕最新版高难度游戏也能轻而易举地打出满分。白天他遵照医嘱下楼散步。这也是他最不情愿的,每次都要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戴上墨镜,拄了拐杖。最难办就是走出小区这一段,他必须紧倒碎步,走出一站地才敢大摇大摆喘口气。捡着人稀的地方走,再捎回些吃的。家门口菜场是不敢去了,买得起菜丢不起人。黎云有时不忍心看着丈夫消沉,就装出轻松愉快,耍一点儿中学生小伎俩,往他手机上发一条短信,却不留姓名,为的是让他猜不出更开心。“今天我又收到几条,特有意思。”段思宏冲她挤古眼说。“是吗,我听听。”“等孩子不在,有点黄。”晚上上床,他打开手机给她念:“听着呀,说‘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常与朋友聊聊天,古也谈谈,今也谈谈,不是神仙胜似神仙。’”“这有什么黄?”她心里当然知道黄段子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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