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习惯吗?”这声音简直不是他的。“有马萍照顾,你就放心吧。”“她怎么样?”“还好。”“我这样打电话没别的意思,想让她早日放你回来,我想你亲爱的,这里也需要你,没有你什么事都办得一团糟。”“我知道,我心里也很着急……”是吗,我怎么一点都听不出来,他心里说。嘴上说:“我相信。可总不会是轿子抬到门口那一刻吧?”“那可没准儿,不是更刺激吗?”“欧,买嘎顿!”如果不是在大陆,他肯定会花重金买通杀手,干掉那个总是暗地跟他作对的变态男人。段思宏排在做操的队伍里,随着口令做出一连串机械动作。四周是开阔的草坪和浅灰色高墙,他曾做过设想,如果再让他从这里逃跑会怎样,结果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拍手起跳,仰望湛蓝的天空……那一方蓝色在旋转。施小茹的影子飘忽不定,从一开始就摄服他,而后来一系列接触中他也一直扮演着被拯救者角色,今后该怎么办,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尽管她没向他指明什么,但那略带伤感的目光,还有不紧不慢地絮语,都在提醒他作为活着的人应该振作起来,选择传统意义上的光明。每天上午日影照到铁床上那一块漆斑时——那是段思宏头撞击留下的,施小茹会准时来到,由于她的特殊身份,他被允许单独活动。而每次他再回到这间屋子,内心都会感到一种恍惚。随着光阴流逝,施小茹每次走出这扇铁门心情也会随之沉重,从下飞机那一刻,她已经进入倒计时,剩余时间越来越少,段思宏明确表示永不回乡,使得每一次会面都染上伤感,难分难舍。眼瞅半个月过去,段思宏服用的戒毒药也从А级降到C级。施小茹嘴上不说,他看得出来,主动商量,她可以回去, 自己保证出去后不再沾毒。至于心理治疗,他会在电话或网上与她保持咨询。“你说得这么好我反而不敢走了。”施小茹笑了。“这样好吧,你把我交给马萍,放心了吧?”施小茹考虑也只能这样。在她的日程计划内,婚礼前两天回家正合适,这样既可以躲开琐碎应酬,也可以多陪段思宏一段时间。她把这个打算告诉朗利,他变成一艘中了子弹的橡皮艇,声音像漏气。她离开前去了一家市属精神卫生中心,替段思宏预约了每周一次咨询。这样做是怕段思宏变卦,这种现象在许多患者身上司空见惯。买好飞机票后,她去戒毒所告别。管教恳求她多留两天:“就两天,明天是全市戒毒日,所里举行大型活动,你的到来给我们许多启发和帮助,我们想请你做个报告,计划已经报上级。”“恐怕不行……”两天,正是她戴上红盖头的时刻。“抱歉,我们事先没有通知你。”所长还从来没这样为难,既使面对段思宏。“我不是不想参加……有一些要紧事等着我。”她看向段思宏。段思宏不开口,表情已说明一切。他面色明显好起,表明在身上所有的元素开始复苏。经过思考,她答应跟家里取得联系后再作答复。出了门,她拨打朗利的手机,对方总是无人应答,打回家里,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好几天没露面了。一直到下午,眼看捱近飞机起飞,她才赶往机场,问清楚后天傍晚确实有一班可搭乘的飞机,退掉机票。她把决定留下来的消息告诉戒毒所。“我们相信你会同意的,施医生。”他们一直管她叫医生,好像她是来给人治病的。段思宏笑了,主动帮助管教忙这忙那。她在深夜才与朗利联系上,他喝了不少酒,哼哼唧唧,听说她一变再变,沉默了很长时间,哀求这已经不是一件喜事,是一场灾难,所有的请柬上都注明婚礼时间是晚上七点整,如果航班是傍晚六点钟,既使是乘宇宙飞船的很难准时出现。“那你叫我怎么办,当天只有这个班次。”“我叫你现在就回来!”“这不可能。”“你以为我傻子吗?别拿客气当福气,我是不愿意给你难堪……罢了!”“那么,能不能,婚礼时间推迟一下呢?”半天,施小茹说。“你问我?你说能吗?”电话里的声音吓人。“所有赶来的人都要等着,等几小时,你自己想想看,你出现,还要换一下衣服吧,就算不上婚妆,也该打理一下吧?那么好,你可以算一算,当你再次出现,最乐观地说也已经半夜,相信在场所有的人既使没有睡着,也饿晕,这就是你设计的场面!” 朗利愤怒地说完,挂断。“那你叫我怎么办?我已经答应人家,我也不愿意这样呀……”她哭起来,对着空气说,哭到最后靠着睡着。接下来一天里,她都在守着电脑准备发言稿。每天进出戒毒所,她已经熟悉形形色色的吸毒者,尽量不使他们失望。马萍伴在身边,芒果切成极薄的片摆在盘子里,熬到后半夜, 还是趴桌子上睡着。施小茹怕她着凉,在身上盖了条被单。第二天早晨,马萍做了一桌英式早餐,又帮施小茹打扮一番,上车前施小茹给朗利打了电话,想跟他道歉,但对方关机。“姐,你交我的任务我想了一宿,就怕完成不好。”马萍坐在车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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