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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十六(1)

天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一下子就成了夏天的架势。吃饭,睡觉,看电视,时间倒也打发得快,转眼就是五月三号了。吃完中午饭,小荷给儿子陆驰找衣服,找出来的都已经小得不能穿。儿子成天在跟前不觉得他长,衣服过一个季节就短一截却无疑问地证明儿子确实长了。陆天翔记得他自己上初中那阵子也是这样,母亲每年换季时总是拿出他不能再穿的衣服,一方面不无高兴,另一方面又在发愁要给他添衣服。“不见人长,只见皮缩。我娃又长个儿了。”母亲说。那时候的物质还是短缺。陆驰现在也正是这样的年龄,而且他们的营养条件比过去要好得多,一到年龄就更是突飞猛长。陆天翔看着儿子跟在小荷旁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个头已经比小荷还显高了。他突然想起儿子小时候那副可爱的模样,那时候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一家三口住在租来的民房中,日子过得似乎很慢,常想着什么时候要有了自己的房子,儿子要长大了就好了。如今,儿子渐渐长大,自己却也慢慢地不再年轻了。往前看前途茫茫,回头看过去的岁月,却觉得时间流逝得仓促。

“我说都穿不成了吧!”儿子说。

“这件衣服去年穿还咣里咣当,今年已经穿不成了。”小荷手里提着一件儿子的上衣给陆天翔看。那是一件运动衣,陆天翔也分不清是意大利还是哪个国家的足球队服标志。现在的孩子喜欢这样的衣服。

“那就给儿子另买一件吧,明天就上学呢。”陆天翔说。

“就得买呢,儿子真没有夏天穿的衣服了。”小荷说。

“爸,咱们一块儿去吧,你也给参谋一下。”陆驰说。

“我就不去了。你跟你妈去吧。”长宁就这么个弹丸之地,陆天翔从来都不愿意在街上晃荡。

“咱们去吧,让你爸在家歇着。”

小荷拿了她的包,领着陆驰出去了。

放假这几天,那帮承天县乡党们一直钻在银都大厦打牌,夜以继日,他们几乎每个周末都是这样。王总打过来电话,陆天翔借口回老家了没有去,反正那一帮人队伍庞大,麻将摊子总是能支得起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现在这人都像病了一般,焦灼,惶惶不可终日,胸中都郁积了块垒没处发泄似的。春风得意如曹局长、尚局长、卢局长如此,钱挣腻了寻求轻松消遣的王总如此,退下来无聊打发寂寞的刘院长如此,正统了一辈子、愤世嫉俗的老陈在重新捡回来一条命,不知道这命什么时候又要被拿去的时候亦是如此。还有长宁那一堆堆、一摊摊打牌的也都是如此这般吧。

赌­性­是一种争强好胜的事儿。陆天翔对输掉的钱一点儿都没有要往回捞的想法。陆天翔突然想,难道是自己经过这回的变故已经没有了争胜心?已经学会认输了?陆天翔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那些无聊的娱乐节目,主持人和参与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进行一些无聊的问答。人其实连自身的诸多问题都远远没有弄懂,却在热衷诸如蟋蟀有没有长胡子的问题。底下坐了一个方队又一个方队穿了红黄蓝统一服装的人跟着“互动”,不时莫名其妙地齐声“耶”、“哇”地叫喊或没有理由地集体鼓掌。这种所谓的“互动”,似乎是目前电视上娱乐节目的时尚。当人知道自己是在“表演”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变得不真实?要不,电视里的那帮人何以来得你在生活里根本就找不到的激|情?让人觉得,中国人可以没有“个体”,但是不能没有“群体”。这样的民族或许是最适合“闹革命”之类的活动的,像“文革”中动辄人山人海,红海洋,其实不啻是因为有了那场“革命”的发动者,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人民。

陆天翔发现自己又走神了,他这一段总是走神。他把电视关掉,躺在了长沙发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又是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忽儿又想到叶青,她是下午要返回的,不知她动身了没有?即使没有动身,恐怕也在张罗着准备行程吧?

时间,空间,人其实是最渺小、最微不足道的生物。说来说去,人都是被一个“我”字弄得自己不得安生。“我”是谁?“我”不过是别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他”,每个人要是都这样去想想,把“我”变成“他”,也许就容易对自己定位,容易想得开了。“他”的喜与忧,甚至生与死,即使在“他”的熟人当中,也不过是提及一下,最多是惋惜一下就过去了,又有什么放不下的?然而,“我”的痛毕竟是切身的,我感觉到了,“他”能代替吗?反过来,每个“他”其实都是最敏感的“我”,只不过依附于另外一个躯壳罢了。这个意思的表述者是阿拉伯伟大诗人纪伯伦。中国人太多了,有无数个“他”,又哪里有什么“我”呢?尤其是站在上面往下看,密密麻麻,一个个的“他”只是构成数字的元素。甚至,在许多时候,许多地方,连你这个数儿也可以被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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