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何曾不想呢,特别是和冯小檬有过灵肉相通、肌肤相亲的关系以后,在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感觉是难耐的强烈。他时常在心头说,只要有合适的,他会很快地就结婚。他在编辑部不张扬,但是下班以后,双休日里,他开始频繁地到酒楼、茶室、咖啡厅去和热心人们介绍的各式各样的姑娘见面。省城里叫介绍对象,如果在泗溪乡间,这就叫相亲。每次去,孙以达总会想起乡间的这种叫法。而每次见面,不管对方漂亮不漂亮,胖还是瘦,个儿高或是矮,他的心目中总有一个标准。问他是什么标准,他又说不上来,其实,他是在寻找一种直觉。这直觉就是他和冯小檬相爱时得到的,但他又说不出口。初次相见,什么样的省城姑娘能带给他这一直觉呢?走马灯似的看了好久,相过许多次亲,孙以达一个姑娘也没看上。童玢玢就是在这段时间出现在孙以达生活中的。其实,童玢玢一直就在孙以达的生活里,她是编辑部的编务,天天和孙以达见面,市属人民团体压缩编制以后,她又兼着市文联各部门的收发和打字员。人们都说她能干,把原来三个人干的事情,一个人顶下来了。可她作为一个姑娘,给人的感觉太一般了,不是说她不漂亮,实事求是地说,打扮起来,她还是很出众的。可她就是太瘦了,人们背后说到她,不带任何成见地,就会摇着脑壳情不自禁地说:“太瘦了,她怎么吃了就不长肉呢?”知识分子还喜欢用简洁的字眼,有的人就用两个字形容她:奇瘦。看起来这两个字没啥子贬义,但其中隐含着的意思,对童玢玢就太不利了,那就是说她身为一个姑娘,一点儿也不性感。也许她就是吃了这个亏吧,工作多年了,没见她有啥固定的男朋友。当然,也有人说她,处长家的千金,眼界高,一般小伙子,看不上眼。于是就落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现状。孙以达和她亲近起来,纯粹是因为工作。有一篇自然来稿,他读来觉得不错,想送给编辑室主任看一下。可来稿是手写的,字迹有些潦草,他就拿去请童玢玢打一下。按惯例,童玢玢打出样稿,拉出一个草样,送来请孙以达校一下。快下班了,编辑部办公室里就孙以达一个人,童玢玢走进来,带进一股优雅的香气。孙以达一抬头,看见童玢玢穿着一身绣花的连衣裙,来到他的身旁,恍然间,给刚从稿纸上抬起头来的孙以达,一种飘然而至的感觉。他不由得多瞅了童玢玢两眼,赞叹道:“好雅唷,玢玢,晚上有约会么?”“我哪像你啊,”童玢玢笑道,一边俯身把样稿放在孙以达的桌面上,一边说,“走马灯似的和姑娘去约会。告诉你,可别挑花了眼。”“哪里啊。”孙以达自嘲似的坐直了身子,“还不是朋友们热心,不去岂不扫人家的面子。”“好了好了,别解释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正大光明的事。给,”童玢玢指了指稿子,“我给你打出来了,你看一遍,校一校,交给我,我可以把定稿印出来。原稿在下面。”“好快啊,玢玢,谢谢你。”孙以达道过谢,童玢玢又像进来时一样,飘然离去。可她留在屋里的那股雅致的香味儿,仍在屋里弥漫。孙以达不由嗅了嗅鼻子,转过脸去,朝童玢玢离去的门口瞅了一眼。离下班还有一点儿时间,处理完事情的同事们都已走了,编辑部里很安静。孙以达拿起打印稿,一口气就把这篇准备送审的爱情小说读完了。读打印的稿子,比读作者手写的稿子感觉好多了。孙以达改正了几处错别字和标点符号,删去了一两段不拟发表的段落,一看表,已到下班时间,就把稿子放进提包,带上办公室的门。路过童玢玢编务兼打字室门前,见她还在,孙以达从包里把稿子取出来,走进去说:“玢玢,稿子我校完了,明后天,你空闲的时候,给我改过来就行了。”童玢玢坐在电脑前,接过稿子问:“错的地方多吗?”“不多,就几处。”“那你等等,我一会儿就给你改出来,把定稿给你。”在市文联,一身兼三职的童玢玢也是个忙人,一会儿要跑邮局,一会儿送机要,几乎天天都要给各个协会打印会议通知和简报。孙以达见她这么主动,说声:“那就谢谢你了。”就站在她的身后等。童玢玢一边翻动着孙以达改动过的地方,纤细的手指一边灵巧地敲击着键盘,看到孙以达删去的一段描绘,她的双手停下来,脑壳向后一仰,问:“为啥要删这一节?”童玢玢的头往后仰得太突然,一头乌发恰好靠在孙以达的胸前,孙以达顿时觉得有些不自然,他稍往边上移动一下身子,眼睛朝荧屏望去,只见他示意要删去的那一段,正是恋爱小说中的性描写。他万没想到童玢玢会问出这一话题,愣怔了一下说:“这是个还没发过东西的作者……”“没发表过东西,你就给他乱改啊!你们这些大编辑也真是的。”童玢玢一脸的耿耿于怀,“要我说啊,这篇小说,还就是你要删去的地方好看。”“你看了?”“下午一边打,我一边就看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写得还真动情。你说是不是啊?嗳,你坐啊!”说着,童玢玢拉出一把椅子,让孙以达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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