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年轻的女娃儿,难道也是地、富、反、坏?”“无法无天了!”“今天,就是不能让他们把人逮走。”“哪能这样子便宜他们,拖他们去派出所评个理。”“大庭广众面前,调戏人家姑娘,就是耍流氓。”……人们越说声气越大,越说越觉得气愤,众人齐刷刷站成一排,怒视着几个耍野的汉子,一下子把他们的气势压了下去。趁这当儿,我轻轻一逮吴玲娣的衣袖,示意她赶紧隐到人群后头离去。这几个汉子,见犯了众怒,也不敢多吭声。只是交头接耳地低声说着啥子。待大伙儿讲得差不多了,留一撮小胡子的粗汉才辩白般说:“哎呀,你们硬是管闲事,我们哪是耍流氓,我们这是奉命行事,上头关照了的,要带她去问一下国宝情况,抓破案线索。嗳,人呢?”“算了算了,”为首的汉子一摆手自寻台阶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跟你们说,这事儿没完。” 说着,一转身气咻咻地走了。赶场的寨邻乡亲们看着他们灰溜溜远去的背影,不由发出一阵讪笑。 其他的围观者,听清楚没听清楚,我讲不清了。我自己,对那个汉子说到的什么国宝,是留神了一下的。不过我并不相信他的话,山乡里穷得连吃饭都发愁,哪会有什么国宝啊!赶场回去的路上,我就把这件事置诸脑后了。对于我来说,这不过就是在赶场路上做了一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而已。严格地说,连拔刀相助也算不上。吴玲娣是我的学生,她遭到外人欺侮,我作为老师,理应挺身而出。赶场回雨山屯的路上,同行的寨邻乡亲们都在夸我,说今天吴玲娣全亏了我,在众人都敢怒而不敢言的时候,挺身而出。要不然,吴玲娣这姑娘还真不晓得要吃多大的亏。专政队调戏妇女、奸污黄花闺女的传言,也是时有所闻的。也有人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招惹了专政队,吴玲娣说不定哪天还要有麻烦。不过这话没有说准,以后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吴玲娣什么事儿也没有,她天天背着书包到小学校来上课。原先,像她这样大年龄的学生,读书从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自从赶场天那件事情以后,她几乎是一天不拉地到学校里来读书了。为此,我在班上还把她认认真真地表扬过几回。只是,她的成绩仍然很差,交的作业错误百出,测验照旧不及格。我早看出来了,现在她天天到学校里来,纯粹是为了给我面子。十###岁的姑娘,坐在教室里眼巴巴瞅着我的眼神,已带着浓重的异性色彩,和班上那些十岁刚出头的女娃儿完全不一样。说老实话,吴玲娣目不转睛带着明显的好感听我讲课时,我的目光只要一转到她的脸上,就会心虚地赶紧移开。幸好,在这班上只有吴玲娣和吴仁萍两个大龄姑娘,要不,我心慌的眼光不知道往哪里瞧,真不晓得这个课怎么上下去。只是,在雨山屯团转,缠溪两岸的村寨上,渐渐传开一些流言,说得活龙活现,在干活路的山坡上、田埂边、晒谷坪的土地庙前头、农舍的火塘旁,大家伙儿都在传说,吴玲娣的爹吴远贤,雾岚山上石碉古堡的看山人,珍藏着皇帝的宝剑。这宝剑可不是常物,而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从明代的开国年间传下来,好几百年了。据说它能削铁如泥,拂绫即断,说的是绫罗绸缎轻轻一拂上去,则自动变成两段。人们传得神乎其神,说削铁如泥的宝剑还常见,这拂绫即断的宝剑,才是罕见的。专政队在赶场天找吴玲娣的麻烦,并非无理取闹,而是想把她逮去关押起来,以独生女儿相要挟,让十分钟爱女儿的吴远贤乖乖地交出皇帝的宝剑。不过,传归传,雨山屯寨子上,哪个也不曾见过传说中的宝剑。上山下乡之前,文化大革命的小道消息传得甚嚣尘上的同时,社会上广泛流传着关于“梅花党”和“一只绣花鞋”的故事以及类似的版本,说得天花乱坠,我是从来不信的。在我看来,到了偏远蛮荒的乡下,“皇帝的宝剑”这一类传言,不过就是城市里编烂的故事的翻版而已,从来没把它当一回事。春去秋来,又到了收获的季节。早熟的谷子挞上来了,坡上的包谷扳回寨子了,雾岚山下、缠溪两岸,田坝坡土里一派收割的景象。这是乡村耕读小学放农忙假的前夕,已是黄昏时分,学生娃娃们都已欢叫着回到各自的寨子上去,我趁着小学校里难得的清静,正在全神贯注地批着作业本。办公室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柔柔的嗓音:“华老师。”我转脸一看,吴玲娣倚着门框,一手提着书包,两眼睁得大大的,满脸羞涩地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的身旁,站着和她同龄的姑娘吴仁萍,扑闪着一对大眼睛。她们两个,一个文静寡言,一个泼辣率直;一个苗条瘦削,一个丰满健壮。乍一眼看,一瘦一胖,特点是很分明的,不过,只要下细地多瞧两眼,就会发现,两个人各有姿色,是那种在赶场天撩人的姑娘。特别是吴仁萍,一双大眼睛热辣辣地瞅着你的时候,真有点让人招架┎蛔*两个大龄学生主动到办公室来找我,这是我教学生涯里极少有的事情。我急忙离座起身招呼:“进来坐呀,有啥子事情?进来┧蛋铡!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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